正文 第1章七世情债 【攻略病秧子秀才】 漆黑的夜幕下,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倾塌之声,陈国屹立数百年固若金汤的城墙终于在叛军的围攻下化为乌有。 震天的喊杀声震颤着陈朝的国都,无情的烈火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城中遍地是尸骸,百姓的鲜血染红了城外的护城河。 陈宫之中,成百上千的宫人遭到叛军的围追堵截,国君与后妃未免受辱早已饮鸩自尽。 长公主韩雪柔一袭殷红如雪的嫁衣站在陈宫最高的雁台上,风吹乱她的长发,火舌舔舐着她的脚心。 她却似没知觉一般,木然的望着脚下的一切,任由泪水浸湿她的眼眶。 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的父王母后,兄弟姐妹,她的家,她的国,全都葬送在了今日这场叛乱之中。 而造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竟是曾经为陈国开疆拓土,立下汉马功劳的陈国上将易连城。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场任性的拒婚,带来的竟是亡国的灾祸。 早知道会酿成大祸,她便是千般不愿也该忍辱负重,答应下嫁。 但如今什么都晚了,陈国的一切都已灰飞烟灭,而她身为陈国的千古罪人,唯有以身殉国,方能赎罪。 脚下的雁台在风中摇晃着,火光快要烧到楼顶了。 韩雪柔闭着眼站在楼顶的边缘,张开双臂想要高高跃下,却突然被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脚踝。 韩雪柔措不及防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有些不解的低头,纤长的羽睫低垂着,眼眶里还夹杂着未干的泪水,艳丽的眉眼虽染了烟尘,依旧美的人让人惊心动魄。 地上趴着的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穿一身灰黑色的道袍,许是因为费了大劲儿从雁台下爬上来,眉毛和胡子都被烧了大半,此时正用被烟火熏的沙哑难听嗓子道:“公主且慢,老臣有一法可解陈国危机!” 韩雪柔盯着他端详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正是陈朝国师钟晏。 当初钟晏扬言若她执意拒婚易连城,陈国将有意想不到的大祸,她本以为是这老头信口胡诌,谁知今日果然大祸临头。 思及此,她凄苦一笑,苍白的脸色如这夜一般清冷:“陈国已亡,还有什么解不解?” 钟晏老头急忙爬起来,躬身朝韩雪柔道:“老臣连夜占卜,掐算易将军与公主命格,竟发现公主与易将军有七世情缘。只是公主世世负心,才导致易将军累世积怨,酿成今日大祸。若公主肯舍身成仁,回到七世之初,还他七世情债,定可化解今日陈国灭国之灾,保陈国上下无虞。” 韩雪柔颦眉暗蹙,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钟晏:“七世情债……回到过去?” 钟晏点头道:“正是!” 只见他抬手从袖中拿出一面掌心大小的铜镜,对韩雪柔道:“此乃陈国至宝溯世镜,能穿越时空,调转轮回!” 韩雪柔凝神一看即刻勃然大怒:“你大胆!” 她虽未见过此镜,却并非对这溯世镜一无所知。 这溯世镜乃是陈国至宝,一直供奉在太庙之中,即便是王室中人也不敢妄动,这国师竟私自将溯世镜取出? 钟晏见韩雪柔这时候还在计较这些,脸上显出焦急之色:“公主,来不及了!这溯世镜唯有王族血脉才能使用。如今陈朝王室只余公主一人,还请公主将血滴入溯世镜之中,老臣即刻施法,将公主送回七世之前。” 韩雪柔本不信生死轮回,但耳边老国师声声催促使她的意念渐渐动摇。 也罢,陈国都亡了,留着这劳什子镜子有什么用?不如信他一次? 若是成了,可免陈国上下灾祸,若是不成,也不过是晚一刻死罢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怨,让易连城生生世世难忘,不惜倾覆天下来报复她。 溯世镜染血,发出刺目的光华。 在老国师的咒语中,韩雪柔只觉一道白光闪现,眼前的场景就从陈宫的残垣断壁变作了眼前的清雅小院。 院内蔷薇花开的正盛,墙角假山处种了几杆翠竹,风动竹叶,发出沙沙的低语。 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屋内有个男人在咳嗽,一声声的,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韩雪柔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场景,脑中浮现溯世镜中她这一世的始末。 这一世的她乃是朔州山阴县的一名农家女,年方十六。 因爹娘爱财,以十两纹银为聘将她嫁与城中王秀才为妻。 这王秀才二十出头,自幼体弱多病,却天资聪颖,十六岁便考上了秀才。 但不知是年少时心力消耗太甚,还是命中该此一劫,此后竟是一病不起。 王家家财颇丰,却三代单传只有王秀才一根独苗, 王母魏氏遍寻良医无果,最终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为王秀才择一门亲事冲喜。 可这王秀才早已病入膏肓,说的难听点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除了样貌丑陋嫁不出去的,和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哪户好人家肯把闺女嫁过来? 但魏氏也不肯委屈了儿子,即便是冲喜,也要寻个品貌端庄身家清白的做儿媳妇。 如此一拖,便是三年多,直到媒人带来样貌出众的韩氏女,这才把亲事定了下来。 谁知这韩氏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柔顺,嫁入王家之后嫌弃王秀才病弱不肯与他圆房,还对常常对婆母不敬。 魏氏悔不当初,却也无可奈何,为了家宅安宁,只能处处忍让。 但魏氏的忍让不仅没能感化韩氏,甚至让她变本加厉,暗中变卖王家的财物不说,还与村中恶霸私好,珠胎暗结。 最终韩氏伙同恶霸与他的同伙假扮贼人,将王家上下洗劫一空。 为掩人耳目,造成强盗杀人的假象,恶霸更是将王家上下十余口人全杀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王秀才含恨而死,而韩氏带着王家的财帛与她的恶霸奸夫逍遥快活去了。 这韩氏和王秀才自然就是七世之前的易连城和韩雪柔,而如今在屋里咳嗽的,正是韩氏的丈夫王渭涯。 知晓自己与易连城的前世宿怨,韩雪柔有些发呆。 她早料想到自己前世对易连城有所亏欠,却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歹毒。 正文 第2章痛改前非   这哪里是情债?分明是血债!   这世间果真有因果报应一说,韩雪柔闭上眼看到陈宫的断壁残垣,遍地尸骸,只觉得心尖一颤,背后一阵发凉。   好在如今她嫁给王渭涯不过半年,与那村中恶霸尚无首尾,否则她如何还债?   思及此,韩雪柔收起内心的恐惧,端起手上的盘子朝着屋内走去。   书房中,王渭涯正坐在窗前手执一本书在看。   这时节燥热不堪,他却好似怕冷,身上披着一件外衫。   一边看,一边咳,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咳嗽空荡荡的摇摆。   这王渭涯生清风朗月之姿,长眉如剑,漆眸如星,因自幼饱读诗书,难掩一股书卷气息。   面色却过于苍白,眼底泛着青黑。   许是才咳过,脸上泛着两坨潮红,看着就不太健康。   韩雪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道这病秧子就是易连城的前世?身上那个清冷气质倒是如出一辙,只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看着就不像个长命的。   王渭涯早在韩雪柔进屋的时候便察觉了,见她盯着自己暗暗皱眉,只当她又在嫌弃自己,有些愠怒的瞪了韩雪柔一眼。   韩雪柔这才觉出自己此举有些不妥,连忙将汤药搁在案上,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容道:“药熬好了,相公趁热喝。”   她身为王女,自小娇生惯养,从未伺候过别人,这般委曲求全的伺候后世灭了自己家国的仇人,委实有些难为她了。   王渭涯有些狐疑的看着韩雪柔,眼里满是戒备。   这韩氏嫁入王家半载有余,却从不肯与他亲近,往常送药皆要冷嘲热讽一番,今日怎的这般恭敬有礼?   见王渭涯没有动桌上的药,韩雪柔有些不耐。   她来这的任务是偿还情债,这王渭涯身子骨这么差,若是不肯喝药一不小心没了,让她如何偿还?   但她心知王渭涯如今对韩氏心存芥蒂,贸贸然靠近反而不好,只伸手暗暗的将那药碗朝王渭涯推了推,按下心中的不满低低的道:“大夫说,这药要趁热喝才好,若是凉了,药效便不足了……”   她这具身子现年十六,豆蔻年华,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因为出身农家肤色晒的微黑,脸颊却很红润,眼角眉梢皆是盎然的生机。往屋子里一站,仿佛就能驱散这一屋的沉闷。   王渭涯盯着韩雪柔看了一阵,见她执意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不肯喝药她便不罢休似的,只得端过桌上的药碗喝了下去。   这汤药苦涩难闻,即便王渭涯从小喝到大,也忍不住皱眉。   好在他不是小孩子,喝药要人哄,一口气灌下去,反倒少吃些苦头。   搁下空空如也的药碗,正要问韩雪柔今日这般为何这般殷勤,是否有事相求。   一旁的韩雪柔却已经等了良久,见他喝完了药,取下手绢替他拭了拭唇角,然后趁着他愣神之际塞了一块蜜饯进去。   王渭涯措不及防被塞了一口蜜饯,有些恼怒的道:“你干什么!”转头要把嘴里的蜜饯吐出来。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拿这甜腻腻的东西来哄他做什么。   韩雪柔见状忙按了他的嘴唇,解释道:“哎!你别吐,这是金钱蜜,用甘草与蜂蜜腌制的,有止咳润肺功效。”   这韩氏出身农家,手自然不如大家闺秀光滑细腻,却干燥温暖,王渭涯被她的手指按住嘴唇,脸色顿时有些微赫。   他自幼饱读诗书,谨守礼教,即便是与韩氏成婚之后,两人也是分床睡,这般与人肌肤相亲还是第一次。   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如此小气,只得囫囵咽了,有些尴尬的韩雪柔道:“我吃了,你可以松手了吧?”   韩雪柔这才松了手,脸色有些涨红的站在一边,揪着帕子嗫嚅道:“妾身无意冒犯,只是觉得相公每日里喝药太苦了,这才拿了些蜜饯,让相公去去苦味儿。”   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先前只顾担忧王渭涯的病情,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与他还不熟,这般做法实在有些冒昧。   王渭涯看着眼前低眉顺目,面色羞红的妻子,心中疑惑更甚。   这韩氏素来貌美,否则王母也不会让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农家女进门。   但美则美矣,举止却粗俗不堪,哪里会像眼前这般端庄娴静,温声细语?   若不是生着同一张脸,王渭涯甚至怀疑是换了一个人。   见王渭涯盯着自己,韩雪柔这才警觉起来,她与韩氏性情举止全不相同,若是让王渭涯发现,以为她中邪了怎么办?   不行,她得找个理由打消王渭涯的疑虑才行。   她暗里看了王渭涯一眼,故作柔顺的道:“母亲昨日训斥妾身为妇不贤,妾身听后心中甚是羞愧,身为妻子未能照顾好丈夫的身体,是妾身的失职。从前是妾身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定当痛改前非,尽心侍奉……相公,只盼相公的病情早日痊愈……”   王渭涯心中这才有些释然,难怪今日这么乖,原来是在母亲那挨了骂。   只是魏氏素日里也没少教训她,今日怎么就开窍了?   他抬了抬眼眸,目光锐利的落在韩雪柔的脸上道:“母亲还与你说了什么?”   韩雪柔心中暗骂这易连城难糊弄,即便成了个病弱书生也改不了审问人的毛病。   但王渭涯的话她又不能不接,只能全推在魏氏身上道:“母亲说相公是个读书人,我是秀才娘子,若是还如从前那般,会给相公丢人,叫妾身斯文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因为说谎,气息也有些喘。   王渭涯自然没那么容易相信韩氏的话,但妻子不再闹是好事,点了点头便道:“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还有……”说到这他咂吧了下嘴:“我不爱吃甜食,你那些果子蜜饯,留着自己吃吧!”   韩雪柔暗骂这王渭涯不识好歹,虽有些生气,也只能拿了碗盘下去了。   王渭涯要读书韩雪柔不便打搅,只能回到卧房之中。   这时候午膳才过,晚膳还差的远,她左右无事,拿起针线笸箩决定给王渭涯做个香囊,里面放上止咳平喘的药物。 正文 第3章刁奴欺主   这王渭涯得的似乎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平日里不是卧床休养,便是闭门读书,一年到头药石不断。   但常言道,是要三分毒,他现在才不过二十岁,长此以往,恐怕要吃坏了身子,若是他将这香囊带在身边常闻一闻,能缓解一些咳症,也好少喝些药。   天家之女,技艺虽不需如绣娘般精湛,但也绝非拿不出手。   韩雪柔自午后便在屋内裁剪缝补,待回神来,天色便有些暗下来了。   她这一做便是两个时辰,手上的香囊已经完工。   揉揉有些酸胀的胳膊,她将香囊捻在指尖细细的瞧。   素色的绫子绣着一杆翠竹,两边坠着同样绿色的绦子,样式虽简单,却清雅至极,与王渭涯倒是相称。   正想着该以何种理由送出去,屋外却进来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叫白荷,一个叫紫鸢,皆是王渭涯身边的丫鬟,自韩雪柔嫁进王家之后,便被遣来伺候她了。   但这两人瞧不上韩雪柔粗鄙无礼,韩雪柔也看不上她们狗眼看人低,故而相看两相厌。   白荷虽不喜韩雪柔,但到底是王渭涯屋里的大丫鬟,还算知道进退。   见韩雪柔在做女红,略有些惊讶:“少夫人今日不曾午休?”   这也不怪白荷觉得奇怪。   这韩氏自嫁入王家以来,一直好吃懒做,不敬丈夫,不侍婆母,除开在外头疯玩,就是在屋里睡大觉,这般娴静的做女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紫鸢性子却直爽,瞥见韩雪柔手上的香囊,不屑的道:“谁知道躲是房里是给哪个野男人做物件,不知羞耻!”   白荷闻言急忙瞪了她一眼:“住口!”   紫鸢却不依不饶:“本来就是!我听闻少夫人前段时间早出晚归,谁知道是不是与人私会!真是不守妇道!”   韩雪柔闻言脸色一阵铁青。   她自出生以来便是大陈最尊贵的长公主,宫中谁人见了她不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这王家的两个小丫鬟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当面侮辱她?   韩氏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她毕竟是王渭涯的正妻,女子名节为重,尤其是她一个已嫁妇人,若是传出闲言碎语,还怎么做人?   虽说这韩氏只是她的前世,但也由不得她们这样欺凌!   她丢下针线笸箩转头冷冷的望向紫鸢,开口道:“哦?那我倒要问问紫鸢姑娘,我究竟是与谁人私会,又是如何不守妇道?”   虽未像从前的韩氏泼妇骂街般的叫骂,但那挺直的腰杆,端庄的仪态,施施然坐在那便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度。   那紫鸢被韩雪柔一望,心下不觉一惊,暗道这韩氏今日似与往常不同,眼神里好似藏了寒芒,看的人心里直打颤。   但她自幼便在王渭涯身边伺候,骄纵惯了,哪里会被韩雪柔一句话吓住?瞪着眼睛道:“你身为王府的少夫人,不在府中伺候少爷和老夫人,三天两头往外面跑,府中早就有传言说你在外与人有了私情!怎么你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白荷听见紫鸢说的话,脸色不由一白。   府中人虽对韩氏多有猜忌,但都是私底下议论,没哪个敢这样直言的,偏紫鸢这个傻子这般大胆,竟敢当面编排主子。   她唯恐紫鸢激怒韩雪柔,牵连于她,忙拉住紫鸢道:“紫鸢!别说了!这是少夫人!”   紫鸢见韩雪柔不说话,气焰却更甚,扯着嗓子道:“咱们敬她是少夫人,她有把自己当少夫人,把少爷放在眼里吗?你没看见少爷每日都睡在外屋?这样的少夫人,有还不如没有!”   韩雪柔望着紫鸢的眼神愈发的冷。   做奴婢的妄议主子屋里的事情是大忌,韩雪柔原本还念她对王渭涯忠心耿耿,稍加教训就是了,没想到她这般无礼,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   韩氏有没有做不守妇道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她若做了,韩雪柔自当替她认错补救,但这没做过的事情,她也不允许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念及此,她不再忍耐,起身走到紫鸢面前,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韩雪柔正在气头上,这一巴掌打的委实不轻。   紫鸢本说在兴头上,被韩雪柔打了一巴掌不由的有些发懵,一股怨恨之情油然而生。   从前韩氏虽她针锋相对,但她是老夫人魏氏的心腹,自入了王渭涯的院子,也是人人敬着,连王渭涯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韩氏纵使对她不满,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但今日这个人人憎恶的少夫人竟然对她动手!这叫紫鸢如何忍得了?捂着脸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指着韩雪柔的鼻子骂道:“你自己妇德有亏,我不过说实话,你竟敢打我!我、我回老夫人去!”   紫鸢哭的委屈,韩雪柔却不惯她,冷眸一瞪,杨声道:“好啊!你尽管去回老夫人,我倒要看看老夫人是不是真的纵着你这刁奴轻溅自家媳妇!若真是如此……这王家,我也不呆了!”   白荷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忙劝道:“少夫人息怒,紫鸢年幼,口无遮拦,望少夫人看在少爷和老夫人的面子上别和她计较!”   韩雪柔却也红了眼,含泪望向白荷道:“老夫人是我婆母,少爷是我丈夫,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看在少爷和老夫人的面子上饶恕她?”   白荷闻言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被韩雪柔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心中却暗恼这韩氏从前是跋扈嚣张些,但没脑子,三言两语便能激的她直跳脚,但今日怎么说起话来绵里藏针,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韩雪柔这边哭的伤心,心中却暗暗计较。   这两个丫鬟看似忠诚,但这忠却是对王家人的,对她这个少夫人,她们可没半分敬意。   她来这的目的是要和王渭涯好好过日子,不是来搞后宅争斗了,天天有这两双眼睛盯着,乱传些有的没的,他们夫妻之间怎么会好?   倒不如趁此机会向王渭涯和魏氏表明心迹,也将这两个多嘴多舌传主子闲话的丫鬟给赶出去!   少夫人在房里与丫鬟吵起来了,这等大事自然有眼力好的跑去通报给老夫人魏氏和少爷王渭涯。 正文 第4章以下犯上   白荷不像紫鸢这般没脑子,眼见魏氏和王渭涯来了,忙拽着紫鸢跪下。   紫鸢眼见撑腰的来了,也便跪在地上,捂着脸抽抽搭搭哭起来。   魏氏素来知道这个媳妇气焰嚣张,瞥见紫鸢脸上的掌痕只当韩氏又在闹事,头疼道:“韩氏,你这又在折腾什么?存心不想让我和你相公过清净日子了是吧?我们王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   韩雪柔知道魏氏不满这个媳妇,但没想到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数落她的不是。   原本要起来给她请安的身子,顿时又落了下来。   她今日受了下人的欺凌,自然要做出一副苦主的样子。   捻了帕子捂了眼角,望向魏氏的眼圈红彤彤的,又是委屈,又是恼怒:“母亲怎的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上来便指责儿媳的不是!”   魏氏见韩氏胆敢顶撞自己,怒道:“你能有什么事?这紫鸢和白荷都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丫鬟,素来本分知礼,想来定是你无事生非,刻意刁难!”   韩雪柔一听,这还了得?这婆母魏氏竟公然偏帮两个丫鬟,若是她忍气吞声,往后在这府里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韩雪柔咬了牙,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望向魏氏逼问道:“如此说来,那些话竟全是母亲教的了?”   “母亲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言就是!便是让相公把我休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母亲怎么编出那些话来污我清白?女子名节是头等大事,母亲这么做是要逼我去死啊!”   魏氏被韩雪柔问的一阵愣神,分辨道:“我几时污蔑你清白了?”   韩雪柔却不依不饶,吸着发红的鼻尖道:“母亲方才不是说紫鸢和白荷两个丫鬟本分知礼,是您亲自调.教?那想必紫鸢说我不守妇道,与男人私会也是母亲示下的了?”   魏氏闻言大吃一惊,望向紫鸢怒喝一声道:“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这丫头浑说些什么!”   紫鸢被魏氏一呵斥,心尖顿时变是一颤。   正要开口,却听韩雪柔掩面哭道:“我虽是穷苦人家出身,但也是清清白白嫁到你家。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嫌我出身低微,言行粗鄙,根本没把我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毁我名节!若是传扬出去,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我不如死了干净!”   魏氏闻言心下暗叫不好,转头看去,果然见韩雪柔起身就要往园中的月牙门上撞去。   韩雪柔这一撞自然是苦肉计,算计好了力道与分寸。   却不想还没挨到院门,便一头扎进一人怀里。   那人一把扶住韩雪柔,低咳了一阵才怒喝道:“又在闹什么!”   韩雪柔模糊着泪眼朝上望去,入眼便是王渭涯那双冷泉般的眼眸。   她这出戏本就是做给王渭涯看的,眼见王渭涯近在眼前,眼中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相公……妾身、妾身没法活了!”   心中却暗暗思忖,这王渭涯对她没有半点夫妻情分,如今自己发难要发落他的贴身丫鬟,也不知他会不会像魏氏那般偏帮。   王渭涯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韩雪柔,心中大为不解。   这韩氏性情泼辣刚烈,有什么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哭成这般还是头一次见,难道是真受了什么大委屈不成?   但事情没问清楚之前,他也不好妄下定论,指了一旁面如土色的丫鬟白荷问道:“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荷心知今日之事是闹大了,有些为难的看了韩雪柔一眼,硬着头皮道:“午后少夫人从书房回来便回房休息了,方才我与紫鸢进屋伺候少夫人梳洗,却发现少夫人并未午睡,而是在做女红。紫鸢一时口快,言语间冒犯了少夫人,不免……生了些口角……”   韩雪柔闻言不觉冷笑起来。   原以为这白荷是个忠厚的,没想到竟也是这般奸猾。   她这话说的看似没什么过错,却省略了最重要的一节,便是紫鸢辱骂韩氏。这帮人当着她的面也敢这般阳奉阴违,简直是欺人太甚。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规矩了,转头瞪向白荷,冷声反问道:“冒犯?那你敢不敢说紫鸢是如何冒犯我的?”   白荷被韩雪柔逼问,立刻噤了声不敢说话。   韩雪柔冷哼一声,道:“不敢说?那我来替她说!午后我在屋内缝制香囊,这溅婢一进门便污蔑我在给野男人做物件,我心下气恼与她理论,她却反污我不守妇道,还说这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不堪受辱打了她一巴掌,可她……竟叫来母亲来替她撑腰!”   说完她眼中再次落下泪来,望着眼前的王渭涯道:“相公,你们王家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吗?”   魏氏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的的望向韩雪柔道:“这溅婢当真这样说?”   韩雪柔却不理她,只抱着王渭涯的胳膊哭道:“我本以为母亲来了会替我做主,谁知母亲不分青红皂白便骂我无事生非,还说……还说这白荷与紫鸢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本分知礼。这般说来,那些话倒全是母亲教给她的了!母亲……母亲她怎么能这么说我?”   一字一句皆是控诉,听的王渭涯头大如斗。   紫鸢本以为凭韩氏这样的性子,即便闹起来,也只会让魏氏与王渭涯更加的厌恶她。   没想到今日韩氏竟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三言两语便把理据全占了。   若是王渭涯和魏氏听信了她的话,那她岂不是大祸临头?   思及此紫鸢再顾不得脸上的伤痕,朝韩雪柔嚷嚷道:“少夫人做的出,还怕人说吗?若我说的不是真的,少夫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我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   王渭涯本就被韩雪柔哭的心烦意乱,闻言暗暗皱眉。   这府里近日有些风言风语他是知道的,但韩氏再有不是,也是王家的少夫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紫鸢一个下人竟敢这般冒犯主子可谓罪大恶极,心中不免对紫鸢生起一股厌恶之情。 正文 第5章各执一词   魏氏见儿子皱眉,心中顿时一紧,心说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可受不住,忙分辨道:“这话我可没说过!”转头对韩雪柔道:“我便是再对你不满,也不会拿你名节是事情乱说啊,传出去,丢脸的还不是我们王家!”   魏氏身旁的嬷嬷张氏也忙接口道:“是啊,少夫人,老夫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定是紫鸢那小蹄子恃宠生娇,口无遮拦!”   她这话本是要宽慰韩雪柔,没想到韩雪柔却哭的更伤心了。   她一下挣脱了王渭涯的手,朝魏氏道:“她恃的是谁的宠?生的是谁的娇?她是母亲送到相公屋里的人,莫不是嫌我这个少夫人碍了她的路,才想出这个法子来污蔑我,让我在这王家呆不下去!”   她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紫鸢心思不正,想除掉她,自己往上爬呗!   饶是王渭涯这般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沉了脸色,低喝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韩雪柔丝毫不惧,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这样,相公怎会容许丫鬟如此轻溅我?早知相公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我还给你做什么香囊!”   说着也不听王渭涯辩解,冲进屋里拿起出针线笸箩里的香囊和剪刀便要毁去:“我原想着相公身患咳症,在这香囊内缝了清热解毒,止咳平喘的药物让相公随身携带,如今看来竟是不用了!我即刻绞了去,省得叫相公看了碍眼!”   王渭涯听韩雪柔这香囊是缝给自己的,心中有些讶异。   见她要拿剪子绞了去,忙夺了下来:“好好的东西,你剪它做什么?还有,我几时纵着丫鬟轻溅你了?”   韩雪柔满心委屈,哽咽道:“若不是你纵着,她们两个下人,怎敢这般说我?方才你也见到了,她们一个颠倒黑白,一个阳奉阴违!全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身量不高,站在王渭涯面前生生矮了一截,一双杏仁眼里浸满了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掉金珠子,娇蛮的模样委实让人头痛。   王渭涯捻起那枚香囊仔细端看:素色的绫子面,镶着天青的缎子滚边,上头绣着一杆碧绿的修竹,素雅别致十分衬他。送到鼻尖轻嗅,只觉清爽舒心,咽喉之中爪子抓挠般的痒感也立时得到了缓解。   他眸色微沉。   这香囊,还真是做给他的,韩氏没有说谎。   韩雪柔见王渭涯并没有被她的哭诉和眼泪迷惑,反倒去查验香囊的真伪,心知这人是个铁石心肠的,不由有些头疼   她的任务是还他的情债,若王渭涯对她无情,她这情债还给谁去?   只得低头垂泪,掩藏自己的心虚,嗔道:“你拿它做什么,人家都说了,那是给野男人做的!又不是给你!”   王渭涯见她朝自己撒气,有心教训她,但她又确实受了委屈,何况此事也算因他而起,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道:“好了!此事不过误会一场,你这么大的人了当着母亲的面耍小孩子脾气,也不怕人笑话?”   韩雪柔心知王渭涯这是信了自己,心下也宽慰的许多,但听他说的这话,不由又是一阵懊恼:“误会一场?相公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她们骂我不守妇道,若我是个性子软的,今日岂不是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明明是极严肃的事情,奈何瞧见自己的小妻子倔强的模样,王渭涯不觉有些想笑:“你性子还软?这世上便没有性子软的了。”   韩雪柔见王渭涯取笑自己,脸上有些微赫,但她才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王家丫鬟欺凌她,这事情必须讨个说法。   她转头朝魏氏道:“既然母亲说那些话不是您教的,那儿媳便信了!只是这两个溅婢搬弄是非,存心离间咱们婆媳之间的感情,弄的咱们家宅不宁!着实留不得!望母亲做主!”   白荷见紫鸢与王渭涯没像往日那样针锋相对,心已经是凉了大半,又听韩氏要魏氏处置自己,顿时吓的魂飞天外,纷纷告饶。   紫鸢只朝魏氏求情:“老夫人开恩啊!奴婢只是替少爷抱不平,一时口快,完全是无心之失啊!求老夫人看着奴婢在王家这么多年尽心伺候的份上,饶了奴婢!”   白荷却机敏的多,朝韩雪柔道:“少夫人,奴婢不是存心包庇,只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求少夫人网开一面!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不敢再冒犯少夫人。”   魏氏本不是什么强硬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儿媳妇气的直跳脚。眼见两个自己一手调.教的丫鬟哭成个泪人,心中不免有些不忍:“媳妇儿啊,这两个丫头也知道错了,何况我想她们也不是故意的,我看就这么算了吧?左右你瞧着碍眼,我把她们调回来就是了!”   韩雪柔闻言只觉胸中一阵气闷。   她不是原身那般心肠歹毒之人,若这两人真心悔过,她也不至于拿住不放,但这二人的话分明是在敷衍作假,仗着魏氏心软想蒙混过关!   思及此,她拔高了声音道:“调回去?那依照母亲的意思,我这委屈便是白受了?”   魏氏脸上显出一丝尴尬:“这……”   韩雪柔即刻掩面哭道:“今日若不是相公来的及时,我早就死了,一条人命的事情,母亲当真说算就算了?是不是在母亲眼里,我这个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连两个丫鬟都不如?”   魏氏不过看着丫鬟可怜,一时心软,哪里想过这么多,被韩雪柔一逼问顿时哑口无言:“媳妇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雪柔却哭的肝肠寸断着道:“那母亲是什么意思?左右不过欺负我是穷苦人家出身,娘家无财无势没人做主,由着你们作践罢了!”   王渭涯在一旁听着满屋子女人哭哭啼啼,只觉得头昏脑涨。   但他到底是个大男人,也听清了事情的原委,不像魏氏那般瞻前顾后,心慈手软。   他心知今日之事韩氏并无过错,若是不如她的意,只怕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咳嗽了一声便开口道:“好了!都别哭了!” 正文 第6章迷迷糊糊   王渭涯虽常年卧病,却是府中唯一的男主子,又不苟言笑,见他开口,众人都噤了声,大气不敢喘。   他双眼朝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见没人再吭声,才扬声道:“白荷与紫鸢以下犯上,散播谣言,辱骂主子,罪不可赦,各打二十板子,叫人牙子来发卖出去!至于韩氏……身为儿媳却顶撞婆母,大呼小叫,有失稳重,就罚你跪祠堂一个时辰!今天不许吃晚饭!”   紫鸢白荷闻言立即跪地磕头如捣蒜,哭着求饶起来,她们万万没想到王渭涯竟然如此绝情,不顾多年主仆情分,把她们赶出府。   韩雪柔却有些不服,低声嘀咕道:“犯错的是她们,凭什么我也要受罚?”   成功惹来王渭涯一记警告,韩雪柔立刻闭上了嘴,见好就收。   反正今天这场仗是她赢了。   不就是罚跪和不许吃晚饭吗?成功逼走这两个刁奴她也不亏!   魏氏见状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儿子脸色不好,而且今日这两个奴婢也确实是犯了他的大忌,只得作罢。   韩雪柔跪完祠堂已是戌时,足足一个时辰跪下来,腿都是麻的。   好在有个小丫鬟搀着,才一瘸一拐的回了屋子。   府中下人丫鬟瞧见,只是低头却不敢妄加议论。   谁不知道今日这少奶奶大发神威,设法让少爷把两个贴身大丫鬟都逐出府去了?   听执刑的人说,各打了二十板子,都打开花了。   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说韩雪柔的闲话。   韩雪柔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一闹竟在府中竖起威仪,回屋后便一脸沮丧的歪在榻上叹气。   这时候饭点早过了,因王渭涯下令罚她今天不许吃晚饭,也没人敢给她弄吃的。她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只能对付着喝口茶水,稍微缓解一下。   早知道王渭涯会罚她不准吃饭,傍晚的时候就该吃几块点心垫吧垫吧。   王渭涯似去了魏氏那叙话还没回来偌大的卧房内,只有韩雪柔一人。因着两个大丫鬟被撵了出去,院子里剩下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又不敢招惹韩雪柔,倒是难得的清静。   王渭涯与韩氏成婚半年却还未有肌肤之亲,平日里王渭涯或是睡在书房,或是睡在外间,而里屋的高床软枕则是由韩氏一人独占的。   韩雪柔想着替韩氏赎罪,自然不能再欺负王渭涯。   他身子虚弱,外屋夜里晨间有下人们进进出出,定然休息不好。韩雪柔想了一想,便动手将王渭涯的被褥和自己的调换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韩雪柔有些困了,想着左右今晚是吃不上饭了,和衣缩在王渭涯原本睡觉的软塌上睡着了。   临近亥时的时候,王渭涯才从魏氏处回来。   眼见屋内烛火未燃,只道韩氏已经睡了,有些不忍打扰,便命提灯的书童退下,走到榻边准备安寝。   夜已深,屋内黑漆漆的,唯有月光透过窗户撒进些月光来。   王渭涯褪下长袍忍着咳嗽摸索到床边,方要躺下,忽觉身旁一双手缠了上来。   那手柔若无骨,蛇一般紧紧缠住了他的腰,紧接着是一条腿,半点不客气的架在了他的身上,一股女儿家特有的馨香瞬间扑面而来。   王渭涯只觉心头一阵狂跳,低喝道:“谁?”   韩雪柔此时正睡的人事不知。   她睡觉有抱被子的习惯,翻身之时察觉到身旁有个东西下意识的就抱了上去。谁知那东西竟然会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借着昏暗的光线下,韩雪柔隐隐约约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正低头瞧她,心中顿时一惊,只以为是什么怪物,立刻撒开手,抬脚就给那怪物踹了下去。   王渭涯叫她一脚踹在胸口,一下从榻上滚到了地上,疼的揉着心窝子直抽气。   韩雪柔听见王渭涯的这动静,这才清醒过来。   她此时已经不是陈国的长公主,而是王家的小媳妇。刚才被她抱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怪物,正是她这一世的丈夫王渭涯。   思及此,她忙惊呼一声,扑到床边关切道:“相公!你没事吧!”   王渭涯这才得知,这霸占了他的软塌,还将他踹下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白日里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小娇.妻。   屋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守夜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推门瞧见王渭涯坐在地上,皆是面色一白。惊慌失措的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韩雪柔见状哪里还坐的住?   忙不迭的从榻上爬下来把王渭涯扶起来,连声致歉:“相公对不起!是妾身睡过了头,一时忘形,还请相公恕罪!相公你没事吧?”   王渭涯揉着被踹疼的胸口,闻言眼神复杂的看着韩雪柔,便扶着她的手坐到了凳子上。   让自己媳妇踹下榻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王渭涯歇息了一阵,便挥手让丫鬟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韩雪柔这会儿肚子也不饿了,人也不困了,捏着袖子站在王渭涯身边盯着他,心情一阵复杂。   王渭涯这身子骨她是知道的,她那一脚踹的不轻,万一把他踹坏了该如何是好?   若是王渭涯就这么死了,她给他守寡一辈子,算不算还他一世情债?   若是不算的话,她该如何是好?   王渭涯不知道韩雪柔已经惦记上守寡的事情了,面色深沉的看着她:“韩氏,我还道你已经痛改前非,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咳咳咳!”   韩雪柔闻言心知王渭涯一定是误会了,见王渭涯咳嗽,忙给王渭涯倒了杯茶解释道:“相公息怒,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踹相公。”   韩雪柔认错态度可谓是诚惶诚恐。王渭涯一时不好发作,接过韩雪柔手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有些气闷的质问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躺在我榻上做什么?”   韩雪柔见王渭涯没再计较自己踹他的事情,心中一喜,忙解释道:“妾身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情,相公今日却不计前嫌,不但不怪罪我,还在母亲面前替我做主。妾身自知粗鄙配不上相公,实在无以为报,只得……”   王渭涯闻言呼吸微顿了顿,望着韩雪柔鬓发散乱,面色酡红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绮念:“难道说,你刚才这么做是在自荐枕席?” 正文 第7章日久生情   “咳咳咳!”韩雪柔措不及防被王渭涯的话呛的一阵咳嗽,好半晌才嗔道:“相公好歹也是读书之人,怎么……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妾身是觉得自己从前对相公多有得罪,但相公却不计前嫌,乃是真君子。这外间下人丫鬟们走动的多,妾身怕相公休息的不好,所以自作主张把相公和妾身的被褥换了地方……”   王渭涯这才明白过来,人家只是体恤他这病弱的身子,想和他换个地方睡罢了,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知道自己把人想歪了,王渭涯脸色更差了。   他低咳了一阵,有些懊恼的朝韩雪柔道:“既然如此,你该早些知会我一声才是!”   韩雪柔大睁着杏眼可怜巴巴的望他,捧着小手讨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王渭涯见她这样哪还能再教训她?只沉声道:“好了,今晚之事想你也是无心之失,就这么算了,我也累了,你早些休息吧!”   然后揉着自己被踹疼的胸口朝里屋去,心中暗暗低估道:小丫头踹人还真疼。   韩雪柔见王渭涯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想爬回去睡个回笼觉,耳边却听见老国师钟晏焦急的声音:“公主!你怎么就这么让王渭涯走了?”   韩雪柔微微一愣:“国师?你怎么会在这?”   钟晏道:“老臣见公主单独进了溯世镜,有些不放心,这才传秘音与公主。哎呀,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公主你不能让王秀才走啊!”   韩雪柔正想质问钟晏老头为何窥看她,闻言没好气的道:“夜已深,王秀才说他累了要休息,我不让他走,岂不是不近人情?”   “嗨呀!”钟晏叹气道:“我的傻公主,你现在与王渭涯是夫妻,岂有分床而睡的道理?”   韩雪柔惊诧道:“什么?我还需与他同睡?”   钟晏道:“老臣敢问公主,你对王秀才可有情?”   韩雪柔被他问的一脸茫然,不觉晃了晃脑袋。   钟晏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还没开窍,语重心长的道:“公主啊,所谓情债情债,需用情来还,才算还债,你对王秀才无情,这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上咯!再这样下去,我大陈休矣……”   韩雪柔见他这样说,心下不免有些焦急:“国师,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钟晏见韩雪柔虚心听教,悠悠然道:“男女之情不外乎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这一见钟情你没赶上,那就只剩下日久生情一条路了。公主天资聪颖,想必只要肯主动,这王秀才不会不心动,到时候你二人郎情妾意,琴瑟和弦,还债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钟晏这话让韩雪柔闹了个大红脸:“你!你竟让我主动委身于他?”   钟晏立刻正色道:“请公主以大局为重!”   韩雪柔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韩雪柔知道王渭涯心思敏.感细腻,若是此时主动,不免显得轻浮孟浪,若要让王渭涯发自内心爱慕她,敬重她,须得让王渭涯对她倾心才好下手。   王渭涯是个孝子,从前对韩氏不喜多半也是因为她对魏氏不敬的缘故。   韩雪柔决定从婆婆魏氏下手,若能得到魏氏的支、持和喜爱,不怕王渭涯不心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韩雪柔便早起去了厨房。   厨娘刘嫂是个健壮的胖妇人,大清早见韩氏过来有些好奇的道:“少夫人?您怎么在这?”转念一想昨日听闻少夫人被少爷罚不许吃早饭,问道:“是饿了?”   韩雪柔被刘嫂问的有些脸红。   她确实是饿了,但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找东西吃,而是为了讨好魏氏。   有些腼腆的朝刘嫂笑了笑,韩雪柔道:“我嫁入王家这么久,还不曾让母亲和相公尝过我的手艺,我想准备些早点去向母亲赔罪,不知道刘嫂能不能帮我?”   刘嫂是王家的老仆了,自小看着王渭涯长大,眼见韩氏不再向从前那蛮横,反倒端庄知礼了许多,心中很是高兴,一口答应:“少夫人有这份心,老夫人见了肯定高兴,有什么需要少夫人只管吩咐就是!”   韩雪柔甜甜的道了声:“谢谢刘嫂!”   有刘嫂从旁指点,再加上韩雪柔悟性不差,很快便准备了几道魏氏和王渭涯喜爱的早点,再熬上一锅香浓粘稠的粥,韩雪柔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才解下围裙朝刘嫂道:“看时辰母亲也该起身了,劳烦刘嫂派两个人端着早点,随我去给母亲请安。”   刘嫂端详着韩雪柔做的早点,心中对于韩雪柔的喜爱更甚:“瞧这蒸饺,样式还真新奇,胖胖长长跟柳叶似的,少夫人可真是个精细人,还有这南瓜糕,素馅饼子,奶香饽饽也做的好,老夫人看了一定高兴。少夫人放心吧,我这就叫人帮少夫人一起送过去。”   韩雪柔整理干净仪容,笑着朝刘嫂道谢:“那就谢谢刘嫂了。”   魏氏的屋内,张嬷嬷挑开帘子进来走到魏氏身边一脸喜色的道:“老夫人,少夫人来给您请安啦!”   魏氏正由小丫头帮着梳头,忽然听见张嬷嬷这么说,戴簪子的手差点戳到头皮:“你说谁?”   张嬷嬷见她这般,掩嘴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您的儿媳妇啊!”   魏氏有些不相信的道:“她能有这么好心?别是又整什么幺蛾子吧?昨日.你也瞧见了,那嘴皮子利索的,跟刀子似的。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可吃不消!”   这世上历来都是做婆婆的磋磨媳妇儿,似魏氏这般畏韩氏如蛇蝎的倒是少见。   张嬷嬷解释道:“少夫人今日是来给老夫人赔罪的,听说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厨房忙活了好长一阵,这会儿是来给您送早点的!”   魏氏闻言瞪大了眼睛:“早点?她做?”   张嬷嬷答道:“是啊!刘嫂说少夫人知道自己从前对老夫人多有不敬,心中十分懊悔,从今往后要痛改前非,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呢!”   魏氏还是有些不信:“是不是真的?别是你们故意唬我吧?”   张嬷嬷无语道:“老夫人!我们哪敢啊?想是少爷昨日和少夫人说了什么吧?再说了,您不是一直说想享儿媳妇发福吗?怎么这会儿您儿媳妇来了,反倒磨磨蹭蹭的了?” 正文 第8章厨艺高超   魏氏叫她说的有些心动,虽然不是很乐意见韩氏,却还是出来了。   堂屋里,韩雪柔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自昨夜开始就饿着,有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刘嫂让她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被她拒绝了。   她诚心来赔罪,魏氏没吃,她不好先吃,只能饿着。   魏氏坐到堂上,见韩氏恭恭敬敬站着,心中有些诧异,暗道这韩氏当真转性了?   面上却摆婆婆架子,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来了?”   一旁的丫鬟立刻端上一盏茶,由韩雪柔接了躬身向魏氏敬上:“媳妇儿给母亲请安,母亲喝茶。”   魏氏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当初能看上韩氏,也是对她有些喜欢的。   眼见今日的韩氏当真一大早做了早点等在这给她敬茶赔不是,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也不再摆架子,接过韩氏奉的茶喝了一口道:“嗯,你有心了,起来吧。”   韩雪柔直起身子,头却埋的有些低:“谢母亲,这些都是媳妇儿应该做的。从前媳妇儿不懂事,总惹母亲生气,请母亲看在儿媳年岁尚、浅的份上,不要跟我计较才是。”   魏氏叹息道:“年轻人,一时糊涂做错事也是有的,只要你日后沉下心来,和崖儿两人好好过日子,我这个做婆婆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韩雪柔虚心听教:“是,多谢母亲教诲,媳妇儿日后定当悉心照顾相公。”   张嬷嬷见这婆媳俩客套来客套去,太过严肃,忙出言打岔道:“好了,老夫人,这有话啊,可以等有空闲的时候再慢慢说。人是铁饭是钢,少夫人起个大早准备了这么多早点,若是凉了岂不是辜负她一番心意吗?”   魏氏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笑道:“你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你昨晚上跪了这么久祠堂,都没吃东西,饿了吧?快叫人备膳吧!你也坐下一块吃。”   韩雪柔闻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朝张嬷嬷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忙帮着丫鬟把早点从食盒中端出来摆上。   终于有饭吃了,嘤嘤嘤。   这一餐,韩雪柔和魏氏都用的很满意。   魏氏喜食甜食,将那南瓜糕和奶香饽饽用了大半,连连夸赞道:“你嫁入王家半年,我竟是今日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手艺,瞧这点心做的,比城中酒楼里的大师傅做的还要精致些。”   韩雪柔被魏氏夸的有些脸红,想起自己昨日为了撵走那两个丫鬟对魏氏多有不敬,忙谦逊的道:“不过几道家常点心,哪里敢跟酒楼里的大师傅比,不过是母亲看着好,给面子罢了。若是母亲喜欢,以后媳妇天天做给母亲吃。”   “好好好!”魏氏闻言更高兴了:“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日后只要你肯和崖儿好好相处,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儿子成亲这么久,她也终于过上了有媳妇孝敬的日子了。   吃过早饭之后,魏氏又留韩雪柔说了会儿话,想着王渭涯也该起身了,才放韩雪柔回去。   卧室里,王渭涯正披着外衣敞着胸口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气闷。   昨夜被韩雪柔一脚踹在心口上,原以为没什么,谁知越揉越疼,早起发现胸口青了一大片,这会儿子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若不是韩雪柔认错态度诚恳,他还以为她要谋杀亲夫呢!   刚打发了书僮月松去医馆买些跌打损伤的药酒回来,院子里就响起了韩雪柔和小丫鬟说话的声音。   韩雪柔:“少爷醒了吗?”   小丫头红云是见识过自家少夫人的厉害的,闻言不敢怠慢,忙恭敬回道:“回少夫人的话,少爷早就醒了,这是这会儿一个人呆在屋里,也不肯让我和绿珠进去伺候,我们想着应该是在等少夫人回来吧?”   韩雪柔闻言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想起自己昨日不仅将人搂了抱了,还把人一脚踹下了榻,原想着等他去了书房再回来,也好回避一下,免得尴尬,谁知这王渭涯竟然破天荒的没去书房,还在房里等着她。   咬了咬嘴唇,问了王渭涯没用过早膳,便亲自提了食盒,推开房门朝屋内走去。   其实韩雪柔这么想可是冤枉了王秀才了,王秀才之所以没去书房,只因胸口淤青未消,等着月松买药酒回来,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还以为月松忘了什么要回来取,不免有些不耐的道:“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快去快回吗?”   转头却见韩雪柔提着食盒站在门边,羞怯怯的看着自己:“相公不想妾身回来吗?”一时愣在当场。   王渭涯:“你……你不是去给母亲请安了吗?”   瞥见韩雪柔眼神闪躲,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瞧,眼见自己胸口大敞着,忙扯衣服背过身去:“娘子恕罪,为夫早起并未整理仪容,唐突娘子,请娘子规避一二,容我换件衣裳。”   “噗呲!”韩雪柔本觉得有些羞人,听见王渭涯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   她放下食盒回身关上木门,缓步走到王渭涯的身边,拍着他的肩头柔声道:“哪有夫妻之间这么客套的,相公还真是个书呆子!我是你娘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王渭涯肩头顿时一颤,忙推脱道:“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娘子了,娘子还是出去等吧,你帮我唤红云或是绿珠进来便是了。”   韩雪柔存心逗他,又怎么肯轻言放弃?一下坐在了王渭涯身后的软塌上嗔怪道:“那怎么能行?服侍相公是妾身分内之事,怎么能让丫鬟代劳?若是叫母亲知道了,又该骂我失了体统了。”   说到着,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有些可怜巴巴的道:“相公难道想让妾身被母亲责骂吗?”   王渭涯原本察觉到韩雪柔的靠近,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这韩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前瞧着半点心思也无的女人,不过是一.夜之间竟让人不敢瞧了。听到韩雪柔这么说,这才回过神来,忙分辨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雪柔暗暗偷笑,原以为这王秀才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没想到还挺害羞的。心中忆起他昨日罚自己跪祠堂和不准吃晚饭,铁面无私的样子,越发不肯轻易放过他,手指牵住他外袍的衣领坏心眼的往后扯:“既然如此,那就让妾身服侍相公更衣吧?相公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正文 第9章将功折罪   王渭涯见韩雪柔竟然毫不避讳的来扯自己的衣裳,一时羞的脸色通红,咬着牙较力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娘子你……一大早起来也累了……就不用麻烦了……”   韩雪柔扯了一阵没扯下来,暗道这王秀才看着弱不禁风,力气还挺大,好胜之心顿起。   佯装松手的道:“那好吧,既然相公不愿意那就算了……”却在王渭涯松懈的时候大喊一声:“有老鼠!”   王渭涯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手劲儿一松,手上的外袍顿时被她夺了去,坏心思得逞的韩雪柔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听到韩雪柔的笑声,王渭涯哪还有不明白的?自己被韩雪柔戏耍了。   他心中气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韩雪柔。   韩雪柔察觉到王渭涯真的生气了,顿时止住了笑声,好声陪罪道:“相公莫恼,妾身不是故意戏弄相公的,相公你原谅妾身吧?”   王渭涯听她求饶,咬了咬有些不忿的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韩雪柔一听这王秀才气性还挺大,抱着他的胳膊晃着撒娇道:“相公不要生气了嘛~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相公你这么见外,对自己娘子还藏着掖着的?相公你莫不是还在生妾身的气,不肯原谅妾身吗?”   王渭涯被韩雪柔那软软的声音一吹,心中早就不生她的气了,见韩雪柔又在胡乱给他编排罪名,忙道:“没有的事,你别乱想。”   韩雪柔见王渭涯不承认,不由逼问道:“那是因为什么?”转念想到自己昨晚那一脚好像踹在他胸口上,莫不是踹出什么好歹来了吧?忙起身转到王渭涯的面前道:“哎呀!莫不是昨晚妾身不知轻重弄伤了相公吧?”说着不顾王渭涯的遮掩,抬手去扒王渭涯的衣服。   王渭涯一介书生,自小又谨守礼教,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的连连后退:“别别别!娘子,这样有失体统!”   韩雪柔见他不肯给自己看,心中越发担忧了:“相公都受伤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统?相公不要不好意思了,就让妾身看看吧!”   说着欺身上去将王渭涯按在了榻上,双手麻利的将王渭涯胸口的衣襟扯开,入眼便是一抹不同于女子的平坦细腻的胸膛,白的有些病态,正中间的地方此时正泛着一阵青黑,叫人不忍猝睹。   韩雪柔瞧见王渭涯倒在榻上衣衫凌乱,衣服任人宰割的模样,眸色顿时一沉,又想起他受伤全是因为自己,脸上霎时一红,松开王渭涯的手转头有些局促的道:“你……你受伤了为何不早说?可是我……太粗暴了?”   王渭涯见事情没瞒住,也有些无奈的道:“我原本想着让月送去买些药酒回来,揉揉就没事了,谁成想让你撞见了。娘子身娇体软,踹一脚其实不当什么事儿的,是为夫自己身单力薄,让娘子见笑了。”   韩雪柔见这个王渭涯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宽慰自己,心中更加不忍,闷着声道:“相公不用替妾身找理由了,若非妾身不知轻重,相公也不会伤成这样……相公你罚妾身吧!”   王渭涯见韩雪柔这样,盯着她看了一阵,见她是真的为伤了自己感到内疚不由笑道:“怎么?昨日祠堂还没跪够?想再跪一次?”   “我……”韩雪柔原本想说跪祠堂就跪祠堂,但一想到那一排排黑漆漆祖宗的牌位和冷飕飕的穿堂风就禁不住晃起了脑袋。   那地方简直比太庙还恐怖,她可不想再去一次了。   王渭涯见她一副后怕的样子,正要取笑,院外月松却取了药酒回来了,隔着门朝里面道:“少爷!您要的药酒来了,特地避开门房从后门出去的,没叫府里的人瞧见。”   韩雪柔有些不解的道:“为什么要避开府里的人?可以叫大夫进府来诊治啊。”   王渭涯瞥了她一眼:“若是请大夫过府,这事能瞒的过母亲吗?”   韩雪柔脸上一烫,顿时不敢再说话。   原来王渭涯这么做竟全是为了她,也是,这王渭涯是魏氏的心太肉,若是让魏氏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少不得要细问,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她了。   思及此,她忙起身开门冲门外的月松道:“多谢月松小哥,相公的药酒给我吧!”   月松倒没想到自家少夫人会在里面,眼见手上的药被人拿去,门再次合上,才呆愣愣的朝红云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红云和他年纪相仿,不过十二三岁,闻言瞪了他一样道:“怎么回事也不干.你的事,主子的事情少打听,你忘了那白荷与紫鸢是什么样的下场了吗?”   月松闻言顿时想到了那二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还有被人牙子拖走的凄惨模样,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打听不打听!我……我吃果子去!”   听到外头动静小了,韩雪柔才深出了口气,心道这红云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个懂事的,拿着药酒走到榻边,朝王渭涯道:“相公,药酒来了。”   王渭涯哦了一声,支撑着要从榻上坐起来:“放边上吧,我过会儿擦。”   其实他想说的是等你出去了,我再擦。   可韩雪柔闻言一听却以为他懒惰,忙正色道:“受伤可不是小事,怎么能等会儿再擦呢?相公是不是累了?累了你就躺着,妾身来帮相公揉。”   “咳咳!你说什么?”王渭涯听到韩雪柔这话,差点呛着:“你我男女有别,怎可……怎可……”   韩雪柔按下他的肩膀道:“什么男女有别?你我是夫妻,又不是外人,再说你这伤是我踹的,我不给你揉,谁给你揉?”   说着也不顾王渭涯是什么眼神,倒了些药酒在手心搓热了就覆到了王渭涯胸口淤青的地方。   “嘶啊——”王渭涯胸口让她这么一按,顿时惊呼出声,但这声才一出口,就又转为了惨叫,原因无它,只因韩雪柔这劲儿使的太大了,疼的他舌尖直打颤。   韩雪柔见王渭涯疼的皱眉,放缓了力道在他淤青处揉着,但饶是这样,王渭涯还是疼的哇哇直叫,什么礼教什么面子通通抛在了脑后,只一味的求着韩雪柔轻一点。 正文 第10章妙手仁心   韩雪柔有些无奈道:“相公你别乱喊啊,揉药酒就是这么揉的,得用力揉,才能把淤血揉散呢!”   她从前在宫中随武师学过弓马与骑射,受伤也是难免的事情,久而久之也知道了一些基本的处理伤势的方法。   却不想这王渭涯这般不济,疼的直蹬腿:“娘子!轻点!轻点!不行了不行了!痛痛痛痛……”   韩雪柔不由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他夫妻二人屋里热闹,听在院子里两个小丫鬟耳朵里却是惊涛骇浪。   绿珠年岁略小红云一岁,闻言面无人色的道:“红云姐姐,少夫人在这是干什么啊?她该不会是在打少爷吧?是了是了……昨夜她还把少爷踹下了床,少爷身子骨这么弱,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要不……要不咱们去禀告老夫人吧?”   红云此时也是心中忐忑,两股战战,但她比绿珠镇定许多,闻言出言宽慰道:“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他想让老夫人知道,还用的着咱们去禀报吗?昨夜少夫人踹他的事情,他不也没声张吗?说不定少爷就是喜欢少夫人这个调调呢?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做下人的还是少参和的好!”   绿珠闻言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但一想到白荷和紫鸢就是因为妄议主子房里的事情才被赶出去了,不由的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   寝房里,王渭涯被韩雪柔蹂.躏了一阵,这会儿正支起身子坐起来,甩着胳膊活动筋骨。   心说这韩氏力气是大了点,揉完倒真是不这么疼了,没想到她瞧着不靠谱,手法倒是不错。   韩雪柔见他面色缓和下来,一边去衣柜里寻他的衣裳,一边邀功道:“怎么样相公,我厉害吧?”   王渭涯有些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若不是你昨夜踹我,我怎么会受伤,你也好意思?”   韩雪柔现在知道这王渭涯不过是只纸老虎,心软、脸皮薄,还怕疼,早不复昨日忐忑心情,闻言厚脸皮的道:“相公,话不是这么说的,虽说踹你是妾身的不是,但我若是不给你揉,你不还得继续疼着吗?”   王渭涯心知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从前蛮不讲理的时候自己都拿她没有办法,现在辩出三分理来,他更拿她没奈何了,只道:“好好好,为夫多谢娘子妙手仁心,可以了吧?”   韩雪柔笑道:“那相公打算如何谢我呀?”   王渭涯接过韩雪柔丢过来的里衣换上,闻言微愣了愣:“感谢?娘子要我如何感谢?”   韩雪柔歪了头,眼底闪过一丝慧黠的神色,开口道:“我要相公答应我一件事!”   王渭涯系衣裳带子的手微微一顿,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有些磕巴的道:“什……什么事?”   韩雪柔见他一副忐忑的样子,开怀的笑了起来:“哈哈!相公不用惊慌,妾身只是觉得今日日头正好,想让相公与我一同去城外游湖赏荷罢了!”   说着也不顾王渭涯一脸抗拒的神色,抓了一件枣红色的烟纱罩衫就套到了王渭涯的身上。、   王渭涯一见这衣服的颜色,立时挣扎起来:“出去游湖可以,这件衣裳不行,颜色太艳了,不适合为夫。”   韩雪柔却不依,揪着他的胳膊就要往里塞,嘟着唇不满道:“怎么不行?相公都答应与我游湖了,自然该听从我的打扮才是,你整日里穿的不是白的就是青的,多冷清啊!”   王渭涯求饶道:“娘子,这衣裳是我当年中秀才之时,母亲为宴客瞧着喜庆强给我做的,这些年也就只穿过一次,实在不是为夫的风格,你就饶了为夫吧。”   “嗯……”韩雪柔闻言歪了头,手指戳了戳下巴似在考虑,眼见王渭涯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佯装生气道:“不行!母亲让你穿你就穿,娘子让你穿你却推辞,是不是故意欺负我?那我可要找母亲告状去了!”   王渭涯见韩雪柔不依不饶的,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好好!我答应你穿就是了。”   韩雪柔见王渭涯依了自己,顿时换上一副笑颜,亲自替王渭涯整理好衣衫,就拽着王渭涯出门了。   红云与绿珠先前听着里面的动静都很忐忑,听到房门打开,心中都是一紧,原以为王渭涯出来定是鼻青脸肿的样子,再不济也得是满脸怒容,谁知却见王渭涯穿着一袭枣红色的衣裳一脸哭笑不得的被韩雪柔牵着出来,半点不高兴也未见。   两个丫鬟不由对视一眼,开口问道:“少爷,少夫人,你们这是……?”   韩雪柔正欲说话,王渭涯见状趁机要往里走,被韩雪柔一把抓住。   她笑着朝红云与绿珠道:“我和你们少爷要去城外游湖,你去吩咐车夫预备一辆马车,再让厨房刘婶给我们预备些点心和水!”   红云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为难的瞥了王渭涯一眼:“去城外游湖?老夫人能同意吗?”   韩雪柔的小脸顿时有些垮下来,拽着王渭涯的衣角摇晃道:“相公~明明是你答应的~”   王渭涯叫她这一声相公叫的耳朵发烫,没奈何只得对红云道:“没事,你尽管去禀告老夫人,就说是我闷在屋里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少夫人是陪我去的。”   红云惊的说不出话来,心说乖乖,这少夫人也太厉害了,这才多大点功夫就把少爷给收服了,这么帮着她说话。   心中越发坚定了不能得罪少夫人的这件事情,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少爷,我这就去命人套车,老夫人那边我一会儿就过去禀报。”   王渭涯亲自吩咐的,车夫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时一辆双乘马车便停在了王家的大门口。   韩雪柔命绿珠和红云看好院子,搀扶着王渭涯上了马车。   王渭涯自病倒之后便不大出门,端坐在马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雪柔兴致却很高,扒在窗户上瞧着外头的风景,处处都是新奇。   如今是天下太平的光景,长街上行人如织,大大小小的摊位让人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