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胖女人没有春天 牛车吱吱呀呀的向前转着。 周围的孩童拿着石子恶作剧般的向车上掷去。 “死肥婆!两百斤!三人扛不动,老牛直喘气!来世定成一只猪!宰了全村吃不完!” 随口编出的童谣完全不压平仄,牛车上的苏筱筱艰难的翻了一下身子。 “你们这么唱不拗口吗?快回家去,不然我吃了你们。” “啊——丑八怪吃人了!”孩童们吵闹着四下奔逃。 苏筱筱叹了口气又躺回牛车上,为什么别的人穿越就又美又漂亮,就算再不济,至少身体健康。 她倒好,莫名在偏僻的小村落,有个重病再床的老母亲,锅中的油水还没身上的油水多。 老牛怏怏的踏着蹄子,将车拉回了屋前。 见她从牛车上下来,村民们立刻议论纷纷。 “哎呀!这是个怪物吧,又丑又胖,一脸的麻子!” “听说前些日子她跟她娘误食了毒草,险些要死了,没想到竟然命硬的挺了过来,当真是奇了。” “你看!她还又去采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野草,真是什么都敢吃。” 苏筱筱懒得搭理这群人,背着自己的小竹筐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娘,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按时喝药?” “筱筱你回来了?” 屋内传出几声轻咳,妇人虚弱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娘的枕头下面还有枚鎏金的戒指,拿去当了换些米回来吧。” “娘,你那枕头下面除了老鼠屎啥也没有了,”苏筱筱哭笑不得,转身将锅中还在煎煮的药端了出来。 “这个药一定要按时吃,疟疾严重是会要命的。” 比起重病,显然无知更会要人的命。 原主和母亲得了疟疾不去看医生,非要熬一些赤脚郎中开的药方,将自己药死了才算完! 宋氏茫然的点了点头,把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脸色有些苍白道:“娘把这个鞋底纳好,你便拿去集市上卖了,换些银钱,给自己买身好衣裳。” “……” 就原主的这个容貌和身材,绫罗绸缎穿上也是一个大写的丑啊! 知女莫若母,看着苏筱筱暗淡的目光,宋氏心如刀绞的拉过她的手。 “你在娘的心中是最美的,你是县官老爷的女儿,和这些山野里的孩子不一样,这叫富态。等你下个月满了十六岁,他们就会派人将你接回去了!” 苏筱筱乖巧的点着头,心里却知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通过原主的记忆她便明白,这两人被扔在这穷乡僻壤十几年,性命垂危都不曾有人看过一眼,怎么还会派人来接她。 她扶着宋氏躺下歇息,自己慢慢的挪腾到了锅灶旁边,将采来的草药按照比例放进去熬成糊状,随后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苏筱筱学医十几年,熟知自己脸上的根本不是雀斑麻子,而是痤疮,想来是幼年时被人在脸上涂了不干净的猪油,长大后又没有注意卫生,才变得这样严重。 “苏家娃娃,你今日去后山有没有采着什么好东西?” 门外传来猥琐的声音,苏筱筱面露讥讽,将两株何首乌拿了出来,故作傻兮兮的看着那中年秃头男。 “张叔,”她将手一摊,“您看,这可是好东西啊!” “我瞧瞧,”张老汉一眼便看出那是何首乌,掩下眼中的光芒,连连摇头。 “哪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两棵一年蓬,卖不上价钱的,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给你三文钱,你卖给我得了。” 苏筱筱气的满脸的肉都在抖动个不停,一年蓬和何首乌长得大相径庭!他摆明了就是想糊弄自己,妄图用买萝卜的价格买人参?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啊?不值钱啊,我为了采它们险些从山上掉下来,竟然才能卖这点银子,那我不卖了!还不够辛苦的。” 说罢,便要伸手关门。 张老汉赶忙伸手将门挡住,苏筱筱人胖力气也大,将他的手夹住用力一压,便痛的他嗷嗷直叫唤。 “疼!娃子,你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张叔看着也不忍心,给你一两银子去买些米,你将这两株草药给我吧!” 苏筱筱赶忙欣喜的将门打开,接过那一两银子,心里却也知道还是卖少了,要是拿到镇上的药铺里卖,定然能卖上十倍的价格。 可她又能如何? 拖着这副身躯,走到村头都要命了,再看那老黄牛瘦的皮包骨头,要是驮着她去镇上,还不累的散了架? 看来当今之际还是减肥比较重要啊! 张叔顾不得自己手疼,美滋滋的拿过两颗何首乌,又恢复成倚老卖老的状态。 “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往自己脸上糊这些东西,脏死了。” “我也想学学医术,自己鼓捣鼓捣嘛。”苏筱筱傻笑道。 “切!就你?做梦吧!”张老汉冷哼一声,“你也不想想是谁大发慈悲,救了你和你娘的命!” “谢谢张叔。” 苏筱筱看着他扬长而去,恨不得脱下鞋来丢到他的头上,要不是他胡乱开药,原主也不会死的那么干脆。 不过自己纵然天纵奇才,成为中医院最年轻的院长又能怎样!还不是过劳死了!找谁说理去。 天色渐渐沉下来,她将脸洗干净,又熬了些野菜汤,勉强和宋氏果腹,随后便出门去后山的冷泉中泡着。 水越冷,越能消耗掉她身上的脂肪。 苏筱筱在水中打着哆嗦,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隐隐绰绰的向这边来了。 她赶忙将衣服穿好躲到一旁,在石头后伸头向外看,正巧看到张老汉正拽着村里的小姑娘春花往深处走。 “张叔,”春花带着哭腔道,“您会救我爹的对吧?您答应给他治腿,不会骗我啊?” “你这娃子,”张老汉一脸的猥琐,目光上下在春花身上打量一番。 “张叔从小看着你长大,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你一会儿听话,保证你爹药到病除!” 这还是不是人了! 医术差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轻薄人家姑娘! 苏筱筱顿时就恼了,看着张老汉已经强行将春花按到了地上,她扭着身子就冲了出来,口中高喊道: “张叔!恁干啥呢,能不能也带我一个啊!” 正文 第二章 大黑狗VS美男子 张老汉正准备脱裤子,冷不丁被这大嗓门吓得一哆嗦。 “筱筱姐!”春花胆怯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拽着她的衣袖哽咽个不停。 “张叔,我最听话了,你能不能教我医术啊!”苏筱筱用力的挤出一个极其恶心的笑容,伸手拽着张老汉的袖子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裂开了一条大口子。 “你这个死肥猪!”张老汉气的直喘粗气,恨不得给她一拳,“赶紧滚!别坏我好事儿。” “什么好事儿?”苏筱筱听见有好事儿,赶忙上前凑,“张叔,你不地道啊!有好事儿自己留着。” “你想做什么!”张老汉被她的话弄得一愣。 “自然是回村告诉所有人,张叔你做的好事儿啊!”她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敦实的身躯将弱小的春花挡了个严严实实。 张老汉骂骂咧咧,知道今日的事情是被彻底搅黄了,只能权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苏筱筱!你且记着,以后我不会再买你一棵草药!你和你那病秧子老娘趁早死了拉倒!” “你敢骂我娘!我和你拼了。”苏筱筱佯装恼怒的捡起了地上的大石头,冲着张老汉扔了过去,吓得他飞也似的跑走了。 春花还在哭哭啼啼,苏筱筱见着张老汉没了影,才转过头来看着那弱小的姑娘,“你也别哭了,赶紧回家去吧,这大晚上的,你爹肯定急死了。” “谢谢筱筱姐,我太害怕了。”春花哭哭啼啼的摸着眼泪,按照来时的路小心翼翼的回了村子。 苏筱筱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赘肉,既然张老汉都说了再不要她的草药,那她也要换个挣钱的法子,不然,拖着这一身的肥肉,走不出二里地就要被活活累死了。 “后山好像有薄荷叶,”她自己嘟囔着往后山深处去,“是减肥的好东西。” 夜深露重,好在今夜的月色倒是明亮,一路走得也算是平稳。 “噌——” 破空的声音擦着她的耳边而过,苏筱筱下意识将自己的头一歪,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便被一个身影重重的扑倒在地。 “张老汉!你是不是没完了!” 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一旁的石头便要砸在这人的头上。 “别出声!” 身上的男人眼疾手快的在她手腕上弹了一下,苏筱筱藕段似的手臂顿时麻的动弹不得,石头咕噜咕噜的滚去了一边。 尽管他的脸上沾着鲜血,月光下的面容看的也不是十分真切,但是苏筱筱可以对天发誓,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这一点,从她现在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按照我说的做!”男人目光冷然的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起身,假装无事发生!” 苏筱筱目光落在身旁的箭失上,可见刚刚就是这东西差点戳穿了她的脑袋。 她起身站在了大石头旁,男人躲在石头后面,匕首抵在她的腰间。 身后几名穿着兵服的人追过来,目光厌恶的看向眼前肥胖的村姑,“喂!你有没有见着一个男人?” “男人?官爷们不都是男人嘛?”苏筱筱佯装疑惑道。 “少装傻充楞!”那些官兵对视一眼,觉得她实在可疑,“你大半夜的在后山做什么?!” “自然是会见情郎啦。” 苏筱筱吱吱的笑了起来,身上的肥肉抖了一抖,随后面容羞涩的冲着官兵们抛了个媚眼,“小女子还未婚嫁,怕村里人说闲话,只能忍着相思半夜与他相见。” 众官兵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村里人是瞎了吗?这肥婆有什么闲话好说的! “别在那里插科打诨!”兵头将手中的剑比划了比划,“你在这里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影!” “呦呦呦,快收起来,吓死小女子了!”苏筱筱畏惧的看着那利刃,想了半天才开口,“奇怪的人影?难不成是那条大黑狗?” “什么大黑狗?”官兵立刻追问道。 感觉腰间匕首又向她用力的几分,苏筱筱傻兮兮道:“刚才我在这里盼情郎,突然!” 她音调猛地提高,将面前的官兵们吓了个激灵,“就见着一个黑影嗖嗖嗖的窜到了东边去!我以为是大黑狗,人哪能跑那么快,肯定是狗啊!” “向东边去了!?”兵头立刻招呼手下,一群人不疑有它,向着东边追了过去。 苏筱筱长出一口气,哪知那匕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身后男人的声音犹如千尺寒潭一般,“骂本……我是狗?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这么说他们就该起疑心了。”苏筱筱顿时就委屈了,这人有没有素质了,自己明明帮了他,他还在意这点小细节吗。 月光之下,男人眸光泛冷,利刃在她白胖的勃颈上压了压,顿时感到一阵凉意,“你来后山做什么?” “我是来会情郎的,我不是说了吗,”苏筱筱轻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皱了皱小鼻子,“你受伤了?” 冷沐城嗤笑一声,这个胖村姑夜半三更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不仅可疑,而且可笑。 苏筱筱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我能给你治伤!” “……”冷沐城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先给她自己治治脑子。 他将匕首收起来,肩膀上的刺痛带着腐烂的臭味,想来刚刚的箭矢上是淬了毒的。 竟然这么想要他死吗? 苏筱筱看着他一身的绫罗绸缎,举止谈吐又十分不凡,猜测着自己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皇帝微服私访?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你的肩膀现在应该感觉酸疼,酸胀,甚至还有些瘙痒,如果你现在用力按压,还会流出淡色血水来。”苏筱筱嘴角带着笑意,眼见着本要离去的男子停下了步伐。 他伸手在自己的伤口周围轻轻按压,借着明亮的月光,果真是一股浅红色的血水流了出来,看上去十分诡异。 冷沐城眉头紧皱,这女人说的竟然全部都中。 正文 第三章 小拳拳锤你胸口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会是什么症状。”冷沐城眉头紧蹙,手中的匕首在月下泛着寒光。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苏筱筱神秘一笑,伤口上的臭味她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这个男人这么多疑的吗?小伙子,那一会儿我还要惊艳你一把哦。 “你现在最好别乱动,毒素会随着你的血液进入你的四肢百骸,到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冷沐城眉头紧蹙,目光在这个胖女人身上打量了几番,语气冷淡道:“你说的这么清楚,可是能治?” 且不知她有何目的,不如静观其变。 “自然能治。”苏筱筱几步追上他,气喘吁吁的从筐里拿出一把杂草,几下塞到了嘴里用力的嚼着。 “……”这是饿了? 冷沐城的面色很不好看,这胖女人看上去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自己不应该和她说话。 “呸,真苦!”苏筱筱自然不会给他迟疑反悔的机会,当下便将口中的东西嚼碎了出来,一巴掌糊在他的伤口上。 冷沐城自幼有洁癖,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村姑,将嚼过的东西涂在他的伤口上,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心里却意外的没有太多的厌恶,只是表情有些想要杀人。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害怕。”苏筱筱虽是这么说着,可面上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一脸的你能奈我何。 说来也奇怪,那些看上去杂乱的草药,一碰到伤口就带着丝丝凉意,十分舒服,不过一会儿便将血水止住。 苏筱筱从裙子上扯了一块麻布下来给他包扎好,随后便站在一旁,笑的十分腼腆。 冷沐城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这个治疗委实简陋,但竟然效果不错,他的肩膀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谢谢。” 苏筱筱腼腆的笑容渐渐从脸上退去,见他转身要走,赶忙将其拉住,“你等等,光谢谢就完了?我救了你的命啊!” 冷沐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这女人果真是有所图谋。他薄唇轻启,还未来得及说话,面前的胖女人已经撸起了袖子,藕段似得手指狠狠的戳在他胸膛上。 “白茅根一两,侧柏叶五两,地榆十两,我的麻布裙子权当送你的!问诊收二两,童叟无欺!一共十八两银子!”苏筱筱觉得这个价格很公道。 “……”冷沐城呆了呆,“本……我没带银子。” 哇!愚蠢的古代人不随身带银子? 是打算用手机扫二维码支付吗! 骗鬼啊! 苏筱筱瞬间寒下了脸,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你是想用霸王药吗!” 她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一小拳拳打下去,能将他的胸口都打成透腔的! “你所住何处,明日派人去给你送钱。”冷沐城这辈子都没被一个村姑追着要钱过,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她自然不能将自己的住址就这么告诉给陌生人!苏筱筱圆圆的大眼睛转了两下,继而将目光落在了他拇指的白玉扳指上,“这个,看上去,好像挺值钱哈?” “……”冷沐城眉峰微微上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将扳指摘下来递给了面前的村姑,“你家住何处,我到时派人去取。” 白玉的质感温润,可见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 苏筱筱笑眯眯道:“我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将家里之事告诉你?你若想来赎回这个扳指,就明日再来这个地方,记得带好十八两银子。” 苏筱筱美滋滋的迈着步子往回走,一路健步如飞,将两条壮硕的腿迈的飞快。 直到回了村子,确定那人不会再反悔追上来,她才蹲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可是十八两银子!不是她贪心,是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了。 “吱呀”一声。 破旧的门被推开,苏筱筱笨拙的将身子推进去,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屋内便掌起了灯。 “筱筱啊!这大半夜的,你去做什么了啊?”宋氏眉头紧皱,面上满是担忧。 “娘,您还没睡啊?”苏筱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出去上厕所去了。” “上哪去了?”宋氏疑惑道。 “……茅房,上茅房去了。”苏筱筱内心一把血泪。 宋氏叹了口气,“娘知道,村里的铁柱一直对你有好感,可是你还要回到府上,你是千金小姐,和他不是一路人啊!” 苏筱筱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娘口中的铁柱是村头的二傻子,见谁都笑呵呵的没脾气。 “娘啊!您可别操心了,您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别再想那些没用的事情了。” 宋氏拗不过她,只得上床躺下休息,心里却十分欣慰,之前的筱筱好吃懒做飞扬跋扈,如今不仅乖巧懂事了许多,还认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野草。 “你现在变的这么优秀,等你父亲看到,该有多高兴啊!算算,回府的日子也就是这个把月了。” 苏筱筱不忍心打击宋氏的积极性,自己的亲生父亲才不会愿意见到自己。 外面的天空中,鱼肚已经渐渐的开始泛白。 她将宋氏哄着睡着后,将草药分门别类的装好,给自己熬了一碗难喝的中药,去除身体里的脂肪。 剩下的草药就等着张老汉来收。 不过自己坏了他的好事儿,他万一真的不要自己的草药了可怎么办。 “唉。”苏筱筱看着手心里的全部家当犯起了愁,心里祈祷着那个俊美的男人能将十八两银子赶紧拿来。 她将玉扳指穿上一条红绳挂在脖子上,毕竟村里人多手杂,万一弄丢了,自己可赔不起。 …… 冷沐城冷眼看着这村妇离开,自己在后面刚走了几步,风吹草木动,他便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王爷,卑职失职!请责罚!”黑衣侍卫从天而降,径直跪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满是自责愧疚。 “罢了,莫要有下次。”冷沐城声音冰冷,听不出喜怒,黑衣侍卫却将头埋得更低了。 冷沐城看着自己拇指上空空的指环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去查查周围的村落,找一个胖女人,将本王的东西拿回来!” 正文 第四章 张老汉!死了! “咚咚咚!” 外面的天色渐渐要亮起来,昨夜睡的晚,苏筱筱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外面就传来了砸门声。 苏筱筱翻了个身,烦躁的用被子捂住头,“你再用点力,就能将门踹下来了!加油!” “噗通——” 门板落在地上的声音应声而起,苏筱筱瞬间打了个激灵,她还当自己是在做梦,没成想家门真的被踹下来了! “苏筱筱!杀人偿命!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门口的村民叫嚣着冲了进来! 苏筱筱惊呆了,自己不就是采了点后山的草药?她杀谁了? 愤怒的村民哪里会给她反应的机会,上前七手八脚便将她从床上拖下来,动作蛮横无理。 “你们这是干什么!”宋氏疯了一般的冲上前去,将苏筱筱抱在怀中,双手不停地发抖,“我女儿什么都没做,这个房子是我买的,我有地契,你们凭什么要我女儿走!” “呸,快滚开!”青年怒火中烧,一脚将宋氏踹翻在地,“你女儿杀人了!” 苏筱筱火了,挣扎起身道:“我何时杀人了?你们把话说清楚!” 说罢便抄过一旁的马勺,用力的砸在刚刚踹宋氏的那名青年身上,“我让你踹我娘!” 青年被打的嗷嗷叫唤,苏筱筱手中拿着马勺舞的虎虎生风。她本就胖,力气又大,将身材消瘦的宋氏护在身后,真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苏筱筱,你杀了张老汉!”村民不敢上前,人群中有人喊道。 “你胡说!”苏筱筱愤怒至极,“我没杀人!” 村民们被她的横样激怒,刚想冲进来动强,就听闻身后传来老者的咳嗽声,“苏筱筱,你有什么委屈,与我们一同去祠堂说。” “赵乡长?”苏筱筱眉头紧皱,连乡长都来了!难道张老汉真的死了? “你还认我就好,当初你娘带着你身无分文被扔在村口,还是我做主,让你娘用一株银簪买下了这间茅屋,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赵乡长将自己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一张老脸皱皱巴巴像个核桃,“你为何要杀张老汉?” “我何时杀他了?”苏筱筱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回身安抚好宋氏,“我愿意去祠堂,但我并没有杀人。” 村民们群情激愤,哪里听的进去她的话,一路押着苏筱筱进了村中的祠堂。 屋内陈列着十几个排位,皆是对村子有贡献的人,众村民恭敬的跪了下去,苏筱筱环顾四周,正巧与春花对上了眼。 春花一惊,随后将头埋得底底的,似乎不认识自己一般。 “昨夜你去了哪里?”赵乡长坐在祠堂中央,老脸上满是严肃。 “我去山上了!”苏筱筱脊背挺得笔直,后山又不是禁地,自己想去就去了。 “你在山上可曾遇到了什么人?”赵乡长追问道。 苏筱筱本想说自己见到了春花,但在所有村民面前,她要怎么解释张老汉和春花的关系?这个小姑娘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她只能咬牙道,“不曾。” “她撒谎!”人群中一名汉子突然站起来,眉峰倒竖的指着苏筱筱,“她去后山见了张老汉!” 人群瞬间一片哗然,纵然苏筱筱是个不受大家待见的胖丫头,但终归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夜黑风高,和一个老光棍在后山,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苏筱筱紧咬着牙,看着那中年男人一眼不发。 那男人腿上有伤,跛的厉害,被春花搀扶着,面上一派老实巴交的样子。 苏筱筱听着周围人难听的揣摩声,目光紧紧的锁在春花的身上,眼神十分的失望。 春花被她的眼神吓到,惶恐的向父亲身后缩去,看上去尤其无辜。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赵乡长冷眼看着她,已经开始吩咐人去准备对她行刑。 苏筱筱脑中转的飞快,这种情况下,强行再咬春花一口已经没什么意义,况且她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张老汉的尸体是从后山被发现的吗?” 乡长一愣,皱眉道,“不是,是今晨从他家里被发现的。” “那凶手就不可能是我!”苏筱筱嘴角上扬,“我昨日在山上逗留许久,而且还遇到了几位正在追逃犯的官爷,他们都能给我作证,当时山上就只有我一人。” “也许是你追到他家杀的人,”春花爹皱眉道,“你们在山上产生了争执,于是你追到他家,将他杀害!” 你在逗我吗? 苏筱筱唇瓣勾出一丝冷意,“你刚刚就说我在后山见过张老汉,又知道我们在后山起了争执,你也去了后山?” “我……”春花爹见众人看向自己,赶忙摆手道,“我没去过后山,是张老汉下山后与我说的,我们正好遇到了,他说苏筱筱还放出话要打死他!” 苏筱筱沉默良久,抬头看向春花爹,“张老汉与我分开时还是活的,与你分开后就是死的了,所以你的嫌疑明明比我还要大!” 春花爹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没想到苏筱筱几句话便将自己也拉下了水,赵乡长虽说也不喜欢苏筱筱,但他站在祠堂前,该有的公断还是要有的。 苏筱筱见赵乡长左右为难,赶忙再抛出一句话,“我虽为县令大人的千金小姐,却已经将这村子当成了自己的家,等我回去,一定要给咱们村修上路!”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养猪。 众人嗤笑一声,显然觉得苏筱筱这副鬼样子,县官老爷才不会接她回去! 别人将苏筱筱的话当成笑话,赵乡长不能不考虑,若是能给村子修上路,他就能名留青史,造福子孙后代! “咳咳!”赵乡长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先别吵,“苏筱筱虽说有疑点,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应当慎重,先关在祠堂里,等证据确凿,再下定论!” 苏筱筱的事情就这么拍了板。 直到被关在祠堂里,她还是不明白,张老汉是怎么死的,又凭什么就仅凭别人的几句话就怪在了自己的身上。 “吱呀”一声。 祠堂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缝隙。 正文 第五章 谁都不能相信的世界! “筱筱啊!筱筱你在哪里啊!”宋氏焦急的声音从窗缝中传来。 苏筱筱赶忙到窗户前,眯着眼睛从缝隙往外看,“娘,你别担心,人不是我杀的,赵乡长查明真相就会放我出去的!” “娘知道你不会杀人的,”宋氏紧攥着拳头,声音坚定道,“娘一定会将你救出去,我已经托人去县里给你爹送信了!” 苏筱筱叹了口气,哑然了半天没能说出来话。这事儿要是没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还尚且有能仰仗他的余地,可现在,恐怕不是秉公处理,而是要从严处理了! “您别做傻事儿,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人!”苏筱筱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我昨夜在山上明明看到了张老汉在拉扯春花,我将她救了,她父亲却反咬我一口。” 宋氏闻言又气又恼,不由分说的便提着裙子,准备去找春花和她爹问问清楚。她长得好看,为人又善良,村民们虽是不喜欢苏筱筱,对她这个娘倒还算一直都和气。 但如今她家扯上了人命案,纷纷皆是对宋氏甩了脸子。 “春花爹!我有话说!”宋氏权当没看见周围人的白眼,站在春花家的院子里,开门见山道,“你的女儿昨夜也是去了后山的!” “别胡说!小心我揍你!”春花爹瞬间瞪大眼睛,拿过一旁的扫帚打在了宋氏的身上,“你女儿杀人了!还想往我家泼脏水!呸!” 宋氏吃痛的红了眼眶,“我女儿没有杀人,我女儿都看到是春花和张老汉……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春花爹便激动地将她推倒在地,作势抬脚就要踹。 “爹!”春花赶忙跑出来将她父亲拦住,“你别这样,筱筱姐杀了人,宋婶子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夸赞春花贤惠,长得娇俏又懂事儿,比起丑陋的苏筱筱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女儿没有杀人!”宋氏嚎啕大哭,伸手去拽春花的衣角,“你帮帮她吧,给乡长说一声,她没有杀人啊,她还帮了你。” 春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将她的手一脚踹开,声音阴阳怪气道:“宋婶子,你这样让我去说谎,我可做不到啊。” 周围的村民目光更是鄙夷,这女儿不是好东西,娘亲还想让人说谎作伪证,真是恶心。 宋氏只得哭哭啼啼回了茅屋,心里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封求救信上,却不知她所以为的虎毒不食子,但人心远比虎心要毒。 那封托人送过去的信,早就被管家撕碎扔掉,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乡下的一场笑话。 …… 反观,苏筱筱在祠堂待了三天,已经饿瘦了不少,肚子里的油水都少了一圈。 这天刚入夜,祠堂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和车辙的声音,苏筱筱立刻竖起耳朵,明摆着是要将她转移。 乡长的权利不够大,她咬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谁拿她也没办法,赵乡长对这个烫手的山芋没什么办法,只能赶紧往外甩。 “苏筱筱,你出来,我们送你去见同知,”赵乡长的拐杖砸在地上,语气十分刚正不阿“到时候你有什么冤屈,尽管与他讲。” 苏筱筱也不反抗,脸上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 赵乡长总觉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要具体说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估摸着是稍微瘦了一点?看着顺眼了不少。 天色阴沉,苏筱筱堪堪能辨认出自己是来了镇上。府衙的门前树立着两座威严的石狮子像,呲目獠牙的样子看上去就令人心惊肉跳。 苏筱筱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能不能洗清冤屈,就看她自己的了! 门口的衙役有些不耐烦,将笔录从赵乡长那里接过来,便打发他们离开。 苏筱筱本以为自己会被关押进大牢中,没想到却是直接被带到了县衙的书房中,她不由得诧异道:“这么晚了,同知大人还没睡?” “哼!”那衙役冷哼一声转头离去,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和苏筱筱这种村姑说。 苏筱筱摸了摸鼻子,怎么镇子上的人就开始瞧不起村里的了? 谁家祖上三代不是农村人啊! 书房门被推开,苏筱筱被蛮横的推进了屋中,踉跄两步才堪堪站好。 屋内烛火摇曳,白色的烛油滴在地上印出大片的痕迹,想来里面的人熬夜工作了许久。 “你便是杀张老汉的凶手?”男子声音干净,一张正值的国字脸,看上去有几分书生模样。 “我没杀人。”苏筱筱闻言向后退去,哪知脚下一歪,便冲着一旁的桌角上倒去。 “小心!”同知赶忙伸手去拽她,却显然忽略了苏筱筱的体重基数。 只听着“咔嚓”一声脆响。 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同知面色通红的趴在苏筱筱的身上,眼神闪烁。 苏筱筱也是涨红了脸,上辈子大龄单身圣斗士,现在重生一来就有男人投怀送抱的感觉……嘿嘿,还挺奇妙。 但毕竟是女孩子家,苏筱筱赶忙想推开身上的同知爬起来,却不想那人往她身上贴的更近了。 “等一下,”同知声音颤抖道,“先别动!” 怎么还上瘾,!你这个登徒子!苏筱筱下意识就想将他掀翻在地,哪知微微一动弹,同知便痛苦的轻吟起来. “啊……胳膊脱臼了!” 正文 第六章 尸检 “……”苏筱筱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说! 她麻利的起身,看着同知的胳膊似乎是有些发肿,不由分说的一把握住。 “啊——” “咔嚓——” 同知好似一个玩坏了的布娃娃,泪眼盈盈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多谢姑娘相助,帮在下接了骨。” 苏筱筱一阵心累,“是民女太重了,连累大人拽脱臼了胳膊。” “没有没有!我姓何,何所归,”同知认真道,“姑娘体态丰腴,是福贵之相。” 苏筱筱觉得有趣,这同知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还带着几分书生文人的酸腐气,有点意思。 “这案卷本官刚刚看过了,你且跪下,本官有事要问你。” 何所归坐在书桌后,用朱红色的笔在那卷宗上圈了几下,而后皱眉,冰冷的目光落在苏筱筱的身上道,“你为什么要去后山。” 看看,这就是文化人,明白人,上来先关心作案动机! “后山上有草药,我稍微通医术,想上山采药给娘亲治病。”苏筱筱刚刚也给他接了胳膊,可见这话说的有分量。 何所归点了点头,“那你为何要与张老汉起争执?” “不是我与张老汉起争执,是张老汉对春花图谋不轨,我将春花救了,却被反咬一口。” 苏筱筱将那一夜的事情意简言赅的说出来,下意识特意省略了与那神秘人的事。 毕竟那个神秘的男人被追杀,谁知道他是好是坏,万一将自己拖累了可怎么办。 “还有这种事情,为何这卷宗上都没写?” 何所归眉头紧皱。简直荒唐,明明最后见到张老汉的人就有未可知,怎么就能抓来苏筱筱,这明明就是漏洞百出。 苏筱筱面带笑意,“何大人,有些时候,是谁杀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希望是谁杀的人。” 何所归内心被震撼,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一个这么小的女娃说出来的。 “这卷宗上写张老汉的刀伤在脑门上,你蹦起来才能将刀捅进去,你不可能是凶手。” “何大青天,还民女一个清白!”苏筱筱几乎要鼓起掌来,再说自己拖着这么一百多斤的肉,也蹦不起来啊。 “罢了,”何所归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明日一早你就回去吧,你还有母亲要照顾,这个案子,本官自有判定。” 何所归说罢,将外面的衙役叫进来,“去找仵作来。” 那衙役瞥了眼苏筱筱,声音支支吾吾道:“仵作家的婆娘生产,今日恐怕不能去了。” “碰”的一声。 何所归将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声音恼怒道:“这都已经三天了,尸体就那么扔在那里,却将无关人等抓起来,愚民!” 这样的天气,三天的时间,足够那尸体烂的不成样子了,拖得越久,就越不好查。 已经将脚都迈出书房的苏筱筱又退了回来,指着自己笑眯眯道:“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这里的仵作,多少钱一天?” ??? 衙役呆了呆,有些嫌弃道:“一天三两银子,破了案子再加二两。” 这么高,这就是五两银子啊! 苏筱筱忙指着自己道:“我会验尸,我不用三两银子,给我一天一两就够了,但是破了案子,要奖我十两!” 衙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会验尸,你蹲的下吗你?” “……” 正文 第七章 致命凶器 我虽然胖,但也是个灵活的胖子。 “何大人,您且试试看啊,您现在不也没人用?” 破不了案子,他们也只需要付一两银子而已,这么看起来,似乎也不是赔本的买卖。 “你一个姑娘,可知尸体会腐烂城什么样子?若是为了钱而做这个行当,你大可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何所归说话不急不慢,风度气质均为上乘。 苏筱筱却在心里嗤笑,这何大人当真是有趣,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像是自己快饿死了,却问自己“何不食肉糜”一般,她现在就缺钱! “大人,是现在动身,还是明日一早动身?”苏筱筱面上带着笑意,问出的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钱,她赚定了! 毕竟来镇上一次不容易,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何所归眉头微微蹙起,本想拒绝,眼神却无意间扫过苏筱筱脖颈上的红绳,隐约看着似乎是个白玉扳指,瞬间就变了脸色。 糟了! 苏筱筱顺着他的眼神就知晓他看到了什么,赶忙将那扳指藏到了衣服里。 “大人,您要是不用我,我就走了。” “等一下,”何所归赶忙上前将她拦住,识相的没有再提扳指的事情,只是沉吟道,“若你真能破案,本官自掏俸禄,奖励你二十两银子。” 敞亮啊,老铁! 苏筱筱瞬间壮志凌云,将门口的衙役撞开,声音朗朗道:“何大人,那我们快走吧!” 靠山村里的村民大部分已经睡熟了,点蜡还要银钱去买,故而他们也不喜欢熬夜,天黑了就休息。 但同知这么大的官来村里,乡长是一定要出来迎接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赵乡长惊悚的看着身后的苏筱筱,“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来帮大人破案,”苏筱筱面上的笑容不卑不亢,“倒是村里来了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见春花和春花爹?” 人群中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苏筱筱这是搞什么名堂,这人明明就是她杀的,她竟然还有脸说是帮何大人破案。 当真是滑稽可笑,痴人说梦! “苏筱筱并无嫌疑,真凶应当还藏在村子里,请各位先让出一条路,我要带着苏姑娘去检查尸体。” 何所归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大,却有一种让人臣服又心安的力量。 苏筱筱满意的跟在他的身后,这何所归绝对并非池中之物,若是能保持初心不变,定然能平步青云。 在村民们的议论声中,何所归带着苏筱筱到了张老汉家的门前。 宋氏听闻消息赶忙赶来,远远看着苏筱筱没什么大碍,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哄着眼眶说是老天保佑。 “请大家从家中拿些烛火来,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 苏筱筱一打开张老汉家的屋门,便闻到一股子恶臭,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伸手将窗户和门全部大开。 “呕——” 围观的村民们捂着鼻子直反胃,反观苏筱筱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除了凝重的表情没有任何不适。 “按照苏姑娘说的,去取些蜡烛来!”何所归见没人动弹,声音有些微微不悦。 赵乡长赶忙派人拿来烛火,都围在苏筱筱的身边,将张老汉的尸体看了个清楚。 张老汉仰面倒在地上,额头上有一个大窟窿,可见是被人开了个‘脑洞’,凶器不翼而飞,这么大的疑点,都没有写进卷宗里! 何所归面色难看,村民们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若是不严加管教,恐怕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倘若以后再发生此类的冤案,岂不是会有人枉死。 “伤口的形状很奇怪。”苏筱筱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尸体恶心,表情认真的蹲在地上,用树枝戳进了伤口中,口中不自觉的“啧”了一声。 “可是有什么发现?”何所归道。 “这个凶器的形状,好像是弯的,奇怪,什么东西的形状是片状,弯的?”苏筱筱自言自语,这种上伤口的形状,她还从未见过。 何所归眼神却是一亮,声音低沉道:“是镰刀,镰刀是弯的。” 苏筱筱恍然大悟,“你很机智啊!” 何所归本是表情严肃,莫名被夸不由一愣,继而慢慢红了耳根。 苏筱筱没发现他的异常,全身关注的看着张老汉的尸体。天气太热,尸体已经泛起了蝇蛆,本就松弛的皮肤已经成了紫色,看起来就十分恶心。 “这个颜色,是不是中毒了?”村民们互相争论着,显然不是很相信苏筱筱。 苏筱筱摇了摇头,“你要是死了,放三天,也是这个颜色,他的致命伤也不是额头,而是脖颈上。” 众人顿时一阵倒吸气,眼神顺着她的动作,两个暗红色的手掌印,卡在脖子上,显得十分惊悚。 “是被掐死的?”何所归有些诧异,“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先被砍了额头,后被掐的脖子。” “这个简单,” 苏筱筱站起来拍了拍手,指着张老汉的衣服。 “他衣衫不整,可见是和那人还起了争执,唯独是衣领十分整齐,那一定时因为凶手掐死他之后怕留下痕迹,特意将衣服整理好,将伤口遮住。” 赵乡长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明明一无是处的苏筱筱,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而且竟然还会尸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村民们顺着苏筱筱的思路走,纷纷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由目光上也敬佩了很多。 苏筱筱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信心,她是个医生,法医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她不是专业的。 但眼下看着这具尸体,她就有信心了. 古代人对于尸检的知识直到《洗冤录》一书后才有一个质的飞越,在那之前,都是渣渣。 她一个中医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很多仵作未必能检查出来。 “张老汉的伤口在额头,伤口向左测倾斜,凶手至少要比张老汉高一头,而且应为男性。”苏筱筱只负责将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具体追责凶手,她却不好再多嘴。 毕竟她现在基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正文 第八章 直男这么可爱的吗? “你咋知道是个男人啊,力气很大的女人不行吗?你不就是力气很大吗!”村民们再次提出疑问。 苏筱筱嘴角上扬,“你问的很有趣,也好像很有道理,但你们看张老汉周围的血迹这里,这么大的血脚印,据我所知,咱们村里的女人好像没有这么大的脚吧?” “而且张老汉的手指十分干净,说明他在与那人争执的过称中,丝毫没有伤到那人,若是女子,那还真就挺能打的!” 村民们闻言连连点头,只有何所归也蹲了下来,将目光落在血脚印上,声音低沉道:“这血脚印一深一浅……凶手是个跛子!” 孺子可教! 苏筱筱知道他离真相已经很近,但毕竟有这么多村民,这个坏人可不能让她来做,“应该是这样。” “这……”赵乡长虽说土里土气一把年纪,但又不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除了苏筱筱外,疑点最重的人,自然就是春花爹,况且这春花爹,也是个跛子。 “赵乡长,去将春花爹带过来,麻烦了。”何所归说是麻烦了,但是那必须执行起来一点也不能麻烦。 众人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将那春花爹架了过来。 “你们做什么!你们听那个胖婆娘乱说!她就是在诬陷我!” 春花爹从入夜就觉得不安,听闻同知来了,更是觉得要坏事儿,连热闹都不敢看,胆战心惊的缩在家中,却还是被揪了出来。 “你怕什么,苏筱筱啥也没说啊!就是叫你过去问问情况。”村民们都有点懵,想不到春花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春花咬着牙跟在后面,强行稳定了心神,上去扶住自己的父亲。 “爹,你别怕,同知大人明察秋毫,定然不会将你没做过的事情诬陷给你,况且你是为了给张伯伯伸冤,才说看到筱筱姐和他拉扯的,想必筱筱姐也不会诬陷你。” 一句话,便将苏筱筱又推到了风口浪尖。 看看春花多乖多体贴啊,谁家的孩子能有春花这么懂事儿,,村民们议论纷纷,都是站在春花那一边。 春花爹也镇定下来,众人一路去了张老汉的房门前。 何所归的目光在春花和春花爹面前打量一番,而后冷声道:“春花,张老汉死的那一夜,你有没有去过后山?” “自然没有。”春花眼含泪水,一双眸子在何所归身上留恋着。 “民女一直在家中为父亲织布。因为父亲腿脚不好,所以白天没有做完的农活只能晚上接着去做,这才在村口遇到了张伯伯。” “张伯伯说筱筱姐和他发生了争执,我父亲没在意还安慰了几句,哪成想……呜呜呜,张伯伯死的好惨啊。” 苏筱筱听的几乎都要起立鼓掌了,这演技,这婊里婊气的语气,真是一般人都学不来的,兜兜转转就是把锅往自己身上甩。 何所归眉头微皱,“我只问你有没有去过,你说这么多,还牵扯别人做什么?” 春花被呵斥的愣住,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说的好!”苏筱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站起来鼓掌,钢铁直男!说的在理! “……”众人默了一默,觉得苏筱筱有点幸灾乐祸。 苏筱筱可不这么觉得,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谁要是心软谁就输了,毕竟她已经切实吃过春花的亏了! “春花爹,你和张老汉遇见是几更天,你们分开时又是什么时辰?有谁能够作证?”何所归将目光落在他的跛脚上,右腿处赫然有一处伤痕。 春花爹有些紧张,目光一直看着春花,张嘴有些怯懦道:“就是我女儿说的那样,是张老汉和苏筱筱发生的争执,我们就是擦肩而过,没说什么话,所以也没人看见。” “所以你才是见过张老汉最后的人,”何所归目光冷冽,“那为何发现尸体的人也是你!” “因为张老汉说他和苏筱筱发生争执,我担心他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他就死了,” 春花爹急眼了,这同知明显就是怀疑自己,“是苏筱筱杀的人,她还将张老汉的袖子撕下来一块啊!” “等一下!”苏筱筱眸光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将他袖子扯下来了一块?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并没有详细交流,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对吗?你们哪有时间说那么多话?” “我自己看到的。”春花爹立刻回复道。 “不可能!”苏筱筱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上下打量了春花爹几眼。 “晚上那么黑,张老汉的衣服又是暗色,你不可能看到他的衣服扯坏了,除非你是在他家中看到的他,屋内有烛光,所以你能看到张老汉的衣服破了。” “……”春花爹自知失言,赶忙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春花赶忙插嘴,“筱筱姐,你……” 可惜何大直男不仅不吃美人计,更对她的眼泪攻击无效,恼声道:“问你了吗!你插什么言!” 春花瞪大了眼睛,她面容姣好,长这么大,还没被别人这么冷淡的对过,眼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红着眼眶不敢说话。 直男这么可爱的吗? 在何所归的助攻下,苏筱筱乘胜追击,继续看着春花爹。 “那你不妨自己重新说说,你发现张老汉的尸体后,你有没有走近?若是没有走近,这地上的血脚印怎么来的,若是走近了,那就奇怪了,你进去做什么?” 春花爹被步步紧逼,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所说的也都是春花教他的,如今突然被问这么多问题,他不仅答不上来还乱了阵脚。 春花眼见得父亲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拐杖,索性将心一横,猛地扑倒在几人身前,大声哭泣道:“筱筱姐,我父亲老实!你有什么别冲他来,如果你想要替死鬼,那就让我去吧!” “……”苏筱筱前世今生的所有人生阅历加在一起,也没想到一个人的演技能飚到这种地步。 村民们的情绪果真被撩拨的不行,愤怒的看向苏筱筱,好似她在将杀人的罪行往春花父女身上硬加一般。 甚至有人愤怒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苏筱筱扔了过去。 “你快去死吧!” 正文 第九章 救的毒蛇 她本就胖,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着要被砸在了脑袋上,刚想尖叫,就被一个怀抱紧紧搂住。 “咚”的一声。 温热的鲜血从额角滴落,宋氏紧张的看着怀中的苏筱筱,声音关切焦急道:“没伤到吧?疼不疼?不怕不怕昂。” 苏筱筱愣了半晌,看着母亲被砸破的额角,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她上辈子是孤儿,没感受过什么母爱,也一直将宋氏当做一个溺爱孩子的妇人,可这一刻,苏筱筱的心重重的疼了一下。 宋氏是她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护着她的人! 苏筱筱的胸腔似乎被愤怒填满,看着自己母亲额头上的伤口,不由分说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将那名扔石子的村民砸倒。 “你们摸着你们的良心!同知大人已经说人不是我杀的了,我也在帮忙查案,是何大人召唤的春花父女,从头到尾我说过他们是凶手吗?” “一直都是他们咬着我不放!往我身上泼脏水!”苏筱筱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一张不算漂亮的脸上也挂上了泪水,看着十分可怜。 村民们见着宋氏流血就已经冷静了下来,眼下被苏筱筱的灵魂拷问,更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筱筱姐,我没有……”春花赶忙张口。 “你闭嘴!”苏筱筱愤怒成这样,哪里还在乎春花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我明明见着你被张老汉带去后山,我好心将你救下来,怕侮辱你名节便没有说,如今你竟然反咬我一口!我这是救的人吗?我救的就是个白眼狼!” 众村民瞬间哗然,难以置信的看向春花,纷纷窃窃私语,在春花的身上指指点点。 春花爹显然已经乱了阵脚,慌忙的向大家解释着春花和张老汉什么都没发生,可这样一来,反而将苏筱筱的话给证实。 “够了!”何所归紧咬着牙关,在自己的面前掷石伤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春花爹,你愤怒于张老汉对女儿的轻薄,于是上门理论,却不慎将他杀死,之后栽赃嫁祸苏筱筱,你认还是不认!” 春花立刻拉住父亲矢口否认,赵乡长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春花,这是刚刚同知大人去你家搜出来的镰刀,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刷干净。你爹的鞋印也和带血的脚印完全一样,你们真是好糊涂!” 春花爹的心里防线彻底被击溃,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我没想杀他!我只想让他离我的女儿远一点,这个老不正经却说,如果不将春花给他,他就不给我治腿了。” “我没有钱去镇上看病,我们父女二人全靠着我卖力气挣钱……他这是在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苏筱筱紧咬着牙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春花来找自己给他爹治腿,自己分文不取,可他们竟然只考虑自己,将杀人的罪名往她头上按。 哪知他还没说话,一向柔弱的宋氏却开了口。 “你的女儿是女儿,你宝贝着,生怕受了欺负,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本就活的艰难,你却还想将杀人的罪名往我女儿头上扣。” 苏筱筱嘴角上扬,她只觉宋氏是个软弱的母亲,却在保护自己这个问题上毫不退让,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周围村民纷纷觉得有道理,对春花父女两人的同情心也消失殆尽,反而都觉得愧对苏筱筱和宋氏,连日来的侮辱与折腾,都将两人折腾瘦了一个圈…… 苏筱筱是瘦了吧。 看着是瘦了。 春花惊恐的看着周围人,跪着去拽何所归的衣服。 “大人,我父亲都是为了我,是张老汉想对我图谋不轨,筱筱姐也看到了,筱筱姐你说啊!” 正文 第一十章 赔礼道歉我不接受 苏筱筱简直要笑出声,这春花还当自己会帮她? 何所归眉头紧皱,“杀人偿命,张老汉纵然心有不轨,却也罪不至死。你们杀人本就不对,还陷害乡亲,小小年纪,心思当真歹毒。” “不是我女儿的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杀的人!”春花爹赶忙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 “你们不要怪春花,求你们了!” 宋氏将脸别过去,苏筱筱扶着她到一边,将伤口给她包扎起来,村民们看着这对父女,心里也是半点也可怜不起来。 “将春花爹押入牢中,秋后问斩,”何所归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春花,声音冷清道,“而你将一辈子都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 村民们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好,其余人皆是鼓起掌来,一口一个何青天的叫着。 何所归却知道,自己能破案,还多亏了苏筱筱,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还大有乾坤。 他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不明白为何冷王爷要找的扳指,会在这样一个村姑身上?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苏筱筱,这是一两银子,剩下的钱,你且找机会去镇上领。”何所归说完,便大步离去。 苏筱筱接过银子满口答应下来,二十两银子呢!她可以买匹马,也可以买块地,总归是身上有钱了! 春花哭的花了眼,坐在地上半天也没人搭理她,更不可能有人去扶她起来。 “同村这么多年,亏她爹下的去手,不给治腿就把人杀了,那岂不是我们都该死?” “是啊!杀了村里唯一的大夫,以后我们再看病就要去镇上了,唉,又远又贵。” “哎!你们看没看见!苏筱筱是会医术的啊?她刚才还给她娘包扎伤口呢!” 苏筱筱本想扶着宋氏往回走,见大家讨论的都差不多了,才回头莞尔一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我确实会些医术,以后谁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可以来找我看看,不过我身体不好,一天最多看三个病人。” 开什么玩笑! 自己上辈子就是过劳死的! 这辈子本就身体不好,她还要给自己纤体减肥呢!不想再把自己活活累死! 等村民都散去,春花自己哭哭啼啼的站起来。 赵乡长是看着她长大的,虽说对他们父女所做的行为很是反感,但毕竟还是他的村民。 “春花,你明天自己去找苏筱筱道歉,祈求她原谅,说不定她在同知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你的父亲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但春花心里恨毒了苏筱筱。 若不是她在后山阻止自己,张老汉就会救自己的父亲,那自己的爹也不会杀人。 若是她将杀人的罪名担下来,爹也不会锒铛入狱。 都是这个恶心女人的错!苏筱筱才最该死! “我知道错了,”春花羸弱起身,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赵伯伯,明日我就去求筱筱姐原谅,是我父亲做错了事情,我替父亲给她赔罪。” 赵乡长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来,转身离去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殊不知春花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整个人都淹没! 喧闹结束,村中又归于安静,家家熄了烛,沉寂的进入梦乡。 何所归回到了书房中,屋内正站着一名黑衣人,目光冷清的看着他。 “你找到王爷的扳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