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泼脏水        “我打死你个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你吃我的,喝我的,手还伸到我箱子底下去了!看我不把这事告诉全村老小,让村长来给我王翠莲做主!”   妇人尖锐刺耳的谩骂声,叫的人脑壳生疼。   姜渔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自己躺在破烂的草堆上,全身骨头像散架一样的疼。   而破烂衣衫之下,手臂上青一道紫一道的淤青分外显眼。   姜渔眨眨眼,看着周围无比陌生的草房,和对她怒目而视的彪悍村妇,以及一众乡民指指点点,看好戏般幸灾乐祸的脸......   什么情况?   她这是......在做梦?   可她明明记得,身为外科医生的她,先前正在进行一项重大手术。   但因为过度劳累,她倒在手术台边,眼前漆黑的那刻,身为医生的最后意识告诉她,这是猝死,所以......她应该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现在......   姜渔足足愣了好几秒,最后才反应过来,身体的痛和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可怜见的,她竟然......穿越了!   和小说里不一样的是,醒来没有家缠万贯,没有俊男美酒,而是穿越在一个不知名的朝代,一个老不拉屎的闭塞山村,成为了一个受尽欺负的乡野村姑?   天,她上辈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随着她睁眼,那不断谩骂的妇人冷笑一声,又是一棍子朝她迎头敲下,“装,老娘我让你装!”   姜渔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就地一滚,躲开了那能打死人的擀面杖,强忍着浑身酸痛,从地上爬起来,与那妇人对视,带着略显愤怒的目光,质问道——   “你说我偷你东西,证据呢?”   “哼,证据?”   彪悍泼辣的妇人不依不饶,一双嘴巴出了名的厉害,“需要证据吗,瞧瞧你和你那没出息的男人,啧啧,那穷酸样哦,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男人?   姜渔只觉得有一道天雷在她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将她劈的呆若木鸡:穿越了也就算了,竟然还已经嫁了人了?   她下意识的在围观人群中扫了一眼,只看到一群穿着简陋的庄稼汉,而且都是晒得黝黑,长得五大三粗的那种...   她咽了咽口水,难以想象自己的遭遇,小身板晃了晃,险些又要晕过去。   王翠莲见她不说话的样子,只当她是心虚了,于是嗓音更是提高了几阶,嚷嚷着一定要报官处置!   场面一度僵持时,一个杏眼猴腮的老婆子从屋子里出来,指着姜渔便骂——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二媳妇,你竟然还不承认吗!还嫌闹的不够难看是不是!赶紧给你大嫂赔礼道歉这事就算完了,不然你死不悔改,就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恶毒,将你们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了!”   若是仔细看看,不难看出老婆子眼里那微微闪烁的心虚。   姜渔这才知道,原来她面对的人是她的婆婆,而赖她偷了东西的,是她的妯娌大嫂。   前几日,王翠莲她男人赶集回来时,给她买了一支银簪子,王翠莲戴在头上,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在村子里到处炫耀。   所以这件事儿,全村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可哪知没过几日,那支簪子就不见了,王翠莲气的呀,一口咬定就是姜渔偷的,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那性格怯懦的弟媳给打的半死!   原主的胆子本来就小,在嫁进这样的人家之后,面对强势的婆婆,凶悍的妯娌,自然备受欺负。   就算穿越而来的姜渔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可光看着身上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伤口,和化不开的淤青,都能猜到原主一直以来的艰难处境。   姜渔沉默,临近中午的大太阳晒的人有些发晕,然而汗流浃背真实的感觉下,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真真切切,她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姜渔。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然后再睁开眼睛时,她便对着所有人道——   “既然大嫂一口咬定说我偷了她的簪子,那可以,我们搜,现在就搜,当着所有乡亲邻里的面,把我房间从里到外翻一翻,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翻出那根簪子!”   诬陷她偷东西可以,但总要人赃并获吧?   不然的话,光凭王翠莲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绿的说成蓝的?   姜渔不能忍这一口气!   “......”这个话一出,王翠莲倒是冷笑一声,真的打算动手去搜。而婆婆马香兰的脸色,却变了一变。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二媳妇姜渔的屋子里,是搜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可王翠莲却不依不饶,当即冷笑一声,撸袖子道:“行啊,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那就别怪我人赃并获!”   说完,真要往破烂小院儿里冲。   眼看着大儿媳王翠莲真有要去搜屋子的架势,婆婆马香兰立马拽住她,然后指着姜渔的鼻子骂:“二房家的,你闹够没有?真要搜出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听到这些话,姜渔真的是想要笑啊。   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她说没有偷,但是周围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各种污水往她身上泼,各种脏帽往她身上戴!   若真的是她偷了,她被当场抓个现行她也无话可说!   可印象中,这绝对不是胆小怕事的原主会干出来的事!   如今因为她们的诬赖,已经把原主给活活打死了,姜渔看惯了手术室里的生死,只心疼那一条白白葬送的人命啊!   可这些人,到底还想怎样?   婆媳三人拉扯间,侧边的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长得和她婆婆马香兰有七分相似,眼睛大,下巴尖,穿着粗衣麻布,远远看起来还算标致。   这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精明,却和婆婆马香兰如出一辙!   那一瞬间,姜渔心中有一个不确定的猜测: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她的小姑子吧?   也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时,那个小姑娘却用手指着姜渔,对着所有的村民,大声而义愤填膺的指控道:“我可以作证,就是二嫂偷拿了大嫂的簪子!” 正文 第二章 便宜相公        这人证一出,姜渔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果然,那一瞬间,只见妯娌王翠莲的脸上闪过得意,而婆婆马香兰则轻呼了口气,然后朝自家女儿递了一个外人看不懂的眼色。   好女儿。   而此刻,孤立无援的姜渔耳边,是周遭村民跟着谴责她的声音,各种谩骂和鄙夷的话语,声声入耳。   “真是看不出来啊,看起来挺老实本分的媳妇,竟然不声不响的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这就叫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那个,往往才最阴险卑鄙!”   ......   姜渔不想再争了。   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这个偷窃的污名,已经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争?   百口莫辩。   在一众的指责声中,姜渔抬起头,布满伤痕和灰尘的脸,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可怜而又倔强。   最终,她只笑了一下,然后吐出一句:“既然如此,那就分家吧!”   姜渔心里很清楚,在这种节骨眼上分家,她会被人指着后背戳脊梁骨。   除了坐实她是做贼心虚以外,半点好处都讨不到。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和这样的人家共处一个屋檐下,会窒息的。   关于分家一事,王翠莲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原本她家就小有积蓄,吃食上也还都带的过去,所以一直觉得婆婆小姑和小叔一家占了她的便宜,这次若是把家分了,对她绝对是有利无害!   而婆婆马香兰的眼珠转了转,同样在心里打着她的小算盘——   如果分家的话,以后能占两个儿子的便宜就少了!   最重要的是,分了家之后,她还怎么让最好欺负的姜渔天天给她做家事,做农活呢?   她得算算,怎么分,才是对她是最有利的......   眼珠一瞥,马香兰刚好看见被大媳妇叫来主持公道的村长,于是便急切道——   “村长大人,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看见了,这缺德媳妇儿手脚不干净,真是败坏我们家的门风!既然如此,还请村长来帮我主持主持公道,帮我分家吧!”   在这里,村长都是具有极高的威望的,而这里的民风,向来讲究一个孝字。   因此不管怎么分,马香兰作为婆婆,又是一家之主,她分到的绝对是最多的!   而且除此之外,分家之后的两个儿子,每月都要给她银两和吃食做为孝敬!这么想想,她就是光花不赚,也不用愁后半生了!   如此一来,分家对她而言,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啊! 杵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村长看了马香兰一眼,眼神中有些许鄙夷:还好意思说什么门风?整个犀牛村里,头一个喜欢在村子里闹事的,不就是斤斤计较又嚣张跋扈的马香兰自己吗!   但是一码归一码,今儿这个事儿,他还真得管一管。不然没有惩戒,以后整个村子里,只会助长偷鸡摸狗的风气! 于是接下来,在乡里乡亲的围观之下,由德高望重的村长亲自出面主持,帮陆家把家给分了。   作为婆婆的马香兰得了最大的房屋,每个月还要由两个儿子媳妇轮流孝敬。   大房媳妇王翠莲,得了陆家剩下的两间屋子和五亩田地,除此之外,就连家门口的那颗核桃树都被她给争去了。   而姜渔......   她因为偷窃的罪名在身,没有分到任何田地,没有分到任何房屋,只得了原先她屋子里的破烂棉被,和带着缺口的几个破碗瓢盆......   每个人都满意的很,就连姜渔,也看着分给她的那些糟糠玩意儿不说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以后,她总能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摆脱眼前一切窘境的!   家分完后,王翠莲便开始迫不及待的轰走姜渔,一边用扫帚扫她如同赶瘟神一般,一边骂骂咧咧道——   “还不走,还赖在我家做什么?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你偷我簪子的事情可没完,如果你今天之内不能赔给我的话,我就报官抓你!”   在这个时代,报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尤其还有她的小姑,陆家幺女陆霜霜这个人证在,那么一旦报官的话,姜渔小则赔偿,大则坐牢!   闭了闭眼,在这孤立无援的一刻,姜渔心中升起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这种自己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非要应承下来,还要哑巴吃黄连的担下这个责任的滋味儿,真的不好受......   但没办法,总要去面对。   相比起已经死去的原主,她能得老天垂怜在这女子身上重新活一次,已经很幸运了。   姜渔打起精神,想要去收拾那些分给她的棉被和破碗,但院子里好几间屋子,她又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哪间是她曾经住过的。   她不敢乱进,免得走错房间又要被骂成是小偷!   最重要的是,她毕竟不是从前那个姜渔,万一被人发现她的灵魂已经换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地的村民们给当成妖女,像书上写的那样,将她放火烧死啊......   恰恰这时,一脸傲然的陆霜霜,主动进了其中一间简陋的屋子,然后劈头盖脸的,将所有分给姜渔的东西全都从里头砸了出来!   被她这么一砸,原本就破烂的被子顿时变得又灰又脏,碗也摔了好几个,就只剩下三四个还算完整的。   一同被甩出来的,还有一句:“快点滚吧!”   没有人同情姜渔,因为做贼的人,活该得到这个下场。   忍着讥讽和谩骂,姜渔弯下腰去,将那些棉被和破碗通通捡了起来。   如今要流落四方,这些东西不能不要,尤其是被子,哪怕它再脏再破,也可以御寒保暖......   捡完后,姜渔正准备离开,正正好这时,陆家的两兄弟,陆大山和陆大牛,一前一后的从庄稼地里回来了!   老大陆大山倒是什么都听自己媳妇的,在得知分家的消息后还有点开心,毕竟以后可以自立门户,再没有老娘可以管他了,小日子想想便滋润。   但是陆大牛......   姜渔才穿过来,对于这个朝代一无所知,除此之外,她对自己的这个便宜相公更是一无所知。若是他得知,自己做主跟婆婆分了家后,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会不会挨揍啊...... 正文 第三章 相依为命的小夫妻       怕挨揍的姜渔此刻蔫蔫的低着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       不敢抬头是因为,她怕看到自己穿越而来被老天爷随机赠送的便宜相公,会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如果便宜相公长得丑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颜控,但就怕对方不但又黑又丑又矮,还是个惯会打老婆的男人,所 以姜渔心理抗拒,有几分接受无能。       不管怎么说,她要求不高,只要便宜相公为人忠厚老实,那么她也就能安心一点。不然的话......只怕她费尽心    机,也要做这个朝代第一个落跑的小媳妇儿......       正是因为心里紧张又忐忑,所以在陆大牛朝着姜渔身边走来时,她没出息的将头低的更下了。       可是片刻后,她迎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暴怒和男人的巴掌,而是一句——   “又挨打了?”   陆大牛的声音很冷清,语气里几乎没有多大起伏,但也不见多少怒气。于是弱弱低着头的姜渔再次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难得黝黑深邃的眼眸。   陆大牛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但那五官却难掩的俊朗不凡。   再往下看,不同于庄稼汉五大三粗的魁梧身材,他更显得修长而挺拔,那微微隆起的胸肌显得很有力量,起码看过去结实又有安全感。   想到这男人就是自己的相公,姜渔的脸上浮现起了几分窘迫。 穿越前她一个单身女青年,整天都是开刀动手术,除了在同事的介绍下相过几次亲,还是吃一顿饭就散了没下文的那种,除此外,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却不曾想,一朝穿越,直接白白得了个便宜相公。 而且模样长得还挺俊俏的......   只是......这便宜相公估计不太好相与吧,不然嚣张的王翠莲怎么看见他就缩了缩呢?   姜渔当然不知道,当初王翠莲嫁给陆大山之后,时常嫌弃自己男人没有陆大牛俊俏,所以时不时在陆大山打猎去时,欲图勾引自己的小叔子,却被陆大牛直接一脚踢飞了两米远。   自此后,自然是见一次,怕一次。   姜渔刚想说话,却听嫂嫂王翠莲尖利的声音冷笑着传来,“二牛回来的刚好,既然咱这家也分了,那么该算的就得算清!我也就告诉你吧,你这面相乖巧心里肮脏的媳妇儿可是偷了我的一根银簪,都人证俱在了她还抵死不认!不过她不认没用,银两必须得赔!我也不说多,赔二两银子,这事儿就算完!”   “二两银子?”边上有个围观的妇人惊呼出声,“这也太贵了些吧!”   王翠莲那根成色发黑的银簪,别人又不是没见过,顶多也就五百文的样子,她竟然开口就是二两,摆明了敲诈啊! 这二两银,对于一户既没钱,又刚刚分家被扫地出门的人家来说,实在是太难办了点。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姜渔背负了偷窃的罪名,那施以惩戒,在原价值上翻一翻,顶多也是一两银子才是!   姜渔不明白这个朝代的二两银子代表多少,不过看别人的表情,以及陆大牛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就知道绝对不少。   但是她说她没有偷,谁信呢,陆大牛又会信吗?   姜渔心中发苦,暗道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   可在王翠莲还想开口咄咄逼人前,陆大牛直接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正正是二两!   然后,他便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了姜渔手上分家得来的那些被子和铁盆,转身往山上走去。   走了几步,见姜渔没有跟上,他又停住脚步回头,淡淡道:“不走?”   姜渔咬咬唇,抱起地上破烂的草席和几个碗,跟上了陆大牛的步伐。   他们是没有房子的,所以姜渔自己,也不知道陆大牛要带她去哪。   对于分家这件事,也并不怪村长不能分她好东西,因为其他的地和房,早年间就已经掌握在婆婆和嫂嫂手里,她没有地契,自然一样都沾不到边。   能分的,不过是这些破烂还缺口子的公用物件罢了。   抛却了身后得了银子的王翠莲那合不拢嘴的笑,还有嫉恨眼红的婆婆及小姑那不断谩骂的咬牙切齿,姜渔自动屏蔽,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两人向前走了好一阵,越来越进入大山里。   因为是不断上山的路,姜渔早就开始气喘吁吁,偏偏前头那个身姿修长的男人一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只顾得自己一个人闷头朝前走。   好半晌,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小草屋,上不避雨,四面漏风。走进去,墙上蜘蛛网也是一片又一片,但好在草屋里,有张勉强能睡的破烂窄床。   “我打猎时,有时候就会住在这里。”陆大牛语气平静,将手里的东西胡乱放下,道:“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哦。”   姜渔点点头,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要有个安生的地方,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陆大牛回头,却略带讶异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原本她还以为,她会哭会闹会觉得委屈,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比他还待得习惯。   除了......   那每每不敢看他,或是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略显窘迫和害怕的......小兔子一般的胆小模样。   沉默中,姜渔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噜响起,在这狭小的房子里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渔更加窘迫了几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没看到陆大牛唇边难得浮现的一抹笑意。   “我去山上抓几只野鸡,等我回来。”   陆大牛拿起墙角边的笼子和长叉正要出门,却听姜渔急切,又细弱蚊蝇的声音传来,她说——   “我......我没有偷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姜渔明知道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信,却还是想要这么告诉他。   半晌,她以为他不会说话,却听陆大牛清淡却有力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让姜渔惶惶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见陆大牛早就已经走远。   姜渔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环顾了屋子一圈:既然他去打猎,那么她就做饭吧!   可她掀开角落里落灰的米缸,顿时就傻了眼——   米缸里,只有最后一撮米了...... 正文 第四章 明媚动人的小媳妇儿        这一撮米,估计还是陆大牛先前进山上打猎,怕遇到暴风雪封山回不了家,提前备好在这个落脚的茅屋里的。   可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这点米已经是他们目前全部的粮食了......   姜渔看着家徒四壁四面透风,就连老鼠都要饿到离家出走的家,认命的叹了口气。   最终,她将米缸里的米小心翼翼的捧出,放进了带着缺口的碗里,生怕洒掉一粒。   刚刚好,小半碗米,就算是煮粥,那也是稀的不行的稀粥。   姜渔准备淘米,却发现木桶里的水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便将米碗用盖子盖好,确保不会被老鼠偷吃后,才提着木桶准备去打水。   他们的茅草屋位于半山腰上的一处平地上,附近一定有水源。而且阳春三月,正是野菜最多的时候,她若能找到些,今天的菜也就有着落了。   打定主意后,姜渔提着桶按照自己的判断朝山的后方走去。或许是她的运气好,走了小半截山路之后,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条小河。   河水不深,但清澈见底,在阳光下泛着层层涟漪。   姜渔欣喜不已,提着桶三两步跑到河边,准备打水之时,却忽然愣住——   水面上,犹如镜子般照映出她的脸。   那是一张,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稚嫩面庞,眉清目秀,双眸如水。肤色如雪,唇红齿白,倒是个俊俏模样,可惜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下巴消瘦的尖尖的,显得年纪就更小了些。   姜渔愣住的,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容貌。而是因为这张脸,和她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的十岁之前,她都跟在爷爷身边,可自从唯一的爷爷去世后,她就变成了孤苦无依的孤儿,靠村里人善心的帮助下,吃着百家饭长大。   从小,她就要为了生存不断的努力,小小年纪就帮人抢着干活,去村里乡亲家里帮忙砍柴,帮忙挑水,帮忙做饭做家务,为的,就是别人能够给她一碗饭吃。   没有人知道,她在无数个夜晚抱着酸痛的胳膊轻轻揉着,然后捂着头,在破烂的棉絮里想着已经逝去的父母和爷爷失声痛哭。第二天,她还要扬起灿烂的笑,对着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继续干活。   因为无所依靠,只有努力和勤奋才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从小,她就比任何人都能吃苦,学习起来更是抓住一切机会刻苦奋进。   终于,她如愿以偿的一边兼职一边上学,一毕业就拥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让自己衣食无忧。可老天就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一样,将她丢弃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一切都得重头开始。   姜渔看着水里的倒影发愣,直到脸上凉凉的,她才恍然回神。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她深呼吸一口气,将水桶放入水中,打破了水中那清晰的倒影,以及内心那些无助孤凉的过往。   往日不可追,今世也不同往日。   她会好好过,坚强的过,无论在哪里,都要顽强且善良的活着。   水打满后,姜渔想了想,将木桶放在岸边,然后她朝着山中树木茂盛的地方走过去。   山很大,有些杂草都能盖过脚踝。而且一个不注意,还会有藤蔓上长满密密麻麻的刺扎进肉里。   姜渔小心的越过藤蔓,却失望的发现,原本很多野菜都已经被挖过了一次。无奈之下只得进入少有人踏寻的丛林深处,果然发现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坡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荠菜!   野生荠菜山上很多,味道又鲜美。作为食材,常吃的话不但可以降血压,还可以促进身体的新陈代谢。   宝贝啊!   顿时两眼发亮的姜渔上前,将所有的荠菜全部挖了出来打包带走,只恨自己没有带篓子,不然还能挖的更多。   最后只得先将荠菜放桶里拎回家,再跑一趟来提水。   第二次来提水的时候,姜渝眼尖的看到一条小鱼朝她游来,悄悄走近,二话不说拿着空桶一装,速度快的令她自己都惊讶了一把。   可惜......鱼跑了。   她懊恼的捶了捶头,干脆穿着鞋下了水,静下心来查探还有没有鱼可以捉,可她寻了许久,都差点要放弃的时候才黄天不负有心人,折腾得全身湿透才捉到了一条小鱼。   鱼连着水,一起装着提了回去。   在肚子打鼓抗议越来越瘪的时候,米终于上了锅,沸腾的水煮得开始咕噜冒泡。姜渝在太阳底下将鱼清洗处理干净,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姜渝手脚麻利的将荠菜炒好后,又将鱼扔进了锅里,因为没有姜葱蒜,只能在辣椒上多下功夫,做成了一条香辣的红烧鱼。   陆大牛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笼子里装着一只火红的狐狸,而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   这野鸡倒是不稀奇,但这狐狸却可以卖个三十两银子左右的好价钱,到时候就能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日子不用过的苦巴巴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加速朝家的方向前进,却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山头上,看着那屋顶升起来的袅袅炊烟微微一愣。   她在做饭。   脑袋里浮现出这个认知后,他心中瞬间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往常上山打猎回到这个小茅屋的时候,大多都要自己动手填饱肚子。即使经常回家,面对那一大家子的人,从来也都没有享受过什么温暖。   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别人只当他性格古怪孤僻,所以和其他人的交际都少得可怜。可这次,看着那袅袅炊烟,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他,没来由的便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胸口涌现。   这种感觉,叫家。   陆大牛进门的时候,姜渔刚好在添柴,她微微一愣,瞧见他顿时展颜一笑,那笑容灿烂至极,就连山上开遍的清丽脱俗的梨花,都比不上她此刻的万分之一。   火光映衬下,她俏脸通红,鼻尖上还蹭到了黑乎乎的一道锅灰,她却浑然不觉。只睁着那双幼兽一般清澈透亮的眸子,带着恬静如水的笑容,道——   “大牛哥,你回来啦?” 正文 第五章 娘家来人 大牛哥这个称呼,还是姜渔思量了许久,才决定这么喊的。   她毕竟是来自于和这个时空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所接受的观念和教育也完全不同。   哪怕陆大牛确确实实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相公,但于姜渔自身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她暂时还不够了解的男人。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实在是喊不出来“相公”两个字来。   可陆大牛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步步,一步步朝她走近。   姜渔愣愣的看着他,心里一直在打鼓。   她不明白,也看不懂陆大牛想要做什么,只觉得那一言不发冷峻坚毅的脸,没来由地让人害怕。   或许是她脑海里,对于古代男尊女卑的观念太过印象深刻,因此在陆大牛对她扬起手时,她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无助和恐惧。   可最后,陆大牛那双粗糙的大手,却只是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小心的拭去她鼻尖染上的锅灰。   “有脏东西。”他扬手给她看了看,便默默舀了勺水洗手。   姜渔低头一看,看见他指腹间的黑色锅灰,没来由的便红了脸,觉得自己这么小人之心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从分家到现在,陆大牛没有怪过她一分,就连语气中都不见一丝责怪。   “大牛哥,你肯定饿了吧?我们吃饭啦!”   她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尽她所能,好好对他!   “好。”   由于没有吃饭的桌子,两个人便简单的铺了些干枯的稻草,就这样席地而坐。   陆大牛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鱼,惊讶的挑了挑眉,然后用竹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   肉质细嫩鲜滑,既保留了红烧鱼本身的鲜美,又有辣椒的香辣刚好盖过那鱼腥气,不觉腻,只觉得开胃又好吃。   而另一道荠菜,就更是原汁原味的可口。   荤素搭配,辛辣和清淡各有不同。   “都是你做的?”   自有记忆以来,陆大牛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竟然是出自姜渔之手!   但是他诧异之下又有点疑惑,“可是你之前做的,和现在好像不同呢。”   姜渔自己也知道,一个人先前的性格和变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一夕之间颠覆的。   可她毕竟不是之前的那个姜渔,以前的事她全都不知道,而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因着她的变化,只怕还能被发现更多端倪。   于是她不得不撒谎,“大牛哥,其实不骗你,我对于之前的事情一点都记不得了。可能是被打坏了脑子,所以现在,头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之前确实经常挨打,不然身上也就不会青一块紫一块了。   这事,陆大牛倒是知道的。   只不过王翠莲和母亲马氏,通常都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欺负姜渔。而姜渔又是个软弱惯了的性子,经常被打了也不吭一声,更别提向他告状了。   所以这个借口,陆大牛倒是一点儿也没怀疑,不过那表情却是更冷峻了几分。   半晌,才听他道:“我今天猎到了一只上好的火红狐狸,明天正好赶集拿去卖,卖了银子后带你去看大夫,也抓些药擦擦身上的伤。”   顿了顿,只听他又道,“以前是我没护好你,如今既然已经分家了,那么以后,定不能叫她们欺负你半分!”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相公,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跟着自己的小媳妇儿任人打,任人欺。   “谢谢大牛哥。”   姜渔对他一笑,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实在是没想到陆大牛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虽然话不多,语气也有点儿生硬,却莫名叫人心安。   这么看起来,她这个便宜相公,至少是个有担当的人。   而且经过这么一顿饭,姜渔对他的性格也有了初步的认识:他虽然看起来孤僻,似乎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待她还不错。   而且他踏实勤奋能吃苦,并且说一不二,承诺过的,都会兑现。   有了这个认知,姜渔对于未来生活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   盘子里的菜也全部清光,就连汤汁什么的都没剩下,若不是已经饱了,只怕碗底都要再舔个干净。   吃完饭后,陆大牛再一次上山,希望能够在今天天黑前,再猎个什么动物拿去卖,这样,他们的日子就不必过的苦巴巴的了。   在分家之前,陆大牛也经常上山打猎。   但那时,他猎来的东西卖来的银钱,最终都会交入陆家的公账,做家里的全部花销。   偶尔猎个值钱的,那至少一个月的吃喝都不用愁。   但即使这样,强势贪心的婆婆马香兰,仍然对他们小夫妻俩颐指气使,怪他们能力不行,怪他们吃的太多云云......   除了打猎以外,陆大牛还要去田里农作,一天到晚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以前的姜渔更惨,不但要田间农作,还要承包陆家里里外外的活计,不管是喂鸡喂猪,还是扫地烧水做饭洗碗,总之没个闲。   如今家一分,倒还省却了不少的事情。   陆大牛再次上山后,姜渔一个人在家,她将锅碗瓢盆全都洗干净后,卷起袖子准备将家里打扫一番,不然脏兮兮的,看着都不舒服,还怎么睡觉呢。   姜渔拿分来的被子搭在了外面的杂草上晒,然后动手除了屋里的蜘蛛网。   作完这些后,她又跑去屋子边上,找了块平稳的石头垫脚,准备将房顶上破烂的地方补一补,免得睡觉着凉,万一冻出病来那就麻烦了。   正忙得汗流浃背吭吭哧哧时,不远处的山脚下却来了两个妇人,一老一少,正一人背着个箩筐急匆匆的赶来。   那老妇人隔着老远,一眼看见姜渔后,便激动的三步作两步的跑,一边跑还一边抹泪,扯着嗓子呼唤道——   “我的小渔啊,我可怜的闺女啊!”   姜渔手里还拿着抹布,听到这话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眨了眨眼,便看那老妇人扑到她面前,然后一把抱住她,哭的更是稀里哗啦的。   “我苦命的孩子啊......” 正文 第六章 穷人家的心酸 妇人洗的发白褪色的旧衣衫上,还隐约有那皂荚的味道。姜渔感受着妇人胸口的震动,以及那抽泣不已而掉落的眼泪打在她肩头,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微微酸楚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有母亲的感觉吗?   好半晌,姜母才放开姜渔,可这一松开,看着她破烂袖口暴露在外的淤青,眼泪又是止也止不住的流。   “孩子啊,是娘对不住你啊......”   这一句疼惜的“孩子”,听得姜渔心中一酸,也跟着差点掉下泪来。   这是她上一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温情,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刻,让她感受到了。   “娘,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姜渔忍住心酸,手忙脚乱的安慰,却惹来姜母更加痛心的哭泣。   其实姜渔嫁得不远,离娘家不过就是隔了两个村子而已。   今儿个中午,拉牛车的同村乡邻急急忙忙告诉姜母,说她家闺女被婆家的人给打了!   打得不轻,而且还说她偷了东西什么的!现在呀,听说已经闹到分家的程度了!   一听说这个消息,姜母顿时火冒三丈,她的女儿什么品性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哪里会是偷别人东西的人,指不定就是有人诬赖她!   可是气归气,一个娘家人,再怎样也不可能打上婆家去为自己女儿撑腰吧?若是她的娘家够有权有势绝对没问题,但偏偏比她婆家还穷!   这要是闹上了,他们拍拍屁股就走倒是无所谓,可是自家闺女还在人家家里,要是以后因此更加虐待她,那该怎么办才好?   姜母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冷静下来,想着姜渔分家后一无所有,只能含着泪,带上了所有娘家目前能给姜渔的东西出发去看她。   只是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姜渔的亲嫂嫂见状,就跟着一同来了,也好分担一点重量。   姜家一儿一女,姜渔还有一个大哥和父亲一起在镇上打零工,不常回家。这次,就只有姜母和嫂嫂孙氏一起来的。   带来的东西很多,有玉米种,玉米粉,大白萝卜,红薯,土豆,包裹严实生怕弄破的几个鸡蛋,和姜渔出嫁前的旧衣裳......   足足装了两个箩筐。   “东西虽多,不过都是乡下最常见的,不值钱。”姜母擦擦眼泪,心中无限的自责:“是娘没本事......”   女儿之所以在婆家受欺负,大多就是没有一个有力的娘家支撑。所以他们即使有心帮衬,却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   姜渔笑着请母亲和嫂嫂进门,万分真诚的感激道,“娘,嫂嫂,我刚分家一穷二白,你们给我送来的这些东西啊,才真是我此刻急需的宝贝呢!”   不得不说,姜母确确实实有远见,也实实在在为女儿考虑。这两个箩筐里装着的东西,满满的都是心意啊!   “小姑别嫌弃就好。”   嫂嫂孙氏笑笑,在看到姜渔比她想象中还要艰苦几分后,那原本因为自家婆婆送来这么多东西倒贴给已出嫁的闺女,心中那一点不快和介意也都消散开了。   瞧这四面透风的破屋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相比之下她嫁入姜家,相公勤奋婆婆和善,她已经很幸福了。   三娘子聊了许久,姜渔也将自己失去了记忆的事情告诉了她们,免得自己有什么和以前性格不一样的地方遭人怀疑,索性就直接说开了。   除了姜母又是一阵怜惜的眼泪后,倒是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姜渔渐渐放下心来,三娘子一直聊了几个时辰。   也就在这旁敲侧击之下,姜渔才知道,原来原主当初嫁到陆家去,是因为在自己村子里名声不好。   至于怎么个名声不好,姜母没有说,只是摸摸她的头,叹道:“小渔啊,你已经嫁了人,婆婆妯娌虽然对你不好,但是大牛他一直以来对你都不错,以前的事......就不要想了。”   “......”姜渔心思聪慧,从姜母这一句话里就隐隐猜到:这个名声不好,莫不是原主以前,还有什么心上人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解释的通。   见姜母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姜渔只能乖巧的点点头,笑道:“母亲不必多虑,女儿已经长大了。”   姜母这才展露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聊到天色渐暗,姜氏婆媳才起身要离开。   原本还想留母亲和嫂嫂吃顿饭的姜渔,在想起家里没有米后只能作罢。   只是临行前,她将陆大牛中午抓来的那只野鸡,放进了嫂嫂孙氏的箩筐里,歉意的笑道——   “母亲和嫂嫂来,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将今天打猎得来的野鸡带回去给嫂嫂补补身,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这可不行,还是你留着,你才真该好好补补身。”   姜母和孙氏都一阵推辞,可拗不过姜渔的坚决,“大牛哥今天抓到了两只,我不是已经留下了一只吗,足够我吃好几天的啦!”   “好吧,那就谢谢小姑了。”   推辞不过,也就大方的接受。   孙氏进门还不满一年,对于姜渔也不甚熟悉,不过这么大方的小姑,她倒真是有点喜欢了。   “小渔啊,以后受了委屈,尽管回家来,大不了不和这家人扯亲家了,你爹和你娘,总不至于养不起你。”走之前,姜母抱着姜渔,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姜渔心中一阵酸楚,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不过自家嫂嫂还在后面看着呢,姜渔赶紧打断了姜母的话,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不过娘您放心,您闺女也不是那么没用,总被人欺负的!”   “知道就好。”   姜母松开姜渔,却微不可查间,往姜渔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娶妻,想要帮衬女儿却要顾及自己的儿媳妇。当娘的,就是这么不容易。   姜渔微微一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着送走了姜母和嫂嫂。   而待她们走后,姜渔缓缓落下了泪来。   摊开手,掌心里静静躺着的东西是......银子。   一两银子,明明不重,姜渔捏在手心,却觉得重若千钧。 正文 第七章 睡与被睡没什么区别 晚上的饭菜,是一碗鲜郁金黄的鸡蛋汤,一盘青色淡香的荠菜,半只味浓极鲜的炖野鸡,配上姜母送来的玉米粥,香甜养胃。   也算是挺丰盛的了。   陆大牛傍晚时分回家,没抓到什么特别值钱的猎物,倒是逮到了一只蠢兔子。他将兔子丢在笼子里,等着哪天烤野兔肉吃。   “大牛哥,你回来啦?”   姜渔端过来碗筷,两个人席地而坐就开始吃了。吃饭过程中,姜渔跟陆大牛说了自己母亲今天来过的事情,一并说的,还有送出去的野鸡。   “嗯。”   陆大牛喝了一口粥,淡淡应了一声。   他不说话,姜渔也就不说话了。   “这是我们的家,家里的事情你都可以全权做主,不需要跟我汇报。”半晌,陆大牛往她碗里夹了一只鸡腿,淡淡道,“太瘦了,多吃点。”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这个小丫头通常是不会主动的。不管是做什么,还是说话方面,总需要有人带,有人来主导。   姜渔盯着自己碗里的鸡腿看,也礼尚往来的给陆大牛的碗里也夹了一只鸡翅。   陆大牛一愣,随即扬起了一抹无声的笑意。   这一顿饭,吃的倒也温馨。   太阳彻底落山的时候,整个村子就静悄悄的,只有那狗的叫声此起彼伏。月光朦胧的笼罩下,给整个大地都披上了银白色的外衣。姜渔抬头看着繁星点点,只觉得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哼着歌将碗筷冲洗干净后,姜渔突然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只有一张床,她和陆大牛晚上怎么睡觉?   姜渔想着想着,脸就腾的烧红了起来,越发不敢踏进屋子里面了。   虽然她和陆大牛是夫妻没错,可是......   她的可是还没想完,就见陆大牛修长的身形从屋子里走出,看着她,皱了皱眉,然后伸出长长的臂膀,一把将她拽进了屋子里。   “外面冷风大,傻站着干嘛。就算想看星星也要等天气好了再说,上床,睡觉了。”   姜渔被这一句上床给说懵了,站在屋子中央纠结了好半晌,才有如壮士断腕一样下定决心准备睡觉。   反正......睡与被睡,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睁开眼睛猛地回头,却见陆大牛熟门熟路习惯成自然的,将杂草铺在地上,然后扯了件宽大的外袍盖着,就这么躺下睡了。   原来这张床,是留给她一个人睡的啊!   而且看他那样自然娴熟的样子,貌似从前也都是这么睡的?   不知为何,心情突然间就开始明朗。   姜渔爬上破旧的会吱吱作响的木床,将破烂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茅屋很破,但似乎感受着屋内另一个人沉稳的呼吸声,一切未知的恐惧,好像显得都不那么可怕了。   深夜。   鸟叫虫鸣,清风扫竹林。   熟睡的姜渔梦中翻了个身,却差点从窄小的木床上掉下来,还好地上有一双手及时伸过来,将她轻轻一托,抱起放进了木床里边。   黑暗中,那人的眼眸却闪耀如星辰,嘴角荡漾起一抹轻笑,柔和幽深,划过沉睡中某人香甜的梦境。   “小笨蛋。”   .........   翌日一大早,姜渔就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接连几日的疲惫,昨夜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香甜。   她醒来的时候,陆大牛刚好在整理杂草,见她起的这么早,还有点意外,“不多睡一会儿吗?现在还早,待会儿出发我叫你。”   “不了,大牛哥。昨晚睡的太好了,现在要睡也睡不着的。”   姜渔从床上起来,顺手将被子整理了一番。   或许是常年的生物钟,或许是得知今天要出门赶集,所以有点兴奋,早早就起,顺便感受一下这山里的清新空气。   “那我去打水。”陆大牛提着水桶就出了门。   而他前脚走,姜渔后脚就将门一关,然后翻出姜母带来的衣裳迅速的换上。   她之前的衣裳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穿这个出门赶集去,只怕要被人笑话死。   但是刚换上的这件,也是她出嫁前的衣裳,现在的身形穿,袖子着实是短了一截。   唉,同样是要被笑话的,那还不如穿这件,起码干干净净。   陆大牛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提着水桶回来了。姜渔借着水洗了把脸,然后含着水来回几次就当漱了口。   这个时代,没有牙刷没有牙膏没有香皂,一切都只能从简。   两人洗漱完后,陆大牛就拎着火红狐狸出了门,出门前,姜渔还用了一块破烂的布将那狐狸给遮掩住。   这火红狐狸一看就并非凡品,到时候被人眼红了可就得不偿失。   陆大牛点点头,赞同了她的做法。   两人从半山腰上下来,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了村口。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村口已经有很多的牛车在这里等着拉客了。不过由于时间还尚早,并没有来多少赶集的人。   “哟,这不是陆家二小子嘛,怎么,带着媳妇去哪?”等牛车拉满人的间隙,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眼神却在姜渔身上打了个转。   “看不出来吗,人家小夫妻也是要赶集去呀!”   另一个妇人搭腔,眼神里却是浓浓的轻蔑和不屑,捂着嘴巴偷笑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走着去赶集啊!”   “肯定呗,不然怎么就穷到偷人东西呢。我看你呀,还是少说几句,免得自己身上的东西也遭人惦记。”   这一唱一和,听得人真心不舒服。   陆大牛听闻,面无表情的朝那两个妇人瞥去一眼。眼神明明平淡无波,但那眼眸深处的锐利,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心虚退缩。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一众讥讽声中,越过牛车,直接拉着姜渔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   马车虽然简朴,却遮阳避雨,比牛车坐得舒服多了。   当然,价钱也一样高出许多。   但起码,可以隔绝掉那些讨人厌的视线,和令人厌恶的嘴脸。   “坐好啦,咱们出发喽!”   驾车的车夫憨厚洪亮的声音响起,马车的车轱辘便开始转动起来。   坐在马车上的姜渔身子随着车的颠簸而晃动,但那被陆大牛握在掌心的手,却一刻也未曾松开过。   无声的维护。 正文 第八章 哄她跟哄孩子似的? 姜渔用另外一只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静静的看着窗外。   夕阳升起,整个山野大地都变成了一片金黄色。远处高耸的山,和近处成片的田野。小路两边杂草丛生,还有红黄一片的野花遍地。   她望望湛蓝的天,深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山河多么壮阔,天空那么广大。   她才不会因为不值得的人或事,因为滑稽可笑的污蔑,就让自己的心情变坏。   她微微一笑,感谢上苍,从今以后,她就是这个时代的姜渔。此生,只为值得的人,或欢笑,或流泪,一往无前,别无所惧。   ......   马车颠簸了近半个小时后,才走上了一段平坦的路,接着又坐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犀牛村的镇子上。   姜渔第一次赶集,所以兴奋中,都带着一抹孩子的新奇。   镇子并不算大,但是该有的都应有尽有,一到镇子口,老远就能听到小贩们的吆喝和叫卖声。   陆大牛给车夫付了一半的铜板,让他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接他们。今天要买的东西想必很多,所以这辆马车,是以两百文的价格包下来了。   而此时姜渔才知道,这个时代一文钱等于现代的一块钱。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一百块。一两金,等于一千。   陆大牛带着姜渔下了车,却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放开。   少女的手娇软而小巧,握在手心里的手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当然,陆大牛没有这层想法,他纯粹就是觉得,今天上街的人多,要不抓紧点,他怕他的小媳妇跟他走散可就不好了。   嗯,就是这样的没错。   “大牛哥,我们去哪呀?”   姜渔左顾右盼,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满脸都是兴奋,满眼都是新奇。   “饿不饿?”陆大牛此刻左手牵她,右手提着装狐狸的笼子,要是能多出一只手来,他绝对会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感觉就像是带闺女出门。   “......不饿。”   姜渔被他眼中的柔情惊得呆了一呆,愣了两秒才回答。   “那我们先去将这个狐狸给卖了,卖了银钱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他这语气,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不过姜渔还是乖乖的应了,却在进入买卖成衣的店之前,她拉拉他的袖子,道:“大牛哥,我想去买串糖葫芦,你自己先进去,我一会儿就跟上你,可以吗?”   她清澈如水的眼眸里,还倒映着他的影子。   陆大牛沉吟了一瞬,想着那卖糖葫芦的就在对面一小点距离,便点头答应了,递给她几个铜板,叮嘱道,“人太多,不可以乱走,你想要去哪里,待会儿我都陪你。给,买了糖葫芦就过来,好吗?”   “好!”   姜渔接过铜板,雀跃的跑开了。   陆大牛无奈的摇头笑笑,提着狐狸走进了成衣店。   这个毛色的狐狸皮,绝对可以在这家店里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就可以给自己的小媳妇添几件新衣裳穿了。   姜渔站在对面,亲眼看着陆大牛进去了店里,便揣着几个铜板,悄悄的走开,去了巷子口的一家铁铺店......   借口买糖葫芦却来这里,她绝对不是故意想要甩开陆大牛的,只是她要做的事情暂时得保密,不然让别人知道了,只怕要把她当做怪物。   “请问,你们能不能帮我打一副刀具?”   姜渔站在铁铺店门口,看着熔炉里烧的火红的铁块,以及那经过千锤百炼制作而成的铁具,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铁匠的手艺,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只可惜,被她暗暗夸赞了一番的铁匠,却并不打算搭理她。   姜渔又一次提高音量,站在铁匠面前重复说了一遍。   那满身淌汗的铁匠终于放下手中的活,淡淡瞥了她一眼,“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莫不是戏耍我老头子玩呢?”   “我带了银子。”姜渔知道自己这一身太寒酸,当下也不说什么,直接用地上废弃的铁,在青砖上草草画了个图,一边画,还一边解说。   那是手术惯用的剪子和长针。   姜渔从医多年,这些手术工具是她没办法抛却,也不能抛却的。如今虽然时代不同了,可有这些手术工具傍身,她总觉得有几分亲切和安全感。   是以姜母给她的那一两银子,她就打算花在这个用途上。   老铁匠的目光被她所勾勒出的东西吸引,渐渐的,眼里也燃起了挑战的意味。   他老李头在犀牛镇东街巷口,开了大半生的铁匠铺,锻造的武器刀剑也是数不胜数。   今天,倒真是叫他开了眼界,原来世间上竟还有这样长相奇特的剪子和长针。   两人半是商量半是讨论的,定好所锻造的用具模型和锻造方法,最终谈拢了价格,是二两银子。   姜渔自己也知道做成这样的一副手术刀,手术剪,还有针灸长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这个价格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   她身上只有一两银子,不够啊。   她看了看那锭小小的银子一眼,随即把它交给了老李头,就当做是定金。   “一周过后,你来取。”铁匠老李头见她这么爽快,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那谢谢您了,麻烦您一定要帮忙好好打造!谢谢!”姜渔道谢,再三叮嘱。   老李头却朝她笑着摆了摆手,道,“小丫头放心,我老李头打铁半生,总不能叫你这单生意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姜渔点点头,放心的离开了。   完成这件事后,她轻松了不少,同时心里也担心陆大牛发现她不见了来找,于是赶忙用跑的速度跑去了成衣店。   她刚到达门口的时候,就见陆大牛从店里面出来,一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立马抬手用袖子给她擦汗,一边擦还一边问道,“咦?糖葫芦被你偷吃了?”   她赶着来的,哪里还有时间去买糖葫芦呀。   姜渔不善撒谎,顿时就窘迫的羞红了脸,又害怕陆大牛真的逼问,于是乖乖的将那铜板奉上,急忙道,“买糖葫芦的人太多了,我没排上号!”   她扯着嗓子喊完,却发现陆大牛的眼里藏着一抹促狭的笑。 正文 第九章 不怕别人把我拐走? 姜渔顿时就蔫了:这是撒谎被抓包了的节奏啊。   不过好在陆大牛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拉着她往店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喊来一个小厮,对着小厮道,“给我媳妇儿选几身好看的衣裳!”   “好嘞!”   小厮笑眯眯的看了姜渔一眼,眼中闪过微微的惊讶,大概是没想到陆大牛的媳妇儿竟然会这么的小。不仅身材瘦小,年纪看上去也不大。   不过那惊讶一闪而逝,很快小厮就笑着迎客,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夫人请跟我来。”   姜渔扫了店内的成衣一眼,便知道那上好的料子华丽精致的做工,绝对的价值不菲。便悄悄拉了拉陆大牛,小声说道,“大牛哥,这里太贵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陆大牛却岸然不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今天那狐狸皮卖了足足三十两,所以你不用担心,尽管去挑就是。”   姜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只极品红狐狸,才卖了区区三十两!   她不由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些不识货,不懂得物尽其用的奸商啊!   不过三十两对于贫困户的他们来说,已经是笔很大的数字了,但真正用起银钱来时,也架不住这样买衣服呀!   “大牛哥.......”   姜渔还想推辞,却直接被陆大牛揽着肩膀,进了店铺挑选成衣的地方。   面对着琳琅华丽的衣裳,姜渔知道拗不过陆大牛说一不二的性子,便开始认认真真的挑选了起来。   最后,一共选了五套衣裳,三套姜渔的,两套是为陆大牛挑的。因着挑的都是棉布粗衣,总共花费的,只有二两银子而已。   陆大牛开始还不愿意,想要给姜渔买华丽金贵的锦衣,却被她一句话给拒绝了,“锦衣不透气,随便干点活出点汗岂不是要热死?”   边上的小厮听到她这个话,也没有展现出轻蔑的神色,而是淡淡的笑着,夸她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然后便站在一边不插话,任由他们挑选。   结完账,两人将打包好的衣裳带走了,找到包下的马车后,放进了马车里,然后小夫妻携手,双双再去采购其他的东西。   路过糖葫芦摊的时候,陆大牛专门停下,给她买了一根,递给她时,还不忘打趣道,“不是说想吃吗,这回总算吃到了吧!”   姜渔顿时被他逗红了脸,恼羞成怒的将糖葫芦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才哼哼道,“你也吃了!”   两人嬉闹着,惹来了旁人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陆大牛的出现,在这一众平庸无奇的人群中,显得极为瞩目耀眼。他本就长相俊朗,麦色的肤色更是显得刚阳魁梧。   这个时代,对于男女之事上约束的并不严苛,风气也还算开放。   所以姜渔时不时就能感受到周围女人们,对她投射来嫉妒恨的目光,以及......那挑衅般当着她的面,朝陆大牛抛过去的媚眼。   姜渔挤眉弄眼的挠了挠陆大牛的手心,悄悄道:“喂,大牛哥,你都这么受欢迎的吗?”   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般的打趣。   真是个没有危机感的小丫头。   陆大牛看了她一眼,将她不安分的手给紧紧包裹,随即心情很好的淡笑道:“那你不怕别人把我给拐走?”   姜渔微微红了脸,但嘴角却悄悄的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或许是陆大牛给她的感觉太忠厚老实,所以她并不觉得,他是那种容易被女色给冲昏头脑的人。   但不担心,并不代表她没有动作。   当即姜渔便从陆大牛的大手里挣开,将新换上的衣裳的衣袖悄悄往上扯了扯,露出了手臂上骇人的青紫淤痕。   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家暴现场。   果然,边上的女人们见姜渔一身伤痕,顿时就联想出了这长相俊俏,实则最喜欢家暴的男人在殴打他媳妇的惨样!   这一脑补过后,顿时就没有人再敢抛媚眼勾引他,反而用一种同情可怜的目光看着姜渔。   姜渔满意了,这就是她要达成的效果。   她两辈子才只有陆大牛这么一个相公,谁敢给她觊觎一个试试?   虽然陆大牛连眼角都没瞥边上的女人们一眼,可看着别的女人们对着自己的相公搔首弄姿,她就是不舒服。   所以......她只好往陆大牛的头上安一个家暴的名声啦。   姜渔自认为她做的很‘不经意’,应该不至于被陆大牛看出来。   所以故作镇定直视前方的姜渔并没有发现,陆大牛在望向她时,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在路过医馆时,陆大牛带着姜渔走了进去。   医馆的名字叫济世堂,看招牌门面应该是这镇上最好的一家医馆,前来求诊抓药的百姓自然不在少数。   里面的药童负责抓药,排队的人虽多却并不慌乱,依旧不紧不慢的照着方子抓药。   而诊脉的那位大夫,坐在帘子后面看不清模样,依稀只能听到大夫清润的声音响起,喊道,“下一位。”   听这声音,估摸年纪也不会很大,最多只有二十四五的样子,可年纪这么轻,威望却这么大,也着实令人惊讶和敬佩。   两人排了好一会儿的长队,直到快要轮到姜渔了,姜渔便让陆大牛坐在外堂等候。陆大牛虽不放心,却也知道这就是济世堂的规矩:亲属一律只能在外堂等候,不得入内。   “不用怕,我在这里,有事就喊我。”陆大牛看着她,微微一笑。   “好。”   姜渔乖巧的应了,心里却默默嘀咕:为啥他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虽然她的个子是小了点,身材是瘦弱干瘪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呀......   不过嘀咕完,她一低头,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自己的脚尖,没忍住便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   十六岁的年纪,身材竟然和十三岁差不多,难怪陆大牛把她当成闺女养。   排到姜渔的时候,她掀开帘子走进了诊脉的地方。   第一眼瞥见的,便是坐在椅子上,那个温润如玉年纪轻轻的大夫。 正文 第一十章 携手双双把家还 “哪里不舒服?”   那大夫很好脾气的示意面前的凳子让她坐下,随即准备伸手给她把脉。   姜渔却拒绝了。   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看病的,毕竟身为医生,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左右不过是些皮外伤,自己找些草药擦擦也能好,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来医馆看病。   顺应而来,不过是想要和医馆......做生意。   昨天分家后,在上山找野菜的时候姜渔就发现了,山里有很多的药材植物,都可以变废草为宝贝。   只不过因为古代医术的落后,闭塞山野信息不通的村民们,只知道那是不能吃的草,却不知道其中的药用价值,从而被弃之荒野无人问津罢了。   但是对于懂行的人来说,加以利用,那些都是上好的药材!   姜渔看向那年轻大夫,礼貌颔首问道:“大夫,不知道您这里,缺不缺药材?”   那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的意味,就好像是在听她讲笑话一般。   毕竟也是,谁愿意和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做交易呢?就算她手里有药材,不过也就是最常见的,且最不值钱的药材罢了。   这些于他的医馆而言,真的不算稀奇。   那年轻大夫摇了摇头,即使是拒绝,他的脸上依旧温润儒雅:“若姑娘是来看病的,请伸手给我诊脉,若不是,请怒在下冒昧,药材我不缺,姑娘早些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但姜渔却没动,坐在椅子上缓缓笑道,“真的不缺吗?那......可以治瘟疫、疟疾的四逆汤,抱龙丸,甘露灵丸呢?”   这些,都是可以治疗瘟疫,疟疾,风湿,感冒极为有效的药名。   而且姜渔可以百分百的笃定,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并没有。   “这些东西,就算是京城里都找不到,你怎么可能会有?”   年轻大夫闻言,惊愕了一瞬,但反应过来后,又摇摇头,“姑娘莫不是在戏弄我?”   但即便如此说,他那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姜渔不放。   这个时代医药太落后了,一旦发生瘟疫便是无药可治,所面临的,就是整个瘟疫地带全部清杀。   清杀啊!   那得是多少条人命?   姜渔沉吟了一瞬,缓缓说道——      “坦白说,我现在没有,不过我弄到手后,会带来给你。”   姜渔记性很好,关于前世所学的所有,以及这几样药品的制作方法,只要给她时间,制作成功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她也没敢说是自己动手做,不然人家非把她当成精神病不可。   “好,在下姓沈,名轻舟。届时,姑娘可以直接过来找我。”沈轻舟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的医馆名为济世堂,就是希望真的能够救济世人,所以对于姜渔说的话即使抱着怀疑的态度,却还是存了一分小小的期待。   谈了这么久,为了掩人耳目,沈轻舟还是给姜渔开了一个问诊的方子,上面大多都是些温补类的药材。   而由于他们之间或许还会有合作,所以诊金给打了个对折。   见她没什么事,而且大夫也检查过了,陆大牛便放心了许多。抓完药后,两人重新回到集市。   一路买买买,大到床铺棉被,小到大米面粉,还有那十几斤的猪肉,顿时就塞满了半个马车。   姜渔想了想,还买了一群的小鸡仔,准备带回去之后养起来,到时候不仅有鸡蛋吃,还可以炖鸡肉喝鸡汤呀!   陆大牛原本还嫌弃这些鸡吵闹,可转念一想,自家媳妇儿确实是太瘦弱了些,要是不好好补补,只怕永远都是这副营养不良的身材。   姜渔买了个齐全之后,还央求着陆大牛买了两头小猪回去,这两头猪,可花了足足十两银子!   虽然她也心疼钱,可是养猪之后,以后就不必要花银子买猪肉了,而且猪身上,还可以炼出许多油来,就连油钱都省了呢!   陆大牛哭笑不得,只能夸她想得长远。   不过有这样一个时时刻刻为家里考虑的媳妇儿,他觉得,这是他的福气。   所以但凡是姜渔想买的,通通没二话。   他出手大方,付起银钱来从不皱一下眉头,所以一时间,别的小贩们都当陆大牛是个深藏不露的财主,都笑呵呵的好生招呼着他们。   偶尔还能遇到几个同村的乡亲,那些个妇人们嚼起舌根来说话那叫一个难听,可她们轻蔑鄙夷的目光里,何尝又不是羡慕?   试问他们村上哪一个男人,有陆大牛这样疼媳妇儿宠媳妇儿,花钱如流水一样给媳妇儿买这买那的?   不过任由她们说酸话,姜渔却一点儿也不受影响。还拉着车夫一起,三个人寻了个面馆填饱肚子。   “还好木床是由人家送上门,不然我们都拿不走了嘞!”车夫吃着面,笑呵呵的说着。   他们三个人,一共点了三碗面,还有一盘牛肉片,以及三个炸香脆卷。   这样一顿下来,少不了五十个铜板!   往常拉客,即使是包车,也没有雇主管他的饭。所以车夫每次都会自带干粮,可哪知今天拉的这村里名声最臭的小夫妻,不但管饭,而且人家雇主吃什么,一样给他吃什么!   够大方的啦!   经过这一路的相处,车夫对于姜渔可是改观了许多。   她行事干脆,落落大方,一点儿也不像村上传的那样怯弱胆小,举手投足中就更不像是会偷人东西的人了!   所以说,谣传果然是谣传,道听途说可信不得!   采购完毕后,满载而归的小夫妻携手双双把家还。   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马车颠簸,终于到了村子口。   车夫是个憨厚的,见他们东西多,又吃了他们一顿的份上,主动将马车顺着小路赶,直接送到了半山腰上他们的家门口。   车停稳后,姜渔下车,跟着陆大牛和车夫三人一起,将车里面的东西准备卸下,可当她抱着新买的棉被朝屋子里走去时,却发现原本干净整洁的家里被搞的一团糟,而姜渔那张小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啃着大鸡腿的妇人。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婆婆马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