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电话风波 “喂，哪位？” 曹石络小心翼翼接起电话，略微有些惊慌的向左右看几眼。 “请问您是曹……” 后面的话还没听到，全被剧烈敲桌子声音打断。 “曹石络，又是你，没看到领导正在讲话？上班时间打电话就算了，竟然还选在领导讲话的时候，你想造反呐？还点头，你竟然还点头？听懂我刚才说什么，来，你来给大家讲讲？” 马孝安小眼睛眯起来，锐利目光从眼缝挤出来，扫视周围其他员工。他这次专门针对曹石络，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马孝安的大嗓门在办公室回荡，肤白腿长的白佳佳小姐放下手里的口红，这边的李易帅小哥，也放下手里正在打团的游戏，不少人都做出一副老老实实听讲的样子。 马孝安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比较满意，就再次说起关于下个设计的注意事项，刚说两句，曹石络的手机再次响起。在马孝安暴怒眼神下，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曹石络手忙脚乱的挂断电话。 “曹石络……” 短暂沉默后，马孝安暴怒的吼叫起来，整个办公室，都回荡起响亮嗤笑声。不少人都重新拿起自己放下的化妆品或手机，因为接下来，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场景。 “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身为老员工的态度？你想干嘛，你自己说，你想干嘛？我刚才都说过，领导在讲话，你这是想干什么，先是接电话，跟着又故意让电话响起来？挑衅我？嘲笑我？” “不是挑衅，这不是刚挂掉电话，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正好来个电话。”曹石络举起手机，让马孝安看清楚上面的电话号码，上面有一百多人点评为诈骗。 “你给我拿一边去，这么大的人了，我都不惜的说你，你说你干什么行？你可曾为公司做过什么贡献？真不明白公司干嘛还留着你，让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除了混日子，你还能做什么？一天天的，除了混吃等死，咱们不能有点追求吗？不是，我就不明白，这么多年，咱就不能长点心吗？真以为公司留着你是为了给我们增加娱乐项目吗？你真当自己是猴子了？”马孝安推开曹石络，满脸嫌弃。 曹石络脸皮抽动，低下头，手渐渐握成拳，指甲都刺入手心，他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看你低着头一副老实样，是不是不服气？” “没有不服……”曹石络瓮声瓮气的回答，没人能看到他低下去的脸，因为压抑愤怒而变得狰狞。 “没有不服气？我看你就是不服气，来，把你小脸抬起来我看看，不对，是老脸。” 马孝安说着，手抓住曹石络下巴，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抬起来。 “看看你这张脸，在公司这么多年，你说你给公司增加过什么效益？真不明白公司干嘛还留着你，让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除了混日子，你还能做什么？不是，我就不明白，咱就不能长点心吗？真以为公司留着你是为了给我们增加娱乐项目吗？你是猴吗？！” 马孝安指着曹石络继续骂，声音变得越发尖锐。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指着鼻子骂，曹石络原本压抑的怒气，噌的一下就涌上来。 这货每次只要有点什么小事，都拿他开刀用他说事，现在竟然发展到用手抓住他下巴，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个。 曹石络用力撇开脑袋，挣开马孝安的手，用力深呼吸两次，将心底翻起的火气再次压下去：“经理你不也看到了吗？是别给人给我打电话，不是我……” “还是不服吗？你以为你算老几？我跟你说，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不听领导讲话，不尊重领导，上班时间打电话，这几条加起来，这个月绩效奖你就别要了。” 一听要被扣钱，曹石络变得有些激动。 他每个月要还房贷，孩子上学还要交补课费，家里还有两个老人需要赡养，每个月就靠着奖金勉强度日，现在马孝安一句话就要扣了他奖金，这难道要让他们全家下个月喝西北风去吗？！ “经理！我只是接了个电话！也没打，你这一上来就扣钱，有点太……” “有点？有点什么？没给你扣完就算不错了，领导讲话你接电话，有没有把领导放在眼里，整天就知道混日子，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不是，当时这么多人都在打电话，你说我就说我了，为什么还要扣……” “什么意思？你还跟别人比？你还有脸跟别人比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一天天的跟这个比跟那个比，你想过人家都为公司付出多大心血，你呢？除了会吸血，还会做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那个点能跟别人比？真是越活越回去，没半点人样。” 曹石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孝安怼回来，喷的他半天都插不上话。 马孝安喷完，感觉浑身舒爽，转身就要走，却被曹石络再次拦住，他低头站在马孝安前面，低声道：“经理，您就帮帮忙，我还要还房贷，家里孩子每个月还要交补课费，家里还有两个老人需要赡养，您、您不能说扣就扣啊，我全靠每个月的奖金勉强度日，你这扣了，我真没办法生活下去了！” “勉强度日？”马孝安用手里的文件顶了曹石络一下，把他顶的向后退一步，撞在办公桌菱角位置。疼的他脸色一变，忍不住用手捂住腰间，正好撞在桌子角位置，生疼生疼的。 “我还勉强度日呢，没钱买什么房子，没钱养什么孩子？还老人，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公司养着你就已经够有人情味了，还要养你全家人？怎么着，公司欠你的？要不要把你老婆全家也养着？” 马孝安的话一说完，办公室传来一阵哄笑声，曹石络手猛地握紧，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 “瞪这么大眼睛，你想干嘛？” 马孝安也被曹石络吓了一跳，他在曹石络面前嚣张惯了，举起手上文件，一副要打的架势。 曹石络瞪着眼死死的盯着马孝安，他真想一拳打在马孝安那张长长的马脸上，打到对方鼻血横流！打的对方再也说不出这些刺耳的话！打到对方道歉求饶！ 可他不敢…… 房贷、孩子每个月的补课费、两个老人的赡养费、日常生活的开销费用。 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足够把曹石络腰压的弯。 现在逞一时威风，打了马孝安确实爽快，可他也会因此丢掉这份工作，断了家里的经济来源！ 眼前这份工作虽然干着不舒心，也很憋屈，可已他现在的年龄，离开这里根本没公司会要他！ 对他来说，总算是有一份收入。 虽然收入不太多，可也让曹石络能勉强度日。 思量许久，曹石络重新松开紧握的拳头，低下了头。 马孝安冷笑一声，很舒爽的离开。曹石络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给发热的脑袋降降温。 他愣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中曾经的激情变成迷茫，曾经的理想距离他越来越远，眼中只剩下被生活压迫的无奈和唯诺。 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照过镜子，因为他怕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现在他站在镜子前，想找到曾经的自己，可镜子里的人现在对他来说极为陌生，再也看不到一点曾经的影子。 人生，只有一次的旅途，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他就失去了自己。 满脸水迹，不知道是曾经悔恨的泪水，还是洗脸留下的水。 良久，曹石络才走出厕所，他握着几张纸，慢慢来到办公室门口。 “马长脸今天可真威风，又把曹石络这枚软柿子捏了一遍。” “曹石络就他妈倒霉蛋一个，要是我，就算工作不要了，也得给马长脸长长记性。” “就是，身为一个男人，没半点血性，也不知道他老婆怎么忍受他的。” “马长脸也就欺负欺负曹石络，换成旁人，他哪敢。” 一群人在办公室嘀嘀咕咕，剩下的话曹石络不想听下去，就去抽烟室坐了一会，给自己点根烟。 他已经许久不曾抽烟，可今天也忍不住给自己点上一根，吞云吐雾中，他抱紧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正文 第二章 要账 下午下班，曹石络简单收拾下办公桌上的东西，拎着包走出公司。可刚出公司大门，他就被一群人拦住。这群人穿着打扮都很朴素，忠厚的脸上露出为难。 “曹设计，真不好意思，我们又来了。” “很对不住，曹设计，那个无赖啊，天天去我家闹，不跟他来，他不罢休。” “就是啊曹设计，他还说，要是我们不跟着来，就把我们家的锅给砸了。” 曹石络点点头，他明白这些人的难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相互交流时间也不短，对于这些人的脾性多少也有些了解。 “你们这群人，还没说话就先道歉？道什么歉？十年前的事，该他跟咱们道歉，我可告诉你们，今天要不到钱，你们都别想着回家，回家老子也得把你们的锅都给砸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玩意从人群中挤出来，鼻孔朝天对所有围着曹石络的人吼完，转头又对曹石络嘻嘻笑道：“曹设计，咱们又见面了。” 曹石络忍不住流露一种难掩的反感，这人叫于水游，是他最烦也最怕见到的一个人。 于水游其实就是个无赖，这么些年，几乎每隔几个月都要来找他一次，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钱。 于水游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家伙，在十年前那件事之前，都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地步。 可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生活方式就有了改变。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以固定的方式跟曹石络要钱。 初期前些年，曹石络家里还没这么困难的时候，看于水游哭哭啼啼的很可怜，每次来都会给点钱。 随着生活越来越难过，于水游要的越来越多，曹石络就开始有些捉襟见肘，他渐渐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恰好也从其他人那边知道，这人根本就是演戏给他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怜。 曹石络就暗中调查这人一番，发现于水游完全是在自己面前演戏。 对方拿着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去赌博，外面欠下的赌债都几万块，这人就是实打实的乡村无赖。 看清于水游真面目后，他就不再给钱，并很严肃的告诉对方，以后不要找他要钱，他不欠于水游的。 被断了收支来源，于水游过得苦哈哈的，就再次找到曹石络，说再给一次钱，以后都不会在来找他。 曹石络早看透这玩意是什么人，嘴上说什么不来，要是这次给他，下次缺钱肯定还会来，就很严肃的跟无赖说，要做点小生意，要好好工作什么的，要钱自己去挣。 无赖一看要不到钱，生气就回老家，把乡里乡亲曾经遭受磨难的人都叫过来。原本那些朴素的人不愿意参与这事，可无赖说了，谁不去就把谁家锅给砸了。 于水游是有名的无赖，大部分村民都还要在村里生活，不愿意得罪他，也就跟着来了。 “于水游，你什么意思？这是公司大门口，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暗中好好商谈，何必这么做？”曹石络拽住于水游，拉着他就向旁边走去。 “哎哎，曹设计，你别拉拉扯扯的。我们来这里，就是专门找你的。前几天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以为我找不到你？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们跟你没完。”于水游推开曹石络，从口袋抽出一根烟点上，对他吐一口劣质烟雾。 曹石络看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很为难的低声道：“我说于兄弟，咱们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聊聊吗？” “谁是你兄弟，少跟我扯这么多，我可高攀不起。”抽着烟的于水游，斜楞曹石络一眼，仰头吐出个烟圈。 曹石络看周围人都开始指指点点，好在公司领导每次下来的比较晚，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色涨的通红，加上今天在公司的事都够烦躁的了，再见到这个无赖，心里别提多窝火。 “于兄弟，你看这么多人，咱们有事也不好说对吧？咱们不如去换个地方单独聊聊，这么多人看着，真不好。” “不好？知道不好你还不接电话？知道不好你为什么不接电话？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今天不给我们钱，还想让我们走？做梦呐。” “责任事故当年不都认定了？我告诉你，大厦倒塌跟我没关系，你们所要的赔偿金，应该去找开发商，而不是找我。这话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你说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曹石络脸色沉下来，要是能打人，他早动手了。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告诉你，你只要不给钱，我不光今天来，我明天还来，后天还会再来，以后我天天都来，闹得你上不了班，做不了事为止。” 对这个无赖，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曹石络是真没耐心，冷声道：“我真没钱，今天刚被扣了业绩奖，就算想给你点，也是有心无力。” “我知道你没钱，办法我都替你想好了。呐，你把这个签了，以后我就不会再来骚扰你，你就按照合约，按时按期的给我就行。”于水游扔给曹石络一叠纸，上面黑乎乎几个大字，分期付款条约。 曹石络一脸懵逼的接住，翻看几眼，脸色完全变得紫黑。 “别说我坑你钱，银行利息是百分之八，我给你算得是百分之五，够意思吧？总算下来，你每个月需要给我一千七百多，零头我再给你抹去，你给我一千七得了。”于水游把手上劣质香烟弹出去老远，露出满嘴黑黄黑黄的牙齿。 曹石络疑惑的看他几眼，再看看手里的合同，据他这些年的了解。于水游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听说连小学都没毕业，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分期付款，还能推算出利息多少钱？ 而且还打印出一式两份的合同。光是从合同上来看，这东西非常正规，甲方乙方，还有签字按手印的地方。 “这个合同？” “我找人专门弄得，花了我几百块钱呢，你赶紧给我签了，签完记得每月打钱就行。”于水游笑嘻嘻的，露出满嘴黑黄色的牙齿。 “我不是说过了吗？责任不在我，我当时只是设计那座大厦，建造出的事故，你们应该找开发商，而不是一直咬着我。” “那你之前给我钱是什么意思？开发商说了，想要钱就找你。你设计的大厦塌了，死了那么多人，死的都是我们家里顶梁柱，你想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过分了？”于水游一听曹石络的话，蹭的一下跳到他面前，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曹石络手攥紧合同，被马孝安喷，那是因为迫于生活，所以他忍下来。但被眼前这个无赖喷，他心里那股怒火蹭蹭上涨。这些年，于水游这个无赖，有事没事都来找他要钱。现在竟然跑到公司堵他，加上之前在公司受得气，谁能忍得住？ “这份合同，你爱找谁找谁去，我不会签，更不会给你钱，从今天起，你别再骚扰我，我跟你再也没半分关系，你要是敢骚扰我，我就去报警，不信你就试试看。” 曹石络把手里合同扔过去，合同砸在于水游脸上。 这份合同太让他生气，里面注明要他在今后三十年，每个月都得给钱，等于是把自己卖给这份合同三十年。 说实在的，他真不知道这位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能想到这种令人恶心的办法。 “大家快来看啊，快看啊，这就是咱们的曹设计。十年前啊，咱们这位曹设计，设计出的一个大厦，可刚建成就塌了。可怜我弟弟正带着几个人，就是这些老乡们的儿子做最后收尾工作。挖了三天，我弟弟他们，才被挖出来，就是咱们这位……” “干嘛呢，干嘛呢？都在公司门口堵着，你们想干嘛？不回家想加班吗？”一个长长的马脸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围绕周围一群员工怒斥起来。 “经理，你看，你看啊，几个农民工堵曹二傻子要钱呢。”前台招待小姐，指指中间，让马孝安看。 正文 第三章 我跟你没完 马孝安转头就看到曹石络，好好整理下西装，干咳两声，吸引所有人注意后，才慢慢走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的很稳定，他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感觉像地球都在围绕他旋转，有机会打压曹石络，让他非常开心。 “曹石络，在公司门口与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身为老员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追账，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什么追账？是个无赖……” “是什么是，周围员工都说了，他们就是来要账的，欠人钱要记得还，怎么？这么大年龄，连欠账还钱都不懂？还让人堵到公司来，还嫌在公司丢人不够？” 马孝安才不管曹石络要说什么，很严厉打断他的话，直接来到于水游面前。 他并不认识于水游，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但看于水游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就觉得于水游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好人跟马孝安无关，他这次过来，就是来显摆官威顺便打压曹石络的。 “你，你谁啊？”于水游被马孝安走过来的架势惊得有些呆滞，他不明白这货到底是什么人，长着一张长脸，眯着小眼睛，还有一张厚厚的嘴巴，就这么盛气凌人的走过来。 “我是曹石络的领导，他欠你们钱是吧？想要钱可以，但你们不能堵在公司门口，你看看，让我们员工下班都不回家，这是要账的样子吗？” “领导是吧？领导你好，我跟你说……” “你离我远点，身上什么味这是？站远点，站到那边说。”马孝安捂住鼻子，满脸嫌弃的挥手，让于水游离他远一些。 于水游变得非常尴尬，毕竟周围这么多人，还有不少长相漂亮的小姐姐，被人说身上气味不好，确实很丢脸。 “领导你，你好，我跟你说，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打电话不接，又找不到他人，最后还是别人提醒，说他在公司上班，我们才找过来。不是我说，这事你得管管曹石络。他欠钱不还，赖账赖了近十年，我们这些人日子都快没法过了，领导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于水游是个非常好的演员，从最开始的哀求，说到后来都变成声泪俱下，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曹石络把他家都卖了。 “老乡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来到公司这里，有什么事，公司当然都会给你出面负责，绝不会让你少要一毛钱，也不会让你吃任何亏。我在这里代表公司向你，向你们承诺，只要是曹石络欠的钱，我们公司会一分不少，全都给你讨要回来。” 于水游拼了命的鼓掌，周围不明就里的人也跟着鼓掌，一阵淅淅沥沥的掌声响起来。马孝安很是得意，长长的马脸露出一抹得意，很满意的看看周围人。 曹石络忍不住翻翻白眼，懒得搭理正接受朝拜的马长脸，转身离开。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瞎开口，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马经理，马经理……” 一个公司职员在人群中喊起来，听声音非常着急。响起来没多久的掌声，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都转头看向那个职员。 刚享受掌声的马孝安，还没等他享受到极点，掌声就消失了。让马孝安有点莫名的恼火，充满怒气的看向那个职员，质问：“你干嘛呢，干嘛呢？没看到领导讲话，怎么，你想讲还是怎么着？” 职员被骂的满脸通红，尴尬的指指马孝安身后，低声道：“那个曹石络，他，他跑了。” “什么？” 马孝安赶忙转头，哪里还有曹石络的影子。 肯定是在他刚才讲话的时候离开的，这个曹石络太不给他面子了，等明天上班，非得再找机会弄他一顿。马孝安心里骂骂咧咧的转头。 “我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他一转头，就对上于水游的那对瞪大的眼睛，吓得马孝安忍不住后退两步，捂着鼻子挥手让对方离他远点。 于水游不但没后退，反而向前一步，仰头直勾勾的看着马孝安。 “人跑了，你得给我找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你，你什么意思？我让你离我远点，你没听到吗？”马孝安被于水游直勾勾眼光看得有些发毛，推了于水游一把。 “噗通” 于水游竟然顺势跪下，低头酝酿情绪，这会他真想抽自己几巴掌，怎么需要哭嚎的时候，却没有半点要哭的感觉。这货就从小时候开始想，把受到的委屈全想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哭的感觉。他张嘴开始干嚎起来，低头再继续想，把他爸妈死，弟弟死都想一遍，还是没哭的感觉，莫名有点想笑。 对方突然来这么一招，马孝安差点就跳起来，周围隐隐传来其他职工的笑声，笑声在哭嚎中显得极为刺耳，脸色无比尴尬的喊道：“你，你这是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快起来。” 马孝安受不了这种情况，周围员工的围观嘲笑。心里虽明知道这些人不敢嘲笑他，可那种被围观感，周围人充满笑意的目光，都让马孝安有种要疯的感觉。曹石络，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哭不出来，于水游就扯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嘶吼，哭嚎声比他爹妈死的时候还要惨烈好几倍。 马孝安被突然响起的哭嚎吓一跳，他原本就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变得更加尴尬。 “你放心，你们的帐我负责给你们要，曹石络跑不了，你，你先起来，起来说话。”马孝安用力拽住于水游，想把于水游拽起来。可他天天坐办公室的身子骨，早已经不复当年，连续拽了几次，都没能把于水游拉起来。 “老乡你放心，我一定把曹石络给你揪出来，你起，起来。”拽不动跪着的人，马孝安实在没办法，只能许下夸口，不能让于水游一直跪着。 于水游蹭的一下站起来，干嚎半天，脸上半点泪痕都找不到。他递给马孝安一叠纸，那是他之前给曹石络的分期付款合同。 变脸速度之快，让马孝安都忍不住发愣，他有些懵的接过合同。就听到于水游继续道：“领导，我们也不需要您非得找到他，您看看这个，把这份合同要曹石络签了就行，剩下的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马孝安随手翻开合同一看，心头猛地一跳，他知道这件事。十年前，曹石络设计过一栋大厦，这大厦在当时可谓是风头一时，马孝安那时候刚入行，对曹石络十分崇拜，可是没想到在大厦落成前，那栋大厦出事了。 大厦坍塌砸死了一些建筑工人，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一夜之间所有对曹石络夸赞的报道一股脑的全都变成了责问。 这件事中间怎么解决的，马孝安不知道，他只知道最后大厦坍塌的罪名落到了身为大厦设计师的曹石络身上，所有人都说是曹石络设计的图纸有问题。 他曾经仰头看着的曹石络，也自大厦倒塌发生后，就在公司一蹶不振，曾经的意气风发少年，快速变老，瞬间进入迟暮年代。 这事是马孝安刚进公司发生的，热衷于八卦的他，打听到不少关于这件事的内幕。说真心话，他开始还非常佩服曹石络，这么大的事，竟然能扛下来，要是换成马孝安，他觉得自己得去跳楼。 眨眼十年过去，马孝安眼中在也没有曾经曹石络的影子，只有一个被现实压弯腰的中年人。等看到这份合同，曾经过往一切在他脑子里快速闪过。这份合同他只是看到，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难怪曹石络要离开，眼前这些人哪里是来要账的，分明就是无赖。 正文 第四章 从车上下来的老婆 “我说老乡，这件事还得你自己来，我可帮不了你。”马孝安脸色一变，烫手山芋他可不敢接。 “噗通” 于水游又一次跪下，不等马孝安有什么反应，这货就抱住他大腿开始哭嚎起来。 “你可不能这样啊，刚才你明明都已经答应帮忙，现在怎么能又说话不算呢？我不管，你要不能让曹石络签字，我跟你没完，我跟你没完。” 马孝安长长马脸，瞬间黑下来：“你这怎么回事？你想要钱就找曹石络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答应？我答应你什么了？别给我耍无赖啊我告诉你，公司大门口，可不是让你随便撒泼打滚的地方，赶紧给我滚滚滚。” 心情极为郁闷的马孝安用力抽了抽腿，没抽动，他被于水游抱的太紧，力气没这个无赖大，连续抽了几次都没能把腿从对方怀里拿出来。 “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要帮忙，现在转头就不承认？难怪曹石络会赖账，有你这样的领导，怎么会有好的下属，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农民工是吗？今天要不你让曹石络签了合同，要不你就把跑掉的曹石络给我找回来，不然我就跟你没完，我就死在你腿上。”于水游一边哭嚎着，还一边用脑袋撞马孝安大腿。他本身就是个无赖，撒泼打滚，学老泼妇骂街这些他全会，现在用的就是大街上，抱人大腿讹人的那招。 马孝安被撞得身体摇摇晃晃，大腿生疼。“你们，你们几个看戏呢？过来帮忙，帮忙啊。” 周围保安赶紧冲上来，包括公司其他职工都围上来，一群人乱成一团，拽大腿的有，拉衣服的有，还有两个巴拉手臂的。宛如拔河似的，这群人拉拉扯扯，拽来拽去。外面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群人挤在一起。 “刺啦” “裤子，我的裤子……尼玛的，该死的玩意，别扯了，内裤，内裤都他妈扯，扯掉了。” 人群中传来马孝安的怒骂，声音中透着怒意，还伴随着撕扯声，终于两群人分开。一个悲痛惨叫声响起，然后站在周围的人，都看到一抹雪白。马孝安赶紧把身上皱巴巴的西装脱下来，围在自己腰上，遮挡已经外露的雪白屁股。 “你，你给我等着，等着。”老脸都丢尽了，周围全是笑嘻嘻的职员，还有不少对他露出怪异笑容的女性职员们。马孝安长脸瞬间变得紫黑，要不是他还得遮挡要害部位，估计他得一脚踩死于水游。 于水游也完全傻了，呆呆的看着手里西裤还有红色内裤，刚才太乱，他只顾得抱住对方大腿，完全没注意把对方的裤子跟内裤扯下来。不过他心里还有些冷笑，什么领导，下面不还跟一条毛毛虫似的，又短又小，还没他的大，真难看。 曹石络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很庆幸从哪个无赖手里逃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手机一看，是他徒弟给他私发的视频。 曹石络在公司这么多年，没做出过什么其他贡献，主要是因为那件事不让他继续设计。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却给他配置了两个徒弟，一男一女，男的叫徐华，女的叫李娇。 现在这个视频，就是徐华发给他的。 曹石络点开视频，里面乱哄哄的一片，很吵闹，引得旁边一戴墨镜的哥们，也伸过来脑袋一起看，视频一开始，就是一群人围着某个东西。 曹石络以为这群人正抢什么宝贝，画面突然一转，变成这群人在拔河，随着视频快速晃动，他看不真切，只觉得人影很熟悉。 一声巨大的撕裂响起，晃动的镜头瞬间静止。雪白***瞬间就镜头里出现，镜头快速转动，很明显围绕某个倒霉蛋转一圈。 “噗嗤，就他妈这种毛毛虫，也好意思玩裸奔？不嫌自己丢人吗？”看到这里，旁边凑份子的大哥，直接给笑喷。 视频到这里也就结束，曹石络正要把手机关上。旁边大哥突然伸过来手，抓住他的手机道：“大兄弟，你看完了，也分享给大伙都看看，做人可不能这么抠。” “这个，不太好吧？怎么说也是我领导。”曹石络嘴上说着不太好，手却直接松开。对于天天有事没事找他麻烦的马孝安，他还是很乐意看到对方丢人。 “是你领导？那不是更好了，看你这个样子，肯定天天被他欺负，这样的领导，你不想整整？哥们我帮你，肯定要你出一口恶气，你等着。”大哥墨镜一摘，把视频导进他的手机，然后是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 曹石络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也没好意思说什么，更没阻止。能让马孝安丢人的事，他还是比较愿意看到。 虽然让他这么做他也不敢，看着有人帮自己这么做，他还是比较开心，几乎一扫心中在公司遭受的所有郁闷感。 跟大哥聊了几句，公交车到站，曹石络跟大哥挥手再见从公交车跳下去，心情变得很轻快。路过一家小店，还不忘给儿子买了几个小玩意。这是儿子吵闹很久，他老忘了买的画笔，今天心情好，就顺便给儿子买回去，打算让儿子也高兴下。 刚到小区门口，曹石络却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从车上走下来。她？她怎么会从车上下来？他只觉得脑袋轰鸣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看着那位刚下车的女人，站在车门位置与车里的人交流什么，距离太远，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大脑已经陷入一片空白。因为刚下车的女人，就是曹石络的老婆章莹。 他能看到章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服，用手梳着头发，头发显得非常凌乱，长发都乱成一团，在她的梳理下，渐渐变得整齐。但跟她平时整齐模样还是有很大差别，车里有个人递给她一个小包，那只手很明显是一个男人的手。 曹石络认得这个小包，这是上次章莹过生日，突然拿回家的东西，说是自己给自己买的，为给自己过个生日。曹石络当时没多想，还嘲笑她买了这个小包，能装什么。她当时只是白了曹石络一眼，并没有解释。 章莹整理好满是皱褶的衣服，整理着头发，向四处乱看。曹石络非常害怕被看到，立刻藏在一颗大树后面，他自己都不知道害怕什么，错的又不是他，为什么他要躲避？想到这里，他从树后面走出来，径直向章莹走过去。他心里憋了很多话，很想抓住章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章莹接过小包，笑着对车里人挥手，越野车发出轰鸣，快速消失在街头。章莹看着车辆消失，一甩小包，转身准备回小区。却不想一转身就看到曹石络站在小区门口，她脸色微微一变，但也没说什么话，眼神中微微泛起一抹冷淡，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昂步挺胸的走进小区。 曹石络握紧拳头，心里怒火蹭的一下就涌上来，双眼都变得血红，很想冲上去质问章莹，她怎么会从车上下来？孩子呢？难道她把孩子独自一人仍在家里了？他咬紧自己牙冠，嘴里泛起一股浓郁的腥甜味，只觉得自己头上沉甸甸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 无形的怒火在曹石络身上燃烧，他蹭蹭几步跟上章莹，可刚来到她身后，突然想起儿子，鼓起的勇气突然消失。好不容易挺直的胸膛，又重新弯下去。他低着头，佝偻着身体，闷不吭声跟在章莹身后，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电梯门两边，等电梯的这段时间，就像一对陌生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等电梯落下来，两个原本最亲密，这会却像陌生人的人，一起走进电梯，一人一个角落的站着。 正文 第五章 电梯风云 曹石络他们住在十一楼，看着逐渐明亮的楼梯按键，电梯里压抑的空间，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看着明亮电梯反射出章莹姣好的面孔，闻着来自她身上的香水味，曹石络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憋了很久的那句话。 “儿子他……”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大妈涌进来，站在电梯正中间，彻底把曹石络与章莹隔开。 曹石络一看到这些人，赶紧把头低下去。因为这两位大妈，他都认识，是小区里有名的长舌妇。 平日里，他可没少被这两位大妈编排，弄得整个小区都知道他的家事。但要说完全编排他也不太对，小区里只要距离两位大妈家比较近的家庭，都曾被编排过。 “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啊，我家对面的两口子又吵架了。” “又吵架了？他们怎么天天吵？” “还不是因为他老婆那个败家娘们，天天喊着骂着，说自己老公是怂包，是废物什么的。” “你说她那个老公怎么也不反抗下？天天这么被骂，怎么受得了。” “习惯了呗，听说都已经被骂了好多年，窝囊废都成为他的代名词，还能反抗咋滴？” 两个大妈嘀嘀咕咕的，说话还故意放低音量，整的神神秘秘的，其实在电梯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蚊子叫都能听的清楚，何况是两个大妈聊天。 曹石络脑袋低的更厉害，他心里比较明白，这两位大妈说的是他，昨天晚上被老婆因为一件琐事骂了半天，想不到竟然被这位大妈听到了。 “你看，光顾的聊天，都忘了问你家是几楼。” “十一楼，住他们对面。跟你说，住他们对面，我可真算是倒大霉，天天晚上吵架不说。每天一大早，一睁眼就听见对面败家娘们骂人。” “她得对她老公有多不满，才会天天骂？” “鬼知道，看不上就不要嫁嘛，嫁完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跟疯子一样，又骂又打，还摔东西。” 曹石络低着头，两位大妈的话深深刺入他身体，把他刺的千疮百孔。正因为他低着头，没有看到章莹那张逐渐变黑的脸。 “这样的败家娘们谁取了谁倒霉，看他们家男人长得老实，可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哎，可真够倒霉。” “这女人啊，一旦开始挑男人毛病，肯定在外面就有人。不然怎么可能会天天挑自己男人毛病呢。” “说的就是，那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长了一副狐狸精脸，不去勾搭男人，都可惜她那张……”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说是勾搭男人？我看你们是活的年头太长，闲的没事干了？天天就知道长舌妇？编排别人家庭，侮辱别人qi子，对得起你们良心吗？”章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就是一阵猛喷，骂的两个大妈一愣一愣的。 “还勾搭别的男人，你们是亲眼看到，还是捉奸在床了？没凭没据的，就学着血口喷人，这么大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 大妈已经认出章莹，嘴一撇：“咋滴？说你骂你老公，不对吗？你没骂过？好意思骂，还怕别人说？” “就是，你不把自己老公当老公，天天骂来骂去，还不允许别人讨论了？” “对，要不是你天天骂老公，我们会讨论这些吗？还说我们是长舌妇，你怎么不看看自己，长得一副狐狸精模样，对自己男人挑鼻子挑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 两位大妈跟曹石络可不一样，她们没有忍气吞声的概念，在电梯里，一蹦老高的开始反驳。 曹石络站在中间，“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你，你们，我骂我老公那是因为他不上进，他要是上进，我怎么会骂他？再说了，那些也只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天天闲的谈论别人家庭，骂别人是狐狸精，我看你们是羡慕，羡慕自己的儿女没那个资本，整天就知道八卦别人家庭。”章莹推了曹石络一把，要他让开。 “你说谁羡慕你？羡慕你嫁了个窝囊废老公？原本好好的一个男人，被你天天那么骂，不是窝囊废也变成窝囊废，狐狸精，一定是在外面有男人。” “对，看你那个样子，就知道，长得一副娇嫩可人，天生的狐狸精样子，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个男人。对自己男人这么不满，当初干嘛要嫁给他？李大妈说的对，就是外面有人了，不然怎么会对自己老公横挑鼻子竖挑眼？” “曹石络，她这么说我，你都没反应？真是个废物，打她，打她啊。”章莹嘴巴在家厉害，曹石络大部分时候又闷不吭声。可遇上这两位，却是明显不够用。 章莹气的面红耳赤，推开曹石络就开打，她要撕了这两个老太婆的嘴巴。可电梯里这么多人，加上曹石络的阻拦，她怎么都冲过不去。 “大妈，您就少说两句，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行吗？” “原来你们就是两口子啊，你就是天天被骂的那个软蛋怂包男人？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也真亏你能受得住，换成其他人早受不了。” “就是，像她这种招蜂引蝶，一天天就知道对你冷言冷语的女人，你留着干嘛？男人就得挺直脊梁，天天被人骂着窝囊废好受？” “曹石络，你真是个废物，她们这么说你老婆，都能忍？我真不知道当初那只眼瞎了，看上你这个废物，钱，钱不会赚，要什么没什么。现在你老婆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你竟然还不动手？我让你不动手，我让你窝囊废……” 章莹哭嚎起来，在曹石络背后撕打抓咬。曹石络胳膊上手上，被抓的咬的到处都是伤口，鲜血淋漓。 好在电梯到了，两个大妈气势汹汹的从电梯走出去。随后章莹也黑着脸从电梯里走出来，嘴里不停说着废物，窝囊废什么的。曹石络也没反驳，就好好整理下被撕烂的衣服，龇牙咧嘴的跟在老婆身后。 还没等他们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房间里有孩子的哭声传出。曹石络第一时间把房间门打开，孩子的哭声瞬间变得洪亮刺耳起来。 两个人也顾不得争吵，冲进去一看。孩子坐在茶具旁边，茶水壶在地上翻滚，热水洒的地上全是，热气腾腾的，孩子双手一片通红，被烫的痕迹非常明显，他这会哭的嗓子都已经沙哑。 曹石络赶忙跑过去，抱起孩子就往楼下跑，等电梯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拨打120电话。 章莹黑着脸站在旁边，嘴里还在不停的埋怨曹石络：“真不知道当初我怎么瞎了眼看上你，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可曾享过一星半点福？那天不是早早起床给你儿子穿衣喂饭？” 曹石络沉默不语，站在电梯角落，不停吹着孩子手臂红肿地方。焦急的看着电梯按键，第一次觉得电梯怎么会这么慢。 “咱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每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喜欢的衣服不能买，看上的东西只能看，你说咱们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孩子被烫伤都只能干看着，连台应急用的车都没有……” 后面的话曹石络没在继续听，而是抱着孩子冲出电梯，站在小区门口等救护车的到来。章莹就跟在他身后，嘴里不停埋怨，从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停过。 曹石络心里着急孩子的伤势，又被老婆在耳边一直唠叨个不停，别提心里多么烦躁，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今天不是下班早吗？不在家看孩子，出去干嘛了？” 章莹顿时语塞，半天都没有开口。她不知道，正因为她突然的语塞，才让曹石络的心再次下沉，要是平时的她，早已经对曹石络开始大骂，怎么会沉默？低头看看怀里还在哭泣的孩子，曹石络狠狠一咬牙，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回去。 正文 第六章 分开冷静下 来到医院，曹石络把孩子交给护士，就去给孩子挂号。好在孩子被烫的地方比较轻，只需要简单处理就能回家。等待处理的时候，曹石络站在医院外面，压抑的心情，让他忍不住又点了根烟。 “喂，就你，要抽烟去医院外面抽去，医院里面禁制抽烟。”一个路过的医生，对曹石络喊了一嗓子。 曹石络笑着点点头，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烟按灭，心里默默叹一口气，转身回到医院大厅。医院大厅的休息座椅上，章莹正低头玩着手机，看到曹石络过来，她略微有些慌乱的把手机收起来。 等待消毒包扎这段时间，两个人就像两个陌生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中间却隔了一面看不见冰冷的墙体。 “幸好孩子没什么事，要不然我今天跟你没完。”半天，章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呛得曹石络差点没憋过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你下班不是比较早？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从那台车上下来？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你去干什么了？”曹石络心里憋了很多问题，很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做到，把孩子扔在家，自己出去的。 曹石络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彻底惹毛了章莹。 “你好意思问？你说我去干嘛了？你以为我去干嘛了？要不是你这个窝囊废不知道赚钱，咱们能过成现在这样？你不看看我那些闺蜜，哪一个不比我强？谁家不是有车有房，工作清闲？哪像我，天天忙死忙活，还被人当面骂狐狸精？你以为我工作很轻松是吗？老板一个电话打过来，我能不去吗？难道要像你似的，在一个公司窝了十年，还是个不入流的小职员？” 章莹微微停顿喘口气，稍微平稳下自己的情绪，就再次开口道：“我被人当面骂狐狸精，说我勾搭男人，你竟然无动于衷，是不是你心里已经这么想了？我告诉你曹石络，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什么人你会不清楚？这么多年我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我当时不是想着劝架，让你们别……” “劝架？你还有脸劝架，都被人骂成乌龟王八蛋，怂包软蛋，你还有脸劝架！？我真弄不清你这个脑袋到底怎么想的，老婆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被人骂成乌龟，竟然只想着劝架？！你不动手还倒罢了，为什么还拦着我不让我动手？我看你就是个窝囊废，天生的，改变不了，永远做你的窝囊废去吧！！” 曹石络的儿子满脸尴尬，他在这间包扎房间里，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吵架声。 “那，那个阿姨，你能不能帮帮我？” 正给他消毒的医生，奇怪的看他一眼，笑着道：“怎么了小朋友，要阿姨帮你什么呢？” “阿姨，我妈妈在家里经常会这么骂我爸爸，一骂起来就会很久，你，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让她别在这么多人面前骂爸爸了。”小男孩很尴尬，他很懂事，平时在家里妈妈怎么骂爸爸，他都没感觉过如此难堪。平时可能他也觉得老爸被骂是应该的，可今天，他第一次觉得老妈不对。 “阿姨这就去说说他们，没事的。”医生摸摸小孩的脑袋，从办公室走出去。 “你们吵架小点声，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要想吵架，出去吵。” 章莹原本还在埋怨，要不是医生出来阻止，她怎么也得说半个小时以上。就算有医生阻止，她还忍不住翻翻白眼，笑声嘀咕几句才不再说话。 曹石络站起来，出去透透气，心里沉重的压力，让他有种把自己撕裂的冲动，更涌起一种让他都害怕的冲动。站在医院门口，点燃劣质香烟，滚烫炙热的烟雾冲进咽喉，微微刺痛从喉咙传来，却让他有了些轻松。 连续几根烟下去，曹石络暴躁的心情有些平复，担心包扎伤口的儿子，就扔掉手里烟头走回医院大厅。站在大厅外面，他看到老婆正打电话，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都没见的。 接电话的章莹转身看到曹石络站在医院外面，原本满是笑容的小脸，瞬间阴云密布反手挂断电话。 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再次给曹石络沉重压力。曹石络真想转身就走，可想想孩子还在包扎，咬牙重新走进医院大厅。 两个人再次坐在长凳上，只是这次，他们是分开坐的，一左一右，一人一张长凳。 “那个，你今天，今天下班，坐车干嘛去了？” 憋了好久，曹石络终于还是问出心里最大疑惑，回想章莹对车里人露出的笑容，他心仿佛被人撕碎。 “你还好意思说？窝囊废，要是咱们家里有台车，至于会这样吗？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老板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老板正好顺路把我送回来。不是，曹石络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是吗？被外人骂狐狸精还倒罢了，想不到连你都开始怀疑我？你竟然敢怀疑我？不知道我为这个家付出多少是吗？你这一天天都干什么了？我下班是早，原本都已经到家，可老板打来电话我能不去吗？” “我慌慌张张的坐车去公司，回来的时候着急凑了个顺风车，怎么了？要是咱家里能有台车，至于会这样吗？你还好意思怀疑我，我看你是听那两个老不死的话，她们血口喷人你也信？难道你不知道她们是小区里有名的长舌妇吗？” 曹石络一句话，招来章莹一通大骂，骂的他半天都张不开嘴。也许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下来，他被骂已经是家常便饭。 “买车的钱，不是给你弟买房子了吗？你现在又提这个，什么意思？”曹石络等章莹停下，才小声嘀咕。 章莹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叫道：“曹石络，你什么意思？那是我弟，他要结婚，要买房子，身为他姐，难道我不应该出钱吗？我不过才出二十多万而已，你也不看看二妹家里出多少。你竟然还好意思说买车的钱？也不看看你自己，天生窝囊废，不会赚钱还怨别人，你怨得着别人吗？有本事自己去赚钱啊，弄个几百上千万来？好意思天天在女人面前念叨钱？” 曹石络头再次低下去，身形也变得更加佝偻，他小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天天跟你念叨钱了？不还是因为你说买车，我才说买车钱去向。” “就这么一点钱，你还天天记着，那可是给我弟的钱，你怎么不算算这些年，每个月给你爸妈多少？我算是看透你了，今天我就带儿子回娘家，咱们还是相互冷静冷静，也想想以后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一起走下去。” “咱们儿子还小，你就算担待下，等孩子大……” 章莹好像没听到曹石络说什么，直接进治疗室把孩子带出来，阴沉着一张脸走出医院。 “再考虑下，再考虑一下好吗？孩子还小，你总不能让他现在就失去爸爸吧？就算为孩子着想，咱们……” “我为孩子考虑的太多，就是为他考虑，我这些年才一直坚持到现在，可你有改变吗？你哪怕有一点点改变，我也不会……算了，咱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相互都冷静冷静。”章莹站在马路旁边，说完这些话，就转头不再看曹石络。 “咱们回家，回家不也是冷静吗？干嘛非得分开？在家的时候，咱们两个不也是……” “你先走吧，我已经打电话给赵河，他一会过来接我们。”章莹牵着孩子的手，脸转向另一边道。 赵河是章莹妹妹的老公，也算是曹石络的妹夫。但曹石络真心不想见到他，因为赵河据说已经是建筑公司的副总，位高权重，还比较有钱。平时在老丈人家里相遇，嘴里对曹石络就没半点好气，冷嘲热讽都是家常便饭。 “等他接上你们，我再走。”曹石络知道章莹的脾气，一旦做好决定，很难更改。 过一会，一台新的奔驰车开过来，停在曹石络他们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赵河那张精明的脸。 “哎呦，这不是姐夫吗？大晚上就送媳妇回娘家，咋地，吵架啦？”赵河果然还是老样子，一看到曹石络，就阴阳怪气起来。 “正好姐夫在，你帮我看看这车呗。前几天刚买的，你帮忙长长眼，看看是不是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赵河趴在车窗上，笑呵呵的对曹石络招手。 曹石络干笑两声，没说话，他知道自己越说话，这货就越来劲，长了一副欠揍的脑袋，要不是自己妹夫，早揍他了。看着老婆与儿子上车，挥手跟儿子告别。 “姐夫，你说这么大的人了，越混越回去是怎么回事？连台车都买不起，真不知道你在这个城市怎么活的。” 赵河发动车，临走前还不忘伸出脑袋，跟曹石络打招呼道：“对了姐夫，你要不要回去？正好顺路把你捎回去。” “不用，不用，你先把他们送回去吧，太晚了，明天孩子还得上学。” “不用最好，我这车啊，有个毛病，只拉人。什么阿猫阿狗一上车，准会熄火。”赵河留下这么句话，加油从曹石络身边开车离开。 正文 第七章 故意的 曹石络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坐在马路牙子上，又抽了几根烟，口袋里那盒劣质香烟最终成为空烟盒。他还有点不过瘾，用力把烟盒捏扁扔进垃圾桶。 大半夜也没有公交车，打的他又不舍得多花钱，只能慢慢悠悠的溜达着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凌晨，漆黑的房间，没有半点家的温馨，有的只是冰冷。家的温暖彻底消散，剩下的只有孤独寂寞，冰冷无情的气息。 曹石络看着翻转在地板上的水壶，还有不少打翻的茶杯什么的。疲惫不堪的他蹲在地上慢慢收拾，刚捡起几个茶杯，就想起赵河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尤其最后对方留下的话，好像一把把刀子，深深刺入他心脏。 “啪” 茶杯被曹石络握碎，碎片反刺入手心，生疼。他站起身把碎片扔进垃圾桶，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沉重的一天终于过去，无穷无尽的倦意将他彻底吞噬。 迷迷糊糊中，曹石络仿佛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沉重的眼皮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是不睁开。 催命符般的电话铃声，一阵接着一阵回荡在他耳边。曹石络用力掰开自己眼皮，一阵明晃晃的阳光刺入眼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今天才周二，还得上班！！ 他慌忙起身，连洗漱都来不及，抓起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向外门外跑。 “请问您是曹石络曹先生吗？我们这里查到您还有一笔奖金还没有领取，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工作人员……”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空。”曹石络狠狠把电话挂断，心里直骂，现在真是骗子横行时代，连他名字竟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曹石络冲下楼，一边向公交站跑，一边给自己徒弟打电话，让他帮忙先应付下领导。 “徐华帮我个忙，昨天孩子烫伤住院忙到凌晨几点，现在刚刚起来，跟马长脸说一声，我一会就到。” “师父，你可惨了。一早上马经理找你好几趟，你快点回来吧。”李华在电话那头笑的很开心，透过手机能明显听到他的笑声。 曹石络只是微微奇怪下，李华平时说马孝安的时候，可向来都是马长脸，从来没这么尊称过经理，时间紧张，他没有多考虑，打车直奔公司。 刚到公司大门口，就看到阴沉几乎滴出水来的长长马脸。 “来的挺早啊，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才赶过来，真长能耐了？”马孝安专门来到大门口，等着曹石络的到来。 曹石络干笑两声，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马经理，孩子昨天晚上被烫着了，忙了一晚上才休息会。” “孩子被烫伤了？两个大人看一个孩子，还能让孩子被烫伤？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大人是干嘛的。不过话说回来，孩子烫伤，跟你来晚有什么关系吗？身为公司老员工，你不会不知道公司的制度吧？迟到半个小时扣半天工资，你这多迟到这么久，你说我是该扣你两天，还是三天的工资呢？” “马经理，我真……” “马经理？现在知道叫经理了？我记得刚刚在不久前，你在电话里，张嘴就叫我马长脸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 公司大门口，来来往往全是公司或其他办业务的人，看向曹石络的目光都变得极为好笑，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被人扒光衣服，赤身裸体的站在大庭广众中。 马孝安专门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曹石络难堪，他要让曹石络知道，得罪他的人，都没好下场。 “当然是马经理记错了，您这么大的经理，谁敢叫您，叫您那什么呢。”曹石络干笑着低下头，他现在明白过来，为什么李华会笑的那么开心，马孝安当时肯定在听着电话。 “我亲耳听到还会有错？曹石络啊曹石络，不是我说你，身为公司老员工，你怎么能给领导起外号呢？如此不尊重领导的职员，你说我该不该辞退？” “谁家能没个事？当时我是想给您打个电话来着，可我觉得，凌晨两三点给您打电话也打扰您休息，您看您已经忙了一整天，我大半夜再打扰您……” “没关系，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已经习惯被打扰。怕打扰到领导，发信息不会？倒是你，身为公司老员工，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半个消息都没有，我都以为你失踪，差点要把你从公司除名了。” 曹石络明明记得，在前段时间，他因为孩子发烧，半夜给马孝安打电话请假，被马孝安那一阵大骂，嫌他打扰自己休息什么的，骂完还不准假。 这次没打电话又是他的错，什么话都让马孝安说了，对错都是人家的。 马孝安对曹石络招招手：“走吧，咱们回办公室谈。” 曹石络扯扯嘴角，想找个理由开脱都找不到，也就低着头跟马孝安去办公室。 他心里明白，马孝安绝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接下来，将会更加难堪。对于这事，曹石络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心里也早早就做好准备。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人是昂头挺胸，挺直腰板。后面的则是低着头，勾勒着身体。 两个人形成鲜明对比，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进办公室。 “咳咳……” 马孝安就开始装咳嗽，在下面都有小动作的其他同事，都转头看过来。不少人都露出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曹石络。 “大家都来欣赏下，这位在公司工作十年的老员工，电话没有，短信不见，就这么消失了一上午。也幸好他干的都是些杂活，无关紧要，大不了咱们就多点杂活而已，其实有没有他这个人都行。” 哄堂大笑，曹石络头下沉的更厉害，手不由得抓紧背包，手背上青筋高鼓。 “身为公司老职员，竟然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大家可都要引以为戒。”马孝安嘴角微微翘起，别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场。 昨天曹石络把他扔给那个无赖，马孝安心里就憋了一股气，可等他到公司，有人告诉他曹石络发了个朋友圈，他看过之后更生气，今天要是不出口恶气，估计他得气出心脏病。 “曹石络，你可不知道，我看着你这张老脸就觉得恶心，你为什么还要在公司？真当公司欠你的吗？你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都奇了怪了，你这么大的人，做事就不能长点心？你也不抬头看看，公司其他人都在干嘛，你又在干什么？别以为低着头不说话就算认错，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刚进办公室，马孝安就开始骂起来。曹石络就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面，一句话不说，抓住包的手已经完全发白，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可被对方这么三番两次的羞辱，他也是快要到了爆发边缘。 回头想想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曹石络低头用力吸气，将心里翻腾起来的火气重新压下去。他不能丢了这份工作，眼下这是他唯一收入来源，他不能断了这份收入，不然真得喝西北风。 章莹已经那么看不起他，昨天晚上都有要提离婚的意思。工作要是在丢了，章莹绝对会跟他离婚，家肯定要没有。保住现在的工作，就等于保住自己的家，再多的羞辱，他都要咬牙坚持。 马孝安足足骂了他十分钟，嘴都骂的有些发干，才停下喝口水。 “经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曹石络声音低沉，肩膀上的背包，几乎都要被他拽断。 “忙什么？你有什么事可忙？昨天无赖的事我还没跟你算，竟然敢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把我扔给那个无赖，有你这么当下属的？” 曹石络想起昨天的事，心里火气瞬间消失大半，因为他首先想到的是毛毛虫，视频里的那片雪白，还有一条小巧的毛毛虫。 正文 第八章 找秦总 “曹石络，你把头抬起来。”马孝安微微一愣，他从侧面看到曹石络的脸微微一抽，很奇怪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曹石络赶忙把脸上刚刚流露出笑容收敛，佯装很严肃的把头抬起来。 “你还是低下头吧，看到你这张满是褶子的脸，我就直反胃，恶心的要把前天吃的饭都吐出来。你那个朋友圈给我删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理，都要给我删了，有你这样的下属，真让我觉得丢人。顺便跟你说一声，最好给我在朋友圈道歉，挂上道歉的语言，给我挂三天。” 马孝安说起这件事气的肺几乎要炸开，可他又不敢太过于张扬，这事是自己凑上去的，知道的人越多，自己就越丢人。 说起来他就放低声音，跟刚才骂曹石络的声线比起来，完全是两种状态。 曹石络倒是一惊，什么朋友圈？什么道歉？难道哪位墨镜大哥发的朋友圈，这么快就被马孝安知道了？ “经理，你说的什么朋友圈，跟我没关系啊。”他还想努力一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朋友圈？你还跟我装？你自己发的朋友圈不知道？” 曹石络更加懵了，“昨天？昨天我没发朋友圈啊。” “你还给我装，还给我装？”马孝安一步冲到曹石络面前，指着曹石络鼻子怒骂起来。 “朋友圈用你的号发出来的，难道是我用你的号发朋友圈了？你撒谎也换个好点的谎言行吗？这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的谎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曹石络掏出手机，递给马孝安道：“我没理由跟您撒谎啊，不信您看我的手机，昨天晚……” 他举着自己手机愣在当场，因为他的朋友圈，竟然多了一条毛毛虫标题的朋友圈。 “这个，这个不是我，是那个……” “不是你是谁？难道是我发的？你少给我找这么多借口，手机是你的，朋友圈也是你发的，你这典型是蔑视领导，无视上级，我开除你都可以。” “我删，马上就删。”曹石络一听到开除，立刻就把朋友圈删除，并按照马孝安的要求，配上道歉图片发出来。 “赶紧滚，看见你就烦。对了，顺便告诉你，今天旷工的事，扣你两天工资。”马孝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看手机，摆手让曹石络赶紧走。 曹石络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事总算是结束，至于扣两天工资，总比被辞退要好的多。 下午，曹石络好不容易打印完最后的文件，把这些文件送到李娇办公桌上。另一边就有人叫他帮忙复印一份图纸。 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打杂，任何人都可以指挥他，要求他帮忙。 好不容易找个空间机会，曹石络去上了趟厕所，坐在马桶上，点上一根劣质香烟，刚抽一口就听到外面有人聊天。 “你尽快找个下家吧，我听说，今年金融危机比较严重，公司打算裁员了。” 声音很熟悉，曹石络在公司这么久，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办公室里最大的关系户，柏晋。据说他姐姐是总公司一个部门经理的老婆，平时消息就比较灵通。 “裁员？还能裁到我头上来？我可是办公室的骨干力量，把我辞了谁干活？”徐华爽朗的笑声响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金融危机啊，据说总公司都已经裁掉不少人了，咱们分公司怎么也得裁掉几个意思意思。” “那也是裁那些没用的人，像曹石络这种，整天在公司除了打杂还会干什么？马长脸这人吧，我很看不上，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对。曹石络这样的，闲的没事干，还拿那么高的工资，他就是占用公司资源，浪费公司金钱，尽早辞掉，还能给咱们减少些负担。” 曹石络在厕所里，几乎要把嘴上的香烟吃下去，双眼瞪大老大。他怎么也想不到，直接现在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负担。 辛辛苦苦的工作，老实巴交的为人，得到的竟然会是这种结果。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他一手教起来的徒弟，给他的打击更大。 “徐华，那可是你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可从来没把他当师父，让这样的人当师父，说出去都丢人。在这说了，我刚才说的不对吗？他就是天天待着没事，在办公室里打个杂，还师父，他会什么，又教过我什么？我跟你说，就是因为他这种人在，才让咱们分公司的业绩一直提不上去，别以为他就只是拿点工资，可不能忘了，他还占了个公司名额呢。说难听点，他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越早踢出去越好。” 等外面同事走出去老远，曹石络才从蹲坑位置走出来，听到徐华他们聊天，心里明白如果说要辞退人，他绝对是不二人选。要找新工作了吗？一时间他竟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用凉水狠狠搓洗一把脸，脑袋才有点回神。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曹石络才发现，自己刚才洗脸竟然忘记了擦。 曹石络抬头就看到不少人在对着他笑，笑容很怪异，同样也笑的他心里直发毛。 “师父，刚才马长脸找你，说让你别乱走，一会他还过来。”坐在办公室最边缘的李娇对曹石络摆摆手，告诉他为什么周围人都看着他笑。 曹石络心忽地一沉，这时候马长脸找他绝对没好事，不会真的要被开除吧？他用力摇摇头，把心里这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甩出去。 等了好长时间，马孝安都没来。曹石络就掏出手机给老婆发了个信息，对不起我错了，今天晚上带着儿子回来吧，我给你们做你们最喜欢吃的红烧鱼。 好一会，老婆那边都没有信息回来，他就又发了几条信息，大致意思是认错，不该怀疑自己的老婆，以后会努力赚钱等等。 老婆终于回了信息，只有一句话，等我考虑好再说。 曹石络正想着该怎么劝老婆回家考虑，看到马长脸满脸春风的从办公室走过来。赶忙把手机放下，打开电脑，装模作样的画图。 “别装样子，你用手机发短信的声音，我在办公室都能听到。来，把这个签了。”马孝安来到曹石络身边，扔给他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曹石络一惊，慌乱站起来，其实他看马孝安笑，心里已经明白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还用问我？快点签字，我还得去秦总办公室汇报没空跟你在这里扯皮。” 曹石络打开文件夹一看，看到文件的标题，大脑瞬间进入一片空白。 标题是两个大大的辞退，文件正文写的是什么，曹石络已经没心情看下去，他手拿着文件，低声喃喃道：“我，我还有些工作没忙完，我……” “你忙什么我不管，这可是老总的决定，我只是负责看着你签字，给老总送过去。今天才刚十二号，还有半个月时间，赶紧去找工作吧，说不定下次见到你，我都得叫你曹总了呢。” 马孝安说话阴阳怪气的，引得周围发出响亮的哄笑声。 “马经理，您帮帮忙，公司现在炒了我，以我的年龄，不可能再找到工作。您看，能不能跟秦总说说，把我工资减点也行，不能在这时候把我开除啊。” “去去，你一边去，赶紧签字别烦我。这些话你留着跟秦总说去，我就跑路打杂的，别跟我解释这么多，跟我解释也没用，还是省点力气吧。” 曹石络看着手上的辞退信，沉重的几乎让他拿不住。 “墨迹什么呢？赶紧签字，没半点眼力劲，看不到我还等着呢？”马孝安敲敲曹石络的桌子，催促着他签字。 曹石络沉重的将名字签上，呆呆的坐在座位上。这事来的太突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未来更是一片迷茫。 想了好久，他站起身向秦总办公室走去，打算找秦总好好聊聊，工作不能丢，尤其现在这个时期，除了要养家糊口，还能挽留自己妻子。 可已经懦弱习惯的曹石络，来到秦总办公室门口，犹豫几次都没能进去。好几次鼓起勇气要推门进去，都因为有其他同事路过，弄得他只能装打电话，或装成一副路过的样子从秦总办公室门口离开。 眼看着下班时间就要到，曹石络终于鼓起勇气，推开秦总办公室门。 正文 第九章 蹬鼻子上脸 “很简单，就是设计图上多画两笔，建设的时候，少出这两笔的材料就行。虽然就是一些小渣渣，落到咱们嘴里，可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哎呀，你就别跟我说什么工作的事，不想听。大宝贝，人家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秦总背对着办公室门视频电话，笑的很灿烂，“小宝贝你是想我压着你了吧？你等着，下班后我直接去你那，好好修理修理你。” “讨厌，我是想你，又不是想你压着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在我这里过夜呀？天天都是我一个人睡，人家好害怕。” “我也想陪你睡一晚，可家里的黄脸婆不愿意，不允许我在外面过夜。新房子住着不习惯也正常，多住几天就好了，下班我就去找你，先陪你好好……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总一转身，就看到低头站在办公室的曹石络，惊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 “秦总您好，我有点事想跟您说一下。”曹石络低着头，装作没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陈秘书。 “嗯，咳……” 秦总先是干咳两声，缓解自己有些慌张的情绪，然后对手机道：“剩下的具体业务，回头我安排个人跟你接洽，我先忙，咱们有空再聊。” 曹石络当然知道，这些只是秦总的场面话，刚才说话的语气神色可不是这样。 “你有什么事？”秦总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点上放在旁边的香烟。巨大身形向后一躺，大大肚皮高高凸起，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 “秦总，我想跟您说下，当年咱们一起入的公司，在一起工作也有十年的时间，我……” “有什么事赶紧说，攀什么交情？咱们两个是一起进的公司，可咱们有什么共同之处吗？你看看你现在混成了什么样，再看看我，也好意思跟我提同时进公司的事？没羞没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曹石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秦总，我想说，在公司这么多年，我就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可这么不明不白的突然把我辞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那你来告诉我，怎么算不过分？你天天在公司干什么，你比谁都清楚。看看现在的你吧，除了打个杂还能干什么？公司养你这么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要什么？混成现在这副模样，你只能怨自己没能力，怨得着别人？” “就算只能打杂，可我也……” “也？也什么？我告诉你曹石络，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你。你睁眼看看周围的同事都在干嘛，跟你一起进公司的，人家都混成什么样，再看看你，社会最底层，公司的蛀虫，被炒是情理之中的事。以前不抄你是情分，现在抄你是本分，你懂吗？” 曹石络猛地将头抬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秦画诗的肥脸，恨不得一拳把这张肥脸砸扁。 “瞪这么大眼睛干嘛？我说的不对吗？我发现，对于你这样的人，就不能有什么好脸色，稍微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真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还敢跑到我办公室来？连门都不知道敲，直接闯进来？我告诉你曹石络，这是谁的办公室，分公司老总的办公室，你一个小小职员，就这么推门进来？少了什么机密……” “秦画诗，你别给我装，十年前的事，我替公司扛下来大部分过错，现在公司翻脸不认人，要抄我。那好，我今天还就要看看，到底是谁要抄我，不行咱们就去总公司评理，看看我曾经做过什么。还有，十年前的事，要说别人不知道，你可很清楚，当年那张设计图，是咱们一起完成的，我因为出事被公司打压雪藏，我可从来没打算把你说出来，你现在要抄我？那好，咱们就试试，看看总公司那边怎么说。” 曹石络佝偻的身体站直了些，他看着秦画诗的眼睛，毫不退缩躲闪，眼神中微微冒出一股怒气。 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工作不能丢，现在丢了工作，就等于丢了家庭。虽然那个家让他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孤寂，可儿子在，有儿子在，就有曹石络的牵挂，那就叫家。 秦画诗被曹石络突然的爆发吓一跳，十年，整整十年，曹石络从来没爆发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意思？你要挟我？曹石络，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敢要挟我？还要闹到总公司，可以，行啊，你去闹，看看总公司那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我还就不信了，我整不了你曹石络？” 秦画诗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双眼凶狠的盯着曹石络。 “这不是要挟，是事实。秦画诗，这份工作我必须留下来。”曹石络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一步，隔着办公桌冷冷盯着对方。 良久，秦画诗喘了几口粗气，才重新坐下道：“要挟我也没用，我最多给你多补两个月的工资，至于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我说了，工作我必须要保下来。”曹石络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伏。 “你蹬鼻子上脸是吧？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不行现在就滚蛋，一分钱也别想要。人得有自知之明，给个台阶就得下，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画诗恶狠狠留下这么句话，收拾东西直接离开。 看着对方那个肥大的背影，曹石络差点就忍不住上去踹一脚，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工作，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人得长点心，得有自知之明，多学习没错，可千万别学咱们公司的某些人，没什么本事，要求还挺高。” 办公室外面传来秦画诗爽朗的笑声，那些话刺的曹石络一口血差点就喷出来。 曹石络双拳紧握，蹲在办公室桌子旁边，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等公司所有人都离开，曹石络才从办公室走出来，他简单收拾一番自己的物品，环顾周围的一切。 十年，他一直都处在这个位置。人生一共才有几个十年，他又浪费了多少？ “铃铃……” 熟悉的电话铃声在办公室响起来，曹石络停顿下，接起电话。 还是熟悉的那一套流程，先是问名字，然后说：“曹先生你获奖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来……” “来什么来？老子连工作都没有了，你们还他妈骗我？有点良心，有点道德好吗？以后别他妈烦我。” 曹石络对电话一阵怒骂，狠狠挂电话。 正文 第十章 找工作 回到家，空荡荡冰冷的房间。 曹石络也没开灯，就这么躺在沙发上，沉默良久，他掏出手机给老婆打了个电话。 “那个什么，媳妇，我们公司发奖金了，你看是我接你们回来，还是你自己回来拿？” “奖金你自己留着花吧，就你那点奖金，连吃顿饭都不够，还好意思跟我说？” “我，其实是想儿子，你说都考虑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再商量，再说老住在老丈人家里也不好，要不你们就先回来吧。” “回去？回去干什么？等我考虑考虑再说吧，先这样，我还忙着呢。” “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曹石络反手把手机扔出去老远。 老婆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公司炒鱿鱼的事，要是知道这事，他们的生活肯定再也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不过曹石络也没太着急，过几天是老丈人的生日，他打算在给老丈人过生日的时候，顺便把老婆接回来。 眼下比较着急的事，就是工作。现在这份工作已经保不住，唯有尽快寻找下一个工作，才可能会挽回老婆，挽回家庭。 曹石络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找工作。设计的工作还是比较好找，需要设计的公司还是蛮多的。但大部分都是要求年龄。 曹石络对这个还是比较理解，设计在公司都算是比较重要的职位，一般公司都会要年龄比较小的人，可以培养使用。 年龄大在这方面就比较吃亏，公司要看长远利益，年龄大脑袋大部分都在其他公司被固化，很难融入新的公司。 曹石络是从毕业到现在，一直都在公司做设计，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设计他不会其他，也没体力去工地，唯有努力在众多招聘信息中，寻找那些不需要年龄的信息。 每找到一家这样的公司，他也不看对方的薪金多少，就直接记下对方的地址跟电话，打算明天找时间去试试。 现在工作不好找，尤其他这个年龄，工作更是难找的一比。 这些曹石络都比较清楚，所以一开始，他就打算多找几家公司，利用广撒网的架势，看看能不能找个新工作。 连续记下十几个公司地址，曹石络拿着手机，想着自己要牛一回，要直接跟马孝安请假。可考虑了半天，他还是没勇气给马孝安打电话，就发了个告诉对方要请假。至于马孝安那边要不要答应，他不管了，直接关机睡觉，养好精神明天去面试。 第二天一早，曹石络穿戴整齐，找出自己许久都不曾穿的衬衣，打扮的宛如曾经一样。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公司前台是很漂亮的小姐，她笑面如花，看到曹石络很客气的站起来道。 “我是来面试的，请问面试地点在哪里？” 前台漂亮的小姐姐，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很怪异的看曹石络两眼，大概在奇怪，这人年龄这么大了，怎么还在找工作，就随手指了指旁边过道：“去那边，第三个房间。” 曹石络点点头，说一声谢谢，可没想到人家连头都没抬，就这么低头整理文件，仿佛没听到他说谢谢。 转过两个转角，曹石络就看到走廊上，一眼望过去，全是前来应聘的人。这些人的年龄都很年轻，大部分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像他这样年龄的人，根本看不到。 曹石络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翻看手里的笔记本，装作没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这人是干嘛的？不会是公司专门来测试咱们的人吧？” “我们是来应聘设计，不是应聘保洁。你真以为公司闲的，还专门找人来测试咱们？” “那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能干什么，应聘呗。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大年龄还跑来应聘。” “肯定是没混好呗，真不知道哪来的脸，还好意思跑来跟咱们这些新人抢机会，真不害臊。” 周围人议论纷纷，讽刺讥笑声不断飘入曹石络的耳朵里，令他脸色涨红，浑身都忍不住轻颤。 手忍不住握紧，指甲都反刺到手心。混到这种地步，他又能埋怨谁？唯有痛恨自己曾经不努力。 时间不是很长，轮到曹石络去面试。他刚进门，就被几道怪异目光盯住。 “你这个年龄，还来找工作？” 曹石络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尴尬，点点头坐在面试位置。 “不好意思，你年龄超了，我们需要可以培养的年轻设计师，你这个年龄，不适合。”中间面试官说的算很客气，说白了人家要的是年轻人，比较听话，能长时间在公司工作的人。 “你们招聘信息上不是说年龄不限吗？” “怎么？我们的招聘信息，怎么写还需要跟你打报告？我乐意写就写，不乐意写，就不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曹石络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收拾自己东西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听到旁边一人嗤笑说：“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混到这鬼样子，四十岁的人了，还满世界跑着找工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石络背对门站着，脸皮抽动几下，拳头紧紧握死，他真想转身推门进去，抬手给那人一巴掌。 “那个，请让让，该我面试了。”小青年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曹石络，他被曹石络脸上的表情有点吓到。 曹石络深吸一口气，心里怒气被自己压下去大半。走出这间公司的时候，他还在想，也许人家说的对，这么大年龄还跑出来的找工作的人，能有多少？ 现实的社会就是这样，没有出众的能力，面试找工作的时候只能排在年轻人后面，同样的工作能力，对方会优先选择年轻人。时代更替太快，有时候快的让人无法接受。 曹石络去了第二家公司，这家公司对他年龄倒是没什么针对，只是让他提供下自己工作经验。 设计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很简单，就是拿出你最好的设计图，不管有没有被其他公司使用，都可以当成你的敲门砖。 别看曹石络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可真要他拿出设计图纸的时候，他真有些发愣。 这么多年，他在公司真的就剩下打杂，几乎就没参与过设计。他倒是想参与，公司不允许。 没办法，曹石络只能拿出自己最初的设计，也就是十年前的那张图纸。 图纸交到面试官手里，年龄看起来跟曹石络差不多的面试官，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睛，低声跟身边人说了几句话。 说的是什么，声音太小，曹石络并没有听到，但他能感受到，几个人看向他的目光，很明显变得怪异起来。 “咳咳，设计图看起来很不错，我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十年前那座倒塌大厦的设计图吧？你用这种图纸当面试敲门砖，有点过分吧？” 曹石络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低声解释道：“图纸是我设计的，当时大厦倒塌，跟我关系并不大，主要是……” “我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故事，只想问你一下。就你这样的身份，设计的唯一一座大厦还倒掉，你觉得我公司敢要你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还好意思跑出来找工作？” 另外两个面试官都忍不住笑起来，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好半天，曹石络才站起身，收起自己的图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