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格丹巧施离间计花雄避祸茉花村 词曰: 满江红 千古兴亡,非天意。不尽王侯,乱纷纷,高台烽火,角鼓戎楼。秦殿汉宫皆尘土,唯见江河滚滚流。从头阅,多少伤心事,惹人愁。 忙匆匆,难取舍,争不休,又何求。惊回首,叹黑发变白头。借问惶惶名利客,何不五湖自在游。西风里,看归鸿点点,任去留。 话说北魏道武帝立国,建都平城,面向恒山,北近匈奴柔然。至太武帝时与宋对峙,划界南北。西取大夏,北逐柔然,东灭北燕,扫荡北方所向披靡。夺得华夏疆土十之六七,而刘宋只得华夏领地十之三四。当时把柔然驱至漠北。此后柔然多次南下掳掠,试图恢复领土,均被魏军击败。为抗柔然骚扰,魏在长城以北兴建六镇。六镇分别是武川、抚冥、怀朔、怀荒、柔玄、御夷。在六镇屯驻精兵猛将,资给丰厚。六镇所辖地广人稀,不设郡县,不征不赋。人口逐渐增多,耕种放牧军民联防,疆域得以巩固。 话说孝文帝太和八年秋,一队人马驰猎于阴山边界。为首一将浓眉大眼面如美玉,肩宽背厚身高七尺。红袍白马,箭无虚发。赢得身旁一位娇俏少年的不断喝彩。娇俏少年长眉凤目,目似秋水。齿白唇红、面若芙蓉。跨下枣红马,肋悬佩剑,身披斗篷,手挽画鹊弓。一样的飞射驰骋箭发连珠,并不示弱。可惜力量有差。 为首的青年将官正是柔玄领军,姓花名雄,字遇春。花雄十八岁从军,文武兼修英雄了得。用一杆六十四斤纯钢枪,枪法迅捷无比,令人防不胜防。与人交锋大多一合决胜负,对手不死带伤。又练成一手连珠箭法,三箭连发百发百中。更有一把倚天剑,削金断玉十分锋利。传说是三国时,曹操所佩的两把利剑之一。冲锋陷阵枪剑交加,勇不可挡。因乘白马,号称白马将军。又有御夷领军周雄,仗一杆六十八斤金背刀,屡立战功。当年二人同在任城王手下,英雄相惜结为兄弟。二人以军功被提拔,后被任城王举荐到边庭,任领军校尉。二人连手抗敌,令柔然铁骑连续受挫,不敢正视二城,保得一线平安。俩人被称作塞上双雄。 两个征战沙场,却有手足之情。 再说花雄身旁的戎装少年,正是镇军将军拓跋涉之女,拓跋宝珠是也。此女年方十六岁,正当碧玉年华。宝珠姑娘生长边塞,自幼善习弓马酷爱武艺,多受花雄指点。常随众军出猎,正是北狄习性,不似中原规矩。 正当狩猎人马呼喝追逐,疆界对面突出一队柔然铁骑。为首黄骠马上乘坐的正是西辽王格丹。格丹一样率众狩猎,两军不期而遇。花雄严令众军不许越界。凡被射伤越界野兽全都放弃,不再追杀。对面格丹一样命军卒不可越界,放弃追杀受伤野兽。至晚两军无一越界。宿营后,花雄命人把带有柔然箭伤的猎物送去柔然营中。格丹收下送归猎物后,把带有魏军箭伤的猎物命魏军士兵带回,并捎带两坛马奶酒向花雄问候,花雄将酒与众军共饮。 饭后,宝珠姑娘对花雄关切道:“将军欲学羊叔子故事耶,只怕家父不容将军,将军当谨慎行事”。花雄听说默默点头,随后微微一笑。 次日一早,花雄与格丹举手告别,示以友好。归来后,花雄挑选上等皮毛兽肉亲自送到将军府。镇将拓跋涉喜欢接受。询问经过,花雄如实诉说。拓跋涉听后面现不快。告别回府,花雄闷闷不乐,自觉和拓跋涉难以推心置腹。自己不喜多杀,更不想牺牲部下求功。只希望与柔然和睦相处,互不侵扰。而将军喜功贪赏,与自己所谋不同,对自己行为不满,自己难却苦衷。 再说格丹王回归芦账,王妃早已备下酒宴迎接。饮宴间,王妃问起疆界之行如何?格丹道:“花雄威德实不一般,确有大将之风。魏廷不查,大材小用,可惜又可喜。此人一旦得志,会令本王日夜不安,本王不得不谋。归来路上,苦思不得良计。”随后细诉出行经过。王妃听后微微一笑,开口道:“妾闻花将军与拓跋涉各怀己志,更知拓跋涉心胸狭窄喜功贪赏,要想去之更有何难。喜得王爷已与其有所往来,只要王爷与之继续交往,花将军便会无法立足,信他不久便会自己离开”。格丹王听后面现喜悦,点头道:“此计甚妙,本王当寻找机会行事。” 一日,花雄出城巡边,天晚归来。老军送上一锦匣,说明是将军的一位朋友赠给,因不能见面深表遗憾。花雄接过锦匣,打开后见上面是一封书信,书信下面盖着两颗明珠,大如鸽卵,另有一串佛珠放出异香。物虽不多十分贵重。打开书信竟是格丹王亲笔,盛道敬仰之情。见信后花雄已知其意。来人已去,无法退还,自己又不便张扬,只能苦苦一笑。随对老军说:“如若我不在时,任谁送来礼物决不能收。”老军喏喏而退。 仲秋节前一日,花雄坐在书房读书,门军来报;“有人送来仲秋食盒。”花雄急忙起身,却不见送礼主人。询问脚力,二人说明受人雇用。花雄已有所觉查,料到又是格丹在捣鬼。只好放两个脚力离开。打开食盒,上面放着一封书信,另有两快玲珑玉佩,价格不菲。见字正是格丹手书,只道思念之情,真心愿与交往。再往下才是美酒佳肴。花雄诞辰,又有礼物送到,花雄见后摇头叹气,知道自己已不宜在此久留,继续下去后患无穷。 格丹与花雄交往当然瞒不过拓跋涉,听到心腹回禀,拓跋涉焉能不怒。正在想如何治花雄之罪,传报北平侯派人求见。拓跋涉叫人召入,来人见拓跋涉施礼后,献上礼品。拓跋涉问来人道:“不知北平侯派你前来为何?”来人道:“侯爷特派小人前来求婚。前几日侯爷的正室夫人归天,知道将军有女待字闺中,有意娶做正室,不知将军意下如何?”拓跋涉听后点头道:“此事还要与夫人商议,请稍待。”随后命下人摆酒款待来人,自己转回内室与夫人商议女儿婚事。 拓跋涉来到内室见夫人,打开礼包见是一满盒珠宝,价值百万。夫妻惊叹北平侯出手不凡。二人当然知道北平侯财势,当即决定许婚。北平侯的家人听拓跋涉亲口许婚当然高兴,连称自己这就回燕京报与侯爷,侯爷定会早日下聘亲来迎娶。随后离去。 晚饭时,夫人见拓跋涉不快,问:“将军嫁女本是喜事,为何闷闷不乐?”拓跋涉恨道:“可恼花雄平时不把我放在眼里,而今又暗中与格丹来往,收受格丹礼物,居心不良。欲治罪苦无证据,担心太后怪罪。如不治罪又担心被其所害,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烦恼。”夫人道:“以妾之见,花将军忠耿之士,绝不会背叛朝廷。更是我柔玄仰仗,将军行事还当三思。”拓跋涉摇头说:“妇人之见,那懂世事险恶。军国大事,夫人不要参言。” 不说夫妻二人边吃喝边议论。且说宝珠姑娘早已闻知爹娘把自己许给了北平侯。自己一生命运已定,再也无法改变。暗怨爹娘不懂女儿心思。平时爹娘对自己百般宠爱,关键时刻又好糊涂。自己心思又羞于出口,难道爹娘果真不见。又想到自己正当青春年少,却要去陪伴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翁。就要与思念中人分离,永不再见。想到痛处摧肝断肠两眼垂泪,只觉委屈无限。要自己离开心爱之人去就一老夫,还不如死了痛快。展转多时又想再见花雄一面,就是死了也甘心。这才又习惯的对镜梳妆,收拾一番来见爹娘,想借散心为名去见花雄。岂料没等进门,听到爹娘也在议论花雄,被她听的一字不漏。自己不便进内,急急退出。暗道:“看来花将军面临危难,他自己尚且不知。”自己深信花将军只是与爹爹政见不同,绝不会投敌叛国。信他好人,不能见死不救。这才不见爹娘独自出门,转弯来见花雄。 再说花雄正自烦恼。又怎会不知自己处境。格丹大明旗鼓的离间,用心险恶。自己和拓跋涉各怀己见,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一片忠心苦于无法辩白,继续下去凶多吉少,拓跋涉不会放过自己。出路只有一条,便是走为上策。想到此处苦苦一笑。就在这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花雄急忙起身,拓跋宝珠撞门而入。见她面带惊慌眼中含泪,花雄知道有事发生。没等他开口问候,拓跋宝珠冲前道:“将军快走,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虽然拓跋宝珠说话无头无脑,花雄早已明白一切。意料中的事来的好快。可他还是忍不住笑问:“小姐,为什么?”“将军别再问,信我话快走,赶快脱离此地远走高飞,方能保得平安”。拓跋宝珠仰看花雄心痛如割,难忍悲伤泪落如雨。花雄早被她真情打动,点头道:“小姐不必多说,今日恩德花雄会牢记在心,永世不忘。”听花雄这般言语,宝珠难控情感,一头扑入花雄怀中悲泣出声。突然举动令花雄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稍一镇静,轻声道:“小姐,你也该赶快回去才是。”随后把宝珠轻轻推开。拓跋宝珠抬头看看花雄,焦急道:“将军早定去留,千万不可自误。”然后急转身低头掩面而去。 望着宝珠背影,花雄心中隐隐作痛。拓跋姑娘不但貌美,且又善良贤慧。与她多年相处情同兄妹,从此后便要天各一方,心中实难割舍。看到她背影消失,心中一片茫然,叹息一声重新回到现实。沉思过后提笔留书,随后把格丹所赠珍珠、玉佩与书信,同留书打做一包。再把自己多年积蓄单打一包提在手中。抬头四望不无留恋。然后转身出门备马提枪,把自己包裹弓剑挂在马上,把另一包书信珠宝交到老军手中道:“我要你把这包东西送到将军府,一定要亲手交与将军,不可有误。”老军接包在手问:“天色已晚,将军正该早早休息,为何还要操劳?”“老哥哥,花雄一时心闷出城走走。”说完上马而去。老军望着远去的花雄摇头叹息,唠叨说:“老朽随军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勤勉的将军,不光作战勇猛,更是爱兵如子。老朽不知几世修来的福份,叫我得遇这样一位将军。”唠唠叨叨蹒跚而去。 且说老军来到将军府,见府门关闭,迈步登上台阶叩门,高叫:“我奉花将军之命,有要事求见将军。”门开处一人探出头来,见是花将军府上的亲侍老军,急忙出见。老军告诉,花将军有东西要老朽亲自交到拓跋将军手中。门军不敢怠慢,当即带老军来见拓跋涉。拓跋涉打开包裹,见里面包着珍珠玉佩,另有一封书信,急忙打开书信一看,立时愣在大堂。直到这时才知自己错怪了花雄。花雄不辞而别,令他心中一阵恐惧,觉得自己坏了大事。花雄一走,自己根本无力抗拒来犯之敌。有他在,自己敞着门睡觉都安心。人在时自己不觉,他这一走果然倒了靠山。除此之外,太后明断是非,万一得知真相不会轻饶自己。想到此处额头出汗,急问老军:“你家将军何时离府?”“回老爷,我家将军和我交待过后就离开,乘马出城去了。”拓跋涉看看老军计算时间,花雄刚走不到半个时辰,急叫备马,自己亲自带人出城追赶。那里还赶得上,只好垂头丧气而归。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花雄所乘良骥宝马,久征沙场风驰电掣。他这里不光自己满身肥肉,所乘坐骑也只共游玩好看,如何追得上。那知等他回到家中,府上一片混乱,夫人告诉丢了小姐。这位去的更是干净,一句一字不留。除了随身穿带,所乘宝驹之外,一分一文不带,连簪环首饰全都卸在妆台之上。直到这时他才醒悟,晚饭时就没见女儿。只以为她刚刚许人难免羞怯,不见爹娘不来吃饭也不为怪。现在推断是女儿早已有心花雄,不满父母为她定的婚事,这才与花雄合谋而去。 去了花雄拐走女儿,这一气非同小可。气归气,乱滩子还得收拾。只好硬着头皮作文章,上书皇上,说明花雄暗与格丹勾结,意在求取荣华富贵,而今阴谋败露畏罪潜逃。送走奏章胆颤心惊。回过头来再想如何辞退北平侯与女儿婚事,只弄得他焦头烂额心慌意乱,彻夜不眠。 再说花雄离开将军府一直来到南门。登上城头,看城中炊烟缕缕,听城中有细乐之声。暗叹道:“人生几何?转眼十年过去。想我花雄身经百战舍生忘死,一心报国不存二志,无视封赏不计劳苦。到头来为人所逼,走得不明不白。”一时间心灰意冷,扶着垛口拍拍城楼,再看一眼城头上烈烈旌旗和立在城头上的士兵,然后默默下城。花雄出城,门军自然不会阻挡,士兵们不知底细,用崇敬的目光送他远去。 且说花雄离开柔玄并不急行,等他再回头时柔玄城已罩在暮霭之中。四野一片平静,自己一声长啸,是要吐尽怨气。刚要调转马头,只见来路上驰来一匹快马。来人被他一眼认出。她来做什么,为何单人匹马来追自己?难道她是想追自己回去?他不由自主的立马等待,他心里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等她来到面前,花雄调转马头与她并行,急切问:“小姐天晚要去哪里?为何只是孤身一人”?拓跋宝珠把战马放慢,笑说:“请问将军欲去何处?”“小姐为何明知故问?”“将军,宝珠有意跟随,不知将军可愿带我同行?”花雄勒住战马叹说道:“小姐,这次不比以往。花雄此去千里,不再返回,你怎可与我同去。”宝珠叫道:“到现在将军还不懂我的心思?自我决心送信给你,在老父面前已无法存身。本意回去一死了之,当宝剑横在项上,才知世上还有一份心思未了。宝珠实在放不下将军,从今后甘愿跟随将军海角天涯,永不分离。”花雄急道:“小姐说哪里话,此事万万不可。小姐乃金枝玉叶,生就荣华富贵。花雄一介武夫,家中贫寒,不宜小姐生活。况且小姐与将军是父女,将军决不会因为花雄断了父女之情。小姐还是快快请回,不要误了在下行程。”闻此,宝珠眼睛一热落下泪来。道:“将军,你可知宝珠自幼仰慕将军仪表威德,英雄了得。为了将军宝珠才习武求教,为的就是能常在将军身边。敬慕之心无法表白。如今将军隐退相去千里,失此机会将永不再见。为了不留终生憾怨,这才大胆跟随。如今宝珠正当碧玉年华,只想与将军白头偕老,不恋荣华富贵。宝珠一片真情,将军为何见弃?难道宝珠不中将军之意,有所不配,会有辱将军”?一番痴情言语,令花雄感动不已,苦苦一笑点头道:“难得小姐一片真情。只是你这一走,将军与夫人不知会多伤心。难道小姐真能割舍?”宝珠道:“将军尚且不知,爹娘已将我许配北平侯,不日就要下聘迎娶。北平侯年过半百妻妾成群,家财无数,每年都要纳妾。过门后新鲜几日,过后抛去脑后冷落终生。怎比自己选一个可心如意之人。虽说贫寒,却能相托终生,其实难得。”花雄听说不再犹豫,遂与宝珠同行。二人并马而驰直奔家乡。 回到家中拜见父母。爹娘见儿子归来,又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真正是喜从天降,别提多高兴。花雄把事情前后说明,因怕朝廷追查下落,当即把家迁入天渡山中,在茉花村隐居起来。 格丹得知花雄离开,对王妃叹说;“不是本王不能容人。鲜卑起于大兴安山中,原本以牧猎为生,不比其他中原霸主,本王不能不虑。” 再说拓跋涉奏章送到京城,冯太后看罢大怒,面目变色,命人召来皇帝。皇帝看完奏章对太后道:“不知太皇太后有何见教?”冯太后冷笑道:“我这里正要问你,你先说说有何见地?”魏主躬身道:“祖母太后,依孙儿之见,错在拓跋涉。向闻花雄勇猛善战,与御夷周雄号称塞上双雄。二人力挫柔然联合抗敌,令柔然闻风丧胆,实乃有功之臣。孙儿认为花雄绝无叛国之心,更不会畏罪潜逃。不然拓跋涉那还有命在,柔玄城也早已不归我大魏国所有。一定是拓跋涉急功贪赏,排挤花将军,花将军自觉上下不睦,又无力与拓跋涉抗争,难辩是非,不得已弃官隐遁以求自保。使我大魏国失去良将,不知孙儿说的可对?”。太后慈颜稍悦,点头说:“皇上果然有长进。身为人君定要学会明辨是非洞查真伪。皇上说的不差,塞上的其它四镇虽有杀戮之功,又何曾不是损兵折将,屡遭抢掠,失去甚多。怎比柔玄御夷稳如泰山平安无事。足见二将之威,其功不可没。哀家我平生最恨那些自作聪明,欺君罔上之臣。这些人实乃国家祸根,甚于敌国,可恶之极。尤其皇室王族,依仗权势胡作非为,搬弄是非残害忠良,为一己之利无视国之安危。弄得忠臣良将离心离德,祖宗江山多败在这些人手中,实在罪不可恕。”魏主问:“不知祖母太后要如何处治?”“皇上马上派人到柔玄细查真相,取拓跋涉进京面君。另调拓跋超任柔玄镇军将军。提升周雄为御夷镇军将军。单等查明是非,再定拓跋涉之罪。” 有道是:世间多有奇女子,治世本不让须眉。 诗曰: 不恋百战功,堪叹虎将才。只为无所遇,隐没入蒿莱。 正文 第二回冯太后英年早逝孝文帝病故归途 且说拓跋涉奏章送到京城,冯太后看罢大怒,召皇帝取拓跋涉进京治罪。魏主当时即派拓跋杰前往柔玄。不日,押拓跋涉进京,奏明罪证查实,果然不出太后所料。魏主欲把拓跋涉贬为庶人,太后不许,命交三法司庭审问罪。按律斩首示众,以示严惩。 杀掉拓跋涉,冯太后对魏主道:“身为人君者,肩负一国之重。不光要心怀仁善,更要不忘杀伐,两者相济相辅,畏之威德并用。蚁穴不堵可摧坚堤,微毒不医重能致命。辨是非诛奸佞取义天下,明君所为。暴虐、暗弱皆不可取。迷信天意更是无稽之谈。国家兴衰盛败一切因人而至。始皇帝雄才大略兵吞六国,而一个赵高能使强秦短命,可叹赢氏数代经营。后主刘禅能如其父,蜀汉便不会转瞬灭亡。一样,曹氏后裔能继魏武衣钵,司马氏天下将被抹去,历史将会改写。想我大魏国自太祖开国,历经百年六帝,开疆拓土辛苦努力才有今天。皇上正当青春年少,今后路远天长。要想完成祖宗未竟的统一大业,还当不辞艰辛奋发图强,世代相继。富国强民兴利除弊关键所在。楚用吴起得以强盛,商鞅相秦秦国富强。就花雄一事便是我皇家之错,拓跋涉妄言欺君故然可杀。然,哀家也难辞其咎。如今天下归心,花周二将虽是汉人,对朝廷却是忠心耿耿。魏武有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又何必用一皇族于其头上,天长日久难免生疑。早该削去其弊。修改弊政要不失时机,缓则生变。哀家几日来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仔细揣摩,若要奋进必要一次改革。而且要从我皇家做起,方能安天下之心。不知皇上可愿听从?”“祖母太后,凡是对国家有利的事,孙儿怎敢不听。”太后点头道:“哀家认为华夏汉族文化悠久,历史源远流长。安邦定国有孔孟之道,行兵作战有孙武兵法。我太祖道武帝立国后,首先搜罗群书集于平城,督促子孙学习。足见太武帝高瞻远瞩,重视大汉文化,充分学而用之。这才得以四海纵横。其实我鲜卑人本自华夏血统,始祖昌意王正是皇帝幼子,被皇帝封去北国,以大鲜卑山为始祖领地。因而故称鲜卑。即以回归中土,着汉服、说汉话、用汉字、改汉姓有何不可?如此可安民心服众望。此为其一。其二:平城地处偏僻不利开拓,东京洛阳乃华夏中心,历代帝王所以在此建都。要想成就大业,都城当迁往洛阳,不可再留在这偏僻之地。不知皇上认为如何?”魏主高兴道:“祖母太后说的是,这两项的确十分重要。”“除此之外,若想统一华夏造福百姓,就我大魏当前的财力物力尚且不足,有必要开辟一条富国强兵之路。哀家想把国有土地划分给贫民,让贫民百姓直接向府县交纳租税。官吏改食俸禄,奉禄按季发放。对于敢贪占官吏严惩不贷,有贪必斩。再要分得土地的贫民担负定期兵役徭役。不需几年我大魏国定会仓满库实。”魏主听后拍手叫好道:“祖母太后果然英明,孙儿正为国力担心,恨无良策。听祖母太后指点,令孙儿茅塞顿开。”“皇上,休要高兴过早。前两项尚可缓行,唯这最后一项必要马上推行。此一项会有损皇族利益,恐怕难以推行,还望孙儿不要手软。”魏主起身,跪倒在冯太后面前道:“孙儿谨听祖母教诲。祖母放心,只要能富国强兵孙儿绝不手软。只是孙儿年少,还要祖母太后不吝赐教。”冯太后微笑拉起皇上,忽然一阵晕旋险些跌倒。皇上急忙上前抱住,同众宫女扶太后上床休息。急召太医前来诊视,切脉后,断定是操劳过度而致。 经过休息调治,太后病情慢慢好转。为了早日推行新政,太后召来皇上,就与床上同魏主共同谋划。魏主劝太后安心休息,太后微笑道:“哀家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新政不行哀家死不瞑目。” 一年后,新政推行收效显著。魏主退朝来向太后报告喜讯。太后拉着魏主的手乐得流下热泪。她叫皇上扶她坐起,靠着床头道:“皇上,当年文成帝归位,你父献文帝年仅十四岁。文成帝把天下大事托付于我。要我助你父献文帝统一天下。只恨献文帝不听劝说一心向佛,使哀家十分失望。最终他退位出家,竟在宫苑中建起鹿野浮图,丢下嫔妃,同僧众一起参禅养性,说来实在荒谬。逝年只有二十三岁。皇上五岁登基,不知费了哀家多少心血,总算看你长大。就皇上的聪明才智,哀家相信你定能完成统一大业。记住,克勤克俭,兴利除弊,奋发图强。乘祖宗之余威完成统一大业,世代相传坚持不懈。”说完含笑而逝。冯太后辛劳成疾英年早折,享年仅四十九岁。 太后去世,魏主悲痛至极,一连几天饮食难下。众臣纷纷劝说,魏主道:“太后深谋远虑,雄才不下良平。听政二十余年,朝政清明有令必行,群臣效力。有功者赏,获罪必罚。受赏心安理得,被罚全无怨言。看这公平二字实非了得。足见太后英明。试想古之贤臣明主能有谁如是?太后早逝真乃天丧我也。”说后痛哭不止。 冯太后本是汉人,自幼聪明好学,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当年以才貌被选入宫中。太后的确不光貌美,更是才华横溢,深受文成帝赏识,从才人进为皇后,曾助文成帝理政。文成帝死后,少帝拓跋弘才十四岁,重担落在太后肩上。谁想拓跋弘心迷佛老,刚做几年皇帝便让位给太子。五岁的孝文帝当然不能执政,政事全落到太后肩上。要知魏宫中有一条苛政,既是立太子储君,要赐死生母。孝文帝自幼跟随太后,把太后视为亲生母亲一般。算起来冯太后听政二十五年之久,北魏逐渐强盛,正如孝文帝所说。 且说魏主安葬完太后,决心走太后制定的改革道路,首先迁都洛阳。紧跟着下令由拓跋贵族开始改穿汉服,说汉话,改换汉姓。把拓跋氏改姓元。自己先把拓跋宏改叫元宏,衣冠也改穿龙袍。接着又娶汉族大臣李冲的女儿为妻,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汉人。新政果然奏效,有皇族做榜样,各族儿女相互嫁娶。完成了太后遗愿,视天下为一家,待异族如兄弟,北魏立见兴盛。洛阳城中更是繁华,召来各国的巨商大贾。果真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大魏国繁盛一时。 又有谁能知,在魏主三十三岁这年,齐太尉陈显达率军攻打雍州各郡,中山王元英战败,马圈、南乡二城相继失守。闻知后魏主带病出征,众臣劝说不住。魏主命广阳王元嘉出军敌后,先断齐军归路。自己率大军正面迎敌。两军刚刚接战,元嘉从齐军背后杀出,二万铁骑勇不可挡。魏主元宏更是不顾安危挥戈上阵。前后夹攻,陈显达抵挡不住,大败而逃。魏主正想借机进兵,却因长途奔波跋涉引得旧病复发,病倒军中。此时跟随魏主身边的是彭城王元勰。元勰日夜守在魏主身边。魏主命元勰督率各军,元勰推辞道:“皇上,臣守在皇上身边,皇上身体要紧。臣实在不能脱身,军中事可另派别人。”此时魏主病情转重气息微弱,叹息道:“安定六军保卫社稷,除你还有谁能担此重任。爱卿,朕命与大魏江山对比轻如鸿毛,爱卿别再推辞。”元勰勉强受命。 眼见魏主病势沉重,元勰调兵遣将,命各处关口城池严防谨守。亲率大军保护魏主北归。兵至古塘原,魏主已奄奄一息,喘息道:“爱卿,朕怕是不行了。天下未定,嗣子少小,可托者只有爱卿。扶佐少帝保我江山,还望爱卿不辞辛劳。”闻言,元勰拜倒在魏主床前,哭泣道:“平民布衣尚可为知已者死,何况臣子,理应效力才是。但臣久事君侧,参与机要。一旦进封首辅大臣足以震主,想那贤明周公圣主成王难免疑忌。臣非假意脱免,实在是担心将来获罪。上有负陛下圣明,下有杀身之祸,还请皇上明鉴。”魏主听后点头道:“爱卿说的是,可取纸笔来,我当为卿留书。”元勰听命送上纸笔,魏主倚几疾书: 汝第六叔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提携道趣,每请朝缨,恬真邱壑。吾以兄长之重,未忍远离。何容仍屈秦业,长婴世网?吾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也! 书毕,对彭城王道:“爱卿可把它交与太子,满足卿之意愿。”此时魏主已不能支持,喘吁命元勰起草诏书:加封北海王元详为司空,平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为尚书左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就命几个与太尉咸阳王元禧、尚书右仆射任城王元澄接受遗命,一起辅政。并晓谕各位:“自我太祖以来,国运昌隆,事业宏大,蒸蒸日上。朕遵循先祖足迹,兢兢业业,迁都于富饶之地。意在恢复礼乐,仰光七庙,俯济苍生百姓。叹上天不许时日,大业未竟。还望各位善待吾子,兴隆魏室,努力王事。”元勰书写完毕交与魏主过目。魏主看后慢慢点头。随后招广阳王元嘉、任城王元澄入帐,嘱以后事。 几日后,魏主到了弥留之际,对元勰道:“皇后乖张少德,自寻死路。待我死后赐她自尽。仍以皇后礼安葬,用以掩饰冯门之过。卿可为我草诏。”元勰听命草诏,完了交魏主过目。魏主看后含恨而逝,享年只有三十三岁。 魏主喜好读书,手不离卷。经史子集,百家之书全都阅览。善谈庄老,精解道释,文采极高。诗赋铭颂无所不通,所下诏册亲口传授,不拟草稿。喜好士人,礼待贤才,任用能臣,从不排挤异族。认为夷、蛮、胡、汉都可亲近。命史官直书时事,不可避讳国主恶行。祭祀必须亲临。衣服多次洗换,仍旧穿戴。宫室破损后才行修整。在位二十八年,可称圣明君主。只因宠爱冯昭仪,以至于废皇后,改储君,有背伦理。为此,不但酿成宫闱丑事,更为大魏国种下祸根,最终含恨而死。 魏主病逝,元勰同元澄商议:齐军相去不远,暂时不发丧,急派人召太子前来。等大军回到鲁阳与太子会晤,就由二王扶佐太子继位。 太子元恪是孝文帝次子。生母高氏十三岁入宫。高氏生得妍丽温婉,魏主把她留在身边。几次召幸身怀有孕。产前异梦被太阳追赶,自己躲到床上。却见太阳化做一条龙缠绕在身,忽被惊醒,遂生元恪,后来又生元怀。孝文帝长子元恂生母林氏被赐死。元恂不听教诲性情懒惰,魏主命他留守金墉城,因为自己肥胖难耐酷热,便要擅自北归,被高道悦阻挡,元恂竟拔剑杀死高道悦,惹怒魏主。被魏主鞭笞杖刑,召群臣要废掉太子贬为庶人。众臣为其求情,反惹怒魏主,先贬做庶人。在削平穆泰、陆睿叛乱后,听说太子要与他左右人谋反,魏主派元禧奉旨毒杀元恂。 冯太后死后,魏主因为感激冯太后恩德,续立冯熙的长女为昭仪,次女为皇后。可这长女虽是妾生却娇媚貌美温柔多情,慢慢得宠。昭仪没能生育,听说高氏得过异梦,料想元恪命中该有,暗里派人毒死高氏,接元恪由自己抚养。昭仪每天亲自看视元恪梳洗沐浴,督促读书用功,就如对待亲生的一般。魏主见她这样十分欣赏,夸奖昭仪仁善贤德。赐死元恂后,冯昭仪怂恿皇上立元恪为太子,昭仪正被魏主宠幸,魏主当然听从。便把元恪立作太子储君,并加封元怀为广平王。 太子继位后,先命北海王元详,长秋卿白整,捧着遗诏赐死冯皇后。随后按制守孝一个月,才把魏主葬于长陵。追加皇考谥号为孝文帝,庙号高祖。尊生母高氏为文昭皇后,在高庙享受祭祀。果然是:壮志未酬身先死,致使英雄泪沾襟。 有诗单道: 忆往昔,壮志几曾休。日月转换成今古,江山依旧风修修,何人不悲秋。 人去也,壮志尚未酬。自古英雄多遗憾,长路漫漫水悠悠,断肠兰花洲。 正文 第三回北魏朝权归高氏库者兴兵取边城 话说元恪继位,先葬孝文帝于长陵,随后大赦天下,封赏有功。加封皇叔元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元勰志在隐退,眼见朝中安稳各司其职,便把先帝遗书呈与皇上。少主不敢抗命,任其辞官隐退。升任太尉咸阳王元禧为司空,北海王元详为大将军。二王本是孝文帝兄弟,少主叔父,一时间权重势大。少主尊生母高贵嫔为文昭皇后,在高庙享受祭祀。加封其弟高肇为平原公,高显为澄城公。太尉于烈兼领军。其弟于劲有一女,美而且慧,被元恪看重,册封为皇后。因此于烈兄弟在朝一同参与政事。 元恪时年十六岁,不善于朝政。原因冯皇后除了貌美善媚之外再无一能。每日里只是看顾少主日常,再就是督促看书用功,从来不问国事。魏主自己勤于国事南征北战,日夜操劳。国家日渐强盛。却忽略了元恪,见他勤学孝顺很是放心。怎知这位冯皇后不似太后。当年的文明太后不光督促孝文帝学习,还带领他治理朝政,细心教导多方启发。等到孝文帝自己理政的确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更可恨这位冯皇后不学无术又不守妇道。先是用尽心机夺取妹妹的皇后宝座。又因魏主勤于王事,很少夫妻相伴,自己难忍寂寞。正好有个假太监名叫高菩萨的混入宫中。此人天性聪明又善解人意,看透皇后心思便巧言挑逗,引起皇后欲火。皇后便命他留在宫中,想是做个假夫妻。怎知他是个正常男子。冯后得此奇缘喜出望外,一发难以收拾。岂料密事竟被彭城公主得知。彭城公主年少而寡,冯皇后要她嫁给兄弟北平公冯夙。冯皇后要魏主做主,魏主当然答应。偏是这彭城公主思念前夫立志不嫁。婚期临近自己逃到悬瓠军中,进见魏主哭诉本意,并道出皇后偷情秽乱后宫。魏主听后又惊又气,欲回京实查,那知因忧愤交加病倒中途,被困在邺城,直到第二年春才起驾回到洛阳。进京后先拿住高菩萨,考验确实,早把魏主气个半死。即是这样,魏主仍念文明太后的旧恩,又因皇家声誉免了皇后死罪,只杀了双蒙、高菩萨两个。直到自己临危,才下诏赐死,知情者无不拍手称快。 且说元恪继位后,自己没有主见。英主在世不光忠臣效力,不肖全都小心收敛。一旦主上无能,这些人便锋芒毕露。渐渐的勾心斗角争权谋利。贤王元勰忠心又有才干,只因久随孝文帝在外,得孝文帝重视,因而被众人异忌,自己明知一心隐退。贤王一去,在朝众臣更放心大胆各行其政,一个个唯利是图,朝政立刻呈现混乱迹象。魏主不能禁止不能明查。有功不赏,获罪不罚,由此一来滋长了贪贿之风。此门一开便如洪水猛兽,再也无法收拾。魏主身边未免多了几个奸佞宠臣,相互猜忌尔虞我诈。只短短几年,朝廷内外乌烟瘴气。 咸阳王元禧被人夺权,暗生反心。阴谋败露终遭杀身之祸。诸子名籍被削,抄出财产无数。财产被百官分赃,光彩帛,少者得数十匹,多者得上百匹。金钱宝物无法计算。宫中作歌道:“可怜咸阳王,奈何做事误!金床玉几不能眠,夜蹋霜与露;洛水湛湛弥岸长,行人那得渡。”歌声惋切唱遍朝野,由此可见北魏朝廷倾败一般。 平原公高肇本是高丽人,被元详如皓等歧视。魏主却因高肇是母舅,对他格外重视。高肇便把兄长高偃之女送入宫中做贵嫔。高偃之女貌美色娇,且有心计,很得魏主宠幸。暗里受高肇嘱托,叔侄内外勾结,诬陷元详、如皓等人谋反。魏主正宠幸高贵嫔,不问真假,当即召中尉崔亮入禁中,命崔亮上书弹劾元详、如皓、常季贤、刘胄、陈扫静几个贪淫骄纵,任意违法,图谋不轨。崔亮依旨上奏,当晚便收捕五个下狱,废元详为庶人,把其他几个处死,囚元详于太府寺。没几日,元详暴疾而亡,都知是死于高氏之手。 由此可见,魏主是如何荒唐。为了笼络人心,高肇奏请起用彭城王元勰。魏主立刻下旨召元勰入朝。受元勰太师之职。元勰力辞,魏主不许。元勰只好尊敕就职。自知高肇不怀好意,只不过拿自己标榜。诸事格外小心。 杀了几个异已,高肇更加专权。竟派出卫队监视诸王宅第。元勰力阻,魏主不听。从此大权旁落。皇上竟成了庙堂傀儡,被利用为玩弄权术的工具。 再说北方的匈奴柔然,自从鲜卑兴起便被驱逐到漠北,原来在长城以北的大片领地尽被北魏占领。此后几次南下屡屡受挫。鉴此,库者可汗继位后便养精蓄锐伺机以待。明里与北魏通商和好,取得北魏赏赐粮食丝绢。国中则开垦荒原奖励农耕,并大力发展冶铁业。十几年中已积得仓满库实,更训练出几十万精甲铁骑。同时,左贤王扮作富商常到洛阳探视。不光熟视北魏山川地理,对北魏朝廷更是了如指掌。亲眼所见大魏国都市繁华,聚集各国巨商大贾在此生意,民荫国富马壮兵强,实在是无懈可击。自从新主继位,朝政日见纷乱,冷眼旁观心中暗喜。不二年果然一改前风,颓靡奢侈贪贿成性,争权夺利肖小横行。宫廷争端越演越烈。贤路阻塞,歪风邪气蔓延。爱将觅诺雄认为时机已到,劝左贤王回国,左贤王只是微微一笑。 就在景明二年,萧衍篡位。登基后改齐为梁。齐建安王萧宝夤投奔北魏,叩阙乞师,要求魏主出兵为齐和帝报仇。魏镇南将军中山王元英上书,请求魏主出兵,趁机南下。车骑将军源怀与元英有同见,也随后请命。魏主当即命任城王元澄为镇南大将军,统率冀、定、相、并、济,瀛六州兵马,会合寿阳的三万驻军,并要萧宝夤、陈伯之的两支人马全由元澄统领管辖。又命元英督率义阳各路军,与任城王元澄一齐举兵南下。 任城王分军攻打东关、大岘、淮陵、九山。命统军高祖珍率三千铁骑来往游击,自己统大军随后。统军党法宗、傅竖眼、王神念接连攻占关要、颖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的梁军望风溃逃。梁徐州司马明素率军救九山,徐州刺史潘法邻救淮陵,宁朔将军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长驱直入锐不可挡。一战拔焦城,王燮败逃;二战破九山,明素被擒;三战入淮陵,潘法邻被斩。魏军南下势如破竹,大军直指阜陵。住在洛阳的左贤王闻讯急忙回国,至龙庭来见库者可汗。 相见后对库者道:“大汗,梁魏之战已开,魏军精锐尽赴南方,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南梁朝野震动。虽然如此,臣料魏军早晚必败。其实,南梁并非无人,只是一时手忙脚乱。臣知梁将冯道根、曹景宗、韦睿、蔡道恭全都是名将,有勇有谋惯会用兵,决非等闲。一旦反扑,魏军便会陷于南方战场。如此一来令我柔然与梁无形中结成联盟。除此之外,塞外六镇也今非昔比。自元恪继位,朝中权贵见利忘义,排挤贤能。各派心腹前往,役同饲养。这些人到任后一味的奢侈刻薄,暴敛横征,搜刮钱财取悦主子,无视国运民生。将士多生愤怨,悍军猛士全都怠懈,早已不堪一击。而我国兵强将猛,定会一举攻克。”库者闻言大喜,遂集九川兵马二十五万,准备南下。 梁天监三年,魏正始元年秋七月,一切准备就绪,库者问左贤王如何进兵?左贤王道:“先取怀朔沃野二城,打开南下通道,然后袭取平城。只要取得平城,塞上震动。切断供给不出两月,塞上六镇广阔地域便可尽归我柔然所有。如果顺利,再派兵东下,以割取营州为目地。营州对我柔然很是重要,不知臣说的可对”?库者点头道:“贤王所说正合我意。”遂点左贤王为征南元帅,统调诸路人马,克日起兵。左贤王选壬戍日出征,自统八万铁骑先行,命两位驸马为左右护卫,库者可汗引大军殿后。大军在离魏境五十里处安营。 次日一早,左贤王集众将于帅帐,开口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开战,还望众将努力向前。军法无情,违令者斩。现有两支令箭,一取怀朔,一取沃野,不知那位将军愿往?”话音刚落早有二将抢到前面,高叫:“未将愿往。”左贤王见两位正是爱将觅诺雄、觅诺勇两兄弟。随道:“觅诺雄听令,本王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怀朔。怀朔是魏国立在长城以北的六重镇之一,修筑坚固易守难攻,守城军五千。镇将高旭不足为惧,其手下有两员大将骁勇善战十分了得,二人本是兄弟,复姓公孙。兄长公孙烈,惯用一杆金枪,兄弟公孙杰手使一杆蛇矛。只要杀掉二位怀朔唾手可得。本帅只给你一天时间,取不得二将首级定斩不饶。”觅诺雄上前一步道:“王爷放心,未将果真取不得二将之首,自己提头来见。”左贤王说:“好,还望将军勿忘军令,城破之后不许枉杀无辜,不得纵兵抢掠,违令者斩。本王有计书于纸上,待你出营后开看,可助你成功,不可违误。”觅诺雄叉手施礼,道声:“谨遵帅令。”左贤王这才把令箭交到觅诺雄手中,觅诺雄转身出帐。单听一阵马蹄声急,忽而远去。 左贤王又叫觅诺勇听令道:“沃野城虽说不是魏疆重镇,却是我进取平城的必经之路,守将贺世雄、罗天宝出身豪强,勇猛好斗,实非公孙兄弟可比。手下军卒一样是边疆义勇,训练有素。只有将军前去本王才放心。本王也只限你一日之内取下沃野,违令定斩不容。”“贤王,未将一日内取不下沃野,甘当军令。”顺便交待,觅诺勇在兄弟中排行第三,论武艺力气却是手屈一指。两把锤各重六十斤,马上步下精悍无比,号称双锤无敌,是左贤王手下第一员勇将。便是柔然国中,除了两位驸马再无对手。左贤王遂把令箭书笺一齐交到觅诺勇手中,又嘱咐道:“沃野与怀朔另有不同,沃野地广肥沃,人口众多,贺罗所统之军全是边民乡勇,齐心协力志在保家。城虽不高修筑坚固,二将又深得民心。常言道:‘众志成城。’实在不可小看。再有二将的两位夫人是亲姐妹,一样勇武,深受百姓爱戴,将军要小心为是。交你的书笺出营后开看,切记切记。”觅诺勇领令出帐,率本部杀向沃野。 二将去后,左贤王又叫部将拖雷听令,低声嘱咐一番。拖雷带领两员将佐出帐,拔营而去。左贤王又叫觅诺猛听令:“本王派你带领觅诺虎、觅诺豹,并同贺兰四兄弟率领本部前往怀朔,接应觅诺雄,单等觅诺雄斩掉公孙兄弟,再助他攻城,天黑前务必取下怀朔。”觅诺猛领令,带众将离开帅帐,尾追觅诺雄而去。左贤王这里拔营起兵,亲率大军来接应觅诺勇。 先说觅诺雄率军杀奔怀朔,出营后先看书笺。看罢按计而行,一路上马不停蹄火速前进,不多时进入魏境。此时牧民们尚未出动,见来了无数柔然铁骑,急忙吹起报警号角。角声传向四方,牧民们一片惊慌,眼看柔然铁骑来到上马就逃。还顾得什么毡帐器皿、驼马牛羊,单闻得男叫女哭。人马到处,凡是挡道一概杀戮,一时间连人带畜死伤无数。柔然铁骑飞速不减,有如一阵旋风,所过之处尽被扫平,直向怀朔刮去,不多时已来到怀朔城下。 报警角声传进怀朔城中,此时公孙兄弟刚刚起床。听到报警急忙披挂登城。眼见百姓惊慌奔逃,远处烟尘飞扬,急忙叫人吹起长号。其时,城外牧民早已闻声而动,赶起牛羊拔起帐篷向南飞跑。闻听那呜咽角声,畜群也象知道祸事临头,跟随主人飞逃。这是它们的本能和习性,没有目地,谁知几时它们还要回来。这里水草丰美,令它们和牧民都有所留恋。这里原本就是它们的家乡,它们在这里繁衍壮大,这就是游牧生活。 公孙兄弟一边叫打开城门放百姓入城,一边集合队伍准备迎敌。直到这时探马才来回报:“有敌来犯肆意杀戮,人数不详。”只为柔然久不搔扰,边塞疏于防范,至使柔然人马来到面前才发现。 眼见逃跑百姓到处都是,柔然军乱纷纷人马不多,追杀百姓欢呼叫笑,公孙兄弟怒发冲冠。正要出城厮杀。就在这时,高旭登上城头。高叫;“且慢,看看再说。”眼见柔然军在城下耀武扬威,公孙猛听说面现怒色。道:“将军,眼见柔然贼冠抢掠杀戮,不知将军还要看什么?”公孙烈见高旭面无人色,冷笑道:“将军可在城头观战,只放我兄弟出城,定要杀他个片甲不回。不然朝廷百姓养我等何用?”说话时,柔然军已来到城下,一个个狂呼乱叫笑骂不休。眼见长矛上串着人头,马项下悬着首级,无队无形犹如一盘散沙。只恨得众军咬牙切齿,公孙兄弟气得哇呀暴叫,高旭见了早吓的胆裂魂飞。这位纨绔子弟那见过这般阵势,论武艺手无缚鸡之力,论才智只懂美女金钱。正在心神不定,公孙烈再次请战道:“将军,眼见得柔然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在城下肆意横行。果真放纵归去,我大魏国国威何在。万一朝廷得知怪罪下来,不知将军做何交待?”原来这高旭是高肇的远房侄儿,仰仗势力谋得肥差。六镇镇将兼管文武,不光待遇丰厚还能勒索百姓,头上又无郡县管辖,有如一方天子。不然怎会引得群僚眼红。平时高旭性骄气傲,不知体恤将士,连公孙兄弟也不放在眼里。到这关键时刻惊慌失措,众人见到难压怒火。你想这公孙兄弟血性男儿,见柔然军猖獗暴虐,又岂能容忍。听公孙猛说完,高旭还想制止,等他回过头来一看吓一大跳。只见二将面色铁青,双眼圆睁凶光毕露,不觉打了一个寒颤。怕是再不答应恐要生变,只好下令迎敌。二将恨高旭胆小误事,又眼见他不敢出城。暗道:“也好,今天叫你见识见识,看你还敢小看我们兄弟。”下得城来打开城门,一声令下率领三千军冲过吊桥。 岂知二将已中了左贤王的诱敌之计。左贤王怕高旭与公孙兄弟死守,这才叫觅诺雄只率两千军前来,又以残暴激怒二将,也知二将定非觅诺雄敌手。 且说觅诺雄立马乱军之中,任凭军卒纷乱叫骂,只怕魏军不肯出城。忽见城门大开,冲出一队人马。为首两员大将盔甲鲜明,各持金枪长矛,料知二将定是公孙兄弟,心中暗喜。直等二将来至切近才把手中刀一举,就见柔然众军立刻列成阵式。二十名骁将排列阵前,身后各引百名骑士。见乱军立刻成阵,公孙兄弟暗暗吃惊。早见从阵后冲出一匹快马,马上将环眼虬髯、阔口狮鼻。肩宽背厚腿壮臂粗。手中刀寒光闪闪,胯下马风驰电掣。兄弟一见倒吸一口凉气。心神未定,只听一声吼叫:“众儿郎,抢取功名就在今日,快随我来!”随着吼声催马直取公孙二将。身后人马如离弦之箭,直冲魏阵。恰似巨浪狂涛势不可挡,顷刻间短兵相接。单闻杀声震耳刀枪撞击,马蹄声急惊天动地,眼见得魏军纷纷落马。一是守城魏军早已不似当年,少于训练老幼不齐。再加觅诺雄所部是柔然的精锐之师,冲锋陷阵无不以一当十,全都身强力壮。魏军势不能敌,阵脚大乱。公孙兄弟与觅诺雄刚一交手就知不妙。觅诺雄刀沉力大武艺高超,一把刀用的神出鬼没。说这公孙兄弟也非寻常,两杆枪一样使得如灵蛇怪蟒,只叹力气不如。三合一过,兄弟俩力不能支,又见众军伤亡惨重。公孙烈稍一走神,铁枪被觅诺雄大刀磕个正着。耳轮中一声惊鸣,两手把握不住,大枪直飞出三丈开外。惊魂未定,觅诺雄反手一刀斩公孙烈落马。公孙杰见兄长阵亡痛不欲生,挺矛直刺觅诺雄,一心要为兄长报仇。可叹力不从心被觅诺雄分开长矛,一伸手生擒活拿,抛在地下命人捆好。自己挥动大刀来抢城门。顷刻间,公孙兄弟一个丧命一个遭擒。站在城头的高旭看的真真切切,早已慌了手脚。眼看觅诺勇来抢城门,吓的急叫众军关门死守,那还管城外军卒死活。城外魏军早已伤亡过半,剩下的见主将一个阵亡一个被擒,城门关闭,归路已断。那还有心恋战,拼出一条血路落荒而逃。不到一刻,三千军烟消云散,大半死于非命。任凭众军逃走,柔然军并不追赶。觅诺雄早已传令,只要魏军败走即刻全力攻城。眼见城门关闭,传令众军下马,立起云梯攻打。与此同时就听背后人喊马嘶,觅诺雄回过头,见大队人马来到。为夺全功,自己亲自带领弓箭手来往驰射,掩护军卒登城。没等大军来到,怀朔北门已被攻破,觅诺雄一马当先杀入城中。 怀朔城中总计五千人马,去了三千少壮只剩两千老弱。眼见公孙兄弟被擒杀、三千军烟灭,柔然大军凶猛无敌,早是人人害怕个个胆寒。猛的听到远处号角悲鸣人马嘈杂,遥望烟尘滚滚,柔然铁骑铺天盖地而来。高旭没等觅诺雄攻城,第一个下城逃走,急忙到家卷起钱财带上爱妾,抛却妻子想越城逃跑。那曾想还没等他出城,北门已被攻陷,觅诺雄赶来抓个正着。想那守城军卒,眼见主将死的死逃的逃,早已群龙无首。去了公孙二将,折了三千军卒,怀朔没了仰仗,那个还肯坚守。关键时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怀朔有如空城。觅诺雄没费吹灰之力大功告成。果然是:国君无道烽烟起,血染边城草木腥。 有诗单道: 世人常笑飞蛾痴,自身投火自不知, 船到险滩回棹晚,作恶多端后悔迟。 正文 第四回觅诺勇血战沃野两夫妇为国捐躯 话说柔然人马涌入怀朔,虽说左贤王严令,多少丁壮仍旧死于无辜,首级被割去报功。众军卒趁乱劫财,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怀朔城中一片号哭惨叫之声,真乃惊天动地。清晨尚且平静如常,不到半日变成人间地狱,真正血流尸积惨不忍睹。直等后军来到,觅诺雄才约束军卒,自己高坐镇军府,命人赶回库者大营报捷。 再说库者可汗按兵在边界,巳时初刻快马传报,怀朔已被觅诺雄夺取,请可汗移驾前往。库者闻报大喜,当即拔营前往怀朔。大军行至中途,又有左贤王派快马传报,沃野城已被攻陷。库者闻知喜上加喜,催军速进,申初时刻大军来到怀朔,觅诺雄出城迎接。入城后直到镇将府歇马。觅诺雄先叫人把公孙杰高旭推上大堂,听凭库者发落。库者看高旭肥头大耳一身赘肉,冷笑道:“身为将军不习弓马,留他何用,推出去斩了。”左右应声把高旭带走,须臾献上首级。库者微微一笑,这才开口道:“公孙将军,大汗我有心留你在帐前听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公孙杰怒目道:“库者胡儿,你瞎了狗眼,我公孙杰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投敌叛国之徒。还不快把我杀了,当心留我在世上取你狗命。”库者见公孙杰如此刚烈,遂命推出斩首。觅诺雄又把高旭小妾叫人带来,请库者发落,库者见她花容月貌,问她是谁,小妾说自己是高旭的爱妾。库者转头对觅诺雄说:“将军可留在帐中侍候。”觅诺雄谢恩。随后把早已选好的四名美女送到库者面前。四女儿虽遭破城丧家之痛,却也难掩娇俏妍丽之容。库者看罢大喜,就命随军健妇带几个去内室,重新梳妆打扮,精心照顾不可委屈,随后设宴庆功。 再说觅诺勇率军直扑沃野,于途中打开书笺,一目了然。看完心中明白,同觅诺雄一样,所过之处全被席卷。 沃野与怀朔的确不一样,没等觅诺勇靠近边界报警号角早已传开。刹那间由远而近,传遍各牧场。没有人逃奔入城,牧民的财产全系在畜群之上。女人背起幼儿,少壮赶起畜群,老少都善飞马。人畜合流,象滚滚波涛奔向南方。 沃野土肥民壮,地广人稠。朝廷对这里却不重视。没派正式将佐不放一兵一卒,只提拔当地豪强贺世雄罗天保为沃野领军,由二人招募丁勇自治,国家不发放供给。二位是大户之首深得民心,且又武艺高强。训练三千精壮自保。 这天早起登城,眼望原野上粮食丰收在望,在这秋收的关键季节,俩个担心会有意外发生,传喻管内百姓放长眼线,又派小队人马日夜巡逻,也曾派人深入柔然打探。只是这次柔然大军来的迅速,等发现已快到边界,可还是给百姓争得了时间。 且说贺罗二将正在谈论,忽闻远处传来报警角声,又见快马出没在视线之中,急命人快取披挂兵器,牵来战马,一边传令集结队伍准备厮杀。等二人戍装来到城下,快马传报,有柔然大将率军两千左右越过边界,肆意杀戮,现已离城不远。二人闻听竟不犹豫,留下一千人守城,自统两千精壮冲出城门,志在截杀入寇营救百姓。出城不到十里与敌相遇。只见乱糟糟人呼马啸,百姓前逃柔然军后追。无队无形有如潮涌,耳听柔然军嘻笑怒骂十分嚣张。二将众军早气得须发倒竖热血沸腾,不待令下迎上前去,放过百姓与敌短兵相接。转瞬间,笑骂变成杀声,狂呼转为惨叫。 别看觅诺勇手下是柔然精锐,沃野丁勇也不示弱。果然是各个英雄,人人奋勇,格杀中双方互有伤亡。 再说觅诺勇生怕贺罗二将不出城应战,万没想到二位会率队前来。等两军接近一眼认出二位,心中暗自高兴。拍马向前高叫:“你二人可是贺世雄、罗天保?”二人闻听回道:“即知你家爷爷在此,为何还要前来送死。”只听觅诺勇哈哈大笑:“众儿郎闪开了,看我活拿生擒两个好去邀功。”两腿一磕战马,舞双锤来斗二将。 单说贺世雄、罗天保闯入敌群大开杀戒,连诛柔然数名将士。正在酣战,见一将舞双锤来到面前,贺罗二将不知好歹,眼见这位力大锤沉,不约而同左右夹攻双枪并举。觅诺勇那把两个放在眼里,锤起处荡开双枪,一匹马直取贺世雄。只听贺世雄叫声:“不好!”拨马想走那还来得及,被觅诺勇催马赶上,双锤交到左手,探右手抓住贺世雄的勒甲丝绦轻轻一提,已生擒过马。贺世雄撒手丢枪,被觅诺勇摔到地下,叫手下给我捆了。随后又奔罗天保。罗天保见贺世雄被擒挺枪来救,觅诺勇不慌不忙双锤齐出,一声响亮大枪被磕飞出六七丈开外,落下地来弯得如雕弓一般。罗天保虎口震裂鲜血滴滴,坐不稳战马,一头栽下地来。觅诺勇一样叫人绑了。随后催开战马,乌龙驹腾开四蹄嘶鸣咆哮。两把锤上下翻飞风起云涌。沃野丁壮可遭了殃,果然是遇者死碰上亡。 要论贺罗二将确不一般,平常敌将面前未曾输过颜色。岂知觅诺勇是何等英雄,在国内号称双锤无敌,左贤王手下第一勇将。战前与兄长觅诺雄跟随左贤王几次深入魏国内地,保护左贤王。兄弟二人马上步下十分了得,被左贤王视作心腹。今天来到沃野,该着贺罗二将有难,沃野百姓遭殃。可有一样,沃野军也非一般可比,正如左贤王所说:贺罗二将深得民心,所部丁勇志在保家。众军见主将被擒一个个全都红了眼,拼命上前解救。觅诺勇这里摆开双锤睁开怪眼,连杀数十骑,一个个被打得肉泥乱酱。却见沃野军前赴后继视死如归。要知觅诺勇身为五路先锋,所引众军全是精中选精优里拔优。可叹沃野二千壮士无一幸免尽皆捐躯,更无一人畏惧潜逃。觅诺勇虽说灭掉城外众军,也被杀得胆颤心寒。查点人马剩不到八百,军中又一半带伤。光凭这些人去攻打沃野,又谈何容易。可自己立下誓言,拿不下沃野人头不保,只好咬牙催马杀奔沃野城下。 再说沃野城中只剩一千军防守,全都登上城头。二将出城迎敌,早已惊动两位夫人。二位本是亲姐妹,姐姐谢芳、妹妹解蕙。两个自幼好武颇有勇力,平常三五人不能近身。得知夫君出城两个也披挂整齐上城助守。众军惯于听命,对于二位夫人全都尊崇。两个登上城头观看,眼见城外血战不利,传令城中百姓无论男女老少一齐上阵,搬砖运石来往不绝。等得知二将被擒,两位夫人可红了眼,一齐飞奔下城上马。直奔城门要冲出去拼命,只见从后跟下两位老者,高叫;“夫人不可”。一边拦住二位马头。两位夫人也大叫:“老人家快快闪开,我二人急着救人要紧!”其中一老者举手道:“二位夫人不可莽撞,夫人虽说能征惯战,眼见得二将被擒,两千军捐躯,光凭两位夫人几百军卒又如何能退敌。无疑是驱羊斗虎飞蛾投火。而今城中百姓皆以二位为仰仗,为保百姓城池还望二位不要义气用事。”两位夫人急得大叫:“老人家快走,我二人夫君被擒,焉有不救之理,宁可战死沙场决不独生。”还是那位老者急道:“夫人差矣,如要出城能救回二将,我等又岂能不为?而我等儿孙捐躯沙场又怎会不痛!夫人试想自己武艺比二将如何?只怕一旦出城不但救不回二将,夫人与众军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城池陷落,老幼妇孺定遭血洗。不知到时夫人怎么向那些为保城池的英烈交待?如要从长计议,须是保住城池以待援军,令柔然诡计不能得逞,才不负英灵所望。然后再设法营救二位将军。如果拼命,我众人甘愿随夫人出城一战,死又何惧!”两位夫人听说顿悟。跳下战马哭泣道:“老人家所言极是,请恕我二人无知,为保城池百姓,情愿肝脑涂地,誓与此城共存亡。”身后丁勇百姓齐声高叫:“我等性命俱交与二位夫人,任凭驱使死而无憾。”就在这时,听到远处号角声声,近处喊杀连天。二老急叫:“二位夫人快快登城才是。”两位夫人拭泪高喊:“众位快随我上城。”等来到城头,见柔然军已到城下。遥望远处腾起滚滚烟尘,只见无数铁骑漫野而来,这才庆幸没有莽撞出城,险些铸成大错。 再说觅诺勇驱兵来到城下,猛听身后人马嘈杂号角声声,回过头来见大队人马涌到。明知部下已无力攻城,还是下令攻打。众军听令立起云梯。当众军快爬到城头时,单听一声炮响。城上打下滚木礌石,只打得爬城军鬼哭狼嚎,纷纷滚落云梯,柔然的气势被压倒。 攻城之战不能一举成功,锐气大减,再要攻打更难。觅诺勇当然明白,实在是力不从心。但求功心切,眼见进攻受挫,气得哇呀暴叫,命人把贺罗二将推到城下,随后高喊:“城上人听着,只要献城投降可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我先斩了二将。待我大军一到踏平城池,到时定要杀个人芽不剩,鸡犬绝根。” 岂料贺罗二将眼见两位夫人奋战城头,只恨无缘说上几句话。现在被送到面前有了机会,一齐高叫:“贤妻听真,千万不要上当。要是为我二人误国,你我就是万世冤家。只要保住城池,我兄弟定会含笑九泉,你我来生还是恩爱夫妻!”觅诺勇先还没听明白,等他明白过来啥都晚了,只气得他暴跳如雷,干嗥一声:“罢了!”催马向前来杀二将。岂料贺罗二将哈哈大笑,冷不防低头撞向城墙,两颗头立刻撞的脑浆四溅血染黄沙。一时间城上城下全都惊呆,声息全无,天地如凝固一般。片时过后人们才从噩梦中惊醒,只见两位夫人痛倒在地,身旁人一齐呼叫。耳听沃野城头呼叫声中夹杂着粗野的怒骂。等两位夫人缓回一口气,痛哭道:“夫君,你死的好惨,为妻定要为你报仇。” 听到城头叫骂,觅诺勇这才醒悟,连他自己也被二雄刚烈惊呆。等他还魂,左贤王人马已到,只好回马来见左贤王,就与马上施礼说:“贤王,沃野人果然刚烈,一个个视死如归。”左贤王笑说:“将军能擒获贺罗二将,足见将军神勇,其功不小。将军可引本部退后,攻打城池之功就请将军让于他人。”觅诺勇道声:“遵命。”遂带部下退后。经过查点,所剩不足五百人,几乎各个带伤。 左贤王下令围城,分兵四面攻打。顷刻间把沃野城团团包围,角声起处四面攻打。前面的架起云梯爬城,后面的强弓硬弩掩护。左贤王挥刀纵马亲自督战,只见柔然军卒有进无退。可怜沃野城中,去了贺罗二将,损失二千精兵,妇孺老幼加一块剩不到四千,面对四万精甲实在众寡悬殊。攻城军全都铜盔铁甲,身后有左贤王督阵,只要你爬上云梯便无退路。除了被滚木礌石砸落,中箭着伤者死战不退。苦战近两个时辰,城下死尸堆积,城头伤亡殆尽。终被柔然突破薄弱攻上城头。此时两位夫人也都中箭着枪,遍体创伤,仍旧死战不退。可叹柔然军从两边登城左右夹攻,两夫人直杀得刀剑崩缺。眼看大势已去回天无力,仰面大叫:“夫君英灵慢走,妾不能善保此城,有负所托,只能随君于地下。”叫罢,姐妹二人双双跳下城头,顷刻间香消玉损,化作不朽英灵冲霄而去。后人有诗单赞二位夫人道: 浩然气常在,热血染寒沙,肝脑涂沃野,润育来春花。 再说城头上残存的丁勇百姓,眼见两位夫人壮烈殉国,全都不愿受辱。有的跟随跳下城去,有的挥刀枪自刎,更有一直到战死。又有诗赞贺罗二将同沃野军民道: 柔然铁骑出龙庭,血洗沃野草木腥,满城军民皆英烈,后人惊叹仰双雄。 等左贤王进城,城中丁壮全都捐躯,连壮女健妇也大多战死。所剩全是老弱妇孺。左贤王下令安民,敢枉杀无辜者斩。其时,城中人家全都残缺不全,人口死亡十之七八,左贤王还想以此掩人耳目。 左贤王亲眼看到两位夫人壮烈殉国,丁勇百姓英勇不屈,觅诺勇又告诉贺罗二将视死如归,左贤王也为之感动。命人把四位尸体合葬城东高处。柔然人以东为大,埋葬四人时,所有亲眼目睹的柔然军也多有落泪。当晚左贤王也和库者一样设宴庆功。 次日一早,左贤王率军赴怀朔与库者会合,留下韩飞龙镇守沃野。韩飞龙本姓安摊脱脱里,因为其父酷爱汉文化,崇拜韩非,遂改为韩姓。当汉晋之时,因为胡汉通亲合好,不少胡人迁往内地。为了生活方便,多有改变姓氏,如丘穆陵改为姓穆,步六孤改姓陆,独孤改姓刘等。闲话提过。 且说库者左贤王会兵怀朔,俩人为日取二城兴奋不已,就于酒宴之上再议如何南下。就在这时有快马飞报:“拖雷已率军进入武川城,人马并无损失。如今按左贤王将令,留下查罕率军三千镇守武川城,自己统领其余人马走在返回路上。”库者闻听真乃喜上加喜。举杯对左贤王祝贺道:“贤王功不可未没,取魏之北方指日可待,大汗我先祝你一杯。等取下平城之后,再为贤王庆功。”一时间厅堂之上狂呼乱叫丑态百出,猖狂不可一世。 前文书说过,左贤王曾对拖雷低声嘱咐,随后拖雷带兵离去。原因是武川领军校尉莫折念奴派心腹送信给左贤王,要把武川城献给柔然。你道为何?原来这武川城的镇军将军冯双碧是个酒色之徒。在莫折念奴家饮酒时,认识了莫折念奴的爱妾傅传香,此女貌美风流,且又柔情妩媚。见冯双碧年少倜傥,俩人便眉来眼去。归去的冯双碧彻夜难眠,香帐中的傅传香更是思之若渴。从此冯双碧常请莫折念奴饮酒,二人相互往来。终与傅传香勾搭成奸。莫折念奴发觉后恨之入骨,想除掉冯双碧恨无良策。惧他在朝中有人,可这口气又怎能咽得下去?为报私仇给左贤王写信,要献武川城给柔然。只说冯双碧依仗势力居傲欺人,令手下不能容忍。左贤王当然不管其它,有此良机求之不得。如今时机成熟,这才派拖雷前往。有莫折念奴作内应,拖雷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武川。莫折念奴报了奸妾之仇,又做了武川之主。怎知这傅传香垂青于冯双碧,厌恶莫折老丑。得知莫折念奴投敌叛国杀了情夫,竟想刺杀莫折念奴为情夫报仇,结果被莫折念奴所杀。 柔然大军进入武川后出榜安民,对魏军士卒宽待,随意去留。有多半小校队长早已在武川立家,到了这时只能委曲求全,以保妻子,无家者大多离开。拖雷暗传左贤王将令,叫查罕仔细小心,一旦发生变故立刻除掉莫折念奴,坑杀魏军士卒,自己总管武川。 且说库者得知拖雷率军攻取武川,举杯向左贤王祝贺,随后问南下之计?左贤王道:“大汗,如今塞上六镇已有两镇归我所有,南下通道已经打开,我军士气正盛,当以迅雷之势南下攻取平城。只要取得平城,长城以北唾手可得。如今魏之长城防守薄弱,我军完全可以长躯直入。”众将闻听摩拳擦掌呼号喊叫,仿佛取平城可以马到成功,夺塞上不费吹灰之力。 酒宴过后,左贤王单独对库者道:“大汗,进取平城臣早有安排,自信平城已在掌握之中。而今时机成熟,大汗即可敕令吐若奚人马东取营州。我军夺取三镇进攻平城,燕京必然震动。刺史元悯胆小多疑,必定按兵不动。不敢西救平城也不敢移兵东下。元旭小子无知年少,绝非鲜于对手。大汗再敕命西辽王格丹与鲜于共同起兵,营州唾手可得。”库者点头道:“贤王说的是,良机难得。贤王即刻下令,命鲜于琼东取营州,会合格丹一同起兵。叫他元悯小子东西不能兼顾。”随后库者亲笔敕令格丹,偕同鲜于琼共取营州。左贤王派心腹持令牌即刻动身,前往吐若奚。 果然是:子为山中狼,得势更猖狂。 有诗单道: 衰草寒烟,边关无端起烽火。长路漫漫,万马千军向南来,子散妻离,百姓受尽流离苦,满目疮痍,哀鸿声声不忍闻。 正文 第五回取平城左贤王受挫征强虏源车骑受诏 平城、燕京是魏国北方的两大重镇,平城又是北魏的旧都,现如今有江阳王镇守。孝文帝迁都后,北方势力不如从前。原来臣服的高车无端叛魏,孝文帝派大将于文福前往征伐,竟被高车王杀得大败。孝文帝再派江阳王北上,江阳王巧设埋伏,计败高车王。高车王在国内不能立足,败入柔然求救。江阳王恩威并用招抚高车王,高车王遂离开柔然回国,重新臣服。江阳王北征有功,被孝文帝留在平城镇守,管辖塞外六镇,兼统五原军事。当时的江阳王待人宽和深得人心,征北将军贺昆久历沙场智勇兼备,二人齐心合力,实乃魏廷北方仰仗。 且说这日二人无事,两个坐在凉亭上对弈。忽来探马飞报怀朔失守,公孙兄弟高旭被杀。二人闻听大惊,急忙来到大殿细问军情?探报说明柔然军大肆入侵,杀戮边民抢掠牲畜。就在这时又有探报来到,报说沃野镇被左贤王带兵攻陷,贺罗二将阵亡,两夫人为国捐躯,镇民死亡殆尽。只听得二位咬牙切齿,江阳王大骂库者胡儿不仁不义丧心病狂。岂料火气未消,又来快马飞报:武川的莫折念奴投敌献城,武川城被拖雷夺取,冯双碧被杀。一日之间失去三城,两个这才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江阳王问贺昆:“将军以为库者左贤王是何居心?”贺昆道:“库者左贤王亲自统兵,又能日取三城,来者不善。想那公孙兄弟贺罗二将亦非等闲,足见库者左贤王蓄谋已久,大军精锐。如今南方战事吃紧,北方空虚,不能说两个没有南下之意。未将认为,王爷即刻传令各处严防谨守,不得将令不可轻举妄动。并晓喻百姓,转移妇孺老幼,以防不测。各地放长眼线抢收抢运,决不可留半点粮食资敌。”江阳王听后点头,擂鼓聚将。先命两员小校持王爷令箭,传喻各处,两个领令离去。贺昆下令,召众将分守四门,听将令行事。众将领令退出。江阳王这才问退敌之计?贺昆道:“王爷切莫急躁,现如今三镇失守,臣料沃野怀朔必定中了左贤王的透敌之计。最可恨莫折念奴竟然卖国。如今边关震动,其它各镇闻讯后定会严防紧守,以求自保。塞上边民也会闻风而动,盾迹山林。一时间可保无忧。王爷尽管放心。如何迎敌还要等看清库者来意。王爷暂时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库者果然重兵南下,门路已开,平城首当其冲。失去平城塞外六镇难保,只要保住平城,库者左贤王便无大作为。除此之外,王爷可调人马多不过八万,况且又分守各处。虽归王爷管辖却不能集中。库者果真南下,王爷也只能固守待援。”江阳王点头称是。 一夜无话,第二天近午时刻接到探报:柔然军分两路来平城。贺昆对江阳王道:“长城防守薄弱,可调长城守军回守平城,一可加强平城兵力,也可免被库者蚕食。库者首取怀朔沃野,便有袭取平城之意。王爷可速速告急请求救兵。”江阳王当堂修书,就命元浩立刻起程赶赴洛阳。随后,贺昆派快马赶赴长城,调回各处守军。又四门告示,城中所有丁壮协助守城,隐匿者军法从事。次日一早守长城的诸路人马陆续来到,加上平城守军共计二万五千。所得丁壮七千余人,令平城增添一半兵力。边疆男儿大都练武,为的是以备不测。平城居民近万户,重镇之中不乏豪侠,这份力量实在不可小看。 次日辰末时刻快马传报,柔然大军已离城不远。江阳王贺昆闻报后一同登城。遥望北方腾起烟尘,探马飞报如梭。少时单闻号角声声,柔然铁骑漫野而至。 且说当日左贤王传令,命贺兰天佐守怀朔,贺兰天佑守沃野,贺兰天保、贺兰天庆驻兵两城中间,为沿路接应,保护粮道,谨防其它几镇人马劫粮。召回韩飞龙随军,仍然亲率八万铁骑为先锋。传令次日一早四更造饭五更起兵,各路人马不得有误,违令者斩。众将得令,全都小心从事。 次日一早起兵,等来到长城下一看竟无人防守。众将只已为魏军已被吓倒,风闻大军来到,全都逃之夭夭。再看众军趾高气扬,众将挺胸腆肚。左贤王下令歇马,然后登上长城,南北展望,长长的出口气。自己多年的渴望今天终于成为现时。他不只一次穿越长城,可那心情却从来没象今天这么豪迈。他已胸有成竹,好似看到平城已被攻陷,长城已北的土地已尽归柔然所有。自己部下铁骑已踏碎关山,北魏的大旗已被他踏在脚下。当即传令安营,要与众军部下在长城上痛饮庆功。 休息一夜次日起兵,八万铁骑似滚滚波涛卷向平城,一路顺利无阻。等来到城下一看,众军校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城楼高大雄伟,红砖绿瓦。城墙巍峨坚固,上列雄兵。护城河宽约数丈,吊桥高悬。桥下波光粼粼,水映蓝天,正不知深浅。西风吹来旌旗烈烈,骄阳当空,刀枪闪光,果真是叫人一见心寒。 别看柔然铁骑经过严训,见此阵势未免唏嘘。也见过固垒坚城,可怎比这魏国故都。凡是攻打过沃野的军卒,谁不知攻坚不易。沃野守城多是妇孺老幼,军卒只有一千,城下死尸堆积不知多少。城池攻克血水成河,当日沃野护城河水全被染红,眼前坚城要想攻克,不知会伤亡多少。不说别人,连觅诺勇见到都觉头皮发麻。自己统领的两千部下,经过沃野一战几乎全军覆灭。虽说自己建立功勋却高兴不起来,两千军跟随自己非止一日,顷刻间化为乌有,便是铁石心肠也难能不动。 单说左贤王率军来到城下,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马鞭一挥众军列成阵势。然后提马向前对城头高喊:“元继贺昆听着,本王奉大汗之命来取平城。要战请下城来一会,胆怯早早投降,本王会给你留条生路。”众军高呼邀战。 江阳王、贺昆站在城头,眼见左贤王金甲禄袍白面黑须,人高马大膀阔腰圆,手提大刀威风凛凛。左右排列战将,身后数万铁骑,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城头众将也不示弱,一个个意气风发,纷纷请战。这些热血男儿那惧生死,定要与柔然大军决一胜负。只听贺昆笑道:“众位息怒,而今木骨达小人得志,我众人正当坐视小丑跳梁以寻开心。待其攻城再出恶气不迟。”随后叫人搬来两把脚椅,与江阳王端坐城头。手指左贤王笑说:“木骨达,听我良言相劝早早回兵,转告库者不要痴心妄想。我大魏江山非是你等胡儿可取。想你柔然数年来受我大魏恩赐,到如今不思报效,反目为仇,不仁不义。依仗区区几十万人马便想与我大魏争衡,实乃痴人说梦。待我朝震怒发来大军,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左贤王大叫:“贺昆,有胆量何不出城一战,刀枪相见方显英雄本色,强似在城头卖弄口舌。”只听贺昆哈哈大笑:“木骨达,木帅冲锋陷阵之时汝尚在襁褓之中,你这小小伎俩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平城不是沃野怀朔,本帅部下也非老弱妇孺。老夫我端坐城头,即可令你老死城下。”一席话只气得左贤王暴跳如雷。立在城头的陈士杰操弓搭箭,对准左贤王一箭射去。陈士杰力大善射,岂知左贤王早有防备,大刀一挥拨箭落地,遥指城头喝骂道:“贺昆老儿,待城破之日,本王定要食尔肉寝尔皮。”随后下令众军埋锅造饭,扎寨安营,分兵把平城围个水泄不通。暗中嘱咐众将,夜里小心紧防,当心魏军趁我立足末稳偷营劫寨,无论是谁,一旦失于防范损兵折将,即提头来见。众将得令,那敢疏忽,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饭过后命众军担土抬石添河铺路。城头众军见柔然军来到城下,操弓搭箭对准猛射。眼见得羽箭纷纷落地,柔然军全都身着坚甲头带铜盔,羽箭难伤。魏军见到一阵慌乱,左贤王看在眼里微微带笑。心说:“元继、贺昆,好戏还在后头,看本王再戏弄你几日。”当天下午,库者同两位驸马一同来到,左贤王出营迎接,库者就于城东高阜处安营立帐。左贤王告诉:江阳王贺昆坚守不出,自己这里正准备攻城。随后分二位公主驸马各守西北两门,就请可汗驻守东门,自己占住正南方。库者道:“贤王尽可放心调度,不知贤王准备何时开战?”左贤王道:“臣意再等两日,待做好准备不迟。” 见柔然军准备攻城,贺昆率众日夜紧防。可这左贤王并不急于进攻。先是填平道路,完了又安排云梯云楼冲车,一连三天竟不攻打。这一来城中人反倒紧张,不知他葫芦中卖的什么药,连江阳王都有些沉不住气。唯有贺昆冷静沉着,以不变应万变。把军卒分作四班,轮流上城坚守,整天乐哈哈又吃又喝,每日上城三次,与将士们有说有笑。每当军卒见元帅来到便能放松,紧张气氛得以缓解。众军将校也暗暗佩服老元帅临危不乱。岂知贺昆暗里也是心思紧绷。明知道白日里左贤王没什么阴谋可耍,关键防其夜晚偷袭。平城之大难免其中没有奸细,敌军困城最怕内中有变。贺昆白天也没什么两样,一到夜晚便归坐帅府。自己身不解甲马不离鞍,枪剑不离左右。暗里派二十四名心腹埋伏四门要道,一旦发现有异立刻回报。又把分拨军卒安排在四门附近,帅府之中埋伏五百精锐,江阳王府埋伏一千精锐。令他不安的是一连几天敌人不露马脚,不知左贤王玩的什么花样,叫他实在揣摩不透,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暗里嘱咐各门守将注意夜晚,又派骁将陈士杰、刘少卿保护粮草重地,不得有半点疏忽。二将当然知道这是全城命脉所在。 别看贺昆每日上城有说有笑,眼睛却不放过任何可疑。特别注意城外有何变动。 不光城里,城外的柔然众将一样沉不住气。当左贤王巡视到觅诺雄营盘时,觅诺雄实在按耐不住问:“不知王爷为何迟迟不动,未将早已做好准备,只待王爷令下。未将以为再不动时会有伤锐气。”左贤王笑问:“军卒斗志如何?”“禀王爷,军卒斗志正盛,全都急不可待。”左贤王点头道:“众军勇气可嘉,只是这攻坚之战非同小可,急躁轻敌更是军中大忌。‘不战则已,战则必胜’,这才不愧将帅。兵法曰:上策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攻城之战乃最下策,实在不得已而为之,绝不能轻举妄动。将军有待立功,本王当勉之。”随后来见库者,密谋当晚攻城。 归来后,左贤王命人树起帅旗,并于帅旗杆上升起一串七盏红灯。直到一更时候忽然传令攻打城池。命觅诺兄弟为先锋,各部做好准备。同时传令东北西三门,单听鸣镝升空举兵攻打,不得有误。 再说城中埋伏的柔然猛士连等几天一样焦急。好不易见到信号,首领做好准备暗中集结士卒,单听鼓打二更直奔南门。伏与南门的探报迅速赶到帅府,报告有人暗中运动,贺昆闻报宽心一笑。原来傍晚巡城时贺昆冷眼见左贤王升起帅旗,并于旗杆上升起七盏红灯,心中已有所警觉。传令四门,人不解甲马不离鞍,不想果然被他料中。心中有底不慌不忙,先派陆子然火速赶往南门,配合郑文达行事,随后亲率五百精锐直奔南门。行至半路猛听鸣镝破空之声,眼见得门内灯火晃动,耳听杀声突起,从东西两巷中杀出百余猛士,一色黑衣黑帽,手持大刀长矛,只一阵杀散守军打开城门。城门开处柔然铁骑一涌而入,这可乐坏了观战的库者,喜坏了左贤王。 左贤王自己不敢疏忽。进兵前先派人入平城见伏兵首领,回报城中太平无纰漏,王爷尽管放心。左贤王自然成竹在胸,觉得十分把握。如今立马城下,眼见接应者正是自己人,别提有多高兴,角声起处觅诺雄一马当先杀入城中。众军立功心切,左贤王得意忘形。与此同时东北西三方响起号角传来杀声,库者乐的嘴张多大,只以为巧计得逞,佩服左贤王设计周密。 再说觅诺兄弟突入城中没走多远,觅诺勇猛的一阵害怕。只见街道漆黑深不可测,城上城下沉静无人。大敌当前城中人怎么会如此大意,分明是有所准备。心头一惊急忙赶前叫住兄长道:“哥哥且住,前面恐有埋伏,赶紧退兵!”话音未落,猛听前面声声惨叫,接着一声炮响,犹如在头上打个炸雷。随着亮起灯球火把,把大街照得雪亮,利箭飞石有如狂风暴雨从天而降。觅诺雄这才看清,越过自己的士兵着了绊马索,倒地后被枪刺刀砍。不是兄弟觉查及时,自己早做了它乡之鬼。急忙调转马头想跑,一箭飞来正中前心,大叫一声翻身落马。原来是陆子然看准放箭,要取他性命。此时杀声四起战鼓如雷,柔然铁骑纷纷落马,死伤无数乱做一团,只有挨打无从还手。 且说觅诺勇眼见兄长落马,急忙跳下地来,挟起兄长跃上马背,一手挥锤杀向城门。你道他杀的什么人?全是自家人马,只要挡道便不留情。等他来到城门时道路已被塞断,巨石大木砸到地下有如塌天,脚下震动,自家人马拥挤自相践踏。单听城门内外鬼哭神嚎,呼兄唤弟。真得说觅诺勇英雄了得,眼见人马阻塞,跳下战马穿越乱石大木冲出城来。其时,觅诺勇也身中三箭,因他身穿重甲才保住性命,伤的不轻还是把觅诺雄一直背回大帐。等到大帐一看,觅诺雄乃肩窝中箭,利箭穿透重铠深入肉中。想那射者决非一般,也算兄弟命大。凡是入城军卒将校没逃出几个,城门下连人带马不知埋没多少,不幸者被砸成肉饼,逃出几个全都带伤,仿佛去了一趟鬼门关。这一战损兵千余,左贤王头一次领教贺昆利害。当时左贤王立马城外,等他明白中了埋伏急忙下令撤兵,可惜见机已晚,几万大军一齐发动,一时间如何止得住,致使城下死伤无数,更阻挡了城内撤退。除此之外其他三面也各有伤亡。等得知左贤王惨败撤兵,只好丢下死亡归营休息,待各营安静下来天已快亮。这一夜左贤王再难入睡。 次日天明,魏军把死于城中的柔然军卒抛到城下,城门内外早已清理完毕。城头上马肉飘香,单听城上魏军高叫:“木骨达,我家元帅怜悯无辜,特将遇难者尸体奉还,还请贤王笑纳。”只把左贤王气得两眼通红,指着城头大骂:“贺昆老贼,本王早晚要将你碎尸万段。”再看城头,江阳王与贺昆指指点点悠悠闲闲,与众将士兵又说又笑。气归气,眼看艳阳高照,只得来库者帐中请罪。库者安慰道:“胜败兵家常事,贤王调度周密,的确无懈可击。可恨贺昆老奸巨猾,贤王不可气馁,不可折去锐气。 一计不成只得休兵。眼见得坚城难攻,遂命众军在四门造起假山,要与城中对峙,放下这里再说朝廷。 单说这日魏主正与高贵嫔乐游芳林园,饮酒赏花。正在高兴,太监总管吴德前来禀报说:“万岁,清河王前来见驾,正候在门外听旨。”魏主闻听心中有些不快,觉得清河王搅了兴致。遂问:“可说是为啥?”“回皇上,清河王说有江阳王告急表章,库者可汗亲自统兵南下,如今已连破三关兵困平城。”魏主听说吓了一跳,叫吴德快宣清河王进见。随挥退琴歌舞姬,命高贵嫔回宫等待。少时清河王来到翠芳亭,正要大礼参拜,魏主把手一挥问:“听说边关告急,这事可真”?清河王回答:“禀皇上,江阳王派骁骑元浩进京,现有奏章在此,请皇上过目”。随后双手送上奏章。魏主看后问:“元浩现在哪里?”“回皇上,元浩现在金殿外候旨。”魏主边走边对清河王说:“没想到库者不仁不义实在可恶。而今南方战事正在吃紧,国内空虚,这可叫朕如何是好?”“皇上不必着急,有江阳王与贺昆镇守,平城可保无虑,库者一时难以得逞。皇上马上升朝议事,召集大臣们商议退敌之策。”魏主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三天没设朝了。 升朝后清河王当众宣读江阳王奏章,魏主细问边关战事如何,元浩便把所知说明。魏主问;“各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太师元勰出班道:“万岁,依臣之见库者野心不小。日取三城,足见兵力强盛。想这库者自继位以来与我朝和睦相处,所得丰厚。多年修养生息,而今兵强马壮,实在不可小看。而我朝南方战事吃紧,北方空虚,库者伺机而动,用心险恶。幸有江阳王与贺昆守住平诚,倒是叫人放心。二人坚守待援,我朝也不容库者嚣张。臣虽不才,愿提一旅之师前往,必斩库者之头献上。” 魏主知太师随先帝多次出征,久历沙场能征惯战。刚要准奏,只见平原公出班道:“启奏万岁,太师乃当朝重臣。先主在日视为心腹,更是我朝当今之栋梁,怎可轻易离朝。依臣之见当另派他人前去。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臣保举车骑将军源怀为帅。源将军曾驻塞上留有威名,对塞外六镇熟识。只要源将军前去定会马到成功”。魏主听高肇一番话觉得有理,把头转向源怀。源怀出班道:“万岁,库者背信弃义,侵我河山杀掳百姓,残忍暴虐罪不容诛,自当兴兵讨伐。驰马沙场杀敌报国本是臣之宿愿。皇上若能赐臣前往,一定不负我主重托。”魏主闻听大喜,“爱卿之言正合朕意,朕就命你统兵前往。朕也知你曾住塞上,此去一定要小心。太师之言有理,库者左贤王非比一般,柔然铁骑骁勇剽悍,爱卿千万不可大意。如今南方战事吃紧,北方托负爱卿,此去关系国家安危,百姓生死。望爱卿不负所托早传捷报。”源怀叩谢遵旨。魏主下诏,令源怀克日兴师。兵部传喻各州府县立即起兵赶赴塞外,户部调集粮草不得有误。随后魏主对元勰说:“平原公所说不差,太师与平原公乃朕之仰仗,朝中不可一日无太师,驱逐强虏之事还是交与车骑将军。”随后退朝。 你道高肇为何不放太师出朝?从新起用元勰本是高肇主意。杀了咸阳王和北海王,引起皇室不满。为了挽回人心稳定纷争,这才又召元勰入朝。名为太师有职无权,只不过树个牌位。元勰当然知道高肇用心。放出元勰,一旦得胜归来便是功臣,弄不好更是养虎为患,不如留在身边放心。闲话提过。 却说源怀领旨出朝,兵部调拨人马,行文传往各州府县。传到咸阳,引出一位女英雄。正是:千里沙场任驰骋,使得英雄扬美名。 有诗单道: 虏骑横行烽烟起,边庭猎火照狼山,愤怒壮士赴沙场,女儿泪眼望胡天。 正文 第六回茉花村英雄出世妙无影登门授徒(上) 且说花雄当年迁居天渡山中,在茉花村边买块土地建起宅院。等宅院完工,二老选下吉日,为儿子完婚。因为初来乍到,与村人生疏,婚事办得冷冷清清。花雄觉得对不起宝珠姑娘,谁知宝珠姑娘却高高兴兴。花雄对宝珠说:“娘子,为夫家中贫寒有亏娘子,心下十分过意不去。”宝珠淡淡一笑道:“郎君为何还不懂我心?宝珠已过及笄之年,早晚会被向牛羊一样送人。为了富贵虚名,多少女儿共事一夫,根本无欢乐可言。怎如你我贫贱相守恩爱有加。”婚后二人果然恩恩爱爱。 为求隐秘花雄改名花孤,取双雄已分孤雁失群之意。宝珠也改拓跋氏姓李。光阳荏苒转眼三年过去,长女木慈现已三岁,李氏如今怀孕又要临盆。一连两天把李氏折腾得死去活来。花雄守在门外也两天没合眼。正在着急,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啼,其声洪亮。花雄一阵兴奋,满以为是个男丁,谁知产婆报喜又是一位千金。花雄心中不快,为求娘子高兴急忙入内问候,李氏闭目不答。花雄着急,生怕娘子会有个好歹,又问两句,李氏轻叹道:“郎君,真是对不起。”花雄笑说:“娘子,你没见咱这女儿甚是可爱。”李氏只是把头摇摇。花雄急道:“娘子,你看那,快看。”李氏这才把眼睁开,勉强打量。只见婴儿的头大耳厚,四肢修长,最奇的是一双大眼又黑又亮,滴溜溜乱转,好似在寻找什么。其实花雄之前并没细看,只是为了取悦娘子。经这一看还真觉这孩儿出奇。李氏知道生的是女儿一样心中不快,等她看了女儿一眼又觉可爱。母女天性,又怎肯将她冷落,伸手轻轻搂入怀中。刚一抚摸亲昵,就见女儿在怀中乱拱,一股热流直透心田。两天的痛苦煎熬早已过去,男女之别也早已化为乌有。母亲的心得到了安慰。李氏急忙撩开上衣,婴儿一口衔住乳头,死劲吸吮。点点滴滴的母爱输入女儿的体中。 看到母女平安,花雄长出一口气,回头劝老娘回房休息。老娘笑说:“我儿,照顾儿媳本是老娘的事,女人生产可是不得了,万一做点病便会终生不愈,这个活不是你粗心小子能干的了,你还不赶快退后。”“妈,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可儿子年轻,妈这两天寸步不离,咋能不叫儿子担心。还是妈去休息才是。”“胡说,你真当妈是老迈无用了?老娘我硬朗着呢,也没你们小孩子爱困。真的疲乏打个盹就过去了。再要强嘴就是成心惹娘生气。”花雄明知拗不过老娘,儿子怎会不知妈的脾气,只好笑道:“孩儿听妈吩咐,只是妈自个儿也要小心着。”说完退出。 见母子二人对自己这般好,李氏心中感动。平时李氏孝敬公婆,婆母更痛爱儿媳。纯厚的婆母知道儿媳出身皇族,如今跟了儿子远离爹娘,落在自己这贫寒之家,只有对她多加照顾才是。而李氏生于皇族知书达理,自幼就懂孝心,又怎肯落后。婆媳相处得如亲生的一般。一家人和睦得叫人羡慕。三岁的木慈守在母亲身边,又能跑腿学舌,花雄也就放心离开。休息一时入山射猎,去不多时便带回野味。动手剥皮剃肉熬汤,为夫人滋补身体。 花雄来到茉花村,用自己的积蓄买了几亩好地,除了春种秋收便入山射猎。靠着自己精湛的武艺,神奇的箭法,每猎必得。加上李氏会料理钱财,日子过得甚是兴旺,生活十分过得去,一家人欢欢乐乐。 转眼又是三年,二女儿又到了三岁,花雄给她取名叫木兰。这一年李氏又生一男,全家人欢天喜地。花家的日子更是蒸蒸日上。猎获野味剥皮烘烤,祖孙共享,真正好个美满家庭。花雄给儿子取名木利。一是男儿要锋利,二是男儿要自立。 单说小木兰出生时瘦弱,可她出生后食量颇大。吃了些飞禽走兽五谷杂粮,发育超乎寻常。生得大眼长眉健壮俊美,更是早添聪慧灵秀之气。花雄夫妇不光习武,更喜诗文辞赋。李氏夫人喜爱儿女,便教女儿读书学文。三岁的木兰过目不忘,记忆惊人。对诗词歌赋特别兴趣,只要教导一遍,便能从头背诵,一字不差。夫人甚觉惊奇,将此事告诉花雄。花雄询问木兰自己常赋的几首诗,木兰竟能从头至尾背诵。花雄更是惊奇,叹息道:“可惜不是男儿。”木兰随口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夫妻听后一齐大笑。过后花雄对李氏说:“木兰奇才,聪慧过人。班昭蔡琰不过如此。只叹我儿生于山野,才华终被埋没。”李氏道:“不然,伊吕起于草野,诸葛伏于南阳,终能名扬天下。信世间非才不举,我儿天才造化非可预料,身为父母自当尽心尽力。”从此,夫妻二人对木兰勤于教导,木兰聪慧好学。花雄虽说隐居,却从不荒疏武艺。木兰观望老父飞枪走剑,便叫爹爹传授。花雄便耐心传教指点。夫妻二人常忆已往,谈论从前边关征战杀敌报国故事,木兰听的十分入迷。小心眼里早立下报国之志。理想自己也能像父母一样,驰骋沙场,冲锋陷阵。花雄无意,木兰有心,不知不觉中造就一个有用之才。 八年后,十二岁的木兰尽得父母真传。文通诸子百家汉书史记,诗词歌赋。武精弓马枪剑兵书战策。花雄入山射猎,常把木兰带在身边。一张画鹊弓也是百发百中。李氏特为女儿缝制猎装,穿戴起来凛凛威风,不知底细的人只当她是个俊俏男儿。 这日父女射猎归来,还没等木兰换装,外面有人叩门。木兰赶去开门,见一道姑站在门外,急忙答礼说:“仙姑请到房中说话,家父母俱坐堂上。”道姑见木兰彬彬有礼微微一笑,也不逊让迈步先行,直入厅堂,立掌与花雄问讯,花雄急忙起身还礼。道姑开口说:“无故打扰,还请居士见谅。我乃云游道士,有心求住一夜,还望居士容纳。”花雄道:“仙姑请坐,如不嫌弃尽可随意。”一旁木慈设坐。李氏仔细打量,只见道姑面容清秀美目闪光,行走时脚步轻盈,飘飘然道骨仙风。道姑逊谢落坐,木慈送上香茶。稍事问候,木慈便奉上饭菜,道姑起身道谢重新落座。道姑并不忌酒肉,少时酒足饭饱。木慈献茶漱口,道姑开言道:“花居士,贫道云清以实相告,自己已来此七日,前一天与你父子巧遇,见女公子骨格清奇,实在是个可造之材,这才登门造访。塞上双雄花遇春果然名不虚传。但你所授者大刀阔斧,对于练武女孩来说阳刚有过阴柔不足。女孩练武终是力怯,如遇强敌难与抗衡。为求所补必当以柔克刚,不知将军以为如何?云清自不量力,说话不当之处还望将军见谅。”花雄闻言暗自吃惊,思想这位道姑眼力不凡。自己埋名多年,又与她素不相识,如今被她一语道破,看来这位定是武学大家,不可轻视。急忙点头说:“仙姑所言极是。恕在下问一句,何以见得在下便是花遇春?”道姑微微一笑:“将军的连珠箭法与追魂枪天下无双,倚天剑更是军中至宝。想来贫道不会看错。”一席话叫花雄不得不服,对道姑来意也已了然。道:“仙姑果然高明,可惜在下徒有虚名实在惭愧。既是仙姑高见,相信对小女必有所教,还望仙姑指点。”道姑说:“我乃化外之人,为了休身养性健体强身,练就点滴薄技,所学无名,还望将军不要见笑。不知将军可否容我与木兰一试?”花雄转向木兰,木兰也正看爹爹。四目相对,见木兰跃跃欲试,花雄点头。花雄好武,自从隐退孤单寂寞,其心总在沙场。 正文 第七回茉花村英雄出世妙无影登门授徒(下) 今日听道姑高论确想见识一番。随道:“既蒙仙姑垂爱,实在求之不得。”叫木兰带路直来后院武场。 来到武场,道姑于中间站定,对木兰说:“木兰,你尽管施展所学任意攻击,不必留情。”木兰又转头眼望爹爹。花雄点头道:“木兰,尽可听仙姑吩咐。”木兰转身面向道姑抱拳说:“孩儿无知,就求仙姑指点。”说完亮开架式,道姑一手抱住拂尘一手立在胸前,静等木兰攻击。木兰习武八年,除了与爹娘较量从未与外人动手。十几岁的孩儿心怀好胜,又见道姑容颜超俗,淡吐文雅,无形中心怀敬仰,有心在其面前显示。展开身法手脚并用,连连攻击总不能近身,未免着急。便使出看家本领,果然刚捷迅猛。道姑见到心中欢喜,口中叫好!便有意收伏教导。尽管木兰用尽心机,道姑闪展腾挪,就是连衣襟也不沾。木兰年少气盛心性高傲,心急之下引发怒气,拳脚用得如疾风暴雨,就如拼命一般。再看道姑仍旧不慌不忙,心里对木兰越加喜爱。见木兰小脸通红目中含泪,有心再激她一激,叫声:“木兰注意了,我这里要有得罪。”说完来拍木兰左肩。木兰躲之不及,早被道姑拍了一掌。木兰闪身撤步,道姑如影随形,每拍必中,弄得木兰好不狼狈。一旁观望的花雄原以为木兰受自己亲传,不输与人。见道姑闪展腾挪也不见出奇。等道姑一出手便知不妙。人道旁观者清。眼见道姑虎跃鹰击,急叫:“前辈少歇,还请前辈恕在下有眼无珠,无礼慢待。”说着话一躬到地。 道姑听到叫声方才住手,木兰也站稳当地,但见她满面泪痕,羞愧难当。只听花雄说:“晚辈不知女侠驾到,待之不恭还望女侠宽恕。木兰,还不过来叩谢恩师。”到这会儿花雄已确认面前这位就是当世奇侠妙无影。早在自己青年时,无影女侠已传盛名。长江上下大河南北,不光练武之人,连平常百姓也多有知道者。这里暂且不提。 且说花雄早已料到女侠来意,有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焉能错过。木兰经过刚才较量,对女侠更是佩服,觉得道姑出手几招的确胜过爹娘。听爹叫她拜师,急忙上前跪倒叩头,口尊:“师父,徒儿不知好歹,对师父不敬,还望师父休要怪罪。徒儿自不量力,就求师父把平生所学传与徒儿,成全徒儿好武之志。”几句师父徒儿可把女侠乐坏了,伸手拉起木兰说:“木兰,师父刚才之举实在是有意相试。徒儿身手果然叫为师满意。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回头对花雄说:“贫道下山实为寻觅一个能传我衣钵之人。十几年前贫道便想收徒,无奈良材难得。既是居士有心,贫道便住下授徒,所求只是一日三餐。”花雄高兴道:“晚辈听命便是,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快请到厅堂之中再听教诲。”女侠也不客气,转身在前,花雄带领妻子后跟。进屋落座重新见礼。李氏夫人见女侠慈眉善目容颜娇好,看去不比丈夫年岁大,丈夫却一口一个前辈有些奈口,以目视花雄。花雄已知其意,随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为夫少年时女侠早已成名,称呼前辈并不为过。”女侠听说只是一笑,并不辩解。 李氏夫人生在边关,因慕花雄才貌曾和花雄习武,说来实有师徒之义,只不过没行师礼,对武艺并不外行。木兰练武李氏也曾指点。而今见女侠武艺比丈夫更高一筹,实在是平生未见。又收下女儿为徒,怎可慢待。见礼过后引木慈退下,去厨下重备酒席。花雄这里排下香案,请无影女侠上坐,木兰跪倒三拜九叩,重行拜师大礼。完了花雄叫木兰敬酒三杯。就与席间,无影告诉花雄:“贫道授徒不喜被人打扰。居士前日狩猎山中,贫道见居士休息饮水左侧有一僻静之处,居士可在清水之侧建一草舍容我师徒居住。在那里授教专心。每当年节我自会送木兰回家探看,令你全家团聚。”花雄点头称是,却暗自心惊,自己被跟踪竟然不知,果然不愧无影之名。他哪知道,女侠选徒决非轻易,不光人才,更重德行,果真错授祸害无穷。 第二天留下木慈木利在家照顾公公婆婆,花雄夫妻同女侠带着木兰来到山中。几个共同努力斩草伐木,不几日草舍建成。花雄夫妻告辞回家,留下女侠同木兰独居山中习武,日需由花雄供给。道姑首先教木兰练视听学运气,求得耳灵目聪,身强力壮。再学追扑擒拿,徒手拼搏。宗旨要求快巧轻灵。直练到耳目手脚身心六项合一。对木兰道;“你父的枪箭堪称一绝,为师就不再传授。只传授飞剑之法,以求败中取胜。”教导兵书战策说:“兵书战策可熟记、不可熟用。知己知彼,重在知人,而自己则不被人知。韩信背水一战,面对的是无能赵军。如若面对项王,不但不能留名,只怕会贻笑千古。不被人知,方能神出鬼没攻其不备。增兵减灶可以诱敌,增灶减兵也可惑敌。必要灵活运用随机应变。观测阴阳天气,预测风雨冷暖。能出人意料。熟识地理山川,更能以少胜多。为师教你识阴阳,后一项就靠你自己。休闲时也教导诗词歌赋,用以陶冶情操。因为木兰功底好,加之聪慧努力勤学苦练,三年后已是无所不精。无影女侠临行考教木兰,果然青出于兰,不在师父之下。妙无影十分满意,认为有此高徒死亦瞑目,竟不辞而别。 再说这位无影女侠。此女生在南阳北伏牛山中,其父是个教书先生,膝下无子只此一女,取名玉珍。玉珍姑娘天资聪明,诗词歌赋过目不忘。丘老疼爱教导,因此知之甚多。丘老先生除教学外,对农活一窍不通。玉珍长大后常随母亲到旷野田间,去做那春耕秋收的农活。丘家母女虽说勤劳能干,有那粗重活还是拿不起来。邻居郝家人强马壮,顺便捎带帮助母女,叫母女二人感激不尽。郝家长子郝继祖比玉珍大两岁,继祖能干叫玉珍佩服,继祖更喜欢玉珍俊俏灵巧。两个又自幼玩在一起,心心相通早生恋情。等玉珍到了及笄之年,两家老人凑到一起,提及儿女婚事,丘老道:“亲家公,你有两个儿子,何不把继祖入赘我家。”郝老笑道:“老哥哥说的是,只要我那夯儿子愿意,定叫亲家随心。”叫过继祖一问,那有不愿之理。玉珍早与继祖说知,继祖怎敢不听。 庄稼人办事简单。丘老自己选个日子,备下几桌酒席,请来亲朋好友邻里乡亲,凑几个吹鼓手,吹吹打打。拜罢天地入洞房,就算大功告成。 小两口宿愿已偿恩恩爱爱,早已暗结珠胎。转年春耕一过便是关帝庙会,小夫妻高高兴兴去逛庙会看大戏,老人家留下看家。继祖备下毛驴等着玉珍,见玉珍出门喜坏了继祖。只见她上着紧身红袄,下系水绿长裙。长眉如画杏眼生辉,玉面朱唇秀发叠翠。怀孕后的玉珍更加白晰丰腴细腻光泽,再加这一打扮,更见肥臀丰乳曲线毕露,凸凹分明肉感十足。继祖是越看越爱,热热火火把娇妻托上毛驴。只此一去,竟然是:好夫妻分赴阴阳两界,弱质女仗剑报仇杀人。 有诗单道: 一夜霜露白,涓涓细水流,飒然风刺骨,苍茫惹人愁。常去山头望,会向梦中游,爷娘安在否,郁悒在心头。 正文 第八回丘玉珍云山除害崔公子狭路救人 且说白老有心撮合玉珍同许老,许老再没想到玉珍一口答应。许老娘闻听乐坏了,急忙下地,杀鸡宰鸭重整杯盘,白老帮忙设下香案。又叫过白老娘同女儿。玉珍果然三拜九叩认作义父母。随后白老为许老夫妇贺喜。这一来白玉洁以亲戚为名,恨不得与干哥哥日日相守,一时不见就如丢魂一般,不免进进出出多走了几趟。正好被云阳城中第一财主金三撞见。金三瞪起三角眼眼放蓝光,心说这是谁家女儿如此妍丽,自己从未见过,急叫停车仔细端详。玉洁忽有所觉,见一个胖老头死盯着自己心中厌恶,急走几步转入门内。金三见玉洁年少貌美早生淫心,当下叫跟随打听明白。第二天一早,便着人来求玉洁为妾。白老夫妇久住云阳怎会不知金三底细。家中妻妾成群,还要年年纳妾,把女儿嫁到他家无异送入火坑。几天新鲜,过后猪狗不如。一急之下白老便说女儿早已许了人家,自己不能一女二许。可这提亲的受过金三多少好处,金三爷的事办砸了那还了得,再看白老惊慌无主早知是在扯谎。笑说:“白老心思小的明白,多要钱好说,随便开口。”白老急道:“小女的确许了人家,你可回报三爷,小老儿不为钱财。”听说,媒人把脸一沉道:“白老别不识抬举,多少人上赶着把女儿送给三爷,三爷还不要。看上你女儿是你女儿有福。云阳城中只要是三爷看上的人还没谁不愿给。三爷要的是黄花闺女。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没嫁就得给三爷送去。”这媒人说的不假,金三虽说不硬抢,可他看中的人没谁能逃出手,软硬兼施又肯花钱,穷家卖女的又不在少数。偏是今天白老不想把女儿作为猪狗卖掉。娇女心中有人,俩老夫妇又看中了玉珍。便一口回绝。媒人冷冷一笑回见金三。金三觉得自己从来说一不二,老家伙敢卷面子是不要命。冷冷一笑道:“办事不利还敢回话。”媒人奸笑说:“不得三爷示下小的不敢做主,只要三爷点头,事情没个不妥。”金三喝道:“还不快去,三爷我要的是人。”媒人道声放心,转身出来见管家,如此这般说了一回,管家急忙分派。 再说白老虽然打发了媒人,心中没底。明知金子善不会罢休,急忙来找许老商议。四个还没做出决断,娶亲人马已到。媒人指使从人下手,进门后放下聘礼,随后就请姑娘上轿。早过来俩建妇帮凶,架起玉洁就走,又几个豪奴拦住白家二老吵吵嚷嚷道喜。可见这些人坏事没少干,各有角色配合默契,只想回去领赏那管别人死活。俩健妇坐车中抱紧玉洁,外面锣鼓喧天,任你喊破喉咙,不知道的还真当做是喜事。可叹那玉洁姑娘恰似被捆的羔羊送入虎口。 且说金三见美人到手喜不自胜,别的不想就盼日落。眼看红日西下心中高兴,吃饱喝足已是天黑。美滋滋来到新房,见俩健妇正在侍候,玉洁早被强行换了装束蒙了头坐在床上。金三把手一摆,俩健妇退出。别看老家伙年过花甲,身体健壮,那管姑娘愿是不愿,伸手把玉洁推倒床上。玉洁挣扎了一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这样个弱女子怎逃金三之手,想挣扎手脚无力,哑着嗓子绝望喊道:“丘郎快来救我!”喊声未绝,单听一声轻响,金三急回头时,见一个手持宝剑之人直奔自己,可笑金三连喊一声都没来得及人头已落地。玉珍伸手来拉玉洁,见她已昏倒床上。急忙一手挟起奔出门来,寻原路向家奔去。走在半路上玉洁已醒转,觉着有人背着自己,睁眼一看正是心上人,自己不知是真是梦紧紧抱住。到家后玉珍对白家二老说:“此地不可久留,快快带着女儿逃命要紧。”白家二老见玉珍救回女儿别提有多感激,听她说的有理赶紧收拾东西要走,怎知玉洁姑娘只哭不动。几个老人心中明白,只好把事挑明。说明玉洁有心相许,求玉珍许婚同行。玉珍一听吓了一跳,急忙说:“你们快快走吧,这事万万不成。而今我杀了人吉凶末卜,既然救了你又怎肯叫你受牵连。”到了这会儿,玉洁不再多想,一把拉住玉珍哭道:“丘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说什么我受牵连,不是为我你又何用去杀人。我早想好了,今天嫁你明天就死也不枉做人一场。何况你不救我,我是必死无异,我又怎么肯容那老鬼蹂躏。要走一起走,丘郎不走时,白玉洁死不离此地。”正在争执外面闯进三班衙役,不容分说把白家三口全都带走。 原来俩健妇看守玉洁一天没得好吃好喝,出门后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休息,路过新房时见屋门大开,暗笑老爷着急门也不曾关好,竟被风吹开。两个本是金三心腹,再说金三娶妾也不是啥新鲜事,只想赶前去关门,没想到门还没关吓得两个妈呀一声回头就跑。边跑边叫:“杀人了!不好了!新人把老爷杀了!”这一叫不要紧,金家人全被惊动。儿子夫人赶到一看,立刻狼哭鬼嚎。还是大少爷有主意,亲自赶到县衙喊冤,此时衙门已关。急忙唤起班头送上银两,众衙役得到好处飞奔前来,猫抓耗子一般把仨人一齐带走。 次日一早肖县尉升堂,接过状纸一看便知其中有弊。提审过后先放走白家二老,斥责衙役不该乱拿无辜,按口供细查金三死因,亲自到场验看。回来后刚坐堂上便有人喊冤。肖刚叫把喊冤人带上堂来,看是一位美貌少年。 来者正是丘玉珍。单说这天玉珍打猎归来,把猎物送到饭馆去卖。掌柜的觉得玉珍不同一般,不但出猎必得,价钱多少又不争。一高兴叫小二上来四个菜,要与玉珍喝两杯,心思叫玉珍有野味别送旁人。玉珍觉得是个机会,便坐了下来。饮酒间先说自己初来乍到,再问乡土风情。话题一转问到县太爷身上。掌柜的把肖刚好一番赞扬,玉珍见时机已到,问:“听说县尉有个公子被杀,不知是真是假?”掌柜说:“那是四年前的事。”便把夫人如何护短,肖权在外胡作非为,最终酿成大祸,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玉珍这才得知,自己走后直到第二天上午,俩丫环眼看太阳多高不见开门,这才觉得有异。扒窗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去告诉夫人。夫人听说儿子惨死放声大哭,急召肖刚,定要追查凶手为儿子报仇。肖刚听说儿子被害岂能不急。等到地方一看觉得事有奇巧,连自己都不知儿子另有私宅,叫过俩丫环一问,俩丫环吞吞吐吐。肖刚明知有因,把俩丫环带回大堂,一拍惊堂木吓的俩丫环把肖权所作所为全都说明。气的肖刚把夫人臭骂一顿:都是你平日纵子胡为,如今自食恶果,还有什么脸张扬。真追查起来怕连自己的乌纱也不保,夫人这才脸白,再不敢大呼小叫。肖刚叫把儿子草草埋葬。要打发俩丫环时,其中的杏儿早已怀孕。说起俩丫环也都有些姿色,肖权早把俩个置于房中。肖刚只好留下杏儿姑娘,最后生下一女。也是肖刚为官清正,留下一点骨血。怎料到,好个胡涂的夫人还不罢手,也是肖刚错娶个有钱无德的妻子。不把这位清正的县太爷人头送掉势不罢休。此是后话。 单说玉珍探得底细好不高兴,暗道一声苦也,自己一走四年,爹娘公婆不知有多想念。全都是自己不是,打算明天就回家,恨不得一刻不留。那晓得回到许家一看,乱糟糟四个老人抱着团在那哭。由其俩夫人哭的凄凄惨惨。玉珍不知端的吓了一跳,不等她问,许老上前一把抓住,象见了救星似的哭诉经过。只气得玉珍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心中升起一把无名火,暗咬银牙心中骂道:“可恶猪狗,不杀金三淫贼怎消我胸中怒气。这才把四个老人安尉一番,不等天黑先到金府查看路途,就近找个地方休息。天一黑翻墙而入,寻到洞房外等候,直等金三来到俩健妇离去才下手。干这点事对玉珍来说实在太轻松。别说是个笨老头,就算是匹猛豹也不在话下。等到白家三口被抓,玉珍心中好恨。对许家二老说:“孩儿明天有事出门。一旦回不来,就请二老把这孩儿送到郝家庄,交给郝全德夫妇。告诉二位,这是二老的孙子,郝继祖之子。这里有玉钗作证。自己把孩子亲了又亲。这一晚除了孩子,仨人再不能入睡。天亮后许夫人做饭给玉珍吃,玉珍眼望孩儿不能下咽,心说:“我儿为何命苦,没生下来就没了爹,眼看娘也要没命。”只见她泪如雨下,洗漱过后直来县衙领罪。 却说玉珍来到堂上,说明白家三口全是冤枉,杀金三的是我。便把金三强下聘礼,强求强娶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所说与白玉洁说的一点不差。自己抱不平才去杀奸救人,又把杀人宝剑送上。肖刚叫玉珍站到一旁,重新提出白玉洁审问。白玉洁仍旧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人,被逼无奈行凶。肖刚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大胆女子,竟敢欺骗本官。我问你是用什么杀人?”“小女子用剑杀人。”“宝剑从何而来。”“是在洞房中挂的。”“胡说!谁家洞房中挂宝剑?分明是在信口雌黄。除此之外本官已去现场踏看,杀人者武艺高强,凭你一个弱女子怎会一剑取其首级,还不从实诏来。”几句话问的玉洁张口结舌,再无话可答。肖刚喝声:“众衙役,把这无知女子赶出大堂,把这真凶押入大牢好生看守。”白玉洁大叫冤枉,肖刚问:“你还有何冤?”“大老爷,丘小郎是为我杀人,要偿命也该我去,就求大老爷放了丘小郎,我白玉洁甘愿替金三抵命”肖刚听说差点没气乐了。叫声:“还不叉出去。”众衙役上前不容分说,把白玉洁推出大堂,又把玉珍押入大牢,堂里堂外一片喧哗。众人全都佩服肖刚明断,也都头一次象听奇文似的看玉珍玉洁争担杀人之罪。肖刚这里退堂,暗中嘱咐牢头,不要为难这位壮士。其实肖刚是要先开脱白家,再把状纸推翻,完了再设法开脱玉珍。 且说白许两家正愁没法。玉洁被关,丘小哥又不知去了那里。虽说相处几日却象得个靠山。正要到牢里去看玉洁,玉洁已回到家中,哭诉丘干哥出堂领罪,现在已被打入大牢。四个老人先喜后忧。玉洁出来高兴,现在又进去个丘小哥。许夫人明知玉珍临走一口饭没吃,急忙把准备给玉洁的探监饭带上,几个一齐到大牢来探看玉珍,牢卒见几个是来看玉珍的,也不难为。一是有大老爷吩咐,二都见玉珍是位义士。几个进去一看玉珍披枷带锁,早把个玉洁哭的肝肠寸断,许老夫人更是两眼通红。玉珍连说带劝,与许老说:“孩儿所托之事义父千万办到,不可耽搁。我这里不要你们再来。”白玉洁哭道:“丘郎放心,你说的事马上就办。从今儿起你我就是夫妻,我白玉洁与你生死相许,倘若苍天有眼你能活在世上,无论等到何年何月我白玉洁绝不变心。如果丘郎不幸,我白玉洁终生相守。”玉珍笑说:“好妹妹,千万不要为我耽误一生,果然真心,听我话快快离去吧。”白玉洁上前跪倒说:“丘郎,今儿个我就上拜苍天,如我白玉洁违背誓言天诛地灭。”拜罢与四老归去。 次日留下许家二老照顾玉珍,白家二老同玉洁抱着孩儿直奔郝家庄。一路急行进入山林,忽听背后马蹄声急。几个回头一看惊得魂飞天外。眼看着追来四匹快马,马上四位手提钢刀,明闪闪寒光夺目,呼喊不绝杀气腾腾。头两匹马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金府家奴赵驴子同何六子,当年肖权的帮凶,后来被金三看中,就是因为两个心狠手辣。几个吓的胆裂魂飞。白老爹打马快跑,玉洁和妈妈也连哭再叫。吓的小孩也哭叫不止。别说两匹瘦马还拉个破车,便是放单也逃不出金府的快马追杀。刹那间快马追到面前。一个个瞪起杀人的怪眼,那有半点惜老怜弱之心。奔上来举刀就剁,刀起处白老夫妇一齐丧命,玉洁抱着孩儿早掉到地下。赵驴子何六子一齐勒马奸笑,一个个全没安好心。就在这时,只听弓弦连响,四个恶奴应声落马。正是因为几个呼唤叫喊,惊动了一位英雄,此人正是深山射猎的崔公子。眼见强盗杀人上前已来不及,这才操弓放箭救人。战马嘶鸣咆哮,势如腾云驾雾,转瞬来到面前。再看四个豪奴,重伤的趴那哀叫,轻伤的起来还想跑,哪能跑得了,别说是人,便是兔子都难逃得性命,没跑多远全都拿住。崔公子叫手下给几个包伤,又上前叫玉洁起来,问被杀的是什么人。白玉洁哀哀哭泣,哑着嗓子说:“恩公,被杀的是奴家爹娘,这些人全是金府豪奴。”崔公子猛的看见她怀中小儿,眼前一亮急问:“小娘子,这孩儿可是你的?他又是你什么人?”玉洁闻听一时哭倒在地。口尊:“恩公,要问这苦命的孩儿说来话长。还求您老救救我那苦命的丈夫。”说着跪地叩头不止。白玉洁这是有病乱投医有苦无处诉,话说的无头无尾不明不白。崔铎见她抽泣难言悲悲切切,安慰道:“小娘子起来说话,到底为了何事你得说个明白。”听崔公子问她才从头说起,只听的崔公子惊心动魄。急道:“你说那丘小郎就关在云阳县狱中?”“恩公,的确关在大牢之中,无论如何,求恩公救他性命。”“那好,就请姐姐放心,我包你小郎无事。”转头对小校说:“张忠,你带四名军士保护这位白姑娘去郝家庄,寻到郝老后务必再把白姑娘同这孩儿带到南阳交到我手中。”又对玉洁说:“白姐姐可与几个放心前去,二老的尸体同你的丘郎就交给在下。”白玉洁说:“恩公,小女子听从吩咐,但愿恩公不失信于小女子。”说完叩头,又转身拜倒在爹娘尸体前,痛哭道:“爹,娘,恕女儿不孝,不能在此安葬爹娘,但愿爹娘在天之灵保佑丘郎女儿平安,到时女儿会重来立碑建墓,完成那不了心愿。”拜罢起身,抱起孩儿上车离去。 崔铎这里先安葬了白家二老,随后押解四个恶奴赶奔云阳,直到县衙前求见肖刚,肖刚闻报亲自出迎。崔铎先把四个追杀白家,白家二老已被害经过说明。肖刚听完愤怒道:“金家依仗财势无法无天,本县正愁抓不到证据。幸得公子到此,助了本县一臂之力。不但可将金家正法,又可开脱牢中壮士。”崔铎道;“肖大人,崔铎正有心见识这位仗义壮士,还望大人能行方便。”“公子要见壮士不难,只是本县要开脱他到南阳充军,到时还望公子看顾些个。”“大人放心,在下听命便是。”肖刚一边叫人带崔公子探监,一边升堂审案。几个恶奴还想不招,肖刚大怒,叫人搬来刑具,几个吓得全都招承。把金子善强聘硬娶,洞房被杀,老夫人着人监视白家,定要取白家三口同丘小儿性命,为夫报仇。等得知白家三口出逃,金大公子认为时机已到,派我四个前去追杀,开膛挖心回来领赏。师爷当堂写好供状,叫四个画押。完了派三班衙役捉拿金老夫人同金大公子下狱。两个无法抵赖,只好认罪,肖刚把两个同杀手打入死牢,其中赵驴子、何六在狱中重伤身亡。两个作恶多端,终得报应。 再说崔公子自与玉珍分手心中怏怏不乐。回家后把被救一事告诉爹娘,崔夫人特备礼物亲自登门道谢,结果扑空。寻不到玉珍,公子总觉有愧。决心四处查访,借打猎为名各处寻找,真乃风雨不误。竟在无意中与玉洁巧遇。可谓苍天有眼不负苦心。更救了两条性命。等他认准小儿知道原因,恨不得立刻与玉珍相见。直待进入大牢忽有所悟,自思还是先不露面的好。离远看清被押的果然是救命恩人打虎英雄,返身拿出五两银子对牢头道:“些许银两拿去买杯酒吃,牢中壮士除暴安良见义勇为,还求几位不要慢待。”牢头急忙推辞说:“小的怎敢叫公子破费,这位壮士侠义风范,小的唯恐敬之不及,何况大老爷早有吩咐。”崔铎笑说:“几位不必客气,只求几个费心。”随后离去。 肖刚这里先审金家再提审玉珍,判她仗义救人误伤人命,即刻发往南阳。 次日一早,解差押玉珍出城,许老夫妇拦路赠送银两吃食,哭求解差于路上善待义子。玉珍推辞不掉,只好洒泪而别。眼见大街上挤满百姓,都要认识这位仗义英雄,人群中不乏赞美唏嘘。 出得城来早有马车等在那里,连同解差一齐上车,随后解差替玉珍开枷落锁,一路上十分照顾。来到南阳,马车直到太守府停下。崔太守同夫人儿子一齐出门迎接,崔铎这才与玉珍相见。玉珍暗说:“想是这一切全是这位公子安排,怪不得一路照顾周到。只是他又怎知自己落难?”百思不得其解。入府后直来大厅,眼见厅中排设酒宴,崔铎与玉珍并肩而坐。老夫人告诉玉珍不要拘束,从今后小哥就留在府上与公子为伴。见一家人如此热情。玉珍倒觉不自在。心中惦念父母孩儿,又因初来乍到不便开口,自觉虽说对公子有恩,却身犯重罪。 再说小校张忠护送玉洁来到郝家庄,见人询问。回说:“提起郝家事,实在叫人痛心。四年前先逛庙会走失小两口,没过三天来了一伙强盗,连同丘老亲家一齐杀死,真是祸不单行。幸亏郝家老二寻找兄嫂不在家,这才捡了条命。事发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郝继宗再不敢住在家中,变卖了田产躲到南阳舅父家中栖身。”张忠问明地址,急急带人回到南阳,入城后打听到郝继宗舅舅家,说明前后经过。郝继宗仔细打量,见小儿竟与嫂嫂幼时相象,急忙跟随前来,欲要看个明白。 等来到太守府见到玉珍,一眼认出是嫂嫂。急忙上前跪倒叩头,口称嫂嫂忍不住放声痛哭。玉珍急忙上前拉起小叔,询问家中父母公婆?郝继宗把家中人惨遭杀戮,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的事说了一遍,玉珍听后急怒交加,一时昏倒在地。果然是:遭逢坎坷非天数,祸起萧墙岂偶然。 有诗单道: 山野莽莽云默默,芦苇荡荡鸟飞飞,秋江渔火凄凉夜,怨鬼冤魂何处归。 正文 第九回丘玉珍错杀肖刚应征诏姐弟示武 且说玉珍听说父母公婆尽遭毒手,一气昏倒在地。众人急忙救起,直送到老夫人床上养息,好一会才换回一口气。心中暗骂肖刚好不歹毒,明里清正,暗中残忍,分明是要斩草除根。苍天有眼叫我得已生存。肖刚,我要不取你狗头,怎能对得起含冤九泉的父母公婆。 其实杀害郝、丘两家一事肖刚的确不知,都是肖夫人暗中指使赵驴子、何六干的。说来这位夫人实在糊涂。本来祸根就在二人身上,她却把两个视为心腹。好歹又坏了丈夫的性命,叫人不能不为肖刚惋惜。 到这会儿众人才知玉珍原是个女子。老夫人命丫环把自己年轻时的衣服挑出几套,选取最上等的给玉珍穿着,又摆酒祝贺玉珍叔嫂子侄重逢。再看玉珍,身着锦绣杏眼生辉,靓妆玉立粉面朱唇,动如风吹飘飘欲仙。早看呆了公子惊坏了玉洁。白姑娘上前拉住不放,含羞带笑道:“姐姐骗得我好苦,料那世间男儿怎会这般俏丽。”说完又落下泪来。老夫人叫玉珍坐在自己身边,玉珍明白夫人心思,只好把悲苦隐在心中。 酒席宴上老夫人已看出儿子心思。崔铎现年二十四岁,只因眼高至今未婚。夫人没少给儿子操心,南阳城中大户女儿不知挑了多少,无奈儿子全不中意。儿子今天眼神叫人一看便知。玉珍又岂能不觉,直觉告诉灵犀一点,叫自己再不敢抬头。 当晚老夫人对崔毅说:“可惜玉珍是个寡妇,看情形儿子有意。”崔毅原本人中丈夫,不落世俗,不拘小节,郑重道:“寡妇又如何?讲品貌玉珍出类拔萃,论才德更是超群罕有。只怕此女自己不肯,我崔家无福娶来。”其实夫人早有心思,是用语言试探丈夫。急叫来儿子一问,崔铎道;“还是爹娘体谅孩儿”。完了告诉:玉珍正是想象中人,不光相貌如意而且武艺超卓。想起当初把自己拒之门外理所当然。一番经历足见她坚忍不拔,德才兼备。征得父母同意,崔铎自己来见玉珍,表明心意。玉珍道:“崔兄请回,容小妹再做决断。” 次日早起迟迟不见玉珍出门。白玉洁不知端的,推门进内,不见玉珍踪影,只见桌上留书。急忙拿来交给崔铎。崔铎痛恨道:“是我一时糊涂逼她出走,这可如何是好?”打开书信只见上写: 崔兄明鉴: 小妹出身寒门,幼事农桑。父母娇惯,长成后与郝郎交好。天地作合结为夫妻。只想相守百年,白头偕老,岂料天生不测风云,年十七,惨遭丧夫之痛。小妹悲痛欲绝,只想随夫于地下。因腹中胎儿郝郎骨血,才违心偷生于世。 伤心岁月风雨飘摇,吾心早死。而今小儿归宗生有所托,余愿已足。岁月遥遥归去无期,小妹只想浪迹天涯。兄长正人君子,不当以残花败柳为念,容小妹以兄事君。善哉,善哉。小妹走后还望兄长替小妹照看小儿,妹先谢过。 人海茫茫天地悠悠,今日得遇知已。万水千山天涯海角,它日灵魂不孤。 诗曰: 苍天有眼,神明何故,阻我天涯归路?今日幸得遇知音,却难相守朝暮。 佳期不再,隐情难诉,今宵酒醒何处?劝君切末自等闲,韶华岂可空自误。 丘玉珍书于大明元年秋 眼见纸上留有点点泪痕,崔铎心痛欲碎,恨怨无穷。次日闻报肖县尉被人割去人头,料定是玉珍所为。为此玉珍决不肯留下,心中稍减痛苦。过后认玉洁为义妹,嫁与郝继宗。把郝丘生认为义子,从此无意功名。 当年玉珍错杀肖刚,不听干娘遗言远离事非。其实干娘早知郝丘两家惨遭血洗,更知肖刚清白正直,这才劝玉珍不要回家,怕的就是玉珍错杀无辜。怎奈天意难违,杀了肖刚,玉珍带着干娘的书信上峨眉山拜在云清门下。云清师太武艺更高一筹,三年后云清去世,玉珍离开玄真观云游四方。最恨持强凌弱污吏贪官,只要得知无一放过。十年行走名扬天下,无人认得真面目,只从一双美眸上认出是位女子,被传为无影女侠。 单说这日木兰早起不见了师父,只见师父床上放一布包,布包上一封留书,打开看上写; 木兰徒儿: 如今你技艺已成,可喜可贺。依为师之见,当世再无出其右者。为师别无它物,送铠甲一副以备后用。只望徒儿勿忘教诲,切记切记。 木兰见信知道师父离去,着急之下还是出门四处呼唤,不闻回音。想起跟随师父三年有余,师父苦心传教种种好处,不免落泪,只好收拾东西回家。回到家中告诉爹娘,师父已经离去。父母见木兰满面愁容,笑劝道:“师徒情重,终有分别之日,此乃世之平常。我儿不要过于伤感。”夫妻二人心中也不好受,女侠来去无踪不留所在,无影之说名副其实。 如今的木兰已成大姑娘,站在母亲面前高出一头,看似苗条却十分有力。爹娘姐弟知道木兰学艺已成,从此能全家团聚自然高兴。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付金丝软藤甲,花雄问木兰:“师父可曾告诉你此甲好处?”木兰摇头。花雄道:“这是一付难得的宝甲,产于云南雨林。以千年古藤劈丝织成,然后油浸日晒。好处轻巧柔软,刀箭难伤,赴水不沉。只是怕火,女儿须要紧防,木兰试穿果然轻松合体。 夏未秋初农闲季节。妇女们正忙织布缝衣。官家催征衣女儿织布忙。十六岁的木兰秀发垂臀黄花插鬓,一身秀妆罗带紧系,与一般心灵手巧相比不知高出多少。练就的功夫手急眼快身心合一,织起布来飞梭走线一丝不苟。恰似飞蝶穿花,叫人眼花缭乱。母亲姐姐纺线,老爹兄弟入山射猎。木利如今已是弓马娴熟, 枪法精湛。一家人的确能文能武和和美美。此时花老翁姑已经谢世,只剩下一家五口。 未时一过天气转凉,木慈不自觉的哼起小调,哼的是鸟双飞。 春日鸟高飞,双飞又双栖,夫妻情意浓,恋恋又依依。夏日鸟双飞,边关军情急,夫妻情意重,忍心轻别离。秋日鸟高飞,天高云淡淡,寒衣早已备,何日送边关。冬日鸟双飞,双双到天涯,塞上大雪飞,朔风卷黄沙。 冬夜何漫漫,三更难入眠,朦胧入四更,梦魂越关山。寻得阿郎在,问郎何时还?阿郎刚欲答,金鸡啼窗前。醒来方知,泪湿罗衾五更寒。 木兰飞目看一眼姐姐,见姐姐眼含泪光,心思早已飞到边关。姊夫尹平戍边三年,至今音信皆无,不知生死。结婚不到半年的木慈又返回娘家。见姐姐一脸忧伤,木兰替姐姐难受。 木兰也是双眉紧锁,其实另有心事。外面传闻朝廷征兵,北方的柔然铁骑大举南下,来夺大魏江山。皇上下旨二丁抽一,上至五十下至十四,自家当出一丁。是父是子必得走一个。木兰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这几天起早贪晚,只想离家前多帮帮母亲姐姐。正想着忽闻街上传来锣声,果然听到里保高叫:“各家听真,皇上下旨二丁抽一,下起十四上至五十岁为丁,军书已到克日出征,不得违误。” 听到喊声,母女三个全都停下手中活计。母亲姐姐呆坐不动,木兰走到窗前,看看庭院又望望远山,想到不久就要与家乡亲人告别,不觉一声叹息。随后转身回到布机前,又开机织布。木兰一动,母亲姐姐跟随而动,两个全不能控制自己。只有机械的纺线,任凭泪水滑落。 战争凶险人人皆知,多少人的生离将成死别,多少夫妻家庭将被拆散,而这噩运已降临自家头上。 过不多时花雄带着儿子归来,父子二人高高兴兴把猎物开膛剥皮,木慈下厨,刹时间做好几道美味送到桌上。木兰给爹爹面前放好碗筷,又为爹爹斟酒。一家人围坐一起,只见老爹吃喝得格外香甜,时时赞美女儿手艺。母亲儿女都明知这是要全家宽心,心中难受又不忍打消兴致。其中滋味不同,一个个强颜欢笑。花雄把菜亲手夹到妻儿碗里,李氏夫人同木慈实在无法下咽。却见木兰频频给爹爹斟酒,木利同爹爹谈笑风生。十四岁的木利颇有酒量,木兰也能饮几杯。深山射猎花雄离不开酒葫芦。野餐时,老爹总要让儿女饮上几口。李氏见三个欢欢喜喜疑惑不解,又怎知三位是: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饭后,花雄对李氏说:“夫人可为我做好准备,待我明日去集市上买一匹好马出征。家中事今后全交夫人,照看好儿女。”又转头对木兰说:“爹走后帮你娘料理好家务,爹知你很有见识。有你在家更叫爹爹放心。木利尚幼、木慈赢弱,干活出力全靠女儿。倘若苍天有眼早日扫灭胡尘,能得全家团聚。如不然为父儿女双全,不留遗憾。”花木利一旁早听的不耐烦,高叫道:“爹说那里话,边关征战自有孩儿前往。孩儿早下决心,杀敌报国正是孩儿之志。爹爹年事已高,不宜征战沙场。娘,快快为儿收拾行装,看孩儿去杀敌立功。”花雄怒道:“胡说!你敢藐视为父,可知为父正当壮年,论精强胜你一倍,抖威风不减当年。不是爹爹夸口,只要爹爹我显示威名,定叫那柔然闻风丧胆。”木利起身说:“孩儿相信爹爹的威名,只是这杀敌立功机会难得,孩儿决不相让。”木兰见小弟俩眼瞪的溜圆,小脸争的通红,的确幼稚可爱,笑说:“小弟要去立功杀敌志气可嘉,只不知小弟有何能耐?”花木利转向木兰说:“兄弟我弓马刀枪样样精通,姐姐为何明知故问。”木兰又是一笑道:“小弟,听你说的利害,能否叫姐姐见识见识?”“这有何难,姐姐不信时小弟就使一路枪法给你看。”木兰点头说好。只见花木利气冲冲操起大枪,迈步来到堂前,拈枪就练。使出三十六路追魂枪,果然好枪法。一杆枪使得嗡嗡作响,前遮后挡左刺右挂,的确使得风雨不透。连老夫妻都看的点头,十几岁的孩童果真了得。花木利正使的高兴,忽见木兰脚尖一点纵入枪网,伸手抓住钢枪。只这一招空手入白刃,不光木利一惊,花老夫妻见到也不得不折服。木利一惊过后明知不好,双膀用力,想把枪夺回来转败为胜。那晓得枪杆捏在木兰手中,就如生了根的一般,怎么都撤不出来。把张小脸憋的通红,连连用力只是徒劳。木兰笑说:“就这点章程还要去杀敌立功,岂不叫人笑话?”一句话把花木利气的嚎啕大哭。本来这枪杆叫姐姐抓住就不是心思,接连用力撤不回来,更觉失却颜面,再听木兰一笑一说,实在忍耐不住。木兰把手一撒说:“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怎么说哭就哭,好不害臊,还想出息吗?”花木利听说这才忍住,却还抽抽噎噎。木兰这里回过头来对老父说:“女儿有事要爹娘做主。”花雄笑道:“难不成你也争去从军?”“爹说的不错。女儿正要替父从军。跃马沙场不负女儿所学,报国杀敌有了用武之地。有爹在家,母有所依姐弟不孤,天伦可享。儿正当年,前往边关更不负女儿之志。”花雄听完笑说:“女儿心意爹爹领了。可那征战沙场本是男儿之事,千军万马争雄斗狠,生死拼搏血溅肉飞,露营山野雨雪风寒,如此种种,岂是女儿所能为。何况爹爹我年刚半百,自信宝刀不老,疆场之上重振雄风,征强虏灭胡尘本是吾志。爹爹我多年不疏弓马,正是为了今日。”木兰道:“不然,爹爹虽好弓马不比当年,家中担子不轻,儿赴疆场一心。更不知军旅之中有多少女儿冒充父兄之名,怎么偏我去不得。我意已决,还望爹娘成全。”花雄微怒道:“女儿怎可这般任性,爹爹之命也敢不听。”木兰故意气道:“效命疆场乃是吾志,建功之机何不让与孩儿,爹爹偏心女儿实难从命。”花雄怒道:“还敢强嘴,你之所学不过雕虫小技,疆场之上大刀阔斧,岂是儿戏。”木兰笑说:“原来爹是不相信孩儿,这倒不难,一试便知。不晓爹爹可敢与孩儿较量,如果孩儿落败定从父命,如若爹爹有逊时,当遂孩儿之志。”李氏夫人道:“我儿不可无理,爹爹所说句句属实,沙场争战实非女儿所能为。”木兰道:“妈妈偏袒爹爹,反说孩儿无理,孩儿心有不甘。”一句话惹恼老父开言道:“夫人闪开,看我将其折服。木兰,随我来。”说完举步先行,父女二人来到练武场。花雄问:“不知女儿是用拳脚还是动器械?”木兰道:“女儿怎敢冒犯爹爹,就请爹妈安坐,先看女儿演练一回。”说完从小弟手中接过枪剑,面对爹妈将拳一抱,口尊:“老将军看仔细了。”说完转身来到场心,屏息而立静如涧底之松,起手势钢枪似银蛇出洞,转眼间上下翻飞,人随枪转飞纵跳跃。枪人合一,如云龙行雨滚滚至。闪展腾挪,似三冬瑞雪落纷纷。刹那间走完三十路追魂枪,又一式鸿雁穿林跃入场心,人不落地宝剑出鞘。一时间枪剑并用寒光闪闪。果然是寒光四起动天地,惊涛骇浪鬼神惊。只把个边关名将行武大家,看的瞠目结舌眼花僚乱。所用枪招剑法全是自己所授,一经木兰使出自己深知不如。叫他不知的是枪无风声剑器不鸣,实在惊心动魄。这才知无影的确不凡,女儿英雄了得。走到酣处单听一声轻喝,长剑一翻从背后飞出,有如利箭射中背后柳树,剑尖入木二寸,剑身嗡嗡作响,好一招败中取胜,令花老夫妇不能不拍手叫绝。就这一招花雄的确见所未见。准确力道更是惊人,再看木兰一个转身飞跃到树下,取剑入鞘,笑盈盈来到爹娘面前,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双拳一抱,一本正经的问:“老将军还有何说?” 到了这时,花雄不得不叹服。自无影走后花雄第一次见识木兰武功。一是木兰长成,父女之情只能深藏心底;二是早把心思转到儿子身上。看过木兰演示,又被问到头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答应吧,心痛女儿;不答应时,怕是木兰不肯让步。再看木利上前抱住姐姐叫道:“二姐端的好本领,小弟自愧不如,只是……。”木兰轻抚着兄弟打断说:“小弟,姐姐知道你胸怀大志。一是你年纪尚幼,二是你是我花家独苗,正当留在爹娘膝下尽孝,禀承我花家香火。姐姐走后,还望你能在二老面前替姐姐多行孝敬,叫爹娘乐享天年。”听女儿之言,花雄心中充满苦辣酸甜。明知自己话说出口,再拗不过木兰。可那军旅之苦男儿群中,自己又怎能放得下心。心中干着急不得道理。看爹为难,木兰来到娘面前跪倒说:“这事还要妈给孩儿做主,妈不答应时孩儿再不起来。”说完抱住妈妈,把头拱在娘怀中。李夫人心痛又难受,早已流下泪来,搂紧木兰说:“我儿孝心娘岂不知,娘生长边关,深知征战之苦,实在不是女儿所能为,听娘话快起来。”木兰也流泪道:“儿亦知征战艰辛,娘也该知道女儿生性不畏艰险,儿只要爹娘答应孩儿。况且爹爹话已出口,不该失信于孩儿。”李氏听说,抬头看看丈夫,四目相对无可奈何。李氏又仰看蓝天思之良久,木兰再催促时,点头道:“兰儿起来吧,天已不早,快快回房休息。娘这就为你准备行装,明天由你爹爹陪伴上市买匹好马准备出征。”木兰听娘答应破涕为笑,急忙起身说:“多谢爹娘成全,还请爹娘放心。孩儿记得师父临别所说,自信凭孩儿才智定能沙场建功,功成之日必定归来,到时再于父母面前尽孝。”花雄夫妇听木兰所说心中酸楚。明知女儿此去千难万险,沙场征战难卜吉凶。女儿强自出头情深似海,真是又难过又感动。而今女儿反过来安慰自己,只好点头。随后母亲拉着女儿回房。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父女直奔市曹,连找两个集市不见好马,心中好不着急。打听到好马良骥早被选购一空,所剩全是劣马。父女二人悻悻然转身要走,只听背后有人叫道:“那买马父子请留步,在下有句话说。”父女二人闻听转身,见一壮年汉子上前道:“敢问老兄可是要选良骥?”花雄打量来人,只见他方面虬髯体魄健壮,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声音洪亮穿戴豪富。回礼道:“正是,在下的确要选取一匹良马坐骥。”那人道:“兄弟不敢无理打扰,家中有匹烈马,无人能服,不知老兄可有意?”花雄说:“果有良马单求一见。”“既是有心请随我来。”大汉说完转身引路,父女二人在后跟随,不多时来到一所宅院。大汉引二人直入厅堂,落座后有人献茶。大汉自报名号说:“兄弟复性欧阳,名琦,字长江,平生以贩马为业。不知老兄如何称呼?”花雄回答:“在下姓花名孤,只是一山野农夫。这是小儿花玉,字木利。军书到日二丁抽一,我父子在册,此来购马是为我儿准备出征。”欧阳琦听说只是微微一笑。少时茶罢,欧阳琦起身道:“老兄请随我来。”说完在前引路。告诉说:“此马雄烈无人能近,还望老兄父子见到后务必小心,千万不要被烈马所伤。”花雄点头称是。 等来到后院只见好大一块空地,于东北角上用圆木为栏圈住一匹白马。只见它低头垂尾静立不动,恰似睡着了一般。几个再往前走,白马忽然抬头,再看它双耳直立目露凶光,鬃尾乱炸,咽喉里发出啸声,其声如滚滚沉雷。花雄只觉眼前一亮。有道是:宝马生来自有主,赠与将军把名扬。 有诗单道: 铁蹄荡征尘,雄风扫狼烟。沙场任驰骋,踏破旧关山。 正文 第十回花木兰力降宝马欧阳骏义服张霖 且说花家父女来到围栏前驻足细看,只见白马雄健高大,浑身泥污鬃尾扫地,花雄认准是匹宝马,随道:“此马无价,只怕兄弟也降服不了。”欧阳琦问:“兄长即识此马,可知此马来历?”花雄说:“此马名为长白兽,又名雪狮子。本是长白山野马。渴饮天池水饥食雪松果,性烈好斗猛虎难伤。野马双居,产仔前寻找僻静所在垒窝筑巢。然而,长白山猛虎横行,靠灵敏嗅觉追寻而至。雄马与之争斗,猛虎难以近身。只是猛虎猎食有方,斗不过雄马去一旁休息。单等雄马离开觅食,来斗母马。母马产后体弱独力难支,又护子心切无法自保。等雄马归来妻子俱失。雄马失去妻子流落飘荡,偶然下山与马群中寻找配偶,随后留下不再离去,这便是此马来历,不知我说的可对?”听爹爹说的惊心动魂,木兰心存好奇。只见欧阳琦点头说:“此马果然来自长白山下,兄长说的不错,自从此马来到无人能服,至今以二年有余。花兄既然识得此马来历,定能降服烈马。”花雄摇头说:“此马实难降服,不怕欧阳兄见笑,如在二十年前或可一试。”木兰闻听兴起,对欧阳琦说:“欧阳伯父,小侄倒有心思,但愿一试。”欧阳琦眼看木兰微微一笑说:“果然英雄出少年,贤父子请随我来。”说着话欧阳琦领着父女来到一棵老槐树下。三人靠近,只见白马频频施威凶像毕露,令人望而生畏。花雄、欧阳琦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木兰。木兰并不理会,先在围栏门前走个来回看好地势,又把衣服收拾利落,这才到木门前说声:“伯父爹爹请靠后。”欧阳琦阻止说:“贤侄且慢,为防烈马逃走,此门从未开过,特设小门出入。人可通过,又可挡烈马追赶。贤侄切记,入内后千万不可离小门太远。”这才把槐树上绳索拉动,在门左提起一闸门,闸门有人头高矮,可容一人通过。 单说木兰见小门打开闪身入内。白马见有人进入,一声呼啸,恰似一道闪电直奔木兰,啸声未绝举前蹄当头砸下,有如落地霹雳。当真砸上,必定粉身碎骨。花雄见白马来势凶猛,早惊出一身冷汗。再看木兰不慌不忙,脚尖一点闪到一旁。就听欧阳琦高叫:“小心烈马后踢!”白马一击不中果然调头后踢,真乃石破天惊,倘若踢中难免筋断骨折。木兰又闪身避过。白马越加暴怒,只见它鬃毛乱炸长尾飞舞,嘶鸣连声踢咬交加。木兰这里展开身法沉着应付。要知这追扑擒拿,闪展腾挪,本是木兰的拿手好戏,就算当世奇侠妙无影都甘拜下风。白马要伤及木兰又谈何容易,木兰敢斗白马其实有恃无恐。白马越怒挥蹄如雨,场上斗得尘土飞扬惊心动魄。站在外面的两位武学大家已看出端倪,两个脸上已见喜色。转眼间人马斗了二十余合。木兰看准机会,单等白马举蹄砸下,木兰急闪身,没等白马前蹄着地木兰飞身跃起,白马尚未站稳,木兰早已伏身马背,顺手把握在手中的丝绦勒紧在马脖颈上,然后双手用力,勒得白马难以低头。这一来白马不能后踢,只能人立奔跑,丝带越绞越紧,白马气道被阻呼吸艰难,凶性一下减弱。外面二位各自长出口气。 白马凶烈,生来不容异类靠近。这是它的自保本能。垂头静立是休息警惕,靠听觉发现敌人,一有响动立刻警觉。现在被人骑在身上更是惊怒交加,蹿蹦跳跃无非想把木兰抛下地去。岂知木兰一伏上马背便用丝绦绞住马脖鬃毛,两腿夹紧手脚并用,恰似在上生了根一般任其发狂。只听欧阳琦高叫:“花兄,快帮我开门。”其实俩人都知道白马已被驯服,在圈内蹦跳于木兰不利,只是花雄愣住束手无策。而欧阳琦驯马经验十足,见机拔掉门闩。俩人用力拉开大门。白马正急,木门一开便由内蹿出,有如离弦之箭,转眼间即消失远方。凉风吹来,俩人才知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两个相视一笑。 当白马跃出围栏,木兰心中一阵欣喜,知道烈马已被驯服,随即坐稳马背放松丝绦,任白马驰骋。精神松弛,才觉耳边生风,只见路面后移树木倒飞,身体如腾云驾雾一般。白马飞驰却异常平稳,木兰上身前伏,衣带烈烈,只觉雄心豪迈英气勃发,引吭高歌,一首新词应韵而生; 健儿喜快马,奔驰生疾风,路旁倒飞树,山移片刻清。边关征战急,可汗亲统兵。天子下明诏,侠气顿然生。钢枪倚天剑,良骥宝雕弓。都道男儿耐苦战,试看儿女谁英雄。 歌罢壮心不已豪气满怀,飞驰的白马声声长鸣,好似在与主人呼应。眼前忽的横出一条大河,波涛滚滚旋涡飞转。木兰只已为白马会住足,那知白马来到河边飞速不减,一跃落入水中。木兰心中一惊,欲跳下来又难舍宝马,明知功亏一篑,那将永远失去,宝马将一去不返。牙一咬心一横,来个死活不下马,哪还顾得河宽流急。岂料白马落入水中后直冲对岸,自在畅游。上岸后站定一阵抖落,木兰这才跳下地来。只见白马迎风而立,泥污尽去鬃尾飘飘,阳光下银光闪闪耀眼夺目,昂首挺胸好不雄壮威风。最奇的是白马身上不留一滴水珠。木兰看罢大喜过望,一把抱住马头,用手轻抚白马鼻梁。白马轻鸣,把头去木兰怀中磨擦。木兰浑身一抖面现飞红。白马无意中动了女儿禁地。木兰推开马头,把丝绦重新结系,轻声说:“马儿啊,我们回去吧。”然后一跃上马,白马顺从的渡河返回。 白马野生,记路准确无误。更喜清洁,常泳于湖泊大河之中。自从被困人家二年余没有洗浴,今日见到河水自然喜欢。白马深通水性,只是花雄没讲木兰不知。也是白马被困二年有余野性减消,不然也不会被木兰轻易驯服。 木兰飞马归来,只见爹爹与欧阳老伯站在门外等待,俩人身旁又多了位公子。来到面前木兰下马,欧阳琦早已叫人准备下辔头送与木兰,木兰换好辔头解下丝绦,众人一阵喝彩。只见白马昂首挺胸神武异常,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恰如雪堆银铸的一般,阳光下耀眼生辉。花雄这才叫木兰与欧阳公子相见,对木兰道:“木利,这位是你欧阳伯伯的公子,此番出征亦在名册,还望你俩相互照应。”木兰这里急忙上前施礼问好,欧阳骏还礼相见,口称;“小弟欧阳骏见过花兄”。俩人一照面,木兰看欧阳公子比自己高出半头。生得膀阔肩宽面如满月,宽额剑眉目若朗星,威武雄健超群出众,再加华服佩带,果然风流倜傥。只把木兰看的芳心乱跳面飞红云,不由自主低下头去。欧阳骏见木兰少年英杰武艺超卓,潇洒俊逸聪慧貌美,早已暗生敬仰。笑说:“花兄身手不凡,不知有多少人想得烈马,连小弟在内全都无能为力。如今被兄长驯服实在可喜可贺。”欧阳琦道:“云龙,还不请伯伯公子进内说话,站在门外岂是待客之道。”欧阳骏笑说:“是儿子不是,见花兄驯服烈马高兴的失礼,还望花兄伯伯不要怪罪。”说完自己先行,有人过来要替木兰牵马,白马发出怒啸,还是木兰自己把白马牵入院中,系到马桩上,几个这才入室落座,欧阳琦吩咐家人摆酒,花雄刚要推辞,欧阳琦把手一摇说:“花兄不必客气,有你父子登堂,是小弟三生有幸,今日要与兄长一醉方休,除此小弟另有话说。”花雄道:“兄长有话尽管讲。”欧阳琦说:“花兄,小弟从打市曹一见,便知兄长非俗。兄弟我自幼好武,果然没有走眼。想我自少年起便行走江湖,以贩马为业,降服烈马无数,唯有此马令小弟束手无策。说起小儿云龙也颇有手段,用尽心机仍是徒劳,遂发誓言,能降服此马者,便以此马相赠。二年来欲得之人不少,也有远道而来,或有出重金购买者,全都败兴而归,还有两个险些送命。今日被贤侄驯服实乃良骥得主,看贤侄确有降龙服虎的本领。贤侄少年俊杰英雄盖世,此去边关前途无量。兄弟更为国庆幸天降奇才,何愁胡尘不灭。今日里,小弟我践前言履誓约,就将烈马赠与贤侄。”花雄急忙站起身来说:“欧阳兄过奖,想我父子有何德能令兄长垂爱。初次相见怎好受此重恩。”欧阳琦笑说:“花兄请坐,依兄弟之见,兄长乃人中之龙,奈何落于俗套。大丈夫言出必行,难道兄长信不过兄弟?”闻言花雄深施一礼道:“难得欧阳兄义薄云天,小弟自愧不如。兄弟先替小儿谢过兄长。”转头又对木兰说:“木利,还不过来叩谢伯父赠马之恩。”木兰早已起身上前叩谢说:“伯父恩重如山,令小侄受之有愧。”欧阳琦急忙拦住说:“贤侄快快请起,人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而今我宝马与良才,实在是此马与贤侄有缘。但愿贤侄能乘坐它驰骋沙场,早日扫灭胡尘,为国建功,为民造福。”说着话酒宴摆上,欧阳琦邀花家父子入座。酒席宴上,俩老英雄义气相投,各有相见恨晚之意。二少年谈论武艺更是情投意合,各生爱慕。酒到酣处欧阳琦举杯道:“兄长、贤侄,有句话非说不可。今日花兄父子登堂可谓有缘。我欧阳琦有意高攀,想我这云龙儿与贤侄一同应征,何不令二人结为兄弟,此去也好有个照应,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花雄笑道:“到底兄长口快,兄弟我也早有此意。”欧阳父子听说大喜,急忙命人摆设香案。木兰这里好不自在,偷眼欧阳骏的确一表人材,果真有那一天自己心满意足,勉强与欧阳骏跪倒叩拜,只羞的木兰心跳耳赤。兄弟拜罢又拜父母。这会儿早有人报知刘老夫人,老夫人闻听出厅相见。说起刘夫人不是不义气,只因小儿要从军边关离开自己,难免心中不快身体不爽。外面的事她不闻不问,心思只在儿子身上,又有谁敢去打扰。等有人报知儿子与花木利结拜为异姓兄弟,而今要拜见义父义母,二位将同行出征。老太太急忙起身,当然要见一见这位义子。木兰见老夫人出堂那敢怠慢,急忙起身相见,跪倒叩拜。口尊:“义母在上,请受玉儿一拜。”老夫人还真不客气,端端正正受完木兰大礼,完了拉过木兰仔细打量,笑道:“我的儿,今天叫娘开了眼界。只以为我那云龙儿是天下第一美男,哪想到世上还有这般娇俏小子,比起云龙更胜三分。”边说边叫木兰坐在身边,又问:“我的儿,娘还不知你今年几岁,快说给娘听。”一论年龄,欧阳琦比花雄小三岁,欧阳骏则比木兰大两岁。刘夫人叫过老仆说:“你去把我的马鞍寻出来,我要把它送给玉儿。有马岂可无鞍,叫我那花嫂嫂说我小气。”到这会儿一旁急坏了花雄。明知推辞不掉,而自己身上只几两银钱别无宝物,加一块还不如人家给的九牛一毛。只好实话实说:“欧阳兄弟,愚兄来的匆忙,一无准备,只得改日送物与云龙儿。”刘夫人听说叫道:“伯伯也嗜见外了,这是从那里说起。如今已是一家人了,只听玉儿叫我一声娘便是千金难买,世上何物能贵过一个情字。说实话,你便有钱也买不去我心爱之物。更何况这次出征能得兄弟同行,相互照应,也能叫我放一半的心。”说到这里只见老夫人眼含热泪。 欧阳骏兄弟一人,可说是父母的心头之肉。如今舍身报国吉凶未卜,提起来老夫人岂能不悲。家中无人,空有万贯家财。老夫人深有所感,所说完全出自肺腑。 欧阳长江本是一行武大家,善使一杆丈二虎头枪,另有一根十八节虎尾鞭,专做贩马生意。行南闯北不遇敌手,欧阳骏子承父艺,一样用一杆虎头金枪,背后一根虎尾鞭,重三十六斤。天生神力武艺精湛。人送绰号飞豹子,现年一十八岁,与父母一样性豪好友。母亲刘氏姑娘时,与爹爹在太行山落草。战场上与欧阳琦打的难解难分,回到山上越想越觉欧阳琦可爱,人才武艺正与自己匹配。刘老寨主只这一位千金,竟被女儿说动,解散山寨带上家财,改恶从善,将女儿嫁与欧阳琦为妻。欧阳琦难得刘夫人下嫁当然高兴。别说钱财,便是这品貌武艺那里去找,俩人婚后相互敬重。 再说欧阳骏十四五岁便随爹爹行走江湖,浪迹长城内外,大河南北。十六岁那年秋天,贩马来到西辽水域。当年的老格丹王已经谢世,由其子格丹海山继位。父子到王府马场购马,见一匹红马雄壮高大,被欧阳骏一眼看中,欲出价购买。格丹王笑说:“此马无价,本王有心与你一赌输赢。如果你能在一日内降服烈马,本王甘心奉送。两日内降服,照样分文不取,烈马归你所有。要是三日还不能降服,你必须留在我王府为仆,再不得重返中原。除此之外,别无可求。你要有心,可与本王立字为凭,谁都不可反悔。” 十六岁的欧阳骏不知天高地厚一口答应。格丹王命人取纸笔立下文凭,心中暗喜。原来格丹王另有一番心思不能明说。十六岁的欧阳骏生得粉面朱唇健壮倜傥。别说塞外苦寒之地,便是渭河岸边温暖水乡也是出类拔萃。一见面就被王爷看中。格丹王生有八个女儿,不如意的是膝下无子。已有七位女儿远嫁它乡,唯有最小女儿年方一十四岁,正当豆蔻年华。不但生得娇俏玲珑美艳绝顶,更加聪明灵利弓马娴熟,一身武艺不让男儿。又通兵法懂谋略,实在是王爷的目中之珠,心头之肉。有心收下欧阳骏亲手提拔。如不然欧阳骏再好,女儿也不会嫁一个贩马之徒。心思是要把爱女留在身边。欧阳骏哪里知道,烈焰驹不光雄壮性烈,更是机敏非常,稍有可疑便逃之夭夭,从不混入群中更不许人靠近。 且说格丹见欧阳骏落入圈套心中高兴,入内把心思说给妻了明珠,明珠笑格丹荒唐。当晚格丹特意设宴请欧阳父子,郁久闾氏见欧阳骏果然英俊潇洒,也是满心欢喜,向王爷点头。再说女儿百花坐在格丹身旁,一眼看见欧阳骏心中暗惊。真不知天下会有如此英俊男儿,只看得她玉面含春魂不守舍,那还有心吃喝。两眼不时的溜向欧阳骏。等宴罢归来,明珠把王爷心思透露给女儿,只听的郡主心花怒放满面含羞,暗说:“父王好眼力。欧阳骏生如天神,父母有心女儿非他不嫁。” 次日一早用餐过后,欧阳骏收拾得紧身利落,然后随众来到马场,王爷带领妻子女儿同来观看。欧阳骏手拿套索直奔烈焰驹。离老远烈焰驹便逃开,根本不容人靠近。欧阳琦一生贩马,见烈焰驹十分机警,嘱咐儿子千万不能急躁,没有十分把握决不可出手惊动,不然只能陷身塞外,叫我回去如何向你娘交待。欧阳骏这才觉得自己冒失。头一天直到天黑都不得机会。这一晚急得欧阳骏翻来覆去难已入睡,欧阳琦告诉儿子安心睡觉,养足精神才能降服烈马,随后附耳低言几句,欧阳骏这才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又去马场,欧阳琦先放出自己的坐骥乌龙驹,没等乌龙驹入群便被烈焰驹发现。烈焰驹直奔乌龙驹,两匹马就在马场上展开博斗。只十几个回合乌龙驹不敌逃走,烈焰驹斗兴正浓,欧阳骏见机放出自己的青骢马。烈焰驹斗志勃发,又来斗欧阳骏的青骢马,岂知欧阳骏藏身在侧,等两匹马接近欲斗之机,欧阳骏突然翻身上马,烈焰驹受惊刚要逃走,欧阳骏不再犹豫,两手一撑立于马背,飞身一跃正落在烈焰驹背上,随即用套索勒住马脖项。烈焰驹发开四蹄狂奔,欧阳骏死死抓住鬃毛套索不放。只觉两耳生风,有如风驰电掣,转眼消失在荒草坡后,观者无不喝彩。小郡主看的更是激动不已,拍手喊好,竟忘了父王的许诺,这已意味着欧阳骏一去不返。 格丹虽是柔然凶奴,却颇讲信义,遂将宝马送给欧阳云龙。有心留下欧阳云龙,无奈欧阳云龙家在中原,又有高堂老母,更不愿留在塞处苦寒之地。格丹约欧阳父子再来贩马。也是欧阳云龙不肯留下,女儿婚事无法提起。谁知这位痴情的郡主痴心不移,等候欧阳骏多年,此是后话。就因欧阳骏降服烈马,从此人送绰号‘飞豹子。’ 就在归来路上,父子在太行山与惊天大王张化龙遭遇。人马正行间,忽听一棒锣响,眼前排开一队喽兵。为首一将乘枣红马,手提方天戟,浓眉虎目白面黑须,看上去威风凛凛英气勃勃。一声断喝拦住去路。欧阳琦一见此人暗暗吃惊,急忙把手一举,众人圈住马群。随后自己向前,抱拳当胸说:“众位好汉辛苦,在下欧阳长江贩马路过,不知众位在此发财,没能登门拜访,还望众位海涵行个方便,借条路与在下通过。若有所求,老汉一定尽力。”嘴里说话,仔细打量这位贼头。别看头次交道,确实早已闻名。一看人马器械便知是名噪一时的绿林豪杰张化龙,一杆画戟无人能敌,好几个出名镖头都栽在他手里。今日是冤家路窄不幸巧遇,张化龙带人在此路过,看到马群正是所需。欧阳琦常过此处,行走江湖长途贩运,对路途当然了解,确认安全才肯通过,今天遭遇出乎意料。得说欧阳琦是老江湖,遇险不惊从容对待。就见张化龙微微一笑说:“都道欧阳老者宽宏大量,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本寨主集几百弟兄,别的不少,只缺几匹马充当脚力,就求欧阳老者把马匹留下,本寨主可不伤一人不劫钱财。”欧阳琦暗骂:“不知好歹的东西,拿我欧阳长江当谁。”心想着面露笑容说:“好汉,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虽说清浑两路也算一家,还望能给老朽留碗饭吃。”张化龙把脸一沉,冷笑说:“欧阳老头,我张化龙向来说一不二。今天不伤人不劫余财已是给足你面子,还不快滚!当心爷爷我没耐心,会将几个斩尽杀绝,到时后悔不及。”话音未落早恼了冷眼旁观的小英雄,但听一声怒吼:“无知鼠辈害民强贼,光天化日之下干坏事还大言不惭,小爷面前岂容你猖狂。”真是话到人到,一马如飞,虎头枪直点心窝。张化龙只以为自报名号欧阳琦会闻名丧胆,没想到真有不怕死的。闪目观看乃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怎能叫他放在眼里。那知道烈焰驹迅如疾风,乌金枪似猛龙出洞。张化龙挥戟招架,一声响拨开大枪,这才觉得这位少年力大枪沉小看不得。第一枪刚拨开第二枪又到,枪法之快出乎意料。张化龙再不敢大意,用尽全力挥戟迎战。欧阳骏年少气盛手急眼快,一枪紧似一枪,只杀得张化龙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机。张化龙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少年如此了得,看来欧阳琦名不虚传。一转眼斗了六七合,张化龙这才稳住心神,两匹马在路中搅做一团,单闻马蹄声急枪戟相磕,喽兵伙计全都鸦雀无声。众喽兵自打跟随张化龙,没见有人在他马前走过三合。而今这位少年大战六七个回合不分胜败,且又越战越勇,众喽兵不能不心惊。再看他马似流星枪如闪电。张化龙抖搂精神不占上风。 十合过后,欧阳骏心中着急。暗想这张化龙果然了得,自己当速战速决,万一混战自己人少,难免要吃亏。想到此处拿定主意。二马相交,单等大戟刺到前胸,用尽平生力气横枪开戟,大吼一声把大戟崩开有三尺多远,张化龙就觉两臂发麻双手涨痛。二马交错的一瞬间,欧阳骏抬右手抽钢鞭当头砸下,耳闻金风,张化龙俩眼一闭,暗道“我命休矣。” 果然是;杀人刀头血,义气泣鬼神。 有诗单道; 玉鞍宝马三尺剑,英姿飒爽美少年。 潇洒胸藏平虏策,风流谈笑斗左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