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天命 牢狱里有些冷,叶绾意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囚衣,收效甚微。 地下潮气太重,她感觉自己膝盖开始微微作痛,干脆不再走动躺在了地上的一堆茅草上,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牢顶。 茅草已经开始怄烂发臭,难闻的味道一丝丝的钻进叶绾意的鼻子里,但她却丝毫没有嫌弃的表情,就那么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确实,这些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算得了什么呢? “意儿。”有些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来要睡着的叶绾意突然睁大了双眼。 “爹?”叶绾意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自问这一生没有亏欠过谁,但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她爹。她有些不知所措,缓缓坐起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爹自然是不知道她干的那些事情,一直以为她是个活泼可爱的自家宝贝闺女。 “靖王当真是你杀的?”叶山亭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紧紧皱着眉。 两天前大理寺的人冲进府里命人拿下叶绾意的时候,叶山亭几乎以为是他疯了,当即就要和那官差理论。 但当看见自己女儿诧异但却不怎么意外的表情的时候,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叶绾意已经认罪,他又有什么说的。 “他是如何向天下人状告我的罪名的?”叶绾意声音有些疲惫。 “通敌叛国,刺杀靖王,其罪当诛。”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在颤抖,叶山亭自是不相信自己女儿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若是真的这样,早都株连九族了,为何自己现在还在宰相位上毫发无伤。 “他是这样说的啊……”叶绾意叹息一声,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傻,怪自己一时相信了那人。 其实她早该明白,伴君如伴虎。 他大权在握、无人再能威胁他的皇位,而她却不能功成名退甚至要丢了性命。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给过的承诺,那些缠绵,现在想起来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样,死死的缠住了叶绾意的喉咙,让她不能呼吸。 过去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仿佛都在嘲笑她,看看你多么蠢,这场游戏里只有你自己当了真。 “女儿,你听我说。爹有办法救你。”叶山亭凑近牢边,伸手擦掉叶绾意脸上的眼泪,像小时候哄她那样拍了拍她的脸颊。 “明日午时,爹会找个和你身量相同的人顶替你,倒时会有官兵带你去另一个屋子,你不要吭声也不要有任何动作,过了午时便会有人带你离开京城去郦城。虽然那在南疆那边条件艰苦了些……但总是可以活命的。”探亲的时间快到了,叶山亭的语速越来越快。 “算了爹。” 仅仅三个字截住了叶山亭的话,叶山亭的眼泪突然也就流了下来。 那三个字里有无奈有歉疚,更多的是死意。 “叶大人,时间到了,请您离开吧。”恰巧这个时候,狱卒来请叶山亭离开。 “走吧,明日您……”叶绾意说不下去了,扭头不再看叶山亭。 叶山亭也没再说话,只是步履极慢的走出了地牢,满是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 “对不起,爹。”叶绾意端端正正的朝着叶山亭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受潮溃烂的膝盖再支撑不住,她一下软到在地上。 “若是有来生……罢了,罢了。”她苦笑。 第二日午时。 叶绾意头上蒙着黑布袋,什么也看不到。 其实死的方式有很多种,赐毒酒赐白绫每一种或许都比现在这种尸首分家的死法要体面很多。 不知道南樾是有多怕她或是有多恨她,才会选择当街斩首。 死的时辰越近,叶绾意心里就越平静。 她感觉到刽子手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窝,‘扑通’一声她便跪在了地上。 早就已经生了疮的膝盖在地上印下刺目的血痕。 刽子手刷的将她头上的布袋拿下来放在一边,叶绾意心想幸好没找人顶替她,不然她爹也没了好下场。 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她眯起了眼睛。恍惚间她好像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南樾站在石阶高台上就那么垂眼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只是那么静静的盯着她,也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像是比刽子手即将要砍在她身上的刀还可怖。 这么多年,从她第一次见到南樾到现在也有十二三年的光景了,自己早已过了女子最好的年纪。 开始不管是十五岁还是现在,她竟没有一次看见过南樾真正的面目,这男人利用她用甜言蜜语哄骗她。自己在别的事情上精明,却栽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的脚下。 而如今这男人看着即将要问斩的她,脸上尽然连一丝悲悯的表情都没有,叶绾意感觉虽然自己还没有被刀砍却俨然已经在南樾的眼中变成了一件死物。 难为他这么多年和自己演的这些戏了,叶绾意突然释然了。 无论结局如何,这都是自己做的决定,是自己一步一步踏上了死路再没办法回头。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低声呢喃出声,却没人再能听见了。 但她终究还是后悔了,后悔自己十二三年的时光,若是自己当年没有和父亲去宫中,没有见到年少的南樾,没有对他一见倾心,没有答应他留在宫中学习功法为他所用,现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南樾朝台下做了个手势,那赤着膀子的壮汉提起手中的刀就朝叶绾意的脖颈那里挥去。 叶绾意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看见叶山亭站在台下。 父亲最后还是来了啊,叶绾意闭上眼睛朝那个方向笑了笑。 下一秒大量的热血就从脖颈处喷洒出来,染红了半个行刑台。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她再听不见聚在周围百姓们指指点点的声音,也再看不见南樾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便是她自己的天命吧,她想着,彻底没了声息。 正文 第二章 天不亡我 周围不知道沉寂了多久,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叶绾意觉得死了也不过就是如此,她还乐得清静。她十几年来都没这么闲适的时间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清脆又有些稚嫩的声音:“小姐?小姐醒醒。” 叶绾意呆住了,自己不是死了么,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她现在暂时还睁不开眼睛,但这声音她绝不会听错,是在她身边一直侍奉的丫鬟阿绫。 阿绫也死了么?叶绾意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小姐别睡了,一会儿进宫要来不及了。”小丫头的声音有些急切,开始摇晃叶绾意的胳膊。 进宫?进什么宫? 叶绾意猛地睁开了眼睛。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让许久没见过光明的她感觉有些刺眼。 手挡在眼睛前面,缓过一阵刺激,眼睛才重新恢复了视力,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了。 呆滞这看着床顶,这是自己睡了二十几年的床,她不可能认错。 她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眼睛有些失神。 那刽子手看在她脖子上的刀的冰凉触感她现在还有记忆,那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又再发什么呆啊!今天老爷说要带你进宫见皇上你还记得么?”阿绫拍了两下叶绾意的手。 “那面镜子来。”叶绾意许久没有说过话,声音有些沙哑。 阿绫不解自己小姐一起床就要镜子是为什么,但是还是从梳妆台上拿了面铜镜给她。 拿到铜镜的那一刻,叶绾意大概也明白发生了写什么。 镜中的容貌赫然是她十六岁时的样子。 自己是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 “阿绫我问你,今年是元历几年?”元历是南樾继位时定下的年号。 “元历三年啊,小姐,你睡蒙了嘛?”阿绫不知道叶绾意怎么又开始问起时间了。 那就是没错了,元历三年自己刚十六岁。只不过…… “入宫?你刚刚说入宫?”叶绾意突然从床上弹起来。 元历三年,自己爹爹带自己进宫,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南樾的时间。 爹爹!对了,又可以见到自己爹爹了! 叶绾意脸上终于浮现了些笑意,果然是天不亡她,再来一次,她定然不可能再走上以前那条路。 她对南樾的情谊,早在南樾下旨抓捕她的时候被斩断干净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阻止自己爹爹今天带她进宫,或者进宫了怎么不见到皇帝。 “小姐!老爷叫你过去!”外面有丫鬟在喊。 “和爹说我马上过去。”叶绾意匆匆从床上下来。 叫阿绫帮她简单梳妆了一下,叶绾意就出门找爹爹去了。 “爹。”叶绾意老远就看见自己爹站在院中,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 爹爹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真好。叶绾意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爹爹,猛地就朝叶山亭跑过去。 她前世背着叶山亭帮南樾干了不少事情,叶山亭也不是没有察觉过,也劝过她别与皇帝走的太近。 但是当时年轻气盛,心中又有不少小心思的叶绾意自然听不进去。最后弄得个让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叶山亭看见自己女儿边哭边朝自己跑过来下了一跳,忙伸手将叶绾意接进怀里。 “这是怎么了,被噩梦魇住了?”叶山亭一下一下的摸着叶绾意的长发。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妻子死的早,他也没有纳妾没有再娶妻,只是怕叶绾意这性子会受了委屈。 叶绾意被他宠的天天无忧无虑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子,一时间叶山亭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爹爹,就是想哭。”叶绾意在他爹身上蹭了蹭,将眼泪鼻涕一气全部都擦在了叶山亭的官服上。 “……”又要重新换衣服了,叶山亭生无可恋。 这一番闹腾,两人出门的时间就有些晚了。 叶绾意今天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见到南樾的,所以出门前她一狠心就给自己下了点无伤大雅的药,就是肚子痛要跑茅房那种。 果然还没进宫门,叶绾意肚子就开始疼起来了,她死撑着到半路,觉得实在是有些勉强,再下去可能就要出丑了。 她憋红着脸,颤声道:“爹,我肚子疼……” 叶绾意弯腰捂着自己肚子,满脸痛苦。 “那你这!”叶山亭皱了皱眉,这丫头就知道给他找事。 “没事没事,就在这把我放下来吧我随便去找个茅厕。” “行吧。停轿!”叶山亭拿叶绾意没有办法。 他今天本来带叶绾意进宫其实是来见太后的,想看能不能给叶绾意定下一门好亲事。 元朝算是个比较开放的朝代了,女子可以当街游玩身份地位也没有以前那么低了,王宫达成的女子也可以进宫觐见,也可以入朝为官。 所以叶绾意如完厕就在僻静的宫中随便走走顺便等自己爹爹觐见皇帝,偶尔遇见几个宫人也没人管她。 按着她前世的记忆,再往前就是练功房了。是她十六岁以后在宫中待的最多的地方。 她思索着,反正现在已是申时,练功房也没什么人,自己溜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叶绾意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溜进了练功房里。 左手边有几杆红枪,叶绾意看着手上有些痒痒的,自己醒来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些个功法了。 她伸手拿了一柄红枪,那种熟悉的感觉从她血液中流窜出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再不会有机会拿任何的刀枪了。 叶绾意其实很喜欢功夫,前世答应南樾留下来为他做事,也是因为南樾许诺她会教她最好的功法。 现在想想南樾之所以会选中自己,或许就是因为当时自己眼中那股不服输的毅力和韧劲。 将手中的红枪挽了个花,叶绾意找了找感觉就开始耍弄起来。 一套枪法用的是如云流水,让人看得忍不住惊呼一声。 只是十六岁的身体,体力还不是很好,没多久就有些喘不上气。 “好!”有些慵懒却又十分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正文 第三章 我叫翠花! 这一声把叶绾意吓得不轻。差点把手中的红枪甩出去。 等到叶绾意转头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红枪还是没有拿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竟然是靖王南栩,她前世的宿敌。 那人现在还是二十岁的模样,翩翩少年面如冠玉。穿着一身月白色蟒纹的劲装,手上拿着把山水扇,发冠上坠着月白色的飘带,清冷的面容现在正挂着些许的笑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叶绾意。 叶绾意一时反应不过来,连行礼都忘了,眼神中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人绝非什么善类,虽然前世自己并没有和他正面有过什么冲突,但是南栩肯定知道那些事情背后的人是她。 虽然最后杀了南栩的人并不是她叶绾意,但是前世斗了那么久,斗的两人最后都没了性命,这让她如何冷静的对待眼前的人。 现在她虽然不会再帮南樾做任何的事情,但是也不想和前世的反贼有什么纠缠。 “大胆!见到王爷怎的不知道行礼!”南栩身边站的小太监突然出声拉回了叶绾意的神智。 她刚要跪下行礼,一只五指修长关节分明的手将她服了起来。 “无……”南栩一个妨字还没有说出口,叶绾意突然自己就跳了起来。 “啊啊啊啊!不劳烦王爷了!我自己起来!”她猛地起身,熟料南栩还在她头顶未曾让开。 她的脑袋就直直撞在了南栩的下巴上。 “嘶……”南栩没搞明白面前这小姑娘在干什么,捂着自己作痛的下巴,感觉自己牙齿都被撞错位了。 “王爷!这!”那小太监慌了神,眉头一皱就要张口怒骂出声。 南栩摆了摆手,让他消停些:“没事,不是什么大伤。这姑娘也是无心的。” “姑娘姓甚名甚,是哪家大人的子女啊?”南栩缓过一阵疼痛开口问道。 “啊?”叶绾意头痛死了,自己不想和这些人再有什么瓜葛了啊!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避开了南樾那个狗皇帝,转身又遇到了靖王,还要问她叫什么。万一以后找她又让她为他效命什么的……自己岂不是又要死一次了?也不知道这次死了还能不能重生回来……她命怎么这么不好啊! 那边南栩还在等叶绾意的回答,这边叶绾意脑子里面已经转到十几年以后的事情去了。 “姑娘?”南栩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姑娘又是跺脚又是咬嘴唇的,一脸纠结的样子,自己只是问了个名字,怎么就难受成这样子了? “啊?!奥!回王爷的话!我叫翠花!”前世她因为和南樾关系走得近,对这些达官贵人王子皇孙的没什么礼仪,性子太野,现在也改不回来了,自觉不好意思缺了不少该有的礼数。 “叫什么?”南栩几乎以为刚刚撞的那一下把他耳朵撞坏了,不然这姑娘说什么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面前的姑娘杏眼柳眉,微微嘟起的唇粉嫩粉嫩的。虽然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已经出落的眉目倾城。 这放到京城也是顶好看的女子现在说自己叫翠花? 南栩抽了抽嘴角。 “王爷,我……我爹叫我,我先行一步。”叶绾意匆匆行了个礼就逃一样的跑出了练功房。 身后南栩将山水扇刷的一声打开,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脸上又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这姑娘到是有点意思,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武功。” “影一,去查,看看这姑娘到底是谁。”南栩声音冷冷的。 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飘下来,跪地领命。 “小福子,走我们回府了。”南栩叫了一声身后的小太监,抬脚走出了练功房。 因为和靖王耽误的那些个时间,叶绾意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叶山亭也早已经回来在书房等她。 “爹。”叶绾意推开书房的门,看见叶山亭正就着一盏油灯看文书。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山亭见叶绾意进来了,将手中的文书放下来。 “在宫中迷路了。让爹担心了。”叶绾意走过去将叶山亭面前的油灯挑亮了一点,没敢告诉她爹今天在宫中遇到南栩的事情。 “最近宫中事多,你也少往里面跑。”叶山亭重新拿起文书,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叶绾意想了想,元历三年应该没发生什么,那会儿南樾和南栩之间耽误矛盾还没爆发。 “今年年初开始,一直有文书说靖王有谋反的意图。”叶山亭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文书,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他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和女儿讨论一番。 叶绾意虽然平时极爱闹腾,但是在正事上面都十分聪慧,叶山亭便慢慢的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叶绾意。 听着叶山亭的话,叶绾意的表情却逐渐僵硬了。 前世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和爹一进宫便被留了下来,后来更是和叶山亭的联系越来越少两人甚至因为南樾的事情产生了些隔阂。 “今年年初?那些人是怎么知道靖王要谋反的?”叶绾意感到奇怪。 前世南樾和她说南栩想要造反的时候是元历七年,也就是她二十岁的时候。在十八岁之前只是安排她去解决了些无关紧要的人。 而且既然从年初就开始上文书说这件事情,应该会有很大的风波,但是她记得当时朝中一片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波动。 “最奇怪的是皇上的态度。”叶山亭将文书放在一边。 “他一边做出要讲这件事情压下去的样子,一边又不阻止上书的人,任凭那人一天上书几次。”叶山亭实在不知道当今皇上这是要干什么,是怕自己势单力薄现在还扳不倒靖王? 但这事听到叶绾意耳朵里却让她暗自感到心惊。 如果这样说,这件事情南樾应该是在元历三年就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当初元历七年和她说起来的时候,却像是突然才知道这件事一脸的无措? 正文 第四章 演戏 叶绾意想起来当时南樾那无措的模样,突然觉得讽刺,他从四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此事,怎么会不做任何准备?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死前也百思不得解的事情。若是南栩要谋反,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南栩杀了,百姓自然唾骂的也是那要逆反的贼人。 为何又要将她推出去?本来叶绾意以为是南樾是在南栩还未造反之前就刺杀了他,不好给百姓交代,所以将她推出去给自己挡剑,让百姓不要怀疑他从而稳定社稷。 但现在叶绾意突然察觉出来不对味。 压下百姓的疑虑,一个皇帝应该有千百种办法,而当时南樾显然是着急将她处死。好像这件事情只有她死这么一个解决办法。 她突然觉得南樾不是为了把她杀了去掩盖什么,而是着急把自己杀了防止自己发现什么。或者二者皆有。 叶绾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卧房的,她皱着眉坐在床上,将前世十几年的事情在脑海中串了一遍发现了很多疑点。 自己以前太过于相信南樾,所以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去做。而他让自己二十岁之前去解决的那几个人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么?如果从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有南栩要造反的折子不断承到他面前,那么那些自己二十岁之前解决的人必然也和南栩一案有很大关系。 一个神智不是很清醒的奶奶……还有一个好像是青楼里的女子。 自己以前消息来源只有南樾这一个途径,重活一次她才突然觉得自己耳目过于闭塞,只从一个地方获得消息自然会产生很多问题。 对方会只告诉你,他想让你知道的。 看来得了空闲要去青楼一趟了。 天气很好,叶绾意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叫卖声。 这是她活过来第一次上街市,吵吵闹闹的声音让她更有真实感,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啊。 桥头柳树随着风摇晃,柳树下卖糖葫芦串的小贩正叫嚷着自己的糖葫芦串多么甜多么好吃。 叶绾意一时有些心动,走过去准备买来一串吃吃。 罗裙在风里摇曳,留下了淡紫色的印记,仿佛一幅画,流水声潺潺一切都那么美好祥和。 “哟!这哪里来的小妞啊?长得真俊。”略带猥琐的声音打破了祥和。 叶绾意从小贩那里抽出来一串糖葫芦,撂给他一锭碎银子,转身就走,并没有理会那眼角上挑的轻浮富家子。 “诶?漂亮妹妹去哪啊?不如带上哥哥一起?”那富家子带着一众仆从,拦在了叶绾意的面前。 “让开。”叶绾意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心生烦躁。 本来出街的好心情都让眼前这人破坏了。 “还是个有脾气的,我喜欢!”那富家子完全不会看眼神,转头朝着自己带出来的仆从一阵嬉笑。 “这样的在床榻上调教起来才有意思嘛!”那富家子眼神愈加猥琐,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叶绾意,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愈来愈放荡。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叶绾意用那只没拿糖葫芦串的手一巴掌打在了那富家子的脸上。 这一巴掌,她用了办成内力,声音之脆响方圆三百米都能听得见,本来热闹的街市突然安静了下来,叶绾意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你敢打小爷?你可知道小爷是……” “啪!”那人话音还没落又是一巴掌,这次叶绾意用了一成的内力,把那富家子打蒙了。 “你!”捂着自己肿起来的脸,那富家子朝自己身后一众仆从招呼了一声,那些人就朝叶绾意扑了过来。 旁边的人开始小声议论以来,有看好戏的,也有担心叶绾意一个姑娘家打不过那身高体壮的仆从。 但就是没人赶上来劝两声。 开玩笑,这富家子可是方圆几里都闻名的无赖,祖上家大业大,没人敢跟他结仇,不然明天自己的那一尺摊位就没了。 叶绾意冷哼了一声,将那糖葫芦串猛地敲在扑过来的仆从头上,脚踏在路边一个布袋上一个翻身踢飞了两个仆从。 那仆从看着还要上,她有点不耐烦了,先伸手挡了那仆从的一棍子,又将糖葫芦串施以内力扔到那人肚子上,那人呼痛倒地,叶绾意从地上捡起来那仆从的棍子,干净利索一棍一个,将人全部放倒。 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富家子,挑衅的朝他挑了挑眉。 路边醉仙楼二楼栏杆处。 本来看到那些个仆从朝叶绾意扑过去还有些担心的南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在南栩身后的家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自家王爷今天心情这么好,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都没见王爷怎么笑过。 南栩懒懒的靠着楼上的栏杆,嘴角噙着点笑意。 他看着那富家子威胁叶绾意让她等着,叶绾意不屑的冲他呸了两下。然后捡起来地上的糖葫芦串,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一口还没吃就已经碎的稀烂的糖葫芦。 “哈哈哈哈……”南栩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叶绾意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自觉自己可能和糖葫芦串没什么缘分,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往青楼走去。 突然一串糖葫芦递到了眼下,叶绾意呆了一下,以为是那富家子贼心不死,转头正准备呵斥,却看见了南栩的脸,那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串。 “……”准备好的骂人说辞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叶绾意突然一个字都不出来。 自从那天她察觉靖王造反这件事情有蹊跷以后,对靖王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是愧疚又或许是害怕。 “怎么,翠花小姐,不吃糖葫芦了?”南栩恶劣的说道,眼睛却闪着写笑意,里面像是有万千星辰一般,亮晶晶的。 叶绾意被南栩这样看着突然呆了一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靖王竟生的如此容颜? 南栩见她半天没反应以为她被吓到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翠花?” 正文 第五章 蹊跷 “咳咳……王……咳少爷肯定知道我是谁了,就莫用翠花取笑我了。”叶绾意知道南栩这么些天估计把自己查的底翻天了,还要用翠花的名字来打趣她。 “叶小姐。”南栩温着嗓音叫道,说话间还将手中的糖葫芦串塞进了叶绾意的手中。 叶绾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街市上那一幕这人怕是全部都瞧见了。 虽然知道前世的事情估计有些误会,但是叶绾意也不敢全然相信眼前这个人。说到底他们都是王子皇孙,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被皇室的血脉所束缚,她是再不敢轻易与这些人交心。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朝南栩笑了笑:“谢谢少爷了。” 说完便打算和南栩分道扬镳。今天她来青楼找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牵扯到些什么,故而她今天连丫鬟都没带出来。 但南栩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就像是个尾巴一样长在了叶绾意的身后,好像叶绾意去哪他也要跟着去哪一般。 “……王爷这是做什么?”叶绾意有些尴尬,拉着南栩到了一个巷子里,压低声音道。 他们两个容貌过于出众,走到街市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一直盯着他两。刚刚还有一个挎着花篮的小姑娘上来问南栩要不要买束花给前面的姐姐。 看着南栩竟然还是撑着头一副考虑要买下来的样子,叶绾意吓了一跳实在不知道这王爷在打什么算盘,匆匆将人拉到箱子里来。 “无事可做。”南栩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拿着折扇一下一下的敲在另一只手上。 “那王爷也别跟着我了,我有正事。”叶绾意有些心急。 “不如叶小姐说说,要去做什么?说不定带上我也能方便些?再遇上刚刚的登徒子我也能帮你解决了。”南栩眯起眼睛,嘴角带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的偏见,叶绾意总觉得南栩不怀好意。虽然他面上是笑着的,但叶绾意能看出来那笑并未深及眼底。 皮笑肉不笑罢了。 “我……我要去青楼,王爷还要跟着去么?”叶绾意实在无法,干脆说了实话。据她所知靖王洁身自好,绝不会去那些地方。 “好啊。”南栩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说好的洁身自好呢? “叶小姐一介女辈想必进青楼也是很难的,带上我也能方便些。”南栩不容商量的走出巷子朝京城最大的青楼走去。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叶绾意疯了,好不容易躲过了南樾又来了个南栩,自己为什么这么命途多舛啊! “跟上来啊。”南栩见叶绾意没动作,回头叫她,就看见那人把自己的头抵在墙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撞了两下。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骂也不敢骂,叶绾意只得卑微的跟了上去。 不过进了青楼,南栩倒是秉承着君子的本性,没再管叶绾意是来干什么的。叫了个厢房点了壶茶便在里面坐下了。 叶绾意呼了一口气,转头便严肃起来。叫住楼里的老鸨塞给了她一锭金子让她带自己去找个姑娘。 “怜月姑娘可是在此处?”叶绾意趴到老鸨耳边悄声问了句。 捧着一锭金子,那老鸨早都已经笑没了眼,哪还管叶绾意是男是女,叫了人领着叶绾意去了怜月姑娘的房间。 “怜月姑娘?”叶绾意进了房间,看一长得眉目如画眼角有些微挑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画眉。 正是她前世应了南樾杀了的那位青楼女子。 “怎的是为姑娘?找我什么事情。”怜月听见声音转头,见到是位姑娘,微微有些惊讶。 “姑娘可是三年前本朝先帝寿辰时要去唱曲子的?”叶绾意低声问道。 本朝先帝便是寿辰前一晚驾崩的,当晚南樾继位,年号元历。 怜月画眉的手一顿,沉默了半许,开口道:“姑娘问这些干什么,都多少年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你以前并不是青楼女子吧,是那事之后才被送来的?”叶绾意坐在桌边丝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刚刚和南栩在那扯皮弄得有些口渴。 怜月还是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显不再那么排斥叶绾意了。 “我问什么,若是你能说些有用的,我便赎你离开这个地方。”叶绾意在桌上放了张银票,数额不小。 “姑娘要问什么?”怜月动摇了。 “你为何会被送来这个地方。”叶绾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拿了个茶杯给怜月到了一杯。 “我原本只是个戏班子里唱戏的,因为唱的很好在京城又有名当时就让我进宫给先帝贺寿。那一晚只是去踩踩点,谁知道先帝突然就驾崩了。”怜月回想三年前的事情说道。 “但是,在驾崩之前我曾远远的见过一次先帝。明明是很健康的人,走路也很稳健,甚至都不需要宫人搀扶怎会突然就驾崩了呢?”怜月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能理解,但是只当是老人家突发隐疾之类的。 “因为那件事情,我们所有被请去唱戏的人都被送去了不同的地方,也改了名字。隐于市中像是害怕别人找到我们一般。”怜月声音有些哽咽,本来好好唱戏的人,不知怎的就要来这里做这种生意。任谁心都会有不甘,但是送他们来的人权大势大他们几根树枝如何撼动得了树根? “我知道了。明天会有人赎你出来,给你盘缠,以后离开京城生活吧。”叶绾意点点头,心里有愧疚,自己当年什么都没问就将面前的女子手刃了,只当她是挡了南樾脚下的路的人。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还真是够单纯,南樾说什么就是什么,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把为他人所用的刀。 现在她想尽可能补偿怜月,最保险的办法就是送她离开京城了。一直在这里就算自己不会再杀她,南樾也会找别人来杀她。 那么不过是要在先帝寿辰上唱曲的人,南樾为什么忌惮到要将人杀了呢? 当年的事情一定有蹊跷。 正文 第六章 茶馆 将怜月的事情安排妥当,叶绾意便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怜月兀自哭泣,不知是在回想当年先帝驾崩的事儿还是感叹遇到了叶绾意这样的善人。 不过叶绾意能做已经做了,怜月日后的生活也只能凭借她自己。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叶绾意微微驻足,叹了口气,便继而往前走去。 人的命数本就是多变的,现下叶绾意只能抓住时机,将自己先前酿成的错事一件件弥补回来。 然而这头,见叶绾意出来,守在门口的南栩立刻收起了自己沉重的表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怎么?翠花可真是看不出来呢,二八年华本该出嫁的,却深居闺中,原来是有这样独特的癖好啊!” 深陷回忆中的叶绾意并没将南栩的话听进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难以逃脱。 叶绾意只觉得一阵冰冷从自己心中蔓延出来,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将自己往前拖着,要将束缚着的一切一件件剥去,才能看到最为真实的模样。 南樾的心机也着实是深得可怕。他看似是为这般唱戏女子安排了住处与日后的生活,后来却让自己将她们全部杀掉。 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么冰冷的人。 断头台上的一片殷红,也是他早就谋划好的吧。 但叶绾意不明白,若是如此。他为何,为何要将自己伪装成那样温暖的人? 是为了不留人口舌么?身处皇位的他自然不会。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叶绾意不知道,她也没有机会再去质问质问三十岁的南樾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他清楚自己的宏图与伟业,可他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装出来的善意,一步一步将自己拉向深渊,看似伸出了手想要给予自己一片温暖,最后,也同样是他将自己猛然推下。 见叶绾意迟迟不言语,南栩伸出自己指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才将她唤醒。 “怎么了?”叶绾意抬眸,正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眸。 “你在发什么呆啊翠花,看看你这傻样子,丝毫没有在练武场上的机灵。”南栩语气充满了嫌弃,可那对迷人的桃花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靖王英人之姿,时刻风度翩翩。小女不过一界庶人,怎会时刻都朝气蓬勃呢?”叶绾意伶牙俐齿,看似是在贬低自己,可那眼神却丝毫没有些许怯意,反而继续说道,“小女现下也没什么精神,倒不如先回府,免得扰了靖王的兴致。” 叶绾意的确不想在青楼待了,她本就是为了怜月的事情而来,现下了解清楚了,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她可真没有南栩想的那样涉猎广泛。 可南栩却并不想放过叶绾意。 “兴致?你说本王有什么兴致?这青楼不是你要来的吗,本王不过是为了护你不遭受旁人非议罢了。”南栩摇了摇头,面上笑容不改,然而一旁的叶绾意却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笑意。 南栩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立即给了她一个台阶,这速度之快就连他身旁的随从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好啦,是本王说你傻过分了些,这样吧,为了给你赔罪,等会儿本王就同你用膳,当做赔礼道歉吧。” 靖王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稍微懂些礼数的人都知道不能越级,现下这叶绾意明摆着就是不给靖王台阶下,他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这随从心中不禁更是有疑惑了,明明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识抬举,靖王还要给这小丫头赔礼道歉,请她吃饭。要知道,皇上数次召靖王入宫用膳他都婉拒了,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让靖王这样捧着哄着。 而叶绾意也被靖王的话吓着了。她虽然贵为当朝宰相之嫡女,身份尊贵,但同皇子王爷相比可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叶绾意咬了咬唇,立刻屈膝行礼,“王爷何出此言,是小女思虑不周冒犯在先,谢王爷邀了。” 她可真是怕了皇宫里的人,也不想日后和他们有什么牵扯。这南栩口口声声说赔礼道歉,谁知道他是不是借题发挥,想要再次刁难自己呢。现下只能先答应下来,若是自己拂了王爷的脸面,传出去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那好,那我们先去茶楼坐坐,到了时候再去用膳吧。”见叶绾意答应,南栩脸上笑意更甚。 一旁的随从见王爷这样,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却是开心的。要知道,王爷就算在府内兀自一人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放松过。 他是常常都在笑,可那笑容却从未达过眼底,这般真切的笑意还是王爷母亲在世的时候。 见状,叶绾意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情愿,但为了自己脖子上驾着的这个宝贝,还是乖乖地跟上了南栩的步伐。 不得不说,就算不知身份高贵,光是看南栩与叶绾意的容貌,就够人心生妒忌了。 女子削肩细腰,一席黑发如墨般铺洒而下,曼妙身姿走动起来仿若步步生莲,让人挪不开眼;男子一席青灰色长袍,气质出尘,那双桃花眼甚是惹人瞩目,仿若下一秒就要将人吸噬进去。 一路上,他们这一对不知是吸引了多少老老少少的目光。 而南栩从小都是在旁人的关注下长大的,对这一切甚是习惯,并无觉得有何不妥。叶绾意则是心大,独来独往惯了,对近在眼前的人都能熟视无睹。倒是一旁的随从有些沾了光的感觉,腰杆儿都挺直了不少。 到了茶楼,老板娘一见南栩来了,立即谄媚的迎上前来,叶绾意一见着形势就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定是有着些什么,秉持着不打扰别人好事的原则自觉往后退去,然而却不知这个举动引得南栩皱了皱眉。 “靖王,您来了?”老板娘语调悠扬,仿若是正在哼着江南的小曲儿,一颦一笑期间眼睛都不曾离不开靖王半分。 “嗯。”南栩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七章 用膳 他实在是厌恶这个老板娘,可奈何偌大京城,只有这家的茶合自己胃口。 “照旧?据奴家所知,靖王对奴家所泡制的西湖龙井可是情有独钟呢。”话语间,老板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叶绾意。 叶绾意也是女子,自然了解她们这些争风吃醋的心思,只是她和靖王清清白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莫名牵扯到她她自然是委屈了。于是,叶绾意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这次,南栩连一个音节都不愿再发出了,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二楼雅间的方向而去。 叶绾意随即跟上,清楚的听到从那女子口中吐露出来一个不屑的哼声。 她没往心里去,一介妇人罢了。她现下重获新生,自然知道生命珍贵,好的心情说不定还能延年益寿呢,所以也不会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当做一回事。 只是,许是因为直觉,叶绾意遇到这个老板娘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可这明明是自己同这老板娘第一次见见面,叶绾意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恐是自己多疑了,叶绾意晃了晃脑子,继而又跟上南栩的步伐。 落座后,南栩一言不发,却是眼中含笑的看着叶绾意。叶绾意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了,于是率先开口,“王爷这是怎么了?” “方才在青楼你同那女子讲的话我都听到了。”南栩收敛了笑意,好不容易正经起来,丝毫都没有隐瞒叶绾意的意思,径直开了口。 不过他却不知,这全然都是在叶绾意的意料之中都。她虽是关了房门问话,但也明白,按照南栩的武功,稍为用些内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叶绾意平静的点了点头,这却让南栩匪夷所思了。 虽是重生,但叶绾意的武功却保留住了。她内力深厚,对于南栩的功力深厚自然也了如指掌,更何况前世交锋,对他的全力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方才她在青楼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避开南栩。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调查清楚三年前的真相,她深知南栩也一直在暗中调查。 只不过南栩调查的进度如何,她却没有头绪。 “你为何要调查先帝驾崩之日的事宜?”南栩放下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眸中是旁人看不懂的深邃。不过,这神情只是一瞬,转眼间,就同往常一样了。 “王爷您难道不好奇真相么?”叶绾意轻轻缀了口茶。不得不说,这老板娘的泡制功夫确实了得。 听到此言,南栩的嘴角却漫不经心的勾起。 “你可知深宫之中向来没有绝对的清楚?你一介丞相之女,不安分待在闺房,反而理会这朝中之事作何?你可知你的立场也代表着你父亲的立场?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去,往小了说,不过是降官贬职,往大了说,倒成了先皇势力,扣上谋反的帽子了。”语毕,南栩只是静静的看着叶绾意,仿佛想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中所想一般。 叶绾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若四月天霎时间在她脸上乍现。 “你不是旁人。” 南栩心中一震,一瞬间,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他的心脏上爬行,心痒难耐。而叶绾意真正的意思却是南栩身为先皇之子,对于其父亲的真正死因自然有立场也有义务知道,怎会是旁人。 可还来不的南栩从这感受中苏醒过来,叶绾意便接着说道,“那是你的父皇,是我们国家的皇帝。他死的不明不白,实在是让人惋惜。” “你知道什么?”南栩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诧异。 按南樾的作风,他不会让身边任何人知道那日的事情。南栩以为,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以及已经逝去的父皇知道。其余人,应当早已被南樾处置了才对。 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如何知道些蛛丝马迹的。这着实让南樾捉摸不透。 “嗯?”叶绾意语调上扬,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王爷您在说什么啊?我不过是觉得这宫宴上的人全被分配到了别处,觉得诧异罢了。您也不是不知,平日里父亲管我管教的严,随是比旁家小姐多了些自由时间,但也不可能随意进宫。这些啊,不过都是我太闲了,想想玩玩而已。” 说罢,叶绾意脸上的笑意更甚,仿佛真的如同她所讲的这般,以至于南栩都有些动摇了。 “这老板娘的手艺确实不错呢。”叶绾意贪婪的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餍足的模样如同从阳光中苏醒过来的小猫。 “的确。”南栩也品了一口茶,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可心思却是深沉了不少。 叶绾意感到气氛有些凝重,连忙转移了话题,南栩也是快速转换了神态,两人言笑晏晏,但彼此对对方心中的猜测都心知肚明。 日暮时分,终是到了饭点。叶绾意看着暗沉下来的昏黄天色微微舒了口气,这一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南栩的眼中。 她的确知道些什么。 不过,南栩却没有直接拆穿。他只觉得,叶绾意定然没有什么坏的心思。 “王爷,我们去用膳吧。”叶绾意起身,对南栩说道。 南栩点了点头,也随即站了起来。出了房门,便对一旁的侍从吩咐道,“言若,去将马车牵来。” “是,王爷。”语毕,言若便恭敬的退去。 叶绾意却是愣了,有马车怎么不早说,方才走的路也不算是近啊。难不成靖王还有散步锻炼身体的爱好? “怎么了?”察觉到身后人停滞不前,南栩问道。“翠花可是想与本王多待些时间,那言若你就别去了。” “没没没!”听了这话,叶绾意立即制止,笑呵呵的往前走。她又不可能说我就是为了想和你少待一会儿才觉得诧异吧。 南栩脸上的笑意更甚,也不再继续捉弄她。待言若将马车牵来,二人上了马车便就离去了。 这茶馆本就走了不少时间,没想到这马车行驶的距离竟然比步行的时间还久。 正文 第八章 周旋 叶绾意心中甚至已经暗暗在想南栩会不会是猜测自己,于是打算找个地方就将自己毁尸灭迹吧。 就在她想的天马行空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王爷,天香阁到了。” 听闻此言,南栩率先下车,并温柔的将手伸向正探出身子的叶绾意。 叶绾意见状,愣了一下,径直跳下了马车。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叶绾意拱了拱手,宛然一笑,径直往天香阁的方向走去。 言若见状,自然为自家王爷抱不平了,王爷身份尊贵,去扶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多见,这叶绾意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男女授受不亲,要知道南栩可是多少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啊。 可南栩却像是没事人儿,似乎这样的结果就在他意料之中一样。没有言语,只是悄然跟上了叶绾意的步伐。 两人坐下之后,没过多久菜肴便全部上齐了。其实也不过四个菜一个汤罢了。南栩本是想多点些,估摸着叶绾意没吃过这家,想让她都尝一点,却没想到被叶绾意“说教”了一番。 什么身为王爷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知边境有多少人吃不到饭自己反而在这儿浪费粮食。先不说南栩对吃食本就没什么追求,平日里饭菜也都是极其简单的,不知怎的,和叶绾意在一块儿就想让她什么都尝一些。 看到她那较真的模样,南栩竟然没有耐烦,反而认真的听着。 从女子口中说出这些,的确不多见。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叶绾意心中却咯噔了一下。前世她在南樾身旁的时候,可从来都不敢多言一个字。 通常都是南樾吩咐自己些什么,自己尽心尽力去办就好了。他的安排自己从来都不敢忤逆。可在南栩身旁,却难得放松。 “尝尝吧。”南栩笑道,夹起了一块鸡肉放进叶绾意的碟中。 这亲昵的举动让叶绾意一瞬间心猿意马,可是想到前生竟是自己手刃了他,霎时间便心寒了不少。 当初并没有接触过南栩,现下心底却总有一种预感在告诉自己,眼前的少年眉目清澈,气质如竹,着实不像是要谋反的人。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叶绾意自己的猜测,她本就爱胡思乱想,对自己的想法也不怎么在意。偏偏向来她的直觉也不准,她便更没当做一回事了。 叶绾意夹起那块鸡肉,细细品了起来。越到后面眸中的光彩就更甚。父亲平日里是偏爱她不错,可正因如此,也特意嘱咐了她的饮食。什么辛辣冰凉,全然都是不许的。 现在吃到这样带着刺激感的食物,叶绾意开心的就像是一个孩童。 “这鸡肉外酥里嫩,辣的恰到好处!王爷,你也快吃!”说罢,叶绾意继续吃了起来,仿若有人要跟她抢一般。忽然,她也后悔了自己方才怎么不让南栩多点几个菜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形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叶绾意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同泪水都塞回自己的肚子里。 南栩见她这般满足的模样,心中一股暖流涌现,莫名觉得值得,自己也吃了起来,不禁觉得这家饭菜比宫中的御膳房做出来的还要好吃许多。 用完膳后,言若自觉的去付了钱,叶绾意同南栩便一前一后的从酒楼走出。 出了门,叶绾意便对南栩行了礼,喃喃道,“今日多谢王爷款待,待有时日了,绾意定当招待回来。现下就此别过,多谢王爷了!” 只是一旁的南栩却发出一声嗤笑,叶绾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一天天有什么好笑的。 “这么晚了,你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回去?别说丞相了,就是本王也不放心。”南栩说道,不过心中却是暗想,这还是叶绾意第一次告诉自己她的名字呢。“无妨,丞相府与靖王府相隔不远,本王送你回去。” “这……这怕是不好吧。”叶绾意好看的柳眉蹙起,虽说她是不在意的,但万一被什么人碰见,传进了皇帝或者自己父亲的耳朵,可有够自己受的。 “现在也晚了,街市上没什么人,而且丞相府定然不止一个门吧,送你去个疏于看守的即可。”南栩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举止很是暧昧。 叶绾意有些为难,但于情于理也拒绝不了,便应允下来,随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二人聊得话题也不过就是一些琐碎。南栩不是没想过套话,但却都被叶绾意悄然换了话题。 终于在良久的周旋之后,马车安安稳稳地停在了丞相府的东门。 丞相府呈方形,四面都有门。南门为大,其次西门、北门,东门最次。平日里只有下人为了出去置办货物,图个快捷才会选择走东门。可叶绾意前生就老走这个门了,尤其是像现下这般在没有给父亲通报的情况下,不带一个婢女的晚归。 叶绾意悄然拉开马车的帘子,四处张望了下,看没有仆人的踪迹,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回头对南栩摆了摆手,便推门进去了。 见她这般小心的模样与方才用膳期间判若两人,南栩不自觉的轻笑出声。似乎同她相处的时光总是要欢乐很多。 悄然推开门,又蹑手蹑脚的进去。正当叶绾意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的时候,却还没迈两步,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意儿。” 叶绾意只觉得浑身一震,父亲怎么知道她会从这个门回来? 转过身去,叶绾意尴尬的笑了笑,指着黑不隆冬的天空说道,“啊,父亲今天可真是好兴致,难得出来赏月!” 说罢,叶绾意就准备溜走,结果却被叶丞相再次制止。 “你可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虽说为父平日里纵容你,但你也要有一个度。方才是谁送你回来的?”叶丞相脸色暗沉,他很少在叶绾意面前发火。 “父亲,我今日忘了告诉你我会晚归的。我错了。”叶绾意可怜巴巴的看着叶丞相,像极了一只哈巴狗。 正文 第九章 劝说 叶丞相也是见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委屈的模样,于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日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再给我一个交待。” 听了此话,叶绾意点立马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而身后的叶丞相却推开了门,看到那离去的马车时,心中一颤。 什么时候,意儿竟和靖王扯上关系了? 夜色如水,一片安寂,只有微微的蝉鸣在远处吵闹。可这一晚,叶绾意却没睡个好觉。 牢房中暗黑潮湿,耳边不断有老鼠撕咬东西的声音,叶绾意只觉得无边的黑暗要将自己吞噬掉。而后,正午的光芒霸道的闪现在她眼前,断头台上鲜血淋漓。那人就笔直的站着,静静的看着自己。黑色金线勾勒的帝服张扬的宣告着他的身份。明明是惊心动骨的场面,可那人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 疼痛感极为真实,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叶绾意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脖子,额上的汗水浸湿了她鬓角的发。直到听到阿绫的声音,她才渐渐醒来。 抬眸看去,已是快正午了。 “小姐,您怎么了?做噩梦了?阿绫听人说,噩梦都是假的。小姐不怕,小姐不怕。”阿绫担忧的看着叶绾意,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叶绾意从小与阿绫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就像是姐妹一般。而丞相只有叶绾意一个孩子,见二人关系如此要好,对阿绫自然是比对其他下人要好的很多。 “我没事。”叶绾意闭上眼睛,强制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人已经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阿绫见叶绾意许久都不睁开眼,于是去打了些热水端来,“小姐,阿绫替您擦擦身子。待会儿您还要去和丞相大人用膳呢。” “好。”叶绾意点点头,身后的婢女们看见了,也随着阿绫取布取衣的,甚是忙碌。 待一切收拾妥当,叶绾意这才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这南樾可真是阴魂不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让她不得好过。 罢了,罢了。不过是自己心事太重,现如今自己对南樾的执念已然全无,就已经足够,往后的日子,她定当也能全部走出去的。 虽说往常叶绾意都是同父亲一起用膳,可刚出了昨天的事儿,她不说提心吊胆是不可能的。父亲虽然对她好,但也是有原则的好。否则,按照叶绾意那贪玩的心性,小小年纪也不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叶绾意自己心里知道,她最爱的其实是武功。父亲并不知道自己精通武功,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莫要被他发现了才好。 自己虽说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前世的事情彻查清楚,但父亲是无辜的。说句不中听的,她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是上天将自己的命给收了回去。 可父亲不同,他这一生都没做过什么错事,若是让他趟了这趟浑水,叶绾意就算死也会恨死自己的。 暗暗想着,不一会儿,叶绾意就走到了正堂。 此时,叶丞相已经将朝服换成了便衣,一席墨绿色的长袍甚是温暖,腰间白玉腰带引人注目,乌黑的头发紧紧扎束在玉冠之内。此时,他若有所思,眉头紧蹙,却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叶丞相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且不论外表如何,就按叶丞相的身份地位来看,要想再娶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叶丞相以为,叶绾意的人生中已经少了母亲的陪伴,若是再娶的女子不贤良淑德,虐待意儿,就得不偿失了。这也是叶丞相至今没有再娶的原因。 如此忠贞的男人,叶绾意觉得母亲遇到他,这短暂的一声也是值得了。 见叶绾意进来了,叶丞相紧蹙的眉头立即舒缓开来。他对这个女儿,是哪里都满意,看见了鼻子眼都是笑。 “父亲。”叶绾意行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 她经历了一次死,自然知道现下和父亲相处的时光有多么珍贵。 “过来坐吧。”叶丞相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叶绾意如他所愿,乖巧的落了座。 二人聊了些琐碎家常,叶丞相无非就是询问她今日的琴棋书画有否进展,叶绾意便照着说了。只不过她现在的水平已经是数十年后的自己了,不可同日而语。 就当快要用完膳的时候,叶丞相忽然顿了顿。 “意儿,爹有事要问你,你可要如实说出。”叶丞相端详着叶绾意,她清澈的眸中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本是不知如何开口的,虽然叶绾意是他又当爹又当娘一把手带大的,可他毕竟不是真的女人,有些女人家能说的话他就很那启齿了。 “嗯,爹爹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二人没有不可说的事情。”叶绾意自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昨日话已经撂下了,她怎么可能心中没数。叶绾意不禁心中有些愧疚,毕竟自己还真的是有要瞒着父亲的必要。 “你同靖王是何时认识的?”叶丞相还是开了口。 他深知现在的意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自己同僚中这般大的女子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可他却不愿让叶绾意那么早出嫁。一是自己舍不得,二是怕意儿这般脾气,一般娘家是受不住的。 而现在,更是为难。靖王的身份地位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兴许今日还言笑晏晏,明日就不见踪迹也说不定。 “前些日子我不是同爹爹一起进宫了吗?当时偶然间结识了靖王。昨日我闲来无事去街上逛街去了,恰巧又遇到靖王,便一同用了膳,靖王见时间不早了,就捎了我一程。”叶绾意托盘而出,父亲只是问她与南栩是如何认识的,倒也没说别的,那索性就不说了。 “意儿。”叶丞相叹了口气,终于是将话题绕到了正轨上。“为父之前跟你说过,要找一个合适的良人,为父也不愿干涉你的情感,你自己只要觉得合适就可以。可意儿……” 正文 第十章 百花宴(上) 叶绾意听得有些发懵,父亲怎么把她和靖王莫名撮合成一对了? “别!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叶绾意连忙打住。“我和靖王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绝无男女之情。” 听了此话,叶丞相紧绷着的心才终于松了一下,但却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担忧。 他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可靖王如何却不得而知了。靖王虽然年纪要比自己小很多,可那样的深沉却是多数长辈都没有的。 “如此最好。意儿,你也长大了。为父从来不觉得你是女子便对你放松要求,朝堂之中的事或多或少我也都会讲给你听。靖王如今有谋反之心,人人避之。且不论父亲的立场,就单单是你,和靖王牵扯上一丝关系,都会被有心之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你可明白?”叶丞相苦口婆心的劝道。 “若是靖王当真对你有男女之情,于情于理,你也不可动心。”叶丞相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在他心里,三年前就认为靖王就是最为合适的皇帝人选,先帝当时最为满意的继伟者仿佛也是靖王。可奈何先皇驾崩,圣旨上却清楚的写着南越的名字,甚至给南栩封了王位。 这一切一度让人唏嘘。但事已如此,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他们为臣的,能做的只有竭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世事莫测,谁能猜透几分?听天由命就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莫要担心了,您说的意儿都明白。”叶绾意伸手将父亲紧皱着的眉头抚平,他眼中担忧真切,自己怎能看不见? 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她甚至宫中的人心思到底有多恶毒。前世的她不就是被南樾卖了还乐呵的帮他数钱么? 她虽不了解南栩,但同为皇室,同为在勾心斗角中挣扎起身的,能好到哪里去?再者,她完全不想和皇室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如此甚好。”见到叶绾意乖巧的应允下来,叶丞相也舒了口气。“对了意儿,后日百花宴,众大臣及其家眷都要出席,照理说也就是走个过场,各家闺秀展示才艺,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啊。” “好,父亲。”叶绾意点了点头,一双眸子仿若嵌了星光,分外明亮。 往年的宴会,叶丞相都是以叶绾意芳龄甚小,见不了大场面为由给拒了回去。可今年却是行不通了。叶绾意今年已经及笄,都到了嫁人的年龄,再如此说,怕是要被扣上目无皇帝的帽子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叶绾意给父亲行了礼,便往丞相府外走去了。 自己昨日吩咐过怜月,也吩咐了府内的仆役给她打点好日后生活,也不知这件事办得怎么样了。许是前生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她现在怎么都放心不下来,倒不如趁着时候还早,去青楼看上一眼。 如此想着,叶绾意便往青楼的方向而去了。 哪知叶绾意还没到青楼门口,就听到一阵嘈杂声。她抬步往前走去,只见来来往往的人都在青楼门口停下了脚步,议论纷纷,都是什么“人死了”、“活该”之类的词汇。 因为之前杀手的职业素养,隔了很远,叶绾意就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叶绾意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径直往二楼跑去。 怜月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屋内是遍地的鲜红,甚是恐怖。 她终究……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么? 毫无征兆的,叶绾意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原来是眼眶已经湿润。 “小姐?”叶绾意闻声望去,正是自己派遣而来的仆役。“小姐,您怎么到这来了?快回去吧。这个地儿,不太好。” 旁人不知叶绾意的身份,可这奴仆却是心知肚明,丞相之女怎能来这种腌臜地儿,实在是有违身份。 叶绾意并没有理会身旁奴仆的劝阻,又抬步走了进去。临走时,悄然撂下一句,“勿将今日之事告诉父亲,否则拿你是问。” 怜月的尸首还在地上随意倒着,双目圆瞪,满是不可置信。 看热闹的人多,真正愿意帮助的人却没有。叶绾意不禁冷笑一声。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如此之人么? 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浑浑噩噩的当着南樾的杀人机器,丝毫不理会真相是何。那时候的她,从来都不是她自己,不过是个被南樾肆意玩弄的傀儡罢了。 叶绾意朝着怜月的尸体走去,仿若是丝毫不觉得可怖一般,将她抱了起来。尸体要比有意识的人沉重的多,但这样的重量对于叶绾意却不在话下。 罢了,她将怜月死不瞑目的眼睛轻轻阖上,在床头放了几锭金子。 “将她好生安置了吧。”叶绾意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情绪外露。 原来,就算没有自己,南樾的身边还是不乏为他卖命的人。可怜的都是这些平白无故的人,只是因为身份卑微就被人当做玩物,或有或无都无所谓。 “这……这人死在了我们青楼,怎么可能……”一旁的老鸨本来想好生讹叶绾意几笔,但接到了一记凌厉的眼神,便悻悻然闭上了嘴。 叶绾意再看了一眼怜月的脸,便起身离开了。 怜月,我一定会为你查清真相的,也会为已经死去的我,调查清楚这一切! 回到府上,叶绾意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切太过突然,她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够抵挡南樾的势力,她得好好沉淀才行…… 三日后,阿绫天还没亮就将叶绾意唤醒,还未睡醒的叶绾意知道今日的重要性,耐着性子应和着她。当时的今日,她已是在宫中,伴随南樾左右,与父亲相隔甚远,只有每日朝堂之后才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现下有这些弥足珍贵的日子,已经很难得了。她自然也珍惜的不得了。 过了一个时辰,阿绫才满头大汗的将叶绾意装扮好。 “呼,小姐,您今天可真是仙女下凡呢!阿绫看啊,今日宴上的女子定然都不及你一分一毫。”阿绫笑眼盈盈,满是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