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财神撞上了文曲 唐夜自一阵头痛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由怔了一下。 土坯掺杂着草糠建造的房屋中，光线昏暗，拥挤狭小，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怎么回事？她昨日不是同仙友们喝酒聊天醉糊涂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正想着，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她们的对话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家五弟妹娘家可是秀才出身，她自个儿也是识文断字的，不给十两银子可不成。” “我家五弟妹贤惠勤快，若不是为了给五弟凑足赶考的费用，我们断然不会卖了她的。” 五弟妹？卖了她？她这是附身在凡人的身上了？！ 唐夜愣了愣，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现出来—— 这是一个名叫柳家村的地方，原主叫苏清菀，是柳家的第五个儿媳，苏清菀的亲爹是秀才出身，可惜考上功名没几年就去世了，苏清菀和弟弟苏清明就被后娘五两银子卖进柳家，苏清菀性格胆怯懦弱，经常被二嫂林氏和三嫂钱氏欺负，在柳家也不怎么受待见。 这不，今日早上柳老太太去鸡舍里收鸡蛋，发现少了两个，林氏就诬陷到苏清菀的头上，苏清菀嘴笨，百口莫辩，被柳老太太毒打了一顿，心气儿上来，一头撞在墙上竟然死了。 柳家的人不知道她伤势严重，只当她是撞晕了，连大夫都没请，直接把她抬到内屋里休息，林氏和钱氏更是趁着柳老太太不在，盘算着把她卖了，居然连牙婆子都找到家里来了！ 却听牙婆子哼了一声：“莫要诓我了，老婆子走街串巷的，谁家的长短不知道？你家五弟妹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这五房媳妇的爹虽是秀才，却不在人世了，根本指望不上，这女娃娃家的，无才便是德，能干活生孩子就行，要那识字的做什么？再说了，听说她手脚还不干净的，经常偷拿家里的红糖鸡蛋啥的，这样的货色，能给三两银子就不错了……” “什么？三两银子？不行不行！我娘当初买她的时候可不止三两呢！” 林氏尖叫起来，又恭维道：“您先进来看看，我五弟妹长得好，兴许大户人家会喜欢。” 说着话，几人已经来到门口，跨过门槛，掀开布帘，正看到挣扎坐起来的苏清菀。 林氏掐腰哼了一声，酸里酸气地道：“呦，弟妹这是起来了？身子想必是好了？” 钱氏将牙婆子请进来，也看向苏清菀道：“弟妹，吴家婶子来看你了，快起来迎一迎啊！” 迎迎迎！迎你个大头鬼！ 唐夜不由在心中怒骂，原主伤势这么重，人都凉半天了还不知道，还张罗着把人卖出去，这两个妯娌，简直是一对奇葩！ 更何况她唐夜堂堂天界财神，手抖一抖都能漏掉无数黄金的人，居然就值三两！ 这话若是传到天界，怕不是要让那些平素最喜欢八卦吃瓜的无聊仙友们笑掉大牙！ 唐夜记恨地想，等她想办法从这副身体里出去，一定要让这个柳家穷三世，倒霉三代，年年颗粒无收，天天漏财无存款，从路上捡到一个铜板都会漏掉，喝凉水都会塞牙的那种！ 她收敛声息，试探着动用仙力，不料沉重疼痛的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夜震惊了！她的仙力没了？现在仅是个肉体凡胎，一个小小的法术都使不出来？！ 见唐夜坐在床上发呆，牙婆子满心疑惑：“这头上怎么还受着伤呢，怕不是撞傻了吧？” 说着，摇头叹了口气，就要往外面走。 林氏和钱氏急忙把她拉住：“吴婶子你再看看嘛，弟妹她是认生，没见过吴婶子，不敢跟你讲话罢了，她平时可机灵着呢！你看她这脸，可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俏美人呢！” 说实话，看到苏清菀的脸，牙婆子还是有几分动心的。 标准的瓜子脸，杏仁眼，虽然瘦了点儿，但瘦的很有气质，很有神韵。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书香气，尤其那双眼睛，秋波潋滟，让人看了就心生怜爱。 这样的姑娘家，拉出去说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有人相信，配给农家太可惜了！ 可是…… 看着苏清菀额头上的伤和没有擦干的血迹，牙婆子又犹豫下来—— 伤的这么重，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光是看伤请大夫就得花下她不少的银钱。 “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牙婆子犹豫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轻柔好听的声音，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守在门口的林氏和钱氏，他微微皱眉，疑问道：“两位嫂子为何会来五房这里？” 见她们旁边的牙婆子，态度更加警惕起来：“请牙婆回来做什么？你们想卖掉谁？” 这人的声音非常好听，清脆的就像山涧里叮咚的泉水，林木中涓涓的鸟鸣似的。 瘦削颀长的身形，仅是往那儿一站，就形成了绝代风华，出尘绝艳的姿态。 唐夜不禁想，这声音，也就天上王母瑶池宴会上的仙乐能够媲美，这身段，便是天上最好看的神仙下凡，都得输上几分，都说肉体凡胎，这个人怕是女娲娘娘精心捏出来的吧！ 根据苏清菀的记忆，这人想必就是原主的夫君柳文卿，只是柳文卿似乎对这场包办的婚姻不满意，成亲当晚连洞房都没洞，就趁夜离开了，原主到现在都没记住自家夫君的脸。 再对比在场的几人，很明显这个柳文卿才是能阻止自己被卖掉的人。 唐夜打定主意，学着苏清菀的样子，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相公……” 那人循声回过身来，一张白皙清俊，疏冷寡淡的面容，瞬间映入唐夜的眼帘。 飘飘兮如仙人下凡，皎皎兮似云间之月，即便穿着破布衣衫，依旧掩不住的仙气。 待看清了那人的脸，唐夜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章 装嫩扮弱求同情 这柳文卿不是别人，正是天上的文曲星。 说起来文曲星是个比较苦逼的神仙，在别的神仙都在天上自在逍遥的时候，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下凡一次，像凡人一样投胎转世，尝尽人间八苦，最后考上状元才算完成任务。 因此，文曲星的时间大多是在凡间度过的，在天上的时间不过寥寥几天。 可就是这么几天，让唐夜和文曲星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布施金银时，一不小心有了几两银子的差缺，就被文曲星死咬着不放，还一状告到了玉帝那里。 唐夜好面子，堂堂财神因着几两银子被玉帝罚了俸禄，拎出来当反面教材，被仙友们嗤笑了将近半个月，这谁能忍？就在她摩拳擦掌想找文曲星算账时，这货又一声不响下凡了！ 望着柳文卿的那张脸，唐夜扯开面容，很想把刚才那句‘相公’收回来吞进肚子里。 看了看站在门口对她虎视眈眈的林氏和钱氏，唐夜默了默，最终捏着嗓子开口道：“相公，妾身知道自从嫁入柳家来，一未能照顾相公，二未能侍奉公婆，更没给相公添个一儿半女，可是妾身对相公的情意是真的，还请相公做主，不要让嫂子们把妾身卖掉……” 呕…… 唐夜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眼中噙着泪水，委屈道：“如果相公不答应，非要把妾身卖了，妾身就以死明志，今日非要撞死在这里，除了相公，不可能再嫁给其他任何人！” “你住口！作死的婆娘迷惑谁呢！” 柳文卿在家中的地位，林氏和钱氏都是非常清楚的，一旦惹恼了柳文卿，被柳文卿告到泼辣霸道的柳老太太那里，那么今日被卖掉的，怕不是苏清菀，而是她们两个。 因此林氏转向柳文卿为难道：“五弟，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娘去鸡舍里收鸡蛋，不料却发现五弟妹偷吃鸡蛋，娘一生气就打了五弟妹，五弟妹是千金小姐出身，呆不惯我们农家，平日里做不得活计，我们就想着是不是能麻烦吴婶子来给五弟妹找个好人家……” 听到这里，唐夜冷冷一笑，根据原主的记忆，柳老太太今日带着一大家子出去走亲戚去了，林氏和钱氏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找牙婆子来卖她，现在说的好像是柳老太太的意思似的。 柳文卿是个脑子清楚明事理的还好，若是个愚孝的糊涂蛋，怕不是真的要把她卖了。 正在她想该如何劝说柳文卿把她留下来时，柳文卿清冷的声音却开口：“今日母亲托人送信与我，说娘子在家受伤，让我回来看看，若此事真是母亲的意思，母亲何必多此一举？再者说，娘子既然嫁与我，就是我们柳家的人，嫂子岂能把她当成货物，说卖就卖？” 唐夜怔了怔，不得不说，文曲星虽然转世投胎了，这一本正经的性格却是没变。 根据原主的记忆，听说他当初排斥这场婚事，也是因为不想把人当成货物买卖，可惜柳文卿的好心，却成了原主痛苦的来源之一，村里人人都耻笑她留不住丈夫的心，新婚之夜，丈夫宁愿夜奔赶路也不肯跟她洞房花烛，林氏和钱氏也没少在这方面编排笑话她。 眼见着太阳快要落山，柳老太太等人快要回来了，卖掉苏清菀的事还没有着落。 钱氏也不免有些着急：“五弟你这……” 她顿了顿，眼珠一转，找到说辞：“五弟你可别忘了，过不了多少时日，你就要科考了，到时候又得花费不少银钱，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卖弟妹，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即便我要科考，也不能卖掉娘子！” 柳文卿拦在两人身前，回头看了一眼苏清菀，笃定道：“若非要如此，那我宁愿不考！” “什么不考？家里出啥事儿了？老五你读书这些年，咋能说不考就不考？” 柳老太太串亲戚回来，本想来五房内屋看看苏清菀的情况，不料刚跨进门槛，就听到柳文卿说不想参加科举考试的事，吓得整个脸色都变了，急忙推开林氏和钱氏走进来。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氏和钱氏，才看向柳文卿问：“可是这两个作死的蹄子跟你说啥了？” 柳文卿读书这些年，确实花费掉家里不少银子，柳家不比镇子上的富户，不过就是普通的农家而已，全家累死累活勒紧裤腰带才供出来他这个读书人，柳文卿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因此惭愧地低下头：“母亲，家中若有困难，我可以休学一年，回来帮家里做活，平日里也能给人抄书写信赚些银钱，可娘子已经嫁给我，就是柳家的人，万万不能把她卖掉……” 柳老太太看了一眼站在后方的牙婆子，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随手抄起拐棍就打向林氏：“你这作死的蹄子，败家的贱人玩意儿，趁着老娘不在就反了天了，还敢卖老五的媳妇！老娘看你就能卖，明儿就让老二把你拉到牙行里，还有柳怜柳依两个死丫头一起卖了！” 林氏被打得抱头鼠窜，听老太太说要卖了她，还要卖掉柳怜柳依，脸色瞬间变了：“娘，把我留在家里还能给你做活呢！柳怜柳依可是您亲孙女，您能狠心卖了她们？五弟妹身子弱，啥活儿也做不了，还经常偷吃家里的东西，我们不卖她，哪里凑得齐五弟赶考的银子？” 听此，柳老太太扬起的拐杖僵了下来，她为难地看向柳文卿。 柳家没钱，可柳文卿却有才，连教书的先生都说了，若是参加考试，柳家定能出个秀才，老太太虽不识字，却知道读书是大事，柳文卿若是考上秀才，他们的门楣上都沾着金光。 更何况，这五房媳妇确实不像话，想当初她是看在苏清菀的父亲是秀才，她本人也识字的份上，才咬牙拿出银钱来买她给柳文卿当媳妇的，可这个苏清菀性子太弱，做事唯唯诺诺，还偷鸡摸狗，一点活计都不能做，除了相貌，没一样拿出手的，完全配不上柳文卿。 从很久以前，她就动过要把苏清菀卖掉，重新给柳文卿物色一个媳妇的念头。 反正柳文卿又不喜欢苏清菀，连洞房之夜都不肯留在家，换一个媳妇也没啥。 见老太太犹豫下来，唐夜暗道不妙，从床上挣扎着站起来，向她道：“娘，相公赶考要紧，若家中实在拿不出盘缠，将媳妇卖了，媳妇毫无怨言，但娘也要为相公想想，读书人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若相公卖妻的事情传了出去，被人耻笑不说，怕是会影响相公的前程……” 第三章 坠入凡尘 唐夜虽生在天上，但对凡间的事还是很了解的。 平日最喜欢化作男儿装，跟好友司命下凡来坑蒙拐骗戏弄小姑娘，一张伶牙俐齿，连天上的太阳都能被她说成扁的，几个乡野村妇而已，她还是很有把握能够拿捏得住她们的。 柳老太太被她这番说辞唬住，登时愣在当场：“啥？家里卖个人还会影响前程？” 唐夜点了点头：“娘你想想，相公他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的是什么，仁义礼仪，如果被人知道相公为了凑足赶考的银子，把结发妻子都卖了，人家还能让相公考功名么？” 柳老太太又震惊地看向柳文卿，柳文卿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此事。 乡下人穷苦，家里卖个媳妇儿女啥的，不算什么稀奇事，但镇子上的有钱人就不一样，别说卖儿鬻女，即便被传出来对晚辈不慈，做长辈的都要被外人戳脊梁骨说家风不正。 卖掉苏清菀会影响柳文卿的前程，这是柳老太太之前没想到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又抄起拐杖敲打在林氏的身上：“老娘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还敢把主意打到你五弟身上，老柳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个贱蹄子……” 林氏被她打得上蹿下跳：“娘，这件事老三家的媳妇也参与的，你咋只打我……” 钱氏被林氏提名，吓得激灵了一下，对上柳老太太凶狠的目光，急忙讪笑道：“娘，你知道我不爱招惹事的，是二嫂说要把五弟妹卖了补贴家用，我就是跟着她过来看看……” 柳家老三在镇子上做了点小生意，平素里没少帮衬家里，柳老太太自然不想得罪他们。 因此，又抄起拐杖打向林氏：“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娘今日就打死你……” 唐夜站在原地，看着林氏在柳老太太的追打中跑出屋子，不由摇了摇头。 这个柳老太太虽然凶，倒是个有趣的人物，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连仙力都没有了，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在柳家立足，就必须拉拢这个柳老太太做自己的靠山。 钱氏和牙婆子见林氏被打，默默地抹了把冷汗，连忙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唐夜和柳文卿两个人，对视一眼，皆尴尬地站在原地。 片刻，柳文卿首先向她作揖道歉：“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娘子，让娘子受苦了。” 望着文曲星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唐夜的心情颇为复杂，被自己的死对头仇人娘子来娘子去亲热地喊，其惊悚程度不亚于嫦娥闹着要出家，王母娘娘和玉帝当着众仙的面打架斗法。 她勉强自己扯开一张笑脸来，学着苏清菀的样子，柔柔弱弱地回应道：“相公不必自责，今日若不是你及早回来，妾身已经被牙婆子带走了，该是我向相公道谢才是。” 柳文卿目光试探地看向苏清菀，自从苏清菀嫁进柳家，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苏清菀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又受了伤，脸色苍白，憔悴的很。 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清秀的好相貌，一双眼睛敛着秋波，有种欲语还休的柔弱美感。 他别过视线，耳根子却不由红了，轻轻地道：“我前些时日帮同窗抄了些书，挣了几百铜钱，待会儿交给母亲，让她给你请个大夫，抓点药补养……” “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就掀袂跨步迈过门槛走了。 唐夜细细打量着柳文卿的背影，不由心中疑惑—— 他这是害羞了？ 啧啧，真没想到文曲星在天上一脸禁欲的古板模样，在凡间居然是个纯情少年郎。 摇了摇头，返回到床上躺着，她闭着眼睛思索，片刻张开眼：“司命，你在么？” 此事思前想去，越发觉着不对劲，她就是酒喝得多了些，脑子糊涂也不至于落在凡人身上，八成跟她那个遭天谴的损友司命有关，只有司命才这么无聊，整天琢磨着凡人的事情。 柜子边闪烁一道金光，司命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抬手一挥，在屋中设了一道仙障。 随后才看向唐夜，夸张道：“造孽哦，是哪个不长眼的凡人，把我们财神伤成这样……” 唐夜打断他的话：“少废话，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儿？” 司命脸一耷拉，又赔笑道：“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是玉帝他老人家安排的。” 回身朝着柳文卿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的柳文卿你看到了吧，是不是跟文曲星很像？” 唐夜默默点头，又听他道：“原本文曲星下凡，每一世都该是不同的相貌，可是这一次文曲星下凡的时候，不小心命轮出错了，若是渡不过此劫，文曲星怕是要折在这里，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我弄来帮他渡劫？” 唐夜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又道：“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选我？” 司命又赔笑道：“这不是玉帝他知道你跟文曲星不对付，想让你俩联络联络感情么？” 闻言，唐夜想吐血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听说火德星君家的麒麟兽喷火烧了你一截头发，司命就从此跟火德星君结了怨，要不要我去跟玉帝月老说一说，给你俩也牵个红线？” 司命脸一卡，再次赔笑道：“唐夜仙友说笑了，那火德星君长得五大三粗的，且是个男人，岂能跟我配上姻缘？再说了，这文曲星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的，他若是盯上了你，你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这次你帮了他，他承了你的情，以后回到天界，他定然不会再为难你。” 这个条件，倒是让人心动，毕竟管钱的，最怕被人查账。 司命又趁机道：“玉帝可说了，你若是能帮文曲星渡过此劫，回天界会大大的犒劳你的。” 唐夜权衡片刻，最终道：“好吧。” 她看向屋子里浑浊的铜镜，镜中的女子苍白纤弱，跟她本人可是一点儿也不相似，以后都要作为苏清菀陪柳文卿活过这一世了么？ 第四章 融入 当晚，柳文卿就赶回镇子上的私塾了。 唐夜乐得自在，不然还得想办法把他从房里赶出去，她知道人世间的夫妻都是要行房事的，以前在天界的时候，她也曾翻过不少话本参悟此道，可让她跟死对头文曲星行房事…… 单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有点诡异。 原主苏清菀有个弟弟名为苏清明，当年连同苏清菀一起被卖进柳家，可惜柳家嫌他年纪小，做不了活，还要多个闲人吃饭，不太能待见他，所幸隔壁村的王二家养了几百只鸡鸭禽类，平日里需要人守着防备盗贼，王二自个儿害怕，就让苏清明带个铺盖过去陪他说说话。 一年到头虽然没几个钱，但最起码能管他吃喝，不用再看柳家人的脸色。 苏清明每个月都会回来看望姐姐，算着日子，应该也到了他回来的时间了。 第二日清早，唐夜早早地起床洗漱，赶在柳萱和柳蓉离开之前，守在门口等她们。 柳萱和柳蓉是大房柳文山的两个女儿，柳文山生性老实，敦厚孝顺，其妻子裴氏也是安静贤惠的性子，只可惜两个人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因此颇不受柳老太太的待见。 根据原主的记忆，大房一家平日里帮了她很多，柳萱柳蓉也是很好相处的。 见柳萱柳蓉背着竹篓出来，唐夜拦住她们：“萱儿蓉儿，婶子跟你们去山上好不好？” 柳蓉今年十四岁，皮肤白皙，体态丰盈，在村里算是个小美人，可惜就是性子弱了点。 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生怕吓到别人，随了她娘的性格，总是唯唯诺诺躲在柳萱身后。 柳萱是柳蓉的妹妹，今年才十二岁，但直率爽快，算是大房里面最有主见的人了。 小丫头有点黑，人精瘦，一双眼睛很明亮，一看就是精明不好糊弄也不好欺负的人。 听到唐夜的话，她们对视一眼，柳蓉为难道：“婶子正病着，还是卧床休养的好……” 柳萱干脆道：“婶子没上过山，身子骨也不好，若是发生点意外，我和姐姐可担待不起。” 这小丫头说话横冲直撞，跟吞了炮仗似的，还真是个麻烦的小辣椒！不过…… 唐夜勾唇，这丫头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她伪装出和原主差不多的文弱表情道：“我就去山上看看就好，不会麻烦你们的。” 说着，又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相公赶考在即，我也想出一份力，看看能帮衬些什么。” 柳萱和柳蓉对视了一眼，妥协道：“好吧。” 唐夜也从屋里拿出一个竹篓，背在肩上，欢天喜地跟着柳萱和柳蓉出门。 恰逢春日阳光明媚，迎面而来的微风中夹杂着青草花香气，林中不时传来鸟儿的鸣声。 柳萱问：“婶子你的伤好了么？” 唐夜的脚步一顿，微笑答：“本就不是什么大伤，不碍事的。” 事实上，原主伤得很重，唐夜附在她的身体里难受的要死，硬是缠着司命给她治好了。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柳家的人起疑，特意做了个障眼法，看起来还在伤着就是了。 柳萱看了看她额头上的白布，摇了摇头。 走在路上，迎面而来许多村民，即便唐夜有原主的记忆，也不太认识这些人。 柳萱首先向一个拎着渔网的老伯打招呼道：“二爷爷，这么早就去打鱼么？” 这人就是柳春来，比柳老太爷还大了几岁，论起亲戚来，算是柳家的同宗。 春来叔回答：“是啊，你二奶奶不在，我得早点儿去把捕鱼的网下好，再去田里看看。” 说着话，将目光狐疑地看向苏清菀，有点不敢认：“这位是……文卿他媳妇吧？” 苏清菀身子病弱，性格也怕生的很，自从嫁进柳家，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关在家里，连去邻里家串门都很少，村民们只当是读书人清高，不屑跟他们这些乡野村夫相处。 唐夜弱弱一笑，称呼道：“春来叔好。” 顿了顿，看了一眼春来叔拎着的渔网道：“春来叔想捕鱼的话，不妨去河坝上游看看。” 春来叔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 唐夜淡淡回答：“现下是春天，正是雌鱼产籽的季节，上游温度高些，适合鱼籽生长。” 站在路上，朝向敞亮的地方打量，给春来叔指了一个方向：“春来叔就去那里打鱼吧。” 春来叔赞叹道：“不愧是读书人，脑筋就是转得快，叔要真能打到鱼，一定上门谢你。” 旁边一个猎户听到，也连忙上前凑热闹：“文卿他媳妇，你看我该到哪儿去打猎呀？” 说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我好几天没打到猎物，快被你嫂子骂死了，你是读书人，懂得肯定比我们多，今日我也信你一次，若是能打到猎物，我也拎着猎物去你家道谢去！” 唐夜觉着这人有些熟悉，好像是原主认识的，仔细分辨片刻，才顿时恍悟道：“是铁柱哥吧？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们，说什么谢不谢的？” 朝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山林中腾起一片褐黄的光亮，隐约形成兽状的模样。 她抬手指着那片山林道：“铁柱哥就去那里打猎吧，路有点远，最好找人跟你同行。” 受到指点的铁柱哥喜气洋洋地提起弓箭，拉着自家侄子打猎去了。 柳萱和柳蓉震惊地观望着刚才的情景，神情都有点发懵—— 这还是她们的五婶子么？ 即便面对不熟悉的人，也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跟从前胆怯怕生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见到她们宛如看到怪物似的目光，唐夜不禁失笑：“怎么了？” 柳萱磕磕巴巴地问：“婶子怎么知道哪里能打到鱼，哪里能打到猎物？” 若说鱼产籽喜欢到温暖的地方去还有迹可循，可猎物都能算出来，这也太神了吧！ “呃……” 唐夜一阵语塞，只能尴尬道：“我以前看过一些关于打鱼捕猎的书，这些都是书上说的。” 第五章 山珍 这件事，唐夜也觉得奇怪。 身为财神，她能看到这世间的很多财运，不同颜色的财运所代表的含义也是不同的。 比如有人突然捡到钱，发了一笔横财，这种就是她财神爷给的财运，颜色接近财神的灵力图腾金色，比如春来叔这种打鱼的，他所遇到的财运就该是湖泊淡蓝色的，而铁柱哥这种，因天界负责管制畜牧兽类的神仙，灵力图腾是褐黄色的，所以跟着这种财运走准没错。 但这天下间的财运也不完全是好的，比如如果有人突然捡到一笔钱，这笔钱会害得他家破人亡，遭逢横祸，这种财运就是宛如血腥一样的殷红色，甚至严重的，会变成漆黑色。 按理说，她的仙力已经被封住了，应该看不到财运了，可现在分明是能看到的。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跟柳萱和柳蓉说，不然触犯天条，她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玉帝砍的。 跟随柳萱和柳蓉来到山上，她们两个就四下散开去打猪草了，唐夜背着竹篓捡蘑菇，却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闪烁着淡绿色的财运，她记得，这种颜色的财运代表的是……药材？ 唐夜走过去，将草木扒开，果然发现一株人参的植株，看长势，人参的个头还不小。 她小心翼翼把人参周围的土扒开，不一会儿，一枚胡萝卜大小的人参就被挖了出来。 以她对尘世物价的了解，这枚人参最少也得值一百两银子。 唐夜欢天喜地地将人参放在竹篓中，还小心翼翼用新摘的蘑菇盖好，柳文卿科考在即，家里明显拿不出钱来给他当盘缠，若能将这枚人参卖出去，除去盘缠的费用也能剩下不少。 她拿着锄头在山林中转了一圈，循着财运寻找，又在一丛枯叶底下找到不少鸡枞和羊肚菌，这东西即便是放在天界都是抢手货，是食神最喜欢的菌类之一，不过天界的东西带着仙气，跟凡间的肯定不一样，也不知道这东西放在凡间，有没有人知道是它们能吃的东西。 唐夜摘好蘑菇，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春天的日头还是很足，晒得人懒洋洋的，于是坐在一丛树荫下等柳萱和柳蓉，姐妹俩来到跟前，看到唐夜竹篓里的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 “婶子，这是什么东西？” 柳萱拿起一片鸡枞问：“这东西也是蘑菇，可以吃的么？” 唐夜点了点头，答：“这可是好东西，味道鲜着呢！晚上做给你们尝尝看。” “那这个呢？” 柳蓉拿起一块羊肚菌，有点害怕：“这个蘑菇长得好奇怪，不会有毒吧？” “当然没有。” 唐夜不由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苏清菀式的温婉：“这两样东西都是我从书里看到的，有人试吃过，记录下来是没毒的，只可惜产量太少了，不常被人见到。” 她拎起竹篓背在肩上，道：“走吧，铁柱哥也该回来了，看看他今日的收获怎么样。” 三人顺着石阶朝着村里的方向走，刚到村口，果然看到铁柱哥拎着大大小小的猎物回来，看到她们，铁柱哥的眼睛都直了，急忙跑过来邀功：“弟妹你可真是厉害，我刚到那座山林里没多久就打回了这么多好东西，打猎这么多年，这还是收获最多的一次！” 说着，将手中的三只野兔递给她：“喏，这是给你的谢礼。” 唐夜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铁柱哥你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我怎么能要？” “怎么不能要了？弟妹可是嫌弃东西少，怪做兄长的小气？” 铁柱哥将野兔塞回去，坚持道：“若不是你告诉我去那片山林打猎，我哪儿能打到这么多猎物，这是你应得的，还有一件事……不知你下次能不能再帮我看看打猎的地点……” 唐夜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不过让铁柱哥去打猎，回头她也能捞点儿野味，这笔买卖不错。 她将野兔拿在手中，终于不再推辞：“那好吧，不过这件事，铁柱哥可不要告诉别人。” 铁柱哥愣了一下，奇怪问：“这是为何？” 唐夜不好意思地道：“我怕乡里乡亲都把我当成算命的先生，家里的门槛怕是受不住。” 尘世间的凡人总有缺点，追名逐利，趋之若鹜，给他烛火，就会想要星光，给了他星光，又会想要太阳，总是不肯满足的，她不想惯了村民们的毛病，所以还是暂时保密为好。 “行！” 铁柱哥痛快回答道：“不过妹子若是有打猎的门路，可要告诉我才行啊。” 唐夜点点头：“这是一定，铁柱哥见外了。” 她之所以肯帮铁柱哥，是因为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一件事情，那时候原主苏清菀和弟弟刚来柳家，林氏看她们姐弟不顺眼，对苏清明非打即骂，铁柱哥曾经看不过出手帮过苏清明。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像铁柱哥这样善良正义的人，她不吝于给他一点财运。 跟随柳萱和柳蓉回到柳家，老远就听到林氏叫骂的声音，唐夜不由头疼，这个林氏，真是一天不作妖就闲得慌，可听清楚林氏叫骂的内容，她顿住脚步，又连忙朝着内宅跑去。 果然见到林氏持着棍棒，在殴打原主的弟弟苏清明，苏清明今年才不到十岁，加上长期忍饥挨饿，身子骨瘦弱得很，被她打得全身累累伤痕，却仍是咬着牙不肯哼出来一声。 “住手！” 唐夜连忙喊了一声，将竹篓放在地上，上前去护苏清明。 “呦，我当这是谁回来了，原来是五弟妹啊……” 林氏尖酸刻薄的声音想起，嘲讽道：“姐姐偷鸡蛋，弟弟偷铜钱，你们还真是一家人。” “你说什么？” 唐夜真的生气了，转过身，怒视林氏：“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怎么了？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林氏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尖声怒吼道：“准你们姐弟偷东西，不准我们往外说啊？” 苏清明隐忍怒意站在姐姐身后，闻言，咬牙分辨道：“我没有！我没偷钱！” 第六章 据以力争 “小偷就是小偷，还敢狡辩？” 林氏又抄起木棍冲上来：“不是你偷的，那我放在床头的钱袋怎么没了？” 见她又想打苏清明，唐夜急忙拦住：“嫂子口口声声说是清明偷了你的钱，可有证据？” “证据？要什么证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林氏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嚷嚷道：“那钱放在床头几天都没事，偏偏这小畜牲回来就没了，不是他偷的，还能有谁，难道是那钱袋长出腿来自己跑了不成？” “嫂子说这话可就不对了！” 唐夜将苏清明护在身后，冷冷道：“哪怕是官府查案办事，都得讲究真凭实据，你空口白牙就想诬赖我弟弟偷钱？这事儿若是闹到官府那里，只怕挨板子的不是清明，而是嫂子你。” 林氏被她一番说辞唬住，不由舔了舔唇：“你少吓唬我了，欺负我没读书是不是？我丢了钱，就是苦主，即便闹到官府那里，也是这小畜牲挨打坐牢，哪里会有苦主被罚的道理。” 玉帝和司命真是好算计，让她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乡野村妇混在一起，真是头疼。 唐夜哼了一声，道：“嫂子怕是不知道官府的规矩，你没有证据，却诬告清明偷了你的钱，被打板子已是轻判，再重点，告你个糊弄官家的罪，怕是要被关进大牢，吃几年的牢饭。” 林氏终于不敢再打苏清明，将木棍扔在地上，坐下来哭天喊地：“我的亲娘啊，我不活了，是哪个天杀的小畜牲偷了我的钱呐……没良心的白眼狼，活该贼手上长烂疮啊……” 听到林氏指桑骂槐的叫骂，苏清明的脸色白了白，正想上前理论，却被唐夜拦下来。 唐夜向他摇了摇头，宽慰道：“钱又不是你偷的，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用管她说什么。” 苏清明乖巧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她的额头，担忧问：“姐，你没事吧？” 他是在隔壁村听王二叔的媳妇说，自家姐姐因为被人冤枉偷了鸡蛋，一时气不过撞墙受伤，才急忙赶回来看望的，不料刚踏入柳家的大门，就被林氏缠住说他偷了柳家的钱。 唐夜揉了揉他的头：“放心吧，姐没事的。” 目光触及到苏清明身上的伤，有点心疼：“疼不疼，她打你打得重么？” 苏清明闷声不吭，仅是摇了摇头，看得唐夜心里更加难受了。 林氏的哭闹声很快引来村里的人，众人堵在柳家的门口，对着林氏和苏清明指指点点。 见此，林氏的哭声更大了：“老天爷啊，你咋不降雷把那小畜牲劈死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啊！我们一家子辛辛苦苦攒了点银子，全被那个小畜牲偷了啊，谁能来给我个说法啊……” “婶子，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样……”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蓉脸上也臊得慌，想要上前劝说林氏起来。 不料林氏却扯着嗓子骂她：“作死的小蹄子，就知道维护那个贱人狐狸精，哪里有你们大房什么事儿？手伸这么长，也不怕被人抓住剁了爪子！合该你爹娘遭报应生不出儿子！” 柳蓉性子弱，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瞬间被林氏骂得眼泪都出来了。 柳萱一把扯过柳蓉，挺身挡在她面前：“我爹娘是生不出儿子，不过我爹娘家教好，不像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即便生了儿子，怕是教出来也是祸害相邻的腌臜泼皮货！” “你、你反了你，居然敢跟长辈这么说话！” 林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冲上来想打柳萱：“你敢骂我们家天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小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里拿着糖葫芦，嘴巴里还叼着一串，见林氏瘫倒在地上撕扯着柳萱撒泼，走上前，疑惑问：“娘，你在干啥呢？” 唐夜望去，原来是林氏的儿子柳天赐，今年也有六七岁了，全身上下的衣物比苏清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这孩子不爱干净，什么脏东西全往身上蹭，这么大了还拖着鼻涕。 林氏拉着柳天赐的手，哭得声泪俱下：“天赐啊，娘的心肝宝贝啊，娘在这个家活不成了……那个小畜牲偷娘的银子，娘留着给你买鸡蛋吃的，现在一个也吃不成了……” 听林氏说什么钱，按照以往的惯例，若是知道苏清明偷他们家的东西，尤其是预备给他买好吃的银钱，柳天赐断然是不会放过苏清明的，然而这次，他却犹豫了一下，脸红了起来。 唐夜注意到他拿着的糖葫芦，目光定了定：“天赐这是哪里得来的糖葫芦，不便宜吧？” “怎么，你还想抢天赐的糖葫芦啊……” 林氏立即恶狠狠地瞪了唐夜一眼，又哭道：“乡亲们都来看看这丧良心的东西啊……” 柳天赐急忙将糖葫芦背在身后藏起来，眼神游移，脸色更加涨红了。 注意到他的举动，唐夜唇角微扯：“嫂子，我这也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罢了。” 她走上前，想把柳天赐的糖葫芦夺过来，柳天赐却不肯，一来二去挣扎着，藏在他怀中的东西也陆陆续续掉了下来，什么拨浪鼓糖人，对乡下的孩子来说，全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趁柳天赐没反应过来，唐夜将掉在地上的拨浪鼓拿起来，呈给在场的乡亲们看：“这拨浪鼓制作精良，看起来可不是我们乡下人随手做出来的东西，有谁知道它值多少钱么？” 听此，村民们唧唧喳喳地议论起来：“这东西我见过，隔壁村张货郎家里卖的。” “对啊对啊，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孙子想买的，一问要二十文钱，我就心疼了。” “这拨浪鼓，这糖人，还有糖葫芦加起来要不少钱吧，他一个小娃娃家哪有这么多钱？” 村民们对着柳天赐指指点点，连带着看林氏的目光都异样了几分。 感情是自家的孩子偷钱，反倒诬赖到别人身上啊！柳家二房这家教，啧啧…… 见着这么多人议论，林氏脸上也挂不住，用力拧了柳天赐一把：“说，这些钱哪儿来的？” 第七章 含血喷人 柳天赐被林氏拧了一下，瞬间哭了起来，冲着她大吼：“钱就是我拿的怎么了？反正家里的东西早晚都是我的，我不想吃鸡蛋，就想吃糖葫芦，反正鸡蛋奶奶那里有的是……” 柳天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氏急忙捂住了嘴，还慌里慌张地看了唐夜一眼。 才推了推柳天赐，教训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快跟我去找张货郎把钱要回来！” 正想拉着柳天赐离开，却被柳萱拦了下来：“二婶子，做什么这么着急走啊？” 林氏脸上挂不住，咬牙狠狠地道：“死丫头快给我让开！我还得找张货郎要钱呢！” “二婶子是怕天赐说漏了什么，所以才急着带他离开吗？” 柳萱可不是好糊弄的角色，刚刚林氏辱骂柳蓉和她父母的事，她还记恨着呢，现在抓住林氏的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刚刚大家都听得清楚，天赐说什么不想吃鸡蛋，奶奶那里有的是……” 柳萱的语气冷了下来：“二婶子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跟五婶子交代下么？” 苏清菀因为涉嫌偷鸡蛋，被柳老太太毒打，一气之下撞墙的事，柳家村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因此刚才柳天赐稍微提到什么鸡蛋和奶奶，他们就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会吧，难道偷鸡蛋的是柳家的二房？”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做贼的喊抓贼，真没想到林氏居然是这样的人！”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做娘的偷鸡摸狗，教出来的孩子也是管不住手脚的。” …… 村民们纷纷指着林氏和柳天赐议论，柳天赐怯生生地躲在林氏怀里，不敢吭声了。 他向来被林氏惯坏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刚才一时情急说的话，哪能知道会惹祸呢？ 这时，唐夜站了出来，学着苏清菀的样子，向林氏委屈地问：“二嫂，这都是真的吗？” “以往家里丢了什么东西，你就怪罪到我的头上，害我被婆婆打骂，原来都是你做的？” 唐夜原本就觉着奇怪，柳家的人都说原主苏清菀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可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苏清菀并没有做那些事情，只可惜原主嘴巴笨，性子又弱，才会被林氏轻易拿捏住。 “你、你含血喷人！” 林氏脸上的表情更加心虚：“明明都是你偷的，还敢诬赖老娘，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唐夜才不管这些，拿出以往在话本上学来的说辞，向村民们卖惨：“乡亲们，我们五房自认从未做过对不住二房的事，嫂子却如此诬陷，坏我名声，还请你们给我做主。” 话音落下，村民们更加义愤填膺：“自己偷了东西，还诬赖到别人身上，简直恶毒！” “得亏老太太不在家，不然我真的找她好好说道说道，有这样的媳妇，家宅不宁哦！” 老太太不在家？唐夜眨了眨眼睛，难怪林氏今天敢这么嚣张。 “说什么！一个个围在这里做什么？” 林氏见情况不妙，急忙拎起竖在墙边的扫帚，把人往外赶：“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狗拿耗子的，还不快给我滚！” 众人见林氏的泼辣劲上来，未免被扫帚打到，纷纷往屋外退。 其中春来婶慢了一步，被门槛磕了一下，险些摔倒，对林氏更加气急：“呦呦呦，真是好大的威风，便是老太太在家，都不敢拿扫帚将我们往门外赶，二房这媳妇好生厉害啊……” 说着话，看向唐夜承诺道：“五房家的，今儿这件事你婶子管定了，等你娘回来再说。” 唐夜用帕子捂着半张脸，做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儿，向春来婶行礼：“多谢婶子。” 林氏一看呆住了，这事儿闹大了，以老太太的脾性，等她回来，肯定没好果子吃。 想起之前想卖掉苏清菀的时候，被老太太砸得那几棍子，她到现在还疼着呢……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眼见着村民们散开，林氏急忙灰溜溜地拉着柳天赐离开了，唐夜见此，不由摇了摇头。 这家长里短的，真是心累，不过能教训林氏，让她收敛一下别再找自己的麻烦也不错。 唐夜向柳萱和柳蓉道了谢，才拉着苏清明回到五房的屋子，苏清明被打得不轻，年龄又小，得找些消肿化瘀的草药敷一下，所幸她刚才在山上采了一些，用来给苏清明治伤最好。 给苏清明处理完伤势，唐夜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放在墙脚边的竹篓，不由怔了一下。 她刚才走得急，就拿了一些给苏清明治伤的草药走了，人参和野兔都要留在竹篓里。 现在野兔却没了…… 唐夜走上前，在蘑菇中扒拉了几下，才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被压在蘑菇底下的人参还在，只是，铁柱哥送的野兔子到哪里去了呢？ 唐夜将人参取出来，拿回房中放好，苏清明见她去而复返，站起来：“姐……” 唐夜笑了笑，道：“姐姐今日从山上采了些东西，你就留在家里吃饭吧，明日再回去。” 苏清明默了默，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该回去了，我……怕给姐姐添麻烦。” “你是我弟弟，来姐姐家做客，理所当然，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想起今天的事，唐夜顿了顿，走上前拉住苏清明的手，恳切道：“这些年，姐姐让你受苦了，你放心吧，姐姐跟以前不一样了，等姐姐有了钱，就会把你接回来，不让你寄人篱下了。” 虽说苏清明是原主的弟弟，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大约是她拥有原主的记忆，也产生了一些感情上的共鸣，更何况，苏清明这个弟弟确实懂事惹人怜惜，唐夜想替原主照顾他。 苏清明的眼睛瞬间红了，也抬起头：“姐姐，等我有了钱，也会把姐姐从柳家救出来的！” “我……” 他抹了一把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王二叔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姐姐好好保重。” 第八章 怎会如此无耻 苏清明执意要走，唐夜也没有横加阻拦。 现在的她，还没有保护苏清明的能力，只能先让他寄养在别人家一段时间，等她有了钱，在柳家站稳脚跟，才能把苏清明接回来，送他读书识字，不再让他受人欺凌。 天色渐晚，唐夜估摸着柳老太太应该回来了，于是前往上房去找老太太。 相隔老远就听到林氏的声音：“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喏，这几只野兔都是孝敬您的！” 野兔……唐夜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快走了几步，来到门口，果然见林氏手中拎着几只野兔。 见她进来，柳老太太横了她一眼，狠狠道：“作死的蹄子，谁教你进来的？” 唐夜愣了愣，老太太这态度不太对啊？她不该教训林氏的么，难道是林氏说了什么？ 试探地看了一眼林氏，她才向柳老太太开口：“娘，是这样的，我今日上山得了几只野兔，放在家门口却不见了，还想跟娘报备，要不要去找找，毕竟也算是不错的肉食。” “你、你胡说！” 见她提起野兔，林氏慌张起来：“五弟妹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有什么本事能上山抓到野兔？这兔子分明是我娘家的侄子送来的，我才拿来孝敬给娘的。” 做人能如此无耻，唐夜也是自愧不如。 她故作惊讶地咦了一声，反问道：“嫂子莫不是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林氏咬牙道：“你弟弟怂恿我们家天赐偷钱给他买东西，被我发现后，还找来全村的人诬陷我们柳家待你们不好，娘，我看这五弟妹跟我们不是一条心，还是尽快把她卖了吧！” 唐夜怀疑，这个林氏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不然怎么能胡言乱语到这种地步？ “嫂子，我……” 唐夜正想开口，不料却听柳老太太斥责了一声：“够了！你还想作妖到什么时候！” “我们柳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娶到你这种媳妇！” “为了文卿的前程，人我是卖不得，难道还打不得你这个贱人么？” 柳老太太刚回到家，就听到林氏的哭诉，说苏清菀的弟弟苏清明怂恿柳天赐偷钱，结果被她发现，苏清菀却维护弟弟，找来全村的人闹事，说老柳家如何苛待他们姐弟，搞得村里的人纷纷指责戳他们家的脊梁骨，还说柳老太太是个泼妇，就知道虐待自家的媳妇。 凡此种种，听得柳老太太怒从心中起，正想找苏清菀算账，不料她却自己送上门来。 见柳老太太抄起拐杖想打自己，唐夜连忙道：“娘，我有人证，这野兔确实是我的！” “我管你什么野兔！敢污蔑我们老柳家的名声，老娘今日就将你打个半死！” 柳老太太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势必要毒打苏清菀一顿。 唐夜不由叹气，这老太太脾气这么大，被林氏稍微一撺掇就炸起来了，难怪原主那样的笨性子要吃亏，分明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好么？ 见着老太太向自己冲来，唐夜掉头就往大房那里跑，眼下只有那两个丫头能救自己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打你，你还敢跑！” 见她逃了，柳老太太更加生气，抄着拐杖从后面追。 林氏见苏清菀逃跑的方向，正是大房那边，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喊：“娘，你看这五弟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对您一点儿也不尊敬，其他几房的人怕是会有样学样呢！” “贱人，快给老娘站住！看老娘不打死你！” 柳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腿脚跑得也快，差点就抓住唐夜了。 唐夜不由在心中吐槽，都知道她要打死自己了，还站住让老太太打，她又不是傻子。 眼见着老太太快要追上自己，唐夜只能放弃形象，扯着嗓子喊：“娘，别打了……” 这一番动静，果然将大房的人引了出来，见柳老太太追打苏清菀，柳萱和柳蓉奇怪了。 以今天闹出来的动静，被奶奶追打的人，难道不是二房的林氏么？ 柳萱挡在柳老太太面前阻拦：“奶奶，为什么打五婶子，她又没错。” 柳老太太怒道：“这个贱人没错，难道是老娘我错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天必须打死她！” 面对柳老太太，柳萱也是畏惧的，但还是定了定神：“奶奶，不知道五婶子犯了什么错？” 见柳萱死活拦着自己，柳老太太火气更大：“好啊，你们一个个的，果然有样学样，全都不把老婆子放在眼里了！今儿老婆子就清理门户，好好教训你们这群没大没小的烂蹄子……” 正在这时，院中隐隐约约传来声音：“她徐婶子，你在家么？” 柳老太太愣住了，她娘家姓徐，所以村里年纪稍长的人，都会这样称呼她。 春来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拎着几条鱼，向柳老太太笑眯眯地道：“我是来找你家五媳妇道谢的，今儿得亏她给你二哥指了条明路，我们家才打到不少鱼……” 在院中站定，看到柳老太太追着苏清菀打，不由愣了愣：“这是发生啥事儿了？” 春来婶余光瞥到站在墙根边准备看热闹的林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徐婶子啊，按理说，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不该插嘴的，但你家二媳妇这也太不像话了！我们柳家村从古论今都没出过这样的事儿，自家孩子偷了钱，却赖到别人身上，把人家孩子打得重伤……” 柳老太太脸色一变，听春来婶话中的意思，还以为她也被苏清菀迷惑，以为是柳天赐偷钱，他们老柳家不肯认账，却苛待苏清菀他们姐弟，诬陷到苏清明的身上。 不料春来婶接下来又道：“你家二媳妇还拎着扫帚，把乡亲们往屋外头赶，真是作孽哦。” 柳老太太眼睛眨了眨，没反应过来：“你说啥？” 柳家村最是讲究亲邻和睦，别看柳老太太在家里挺横，但走出门去，对乡亲们都是客客气气的，拿着扫帚把人往屋外头赶……即便是泼辣霸道的柳老太太，都不敢这么无理的。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氏一眼：“贱人！你到底做了啥！都给老娘说清楚！” 第九章 事情明了 “奶奶，事情就是这样子的，您真的错怪五婶子了。” 送走春来婶后，柳萱又将整个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以前家里丢失的红糖和鸡蛋，怕是也是二婶子拿了吃了，却诬陷到五婶子身上，害得五婶子白白挨了好多的打……” 以往按照大房在柳家的处境，这种妯娌之间的争斗，他们是不想过问也不敢过问的。 可今天不一样了，林氏骂了柳蓉，还诅咒她爹娘没有儿子，柳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完这些，柳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瞪向门口的林氏：“作死的贱人，还不滚过来！” 林氏被吓得抖了一下，急忙赔笑道：“娘，这都是大房家的丫头和五弟妹诬陷我的。” 柳老太太抄起拐杖站起来，冷冷一笑：“五房媳妇和大房家的丫头能诬陷你，难不成春来家的婶子也诬陷你，咱们村子的人都在诬陷你，林湘湘，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娘，娘，我知道错了……” 林氏一看到柳老太太的拐杖就吓得腿软：“您就看在我侄子送的猎物份上，饶了我吧……” “奶奶……” 柳萱趁机道：“二婶子拿来的猎物，怕是从五婶子那里偷来的，那几只野兔，是铁柱家的叔叔送给五婶子当谢礼的，奶奶不信的话，可以去找铁柱叔问问，铁柱叔和二爷爷都能作证。” “死丫头，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见柳萱揭她的短，林氏气急：“你别忘了，老娘还有个儿子，你爹娘什么都没有！” 见此，柳萱又道：“奶奶，二婶子今天在家撒泼闹事，蓉姐儿就劝了她两句，结果二婶子就把蓉姐儿骂哭了，还说我们大房爱管闲事，活该我爹和我娘生不出儿子。” “什么！！！” 柳蓉生性乖巧，在老太太跟前还是很受宠的，老太太自然相信她不会作妖拿乔别人，大房一家虽然在老太太这边不受待见，但他们没有儿子的事，一直是老太太心中的一根刺。 基本上这种话说出来，林氏在柳老太太跟前已经被判了死刑。 柳老太太抄起拐杖向林氏走近，即便相隔很远，唐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杀气。 “娘……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娘，再打就把我打死了……天赐这么小，没有娘咋办啊……” 听到林氏从院子里传出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唐夜不禁一抖，这老太太果然气得不轻。 当天晚上，林氏挨了打，伤得挺重，躺在屋子里半死不活。 柳家的其他人陆续回来，从村子里的人那里也大致听说了家里的事，心情都有点沉重。 尤其柳文山和裴氏两个人，听说这里面还有柳萱和柳蓉的事，顿时吓个半死。 毕竟林氏的泼辣，他们以前也是见识过的，并且避之不及，偏偏柳萱就敢捅马蜂窝。 裴氏将柳萱拉到一边抹眼泪：“你这丫头，咋就这么不听话，咱们跟人没法比啊……” 柳文山和裴氏没有儿子，林氏偏偏有个柳天赐当成宝贝疙瘩，这就成了裴氏的软肋。 柳萱却不这样想：“娘，大家都是柳家人，凭什么咱们要让着她？况且今天她那样骂蓉姐儿，还诬陷五婶子和清明弟弟，你看着不过分吗？亏你还说跟五婶子要好……” 她没说林氏诅咒他们活该没有儿子的事，也是怕裴氏和柳文山伤心难过。 裴氏听此，果然不再怪罪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二婶子这脾气，是该改改了……” 唐夜站在房子的走廊中，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由扬了扬唇，朝向厨房中走去。 今儿她高兴，还得老太太的命令，把铁柱哥送来的野兔杀了一只，掺着蘑菇炖肉吃。 唐夜自然是不会做饭的，因此只能把野兔剥了，将肉处理干净，交给裴氏掌勺。 不多会儿，柳家就传来蘑菇炖野兔肉的香气，林氏躺在屋里也闻到了，馋的不行，可惜没办法，她的头被柳老太太打破了一块，眼睛打青了，腿也打肿了，下不来床，也不敢到柳老太太跟前惹事，万一被柳老太太想起来今天的事，又逮着她打一顿就得不偿失了。 “天赐啊，娘身上疼得受不了了，快去给娘盛两块肉尝尝……” 林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见柳天赐闻到兔肉的香味，正要往上房跑，急忙喊住他。 柳天赐回过头，不高兴道：“娘，你惹奶奶生气了，我再给你弄肉吃，奶奶打我咋办？” “哎，你这小兔崽子，娘是为了谁挨打的？” 林氏瞪起眼睛，但想想兔肉，又只能软下来：“这样，你给娘弄点兔肉回来，娘分你一半。” 柳天赐嗤笑道：“娘是不是傻了？我能弄到兔肉，当然自己吃光了，干嘛跟你分一半？” “你这小兔崽子……” 林氏还想说什么，柳天赐却摆摆手：“娘，你先歇着吧，我去吃肉了，去晚了就没有了。” 说着，一溜烟地向吃饭的上房跑去了。 林氏难过地躺在床上，忍着伤势直哼哼：“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养出来一窝白眼狼！” 柳天赐跑到上房，站在桌子边，趁人都不注意，伸手就想捏一块兔肉，却被柳老太太发现了，柳老太太举起拐杖，做出要打他的姿势，柳天赐这才把手缩回来，不敢造次。 他站在桌子边，仰起头向柳老太太理直气壮地索要：“奶奶，我要吃肉！” “吃什么肉！肉是你五婶子的，谁都别想动！” 柳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柳家被人耻笑，祸根就是出在柳天赐身上。 柳天赐哇的一声哭起来，直接坐在地上打滚：“我不管！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你这小兔崽子，反了你是不是？” 老太太被吵得头疼，抄起拐杖想吓唬他。 不料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声音：“奶奶，别打了，我们天赐性子笨，不知道自己命贱，这下知道了，以后我们娘儿几个就算是饿死，也决计不敢抢了五婶子的东西。” 第十章 反击 裴氏做了一锅蔬菜汤让唐夜端上桌，唐夜刚走到上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动静。 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过来，想把坐在地上的柳天赐拉起来。 不料柳天赐并不领情，反而甩开她的手，更加大声地撒泼：“我不管，我就要吃肉！” 柳天赐平时被林氏惯坏了，要什么给什么，哪怕不想给，只要他躺在地上哭闹撒泼，林氏就一定会心软，久而久之，也让柳天赐形成了不好的习惯，以为人人都会让着自己。 熊孩子，真以为四海之内全是爹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规矩体统。 唐夜心中暗笑，觉着手中的汤有点烫，连忙走到桌边，把蔬菜汤放在上面。 假意向柳老太太甜甜地问：“娘，出什么事了，生这么大气？” 柳老太太面色不善，盯着躺在地上撒泼的柳天赐：“还不是为了这作死的玩意儿！” “天赐！快给我起来！” 少女冷下脸来，拖拽着柳天赐的胳膊：“不知道咱娘正伤着，没人给我们依仗了么？” 这少女皮肤白皙，面容还算清秀，但就是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子尖酸气。 根据原主的记忆，唐夜知道她是林氏的大女儿柳怜，平时没少帮林氏欺负原主。 听到这句话，柳老太太脸色变了：“呦，这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还跟老太婆面前摆谱呢？在这阴阳怪气地拿乔谁呢？有什么话直接说，真当老娘怕了你们这些小贱人不成？” 柳怜脸色难堪，她听说老太太为了苏清菀动手打了她娘，而且回来的路上，她和柳依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说什么天赐偷钱，她娘偷鸡摸狗诬赖苏清菀，所以才心中不忿的。 “奶奶，我没有说谁啊，只是天赐弟弟还小，他想吃肉，五婶子给他一块就是了。” 说着，还将威逼的目光看向唐夜。 唐夜这是躺着也中枪了，她在厨房里忙活，刚端着热汤到上房里来，压根不知道柳天赐为了吃块肉躺在地上胡闹好么？更何况，今日苏清明因为柳天赐被林氏毒打了一顿，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给柳天赐吃？给他吃前路村口大黄牛新拉下来的粑粑还差不多。 唐夜柔柔一笑：“柳怜这是在怪我咯？” “不敢。” 柳怜冷着脸，依旧作出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只是觉得天赐弟弟那么小，五婶子即便记恨我娘，也不该把气撒到天赐弟弟头上，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原以为五婶子也是这样想……” 这是在暗指她对柳家有异心，还因为对林氏的芥蒂，故意针对柳天赐？ 唐夜表示不背锅，淡淡地回应道：“是啊，我原先也以为我和弟弟被卖进柳家，大家就是一家人，可谁成想二嫂子竟然空口白牙诬陷我弟弟偷钱，还把清明往死里打，天赐小，可怜，但好歹还能吃口饭，可怜我那清明弟弟，受了一身的伤，没来得及吃饭就被赶了出去……” 老太太原先被林氏误导，没见到苏清明，还以为他畏罪离开了，误会解开后，只顾着生气，一直没想到这茬，这才惊愕问：“啥？五房小舅子走了？你咋不留下他在家吃饭？” 其实自从苏清菀和苏清明被卖进柳家，柳老太太对他们还算不错的，就是林氏钱氏那几个妯娌，看不惯原主和她弟弟，生怕被占了多少便宜似的，想着法儿地把苏清明赶出去。 唐夜的眼睛红了，柔柔地道：“娘，清明他也是怕连累我，所以才……” 柳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她对苏清明的印象不错，听话懂事，人又勤快，比他们家的几房孙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可惜柳家太穷，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份口粮，实在养不起。 她思忖片刻，叹道：“前日给你抓的药材还在吧，明儿给他送两副去吧。” 唐夜哎了一声，乖乖地回答：“谢谢娘。” 柳怜没有作妖的理由，这时柳依走进来，听老太太说要给苏清明送药，登时不高兴了。 “奶奶，我娘受这么重的伤，还在床上躺着呢，你咋不让五婶子给她送点药去？” 一个外人而已，还是他们家买来的，就跟奴隶下人差不多，挨点打又算得了什么？ 柳依不服气地心想，对一个外人这么好，这老太太就是偏心！ 唐夜打眼望着柳依，十二三岁，皮肤稍黑一点，容貌随了她娘林氏，不甚好看。 若说林氏的大女儿柳怜是心机婊白莲花，那这个二女儿柳依就是猪队友了，尤其没脑子，说话不分场合，以前只顾发狠欺负苏清菀和苏清明，完全没有柳怜和林氏的手段。 听到柳依的话，柳老太太刚顺下来的气，登时又燃烧起来：“作死的丫头，你是存心找打是不是？你娘挨打那是罪有应得，还想让老娘给她药，我呸，咋不毒死她呢！” “我……” 柳依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柳怜拉住了，冲她使了使眼色，柳依这才沉默下来。 一家人围在上房吃饭，全都正襟危坐，连筷子都没敢动，等着柳老太太掌勺分饭。 柳老太太却开口道：“这顿饭是我们沾了五房媳妇的光才得来的，就让五媳妇来分吧。” “娘，这怎么行？” 唐夜微微惊愕，关键她也不想掌勺，稍不留神，多一点少一点都要得罪人。 “怎么不行？” 柳老太太横了她一眼：“你就是性子太弱了，才被人拿捏踩在头上，以后记住了，你是我们老柳家的媳妇，是文卿的妻子，说话做事象征的都是柳家和文卿的脸面，给我硬气点！” 唐夜被老太太的霸气唬住，连忙点头，余光瞥到柳怜柳依和柳天赐，不由笑了。 “那好吧。” 她拿起勺子，依次给在座的人分饭。 先是柳老爷子和柳老太太，然后是大房一家，轮到二房的时候，勺子停顿片刻，却将肉放在了三房的碗里，向钱氏微微一笑：“嫂子，天恩还小，让他多吃点，才能长身体呢！” 钱氏还以为她会记挂着自己之前盘算卖掉她的事，正忐忑着，闻言，连忙答应了一声。 一大家子全部分完，唯有二房一家人没有分到肉，柳天赐顿时不高兴了。 “姐，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柳天赐晃了晃柳怜的胳膊，指着早已变得空空的盆底哭闹。 柳怜也脸色难堪：“五婶子这事儿就不对了吧，你生我娘的气，难不成还记恨着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