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魂穿前世   “柒妹,你醒啦?”一个邋邋遢遢、傻傻乎乎的男子,猥琐地笑着。   床上的女孩重重的叹息,心中无限悲悯。   她原本叫唐巧巧,是一个特工,现在却穿越到了古代大赵王朝时期的一个农家小女田小柒的身上。   要想返回现代,她就得推翻大赵皇帝赵禅对百姓的残暴统治,改变历史进程。这是穿越时,掌控这一切轮回的玉蝴蝶跟她说的。   在田小柒身上的记忆里,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叫田小五,嗜赌如命;一个叫田小六,好吃懒做。   两个哥哥是田小柒当下的全部亲人。   这样的条件,怎样才能够与皇帝赵禅抗衡,甚至推翻统治?   田小柒觉得成功遥遥无期,心中生气,一把将站在她床边的那个邋遢男子——兄长田小六推开,跑出了门。   门外荒山千里,视线到处皆是荒凉。   “汪汪汪!”门口的小黄犬“二黄”突然往林边小路跑去,随后便听到田小柒另一个兄长田小五的声音——   “二黄别碰我!一天天的,晦气!又输光了!”   田小五滥赌,却没收入来源,全都是依靠田小柒平日去南山镇上做针线活儿挣钱养活。   田小柒正在气头上,便怒斥道:“输钱了对一条狗发脾气,你还算什么男子汉?”   “臭丫头,关你鸟事!赶紧做饭去啊!”田小五原本输钱就已经很窝火,现在又被一向胆小软弱的妹妹骂了一句,立刻就火冒三丈了。   他觉得自己在“赌场”累死累活不吃不喝驰骋三天三夜,辛辛苦苦却又把钱给输光了,如今回到家,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敢来教训他?   田小柒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小五,心中一动。   她觉得要推翻赵禅肯定不能蛮干,要发展实力徐图进取,而田小五田小六这两个哥哥,就是她目前能够用到的的潜在助手。   虽然他们俩现阶段吃得多干得少,看上去一无是处,但如果她攻心调教,他们还是有希望担当大任的。   于是,田小五就成为了她计划实施的第一个对象。   田小柒冷冷道:“我去做饭你去做什么?整天只知道赌赌赌,每次都输钱,一输就输精光。”   “我没输!”   “你敢不敢把裤子脱下来?”   田小五一把勒紧了裤头道:“你个臭丫头,你敢让哥哥脱裤子?”   “我看看你是不是又把裆裤给输掉了!”   田小五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道,这臭丫头怎么变得这般硬气了?   屋里的田小六听到争吵声,跟出来道:“小柒,你刚醒就推了我一把,现在又跟五哥吵,这是要造反吗?”   田小柒瞪了一眼田小六:“你们吃我的穿我的,还敢跟我驳嘴,是谁要造反?”   田小六大吃一惊,没想到原本逆来顺受的妹妹现在竟然敢公然顶撞他了!   他立刻软了下来,笑道:“柒妹,哥哥跟你开开玩笑,怎么这么认真啊?我回去睡觉了,待会做好饭了叫我起床哈。” 正文 第二章 谁家子弟痴如此   田小六灰溜溜地闪进了茅草屋里。   田小五输了钱心中就十分不爽,再加上熬了三天三夜精力耗尽、肚子也饿得慌,现在又被田小柒一阵数落,更是火上浇油,怒道:“臭丫头!不就是几条破裆裤,我输了便输了,你奈我何?”   他跨步向前,抵在田小柒的胸前,低头俯视着田小柒,眼中满是怒火!   田小五比田小柒高出不止一个头,体格也差不多是田小柒两倍那么大,两人对峙,就像是一个高大的成年人在面对一个小孩子,又像是一头大棕熊与一只小绵羊站在一起。   “喂喂,有话好好说啊五哥。”田小柒的身后传来田小六的声音。   田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茅草屋内溜了出来,但他却并没有走到田小五和田小柒的中间阻拦,只是嘴上劝了一句,然后竟然搬来了一只小木凳,放到了茅草屋门前,然后坐在了木凳上嗑起了瓜子!   田小柒抬头回瞪,毫不示弱。   唐巧巧的杀手气场,似乎在这一刻完全注入了田小柒这个瘦弱的身子上,她的眼神凌厉无比,竟然看得田小五心中发毛,双腿微微发颤。   田小五暗暗心惊,他向来乖巧软弱的妹妹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   这眼神……就像是他在南山镇赌坊中遇到的杀手一样冷冽,甚至更加锋锐。   南山镇是一个有传奇色彩的地方,它地处西南十万大山,属于桂云川都护府的管辖区域,远离朝野中原,但自古盛产奇人异士,声名远扬,常有各色的江湖人来镇上走动。   由于南山镇地处偏隅,无太多消遣玩乐之物,因此赌坊成了当今南山镇内炙手可热的娱乐人群聚集地。   形形色 色的人们相聚一楼,田小五也因此得以遇见一个来玩的杀手。听旁人说,那个杀手来自一个叫龙爪帮的黑道门派,名叫“子不语”。子不语向来沉默寡言,武功高强,是龙爪帮的第三号高手,冷血但却好赌。   那时候田小五和子不语曾对赌过几手,当子不语的眼神扫到田小五的脸上时,田小五立刻感觉到有一种嗜血的气息突然而至,随后很快就心生惧意,输了个一干二净落荒而逃了。   子不语仿佛能够杀人般的眼神,田小五早已深深地记在心里。   然而现在他眼前的亲妹妹田小柒的眼神,所迸发出来的凛人凉意,却比他记忆中的杀手子不语的骇人眼神更盛!   如同有一股无形的杀意。   田小六笑笑咧咧的表情早已收敛,他不知何时已坐得端端正正,以前被逼着上私塾的时候,田小六都没有坐得这般端正过。   因为他也感觉到了。   在以往被他哥俩欺负惯了的妹妹田小柒面前,他如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田小柒明明只是瞪着田小五,并没有做其他动作,他就被镇住了。   “真是撞了邪了,我怕她个小女孩作甚?”田小六心道,他想站起来打个哈哈缓缓场面,但却发觉他自己的心跳很快,身子僵硬得很,屁股根本挪不开小板凳!   “呵,”田小柒冷冷一笑,对田小五道,“我还以为你好吃懒做人穷志短得理直气壮,原来还是会怕的。”   田小五握紧了早已渗满冷汗的双手,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心虚,大声道:“老子何时怕过?”有人要风度不要温度,要金钱不要性命,而田小五这时候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的心思是要面子不要性命,豁出去了。   “腿都抖得跟神经失调那样了,还死鸭子嘴硬说不怕?”   “臭丫头,我岂会怕你?信不信我一巴掌削你!”田小五举起拳头身体前倾装腔作势,但没料到脚下发软,导致自己身子真的往田小柒那边扑了过去!   田小六见状急了,连忙喊道:“哎哎哎!五哥不要来真的啊!打伤了她谁给我们做饭?”他一急之下把方才对田小柒的忌惮抛在了脑后,只听得“嗤”的一声响,田小六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顿觉神清气爽,身体也不僵了,屁股也挪得动了,然后立刻就往田小柒和田小五冲过去,想隔开他们俩。   但他跑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之事——田小五倒了! 正文 第三章 落魄皮囊又何妨,困不住巾帼肃杀气   在田小五扑向田小柒时,田小柒于电光火石之间迅速伸出两指,戳向田小五两扇胸骨之间的下方。   那里有一处穴位,名为“璇玑”。   璇玑穴乃任督二脉门关,上护天突紫宫,下守气海关元,一穴受制则牵全身。   田小柒的身体瘦弱,也远不如原来唐巧巧那般敏捷,但她却能够精准地识别出田小五身上璇玑穴的所在,借着田小五扑上来的劲头在她的指头上产生的反作用力和这进退之间的速度差,她又快又准又狠地戳中了田小五的璇玑穴,田小五闷哼一声便应声便软绵绵地摔倒了地上!   田小六呆若木鸡,看了看田小柒,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田小五,然后又回过头看着田小柒的那两根抬着的手指。   太不可思议了!这真的是我的小柒妹妹么?   两根小指头就能够把五哥给放倒了?   “汪!汪汪!”二黄在田小柒的脚边叫得欢快。   田小六看着田小柒细如春笋的纤纤白指,心中惊叹不已——看来这丫头是真人不露相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了门这么厉害的功夫,以前我跟五哥一样整天欺负她使唤她,她都没对我动手,现在想想真的是有点冒冷汗了!   田小六原本抛到后脑勺了的畏惧之意,此时又涌了回来。   但他还是装着胆子朝田小柒走了过去,嬉皮笑脸地道:“好柒妹,不要动气,动气伤肝,伤了肝呢,又会影响女孩子的容貌,……”田小六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两只手,想给田小柒的肩膀揉一揉。   “呼!”田小柒转臂勾掌,一下子就将田小六的一只手给挟住,以擒拿手的招式,准确地掐住了田小六的薄弱穴位,轻轻松松地将田小六的手给翻扭了过来,顺势往前一送,便将田小六推开了好几米。   她原本可是一个被业界称之为“百人斩”、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工杀手,不让人靠近是她职业的机敏意识和潜意识地本能反应。田小六想突然伸手去摸她的肩膀,那更是撞在了枪口上。幸亏田小柒的身子不如唐巧巧那么强悍敏捷,否则田小六此时一定是捂着断臂伏在地上哀嚎了。   田小六一边“哎哟哎哟”地喊着、一边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冲出几步才站定,他回过身一脸无辜地苦笑道:“我的好柒妹,你咋变得这般暴力了,我只是想给你揉一下……”   “没什么事别碰我。还有,从现在开始,别叫我柒妹,听着肉麻!”田小柒并不想认这小五小六这两个好吃懒做欺负妹妹的哥哥。   “我是你哥啊,不叫你柒妹叫什么?叫……小……丫头?”   “小什么丫什么头什么?”田小柒知道她现在的身子很像小丫头,但她可不喜欢被这样子叫。堂堂一个女特工,被整天叫小丫头那还得了?“叫我唐小姐。”   田小六楞了一下道:“啥?唐小姐?阿妹,我们姓田啊。”   “那就田小姐。”   “田小姐……咋感觉怪怪的咧,阿妹啊,我觉得叫你柒妹挺好的啊……”   “不好!”   “那就叫你小柒吧,小姐啥的……听着怪怪的。”田小六挠了挠头道。   田小柒让田小六和田小五改口,是为了改变一下他们三人之间关于地位的惯性思维。   在唐巧巧穿越到田小柒身上之前,田小柒逆来顺受,一味讨好田小五田小六,但却没有得到他们的关爱,反而是得寸进尺。   根据田小柒身上的记忆,唐巧巧得知之前田小五和田小六对田小柒的日常称呼就是臭丫头。任何事情时日一旧,习惯就会变成自然,不是臭丫头也会被大家认定是臭丫头。于是她要树立威信,便首先要从日常称呼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臭丫头”这种不敬的称谓肯定是不能有,但太亲密的称谓,譬如“好柒妹”这种也不行,必须要给予他们一种距离感。   田小柒道:“叫小柒也不行,田小姐听着怪,那你们就叫我田姑娘吧。我现在就是不想认你们这两个好吃懒做只会败家不会悔改的哥哥!等你们什么时候改过自新了再说。”   她踱步到倒在地上的田小五身边,冷冷俯视着他道:“听到了么田小五?”   田小五双眼紧闭,没有出声。   但自从田小柒走到他的身边后,他的双腿却兀自开始颤抖。   显然是醒了的。   田小六都看不下去了,道:“五哥,快起来吧,你的腿都要开工了。” 正文 第四章 屋漏偏逢乌鸦来   田小五的一只眼悄悄地张开,露出了一条缝隙。   他是想瞄瞄情况。   但他没想到一开眼,就迎来了田小柒居高临下的冷漠目光,如同一把冷而锐利的冰刀直插过来!   田小五打了个激灵,连忙爬起身,赔笑道:“柒妹,是我错……”   “叫我田姑娘!”   “好好好,田姑娘,是我错了,你看,你这一下也把我打得浑身发疼,这事就算了了吧?我们回去煮饭吃吧,肚子都饿瘪了,这受了伤又受了饿,我都快起不来身了。”   田小六也附和道:“是啊是啊,田姑娘,五哥知错了,我们快去煮饭吧,你是女孩子,饿着了更不好呀!要按时吃饭多长点儿肉才好。”   田小柒十分清楚自己出手的分寸,她对穴位虽然拿捏得很准,但现在的身子体薄力弱,方才借着田小五向她靠过来的冲力,才能勉强制住田小五的璇玑穴,让田小五在那一瞬息全身发麻摔在地上。然而这一次的点穴,对身材高大的田小五来说也就只能有这一点点的影响了,以田小柒以前的特工经历对武道的了解,就算是加上随后的一摔,田小五的身体也不会受多大的伤害,更不会浑身发疼。   这个可恶的哥哥,显然又是在说谎。   田小柒冷冷道:“你滥赌连裆裤都输掉的事,可不算完。你赌钱以来,输了多少我给你的钱,就要还多少的钱。 ”   在田小柒锐利的目光注视下,田小五感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似乎无处隐藏,随时都能被她看穿。他苦笑道:“好妹妹……”   “田姑娘!”   “好,田姑娘。我现在没啥挣钱生计,还不了呀。我还欠着我们村的陆不三好些银子呢……要不你再借我点银两,我去镇上再搏两把,搏一搏,瘦狗变肥骡,说不定这次我运气好,就能把钱都赢回来了。”   二黄:“汪汪汪汪汪!”狗通人性,二黄虽然二了一点,但还是能够听得出田小五的话里提到了它自己,而且其意思明显不是那么友善!   田小柒嘴角微翘,对田小五一脸鄙弃:“你运气什么时候好过?搏了几年,越输越搏,你什么时候才能悬崖勒马?再者,赌,不是全靠运气听天由命,十赌九输,有门道的可以输少一点。你连裆裤都输光了,明显就不适合赌。赶紧收手吧!人穷就要努力,但努力要用在正途上,否则就是南辕北辙。不要净想些邪门歪道投机钻营,特别是‘赌’,得及早戒掉,否则日子久了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说不定还因此丢了性,我以前杀过很多……”   “杀过很多啥?”田小五愣了一下。   “杀过很多……很多头猪,”田小柒差点说漏嘴,“那些猪都很邪恶,其中有一些就是因为想不劳而获、以赌徒心态做事,才导致暴露了破绽,全盘皆输,最终丢了性命。”   田小五瞠目咋舌,脑子里一下子转不过圈来。他的耳边仿佛在不断地循环着田小柒的话——“我杀过很多头猪,那些猪都很邪恶,其中一些猪以赌徒心态做事,暴露了破绽丢了性命……”   “猪……”旁边的田小六弱弱地插嘴道,“也有邪恶不邪恶之分?”   田小柒摆了摆手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田小五要迷途知返、改邪归正,然后把输掉的东西全部通过正途挣回来。田小六你也是,你虽无嗜赌的恶习,但你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除了吃还是吃,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从今天开始,无论是在外挣钱,还是家里的打理,我不可能一个人全包了,我们三个人都要分工合作,如果你们不想合作,那我们就分开,各自过活。”   “啊?”田小五田小六异口同声道,“我们都不会啊!”   真是醉了!   这俩极品哥哥,挣钱和打理家务都不会,还回应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们不会,可以给我打下手。”田小柒顿了顿,“但如果你们给我打下手,那你们就要多分担一些活儿,我就充当指挥的角色。”   田小五田小六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的都一样:虽说柒妹这个小丫头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身手门道,但我堂堂一个八尺男子汉,岂能给你一个小丫头骑在头上指挥?以后传出去了那不是给人当笑料了?   两人犹豫和不服的神色,自然逃不过田小柒的眼睛。   “那中午就先别吃饭了,分了家走人吧。”   “哎别别别!”一提到吃的,田小六就急了,“柒妹,哦不,田姑娘!这次的午饭你先煮,以后我们再分工合作。五哥都饿得不行了。”其实是他自己饿得慌。   田小柒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不行,田小五现在没有挣钱谋生的路子,他之前把我辛辛苦苦挣的针线活钱都输的差不多了,现在要还钱只能是代我做事。因此我们三人的分工合作,我那一份工是由田小五做了的。现在煮饭要么是你,要么是田小五,你们哥儿俩自个儿商量吧。”   田小五看了看田小六,首先开始了他的表演。只见他手捂胸口,一脸痛苦地跟田小六道:“六弟,为兄上一次煮饭,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手艺早已生疏。你看,我这刚刚又被柒妹给了一记重击,元气大伤,要不这次你先煮?”   “啪!”田小六的表演更夸张。他一把瘫坐回板凳上,手扶着门墙,有气无力地道:“五哥啊,我常年缺少锻炼,吃了睡睡了吃,现在行动不便,一走上两步就气喘吁吁,煮饭对我来说是一门难度很大、激烈程度极高的活动,我要先看你们煮几次,慢慢熟悉后才能披挂上阵。”   “现在煮饭哪?”不远处忽然传来粗犷的男子声音。   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留着一脸胡渣子的山里汉带着一群人朝田家茅屋走了过来。   说话的正是那个山里汉。   他的话语气很平常,就像是街邻街坊之间见了面打招呼一样。   可田小柒一听就知道那个山里汉不怀好意,因为她认得他——在村里臭名昭著、被称为“乌鸦”的陆不三。 正文 第五章 刀见愁   陆不三是南山镇上最大的赌坊“朱仙楼”里面讨债的跑腿头目。普通人一般是无事不登门,陆不三却是无坏事不登门,好事从来不会做一次。   在唐巧巧穿越到田小柒身上之前,田小柒也见过陆不三。那是田小柒小的时候,有一次去村里好心人家那里讨了针线活回来,路上便遭到了陆不三的调戏,吓得她后来三天不敢出门。   田小五看到陆不三出现后,面色大变,哆哆嗦嗦地道:“三……三爷,您这……有何贵干呀?”   陆不三笑呵呵地走到田小五身边,长满了老疤旧茧的粗糙大手一巴掌就搭到了田小五的后颈上,似拎似抓,将田小五拢近,嘿嘿一笑道:“田小五,何时还钱?”   面目狰狞的陆不三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十分渗人。   在田小柒面前显得很高大的田小五,他的身材此时在陆不三的衬托下,显得极其普通,甚至有点偏瘦,而陆不三比他高出了半个头,还比他强壮一圈。   田小五低头哈腰赔笑道:“三爷,您再宽限一些时日吧,我现在手头没钱,得去找点活儿做做才能筹钱。我一定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田小五,不是我不念同村兄弟情义,你自己说说,欠朱仙楼那十几两银子拖了多少天了?”   “十几两?”田小柒和田小五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田小柒对田小五道:“田小五!你竟然在赌坊借了人家十几两?”   田小五则对陆不三道:“三爷,我哪里借了十几两?我只借了五两银子啊!”   “嘿嘿,”陆不三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你见过哪个赌坊借钱不算利息?拖了这么久才翻这么一两倍,算不错了。”   田小柒怒道:“田小五!你赌便赌了,为什么还要跟赌坊借钱赌?数目都数不好,还要学人家借钱!”   田小五像焉了的茄子一样:“我……我也是为我们田家好啊……”   “啥?你跟赌坊借钱去赌,还都输光了,是为我们田家好?你是在代表我们田家散财布施济世救民对么?”   “不是……我想翻本啊……所以借了钱,但没想到又输了……”田小五面色土灰垂头丧气。   陆不三重重地拍了拍田小五的肩膀:“没事,人生在搏,有赢就有输,你输了这么多回,下次说不定就能赢了。但你现在得先把欠的银子给还了,我回去也好跟朱仙楼的当家交代。”   田小五哭丧着脸,摊开双手苦笑一声:“三爷,我真没钱啊!”   “有多少还多少。”   田小五看向了田小柒和田小六。   田小六把头摆得跟拨浪鼓一般。   田小柒则从衣兜里拿了五枚铜钱出来,递给了陆不三,道:“就这些了,屋里只剩些油盐米菜。”   “叮当!”陆不三接过铜钱敲了敲,道:“五文钱?你们田家三兄妹真他奶奶地穷得叮当响啊?搜!”他大手一挥,跟在后面的那一群人就冲进了田家的茅屋。   “汪汪汪!”二黄跟在那些人身后狂吠,却不敢近身,一来是因为它怂的很,二来是那些人一个个都拿着棍棒铁锤等武器,凶神恶煞的。   田小五田小六也阻拦不住,只能任凭那些人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家里翻箱倒柜。   田小柒的心里无语极了。   刚才好不容易震住两个顽劣哥哥,还没开始下一步计划,就来了陆不三这一个大麻烦。   但田小柒心思聪敏,特工的过往经历又让她遇事沉着。她在心中暗虑对策,没一会儿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陆不三的人将田家翻了个底草天,并没有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田小五连连跟陆不三赔罪,想让他再宽限几天。   但陆不三却丝毫不理会在旁边苦苦哀求的田小五,他打量了一下田家的茅屋,喃喃道:“这破屋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只能是挑脚筋了。”   “啊!”田小五更慌了,连连摆手道,“三爷!别!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别做的这么绝啊!”   “你没钱还,我不挑你脚筋,朱仙楼当家的就挑我的脚筋。”   “再宽限几日,宽限几日啊三爷!我一定还!”田小五噗通地一声给陆不三跪下了。   “田小五,你这话说得不是一遍两遍了,你捂着你的良心想一想,我再给你几天的时间,你踏妈能够挣回十几两?我看你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这个说不准。”一个柔弱的女声传到了陆不三的耳中。   陆不三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粗布朴衣的清瘦女子,轮廓长得不错,即使面黄肌瘦,却也还是有几分姿色,像是一个苦坏了身子的美人胚子。这女子正是田小柒。   陆不三走近田小柒,上下仔细地打量一番,色眯眯地道:“哎哟,田小五,这小妞儿是你的妹妹吧?”   田小五嗫嚅道:“是……是……”   陆不三嘿嘿一笑,道:“哎呀,这两个哥哥都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偏偏妹妹就长得这么标致,这穿得破破烂烂的,不仔细看就忽略了一个美人儿啊!哎我记得以前好像就在村子里见过,那时候她还小,看不出长大了能够长成这样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娘子,你刚刚说什么呀?”   虽然陆不三对田小柒言语不敬,但是田小柒清楚眼下不是做口舌之争的时候,便没有计较,道:“我说你给田小五几天的时间,说不定就能够收回那十几两银子。”   “哦?”陆不三闪过狐疑之色,“难道你在哪里藏着那么多银子?”   “我们田家现在家徒四壁,唯一的五文钱都交给你了。但我们可以挣。”   “几天的时间,挣十几两?”   “二十两都没问题。”   “具体几天?”   “三天足矣!”田小柒这番话,可以说是“一鸣惊人”。   田小五和田小六面面相觑,心里都搞不懂这个柒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三天挣二十两,这不是痴人说梦?   陆不三怔了一怔,随即放声大笑,朝他的手下众人道:“这小妞竟然说三天挣二十两,是疯了还是傻了?”手下众人一阵哄笑。   陆不三笑道:“哎呀,小娘子啊,不是哥哥不信你,你这个谎话编得实在太离谱啦!我看你是想骗走我们,然后和你那两个哥哥逃掉吧!”   “我不会逃,如果我哥哥逃了,你就拿我顶罪罢!”田小柒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她有意这么说,因为她认为田小五、田小六会因此而深受震撼,对她的态度会有根本上的转变。   她的预料没有错。   田小五和田小六听到这句话,似乎心底都猛地颤了一下。   他们感觉到有一种至暖的温情,从田小柒瘦小的身子上无形地迸发出来,他们看不着,却似乎能够触碰得到。原来这个被他们欺负了这许多年的傻丫头,一直坚守着亲情,也许傻丫头她本来就不傻,傻的是他们。   陆不三拍了拍掌道:“好!好!好!好一个兄妹情深。但……小娘子啊,这人心隔肚皮,你说你不逃,我虽然相信你,但朱仙楼的大当家不一定信你,我如果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到时候他就得责备我了。所以啊,总得有个什么东西做担保才行。我觉得小娘子就不错,乖巧懂事,你俩哥哥肯定很珍爱你。你跟我们回去,他们就不会逃了。”   田小五原本还沉溺在田小柒的亲情氛围中,这一听陆不三要抓田小柒回去做担保,心中触动,立刻就跳了过来,张开双手阻拦道:“这怎么行?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怎么能随便跟你们走。”   陆不三阴恻恻地笑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你乖乖把钱还了,你妹妹就没事。如果你还不了钱,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收你妹妹当个小房,肯定不会亏待你。”   “不!不行!你把我的脚筋挑了吧!”田小五死死护住身后的田小柒,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扫而尽,这一刻,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嘿嘿嘿,我现在不想挑你的脚筋了。你不还钱,我就抓你妹妹回去。”   “你抓我回去就拿不到钱。”田小柒冷冷一笑。   “你真打算三天挣二十两啊?”陆不三一直以为田小柒只是想拖延时间和她的哥哥逃走,但听田小柒这么一说,似乎她是认真的啊!   “我田小柒乃堂堂一代刀客,岂会骗你?”田小柒昂首道。她尽量将声音说得豪迈一些,以表现得更加真实。因为,刀客什么的,是她刚刚在心里编的。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陆不三奇道:“什么鸟刀客?”   “我是田家刀第二十八代传人,江湖人称‘刀见愁’。我遵循着祖上的门规,低调隐世,将这个身份隐藏了很久,连我哥哥都不知道。”田小柒开始了计划中的一本正经式胡说八道,“你不信我刀见愁的话,我可以拿我祖上亲传的宝刀与你作抵押!六哥,拿刀来!”   田小柒这一番话一口气说完,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说得煞有介事一般。   一旁的田小六根本就不知道田小柒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呆呆地问道:“啥?啥刀?” 正文 第六章 莫笑女儿郎   田小柒从田小五的身后站了出来,横眉竖眼,英姿飒爽,高声道:“断山刀!”   田小柒的话喊得这么气壮声嚣,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断山刀”这武器的名字听起来也颇为有气势,陆不三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浓,他的心里开始暗自思忖,难道这小妞儿真的是什么田家刀第二十八代传人“刀见愁”?可是我之前为什么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她隐藏得这么深?   没料到田小柒跟田小六说的下一句却是——“就是我平时上山砍柴用的那把钝了的刀。”   “哈哈哈哈哈!”陆不三一众轰然而笑。   陆不三笑吟吟地道:“小娘子顽皮得很,一把破柴刀还说是什么祖传宝刀断山刀,哈哈!这柴刀可不值钱,我在村里走一遭能捡到十把八把,它当不了抵押!”   田小柒道:“断山刀岂是你那些破铜烂铁能比?待会就让你见识见识它的不同之处!”   陆不三色眯眯地盯着田小柒的脸蛋儿转了转,笑道:“哎呀,这小娘子演得有模有样,倒是有些戏子的天分,以后娶回家了,天天在房里面唱十八摸,一定很好玩!她还说她是什么刀客,我没有刀给她摆弄,但我有棍子啊!让她没事就拨弄一下我的棍子,练练她的棍术,哈哈哈哈!”他说罢便回头跟他的那群跟班打趣调笑,净是些对田小柒不敬的污言秽语。   田小柒对田小六连连招手,示意他快些去拿钝柴刀。   田小六苦笑一声,因为他也觉得田小柒是想拿柴刀瞒陆不三,但是这个伎俩实在太幼稚了,别说瞒陆不三这个老滑头,就是瞒他这个整天呆在家里的木头人都瞒不过啊!   谁会相信一把钝了的柴刀是祖传宝刀呢?   可眼下他也无计可施,只好依言去把家里的那把柴刀给提了出来。   田小五急得满头大汗,把田小柒拉到一边,附着她的耳低声道:“柒妹,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一没改过自新,二没还清债,请叫我田姑娘。”   “哎!”田小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压低声音道,“田姑娘你到底想干嘛?我以前从来没听过我们田家还有什么刀法传下来,你……你不会是想拿刀跟他们来硬的吧?他们都是亡命徒,别说你了,我和小六都拼不过的!要不……要不趁现在,我们来个出其不意,拔腿就跑?”   “喏,你看看那边。”田小柒朝陆不三那边嘟了嘟嘴。   田小五转头一看,只见陆不三的几个跟班正扛着铁棍对着他和田小柒这边虎视眈眈,显然是在提防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田小柒道:“他们有备而来,人多势众,我们就算暂时能够逃开,也逃不远的。看我的吧。这件事情如果能够顺利过去,我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田小五道:“柒妹……哦不,田姑娘,这件事如果能够过去,别说一件事,多少件事我都答应你!就算是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效犬猫之劳,我在所不辞!”田小五书读得少,平时稍微复杂一点的词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有时候也没听得那么清楚。比如“犬马之劳”这个词,他就记成了“犬猫之劳”。   “是犬马之劳!”田小柒翻了翻白眼。   “哦哦,犬马!犬马!不知田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那一件事等陆不三走了后再说吧。现在有你这句承诺就可以了。以后如果你不守诺,别怪我不客气。”田小柒说罢,便走了回去,从田小六的手中接过那把钝柴刀。   陆不三嘿嘿嘿地笑着,一脸不屑地道:“小娘子说的祖传宝刀就是这把?”   “嗖!”田小柒横刀而立,有风吹过,拂过田小柒的长发,发丝在风中扬起。   “你看这把刀,可有什么不同?”田小柒冷声道。   旁边众人霎时鸦雀无声。   因为他们在看到风中的田小柒挥起柴刀的这一瞬间,竟然都不自觉地呆住了。   持着柴刀的瘦小身影,竟然隐隐有一股英豪之气。   那一道锋锐冰冷的眼神,似乎蕴含着压抑的寒意,与田小柒瘦弱的身子格格不入。   陆不三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尽管他是走南闯北已久的亡命之徒,在这一刹那却还是被田小柒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真像是……杀手的眼神啊!   陆不三想起前不久在朱仙楼赌坊见过的龙爪帮高手子不语,他的眼神也是冷冽如此,能够让人不寒而栗。   可这比他还要矮两个头的小妞儿,大腿都没他胳膊粗,怎么可能是杀手?   她不可能是杀手!   就算她是杀手,他比她高大强壮,人也比她多,他有什么好忌惮的?   陆不三深深地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道:“钝刀一把,他妈的哪里有什么不同?”   “刀是钝刀,”田小柒纤柔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柴刀,将卷起的刀头缓缓地对准了陆不三,“但它在我的手上,就是宝刀。”   午时烈日的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一丝刺眼的光辉。   “怎么?你拿刀对着我,难道想杀我?哈哈哈哈哈!”陆不三回顾身后众人,放声狂笑,“不自量力,就凭你那把破刀?”   田小柒面沉如水,淡淡地道:“我不想惹无谓的人命官司,只是想给你证明一下这把刀足以当做抵押,换你给的三天时间。”   “三爷,这黄毛丫头装神弄鬼,理她作甚,直接抓她回家,到床上教训教训得了!”陆不三身后的一个黑衣打手说道。   “好,你上。”   “好咧!”黑衣打手提着手中的铁锤挥了挥,活动了一下筋骨,便一边大大咧咧地向田小柒靠近,一边呼喝道:“小丫头,乖乖地从了我家三爷,大家都好过!”   田小五田小六见事不妙,想过去阻拦,却被陆不三其他手下给拖住了。二黄这时候在人圈外蹦来蹦去,蹦了一会儿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黑衣打手走近田小柒后,抬手就往她的肩上搭去,眼看就要碰到田小柒的那一刻,只听得“嗖”的一记迅猛的破风声,亮光一闪,黑衣打手胸前衣服的一处扣结便被切断了! 正文 第七章 农女斗流氓,刀声疾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田小柒竟然已经闪挪到了黑衣打手的斜后方!   钝了的柴刀,稳稳地架到了黑衣打手的脖子上。   她这一连窜的动作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便完成了,看上去十分熟练,似乎已经练过千百次一样,而她脚下的步伐也跨得也十分微妙,既没有跨得太远,也保持着和黑衣人的距离,没有半分的多余。   “好……快的刀!”陆不三低声惊叹。   黑衣打手显然没料到田小柒的身手竟然这么矫健,脸色大变,颤声道:“你别乱来啊喂!”   “怎么样?这把刀足够不足够当抵押?”田小柒看向陆不三。   陆不三的脸上已不见轻挑之色,他沉吟了一下道:“你有两下子,但这还不足以证明你就是那什么刀见愁。我的手下刚刚大意了。”   “再来。”田小柒推开了黑衣打手。   黑衣打手被田小柒这个小姑娘一招制住,大感脸上无光,他恼羞成怒,挥了挥铁锤,狠狠地啐了一口痰,龇牙咧嘴地盯着田小柒,大喝一声“呔”,重新扑了上去!   黑衣打手的喊声振聋发聩,田小五和田小六都差点被他给吓得腿软了。而且他已不同前一次那般轻敌,这次是将田小柒当成劲敌来看待了,他本是亡命之徒,出手毫不留情,大有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气势。   然而田小柒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只见她的身子迅速一侧,随后轻描淡写地举起柴刀往前一刺。   “当啷!”铁锤应声落地。   “啊啊!我的手指!”黑衣打手捂着拿铁锤的那只手倒在了地上翻滚哀嚎。他滚过的土地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血迹,显然是他的手指被割伤了。   再看田小柒,却气定神闲地站着,冷冷地俯视着地上的黑衣打手。   “抬他走。”陆不三的脸色凝重,“我来领教领教田姑娘的本事。”田小柒在他的口中,已从“小娘子”变成了“田姑娘。”   黑衣打手被陆不三的人拖了回去。   陆不三从手下人的手里接过了一把刀。   刀鞘是青色的,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份,鞘身上面刻着已经被磨得差不多看不见的三个字——“青刀门”。   陆不三朝田小柒抱拳道:“田姑娘,在下……”   “我知道你是陆不三,不用介绍了,要上就赶紧上吧。”   “这……其实姑娘可能不一定知道我另一个身份,我是青刀门的副掌门,我们青刀门练的正是刀法。姑娘如果真的是田家刀第二十八代传人‘刀见愁’,那我们说来也算是通道中热,嘿嘿。”陆不三扫了一眼田小五和田小六,继续道:“如果田姑娘所言不虚,确实是道上的人,那还望田姑娘多多包涵,手下留情。你的兄长欠钱不还,我也是替人收债混口饭吃,朱仙楼要我今天一定得讨些东西回去,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陆不三是在留后路了,他现在自忖没有把握打得过田小柒。他所提的青刀门是中原的一个武林门派,但其实早在三十年之前就已经没落。十几年前,陆不三去中原游荡之时,在一家打铁店里遇到了店老板、青刀门的掌门刘一刀。陆不三花了十两银子跟刘一刀买了一把柳叶刀,刘一刀附送了一本《青刀谱》给陆不三,还顺便给陆不三的刀鞘上可上了“青刀门”的字符标志,封他为青刀门的副掌门。   其实那时候的青刀门只剩刘一刀一人了。   陆不三也乐于接受这个名头。副掌门,说出去就有分量。   那一把柳叶刀也挺好用,但那一本赠书《青刀谱》却似乎不怎么样,陆不三练了这么多年,刀法平平,平时跟人家吹嘘也就只能拿“青刀门副掌门”这个出来当噱头了。   陆不三现在看到田小柒的刀法有些怪异,但由于他的武功造诣很低,也看不出田小柒的怪异刀法到底强在何处,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朱仙楼,定会被大当家的责罚,万一田小柒刚刚只是侥幸赢下黑衣打手,那他这样子认怂更是会被人耻笑。因此他硬着头皮也得上,要一探田小柒的虚实。   田小柒点了点头,神情冷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候着陆不三的进攻。   刀出鞘,是一把锋利的柳叶刀。   尖长的刀刃在烈日下耀着寒光,显然锋利至极。   “嗖!”陆不三一招力劈华山,柳叶刀呼啸生风,砍向田小柒的面前!   田小柒迅速侧步,身子避过陆不三的柳叶刀,但她的柴刀却往前一送,贴住了柳叶刀,顺着刀面向前。   “嗡!”双刀相摩,一阵刀鸣!   那把钝了的柴刀沿着柳叶刀面,削向陆不三握刀的手。   陆不三想挡开柴刀,却发现那柴刀如同粘在了柳叶刀上一样,怎么挡怎么甩都不能摆脱,他急忙单足一踏,强行守劲,往后面跳开,才堪堪避过了田小柒的柴刀。   “好怪异的刀法!”陆不三惊恐地道,“这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攫元功?你是川北老怪的门人?” 正文 第八章 风波停   攫元功是一种邪门武功,以攫夺他人精元和内力为长,在交战的过程中,攫元功最为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能够将他人牢牢吸附住。川北老怪则是桂云川一带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川北是桂云川北部辖区的简称,川北老怪的府邸在川北的“地老山”上,人们之所以称他为老怪,一来是他的武功邪诡,二来是他的性格古怪、喜怒无常,三来是他真的很老了,已经年过期颐,但依然健朗健朗,鹤发童颜,如同有驻龄之术。   在场的大多人听到陆不三提到了“川北老怪”,都立时心生惧意!   田小柒之前从来没有去武林中走动,没有听过什么川北老怪的名头,但川北老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此时已经写在其他人的脸上了。   田小柒故作神秘:“你只需知道我是田家刀第二十八代传人‘刀见愁’就可以了。”   这么说,听起来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呛啷!”陆不三弃了刀,弓腰抱拳:“田女侠,多有冒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回去禀报我们朱仙楼当家的,给田女侠的兄长多三天的时间!”   田小柒点了点头,反转柴刀,示意陆不三拿走。   陆不三的那一双贼眼滑溜溜地转了一圈,随后他摆了摆手道:“田女侠的刀小的岂能随便拿去抵押,我直接跟我们当家的提一提田女侠的名头,这三天的时间定是能够争取得到的。敢问田女侠的芳名是?”   “田小柒。”   陆不三带着他的人诺诺退走。   这样的一场风波,这样就暂时平息了。   田小五田小六欣喜若狂,纷纷夸赞田小柒聪明伶俐、武功盖世,还有情有义有胆识。田小五更是使出了他的独门绝技——“田小五式成语”,夸田小柒“义薄云朵”、“力挽狂风”。   田小六一脸鄙视地跟田小五道:“五哥,你的词儿记错了!是义薄云雨、力挽大风才对!”   很明显田小六和田小五的知识水平是不相上下的。   “哎!”田小柒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是义薄云天,力挽狂澜。不过你们也先别高兴得这么早,我们可是答应了陆不三,三天之后就要还钱的。”   田小五道:“对啊,柒妹……哦不,田姑娘,我们三天内去哪儿挣那么多银子?”   “朱仙庙。”   朱仙庙是朱仙楼的大当家朱万福一手搭建的。朱万福是桂云川的商界首富,整个桂云川到处都有他的朱仙楼分号,在南山镇上还建了一座朱仙庙。朱仙楼是赌坊,而朱仙庙,朱万福对外放话说,是因为他信奉佛教,也是为造福桂云川的民众而捐款建的。   但田小柒记得,她在后世的历史书上曾见过关于千古奇案的这么一段记载,恰好是赵禅在位时期的:   “赵禅即位第三十年冬,天下暴乱,流匪入桂云川杀掠,有川民逃入朱仙庙避寒,难民日众,庙不能载,佛像翻,露地下千金宝藏,遂分之。”   “……后证,金银乃南山朱氏富商所藏,朱起家初,与富商刘氏争利不过,图其财害其命,埋藏所得千金,并贿官府不究此案。”   史书上说朱万福和刘氏富商竞争不过,然后就对刘氏谋财害命,将“所得千金”埋藏地下。如果史书上说的是真的,那朱仙庙显然不是朱万福因信奉佛教、为造福桂云川民众而修建的,而是掩人耳目。   根据田小柒的记忆,现在是赵禅在位第二十六年,距离“赵禅即位第三十年冬”还有四年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现在流匪还未入桂云川,朱仙庙里面的佛像未倒,千金宝藏还掩埋在地底下。   也是刚才陆不三来,才让田小柒想起这一段历史记载。   田小五不解道:“去朱仙庙作甚?拜佛求神?”   “特殊时期,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田小柒机警地看了看周围,“背我回去屋子里,我再跟你们仔细说说。”   田小五愕然:“田姑娘,你和陆不三他们交手前要我答应你的一件事,不会就是让我背你一次吧?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这么还这么淘气咧?”   “不是这件。我要你答应的那一件事,你之前自己也说过了。”   “我自己也说过?什么事啊?”   “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啊?”田小五苦笑道,“真要我做牛做马啊?”   田小六在旁边幸灾乐祸,拍掌大笑。   “快背我进去,”田小柒压低了声音道,“我的脚伤了。”   “什么?”田小五和田小六深感震惊,他们这时候才注意到田小柒的脸色有些苍白。 正文 第九章 窗外有耳   田小五赶紧将田小柒背进了屋里,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怎么回事?”田小五关切道。   很难想象,那穿得一身邋遢至极、隔着老远就能够闻到汗臭味的田小五,竟然会关心别人……   “刚才跟陆不三他们交手的时候扭到脚了。”田小柒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其实当时的情况凶险的很。什么田家刀第二十八代传人“刀见愁”全是田小柒临时胡掐乱编的,她的身子羸弱,全是靠唐巧巧的特工功夫意识来对敌。可是她的身体速度和力量远跟不上意识,再加上拿着一把比较有分量的柴刀,腾挪转移更是吃力,因此她在和黑衣打手第一次交手时就把一只脚给崴了。在后来的两次交手中,她的侧身闪避都只是用没伤的脚往旁边撤一步,幸亏黑衣打手和陆不三的功夫不强,都被田小柒一招逼退。   如果他们能够逼近一步,或者陆不三当时只要坚持多攻几次,没有力量没有速度还只剩单脚能自由移动的田小柒肯定招架不住。因为田小柒在对战陆不三的时候,用的并不是陆不三所说的攫元功,而是以唐巧巧的意识为基础,使用了后世的特工武术,巧妙地运用大松大柔的黏劲,看上去就像是这个时代的攫元功,其实远不如攫元功那般厉害,而且田小柒的身子也支持不了多久这么高强度的武斗。   可是陆不三却以为田小柒会攫元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川北老怪的门人,被一招就吓退了。   在整个历险的过程中,田小柒将原先唐巧巧冷静果决的气质显露得淋漓尽致,就连田小五和田小六都看不出她的脚受了伤。   田小柒通过这次的对敌,也清楚了解到了现在的身体素质具体的情况实在差劲!   田小六惊讶道:“哎呀,刚刚我都没看出柒妹受伤,还以为柒妹随随便便就打发了陆不三他们。”   “叫我田姑娘谢谢。”   田小五呛道:“小六你这话说的,难道田姑娘现在不是随随便便就打发了陆不三吗?她的脚肯定是不小心扭到的,是意外,不是实力问题。”   田小六道:“是是是,田姑娘武功盖世,陆不三那般宵小怎是对手,脚扭伤肯定是意外。话说陆姑娘这么高明的功夫是什么时候学的?我之前都不知道呀!我们田家真的有那什么……田家刀?怎么以前爹娘也没教过我呀。”   “对呀,田姑娘,我也没学过。我如果学了这身功夫,怎么可能还去赌坊玩骰子,随便去考个武状元,再不济去当个镖师或者去街头卖艺都能挣钱啊。”田小五拿起那把钝柴刀端详,“不过这把刀也是几年前我去南山镇上买的啊,怎么成了我们祖传的宝刀了?”   “这事日后再说,”田小柒不想这么早就交底,保留着一些神秘,对于在田小五和田小六的心目中建立威慑力是有作用的,毕竟她是想将他们哥俩转化为自己的左臂右膀,“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疗一下我的脚,然后我跟你们谈一谈三天内取二十两银子的方式。”   田小五道:“好,等有空了我得去找铁匠修一修我们家的宝刀!我现在先去拿些艾草和药膏来给田姑娘敷脚。小六你快去煮饭!田姑娘刚刚历经恶战,肚子一定很饿了!”   其实田小五是自己饿得很。   田小六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推脱,乖乖去煮饭了。   田小五拿来了艾草和药膏,一边给田小柒敷脚,一边说些好听的话吹捧田小柒,还趁着田小六不在,问田小柒道:“田姑娘收不收徒?”   “田家刀传女不传男。我现在的刀法只适合女子,待日后做一下改进,也适合男子练了,再传给你。”田小柒搪塞了一句。其实她的刀法是穿越前当特工时练的,并不是什么田家刀,也没有只适合女孩子这一说。她只是觉得现在田小五心性未定,还不是教武的良好时机。   这时候田小六煮好了饭菜,端了过来放在桌上。   那是一套令人动容的四菜一汤——   一盘清炒空心菜,一盘清水闷空心菜,一碟辣椒炝炒空心菜,一碟麻油煎空心菜,一盆空心菜汤。   除此之外,还有一锅白粥。   “啊?”田小五皱眉道:“怎么又吃空心菜?”   “没有其他的菜了啊……”田小六斜过眼瞄了瞄田小柒。   田小柒道:“有菜吃就不错了,最近针线活做的人多了,我接不到活。如果不是我前些日子在我们屋子旁挖了一小块地种了空心菜和辣椒,现在连攒下来的那五文钱都给了陆不三,我们就只能喝麻油配白粥啦!”   “是啊,知足吧五哥。对了田姑娘,你之前说你杀过很多头……邪恶的猪,那些邪恶的猪的猪肉质量怎么样,跟普通的猪有什么区别?我还没吃过田姑娘亲手杀的猪呢。”田小六的心思只在吃的方面。   田小五也想起了田小柒之前说的话,遂问道:“猪怎么可能邪恶?猪喜欢不劳而获倒是看得出,但田姑娘说的那些猪以赌徒心态做事,还暴露了破绽,导致全盘皆输,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哥俩还真把田小柒的敷衍话当真了。   田小柒摸了摸鼻梁,随便编了个理由:“那是很久以前去镇上找了一个杀猪的活,别人跟我说的那番话。”   田小五田小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说田小柒单纯,没有社会经验,被人给作弄了。   随后田小五又问道:“那田姑娘,我们三天内怎么攒够二十两银子?难道你说的朱仙庙也有类似于杀猪这些活接?”   田小柒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聚拢在一起,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朱仙庙有朱万福的脏银。”   “汪汪汪!”屋子外远远传来犬吠声。   田小柒心中一震,难道是陆不三去而复返?不会是发现了她已受伤或者不是所谓的“刀见愁”吧?她忙住了口,让田小五出去查看。   窗外有黑影一晃,掠过了屋顶。 正文 第十章 朱仙庙外   田小五出门后,看到二黄带着一个白发苍苍、弓腰驼背的男子朝田家茅屋走了过来。二黄的速度快,往往跑出几米后,那老人才跨了两三步。二黄便又跑回到老人的身边,“汪汪汪”地催促他。   田小五认得那老人,他是这儿的里长,叫陆大力。田小五所在的这个村叫“陆家村”,村里的陆姓是大姓,大部分村民都姓陆。   田小五向陆大力招手:“嘿!里长有何贵干啊?”   “哎哟,田小五今天没去镇上玩啊,难得难得。”陆大力道:“我也不知道我有何贵干,是你家的狗刚刚跑到我家去叫唤,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跟着它过来了。”   原来在田小柒和陆不三交手的时候,二黄跑去里长家搬救兵了。   田小五道:“刚刚陆不三来耍横,幸亏我家妹子武功卓绝,把他给吓退了。里长来得也太晚了,我们早就完事了,现在连饭都煮好了,您要不要进去坐坐,顺便吃一碗?”   陆大力摆了摆手道:“吃过啦,你们没事就好。陆不三上你家是讨债的吧?小五啊,你少点去赌了。还有,要勤洗澡。”陆大力说到此处时皱了皱鼻头。   田小五尴尬地笑了笑,揪起衣领嗅了一下,道:“有味道嘛?也不是很浓啊!”   “哎……”陆大力长叹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了。   田小五赶了上去道:“里长,这就走啦,也不进屋坐坐?”   “忙呀,我家的半亩三分地还得照看着呢。”   “那个……”田小五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里长最近手头宽不宽裕,我欠了陆不三好多银两……”   陆大力苦笑道:“这世道穷富分立,上头横赋暴敛,食租衣税,我等平民能保命就好,哪会有闲钱了?活干得少一点,或遇天灾,就吃不饱啦!也是你田小五心大,还敢去镇上赌坊玩乐,苦了你的可怜妹妹。”   田小五无奈作罢,送走了陆大力,回到屋里跟田小柒他们说了情况。   田小六想到世道混乱,没钱没势实难自保,这里的平静生活恐怕也不能持久,更是对田小柒所说的“脏银”有了兴趣,他问道:“田姑娘,你说朱仙庙有朱万福的脏银,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田小柒道:“消息可靠,不必多问,你们照着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田小五道:“田姑娘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去朱仙庙去取了朱万福的脏银?”   “没错,”田小柒吃了一口菜,继续道:“朱万福的脏银来路不正,是侵吞了别人的。这里的官府被他买通不追查脏银,那脏银落在朱万福的手里,还不如让我们取了去,日后若遇到脏银的旧主,我们再还与他就是。”   田小五奇道:“我听说这朱万福是劫匪起家,有脏银也不出奇,但怎么会放在朱仙庙?那里僧人香客来往众多,岂不是容易招人耳目?”   田小柒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脏银虽说是在朱仙庙,但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它藏在何处。”   田小五田小六的好奇心被勾起,不约而同地凑过了身子问道:“藏在何处?”   “你们只需听我安排,保管银子到手。”田小柒神秘一笑,“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   午饭过后,田小柒开始调兵遣将。   她让田小五先别洗澡,保持着这一身的汗臭味,然后去准备好能够制造比较大的噪音的锅瓢碗盏,作为田小五这次行动的装备;田小六则被安排去整理好铁锹、锄头和斧子等等挖地掘土的工具。而她自己则是翻箱倒柜,找出合适的绳索、蜡烛和毛垫,用来备不时之需。   田小柒随后又仔细跟田小五和田小六解释了行动计划,并教与田小五一些话术。   入夜,田家三兄妹启程。   田小柒由于扭伤了一只脚,她便在二黄的背上绑了一张毛垫,坐了上去,再在二黄的脖子上缚了一条粗绳,将二黄当作了坐骑。   二黄身子偏瘦,但骨骼较大,而田小柒的身子也十分瘦小,因此它能够扛得动田小柒。   田小五和田小六则各自带着自己的装备,或扛着锄头,或提着担子,紧跟在田小柒的身边。   颇有当年唐三藏前往西天取经的风范!   只不过唐三藏的坐骑是白龙马,而田小柒的坐骑是一条狗。   从陆家村到南山镇上的朱仙庙,大概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一路太平,除了遇到几个打更的外,田小柒还没看到其他人。   但不知为何,她总是感觉身后的风声有点奇怪,似乎有人跟在后面。可是每当她调转头,却没有发现其他人影。   田小五田小六两人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太紧张还是太兴奋,一个只顾嘟囔着待会能拿多少银子,一个只顾嘟囔着明天吃什么好。   待田小柒三人赶到朱仙庙时,已是午夜时分。   朱仙庙地处郊外,此时大门紧闭,除了田小柒三人外,四周已无人走动,万籁俱静,正是动手的时机。   田小柒兵分两路,让田小五一人在庙门前依计划行事,她和田小六绕到了另一边靠近佛堂的矮墙那儿攀爬进去。   田小五等田小柒走远,便开始敲响锅瓢碗盏,使劲地唱道:“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   夜里原本四下寂静,因此田小五的声音显得格外嘈杂大声,朱仙庙里的和尚很快就被吵醒了。   一个小和尚提着灯笼开了门出来,见到田小五在庙前拼了命地敲锅唱歌,便呵斥田小五道:“哪里来的野疯子,这时候在佛门净地乱嚷乱叫,打扰我们的休息!快走开!”   田小五道:“呔!你这个小秃驴怎么说话的?我为情所困,来庙里高歌诉说,又有何不可?怎说我乱嚷乱叫?”   小和尚道:“佛食在午,过午不香。你有何情愁,尽可在白天过来烧香拜佛,诉解心结。你若是硬要这时候来烧香,也可以跟我们说说啊,为何一言不传,直接就拿着锅瓢碗盏在这里敲?何处有这等习俗?”   “你这小秃驴,乳臭未干,待我好好开导开导你!”田小五虽然停止了唱歌,但手中的锅瓢碗盏却还是敲个不停,甚至还配合着他说话的节奏,如同唱戏念辞一般,“你们出家人啊!总说慈悲为怀!现在我有苦闷!难道不能诉说?慈悲还分时间?慈悲还分方式?慈悲还分习俗?”   他每说六个字,就敲一下铁锅,听起来也有点韵律。   小和尚跑过来想抢田小五的锅瓢碗盏,但半路上却捂住鼻子停住了,站在那里干瞪眼。   因为田小五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浓。   “阿弥陀佛!”一个清亮而浑厚的声音从朱仙庙内传出,“夤夜之际,施主因为情所困而来,为何唱的是烟花小曲《十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