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笑面虎大嫂 脖子上像被架了把钝刀子,持续地割,四肢酸麻得像被蚂蚁啃噬…… 要不是头脑尚且清明,叶春花还以为自己刚穿过来,就又死了过去。 是的,叶春花她穿越了。 世界最顶尖的雇佣兵团,刺春杀花组织的实际话权人,以一身毒术和刺杀本领称霸黑暗世界的女王,竟然在一朝身死后,穿到了一个农妇的身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叶春花,因丈夫出远门做生意了,守不住清寡。把丈夫留下的半年米粮全都给贱卖了,换成高昂奢侈的礼物,送给了一个叫顾家明的私塾先生。 因为有婆婆和大嫂接济,原主才没把自己和女儿活活饿死。 为了解决带孩子,没空勾搭男人的问题。原主前天晚上,还把才两岁的女儿送到了后山,想让野兽叼走。 幸好被打猎的村民遇上,给带了回来。 看到被送回来,奄奄一息的幼童,婆婆气得吐了血,卧了床。 于此,婆婆和大嫂断了对原主的接济。私塾先生顾家明,更是把原主唾骂了一番。 原主就这么去别人家偷东西,存活了两天,被人抓住打了一顿后,终于撑不住了,又跑到了大嫂那里借米粮,大嫂自然回绝了,原主就把大嫂叫回家里,以上吊为威胁。 只是原主没想到,大嫂一点救原主的意思也没有,还生怕原主死得不够快,在婆婆去找人救原主后,把原主的腿往下拉。 原主就这么死了,她也就穿了过来——好在婆婆找的人来得及时,要不然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眼皮重得无法睁开,叶春花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作孽!怎么穿到了这么个又丑又懒,勾人、偷东西、坑杀女儿,道德伦丧的恶妇身上? “这样都不死……” 耳边响起大嫂张招弟轻柔的声音,接着嘴巴被用力地扒开。 很疼啊!大嫂是不是精分?用最温柔的声音,最大的力道? 接着,一股子酸臭的冷水,就那么灌进了胃里。 不过,这碗充满恶臭的水,好歹是让叶春花醒了过来。 “大嫂,你给我喂的是什么水?” “灶上拿的。你家茶壶和水缸都是空的,只有这碗水可用。”张招弟说话很柔糯。她过门才五年,年纪也不过二十二。脸蛋圆圆,眼睛也很圆,只额头有点抬头纹,面善得很。 “呕……”叶春花差点没吐出来:“灶上那盆水,是积了几天的洗锅水。水缸旁的木桶里有干净的水。” “是吗?我没看见,怪我怪我。” 就是瞎子也闻得到味啊!大嫂明明是故意的,偏还装得一脸无辜。 叶春花有点疑惑,从来大嫂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又是杀原主,又是给她喂洗锅水。 “弟妹,堂屋地上凉,要不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叶春花摸不着张招弟的意思,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好吧,那我给弟妹搬个小凳。”张招弟搬了把小竹椅,随后又指着墙角道:“尘灰半月没倒了吗?都生虫了。” “大嫂,别忙活了,一会儿我自己倒。”叶春花没缓过气来,仍自坐在地上不动。 “没事的,不就倒个尘灰。弟妹不爱做家务,我来做也是一样。都是一家人,我们不说两家话哈。”说话间,张招弟就端起了木屉。 脖子还疼得厉害,叶春花只能凝神看着张招弟的动作。 果然不出她所料,张招弟在走到她身边时,脚下一歪,手上的木屉向着她的面门一送…… 那半月没倒的垃圾,连带着木屉就兜头往她脑袋上扣了过来。 鼻子里满满充斥着烂菜叶、汤汁的臭味——原主太懒了,吃完就睡,碗从来不洗,吃剩下的汤水就直接倒在木屉里。半个月了,真是臭得没法形容。 叶春花眉头紧皱:原主只是借了大嫂两斗米,大嫂就不惜要原主的命?还这么羞辱人? 作死啊!以为我现在虚弱,就好欺负了吗? 叶春花小眼睛里一眯,脚背绷紧,足尖向着木屉飞来的方向踢去。 “哗啦啦。”垃圾从木屉里翻了出来。 木屉和木屉里的垃圾,向着张招弟胸前砸落。 张招弟完全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叶春花扭着肥腰,脚一勾,木屉就转了个头…… “夭寿啦!弟妹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泼我一身尘灰!”木屉倒是砸得不痛,但那半月没倒的垃圾着实太臭。张招弟忍不住喊了起来。 “大嫂,辱人者,人恒辱之。”叶春花坐直了身体,低着头掩住眼中的冷意:“两斗米,不值得你杀我、辱我吧?” 张招弟拍着胸前脏污的手,猛地停了下来:“你说什么?!空口白牙的,你凭什么说我杀你?凭什么说我辱你?” 正文 第2章 继续挑拨 叶春花冷哼一声:“大嫂真是杀人不见血呢?我只是威胁下你,哪里是真的上吊?我脚下的高椅,不是你踢开的?拉我腿的不是你?洗锅水不是你喂的?刚才不是故意踉跄,把尘灰往我身上倒?” 张招弟两眼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这个蠢如猪的女人,什么时候观察得这么细致,说话变得这样有条理? “弟妹你……”张招弟仍然是那副和善的样子:“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害你?” “呵,救我的两个婶婶被你支去处理吊绳了,此时堂屋没人,大嫂,你何必伪装?” 张招弟咬着唇,眼里的狠意慢慢生了出来:“旁人莫说借两斗米,就是再翻一番,我也不在意……叶春花,你合该死去!也免了阿璃的苦难!” 阿璃,原主刚满两岁的女儿…… 那个苦命的孩子。 叶春花眉头紧皱——大嫂或者真是为了阿璃也说不定。可真要为了阿璃,饿死原主,吊死原主都还说得过去……偏这侮辱她的事,很明显就是报的私仇。 大嫂一直都是笑脸盈盈的,原主就是再混帐,也不好意思总打笑脸人。 是以,原主和大嫂,以往相处虽然不算融洽,但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 倒是婆婆脾气暴躁,经常责骂原主。真要论私仇,恐怕这次找人来救的婆婆还多一些。 才想到婆婆,那厢就听到婆婆的咳嗽声渐近。 “我那杀千刀的二儿媳,死了没有?”刘老太太边咳边颤着佝偻的身子,边从屋外走了进来。 刘老太太一进屋,就看到叶春花二百多斤的大体型,毫无形象地半趴半坐在堂屋正中央的紧实泥地上。 原来没死呢!刘老太太极其失望地叹了口气。 叶春花声音有点颤抖:“婆婆,我没死成。” 刘老太太眉头皱着,嫌恶地撇过脑袋不理会。 “老大媳妇,你衣服上怎么?” 张招弟颤着手,指向叶春花,眼眶红着,柔弱无助地:“婆婆,弟妹她……” 真能演戏啊。刚才的狠劲突然就不见了。 叶春花截住了张招弟的话头,语态谦恭:“婆婆,是我不好。以前我太懒了,大嫂给我倒尘灰,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嫂对不住,我会改的。我现在已经醒来了,以后不用你再操心替我做家务。” 张招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叶春花嘴皮子这么利索,比她还能装。 刘老太太伸出手来,给张招弟拍了拍:“招弟,你就惯着这个懒妇吧!” 虽然没有成功让婆婆认为叶春花泼她尘灰,但好歹在婆婆面前挣了个“好人”的名声…… 张招弟拳头握了握,到底没有再去争辩尘灰的事——叶春花给了她台阶下,她要是再争,只怕叶春花会说出是她居心不良的事实。 于是,张招弟脸上堆了笑:“婆婆,不防事,就一点尘灰而已。弟妹比我晚过门,又不爱做家务,惯惯她也是应该的。” 刘老太太听罢,脸也板起来了,啐了一口:“这个懒妇!造孽,怎么忠良会娶了这么个媳妇!咳咳……” “不是让您好好躺着的吗?您还跑去叫人救她?”张招弟脸色沉着:“快快坐下,您这么东奔西跑的,不要命了?” “咳……我哪是为她?我是为了我的乖孙……”刘老太太向来面恶心慈。她拖着病体找人救叶春花,一半是为了阿璃,一半是为了叶春花左右是她家的人。 再坏,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叶春花以为,她是个以德报怨的老实人,回头再来欺负她。 原主在这个家生活了快三年,是以叶春花深知婆婆嘴硬心软的脾气。 她深知,她能重生获得另一次生命,全靠跟她对着干的婆婆。 而要她死的那个,正是那位时常接济她,笑语盈盈的大嫂! 看,大嫂杀她辱她不成,又借着关怀婆婆,开始挑事。 正文 第3章 阿璃乖乖   “阿璃,你慢些走。”   “婶婶,我要找我娘!”娇糯的童声,从屋外传来。   叶春花收了心思,看着堂屋门口。   只见一伙农妇,从门口涌了出来,大抵是来看热闹的。   最前头的,正是救她的那两位婶子。她们一人一手,牵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娃。   小女娃穿了青色的短衫,瓜子脸,因为太瘦,显得眼睛越发灵动而大。两个青绸绑的圆圆的发髻,虽然梳得齐整,但有好些细碎的头发没有挽上去。   叶春花看得一愣:这小孩儿,怕不是哪个仙洞里跑出来的小精灵吧?   老实说,这小女娃也不知道是不是跑种了,既不像丑陋粗鄙的吴二,也不像肥得眼睛都找不着的原主,跟个小瓷娃娃一样,又白净又软萌,唇红齿白,娇憨明丽。   “娘亲,阿嬷说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为什么是最后一面呢?娘亲是不是又不想要阿璃了?”   小阿璃从两个婶子的手里挣了出来,哭得直抽搐,两只小脚却迈得飞快,一头扑进叶春花怀里。   前世还没谈过恋爱的叶春花,只感觉怀中多了一块温温热热的软肉,不由得又是惊又是喜。   好吧,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老天对她算不错了。   她在死后一朝穿越,重生不说,老天不仅给了她一个丈夫(虽然丈夫很丑,但配她这种一看就蠢肥、人品又不好的,绰绰有余),连孩子都不用生了。   就是这上吊的后遗症,忒也难受了。喉咙跟火烧过一样。叶春花原本想应一声,却突然觉得喉咙一疼,于是生生地打住了。   “娘亲,娘亲莫怕。阿璃疼疼。”怀中的小脑袋拱啊拱。   “弟妹啊,别再闹了。你看你家阿璃,多心疼你!她太小了,离不开你的!千万别再寻死了。还有啊,她可是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别再丢弃她了。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阿璃呢?”张招弟语重心长。   张招弟嫁进吴家五年,还没个一子半女。她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子孙缘了,偏叶春花持续作死,虐待阿璃,让她有了一线希望。   在她持之以恒的照顾阿璃,并对婆婆的百般暗示后,婆婆也生了点心思。   前天叶春花终于要弄死阿璃,这才让婆婆下定决心,要把阿璃过继给她当女儿。   她的丈夫,吴家老大,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刻就去寻吴家老二了。去泸州,一来一回,得要半个月。再有半个月,她就不需要伪装,阿璃就成她的了!   真要让她下手来杀叶春花,她是不敢的。但叶春花自己上吊,她就踢了下椅子,拉了她一把。于她来说,还没什么心理负担。   于是,她把话说得越发婉转动听,越发让旁人认定她是真心对阿璃好。   婆婆刘老太太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春花。   她深知,以叶春花的性子,没准一会儿就会把阿璃给推出去。   刘老太太发了狠:她就是拖着病躯,拼了老命,也不能再让阿璃被她杀千刀的娘摧残!   救叶春花的其中一个婶子,眉头皱着:“春花,你感动不?”   “敢动?不敢动不敢动……”叶春花连忙摇头。   好!这蠢笨的女人!知道她想做好人,知道她想挑拨离间,就自个儿送上门来!张招弟夸张地大喊:“什么!?不感动?婆婆……”   老太太仿佛受到了惊吓,如有神助般,身子猛然弹了起来!比黄土地还要深沉的满脸沟壑,一时间竟然都要展平了。   “叶春花,你再敢伤阿璃,我拼着一把老骨头不要……”   什么情况?这张招弟是不是吃错药了?平常看着跟老好人似的,今日竟然一再下狠手?   叶春花有些吃不透大嫂,只越发小心地应付眼前的情况。   只见她一脸惶恐不安:“婆婆,我真的不敢动啊。这小人儿好小啊,动一动会不会弄疼她?”   老太太这才停了脚,变得颤微微的。   张招弟赶紧上前扶住,看向叶春花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疑惑:这蠢货,真似不一样了。 正文 第4章 杀人的嘴   “娘亲,娘亲,阿璃不小了。娘亲,你为何不应阿璃?”   我……我有点难为情。虽然你人小,但占你便宜总归不好。   “娘亲……”这一回小人儿拖长了嗓音,娇糯得让叶春花的心都酥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叶春花迅速地清清嗓子:“哎……哎哎……娘在……”   怀里的小脑袋又拱了拱。   “娘,娘亲,你怎么哭了?”   “这是汗。”太胖了,在地上蠕动了那么久,能不出汗吗?   “阿璃帮娘亲擦擦。”两只略带婴儿肥的小肉手,从怀中伸出来,呈捧心状,拢住了叶春花的大肥脸。   叶春花也伸出一只胖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阿璃的手,另一只手则在衣兜里摸了摸。   “你要干什么!?你摸什么?摸刀子还是石头?”张招弟又喊了起来。   于是,刘老太太又急了,颠着脚准备去抢孩子。   大嫂果然有鬼!还说不是私仇?   叶春花手上举了个水煮蛋,何其无辜:“婆婆,我没想干什么?鸡蛋是我……偷的,准备死后魂归,能吃个饱,谁知道没死成……”   “又是偷的……”   “听到没……这惯贼,自己都承认了呢……”   看着众人鄙夷的眼神,叶春花只能安慰自己:正常人多了,奇葩也总会出一两个,要不怎么显得出造化的神奇?   叶春花无视村民的言论,面不改色地把鸡蛋剥好。   “阿璃,鸡蛋给你吃。”   眼下是要先解决咄咄逼人的大嫂,至于与村民如何相处,只能排在后面了。   小女娃初时不肯接,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望着叶春花。   这种明明依赖,却又害怕的眼神,让叶春花忍不住难过。   可怜!   投胎成为万恶原主的孩子,真是受大罪了。   才两岁的小丫头,明知道是被亲娘丢进狼口的,滚了一身伤,却仍在第一时间扑进娘亲的怀里安慰。确实挺感动的。   “放心吧,阿璃。以后,你就是我的命,不对,是比我命还重要的人。娘就是不吃,也会先紧着你。也不对,以后,娘不会再让你挨饿的!”   张招弟,你以为只有你会巧言令色,光捡好听的话说?   环视一圈,看到婆婆,以及一部分村民们放心的表情,叶春花抬眼看向惊愕的张招弟,露了个得意的笑。   张招弟两个拳头捏得死紧,后槽牙咬着。   小阿璃接过鸡蛋,虽然听不懂叶春花的话,但眼里全是欢喜的光:“娘喜欢阿璃?”   “喜欢。喜欢得很。”   阿璃笑着,灿烂得很。她的两只小手不甚灵活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慢慢把鸡蛋白和鸡蛋黄分好。   “娘,你喜欢吃白的,白的给你。”   “可你也喜欢吃白的……娘不用。吃吃吃,阿璃快吃。娘去给你倒碗水,蛋黄噎人。哦,娘太懒了,没烧水……以后不会了,娘保证。”   这一番母女情深,又感动了一部分村民。   “看看,阿璃这么小,就知道疼娘。我家那三个赔钱货,啧,还当不上阿璃一半。”   叶春花又及时地向着两个救她的婶子鞠躬道谢,语态真诚。   “哎,我们散了吧。春花许是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开窍了。”今儿这么一闹,这屋里又是刚死里逃生的,又是病母弱女的,实在寻不了仇。   “是啊,阿璃要有福了。”   恶婆娘鞠过躬了,确实得改日再来找她赔偿。   人们说着,便退了出去,后头还有些脚步慢的,上前拉住张招弟,也把刘老太太给搀上了。   直到出了篱笆院门,人们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人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认为叶春花有可能真的对阿璃有反悔之心。   而为数更多的另一派,则坚定否决。   “招弟,刘大娘,你们今晚还是把阿璃带到你们那边睡。别明儿一早,阿璃又给那个恶婆娘丢了。”   “是啊,我家那个说,他们找到阿璃的时候,阿璃都吓昏过去了。一身是伤,别提多惨。”   “没错没错,狗哪里改得了吃屎!你看她刚才说,那鸡蛋是她偷的,准备魂归了吃。也不知道谁家那么倒霉。”   最终,心软的那一派,想起小阿璃那一天的苦难,又彻底成了倒叶春花派。 正文 第5章 婆婆要把阿璃过继   刘老太太自然也觉得很有理,便返身回了院子。   这时候,根生家的新媳妇咬牙切齿的说:“我家的蛋,给她偷了三回,就是欺负我刚来村。除了当场捉到的那回,其它两次她都不赔。跟她打架还打不过,我头发都给她薅了一把。”   “真真的恶婆娘!那下回她再偷,你还去问罪吗?”   “怎么不问?白给她养鸡?上次根生表姐生孩子,我还去问三婆婆家买了十二个鸡蛋……下回再有,老娘叫上人,给她往死里揍。这恶婆娘!”   却说刘老太太进了院门,见叶春花正点了盏气死风灯,在有些漏风的,茅草木根搭的厨房里,拱着大屁、股,拿着吹火筒向着土灶里吹风。   小阿璃乖巧地坐在高凳上,手上摆弄着吴家老二吴忠良从外面买来的七巧板,小脚一晃一晃的。   “娘亲,你莫不是烧不着火啦?没事的,阿璃本来也不想洗澡,阿璃身上好痛的。”   听到这里,叶春花因憋气,鼓起的嘴瞬间缩了回去。   她站起来,看了看阿璃的手、脚,再撩开阿璃的短裳——婴幼儿细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划痕。   大抵是在后山摔倒了,手上脚上、还有因衣裳跑开,肚子上也全是划痕。   特别是背后有一道巴掌长的伤痕,足有成人两指宽。   赫然刺眼。   刘老太太和张招娣大约是给请过了郎中,刚上了层药,但伤口已然开始化脓。模糊的血肉上,隐隐流出些黄白的脓水。   叶春花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常人都忍不了,这小丫头,一直这么乖巧地坐着,没哭没闹。   从前天晚上被找回来,原主也没去瞧一眼阿璃。直到刚才,她才是第一次看到劫后余生的阿璃啊!   可阿璃,不止不哭,还可着劲安慰她!   有一滴泪,从叶春花的小眼中滑落。   叶春花忙用手抹了,常年行走在黑暗中,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五年前?十年前?   她怎么哭了?难道是因为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深印在骨子里的血缘?   不对,血缘也是原主的事,与她无关。   难道是天性善良,想要保护弱小?   呸,我叶春花,什么时候善良过?   叶春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会对小阿璃莫名有一种极其深厚的好感……   最后,她觉得,她大抵太久没被人关心过,需要过!   原来对阿璃好,还只是想跟张招弟演戏,此时却是真心了。   “叶春花,你还敢哭?”张招弟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心疼阿璃,但她更心疼她的钱啊!瞧郎中可花了她三十文!   村子里的生活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连油都是自己种了油菜,去油坊里榨的,只要付些榨油钱。   三十文,够她买半年的酱醋盐了!   “阿璃,我们走!你这个娘,没准又在想什么坏招,拿你出气。”   “伯母,娘亲喜欢我的。她以后再不会了。”   “可怜的阿璃,你娘亲骗你的。”张招弟上前,抱起阿璃。张招弟继续哄,也不知道是说给阿璃听,还是说给婆婆听。   “乖阿璃,你娘亲的话,什么时候算过数?她一定是在憋坏,跟伯母走。伯母晚上帮你擦下身子,再给你上好药。你大伯昨儿晚上连夜去泸州找你爹了,等你爹回来,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伯母,我娘给我吃蛋蛋了。我娘她最疼我了。”阿璃挣扎着:“我不要伯母做娘亲,我要我娘。”   张招弟眉着紧皱着。   “养不亲的!你伯母给你吃了更多的蛋!”刘老太太本就病着,气不顺,这下更被气得连连咳嗽。   “作孽啊!我吴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我家忠良,虽然长得不好看,但脑子灵活,真要娶了个好媳妇,早儿女两全,新房都盖起来了!如今整天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   叶春花此时才觉出味来,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着?婆婆这是要把阿璃过继给大嫂?   难怪大嫂如此…… 正文 第6章 谁敢动我叶春花的人   就在叶春花思量对策的时候,刘老太太拿眼神示意张招弟。   张招弟会意,抱起阿璃就走。   阿璃只是哭:“娘亲,我不要伯母做娘亲。我要爹,我要娘亲。”   过继吗?   虽然有可能是张招弟有心在前,但……大约换个正常婆婆都会这么做的吧。   毕竟,因为原主,阿璃命都差点没了。平常打打骂骂,阿璃更是没少受。   只是!我不是原主啊!   谁敢动我叶春花的人?   “不准走!”   张招弟紧蹙着眉头,看着堵在门口的叶春花:“你做什么?”   刘老太太顺手抄起了吹火筒:“叶春花,你让开!你这个杀千刀的,坏得头顶流脓、脚上生疮!”   “我说,不准走!”叶春花也不管执着吹火筒的老太太,只小眼瞪着张招弟,身上浮出一丝煞气。   “你……你想干嘛?”张招弟被盯得狠了,竟觉得汗毛倒立,有了几分冷意。   今年的秋寒,是不是提前了?   见叶春花没有回答,张招弟越发怕了,便使出了杀手锏:“婆婆……”   “阿璃都伤成那样了,她的背真要烂开了,那就是一条命啊!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把她留下,晚上好折磨她!?我被你气死不打紧,本身我也是把老骨头了,可阿璃还小啊!”   刘老太太要疯了!这恶婆娘真真作孽!   她这一气,气又接不上了,呼吸声里带着粗重的“咕咕”声。连站也站不稳。   张招弟抱着阿璃,不好扶。叶春花忙去扶了。   刘老太太推开叶春花的手,扶着门框才站稳:“我老太婆就是摔死,也不要你扶!”   这老太太,脾气真是硬。   吃软不吃硬的,真是难办。   罢了罢了。   叶春花叹了口气,眼一闭,膝盖一屈,往地上重重一跪:“婆婆,把您气病,是媳妇的错。等忠良回来,我们就带你去镇上找医生,把您的病医好。”   就冲老太太拖着病体找人救她,也该得她一跪!这可是实打实的救命恩情。   刘老太太惊愕得不行,这个恶婆娘,没跟她对打就不错了,居然还跪了她!   “婆婆,阿璃伤成这样,又一心只要媳妇照顾。真让她跟着大嫂,她这么挣扎哭吼的,伤就更难好了。这两晚上,她大约没睡好吧?”   刘老太太执起的吹火筒,慢慢放了下来。   张招弟眉头紧皱:“婆婆,阿璃没睡好,也比被虐待强啊!叶春花哪天不打她,掐她!”   刘老太太犹在迟疑,吹火筒却又再次扬起。   叶春花恭恭敬敬地给刘老太太嗑了三个头:“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媳妇知错了。您让阿璃跟着我,您也在我这边住着。只要您发现我的错处——对您不敬也好,对阿璃不亲也好,只要您觉得我错了,您再把我拉到宗祠,跟叔伯们说阿璃过继的事。”   “阿嬷,一起住一起住。”   刘老太太看看阿璃,终归于心不忍,没有拒绝。   “谢婆婆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话可说得真真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叶春花又磕了个头。   刘老太太默了默,惊愕得失了方寸——习惯跟二儿媳对打对骂,这跪来跪去的,弄得她有点慌。   叶春花哪里会给刘老太太后悔的机会,手伸长来,直接从张招弟怀里接过阿璃。   张招弟只觉得手中一空,手里也隐隐有些空落落的。   一年半前,张招弟就开始着手于让阿璃过继的事。   要不然,傻子才会那样照顾叶春花那只猪。   好容易叶春花越来越作死,让阿璃饭都吃不上,更是对阿璃又打又骂,她才有机会,时不时晚上把阿璃接过来。   这么些天,都是她带着阿璃睡,阿璃初时还闹,后来也睡得极为香甜,跟她也越发亲近。   婆婆怎么搞的?   说好忠福去泸州找了叔子回来,就把阿璃过继给自己。   一想到再坚持小半个月,阿璃就是自己的,张招弟心里更不得劲儿了——叶春花一跪,婆婆就改主意了?白瞎这一年多来,她对婆婆的百般孝敬!   真是亏大了,张招弟恨恨地瞪了眼叶春花:这头蠢笨的猪,怎么突然开窍了,竟然知道婆婆脾气燥,心却极软,要顺毛捋…… 正文 第7章 夜半回家的男人 当然,恨归恨。 张招弟这种面面俱到的人,是不可能对刘老太太做什么出格的事。 “婆婆,那我先回去了。您要是觉得睡得不舒服,就抱着阿璃过来。我给您留门。”语气仍然恭敬。 “好,你先回去。” 刘老太太略略有些尴尬,只能做足气势,好让大儿媳安心:“叶春花,我暂且信你一回。你要真不改,也不用等忠良回来了,我让你叔伯做主,直接让阿璃归你大嫂!” 这一晚,叶春花忙上忙下,烧了热水,也亲自打了水,伺候婆婆、阿璃清洗。 之后去张招弟那里,很受了一番奚落,承诺忠良回来补银子给张招弟,才拿了阿璃的药。 上药的时候,阿璃小手握得紧紧的,却半点也没哭闹。 弄得刘老太太又心疼得哭了一小会儿。 刘老太太原本都卧床了,这两天被原主闹得有些透支,沾床就睡。 阿璃也睡得极沉。 叶春花拖着肥胖的身子,抹掉额头的汗,静静地看着阿璃好半晌。 真好看啊,这小人儿。 叶春花在阿璃小脸上,亲了一亲。 软软的。 阿璃哼了一声,翻个身,抱住叶春花肥硕的胳膊。 又在阿璃的小手上亲了一下。 叶春花满足地舒口气:值了,这一回重生。 往后余生,就守着这么个小人儿,努力地照料她长大成人。嗯,阿璃大了,一定会是个美人儿。 “真是半点没有两岁小孩的骄慢。阿璃,你真像你娘,嗯,你娘的前世呢。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变得这么懂事乖巧。” “阿璃啊,以后娘会努力让你过上好生活。也让你骄纵一生,灿烂一生!” “谁?”叶春花突然直觉小木窗边有人,不由得厉声一喝。 她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窗边…… “错觉错觉,就我这副样子,怎么会有人偷窥?” 等阿璃再度睡熟,叶春花才撤了手臂,打了一大盆热水,好好地洗了回澡。 原主是个懒人,每回就是草草洗一下。以至于叶春花翻开肥肉的褶皱,发现褶皱里都是黑臭的泥垢。比前世最恶劣的任务里,卧在沙子里几天,狙击敌人,还要臭啊! 在呕吐了好几回后,叶春花才把自己洗干净。 特么的,能被自己臭哭!这真是难得的见闻了。 清洗完后,叶春花趁着夜色,去山脚下的小河沟里,把衣服都清洗了,再挂在晾衣绳上。 这具胖身子,承受不了过份的劳动。叶春花只能和衣躺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给她盖了被子,还在她没穿好的衣服领子上拉了一把——这时代的衣服,穿起来有点费劲。是以领子总是有点敞开。 “我家的小阿璃,真是个暖心的小棉袄。”叶春花直笑:“娘可不是故意要邋遢的哦。娘是给你机会,让你好好孝敬我。” 不对,阿璃的手很软很软!这手,有些糙! 难不成真有人色胆包天,饥不择食,连我这种货色都想染指? 叶春花乍然眼开眼睛—— 哪里有人?分明只是小阿璃把一只小脚搭在她的肩上。 难道阿璃的脚会提衣领? 难道阿璃的脚天赋异禀? 叶春花拿起阿璃圆圆的脚,对着月光,开始研究:只有肉啊,没见什么特殊……哎,不管,先亲了再说! 当然,叶春花并不知道,院子的一角里,也蹲了个男人:不管,先亲了再说。我自家的媳妇,怎么就亲不得了? 不对! 这恶妇,怎配他亲!? 男人想着方才叶春花温柔的样子,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这恶妇,是真心悔过吗? 当初娶她,也是阴差阳错。后来新婚一夜,就有了阿璃。这才将错就错地过了下来。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了一圈,就是怀着这种思想,他才屡屡原谅这婆娘对女儿的虐待…… 这一回,要不是镇上的眼线,及时得知阿璃被丢进后山,及时把小阿璃从狼口里抢了下来。后果,他完全不敢想! 远在泸州的他,从得到飞鸽传书,说阿璃被扔进后山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快马加鞭往回赶。 七八天的行程,硬是给他缩短到了两天。 他本想,再见到这恶婆娘,定然暴打她一顿,再休妻! 万没想到这恶婆娘居然发了疯,一直在亲阿璃!害他竟然心也软了…… 男人看着小木窗里,女儿熟睡的脸,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阿璃,你等爹一晚,明天中午前,爹一定处理好手边的事,赶回来!只有把你接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这娘亲,倘若不是真心悔过,那爹便替你娘,许你一世万丈光芒!” 正文 第8章 进山寻药 当东山月开始西沉时,叶春花醒了过来。 她看看阿璃,发现阿璃睡得极熟。也是,这时候,正是人体陷入深沉睡眠的时候。 该去寻药了。 许郎中是个好郎中,他下的药也极好,药里还加了一剂专门用于幼儿创伤的乳香和雄猪油。 但以叶春花的眼力来看,这药贵就贵在原料血竭,配方稀疏平常。 血竭止血神效,却少了两种常见的药草调和。那两种药,对化脓有奇效。 阿璃的伤,才刚开始有化脓的迹象,只消找到血见愁和地锦草,就可以避免继续化脓,也可以避免发烧。 真要烧起来,这时代条件匮乏,那么小的阿璃,只怕承受不住。 叶春花爬起来,拿了柴刀,想了想,又把制作粗糙的针拿上。吴忠良时常出去做生意,针钱准备了许多。 哎,平常人家的针,最多两三根,她家倒有二十根。真如婆婆所说,吴忠良要是娶了别人,这家底肯定殷实得不行。 背上竹筐,越过篱笆,向着后山进发。 地锦草随处可见,去后山的小路边,到处都有。 本来两株就够了,叶春花又多采了几株,这药草,在这时代是凉茶的一种,吃了能凉血、打疳积。 阿璃饭量不大,大约是有积了。用这草药,配副猪连帖做引,有积打积,没积增加食欲。 穿过后山竹林,再过一道烂泥垄,那里的荒山上就有血见愁。 原主一向养尊处优的,累得几乎要瘫了,才穿过了竹林。 而过烂泥垄时,几次差点陷入淤泥。 要不是叶春花经验丰富,只怕淤泥里的动物尸骨,就是她的明天。 到达荒山后,一眼就看到了一株血见愁,正摇曳着嫩株,株头上挂着几串成熟了的浆果,黑得发紫。 此时的血见愁,像是一个极尽明媚的少女,在向着世人招手:来啊,来采我啊,我全身是宝哦! 叶春花从裤腰上解下柴刀,如临大敌般向着周围环视了一圈,这才小心地,一步步向着血见愁前进。 走近血见愁时,叶春花仍自等了片刻。 血见愁这种植株,就是以清香和成熟种子的颜色,引得各种动物前来吃它的种子,借由动物的粪便,得以播种。 是以,叶春花断定,虽然她尚未看到有什么危险,但危险必然存在。 就在此时,一条盘踞在枝叶间,以桨果颜色做掩护的黑紫色毒蛇,终于按捺不住,向着叶春花猛然直起,张口欲咬。 来得好! 叶春花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手起柴刀落。 毒蛇被劈成两截,蛇身扭动着,蛇口仍然张着。 捡起一根小树枝,将蛇头挑落一边。 叶春花这才把血见愁整株拔起,放进竹筐中。 把最要紧的事做了,叶春花捡起毒蛇尸体,处理好毒液,再小心翼翼地把蛇胆取了,拿了片大叶子包好。 初秋了,农作物熟了,也是动物们繁衍的好时机。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时候常有野猪拱稻谷,丈夫吴忠良这时候就常常扛着锄头来烂泥垄修田埂,并放些捕兽夹。 去年还猎了好几头小野猪。 老实说,这个丈夫,除了长得吓人,又勤快,头脑也好,对原主也好,更是个女儿奴,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了。 叶春花从怀里把针掏了出来。 这针,比现代的针粗、长了许多倍,就是放在这时代,也算是最便宜的那类,连锈花也做不到。 不过,用来当暗器最好。 武器有了,只差野猪。 返回烂泥垄时,正好有一头百来斤的大野猪,带着六只小奶猪拱稻田。 于是,两只小野猪到手。目测一只有十斤左右。 喜滋滋的叶春花,拼了一身力气,把手上的长针全数射完,才让发狂的母猪带着剩下的四只小猪跑进了荒山。 正文 第9章 救治婆婆 “累死了!”叶春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田埂上。 田埂慢慢地陷了下去。 坑爹啊!这二百斤的大肥身躯!别人都要站在田埂上劳作休息的,怎么偏她不行! 叶春花赶紧爬起来,一鼓作气地跑到竹林,这才得以休息了片刻。 “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有惊无险呢。这具身子的根底,到底比这时代一般人,要强上很多。”叶春花手上提了只不长眼想咬她的五步蛇,又从不知道哪个猎户放的卡口上,取了只猫头鹰,一手颠一个,很是心满意足。 利索把猎物绑好,背好。 减下肥来,再训练一番,应该只会比前世的身体差上那么一点。叶春花很是欣慰地拍拍肚腩上的一圈肥肉,有点感激原主原生家庭对原主的各种温和进补。 虽然她们的原意,并不是要让原主身体好,只是捧杀,要把原主养成一只猪。 但阴差阳错这种事,自古皆有。 倒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叶春花回家后,再度把衣裳换洗了一遍,这才开始处理药草。 洗净、研碎,再用适量酒水和匀。 最后将少许药,掺入许郎中给的药瓶中。 趁着阿璃睡熟,将重新调和好的药,给阿璃抹上。 完美!都没惊醒小阿璃。 叶春花伸出胖手,把阿璃小小的脑袋,搁在自己的手臂上。 “吧唧,阿璃真香。” 真是忍不住啊,时时都亲不够似的。 看看窗口,此时天已微明。 放在前世,这种强度的运动,压根不算什么。可一晚的劳作,对这具身体来说,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叶春花小睡了片刻,就听到村民起床煮饭时,柴刀劈砍引火的松木根的声音。 “新的一天来了!” 叶春花挠着脑袋爬起来,开始着手升火煮粥——米缸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米,还是前头问大嫂张招弟借的。 又该为米烦心了!哎!好在今天有肉啊。 吴忠良是个勤快的人,也挺注重生活质量,于是他们家拥有了全村最好的双灶。 只可惜原主是个懒蛋,后灶几乎没有用过,大铁锅都生锈了,木制的锅盖上还有一屋厚厚的油渍,差点没让叶春花吐出来。 这时代没有钢丝球,叶春花只能拿菜刀一点点刮。 等刘老太太猛烈咳嗽时,前灶的粥已经稠了,后灶的蛇肉鹰肉汤也煮得发白。 “婆婆等会儿,我给您端水。” “药呢?” “药早就煎好了,我放在锅盖上温着,这会子正好入口。咦,阿璃也起来了!” 叶春花把踉跄着小腿的阿璃抱上:“入秋了,早上凉得很。婆婆,您再等等,我给阿璃添衣。” 却听小阿璃奶声奶气地:“阿嬷,阿嬷,好开心哦!娘亲煮了肉!好香好香!” “咕咕……你说什么?肉?什么,肉!咕咕……” 刘老太太的喘息声像在拉风箱,极响极响。 这暴脾气的老太太,又怎么了?气成这样,不要命了? 叶春花随手拿了件衣裳,披在阿璃身上,抱着阿璃就去了刘老太太房间。 只见刘老太太扶着床沿,坐在床头,脸都憋青了。 要死啊!生这么大气? 千万别挂啊! 叶春花放下阿璃,扶住刘老太太,让刘老太太趴在她肩上,随后用手在刘老太太背上轻按。 “咕咕……你干什么?咕咕……好痛啊,我的背!你个杀千刀的,你是不是想要我老太婆的命!” 叶春花只是不理,还伸手拉了拉想哭的小阿璃。 “阿璃莫怕,娘亲没有做坏事。” “娘亲是好人,不会害阿璃的阿嬷,阿璃相信娘亲。”小阿璃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满眶的眼泪掉下。 “咕咕……阿璃,你莫被你狠毒的娘骗了。咕咕……她是恨我要过继你……咕咕……老太婆死不瞑目,化做恶鬼,也要索你的命。” “咕咕……坏事做绝,头顶流脓,脚上生疮,肠黑肚烂的烂货!天生只配洗大粪的短命种!” 叶春花仍是不理,手上加重力气。 其实力气可以小些,但这老太太骂人的话,着实有点难听。 正文 第10章 震慑婆婆 阿璃抱着叶春花的腿:“娘亲,不要害阿璃的阿嬷!” “你想要老太婆的命,老太婆就跟你拼了!” 刘老太太坐直了身体,一巴掌向着叶春花的大肥脸拍去。 叶春花头一偏,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 原主打了老太太多次,老太太打回原主,很是正常。可她并不是原主,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替原主受着。 “婆婆,您气顺了!可以坐起来了!”叶春花站起来,抱起阿璃:“阿璃你看,娘亲不是坏人,娘亲只是在帮阿嬷顺气。莫哭了。” 阿璃顶着满脸的泪,喜难自禁,咧着嘴笑:“阿嬷好了,阿嬷不咳了。” 刘老太太也恍然明白了真相。 “按着你以前的性子,万不会替我顺气,更不会被我骂着不还口,打着不还手……还有,你从哪里学来的顺气法?” 叶春花笑笑:“婆婆,您一直待我极好,若不是您一直护着,大嫂也不会借我米粮,旁人也不会给我面子,偷鸡摸狗的时候,说不准早被人打废了。只是,您的脾气真该改改了,您再这么动不动就生气,这病难好。” 再说了,我可不是骂不还口的人,我还手了啊……叶春花无谓地耸耸肩。 刘老太太瞪着眼睛:“你不气我,我哪会生气?” 帮你顺气,怎么就气到你了? 想要扭转婆婆的偏见,真是太难了。 “许郎中的药极好,婆婆您吃着他开的药,再静养着,许是能好的。以后,您一定记得先别动气。我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刘老太太自知理亏,只撇开话题:“我的药呢?” “就来就来。”叶春花赔着笑脸。 刘老太太净了面,又喝了药,脸色好了起来。这时候,刘老太太才想起她刚才为什么生气的事。 “阿璃说你煮了肉,从哪家偷来的?” 该要震一震暴脾气的婆婆了,要不然婆婆病不能好,自己也不安生。 于是,叶春花二话不说,拎了蛇皮进来。 “你做什么拎着那吓人的玩意儿?” “婆婆,媳妇是自个儿打的蛇;自个儿给蛇剥的皮,抽的筋;自个儿煮的蛇肉。您说,是不是偷的?” 刘老太太被噎了噎,脸色涨红。随后看到那蛇皮,脸又白了。 “快把那东西扔了,吓人。你一个妇人家家的,怎生又打蛇,又剥皮抽筋的?” “婆婆莫不是怕了?放心,我只剥蛇皮,抽蛇筋。我可改过自新了,再大的力气,再狠的凶性,也不会对着自家人。您莫怕。” 顿了顿,叶春花又拎了拎血淋淋的蛇皮:“蛇皮可是好东西,秋老虎啊,蚊虫特别凶。挂在窗户上,可以驱虫蚁。婆婆您要不要?” “拿开拿开。我不用,你自己留着。” 刘老太太转过身子:以前只知道这恶婆娘蠢笨得很,又懒又谗,还没脑子,偷鸡摸狗的惹人讨厌。 竟不知,这恶婆娘连蛇都打得下来…… 还好以前没把这凶性对着自己,否则,自己就不是卧床的事了…… 没准,老命早就丢了。 她方才说什么,不能生气? 那就不生气好了。 我这是为着自己的病,可不是怕了她! 刘老太太握了握拳:对,才不是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