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子 捉鬼驱魔不是拍电影,没那么多花哨动作和华丽台词。跟鬼神打交道,来不得半点虚假,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轻者阴魂缠身终身染疾,重者一命归西身魂俱灭。 从事这行当的人被称作风水阴阳师,南北分派,南派以茅山道士为首,多用桃木剑、天师符、招魂铃等法器;北派的代表则是掘子一派,此派主用降魔杵作法,手法无情决绝。两派均有悠久的历史,但自满清以后,北派掘子渐渐靡落,南派茅山逐渐兴盛,故现世阴阳师多为茅山一脉。 当然,除南北二派以外还有别的流派,比如批魂师。此派据说自文王批卦之时便已存在,收妖捉怪,堪天舆地,多以阵法见长,相传诸葛孔明的师父鬼谷子便是一名批魂师,孔明的八卦阵便是由批魂秘法演化而来。但批魂一派向来行事隐秘,长久不为世人所闻,究竟藏有多少秘密,除了当派门人外无人所知。 多年以来,因对阴阳风水之事十分感兴趣,也阴差阳错地卷入诸多鬼事之中,这番惊心动魄的经历我将在后面一一写下,诸位看官切记:天道论理,神魔一念,信与不信,全凭自我。 下面我要讲的,便是有关阴阳批魂的故事…… 正文 第一章 自杀事件 四月晚春,夜色迷离,人们都在绵绵无尽的梦里酣睡着。 “郁楚楚木然地抓起面前的绳子,缓缓地绕过脖颈,打了个结。她脚尖轻轻一蹬,就像小时候荡秋千一样吊在空中。她的嘴唇微微蠕动:‘我和妹妹一起玩过家家,妹妹偷了我的布娃娃,她把娃娃挂在墙上,妹妹妹妹和它一样……’” …… 终于更新完小说的最后一章,看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我倒了杯牛奶,打了个冗长的哈欠,开始看小说评论区的读者留言。 我是一名恐怖小说写手,大学在读。我住在校外的一个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偶尔回学校上上课以外,大部分时间都猫在屋里码字。 刷新了几遍网页,只有几个铁杆读者的留言。正准备关了电脑去睡觉,却看见一条新评论弹了出来。 “如果有一天,你小说里的情景全变成了现实,你会……” 留言的是一个以前没有见过的马甲,看来是个新读者。我登时来了精神,马上回复道:“你是谁?” “我是郁楚楚。”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她的回复(我不知道ta是男是女,就当是女的吧,别问我为什么,男人的直觉)。 郁楚楚?!那不是我小说里女主角的名字么?“你真会开玩笑,那是我虚构的一个人,难道她从小说里跑出来啦?”我回复道。 “信不信由你……”她说。 “那好吧,郁楚楚同学,按照我写的,你应该已经死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决定逗逗她。 可是过了十多分钟,都不见她回复我。难道下线了?“你还在么?”我问她。 “她们都欺负我……”她说道。不知为什么,我看着那几个字,就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女孩在电脑前抽泣一样。 “她们是谁?” “#%*%&@……”她回复过来一堆乱码。 “你跟我说,她们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乱码。 “为什么你发的都是乱码?发生了什么事?”我说。 依然没有回复。 我心里纳闷,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样吧,有什么事给我留言好了。我该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对了,谢谢你关注我的小说。” 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一直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多久,便被一阵警笛声惊醒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了看手机,刚刚早上5点多。 正要躺下再睡个回笼觉,就听到枕头旁边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是木头打来的电话。 木头是我大学同学,此人长得虎背熊腰,膘肥体壮,从小打家劫舍耍无赖,直到上了大学有了女朋友以后才有些收敛。 “刚才听到警笛声没?”一接起来就听到木头兴冲冲的声音。 “我草怎么没听到,我都被吵醒了!” “我也是,跟你说咱学校出事了!”木头说道,就听电话那头像赶集一样一片嘈杂声。 “什么事?”我一听,顿时精神了,“咱学校还能出点惊动政府的事?” 木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女寝有人上吊自杀了!警察把楼都给封了,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住的地方在学校南面的一个小区里,离学校只有两三百米,步行五六分钟就到。 学校里此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远远地就看到C座女生寝室门前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警灯一红一蓝闪烁不停。周围站着好多看热闹的人,旁边寝室楼的人也都打开窗户往那边瞅。 我老远就看到木头在人群外面伸着脖子往里挤,便走过去朝他屁股咣叽踢了一脚,木头“哎哟”一声就一脑袋扎了进去。 “我操谁踢我?”木头揉着屁股一脸凶相地骂道。 “那位同学,退后!退后!不要妨碍我们办案!”一名警察指着木头喊道。 木头黑着脸往后退了退,一看到我,嘴咧得跟吃了苦瓜似的。 这时,就听人群中有人喊道:“快看,出来了!”大家朝门口看去,只见两个白大褂一前一后抬着一个黑色殓尸袋走了出来,也没多做停顿,直接送进救护车便开走了。那殓尸袋上拉着拉锁,只能看出个人形,也不知道死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没一会儿,又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和两名警察从楼里出来,一名警察手里拿着相机,应该是刚拍完现场。那个男人跟当中的一个警察低头说了些什么,便招呼大家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事情学校和警察会处理的,大家不要惊慌!都回去吧,回去!……” 我拉着木头出来,边走边问他:“你知道那是谁么?” 木头知道我指的是死者,便摇了摇头:“不认识,听说是大二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围圈看热闹的人们早已经散开,路过的人都会朝女寝楼上瞟一眼,便对木头说:“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女孩,越详细越好。” 木头一脸疑惑,说:“你不会暗恋过人家吧,这是要上演人鬼情未了还是咋地?” 我擂了他一锤:“去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交待你就赶快办。” 木头的消息相当灵通,没多半天就打电话给我,说事办妥了。 我正在出租屋里翻着评论表,有一条未读留言,正是那个叫“郁楚楚”的女孩留的,她跟我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出去了一下,你的小说写的很不错,我从开始一直跟到最后,现在我要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我回复她道:“谢谢你的支持!以后换个名字吧,这名字……”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索性就用省略号代替。我想问她昨晚上说的被欺负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也就作罢了。 说着,便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开门看原来是木头。 木头一进屋,便说:“我打听到了,那女孩是艺术系大二的,住C座329。据她们隔壁寝室的人说,昨晚上她还好好的跟大家一起聊天来着,没想到今早上就想不开上吊了……” “她就在寝室自杀的?她寝室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不是,是在厕所,有人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在凌晨4点多吧,反正天还没亮。据说死的那叫一个吓人,你想想,上面绳子勒着,下面铁坨子坠着,再穿一红外套,胸前一朵大白花,舌头一耷拉,整个人跟抻长的五花肉火腿似的。”木头叹了一气,说道,“现在女寝都闹疯了,她们寝室的人都吵着要搬出去。唉,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咋就想不开呢……” 木头说的我浑身发麻,我问他:“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木头想了想说:“好像叫郁楚楚。” “郁楚楚?!”听到这三个字,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她竟然和我小说里的女主角同名!对了,还有昨晚给我留言的那个女孩——难道是她? 木头被我吓了一跳,道:“你见鬼啦,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我看着他,手竟然有些哆嗦:“她……死了……” 木头被我搞的莫名其妙:“对啊,她死了啊,今早上你不都看见了吗。” 我摇摇头,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干脆把他拉到电脑旁边,调出昨晚的网页给他看。木头看了半晌,指着上面的留言,嘴巴张的老大,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她是……” “不知道,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我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木头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接道:“怎么办,要不要跟警察说说?” 我说:“你脑袋被驴踢了吗?怎么说,说我写小说把人写死了,然后她变成鬼来和我聊天?扯淡!” “得了,写小说又不犯法,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再说。”我推着木头往门外走,木头边后退边说,“成,那你注意点安全,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木头,我重新打开电脑,找到她最后给我留的言。看了看时间,5点42分,正好是我去学校的时候。难道,真的是巧合? 我的心里乱成一锅粥,不知是恐惧、好奇还是忧愁。 一连几天,警察每天都会去学校做调查,听木头说,女生寝室已经有一半的人搬回家去住。 我一直在等“郁楚楚”上线,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有什么话跟我说,但好几天来却没什么消息。 直到出事后第六天下午,我回学校上课,正遇上教学楼前围着一群人,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你们害了我的女儿!……她才二十岁啊……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啊你们这群畜生!……我的女儿你死的好冤……” 拨开人群看去,一个怀里抱着相框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已经哭的不成人样。应该是自杀的女孩的妈妈。 相框上的女孩长的很清秀,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我越来越觉得她像我小说里写的那个女孩,虽然那只是个虚构的人物,但在我的想象中,她就应该是相框里女孩的样子! “阿姨,您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孩从人群中挤进来,半跪在女人面前安慰道,“阿姨,您别哭,先起来……” 女人听见声音,停止了哭泣,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突然,她触电一般浑身一颤,眦大了双眼,仿佛遇见仇人一样伸出了双手,狠狠地撕扯女孩的头发! “你把女儿还我!还我!……” 正文 第二章 鬼闹身 这一幕来的突然,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女孩“啊”的一声尖叫,便一个趔趄倒在那里,地上登时多了几撮断发。围观的人群“哄”的一声往后退去。 女人手劲未松,依旧紧紧地拽着女孩的头发,女孩的头直被拽的往后仰去,眼睛里噙满泪水,嘴巴大长着,却无助地说不出一句话。 突然,女人长开嘴狠狠地朝女孩的脖颈咬去,女孩挣扎着想扭过身去躲避,却无奈头发被拽住无法动弹,只得伸出胳膊挡住面前。 “啊——!”女孩痛喊一声,手腕正被女人紧紧地咬在嘴里。 有人想伸手帮忙拽住那女人,谁料她口中不停,挥舞着双手一顿乱抓乱挠。正这时,一声“住手!”从人群外传来,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冲了进去,也不管女人的撕咬,双手紧紧箍住女人的胳膊,旁边几人见状一齐上去帮忙,才将女孩救下来,我看的清楚,这个男人正是出事那天和警察说话的人,看来应该是学校的一个老师。 那女人被人将双手别在背后,却仍然瞪着血红的双眼,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放开我!我要咬死你!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知谁从哪里端来一盆凉水,哗的朝女人泼去。女人从头到脚湿了个全透,登时便像丢了魂一般摊在地上,也不挣扎也不骂,两眼无神地坐在那里。 那男人见状,便招呼旁边几个人把她扶进教学楼的传达室里。男人回头朝女孩这里深望了一眼,也不作声,便跟那几个人一起进了教学楼。 女孩此时依旧惊魂未定,蹲在那里嘤嘤地哭着,两个女孩在身边安慰她。我见她的左手腕有一圈深深的牙印,像在胳膊上长出了一张大嘴,可见刚才那一口用了多大的劲。 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刚才那个女人拿在怀里的相框也在混乱中掉在地上,玻璃蒙面已经摔碎了。我弯腰把照片捡起来,照片上有条折痕,正好在女孩的脸上,她的笑容像被生生撕扯开来,明明日照当头,我却感到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时,受伤的女孩在别人搀扶下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我突然想起什么,便张口叫住她。 “等等,额……你认识她?”我指了指手上的照片。 女孩朝照片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还想再问,可她早已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女孩的背影,脑海里却涌现出刚才那个女人说过的一句话——“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杀了我……”我嘴里念叨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不是自杀的? 心中略算了一下,便有了计较。只是这照片——应该说是“遗像”比较恰当,我本想扔掉,却又一转念这样未免对逝者不敬,还是拿回去,回头找个地方烧掉吧。 眼看天色已晚,半边天空已经灰白一片,看来今晚会下雨。打电话给木头,说你出来,我请你吃饭。 木头一听我请客,没两分钟便下了楼,还没到跟前便张口问我:“你说吃火锅还是吃烧烤?校门旁边那家馆子的带皮狗肉不错,我前几天吃了一次,那香味儿……啧啧,光想想就流口水。得了,今天我就委屈一下,你请一狗头锅就得了!” 我真怀疑木头是不是收了那馆子什么回扣,一顿漫天胡吹,要不是有事要他帮忙,我真想在他肥厚的屁股上踹几脚不可。 找了个单间坐下来,吃着火锅,安抚了肚子和嘴巴,木头才想起来问我,说:“我听说今天那个小妞她妈来闹事了?” “恩,当时我在场,谁死了闺女不心疼,没跟过去就已经算她心理素质好了。可惜了,跟疯了似的……”我说道。 木头嘴里一阵啧啧,道:“说吧,你今天下血本请我,不会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找我有什么事?不说我可回去打副本了啊。” 我才想起来差点把正事忘了,便跟他说道:“你知道‘头七回煞‘么?” 木头夹了块肉,头也没抬,道:“不就是人死了后第七天,魂会回到死的地方看看,然后再上路投胎去吗,这我知道,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常听人说……你等等……”说到这,木头突然停了下来,也顾不上咽下嘴里的东西,掰着指头“1、2、3……”数起数来,“明天就是第七天!难道你要去……”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四下看看没外人,这才点头道:“我想到时你陪我去她寝室看看,我怀疑,她不是自杀!” 木头拽下我的手,有些疑问道:“你是说,她是被别人给咔嚓的?”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有什么证据么?这事可不能乱说。”木头一本正经地说。 “没有,我只是有种直觉……前几天你跟我说她死的时候的样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我想去看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木头想了想,说:“好吧,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冲着这盆狗肉,我跟你!但是……就咱俩赤手空拳,要是她真回来报仇,咱俩可就交待了!” 我故做神秘地一笑,道:“你只管跟我去,山人自有妙计!” 酒足饭饱,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我找出一段红布,将照片包了个严实,然后压在桌上的一堆书底下。 过了明天,就找个地方烧了吧,也好让你有个归宿。我心下想着,当下无事,也就洗洗睡了。 半夜十分,朦胧中被冻醒。支起身子,方才发现原来是床边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冷风嗖嗖地灌进屋里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带着一身潮气。下雨的夜晚就像一场冗长不醒的梦,每个角落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我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窗外透进的光影影绰绰的在墙上晃动。透过睫毛间的虚影,我看见一个人——一个吊在半空中的人。 那个人留着及肩的长发,一件宽大的黄白色的睡裙稀松地裹在身上,裙摆随着风微微拂动着。她的脖子上勒着绳子,绳子坠的笔直,一头吊在屋顶上。浑身耷拉着,就像小时候打秋千一样,“嘎吱,嘎吱……”地晃过来,晃过去。 我努力地睁开眼晴,眼前却像起了雾一样迷蒙一片。 她缓缓抬起头来,头发簌簌地往后倒去,露出憋涨成紫青色已经变了形状的脸,她的身子轻轻晃动着,两只眼球往外鼓凸出来,就好像一动就要掉下来。 她就那样的看着我,两只手垂在旁边,嘴里像嚼着什么东西,一鼓一鼓地蠕动着。 我看见她张开嘴,一根血红色长长的舌头滑了出来,耷拉在下巴上,她嘴唇上下翻动,缓缓地说:“舌头好长啊……” 我想跑,腿脚却像失去知觉一样不听使唤。我挣扎着爬向房门,可门怎么也打不开。 只见她慢慢地转过身子,绳子在她的脖颈上勒出深深的一条青黑色的印,她的舌头向我卷过来,她说:“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靠在门上,身体已经没法动弹,便绝望地闭上眼,任凭她的舌头滑过我的脖子,慢慢地勒紧,再勒紧…… “啪!”一声闷响,浑身就像触电般一紧,我“腾”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已起了细密的一层冷汗! 没有人…… 屋子里都还是原先的样子,我摸了摸脖子,没有那根腥红的舌头,眼前也没有那个吊在半空轻轻晃动的人。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让我清醒了许多。 关了窗户,打开灯,才发现红布包着的那张照片掉在了地上,旁边散落着曾压在它上面的那些书。刚才的那声响应该是书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的。 照片已经露了出来,女孩依旧淡淡地笑着,我捡起来,兀自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过来吓唬我做什么?何苦呢……”便用红布又将她细密地包好,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这么一惊一闹,睡意全无,好在快天亮了,便索性打开电脑上网。 强打着精神挨了一上午,中午见到木头的时候,我已经是三步一个哈欠了。 木头见我这样,嘿嘿笑道:“你昨晚抱着岛国艺术大闹五指山了吧?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年轻人可得悠着点。” 我白了他一眼,说:“草,还说呢,昨晚做一噩梦,差点被勾了去,折腾了大半宿没睡着。” 木头说:“你可别,革命尚未成功,你可得留着小命儿,至少带我进女寝看看再说。” 我说:“你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心进去惹毛了那个姑娘,她可能带你走。” 木头嘴巴一撇;“切,还有我木头制伏不了的女人?我可是人鬼同吃。对了,你不是说有什么妙计吗,提前给我透个风,咱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我一招手,道:“行,正用得着你呢,跟我回我那屋去先。” 两个人一通掰扯,话说着便回到了我的住处。 木头看到桌上的红布,随手拆开来,拿眼一瞧,登时“哎哟”一声手一哆嗦扔掉了。 “你变态啊,怎么留个死人像这儿,吓了老子一跳!我还以为这里头包着喜饼呢。” 正文 第三章 回魂夜 我笑着说:“刚才谁吹牛自己胆儿大来着,别愣着了,来帮我。”说着,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叠黄纸来,上面用朱砂批了符咒。 我揭起一张纸,叠成元宝的形状,扔给木头。木头一把接住,一脸好奇地瞪着箱子里面:“这什么都,你开寿衣店的啊?” 我把剩下的那几张黄纸都给他,说:“什么寿衣店,你先照着那个元宝的样子把这些都叠了。” 其实有些事我一直没有跟别人说,包括木头在内。 我自幼好奇心重,打小从村里老人口中听得不少奇异故事,诸如鬼怪幽灵、风水葬墓等事事惊心。 家中祖上曾在满清时有过一时兴盛,传下一座三进老宅。前几年翻修之时曾找到一口红木大箱,里面除了几件长衫大褂外还有一本线装古书,青皮白页,唤作《批魂秘录》。 后来查族谱方才知道,原来族上曾出过一风水先生,不过此人少时离家,客死在外,不知这箱子是否是他留下的。 那本书我也曾翻看过一段时间,里面涉及到风水阴阳论理,但因为年久时远,字迹早已模糊,加之言语生涩难懂,看了许久总是不得其解。 后来那书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现如今我只依稀记得当中的一些阴阳秘术。 几年前我曾偶然遇到一位云游四方的风水高人,向他请教过那本书里的东西,他见我对阴阳鬼术极其感兴趣,便收了我当了一个临时的徒弟,教授了我几手阵法权当自卫。 后来这位先生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仅仅记住了一些皮毛的论理。 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曾用过那些阴阳秘术,如今就借这件事小试身手吧。 我一边准备着东西,一边把这些跟木头说了。 木头手里不停,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藏着一手,看在你跟组织坦白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有一个条件——你得教我两手,到时咱俩可就是游走在阴阳二界的哼哈二将,专门消灭妖魔鬼怪,维护世界和平。” 我说:“你得了吧,弄的跟奥特曼似的,我教不了你。当初师父曾跟我约法三章: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施术立阵,趟这趟水的,迟早得遭报应。况且你火格极旺,寻常阴魂也奈何不了你,用的了我教?” “我是火命?真的?”木头一听,顿时两眼锃亮,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亢奋。 话说着,黄纸元宝都叠完了,数了数一共二十几个,便挑出十八个比较周正的来,这些到时烧给女孩,剩下的几个就给路边道旁的孤魂野鬼吧,省的到时候它们跟她抢。 木头手劲儿大,捏的元宝个个儿像饺子,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就用吧,但愿她不嫌弃。 我把元宝分开装了,又找出一块红布,剪成碗大的半圆形,在上面画了一道虚掩的门。 木头看了惊奇,便问我说:“这是用来干嘛的?” 我解释道:“阴灵回煞之后一般就会蹋入轮回转生,但也有怨气大的不肯回去。 从郁楚楚经历的事看来,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去投胎,要是今晚她出来害人,我就把她关进这道门里——不过,我只是从那本书里看到这么一个阵法,到底灵不灵,还得试了才知道。” 眼下时间不早,于是把今晚要用到的元宝、朱砂浸过的红线、蜡烛,还有红布包着的照片一起塞进背包里,便让木头回去休息,养精蓄锐等今晚行动。 夜晚来的悄无声息,热闹了一天的校园此时沉浸在一片寂静中。散步的情侣们陆续回来,在寝室楼下依依惜别,便各自上楼去。 C座女生寝一共有七层,现在虽然还没到熄灯的时间,但整栋楼并没有几个寝室亮着灯,可能是因为刚有人自杀,好多人已经搬到别的寝室楼住,恰巧今天又是周六,所以在的人就更少了。 我和木头背着包站在楼下,此时我们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出了“保研事件”,学校加强了女生寝室的管理,一楼的值班室每天都有大妈看门,只要看到有雄性动物,二话不说便往外赶。 木头表情纠结地看着我,问道:“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跟大妈说我们是来抓鬼的吧。” 我摊摊手,道:“别问我,我也没招。再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大妈就去上厕所了。” 两人站在大门口,抻着脖子往里看,心里祈祷大妈上厕所拉肚子,可大妈一直精神抖擞,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的人。 “对不起,我过去。”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和木头站在大门口,正挡住了去后面人。 “噢,不好意思。”我侧过身让开路,却觉得眼前的人恁的面熟,“是你……” “你是……”她被我问的糊涂,挑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在这等女朋友?” 我刚想说“我们想去出事的那个寝室看一下”,又觉得不妥,便把她拉到一旁,细声说道:“我女朋友突然胃疼,我想去给她送药,可是大妈不让进啊。 你能不能帮帮忙,把大妈引开?求你了,我女朋友还在寝室疼着呢,她室友又都不在……”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好吧。不过,我不确保能成功哦。” 我和木头悄悄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只见女孩进去,敲开值班室的门,不知对大妈说了什么,大妈气势汹汹地便拐进了楼道,女孩跟在她后面,偷偷地朝我们比划了个“ok“的手势。 我和木头不做迟疑,一溜小跑冲进楼里,顺着楼梯噔噔噔地一口气跑上三楼。 楼道的声控灯被我俩上楼的脚步震亮,整个走廊看的一清二楚。左右看去,却发现所有寝室都没开灯,现在刚十点多,平常大家这个时候一般不会睡觉。 看样子现在整个三楼除了我和木头,再没别人了。 木头平时缺少锻炼,这段小跑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蹲在地上喘着大气对我说:“大家对这事都还挺忌讳啊,一个个都跑回家了。” 我把他揪起来,说:“先干活,办完事有的是时间休息。” 每层寝室楼都有两个洗手间,每个洗手间分成两半,一半是厕所,一半是洗漱间。郁楚楚自杀的厕所应该是她寝室斜对面的那个。 我和木头走过去,拍开头顶的声控灯,探头往里瞧。 木头四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这跟男寝也没什么两样啊。” 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解下背包拿出蜡烛元宝那些物什来,径直走进厕所那间。 屋顶上有个装修时留下的钢筋钩子,上面留着段绳头,郁楚楚应该就是把绳子拴在那里然后上吊自杀的。 木头吸了吸鼻子,道:“这里怕是有些天没打扫了,味道忒难闻。”说罢便把窗户打开来。 我白了他一眼:“你还想从厕所里闻出烤鸭味儿来?” 木头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有怪味影响我发挥,高手鼻子都要用,闻闻就知道哪里有妖气。” “妖你个头!别闲着,你先去走廊两头把这些元宝烧了。” 说罢将那份数量少的元宝递给他,木头接过手,嘟囔了一声便出去了。 我蹲下身来,用红线在地上排了个八卦阵,将剩下的那十八个元宝围着红线摆成一个圈,留了一个缺口对准门口,又在正对缺口的地方放上那块画了门的红布,然后将蜡烛点燃,支在圆圈中间。 一切弄完以后,木头也回来了,见到我这番阵势,满脸兴奋的神色。 我递给木头一根蜡烛,自己也拿了一根,对他说:“待会儿你站在这个阵对面,闭上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睁眼,注意,千万别让蜡烛熄灭!” 木头点点头,接过蜡烛便站在那里,果真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一般。 我四下踅摸了一番,并未有异样,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当下不做迟疑,闭上眼深吸一气,默念道:“八荒阴灵归八荒,五方神灵归五方,冤死之人速回冤死处……”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木头耐不住性子,悄声问我:“好了没?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她是不是早就来过走了啊?” 我咬了咬牙根,说道:“闭嘴,专心点!” 话音刚落,便觉得脸边一阵冷风滑过,只听手中的蜡烛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我慢慢地把眼睛睁开条缝,只见木头睡了一样闭着眼,手上的蜡烛火苗左右摇摆——不对,不是火苗,是木头在动! 木头此时像不倒翁一般左右晃动,嘴里“吱嘎吱嘎”嚼着什么,蜡油已经滴了一手却浑然不知疼。 那个梦!我突然想起昨晚上做的那个梦来,现在木头的动作,好像梦里的那个上吊的女孩! “木……”头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木头手里的蜡烛吧哒掉在地上,正点燃了那圈元宝。木头登时清醒过来,咂吧咂吧嘴,一副要吐的表情。 “我草,着火了!”木头见脚下的火光,大喊道,不由分说举脚就要踩。 “别踩!”话刚出口,木头那一脚已去势难收,眼看就要踩在红布上,情急之下我只好猛力朝他胸口砸了一拳。 木头膘厚,下盘相当稳,虽然被我一砸了一重拳,但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只听他“哎哟”一声,捂着胸口,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我草,你再用力点我就能取经了!” 我没空答话,地上的纸元宝烧得正旺,眼看着阵法变成了一堆灰烬,不知从哪冒出一阵风,把地上的灰都吹了起来,烧完的没烧完的黄纸都盘旋在一起,极像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一股脑地向木头身后的窗户飘去,但仿佛那窗户上蒙了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晃了好几下才冲了出去。 正文 第四章 白塔传说 木头背对着窗户,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把地上的蜡烛捡起来,一一吹灭,这才发现手上已经结成块的蜡油,便一边往下揭一边说:“我怎么跟做梦似的,刚打了个盹儿,就成这模样了。” “她刚才应该来过了吧,不过——”我看红布上单单烧没了画门的那块儿,说道,“我没看到她……” 木头像突然明白过什么来似的,骂咧道:“她不会是早就走了吧,我草,这妞耍爷呢!” 我心下暗自琢磨,那阵风来的恁地古怪,楼道两边都没开窗户,怎么会有风呢? 正这时,但听外面几声沉闷的脚步渐行渐近,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十分突然。 木头刚要开口,被我一把捂住嘴巴,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拉开旁边的隔间门躲了进去,反上了锁。 那脚步走的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但正因为这样,却更让人心里觉得惊慌。 木头一拍大腿:“糟糕!背包还放在外面呢!” 我暗叫不好,要是单独说俩男生在女寝晃荡,这还不是十分严重,只是现在是夜半十分,人们早已经熄灯休息,而我俩又是在刚发生人命案的女厕所里,这要是被发现可就坏事了,更重要的是,放在外面的背包里还有那个女孩的照片和剩下的几张符纸,那些是万万不能被别人拿到的。 想到这里,正要打开门去拿包,却听那脚步越来越近,转眼间便到了门前。 只听那脚步在厕所两间来回徘徊,突然,那人像发现了什么,“吱扭”一声打开靠近门口的那个隔间。 “没人?……”那个人兀自言语道,是个男人。 隔间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眼瞅着马上就要暴露身份,只见木头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推的动作,又指了指外头。意思是说,一会儿我推开门撞他,然后咱俩赶快跑。 我点了点头,比了一个倒计时的手势——3,2,1! 木头猛然间推开隔间门,正砸在那人身上,只听木门“砰”的一声。这一撞来的突然,那人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未等他反应过来,木头一声招呼“走着!”两人脚下使劲,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木头一边跑一边转头问我:“你看清那个人的模样没?” 我摇摇头,刚才只顾的往外跑,没去注意那些,只是眼睛瞟了一眼,隐约觉得那人的身段有些熟悉。 “你问这个干什么?”眼看已经出了寝室楼,刚才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便问木头。 木头说:“我在想大半夜的一个大男人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也跟咱们一样?” 我说:“这个不好说,如果真是跟咱一样,那个人肯定也晓得阴阳风水理论。” 木头愣道:“此话怎讲?” “我之所以说郁楚楚的死不是自杀,是因为她死的时候的衣着打扮恁的古怪,极像玄学里的借魂练法,‘红衣裹身命不再,胸栽引魂花不开。头顶悬梁莫升天,乌铁坠魂仍徘徊’。在我家那本《批魂秘录》里有关这方面的一些记载,所以我才敢肯定是有人要用她的魂来做事。”我对木头解释道。 木头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是个,要收别人的魂来反革命?我草,那人是谁?!” 我两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没说刚才那个人是凶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杀郁楚楚的那个人也会阴阳鬼术,不过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在哪儿,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木头“恩”了声,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道:“要让我抓住他,非把丫两只爪子剁下来喂狗,再让他奶奶的害人!” 此处无话,二人一言一语的说着,便到了男寝外面,木头嘱咐我早点回去休息,说日子还长着呢。待木头进了寝室楼,我却在大门口停下来。眼看月黑风高,已经是后半夜了,学校的路灯早已熄了,四周黑漆麻乌的一片死寂。 我悄悄地折返回女生寝室,刚才有件事我没跟木头说——在厕所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人,就是出事那天跟警察说话的高个老师!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按时间算来,我俩从女寝出来不过五六分钟,那个老师应该现在还在女寝里。果不其然,过了是几分钟,便间女寝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瘦高的身影闪了出来。 我忙闪身蔽到墙角,幸好没被他发现。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深色的塑料袋,步履匆匆地离开。我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十米开外,见他自从女寝出来,一路没停, 出了大门,顺着大道朝北走去。 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儿? 心中琢磨着,脚下却不敢怠慢,一路跟着他走去,约摸走了二十多分钟,他才停下来,抬头看去,原来是到了白塔。 白塔是这个地方有名的一座古建筑,《奉天通志》对这座白塔有所记载:“白塔建于明永乐四年(公元1606年),为僧人德本监修。塔座用经过琢磨的白石砌成,塔旁有一庙宇名弥院寺,故又名弥陀寺塔。” 传说白塔下有“海眼”,建此塔以镇东海犯境之孽龙,被镇孽龙要逃出白塔,于是便兴风作浪。让人感到巧合的是,白塔塔顶被损的时候,白塔周围有18家农舍受损;当年秋雨连绵,白塔堡河发生特大洪水,淹没两岸农田40里。故民间有“塔损18家,洪水40里”的说法。 从年初开始,这里就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到处挖坑掘路,尘土飞扬,白塔也被保护了起来暂时不对外开放,此时看去,白塔四周围了彩钢围墙,只露出了塔腰以上的部分。 围墙外有个小门,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那人停在门前,回身四下观望了一番,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没几下便把门上的锁撬开来,闪身进去又将门关上。 我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见他出来,只是手里的袋子已经不见了。门上的锁头刚才已经撬坏,他便找了根树枝别在门上。 我见他走远,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我一直有种直觉,这个人身上肯定藏这什么秘密,郁楚楚自杀现场他出现过,郁妈妈发疯的时候他也在,加上今晚的事,看来要弄明白真相,就得从他下手! 心下盘算,便不再迟疑,把门上的树枝拿下来,推门进去。 围墙里空荡荡的,像一座死城。塔身泛着白荧荧的光亮,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拿出手电来四下照去,这才发现白塔前面的空地处,立着有九个半尺来高的土堆,成三三之数排列,每个土堆之上插着巴掌大的一幡黄纸旗子。 我暗自心惊,难道有人在这里立阵做法? 土堆上的黄纸旗子,确是用阴阳鬼术中常见到的符纸做成,上面还批着朱砂符咒。这样看来,那人果真通晓阴阳。 地上的阵法我从未见过,比师父教我的那些自卫的阵法复杂百倍不止,可见立阵之人阴阳鬼术应该有很高的造诣。我围着土堆转了许久,却也看不出这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 围墙四周树影绰绰,脚下又埋着一排土堆,像极了荒地野坟。我不禁咽了口唾沫,后背有了些许凉意。 正这时,只听不知那里“喵呜”一声叫,吓了我一跳。慌忙拿手电照去,却见在白塔旁边停着一只浑身纯黑的大猫,正在瞪着绿莹莹的眼睛,弓起身子,准备随时朝我扑过来。 “去~去~”我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它扔去,本想赶它离开,没想到这只老猫性子刚烈,被一石头激怒,“吗嗷”一声跳了开来。 小时候家住农村,没少遇到野猫野狗,像这般厉害的却也少见。只见这老猫往旁边跳去,落脚之处正好在一处土堆顶上,把黄纸旗子一脚踢翻,脚下借力又是一跃,跳到不知哪里去了。 我暗道不妙,老猫这样一闹,正好把阵破了,若被人撞见,岂不是我的过错? 于是捡起旗子来,刚要重新插回去,但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还未及我转身,身边便晃出一个身影,是他! 那人也不顾我的反应,将被黑猫踢开的土堆头重新培好,夺过我手里的黄纸旗子插了上去,又掏出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纸点燃烧了,嘴里细细地念着什么。 待符纸烧尽,才见他转过身来,沉着脸,责问道:“今晚上在女生寝室的,是你吧……” 我心里一惊,难道被发现了?看他的样子,像要吃人一样,索性给他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坚决不承认,“才不是!……” 他也不管我说的什么,瞪着眼道:“胡闹!你以为就你眼睛犀利?今晚要不是我,你和那个小子,早成灰了!” “切,懒得理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也大半夜的去女寝了吗?”我不服气地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我……”他抬手要打的样子,又强压低了自己的怒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是不是也看出这件案子的不对劲来?”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凝重了许多,“我知道你是一个阴阳风水师,但你要知道,有些事并不是我们能够化解的了的。” 他没用“你”而是用了“我们”,可能是看出我眼里的异样,他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还真像我以前的样子,好吧,我给你讲个事,你就当故事听,听完了如果你还要走这条路,出了事可别怪我……” 我点点头,听他说下去。 正文 第五章 困龙旧事 (为了方便叙事,我就用第一人称写他。) 我是土生土长的辽宁人。家传阴阳风水术,代代相传。家父在堪舆方面略有成就,常被一些老板请去看家居风水。 近年来,经济发展迅速,楼房小区建设的也快,很多投资商都会注重风水,不管地气如何,都会在宣传上说成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当然,很多是骗人的,但有些也有一定道理。因为他们往往会请一些风水师来看风水、改风水。家父就经常被请去做这些事。 父亲因为这个,有了些名气,渐渐的也有了些财产,加上人也老了,就有了隐退的想法。 我因为小时候耳濡目染,也喜欢上了阴阳风水。正好我又是家中的独子,所以父亲就传授了一些这方面的技艺。 其实阴阳风水,是分开来的两个方面,一是阴阳鬼事,二是风水堪舆。我比较擅长的是阴阳鬼事,而父亲比较擅长风水堪舆。 说是擅长,只不过是比平常人略懂一些罢了,阴阳风水本源自伏羲的先天八卦和文王的后天八卦,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正因为深奥,所以看起来与现代科学格格不入,也就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我家传之术皆来自于后天八卦,说起来也不复杂,仅有几句密语,只不过因为是祖传,故不能告知大家。 父亲“退休”的时候,曾经告诫我,阴阳风水秘术要谨慎使用,非紧急时刻不可探阴取阳,更不可妄自菲薄做一些损人利己的事。 正巧那时候,二叔从外地回来。他与父亲不同,他对阴阳秘术比较有心得,也正因为如此,我和二叔走的很近,恰巧他又是人到中年并无子嗣,所以对我极其的偏爱。 二叔回来以后就跟父亲彻夜长谈,这样一连两天。从父亲的房间出来后,我看到两人脸上皆有一种凝重的神色。 父亲对我说,你二叔在外遇到一点事,你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就跟他一起出去一趟,不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多长长见识学点真本事罢! 我隐约能感觉到这件事根本就不像父亲说的这么简单,不管如何,我还是和二叔去了。 坐了好久的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沈阳东陵区白塔镇。 这是离沈阳市里几十里的郊外了,所以显得有些破落。这里叫做白塔镇,也叫白塔堡,因为这里有座比较古老的白塔。二叔这次带我来,也正是因为这座白塔。 当地民间有传说,说此塔乃神僧用大神通建造,为了镇压塔下的黑蛟。传说终归是传说,到底如何,还得考察了才知道。 历史上曾经有一次白塔的破毁,同时周围发了大水。而如今,虽然塔已经重新修好,但有了这段历史,大家就有些担惊受怕,生怕白塔镇不住邪灵,导致灾难再次发生。 而在白塔的西南面,是一片一千多亩的空地,有一些地基正在建造当中,听说是要在这里建一所学校。 二叔说,这次正是这个建造学校的负责人请他来的。 那应该找父亲来啊,二叔对这个并不在行,我也一样不在行。我心想。 “你来看。”二叔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把我拉到白塔面前,对我说,“你看这塔,有什么异样之处?” 我顺着塔基看去,这塔白石所造,看起来很是坚固,但是塔身上有许多细小的纹印,密密麻麻布满了塔身,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你随我来。”二叔将我带到塔的背阴面,刚踏入阴影之中,就感到一股阴冷陡然而生,让人忍不住一阵冷颤。可是,阳光明媚,气暖温和,不可能温度转变的这么大啊。 二叔从衣袖中拿出罗盘来,只见罗盘上的盘针抖动个不停,这就说,此处有阴灵存在! “难道说……”我的话说了半句,急忙停住。 阴阳有禁忌,即“非时不言神,非地不话鬼”。也就是说,不到该说的时候,不能说,否则惊扰到灵体,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二叔对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围着白塔转了一圈。正在这时,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喊道:“大事不好了,那边死人了!……” 我们一听,立马跟着过去。那人说的那边,正是在兴建地基的那片空地,因为白塔和那边离了有些距离,所以坐着车过去,不过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可就这十分钟,对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来说,也是漫长的了。等到了我们过去,那里围着的一群人都让开了,眼前的一幕让我终生难忘: 一个人赫然躺在正在建造的地基上,几根手指粗的钢筋从他的胸腹穿过,肚子被划开一条长口,一截肠子已经露了出来!鲜血顺着钢筋流下来,将他身下的地基染红了一片。而那个人的嘴里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喷血沫,眼神中除了痛苦,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 当中有个建筑工知晓事情的经过,包工头把他叫来,只见他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了。 原来这地基垒好了以后,要灌注混凝土浆,因为地基里有些东西需要清理,下面的人不够,所以就喊地面上的工人下去帮忙。那个时候这个死的工人正在地面上绑脚手架,离地基有五六米的距离。大家做这些事早已经是轻车熟路,所以在架子上走动也跟平常路一样。 但是,那个工人刚下到一半,就突然捂住了眼睛,喊道:谁捂我的眼啊,放开!刚说完,就听扑通一声,他便失足掉到了地基下,正好被直立的钢筋贯穿了胸膛。 “是谁吃饱了撑的,在脚手架上捂他的眼?不知道安全责任重于泰山吗?!妈的!”包工头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但听到那个工人下面的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冷气。 他说:“没有人,根本就没有人!我就在他旁边的地方,上面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难道说…… 正在这时,有人惊呼道:“快看下面,那是什么?!……”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我一眼就看到半露在泥土之外的东西——一块头盖骨! 我和二叔跳下去,将那只头骨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只有一般,鼻子一下都没有了。骨头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难以分辨年代,不过可以断定肯定是好多年以前的。 二叔凝眉思索,抬头看了看太阳,正是下午四点半多,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慢慢的开始黑了。青黄不接,阴阳不明,正是灵体游荡的时候。 二叔问包工头道:“这里以前是坟地么?” 包工头摇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这么一大片地,保不齐会有一两座孤坟吧。” 二叔没说话,手不自觉的开始捋着下巴。我知道,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每次到了事情难办的时候,他总会这样。 他掏出一支毛笔来,笔端殷殷地泛着红色,是用朱砂浸过的朱笔。二叔在头骨上批了九宫,念了句往生咒,便将头骨用包袱细细包好,放在了一旁。 “二叔……”我刚要问,就见二叔紧闭双目,眉头拧成了川字。过了好一会儿,二叔才睁开眼,对包工头说道:“现在停工吧,明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午后方可开工。” 包工头听了“意外”二字,明显一震,但也不好问什么,只得答应下来。 一路无话,回到住处,二叔吩咐我说,今晚早些睡,夜半的时候随我出去办点事。 我知道,肯定要行鬼事了! 虽然接触这东西比较多,但是想想半夜要出去办事,睡意全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旁边床上的二叔倒是坦然许多,睡得很香,甚至微微地打起了鼾。 睡不着心里就烦得慌,索性起来,悄悄地拉开门,来到走廊的窗户旁,有一眼没一眼地往外看。天还不算太晚,八点多钟,基本都是大家吃完饭闲唠嗑看电视的时候,大街上都还算热闹着。 我们住的旅店,正好在白塔和地基之间,离两个地方都不算远,在走廊的窗户上都能看到。因为周围灯光明亮,所以即使没灯的地方,也显得不是太黑,反而有一片青色的光晕。 我朝地基看去,竖立在那里脚手架泛着清辉,远远看去像是组成了一张方形的没有口鼻的脸,而上面挂着的红色警示灯,正好成了一双血色的眼睛! 这一眼竟然越看越像,那双眼睛仿佛有着莫大的吸力,我感到眉间一阵发闷,像是有东西要突破出来,想收回心神,脑中却一片混乱,只有那双眼睛生生地印在脑海里! 此时,那张方脸的周围,影影绰绰地从地下伸出了一个个黑影,像是一根根粗壮的手指,朝我伸过来!不,那不是手指!那分明是一个个的人影,从地下破土而出的人影!吱吱格格的骨骼的动响挤进我的耳朵,刺的耳鼓生疼! 那两只血红眼睛下面,仿佛开了巨口的淡青色的深渊,我脑袋突然紧紧的一疼,像被抽离了生魂,脑海一片空白…… 突然,后背被人生生地拍了一掌,随即耳中细细地传来辟邪真言:“天官降瑞,破污除恶,百无禁忌,无量清明!走!”顿时胸口一股浊气嗝出,脑中清醒了许多。 我双脚一软,差点倒下去,一双手从旁边扶住我,是二叔! “换件衣服,稍做休息,我们十点出发!”回到房间,二叔跟我说道,却并没有提及刚才的事。 正文 第六章 困龙城 我的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心中仍有余悸。 手表时针指向亥时之中,也就是十点。我们出发了。 与别人不同的是,我们的手表是特质的,纯铜表盘,上面用朱砂刻的天干地支,并不是寻常的十二个阿拉伯数字那么简单。这手表经过了开光,关键时候也能当作法器来用。 果不其然,二叔带着我来到了地基之处。 走来的路上,我一直不敢直视地基的“方脸”,怕再着了魔。不过走近之后,倒觉得坦然许多。 打开手电,四处寻觅了一番。只见二叔边走边在地上撒着什么,直到走了一圈后。二叔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几张符纸,纸上已写好了符咒,折好交到我手中。 “你去排九宫,把符纸埋好。”他吩咐道。 所谓排九宫,即是上乾六、坎一、艮八,中兑七、宫五、震三,下坤二、离九、巽四,这九个位址。 我按照二叔的吩咐,将符纸埋好之后,只见二叔站在中宫之位,手握三支长香,跪在那里。 他面前的地面上压着一个红色的布包,里面应该是白天死去的那个人的头发。但见二叔细念完咒语,便将长香插入土中,同时咬破右手食指,滴出一滴血在布包之上,随后站起来,边围着刚才他撒过的路线走九宫之位,边大声喊道:“九冥之魂,没入黄土,今招归位,以求安定!……惶惶天威,顺道有命,幽幽来兮,急如律令!……” 如此走了三圈,念了三遍,二叔方才走过的路线竟然隐隐地显出红光,并且越来越亮!待二叔重新站到中宫之位,那红色的光线竟按照九宫位互相穿插成了一张网,每个宫位红色更胜! 这是……寻魂招安阵!我心中一惊,默念辟邪真言加持自身以防被阴灵伤了生魂。 “走!”只见二叔怒睁双目,巡视九宫,终于定神在东北的艮位! 原来在那里,生门在那里!白天死的那个人是在申时,死门属金于兑位,生门便是艮位了!我心想道。 只见二叔双手托起布包,口中紧咬红线(这是为了防止招来的阴魂伤了本命),走向九宫艮位,然后放下后,用米酒浸透,点火炼化成灰。 做完这些,二叔将灰烬用另外的红布细细地包好,交给了我,吩咐道:“子时将他埋到白塔坤位,入土为安。” 听二叔的话说,是要我一个人,他并不去。他吩咐是不能不听的,虽然我心里老大的不愿意。学艺就是这样,必须豁得出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二叔一个人回了旅店,我带着那人的发灰,是不能回去的,必须先让它入土才行。 在街边转悠了好久,看看手表已经快到时间了,便快步朝白塔走去。此时路灯已经渐渐熄了,路上没有生人走动了——对,现在走动的都不是“生”人。月明星稀,一层月辉洒在地上,幽幽的有些让人害怕。 近了白塔,走出坤位,泥土并不太硬,便找了根木棍掘了个坑,一边默念往生咒,一边将布包埋了。 夜半的凉风悄悄吹过,窸窸窣窣,仿佛有人徘徊在沙土中的声音。我的心早已跳的紧,不敢多做停留,猛地转身,一路小跑朝旅店而去。饶是有本命护身符加持,依旧心生惧意,耳边似乎有人断续的笑声,那声音尖尖的,又像牙齿紧咬在一起的“格格”声…… 我不管是不是自己幻听,只是硬着头皮往回猛赶,回到旅店时已是满头大汗。二叔早在床上打坐歇息,见我回来,递给我一个纸包,说:“用它洗洗身子,然后早点休息吧。” 那是决明砂,很多阴阳术士每次做完鬼事都会用它来沐浴,为了洗去晦气。 第二天早上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二叔不在房里,我见桌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事已无碍,有事先走,自己回家”。显然他已经去别的地方办事了,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只好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 听完他说这些,我抑制不住好奇,忙问道:“那后来呢?” 他颇无奈地说:“后来?后来我就回家了啊。” 我说:“不是说这个,你二叔呢?他去干嘛了?他那么厉害,连魂都招的回来,经历的事肯定更有意思吧,你跟我说说。” 他瞪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辱骂他的话似的,随即眼神慢慢又淡下来,许久,淡淡地说道:“他死了……” “死了?”我吃了一惊。 “嗯。”他说这些,眼神中有丝丝的悲伤,“也好,跟你说说也无妨了。” 我回到家以后,跟父亲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父亲点点头,脸上一丝悲伤的深情一闪而过。我也没有在意这些。 过了一些日子,父亲说有人请他出山寻穴。我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退隐的父亲重出江湖。我要跟着一起去,破天荒的,父亲很生气,无论我好说歹说,就是一个不同意。那个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不过学校也没什么事,因为有家传的手艺,所以也不愁以后没有饭碗。 父亲一个人离家寻穴,这事让我倍感蹊跷,好奇心驱使着我悄悄地跟着父亲。 谁知,这一路上的景色竟然越来越熟悉,父亲竟然也来到了白塔堡! 跟了父亲两天,并没有看到他做寻穴之事,只是长久的在旅店里不出来,偶尔出来也只是吃点东西便又回去。我感觉自己像是FBI一类的特务,专门盯梢,想到这里不禁好笑,难不成自己的老子是反动派不成? 终于,第三的早上,一早父亲就出门了。幸亏我将闹表调了很早,要不然指定睡过头误了大事。 悄悄跟着父亲去了,一路左拐右拐,父亲竟然进了一个胡同,我蔽在墙后悄悄偷听。原来这有个人和父亲接头,那人和父亲交代了几句,便将一个盒子交给了父亲。那盒子有黑布包着,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我心想父亲不会真是某个神秘组织的神秘人物吧,那盒子说不定是什么惊天神器…… 想归想,继续跟着父亲走。父亲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白塔。 只见父亲围着白塔绕了很多圈子,脚下辗转腾挪,像是走着什么行位。许久,父亲停下脚步,在塔旁的一个地方掘了一个坑,将黑布包裹的盒子埋了进去。随后,父亲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了地上,并且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虚空画符,口中突喊:住!便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盏茶功夫,父亲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竟是泪流满面,脸上掩藏不住的悲伤,那一刻,父亲仿佛衰老了许多。 父亲一步三回头,步伐竟是那么沉重。走出老远,父亲回望一眼白塔,长叹一气,决绝地离开了。 后来回到家,父亲便将我招进书房。满面肃容,沉默了许久,才对我说:“你都看到了吧……” 我心里一惊,想是父亲早已知道我跟踪他了,便小声答道:“嗯……那是……” “你二叔!”没等我说完,父亲便说道,”他的骨灰……” 我如五雷轰顶般愣在那里,虽然心里早已有所预料,但那句“你二叔”,却生生地让我痛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我和二叔做完阴阳鬼事,二叔之所以叫我一个人去白塔,是因为他已经觉察出了异样。 就在他立阵安魂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生魂被生生地扯走了三分!那定是此地有怨念极强的阴灵存在,正碰上二叔招魂,便要取食了他的生魂。幸亏二叔口含红线,那红线早已浸满朱砂辟邪符,所以抵得住那阴灵的侵扰,饶是如此,生魂仍是被取走了三分! 二叔让我一个人去白塔安魂,事实上他一直在后面悄悄跟着,因为他感觉的到,在我后面跟着的,还有很多阴灵!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很多!幸亏那些阴灵只是跟着,并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本名护身符吧,也可能是他们怕二叔身上带的法器。 二叔给我留纸条说他去别的地方了,让我自己回去,其实他根本没走,还是在白塔堡。 跟父亲接头的那个人是包工头,说二叔委托他在做完鬼事之后,如果二叔命在,还则罢了,如果身死,就要当场火化,将骨灰交给父亲。父亲自会知晓他的用意。 …… 说到这里,我不禁佩服他的二叔,确是一位舍身成仁的正人君子!只是尚不知他为何明知道继续留在那里做法事会有危险,可为什么还依旧要坚持下去。 他顿了顿,忍住了心中的悲伤,说道:“是为了这所学校!” 看我不解,他便又解释道:“你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么?战争!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战场之上,冤魂至多,那晚二叔感觉到那么多的阴灵之后就感到不对,便去查了资料。而且,这下面是有一条龙脉的……” “龙脉?那不是灵气非常好的地方么?”我不禁疑问。 “可是,这条不是真龙,而是黑蛟!”他说,“黑蛟主战,阴魂不散!”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心头登然明了:如果在诸如战场等怨灵至多的地方建造学校,纵然学生都是年少气盛阳气足,也不一定能镇得住这些怨灵,更有可能会被反噬,对学生的命格造成极大的影响! 正文 第七章 幽冥寝楼(一) “二叔算出了这里的异样,曾经劝说负责人停了这里的工事,可投资这么大的工程怎么会听一个江湖术士的一言半语就能停得了的。二叔不忍今后的惨剧发生,更是知晓自己一辈子做阴阳之事损了阴德,便决定放手一搏,立阵护持,力求用自己的本命元魂来平息这里的怨气,也算是积了一回德吧。”他继续说道,不禁叹了一气。 “那这里……”我想到这里,心里登时有些后怕,“就有你二叔的骨灰?” “嗯。二叔立阵失败,只能退而求其次。父亲用锁魂术将收集到的怨灵锁到二叔骨灰之中,随二叔一起埋在白塔旁,方可有所补救。”他说道。 “父亲找到负责人,帮忙把学校的格局重新设定了一番,虽然不能完全解除怨气,但也可以多少有所改观。”他抬手指着学校的方向,道,“那里,就是‘困龙城’。” “困龙城?”我咂摸着这三个字,忽然又想到,这跟郁楚楚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回头看看那九个土堆,也不知道哪个里面埋着他的二叔? “他不在这里,这些土堆,是我为了郁楚楚立的。”他说着,把刚才被老猫踢坏的那堆土轻轻地翻动一下,露出一张照片的一个角,我忙摘下背包来翻看,却不见了郁楚楚的那张照片!难道…… “别看了,这就是你今晚丢在女寝的那张。”他蹲在那里,头也没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说,你为什么要立这个阵?” 他扭过身子来,像在思考着一个特别难的问题,眉毛拧在一起像两颗蚕豆。“不为什么。”他说着,兀自朝围墙门口走去。 “等等,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还有,你到底是谁?” 他停了停脚步,头也没回,“我姓南,是郁楚楚的辅导员……”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南老师……”我咂摸着这三个字,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一路走回去,已经没几个消失的睡头。我总觉得他好像藏着什么秘密没有说出来,南老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那个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凶手到底是谁?…… 回到出租屋里,也没开灯,直直地往后一仰倒在床上,身下软绵绵地一阵温润。 “我草!你快起来,我快被你压死了!”是木头的声音。 “木头?你……怎么在这儿?”我一激灵,爬起身来。 “还说呢,我刚才回寝室去,妈的遇见鬼了!这给我吓的……”木头骂道。 我哧哧一笑,“就你还能害怕?到底怎么回事?” 木头凑过脑袋来,说:“你听过我们寝室楼闹鬼的传闻吧,我跟你说,最近经过我的观察,那里确实不算太平。我有一哥们儿,最近因为生病,所以总做噩梦,每次都说鬼魂勾他。弄得我寝室人心惶惶的。今晚上我可亲眼看见了,要不这样,正好我寝室有个人这几天不在,要不你就搬我那里去瞧瞧吧。” 我细想了一下,D座寝室楼闹鬼一说,倒是真有不少人知道,今晚听南老师所言,那栋楼初建时也是出过事的,因此也改了格局。不管如何,过去看看也好,兴许会有什么新发现。 考虑至此,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便招呼木头休息,这一觉便是云游天涯海角,不知所踪。 却说D座寝室楼是学校最旧的寝室楼,和实验楼连成一排,与教学楼正相对。虽然这一排前后左右都没有遮挡阳光的高物,却总让走在里面的人感到一阵阵阴冷。 夜深,灯熄了,开始有玩游戏的没尽兴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多长时间,整个寝室楼就完全沉浸在一片宁静当中。 我睡的床在木头的上铺,木头的呼噜声断断续续的从床下传来。我有点认生,换了地方就很容易失眠。熄灯一个多小时了,仍然没有睡着。迷糊中听到一阵响动,原来是寝室有人起夜。我登时来了精神,仔细瞧去,原来就是木头所说的那个撞鬼的同学。 悄悄地下了床,跟在他的后面。走廊的灯忽明忽暗,虽然是声控灯,但明显有些不太敏感。 那个同学倒也并不在意,快步走进厕所里。厕所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坏掉,里面一片漆黑。 我在门外,听到他蹬蹬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声痛快的声响。悄悄地探头看去,他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正在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片惨白。 我正站在厕所门后探头看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也来啦。” 冷不丁地吓了一激灵,回头看去,却并没人,这才明白声音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不会是被发现了吧?我心想。 “嗯……”毕竟做贼心虚,回答都有些底气不足。 “你怎么不过来?”他说道,“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肚子竟也不争气,隐隐地有些疼。也罢,干脆过去一起,也有个人陪着。 走进去,在他旁边的那个位置蹲下。他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黑咕隆咚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有纸么?”我问他。 他没说话,只是从下面把纸递了过来。我接过来,感觉纸质有些粗糙,摸起来像是——报纸。 窗外透进来一丝清幽的天色,隐约地看到上面的很多字已经被揉搓的很模糊了,只能辨别出最上面印着的日期——1992年7月18日! “你可真行,20年前的报纸你都能拿出来擦屁股,你哪儿弄的啊?”我不禁问他。 “我买的啊……我还没看完哩……”他说话很慢,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接不上来。 解决完事,手里的报纸还剩老大一块儿,就问他,“我解决完了,还剩大半张呢,你够了么,不够就给你。” 他缓缓地说:“好啊……”随即把手从下面伸了过来,我便把纸放到他手里。 回到寝室,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去,却把木头弄醒了。 木头睡眼惺忪地问我:“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倒腾葡萄干呢?” “葡你妹啊,上厕所了。那哥们儿也去了,还在那儿蹲着呢,我瞅那劲头儿估计他是便秘了。”我说。 “你做梦呢,人不是在那儿嘛。”木头朝那人床铺的位置努了努嘴,“喏,人睡觉呢,你该换眼镜了……” “少扯——”我朝他撇撇嘴,转头看去,脑海里突然嗡的一下,那人确实……在。“怎么会……”后背刷的起了一层冷汗,厕所里的那个难道是…… 木头看见我的反应,有些纳闷儿,问道:“我说,你是怎么啦,拉完了就上床睡觉,杵在那里装电线杆啊你。” “哦。”我应了声,一时间脑子变的有些发木,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啥。 上床躺下,可根本没有睡着,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个声音“你也来啦……过来陪我说说话啊……” 心跳的厉害,脑门上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我感觉身边飘过一丝冷风,顺着那丝风,声音更近了,就像在身边一样。 “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啊……” 躺了许久,一直没有睡着。悄悄 地朝那人的床瞄去,却不见人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十分。我决定再去厕所里看一看,于是将挂在胸前的护身符取下来,紧紧地握在手中,准备一旦遇到东西,第一时间能亮出来。 走廊里静的可怕,我小心翼翼地向厕所走去,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走廊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又逐一熄灭。厕所门在一步步的靠近,我仿佛听到自己胸中的心跳扑通的紧。 “呔!”一脚将厕所门踹开,握着护身符的手顺势一掌击出! “啪”,一声细响,灯亮了,什么都没有。 我朝里面看去,靠窗的位置,旁边的位置……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难道说,他真的回去了?我心想,那刚才我看到的,难道真的是……鬼? 不对,那是……我突然发现,就在我蹲坑的那个地方,是我用过的报纸!悄悄的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没错,是我刚才用过的报纸!心下细想,刚才在回去之前,我把报纸给过他,如果说他的位置也有报纸的话,那就说明他在刚才是这里。 我马上过去靠窗的位置,却发现没有大号的痕迹,更没有报纸! 奇怪,怎么会这样?我心里突然疑云密布,“咦,那是……” 我的目光探过去,发现就在我蹲坑的位置的另一边的坑里,赫然躺着我用剩下的那半张报纸! 怎么会?!我明明把报纸给了他,可怎么会跑到厕所的另一面?!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给我报纸和接我报纸的那双手,是从左面伸过来的,而他,却蹲在我右面! “啊!”我禁不住喊出声来,正在这时,厕所里的灯却“啪”的一声灭掉了。 突然,肩膀上有双手轻轻地一拍……“谁?!” “靠……你反应那么大干嘛?见鬼了吗?”木头的脑袋出现在我身后,瞪着他的牛眼,差点就朝我喊了。 原来是这货。不禁长舒一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担心你们出什么事嘛,来找你们呗。”木头说着,探着头朝厕所里面望。 “什么你们我们的,瞅瞅瞅,瞅什么瞅,这就我一个人。”我说。 木头一愣:“他没来?” “谁没来?”我不禁疑惑。 木头一看此景,大腿一拍,“我靠,坏事了,这货指定撞鬼了,被勾去了!” 正文 第八章 幽冥寝楼(二) 原来木头被我吵醒了以后,就没睡着。我下床出来,木头感觉不对劲,但因为知道我会阴阳鬼术,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过了没多会儿,寝室那人就下了床,也出门去。这当口木头就有些坐不住,一路跟了出来。可刚出门就没看到那哥们儿的踪影,就以为他来厕所了。 可是,我一直在厕所这里,根本没人进来! “嘘,大晚上的你喊什么喊。小声点!”我忙捂住他的大嘴,要知道现在是夜半鬼门大开之时,阴气极重,特别又是在污秽之地,阴怨相合,如果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在,那它们肯定极其敏感。“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我示意他伸出手来,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线,绕在他的中指根部,系了长生结。这样只是以防万一,以他的旺盛的火格来看,不用这番也无所谓。 不过,像木头这种天生火格极旺的人,往往是两个极端。就是寻常阴灵见了害怕,但那些怨气极强的厉鬼怨灵却不怕,反而会被招来索魂。 当然这话我没对木头说,他现在正胆气旺盛,无所畏惧的时候,正所谓“阵前不颓,必有后勇”,这对他有好处。 我和木头一前一后地顺着走廊走,这时走廊的灯偏偏都灭了,身前背后均是一片黑暗。木头轻咳了一通,可是声控灯并没亮。他回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意思说,这怎么办,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 我拿出手机来,递给他。手机屏幕发出的辉光如同萤头之火,仅能勉强照出一步之远,便被黑暗吞没了。 走了一会儿,我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按理来说,从厕所到走廊的尽头其实并不太远,即使我俩小步慢走,现在走了十多分钟也应该到了,可是为什么前面还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头? 我拉住木头,背靠着墙壁,接过手机来四下照了照。可恶,两边都看不远。我示意木头喊一声,木头会意,双手括在嘴边,深吸一气,大喊一声:“嗨!” 奇怪,灯……没亮。我心中一阵气恼,心想这破楼早该拆了重修才好! “啪……”突然的一声轻响,不远处一盏灯亮了。虽然灯光昏暗,但在这黑暗之中也仿佛打开了光明洞天,让人心生希望。 “你快看!”木头的眼神比我好,立马就发现了异样。他指着我们斜对面不远的一个寝室门,声音竟有些颤抖。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并没有发现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每天最常见的寝室门。……不对,门牌号……竟然是718! 木头转过头来对我一脸苦笑,“怎么办?”他问道。 我咬咬牙,心一横,“走!继续按照刚才的方向走!”朝着一个方向走,无论如何会走到头的吧,只要走到头,无论来什么,我不敢保证能驱除,但至少能保证全身而退。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身后的刚才亮着的灯转身之间又熄灭了。前面还有多长的路,我俩谁心里都没有底,既然走到了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该死!木头气恼地一咬牙,每经过一个寝室门,他都会仔细看看门牌号,可每次看到的都是——718! 关键是,我们住在2楼,而且这栋寝室楼只有5层! “笃笃笃……”木头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回答,又敲了一遍,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木头的火气腾地冲上头顶,握紧拳头就要砸门。 “你要干嘛?!”我忙拦住他,“淡定,淡定……” “淡定个毛!”木头没好气地说,“把门砸开,看看到底它们搞什么鬼,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大活人还怕那些破烂玩意儿?靠!” 师父曾经说过,行阴阳鬼事之时,一定要灵台清明,心如止水。如若心浮气躁,很容易三魂紊乱,让阴灵钻了空子。 靠在墙上,后背一丝凉意传来,让心头的烦躁有了一丝平静。放开心神,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一丝一毫地变化,细微之处,方见端倪。 “你听……”我说道,“什么声音?” 木头受意,忙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你过来呀……过来陪我聊聊天儿啊……” 是他,是那个声音!我心里突然激动起来,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是从前面的黑暗中传出来的,仔细听后发现应该离我们不远。我拽了拽木头的胳膊,木头朝我一点头,两人双腿用力,猛然向前冲去! 是墙!这是走廊的尽头……奇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并息凝神,再次搜索这个声音,发现它就在身边,声音断断续续,却始终环绕在耳边。 难道是我的幻觉?不对,我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木头明显也听到了。转眼朝木头看去,他正贴在旁边的寝室门听里面的声音,随即就朝我摇摇头,不是里面传出来的。 而这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突然,我感觉到不妙,猛然一抬头,上面! 一张模糊的脸赫然出现在头顶!它的嘴角分明还有一丝笑意! “你过来呀……过来陪我聊聊天啊……” “快跑!”我朝木头一声喊出,瞬即转身往回跑去。木头此时反应比我强烈,显然他也看到了那张脸! 我故意让木头跑在前面,在后面边跑边变幻步伐,踏七星宫位,同时掏出兜里的红线,七步过后,猛然一转身,双手迅速将红线结成无量光明印,胸前的护身符正在结印的正中。 “破!”一声喊出,随即就感到胸前一阵气闷,随后便有温热传来,我知道那是护身符在起作用了。 那张脸忽然消失了…… 木头也停下了脚步,“咦?”他指着面前的寝室——明显这是他们寝室。 我举着红线结印,四处照应了一下,没有反应。难道刚才被我驱赶出去了?这无量光明印是师父教给我用来防身用的,说一般阴灵被这无量光明印照应到便会破散——当然,这跟结印人的法力有关,像我这种初窥门径的阴阳生,只能驱散它们罢了。 看来还得多多学习修炼才好,要不然遇到一个强悍的恶灵,我还不得把小命交代了?我心想道。 “靠!”木头骂了一句,指着不远处说道,“你看那是谁?” 我夜视力不好,仔细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正从厕所方向往这走。厕所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灯,那人的模样渐渐看清楚了。 是他!是木头他们寝室撞鬼的那个人。 “靠,这货耍我们呢吧,还咱俩担惊受怕折腾大半宿……”木头骂骂咧咧,正要朝那个人走过去。 “嘘……别动!你看他……”我指了指渐渐走近的那个人,对木头说。 那人眼神木然,像是两只空洞,走路也相当缓慢。我隐约看到他的头顶有丝丝青气若隐若现。 他走过来,像没有看到我俩似的,木然地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木头满脸讶异地看着我,“他……在梦游?” 我没说话,刚才我看到他的脸,突然想起了刚才在走廊尽头看到的那张邪气的脸,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先前在厕所里,他就是那个表情! 木头如释重负地躺倒在床上,我也上床躺下,但是眼神不自觉的转到那个人的床铺上。是我多心了吧,舒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闭眼睡觉。 却就在闭眼的时候,仿佛瞥见一个黑影“嗖”的从那人身旁飘过,转瞬即逝…… 在木头寝室住了好几天,那个同学也消停了,除了那晚发生的事以外,再无其他收获。郁楚楚的事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警察只说是自杀,草草地结了案。先前搬出去住的女生们在学校的动员下陆续搬了回去,一时间好像所有事都归于了平静。 可越是平静,我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仔细算来,有好些天没有看到南老师了。当初他也没给我联系方式,不过还好,我知道他是郁楚楚的辅导员,大体能找到他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门口,发现门关着,轻轻地敲了敲门,没人回答。转身准备离开,结果正好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不是别人,正是他——南老师! 南老师今天倒是没有那天的严肃,把我让进办公室后,笑着说:“鬼鬼祟祟地在我办公室门前干嘛?我可告诉你,我这里可有护法神的,小心做坏事被雷劈。” “呵呵呵,身正不怕邪!看你笑笑多好,那天严肃的那个样儿真把我吓的不轻。”我找了张椅子坐着,四周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窗边立发财树一株,斜对办公桌,桌上一尊巴掌大小的白虎,虎头正对门口,虎口大张,仿佛能听到震天憾地的啸声。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南老师神秘一笑,“你不会只是想来看我办公室什么样子吧?” 我朝他一拱手,“这你都知道,佩服佩服!我今天来还真有事。” 我把那天晚上在木头寝室发生的事跟他详细说了,南老师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老师,那栋楼的传闻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听说当初那栋楼开建的时候,出了事?”我试探着问他。 南老师别过眼神,想了一会儿后,说道:“确实出过事,但是在我来之前,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起了话头,这话匣子就算打开了。 正文 第九章 鬼上身 南老师说,当初这里并不是城大,而是一个足球学校。在建造那栋寝室楼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大家感到非常诡异的事情——每当建到二楼的时候,必定会倒塌。这样反复几次,负责人害怕了,就请了风水师来,那个风水师说需要在楼旁供奉土地,于是就建了土地庙。说到这里,南老师走到窗口,指着外面说,“你看,那不就是。” 我顺着他手指的指向看去,果真在院墙以外靠近寝室楼的地方,有两座低矮的庙头。看来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不对,我看着那个地方,不禁有些诧异。南老师看出了我的异样,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那栋楼,外墙是有窗户的吧……” 南老师看了看,道:“对啊,土地庙上面那不就是,应该是走廊的窗户。” “走廊?!”我突然想了起来,心里不禁一紧——那天晚上,我和木头在走廊迷向,明明是到了走廊的尽头的,可走廊的尽头是堵墙啊,根本没有窗户!而且如果走廊有窗户的话,那即使外面天再黑,也会有暗光照进走廊的,但绝对不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南老师看到我心神不宁,就知道肯定有事,便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我能帮到你也说不定。” 我把心里的疑惑细细一说,南老师也感到有些讶异。按理说,阴灵惧怕神力,上到天仙,下到地神,那怕只是习得一招半式阴阳术的阴阳师都是阴灵的克星,可为什么它能无视土地庙的存在而将我和木头迷障了呢。 或者说,那里根本就不止一个阴灵存在,而且,土地庙根本就没起到作用! 南老师手指在桌子上哒哒地敲着,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对了,你说你看到了一张20年前的报纸?哪天的?” “7月18。”我说道,这个数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晚上,门牌都是这个号。 “嗯……”南老师沉声道,“这样吧,你让你那个同学多留意一下他寝室那个梦游的人,有什么反常的话,你就来找我。” 我点头受意。这时,南老师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没怎么说话,但表情逐渐变的凝重。挂了电话,他朝我抱歉的笑笑,说道:“家事……”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告辞。南老师忽然叫住我,握住我的手,说道:“有些事,你还是别钻牛角尖,学校的事自有人处理,守住自我比任何是都重要!对了……以后少跷课!” 回到寝室,大家都不在,看时间应该还没下课。对我来说跷课已经成了必修,上课反而成了选修。打开电脑,也不见师父在线。貌似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仔细品味一下南老师说的话,倒和师父的嘱咐有几分相像,都劝我不要再管阴阳鬼事。 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修习阴阳之事的人?算了,不想这么多了。这些天以来晚上根本没睡个好觉,真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 很多事,不是你不去想就可以平息的,就像就算你不招惹阴灵,它们也一样可能会来缠扰你,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去害你。 虽然我尽量地不去想,但是那张照片上郁楚楚的笑容却一次一次地缠绕在心头,我决定要去把学校的灵异传闻探个究竟,我总有种直觉,那些传闻里肯定藏着线索。无论结果如何,只求心里踏实。 木头自从那天晚上和我经历了惊险,对鬼事的兴趣大增,闲着没事就给我发短信说他在某某地方看到了东西,要不就说某个人看起来像被怨灵缠身。我时常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不过据他所说,自从那晚以后,那同学倒也没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木头跟他说起那件事来,他愣是不相信。 这也难怪,梦游的人是不受自己思想支配的。确切的说,是不受自己灵魂支配。往往梦游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精神不振,身体抱恙的,特别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的人;另一种则是天生命格多舛,火格金格低的人,睡着的时候容易生魂游离,让其它的阴灵钻了空子。 也就是说,梦游的人身体是本人,灵魂是别人。不过因为毕竟是生人,阴灵无法夺魂取壳,只能借用一番,所以往往人醒了以后本魂回归,就能自主活动了。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常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因为一旦有外因将其叫“醒”,往往是将本命生魂逼破,令阴魂夺体。 木头当了几天“侦探”,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什么阴灵恶鬼,倒是常被同学笑话成“半仙儿”。不过那天,木头突然打来电话,急冲冲地说:“智文,坏事了!……” 我听他说的着急,不禁心头产生一种寒意。木头在电话里说不清,直接喊道:“你快来我寝室,来了你就知道了!” 来到他寝室,只见他们寝室的人围在那里乱成一团,那个梦游的同学坐在地上,低着头,手指头在地上画着什么,手指头磨的透红,快破皮出血了。可是无论谁怎么拉他,他就是保持那个动作,一言不发也不反抗。 木头急的一头闷汗,不停地问我:“智文,他怎么了这是?不会是中邪了吧……” 周围的人也满脸疑问,不住的问,“难道是鬼上身?”“是不是抽风啊……”…… 我问木头,别人知道这事不? 木头摇头道:“我们出去打球了,回来后他说怪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然后就这样了……我一看不对劲,这不就叫你过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跟他们说道:“没事,他就是累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一会儿就好了。”然后给木头使了个眼色,木头会意,招呼大家说,走走走,这货指定装鬼吓人呢,我饿了,一起吃饭去?”大家虽然依然满脸疑惑,不过还是和木头一起出去了。 我四周看看,确定没人,便把门关上了。走到他身后,把护身符取下放在手心,一掌拍在他的背心。只听他轻咳一声,手中的动作更快了。隐约能看出他所画的东西——718…… 怎么会是……看来这里面有太多的秘密,我忽然想起了南老师问我这件事时候的表情,他肯定知道某些东西,但没跟我说。看来过些日子要去问个明白。 这时,他停下了动作,突然“嘿嘿”一笑,这声音就像那晚出现的声音一样! 我急忙掏兜,该死,出来的太急,红线也没带。情急之中将护身符上的红绳扯下来,缠在他的右手中指根,使劲勒住,很快,手指前端便变得通红透亮,找了根牙签,捅破他的指肚,让血流下来,浸湿了红绳。随即取下红绳,点燃了烧成灰烬,将绳灰倒进杯子里,冲了杯水为他喝下。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便有了精神,忽然捂住嘴巴,朝厕所跑去,不时便传来呕吐的声音。我心中顿时轻松了,一块石头落地,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木头回来的时候,那哥们儿已经活蹦乱跳的了,不过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我们也没有提起。 木头悄声跟我说道:“真服了你了,你是怎么把他给治好的啊。” 我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可跟你说,这事不要说出去,以后他要是再有什么事,你最好先跟你导员说,至于他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 木头点头:“晓得。” 我并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我怕自己这半吊子功夫到时候救人不成反害命,还是交给老师们解决比较好,反正有南老师在,真出了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木头一直跟我说,要学一下阴阳之事,我跟他说:“你就别捣乱了,这东西不是跟小学数学1+1一样谁都能学。这两天我还得上实验课呢,也没时间。” 木头说:“那件事还没解决,我心里总有疙瘩,总觉得好像对不起那个郁楚楚似的。” 我耸耸肩:“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郁楚楚是被人抽了魂去,这事警察和学校是不会去管了,除了咱俩,也只有南老师知道真相。” 木头颇有拯救世界的心,说道:“是啊,那咱俩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要让那人逍遥法外,那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得害别人。” 我点头说:“也是,不过我看来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作案了,至少不会拿生人作案,这样太容易暴露。” 木头若有所悟,道:“你是说,他可能会对那些东西下手?” 我嗯了声,不置可否。木头说的那东西,自然是学校里的阴灵。根据南老师所说的,学校这里以前是战场,阴灵聚集之处。那个人如果想要取人魂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话,应该会就地取资源。 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堆疑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收魂到底为了什么?他下一步会从哪里下手?…… 木头见我拧着眉头,说:“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明显是他牵着我们鼻子走嘛。我看咱得先他一步找到阴灵,好的就超度,坏的就咔嚓,让他看见识见识爷的手段!” 我想了想,说:“木头也有不木的时候嘛,这个建议组织会考虑的,革命需要同志们来推动,幸福的明天等待着我们!” 木头一笑,道:“得了,少废话,我去打听一下学校的那些传闻,你去上课吧,有事我知会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