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落魄弃主     河州大陆,涿鹿境内,苗山山脉。   苗山的夏季总是格外炎热的,昨夜的沙暴为整座山间裹上了厚厚一层黄沙裳,无数坚韧的岩松在肆虐的风沙中覆上了一层黄沙,傲然挺拔的屹立于烈日之下,远远望去,尽是沧桑。   中原九州中,河州尚武崇力,苗山上有一名为“九黎堡”的钢铁堡垒,居住着一群九黎部落的后人,他们青面獠牙、力拔山河、钢筋铁骨。   而就在此时,在这漫天黄沙的大山中,一辆疾驰的马车冒着风沙向山顶驶去,车轮在沙地上拖出两条歪歪扭扭的车痕,转眼却又被风沙盖过。   车头上,一个头戴斗笠的车夫用马鞭驱赶着马车,脸上布满了时间留下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就跟在打盹似的。   “我们要去哪里,娘?”颠簸的马车里,年少的小男孩扬起头询问,他的模样十分俊俏,但脸色苍白。   “萧儿,你不是想要学本领建功业吗,娘送你去九黎堡,不出一年半载必定大有所为。”男孩旁边的美妇回答,她身穿一缕白衣,没有世俗女子的那种浓妆艳抹,娇好的脸庞清秀脱俗。   然而,犹如一朵白莲的美丽脸庞上却挂着十分牵强的笑容,眉间微微的皱着眉头,叹息着夫家的势利和自己的无能。   “真的是这样吗?”名叫萧林的小男孩自嘲道,稚嫩的脸上浮现不符合年龄的冷淡:“我知道自从我变成一个废物之后,父亲不喜欢我,家族抛弃我,我无话可说,但为什么现在连娘都要丢下我?”   “不是这样的萧儿!”萧妇人将萧林搂入怀中,带着哭腔道:“送你来这里,是唯一保护你的办法呀!”   如果不到最后关头,谁愿意跟自己的骨肉分开?   但如果继续把萧林留在家族里,迟早会被家族的人肃清。   “呵呵呵。”萧林自嘲的笑道,昔日的萧家天之骄子,名镇半壁河州,现在居然要被送到这种蛮荒之地以寻求保护。   赶车的车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母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他在萧家半载为奴,萧家这次的做法让他这个老管家也不得不说绝。   身为河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家族族长萧年城居然亲自下令将萧林从族谱中除名,并永世不得踏足河州涿鹿,以堵住世人嘲笑的悠悠众口?   他们将昔日萧林少主带来的种种荣耀,河州皇帝的御驾亲临,各方势力的攀附,不都是因为这个天之骄子吗?   萧林出生的时候,满堂金光,瑞凤绕梁而鸣,萧家世代相传的五行火脉在他身上大放异彩,其血脉之纯正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一滴血就可以燃起人高的大火,烧足一日一夜而不灭,如果不是那次的意外,萧林现在早已官拜上将,成为河州火字旗军的统领。   那次突然袭击,萧林体内的经脉被打的七零八落,断裂处足足有一百八十处,在数个月的抢救之后,保住性命的萧林俨然如同一个废人,血统的纯度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经脉之间全部断裂,再纯正的血脉也毫无用处。   整个涿鹿大街小巷,各方势力都在耻笑萧家,于是萧家决定昭告天下:将萧林从家族除名,驱逐出境!   萧林第一次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完全不意外,他只想为什么家族不早早抛弃他。   家族应该在抢救当晚就抛弃他,这样就不必接受足足几个月的无谓治疗,看尽人的冷漠和凉薄,曾经亲近自己的人一一离去,曾经疼爱自己的人摆出怎么样的嘴脸。   最亲的父亲和爷爷对他只有无尽的可惜和厌恶,甚至不愿意见到他。   出事之后,整个家里对他真正好的就只有萧妇人冷雍容和萧家表亲漠家的那个小丫头了。   “萧儿,娘一定会找到那个刺客和幕后的人,还你一个公道的。”冷雍容泪眼朦胧地安慰道。   “娘,”萧林满脸不屑的笑容,望着着自己母亲:“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也不信吧?”   他的眸子里漆黑一片,仿佛由绝望和仇恨织成,这种眼神充满睿智,仿佛能看穿人心。   在这短短数个月里,萧林提前体验了这个世上所有的人情冷暖,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更加成熟,自己是被刺客装扮的近身仆人袭击的,那名刺客的功力和手法与火脉萧家的功力手法如出一辙,再者,普通人怎么可能混得进戒备森严的萧家?最低限度,也不可能在袭击自己后逃得出去吧?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一张厌恶的嘴脸,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做得到,这个人就是同为萧家的萧远山,他的大伯。 自己如此推算都能知道凶手是谁,偌大的家族怎么可能不知道?很明显是重重的包庇,加上自己已是废物,再问罪萧远山于事无补,所以最后决定弃掉自己这个兵以保住萧家这个王吧。 正文 第二章 遇险   冷雍容怔住了,随即低下头去,她没想到萧林虽然年纪小,但都已经知道了。   “萧儿,在家里娘没地位说话,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冷雍容埋下头哭泣,对自己儿子只有无尽的羞愧和愧疚。   萧林抱着冷雍容,满脸的坚毅:“娘,我会重新变强,以后不再要娘保护我了,我会保护娘的!”   冷雍容紧紧拥抱着萧林,这次拥抱后,下次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马车颠颠簸簸的停下,赶车的老管家向车厢内轻轻说道:“二少奶奶,马车只能走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要步行上去。”   “嗯。”冷雍容应了一声,擦干眼角的泪水,为萧林披上蓑衣,轻声道:“我们走吧。”   萧林点了点头,从前的他对于力量和命运毫不在意,可此时此刻的萧林却如此渴望着力量,渴望着有能力去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将那些欺负他娘的人,那个凉薄的家族全部毁掉。   三人顶着黄风沙艰难地向山顶走,漫天的黄沙掩盖了眼前,如果没有识路的人,耗一头半月都未必能到九黎堡。   萧林在风沙中行走自如,极限纯正的火脉抵挡着风沙的吹袭,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庞大的潜力,但事实却是自己是个废人。   扶搀着母亲的萧林三人行路缓慢,黄沙不知深浅,经常一脚浅一脚深,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山腰。   “小废物,可终于盼到你来了!”   一声冷嘲从沙丘的四周传来,顿时惊住三人。   十几个大汉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清一色的兽皮貂革,手持阔刀,一副马贼的模样。   他们围住萧林三人,杀气腾腾地冷望着他们。   “你们是谁?”老管家喝问了一声,拔剑护在少主和少奶奶身前。   “来这里等你们送死的人!”为首的一位胡须大汉握着一把大阔刀,冷笑道。   萧林的表情有些惊异,这些人毫无意外就是自己大伯派来的,可自己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萧远山居然还不肯放过自己。   冷雍容也脸色一变,娇喝道:“你们是萧远山派来的?”   她这一开口,胡须大汉才发现三人中还有个大美人,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冷雍容,咽了口唾沫。   肌肤若冰雪、秋水为身玉为骨,他从未见过如此独步天下的美女。   “现在是成了个废人,可难保他日后东山再起啊,”另外一个刀疤脸男子阴恻恻的笑道:“要是你乖乖带这废物回你娘家倒也相安无事,可你偏偏还要让他来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谋求修道。”   萧远山对萧林这个突起的天才本来就欲除之以后快,在派了一流的高手将废他经脉后,倒也不急着杀他,但就在这时居然听说冷雍容带他去哪个与世隔绝的九黎堡求道,萧远山就终日茶饭不思,恐防有一天萧林真的找到修炼之法,回来报仇和夺取他的族长之位。   冷雍容气的浑身发抖,萧远山固然可恨,但此时她最恨的却是自己的丈夫和家公,如果他们肯为自己两母子哪怕说一句话,也不会让萧远山如此目中无人,公然追杀萧家二少主和二奶奶。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把那一老一少杀了,那女人带走!”胡须大汉挥动着阔刀,急不可耐的吼道。一双淫秽的眼睛一直不离开美妙绝伦的冷雍容身上,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迫不及待要上去品尝。   “上!”   这群恶贼随着一声令下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   “想要杀二少主,先杀死我把!”老管家毅然挡在萧林两母子身前,大声喝道:“二少奶奶你快跟二少主走,这里交给我!”   “娘!”萧林望着自己母亲,眼中尽是慌乱。   任凭他是什么绝世天才,始终还是个小孩子,碰到这样的场面始终会失去方寸,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更是加深了恐惧。   “不怕,有娘在。”冷雍容将萧林抱起来,对老管家喊道:“林管家,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老身走不了了。”老管家坚毅的摇头,拔剑出鞘居然主动冲上前去,对面显然有备而来要致他们母子二人于死地,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唯有自己舍身一搏,希望能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机会。 正文 第三章 仇恨    “二少奶奶,请你们快点离开,一定要带走二少主啊,我相信二少主日后一定是个有一番大作为的英雄!”   萧林突然怔住,他曾以为所有人都抛弃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相信自己,自己最亲的父亲和家族都放弃了自己,反而一个老管家仍然支持自己,真是讽刺。   此时,那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快走!”老管家喝道,举起剑刃拦在母子身前,阻拦着众贼。   “啊!”   然而母子二人才刚刚转过身,就听到背后传来惨叫。   老管家在乱剑之下倒地,血飞溅在黄沙上,触目惊心。   “老伯伯!”   萧林大叫,这个世界真诚待的人就在刚刚又少了一个!   萧林接受治疗的数月里,可谓是树倒猢狲散,所有从前攀附他的人都一一离去,即使是他的父亲和爷爷也是如此,老管家是极少数仍然待他如从前的人之一,见面还会尊称一声少主,不像其他下人,冷眼相待。   有时候萧林觉得,老管家比他父亲更像他父亲,每次外出办事,老管家总会带回来新奇玩意或者可口食物,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冷眼相待。   可是如今,这老人却为了保护他而死在他眼前。   他临死的一刻,依然相信有一天,萧林会重回涿鹿,以君临的身份。 一时间,一种强烈的欲望降落在萧林那如同死水一般的意识里,那种强烈的复仇和毁灭的欲望。   “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胡须大汉冷嘲了尸体一声,随后一脚把死去的老人踢下山。   这些举动深深刻在萧林心中,一分一分地增添这个幼小心灵里的仇恨。   “小废物,接下来就轮到你了!”胡须大汉随后转向萧林,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这个小兔崽子的了。   冷雍容慌张的抱着萧林,欲逃不能,她怀里的萧林一言不发,但眸中的恨意却越加浓烈!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心里深深的扎根,正因为萧林年纪尚小,他还不懂得考虑家族在政治上的立场,他也不会去考虑这些,在一个幼小心灵里种下这样的仇恨种子是最危险的事,因为他们不会考虑后果,也不站在你的立场,他只会单纯的随着这颗种子发芽,然后进行毁灭性的复仇。   “噗通。”   冷雍容突然跪在几十个恶贼前面,厉声厉色地哭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马上就起程回娘家,终身不再问道寻法,萧儿再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威胁了。”   “娘你起来,我宁愿死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屈服!”萧林心中的怕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恨意。   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人、萧家全部杀光!   “美人你不用行下跪之礼啊,我当然可以放过你们。”胡须大汉漏出猥亵的笑容,目光不断在冷雍容的胸前来回望。   “此话当真?”冷雍容的泪容中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那当然,”胡须大汉一把抓住冷雍容的一对玉手:“只要你跟我行周公之礼,放过你们算个什么事!”   他自从第一眼看到了冷雍容就起了色心,如今到了冷雍容的生死关头,当然无需保留可以全部表露出来,当真是极度无耻。   冷雍容急忙抽手,她生在礼守之家,一生恪守妇道,除了丈夫和儿子甚少与男人有身体接触,当然对这种淫贼十分惊怕。   “放开我娘!”萧林眼看这恶贼这么大胆,随即一拳打过去,但经脉既碎,空有火脉也提不起气力,这一拳连一点力气都感觉不到。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胡须大汉本来就不耐烦这怀里的萧林,当即一脚将萧林踢了出去。   “萧儿!”冷雍容声嘶地哭着扑了过去,抱着滚在地上的萧林。   “从前的你倒是名震天下,可惜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胡须大汉干偷鸡摸狗的事半生,现在能凌辱曾经的天才,自然感觉很好。   萧林躺在地上,身躯微微发抖,虽然纯正的火脉让他并未受伤,但他心中却如刀割,若是他并未废经脉,一个小小的大炎咒就足以将这些毛贼烧成焦炭,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任人鱼肉,连自己母亲都要遭到侵犯的可能。   他不甘心!   “杀了这小鬼!”胡须大汉冷声下令道。   那些壮汉扛着亮铮铮的阔刀走向萧林,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冷雍容紧闭双眼,死命地抱着萧林,强烈的母性让他不惜任何代价都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噔!”   忽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道与黄沙一般颜色的人影,飞快地扫过两个持刀大汉的身前,居然就将那两个大汉击飞数十尺,撞在沙漠岩上昏死过去。   “谁?”   胡须大汉脸色大变,侧目向黄色光影飞来的地方望去,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四下张望,但四周只有风沙笼罩,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正文 第四章 飘逸蛮仙   “沙...沙...”就在此时,在风沙背后传来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 “一大清早的怎么有股血腥味啊?”一个很不悦的声音从朦胧的风沙中传了出来,而后从风沙中渐渐看到一个人形,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从中走了出来,肩膀和头上沾满了沙子。   披头散发,与其说身穿道袍不如说身披道袍,拉开一大半的上衣露出满是胡渣的胸口,满身上下都沾满了黄沙。   他拨弄着肩膀上的沙子,茫茫然地望向天,自言自语道:“原来天亮了,看来睡过头了,要误事了啊。”   怪人由始至终都对这群恶贼视而不见,好像不把他们当回事。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怪人,敢来妨碍大爷的好事?”胡须大汉举着刀喝道,突然出现这个怪人打伤他的人,又来捣乱,让他十分气恼。   这时身边的一个兄弟凑到胡须大汉跟前来,细细在他耳边说道:“大哥,这里是九黎堡的地方,又荒无人烟,要是遇到九黎堡的修道者就惨了,还是先看清楚形势吧。”   听到修道者的名号,胡须大汉的表情也是难堪起来,暗暗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怪人又举手开始拍落头上的黄沙,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叫敕道,不过大家都叫我飘逸蛮仙。”   众人听了心中油生害怕,本来修道者对于凡夫俗子而言,就是超凡脱圣的存在,而这蛮荒之地的九黎堡更是神秘,据说里面的修道者茹毛饮血,个个都壮如巨人,当然最主要的是,杀他们跟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别看他们平时扛着大刀威风凛凛,对上修道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胡须大汉的表情更是一变,他最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对方不仅是九黎堡的修道者,还是叫得出名号的九黎蛮六仙之一。   “大哥,他真的是九黎堡的修道者,这下子我们怎么办?”胡须大汉的手下纷纷慌张起来,修道者和他们的实力差距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胡须大汉想了一想,说:“修道者也不怕,我们对他尊尊敬敬的,别主动招惹他就没事的。”   虽然刚刚自己对飘逸蛮仙出言不逊,但不知者不罪,想来飘逸蛮仙也不会深究。   然而就胡须大汉寻思的时候,冷雍容一听到敕道是九黎堡的蛮仙,连忙高声叫道:“蛮仙救命!”   胡须大汉和其手下一听心里大惊失色,这女人怎么敢随便跟一个修道者求救,要知道这里可是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   敕道搭耸着眼望了冷雍容,问:“你是谁?”   “民女冷雍容,冷氏的后人,刚刚准备携子前往九黎堡拜师学艺,怎料在中途遇到恶匪劫难,万望蛮仙相救。”冷雍容声泪俱下,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冷氏之后?你说的可是河内符斧城的冷氏家族?”敕道忆起他大师兄冷道似乎确是姓冷,也有个孙女好像就是叫什么雍容的。   “正是。”冷雍容急忙点头说道:“民女的爷爷正是九黎堡冷道道长,他自小登上九黎堡修习,至今已有一百多余载。”   冷雍容的爷爷冷怀云在一百多年前就拜入与世隔绝的九黎堡修道,从未离开半步,为九黎堡的六蛮仙之首,将来堡主仙逝或者飞升后,就由他担任下任堡主。   也正是这个原因,冷雍容才会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亲自冒险带萧林前往九黎堡,就是希望冷怀云能帮助萧林,即使不能也希望他能收留萧林。   胡须大汉这下子彻底傻了,没想到冷雍容跟九黎堡还有这么深的关系,这样一来他们不仅不能伤他们一根毛发,还要陷入被这个修道者杀掉的危险了。   “原来如此,大师兄命我在这等候你多时,你随我上去吧。”敕道若有所思的说道,然后径直从众人中间走向山顶,完全无视了胡须大汉这群人。   那群恶贼傻站在原地,这母子没有要求这修道者杀了他们已经是万幸了,还哪敢阻拦。 “萧林,你就这样想全身而退?”胡须大汉忽然开口大声说道。 正文 第五章 迷惑    胡须大汉的手下顿时心头一紧,心想老大到底犯什么傻,到这个地步还阻挠他们不是挖坑自己跳吗? “你们觉得如果就这样放他们走,萧远山会不会放过我们?”胡须大汉一脸冷笑。 那群汉子一怔,不敢再辩驳,的确,如果他们的任务没法完成,就这么回去交差也是死路一条。 “萧林,你应该知道你大伯的性格,你如果不死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收手,到时候你母亲或者漠家的那个小丫头有什么意外发生,就是今天的你导致的!” 萧林心头一寒,转头瞪着胡须大汉。 胡须大汉脸上的冷笑又增添了几分,萧林那充满愤怒的眼神正好说明自己的话奏效了。 现在就这么上堡自己的确可以全身而退,但母亲还要返回萧家,与那豺狼同住一府邸,谁保证他会干出什么来? “萧儿,你别被他的话迷惑了,娘这次送你上去后就直接返回河内符斧,他们萧家纵使有再大的恶胆也不敢踏足我们符斧境内。”冷雍容随即冷声地打断胡须大汉,经过这数个月的事,她也看清了萧家的凉薄,不再想跟萧家扯上什么关系。 河内符斧的冷氏跟萧家这种家族大阀的性质不一样,冷氏是掌管兵权的军阀世家,在符斧境内拥兵六十万,就连萧家也只不过号称有火修道者三千,萧家敢去要人,岂不是以卵击石?更勿提还有个修炼了一百多年的九黎堡候选堡主冷怀云。 胡须大汉收起冷笑,本来想靠威吓逼萧林就范,没想到冷雍容早打算返回符斧,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所顾忌,可以随意离开了。 萧林目光深邃,字字铿锵地说:“滚回去告诉雇你们的那条豺狼,他今天带给我的痛苦,他日我自当登门,百倍奉还。” 不共戴天的仇恨不停灌溉萧林心中的那颗种子,只要他寻到修成之道,他日必定返回涿鹿,将夺走他一切的那个地方全部毁掉! 既然如今母亲返回符斧冷氏,他就可以在无后顾之忧,专心修炼了,至于漠家的小千金更无须担心,因为根本就是胡须大汉顺口说的,要知道漠家可不是什么家族,漠家是河州王朝的姻亲,是皇族啊!萧远山有这个本事能碰到这个皇族里最神秘、最珍贵的小千金? 敕道也不废话,当即用食指在头顶划了两次圆,随即卷起一阵沙暴,将三人裹在那风眼之中,直飞向那苗山山顶去。 留下原地的一群匪贼一个个看得出神,他们只是江洋大盗,哪里见过这等奇幻的场面。 “大哥,我们现在如何是好?”一个手下慌忙问道,他们现在回去也是死,不回去也是死,凭他们,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伤到萧林了。 “等,那娘们总要下山!”胡须大汉内心的恐惧化为凶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萧林上山求道自然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出来,可冷雍容却终究要下山,这可以说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们能抓到冷雍容,起码回去也能交个差,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 萧林三人乘着沙暴尘风直奔青天,从天空俯瞰,可以清晰地看到苗山和远处涿鹿的全境,漫布黄沙的绝境和绿水青山的涿鹿仅仅一河之隔,可谓绝世奇妙的景观。 苗山共有六峰,九黎堡就在母峰之巅建成,高耸入云,周围则是簇拥着母峰的五座子峰,形成苍龙入宫之势,五座子峰恰好对应着脉之五行,五种地势能量围绕着苗山母峰盘旋,形成常年的沙暴,沙暴侵蚀山峰,因而苗山境内犹如一处天险,单凭人力难以涉足。  在这沙暴之上,一座宏伟的巨堡正坐落其上,耸立在天空之巅,各种五行能量在其中涌动,巨堡之上有万道霓虹互相辉映,犹如仙境一般, 此间有双头青狮,腾空龙影,楼高巨人,各种奇异的生物此起彼伏,让人啧啧称奇。 三人从沙暴上落去,踏入此等仙境,缓缓朝那巍峨的巨堡走去。 苗山山顶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与山下的沙暴陡峭之地截然不同,外人绝想不到穿过沙暴而上,会有这么一个仙境。 但萧林一路上却面如冰封,刚刚的一连串事件让他还处在痛苦和仇恨之中,眼前如此仙境也无法让他有所反应。 冷雍容看在眼里,不禁叹了口气,她深知萧林的性格已经发生骤变,但她并不知道日后,这个孩子会成长成什么,或许是英雄,也可能是毁灭家乡的复仇者。 敕道也感觉到身旁这个小男孩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阴冷的杀气,不过他却什么也没说,带着二人走上碧石阶梯。 正文 第六章 九黎蛮境 “师兄,我把你孙女和曾孙给带来了。”敕道朝着宽阔的大殿开口,以真气传出,在深不见底的大殿里连连回声。 “你能不能摆出点七八十岁老头的模样,这般吵闹成何体统?”大殿之内随即传来斥骂,声音威严而苍老。 萧林与冷雍容朝殿内张望,只见一个老头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这老者眉发雪白,仙风道骨,穿着跟敕道同样的道袍,双手后背,一副隔世仙人的模样。 “这二位是…”冷怀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忽然惊忆起,道:“哎呀,雍容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你父亲还安好?” 冷雍容那尚未褪干泪迹的脸庞露出笑容:“爷爷,你还记得我呀,我记得你只是在我满月的时候见过我一面呀。” 冷怀云一本正经地回答:“噢这个嘛,其实老朽是掐指一算才知道的,老了记性差。” 冷雍容掩着嘴笑了笑,随即将萧林拉了过来,说道:“萧儿,来见见你老姥爷。” “老姥爷你好。”萧林觉得这个称呼十分拗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萧怀云也笑着望着这个曾孙,但上下打量后,却忽然皱起了眉头,转而问冷雍容:“这孩子的经脉何以全数断裂?是谁人下此毒手?” 萧林闻此言一惊,到底是修炼百年的修士,居然一眼就能看穿人体经脉。 冷雍容心生欢喜,冷怀云有一眼看到萧林有问题的本事,说不定就有治好他的本事,她忙将整件事的如此这般全数跟冷怀云一一道来,气的冷怀云是越听越怒,最后再也听不下去了,随即用力地一下拂袖,竟然就将身后的殿门的两根石柱刮得粉碎。 萧林这回心中心悦诚服,难怪凡人对于修道如此神往,随意拂袖都有此等威力,哪是什么武林高手可以比拟的。 “好一个萧家,只不过是半个涿鹿的家族,竟敢对我冷氏的人下这样的毒手,你带我下山寻他,看我不打得他魂飞魄散。”冷怀云愤怒地喝道,虽然修道需要心境平和,但萧远山竟然因为忌才就碎人血脉,要知道血脉既断,再无回天之术,纵使有再逆天的天赋也是白搭,这孩子终生就是一个废人,把他冷氏后人害成这样,冷怀云这次真是勃然大怒。 还未待冷雍容开口道谢,萧林却突然一把拉住冷怀云,一脸坚毅地对冷怀云说:“太姥爷,萧远山连番加害于我和我身边的人,这个仇我一定要亲手报了,希望太姥爷成全我。” 冷怀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曾孙小小年纪已经有如此心智。 飘逸蛮仙的敕道也不禁带着欣赏眼光望向萧林,先不论是处于什么原因,萧林拥有的这份气魄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好!不愧是留着我冷氏血统的后人,你有这样的抱负实在了不起!”冷怀云赞叹地看着这个曾孙,越看越喜欢。 他固然想下山去严惩萧远山,但他当然希望是萧林自己有本事去寻他报仇,他可以下山一次,不能下山一辈子,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萧林心中也深知这点。 “敕道,你快去把师弟师妹们叫来,看谁愿意收萧林传法。”冷怀云对旁边喝酒的敕道说道。 九黎堡有一位堡主和五位门主,各自代表修道的五行,想要入九黎堡,至少要有一位门主愿意收入门中,否则就算是身为候任堡主的冷怀云也无计可施。 “是是是,真会使唤人啊。”敕道喝道大踏醉步,一步一摇地走出正殿门口,还在门前摔了一跤,起来以后便骂骂咧咧的。 看到这一幕,萧林不禁无语。 不多时,便有四人从四个方向腾云而至,每一个都灵光缠身,有如仙人。 “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吗?大师兄。”一位比众人高两个头的壮汉声如洪钟,此人正是坚土门门主登道。 “急急忙忙赶来,老身练的丹药估计又是练不成了。”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头拄着拐杖,有点埋怨的抱怨着,是常木门门主藤道。 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双手交差胸前,也在等着大师兄冷道的解释,此人便是上金门门主铿道。 “叫你们来是因为有弟子上山拜师,看看你们那位愿意将其收入门中?”冷怀云慢慢地说道,并没有提到自己与萧林的关系。 “就是这个小男孩?”一位打扮娇艳的美妇上下打量着萧林,为浮水门门主雨道。 “咦?”登道突然一脸狐疑,大步向前抓起萧林的手。 萧林只觉得体内一震,竟然动弹不得,只觉得一股气在体内四处流窜。 “竟然是五运天人!真是千年不遇,竟然让我碰上了!”登道大惊失色,其余门主闻言也紧张地望向萧林。 正文 第七章 五运天人 藤道一言不发,上前就抓住萧林的另外一只手,随即惊呼:“真的是五运天人!老天!” 这次众人的表情介震撼无比,一个个将目光聚集在萧林身上,就像盯着一件绝世宝物一样。 “爷爷,五运天人是?”冷雍容对冷怀云问道,她这种凡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 萧林自己同样不动声色地倾听,他自己也从未听过自己有这种资质。 “自盘古开天以来,六道轮回,皆有天劫,天地间,无恒长,无恒强,无恒宁,无恒斗,唔恒存,六道众生若有违反者,必将遭天劫而毁,此为天人五衰,天地人神皆不可逃脱,但传说每隔数千年,就会有一人出生,此人可逃过天人五衰,由大道而生,可逃过盘古立下的六道众生之障。”冷怀云虽然口中说的是如此强大,却不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有重重的惋惜口气。 “这种人就是五运天人,修道,必然成金仙大罗,为世,也是君临天下的一代霸主。” “失败失败,经脉已毁,这数千年一次的体质就这样废了。”登道无比惋惜地放开了萧林的手。 藤道也失望地松开手,五运天人确是没错,但经脉随人而生,一毁伴终生,现在已是一个无用的废人,根本不必在萧林身上浪费什么精力。 无论这天赋有多好,经脉断裂如此多处,就连让灵气在体内自行运转都做不到,谈何修道? 本来他们还以为数千年一遇的天人会在九黎堡飞升,结果却是一个废人。 金门门主铿道依旧没有说话,但望向萧林的眼光却变为冷漠和藐视。 萧林冷冷地望着这些人,这群人现在就跟数月前卧病在床时,他的父亲、爷爷和众多家人一样,惋惜、失望,但更多是的,嘲笑和鄙夷。 没想到与世隔绝的九黎堡,也不过是跟凡人一样势利。 “你们谁愿意将萧林收入门下?”冷怀云徒劳地问了一遍,其实从几位门主的脸色已经可以知道,他们不愿意在萧林身上浪费时间。 这回四位门主都默不作声,表示不愿意收。 冷雍容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愁眉不展,当她撇见萧林一直低着头,更是心痛如刀割。 这几个月里受到的屈辱,现在又要再受一次,在众人面前被评论为废物,当做垃圾一样踢来踢去。 “爷爷,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冷雍容转而声泪俱下地挽着冷怀云的手臂问。 “要拜入九黎堡,至少要有一个门主肯收他才行,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是正堡主也无计可施,更何况现在还未是。 “一个经脉尽断的人,连进外门都不够资格,这位夫人你还是带他下山吧。”登道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在修道观中,只有五行内门才是真正学习法术的,外门的子弟就像少林寺门口扫地的小僧一样,就是打杂工,可如今萧林连当这个打杂工都不够资格。 “你们不收他吗?那你就来我门下吧。”一声突兀的笑声从殿门外传来,萧林望去,远远看到敕道靠在门栏旁,嬉皮笑脸捧着个酒壶。 此言一出,萧林和冷雍容是眼前一亮,但其他众人就很难以自信地望向敕道。 铿道更是一向厌恶这六师弟敕道。 他们几位九黎堡的门主蛮仙个个灵光不凡,一眼就知道非凡夫俗子,这敕道却成天喝酒嗜睡,活像凡人世界里的“酒鬼”一般。 “六师弟,你不是一向不收门徒吗?”冷怀云也询问,这个六师弟的性格和法力都十分怪异,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九黎堡是崇武为教义,但他的法术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抓不到实体。 “这怎么一样呢,这小子可是个极品。”敕道这话说出来却一点讽刺的味道都没有,用欣赏的眼光盯着萧林。 当年的敕道也是被门主们拒之门外,可他的师傅却肯将他收入门内,结果呢?他在蛮六仙中得占一席之地和敕道这个法号。 他看重的是能力之外的东西,这小子身上有的那种不服输的狠劲。 “九黎堡向来以与世隔绝的仙境闻名外界,你收这样的废人岂不是败坏我九黎堡名声。”铿道第一个反对。 本来他就不喜欢这个师弟,现在还要收个废人,在公在私他都反对至极。 正文 第八章 办法 几位门主也相顾点头,萧林如今已是无法修炼之体,呆在九黎堡也毫无意义,徒然增添笑柄而已。 “我敕火门号称垃圾再造门,你们都没听说么?”敕道把酒壶挂在腰间,一边走上正殿,一边继续胡扯。 “那六师弟的意思是,我们教导门徒的本事还不够你好咯?”铿道冷笑,从未有过门徒的敕道连教导普通弟子都是个问题,何况这种废人? 几位门主的脸色皆是不悦,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教导门徒的本事落后他人。 “我倒是没这么说,不过师兄你要承认也无妨,我只是把这个极品小子教导成极品人才而已。”敕道依旧嬉皮笑脸。 “将一个废人教成人才?你这太过夸大其词了吧?”铿道冷笑。 “你管我能不能,根据九黎堡的门规,只要有一个门主愿意就可以收入门下,我要收他关你什么事?” 铿道表情铁青,随后脸上忽然浮现嘲笑:“你说的不错,但门规也有明言,身无五行脉者不得拜入九黎堡。” 萧林经脉已毁,灵气无法在体内形成循环,根本不能称得上是脉,充其量只能说他血统纯正优良。 敕道这回皱起了眉头,无法回应,这规矩的的确确写在门规之上。 萧林苦笑一声,正想拉着母亲离开,冷怀云此时却忽然开口说道:“此言差矣,要说五行脉,还得去一趟后土轮回台。” 冷怀云也是欢喜地望着冷怀云,果然这老头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曾孙。 后土轮回台是九黎堡的禁地,一般只用来测试弟子的五行脉之类别与优劣,冷怀云抱着一丝希望想在这里搏一搏,只要随便有所反应,至少能留他当一个外门子弟。 萧林怎么说都是他的曾孙,无论如何都要存一点私心。 铿道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候任堡主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反对。 众人随着冷怀云来到一处窄小石门,过了石门,赫然别有洞天,里面居然是个千层楼高的洞穴。 当初建造九黎堡的时候,处处都打造的鸟语花香,如同天堂仙境,但惟独这个洞穴不受灵气左右,甚至寻常人根本无法涉足。 一行人停步在洞穴之前,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宏伟巨大的石轮台,高达百米,轮台上有六个子台,每个子台都需要几十人合抱才能围住。 后土轮回,尘世间种种仙凡妖都逃不出生死轮回,以因巡果,以神通逆轮回,痴迷于恒力恒存,皆堕入十八层地狱,永生不得翻身。 这个高耸的轮转台跟那传说中的轮回台十分相似,一眼望去,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像宽阔长远。 这轮回台早在九黎堡建造之前就一直在苗山主峰之巅,据说是一个五行灵气都无法靠近的死地,连当年的开山祖师爷都无法对这个洞穴进行改造。 后来,九黎堡发现者轮回台可以测试人的五行命脉的属性和优劣,于是从此都当作测试使用。 人走上此台,就会根据那人的五行血脉,从六个子台涌现出凝土、烈火、木藤、洪水、利金中的其中一种,随后就会被台中的力量震飞出来,能在台中呆的越久,血脉就越优。 “小子,你走上那台试试。”敕道对萧林说。 萧林深呼吸,一脸坚毅地走向那轮回台。 冷雍容忧心地望着萧林,如果这个最后机会也失败了,对他来说不知道多么沉重的打击。 “真是浪费时间,小心被震到内伤。”铿道在一旁冷哼。 萧林无视旁边人的不屑眼光,直接一步踏了上去。 轮回台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将萧林震回来。 “嗒!” 萧林把后脚也踏上去。 “轰隆!” 山洞忽然发出一声鸣响,随后这个静立在这里超过五百年的后土轮回台居然开始转动,其速度提升的极为之快,瞬间卷起四周的尘土,其间凝土、烈火、木藤、洪水、利金夹在其中,形成一个超高密度的灵气旋风球体。 “这是什么情况?” 众门主神色无一不是膛目结舌,在这里修炼少说也有一百年,从未听过后土轮回台会转,更别提亲眼所见。 “大师兄,我怎么从没听过后土轮回台会转动一事?”登道惊骇地回头问。 冷怀云也瞪了好久眼,好久才吐出一句话:“老夫也不知。” 眼前的事真是奇异无比,以往的人测试无论如何都不会驱动轮回台,会发生让轮回台转动,还发出如此骇人的灵气还是头一回。 冷雍容看着自己的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那飞速转动的球内,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差点就晕倒在地上。 冷怀云搀扶着她,安慰说:“雍容,你无需太担心,这后土轮回台是此福地的命脉,应该不会夺人性命,且看看是福是祸。” 铿道一脸冷笑,斜眼看着敕道,在一旁幸灾乐祸。 正文 第九章惊变 在那密封的球体里,萧林昏倒在轮回台上。 在昏迷的状态中,他的脑海不断涌出许多他从未见过的记忆碎片,一幕幕,真实的好像真的是他自己经历的一样。 在这朦胧梦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白衣女子,精致至倾城的面容,身披一件白貂皮长袍,她望着萧林,眼神凄惨迷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重复这一句话:“你不是他,你不是…” 画面忽然变换,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青衣小女,如天仙一般惊艳,霓红长裙长的披散在地上,娇小地似水一般柔,坐在地上啼哭。 “你真要如此无情,与父王开战吗?”她质问。 萧林听得入神。 “你别去涿鹿好吗,你会战死在哪里的!”她哀求着,将尊严全部抛诸脑后:“父王已经在涿鹿布下百万大军,还请了风伯雨师,你跟我远走高飞,找一个父王找不到我们的天涯海角。” 话音未落,画面又一转,到了那惨绝人寰的战场里,一眼望去,血流千里,天空染成漆黑一片,只能靠不间断的雷响来看清眼前,地上各种魁梧的身躯都痛苦地翻滚着,在这个战场的中间,那青衣小女为他挡下了一击,胸口被那长柄阔刀洞穿,他脸上却满是幸福,温柔地看着他:“虽此生不能得你所爱,但我也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 她笑的像一个孩子,萧林的心中却被深深地刺痛。 画面再次变幻,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魁梧的巨人,浑身横肉突兀,毛发如黄沙一般,身披兽皮革衣,两手握着两把骇人的金背斧。 他站在高山之巅,以君临之势俯瞰着万里大地,似是天地的魔主。 然而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悲壮的神色,哈哈大笑:“好一个黄帝,没想到我也有战败的一天,好算计啊!” 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金光划过,那巨人的首级即被斩落,滚入那大山的缝隙中,随后,缝隙轰隆隆地闭合。 那巨人将手中的巨斧向天空用力投掷,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声,仔细一看,原来那巨人以两胸为眼,肚子为口,不屈与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道金雷横断而下,化作百丈,以万钧之势劈下,声音和画面戛然而止! 萧林猛然从地上弹起,坐在地上惊醒。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满是泪痕。 “这梦为何…如此真实?” 他仿佛还置身于那个地狱一般的战场,尖叫和血就飞溅在他的四周,令他差点崩溃。 萧林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随后才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的惊险处境! 四周泛着的浓雾让他看不清这地方有多宽多高多大,脚下灼热的熔浆冒着泡,蒸发出浓烈的雾烟包围着这个不知边界的地方,偌大的一个熔岩汤池就只有他站着这一处有一块独岩可以立足。 “我不是在测试命脉吗,为什么来了这个鬼地方?”萧林连忙将身子所在岩石的中央。 就在这不知深浅的地方里,忽然朦胧传来一声声厚重的哼气声。 萧林环顾四周都看不到人影,不经意抬起头,又被眼前所见吓倒在地。 就在他正前方居然站着一个东西,之所以说东西,是因为这个像人一样的家伙居然有千丈之高,他下半身浸泡在熔岩里,只露出上半身,但即便如此,依然大的骇人。 他身上所穿的金质盔甲被熔浆浸泡的发出刺眼的橙色光芒,浑身通红,肌肉横生,几乎占据了萧林整个视线,难怪方在环顾四周没有看到。 就在萧林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巨人徒然转过巨大的身躯,双眸喷着赤红的烈火,如同地狱的红宝石一般,直勾勾盯着萧林。 萧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又忆起身后是滚烫的熔浆,于是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你你…你想怎样?” 那巨人张开血盆大口,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响:“小鬼,这后土轮回台是黄帝与幽冥地狱打造来锁住我的禁地,六道众生都无法破坏和入内,你一个凡人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我本来是去测试血脉,可一站上去就进来这里了。”萧林依旧有些胆怯,警惕地回答。 “嗯?”那巨人的赤红瞳孔转动了几下,露出一丝微笑:“原来如此,你是那传说中的五运天人,不入六道,也不会受天人五衰的大道者,难怪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他一眼就能看破萧林的真身,看来之所有闯入这里,恐怕是跟这个身份有关。 萧林又问道:“那你呢,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吗?”那巨人怔了怔,随后有点失落的说:“也对,尘世已经过了一千余年,我的故事恐怕连记得的人都忘记了吧,我就是当年华夏的九黎部落的首领蚩尤。” 正文 第十章 兵主蚩尤 “蚩尤?”萧林狐疑地望着巨人,忆起当年还未遇害前,曾在家族书库中阅读过上古史书,据记载,蚩尤是战神和兵主,骁勇善战,但最后被黄帝所击败,九黎部落也合并为日后的华夏民族。 “你不是在涿鹿战死,被黄帝的军队击败了么?”萧林问道。 蚩尤一听到黄帝一词,突然嘴脸一变,在熔浆汤池中大发雷霆:“黄帝老儿利用他女儿埋伏我们部落,坑杀我部落六十万余兄弟,让我受尽折磨,在这轮回台中忍受万世痛苦!若有一天我能逃出这鬼地方,定必要你九州大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蚩尤一边吼叫,一阵阵无与伦比的戾气从他庞大的身躯中涌出,他被囚禁的双手不断挣动,偌大的空间都在不停颤抖。 随着蚩尤的暴动,这空间里的熔浆忽然暴涨,不断淹没蚩尤巨大的身躯,烧得一片片蒸汽从他身上冒出。 “啊!炎帝、黄帝,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蚩尤痛苦地在汤池中吼叫,熔浆渐渐把他的气势和怒气都烫地一扫而空。 萧林身在这等神通变化中真是惊吓无比,在这磅礴的暴动和熔浆的动荡双重搅和下,他脚下的那块小岩石显得一点也不可靠,差点将他摔了下去。 蚩尤渐渐平静下来,这一千年不断的挣脱,让本来只在脚踝的熔浆涌到肚子,熔浆每进一分,他就痛苦万倍。 他回望过来,一双喷火的眸子又望着萧林。 “你在害怕我,还是不相信我?” 萧林静了静心,试探道:“到底涿鹿之战发生了什么?” 蚩尤扬起脑袋,慢慢地说:“一千年前,九州尚未统一华夏民族,我当时是九黎部落的首领,我们一族天生就是四象巨人,个个都力如山,识神通,我们连年征战,与黄帝大战,将沿着黄河一带都统一为我九黎部落,用黄帝的话,就是无法无天。” 萧林这么一听,觉得自己放在梦中所见,定必与蚩尤有关,恐怕是他在战争中残杀的人,一时间脱口就说:“那今天岂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在我们大陆上战争不止。” 可话一出萧林就后悔了,这蚩尤虽然被囚禁,但看起来要掀翻自己这块小岩石是毫无难度啊! 完了!萧林心里顿时就发毛了。 可蚩尤却笑着反问:“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连年征战?” “为了什么?”萧林连忙转移话题。 蚩尤抬起头望向浑浊的苍穹,幽幽地说出两个字:“自由!” “什么?你是九黎部落的大统领,手持百万军队,九州之上谁不敬你三分?何来没有自由之谈?”萧林一怔 蚩尤苦笑:“你不懂,自从炎黄两族合并,九州大陆许多零零散散的部落都被整合,最开始华夏部落的确是繁荣团结,但到了后来,炎黄两帝对于部落万民不再是保护和团结,而是绝对的奴役和征服!” “王权开始分裂,黄帝集结神通之士成立新华夏,与幽冥地狱一同掌控了六道轮回,统御九州,登天自称为神,众生如有冒犯,就会降下金雷天罚,打落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不允许这个世界忤逆他们的任何意思。”蚩尤嘴角露出一丝嘲笑,回头望着萧林。 萧林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在他们凡人的世界里,神明已经是悬壶济世,可是蚩尤说的话彻底动摇了他对神多年来建立的观念。 如果那些传说中的神真的如蚩尤说的一样,那真是太可怕了。 无法想象那些打着慈悲救世的天神只是为了统治这个世界,那他们与那些暴君有什么分别? “所以他们不允许像我们这样的部落存在,他们想收服我,甚至派来了黄帝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我的妻子郁郁而终。” 萧林回想起那两个女子,原来她们背后有这样的故事。 “在那场最后的大战里,我们九黎部落数十万盟军全数被坑杀,我兄弟八十一人也全数被封印在无底深渊,我有一结拜兄弟刑天也被斩首在常羊山。” 在人间,他被奉为兵主战神,在天界,他被称为逆世恶魔,而此时此刻站在萧林面前的,只是一个充满悔恨,被命运折磨地体无完肤的人。 他人生的三大惨事,正是刚刚在萧林脑中闪回的三个片段,最终全部为了他而死,原先萧林还觉得自己被上天抛弃,觉得自己命运坎坷,但与蚩尤相比,真是幸福许多,至少他身边还有他母亲和几个真心待他的人。 他们一神一人,皆有满腔愤怨,萧林能清楚感觉到蚩尤心中的那种感觉,因为他曾经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