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前言 引子 八百里洞庭湖畔，碧水清幽，绵延不绝，一望无际，风景如画。尤其是在明月高悬的夜晚，湖面波光潋滟，水波映衬着月色发出柔和而惊艳的光华，湖面一如洒落了无数的白银，引人遐想。 水拍堤岸边，自有惊涛骇浪的景象。 月华渐渐清冷，时光悄然流逝。 待到月上中天之时，洞庭湖中间忽然就悄无声息的显现出一条可供人通行的道路来，这条道路长约十米，道路的尽头则是高耸入云端的阶梯，阶梯很长，长到看见的人都忍不住疑惑，阶梯究竟是通往哪里呢？ 天上仙境？ 人间地狱？ 地之中这个神奇的国家，此时却是一派百花争艳，繁华瑰丽的景象。这里气候一年四季如春，百花开了谢，谢了开，他们有一种神奇的方法，可以令任何一棵开花的树结出他们想要的金银珠宝，珍珠玛瑙。然后，他们就通过洞庭湖中间的那条通道来到人间的墨竹这个国度，利用他们的金银珠宝，珍珠玛瑙换取他们生活必须的油盐米面，绸缎布匹等等······ 此时，正是他们的地之中的通道一年之中唯一的一次打开。 在地之中一间非常精致的院落里，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开花的树，树上接满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耀眼生辉。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马车，四匹拉车的马儿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毛色光滑闪亮，一看就是好马，马儿身上的鞍辔则缀满了金珠宝石，五光十色，璀璨夺目，想来这马车的主人也必非常人，一点也不怕如此露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马车比平常的马车厢大了许多，此时，车厢里满载着尽是他们出产最多的金银珠宝，珍珠玛瑙。 院子最里面的房间里，层层淡淡绿色的纱幔后面，一群天真烂漫的少汝身着各种颜色的衣衫，头戴着最大最耀眼的各色宝石，脸上流露着这个年纪的少汝应有的表情，或是强装孤独，或是故意老沉，或是单纯无邪，或是一本正经，或是口没遮拦，说笑声惊天动地，毫不掩饰，一个个真是美丽可爱极了。 地上铺着一大块绣工精美几乎无暇的百福图，上面的福字绵延不绝，从哪个方位看都是完整的福字，实在是巧夺天工。此时，那福字上面却慵懒的歪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汝，但见她双眼假寐，一双秀眉斜斜飞入鬓角，薄薄的樱唇，虽然没有睁眼，但她柔弱无骨的身躯，脸上水光莹润，泛着淡淡晕红的肤色，身上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悠闲雅适之意来，比之那群美丽的少汝更是多了一份说不出的吸引人之处来。 那群少汝反反复复说的话却原来都是一个意思，她们在说：“最最尊贵的人间使者大人，现在到了您出使人间的时间，请您启程吧！” 那地毯上假寐的少汝眼睛也不睁开，反而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众少汝，显然是不想理睬她们。 一个着粉红色绣着桃花衣衫的少汝嘟起嘴唇，面露不满之色，说道：“使者大人，我们都在这劝说了您足足一刻钟了，您要再不动身，可就误了好时辰。到时国主怪罪下来，大家可都逃不脱干系。” 地毯上被称做人间使者的少汝这才懒洋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撒娇般的说道：“不去嘛！都说了外面有风，人家就是不去嘛！”她的声音圆润动听，恍如最好的乐师弹奏得最得意的音符，令人听得心醉神迷，不知身在何处。 另一个身穿紫色绣着梅花的少汝上前一步，俯身在那人间使者的耳边说道：“我发誓，真的是好天气。你想啊，要是有风啊雨啊的天气，月亮婆婆肯出来闲逛吗？您就给我们一个面子，起来好吗？”说着，就势想要把人间使者扶起来。 谁知，她哪里还是不肯动，赖在地上说道：“你明明撒谎，我老早就出去看过，就是因为有风，所以我才回来的嘛。要是没有风，我还用你们劝吗？我早就去了人间。”说着，怕人来硬拖她，索性死死抱住地上的毯子。 紫衣少汝再次赌咒发誓：“我承认，刚才确实是有一丝小风。只刮了一下，这会儿可是纹丝不动，绝对的好天气。不信，您亲自去看看。” “看就看，我就不信这一会风就停了。”人间使者被激，从地上一翻身就跃了起来。 她一起来，众少汝就霹雳哗啦的一通拍巴掌，然后大声夸奖：“大人您真是了不起啊！轻轻一跃就从地上跃了起来，这么高深的工夫，等您有空的时候一定记住传给我们哦！可千万记得啊！” 人间使者身穿一件质地轻薄的羽纱一般的水绿色锦绣衣衫，衫上用各色丝线嵌着金线绣着若隐若现的牡丹缠枝图，外罩着一件明黄色貂毛的披风，衣裳用料华贵，裁剪做工十分精致。她一起来，就有一个年级看去最小的蓝衣少汝说道：“现在人间天气，还不适宜穿貂毛的披风，不如另换一件薄一点的披风吧！” 人间使者一挑眉，任性的说道：“我就喜欢貂毛的披风，在这里，一年到头也没有机会穿。现在正好可以穿。我还带了十几件各种颜色各种毛皮的披风呢，以后，早晚各换一件，可以穿个够。”边说边对蓝衣少汝瞪眼珠子。 那蓝衣少汝被她挑起心头火气气呼呼说道：“只要你不怕惹人间的人笑话，随便你穿。我才懒得管你呢。” 人间使者这才兴致勃勃的朝院子里走去。 她一跃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找借口说道：“果然现在没有风了。”其实天边淡淡的微风一直不曾止歇过，不过，没有人敢说实话，有的，只是大家一片声的“就是”附和之音。 众人附和声未止，人间使者却已是一扬马鞭，瞬间驶离了家园，风中还传来她笑嘻嘻的声音：“明年再见！” 她却不知，她这一去，却是历经艰难，却再也回不了她魂牵梦绕的家乡。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一章 深山遇险 北风呼啸，树枝上已经连仅有的一片叶子也寻不见，地上的尘土被风吹卷得漫天都是，此时还是正午，天却阴暗得让路人几乎连东南西北方向都找不到，这是一片绵延无边的山区，本来就行人稀少，眼看转眼就要天降大雪，所以方圆几十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胡说嘛，眼前不就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瘦小的人影蹒跚而来，之所以蹒跚，完全是因为她的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禾，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走路也东倒西歪，加之被灰尘迷了眼睛，本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时更是闹不清该往哪条路回家。该死，没用的容九九，连路也会分不清。 她无法驻足，因为那一大捆柴禾的重量实在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她在山里面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捆柴禾弄到背上去的，她要是停下，肯定会忍不住放下柴禾。她想，自己只怕没有刚才那么幸运，可以让柴禾乖乖再趴在她的背上去。 偏偏是最倒霉的时候，还要遇上这最讨厌的鬼天气，她在心里不停的诅咒，老天爷，她还没有储够过冬的柴禾，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偏偏要下什么雪嘛！什么意思啊！难道她还不够倒霉啊！莫名其妙死了爹娘，连比她大四岁的哥哥也据说坠崖身亡，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个年老的奶奶与她相依为命。奶奶除了整日在家里哭泣外，其余什么事情也不做，其实她也做不了。可是，容九九只有十六岁，她也做不来这些笨重的活。怎么办啊！ 天要下雪，对容九九来说，无疑是最最可怕的现实。 她家里什么也没有，爹娘双双亡故，她用尽家里所有财物，才勉强把爹娘安葬。 如今，虽然是寒冬，家里却连最后的一床棉被也被她当了，换了少许粮食，这些粮食，却也只够她们熬十天左右。本来她拼命上山砍柴，指望聚集多一点柴，拿到市集上或许可以换一点粮食。但是，天要下雪，连她最后的活路也要断了。 她不停的诅咒这天气，双眼骨碌碌的四处查看，快出现一个人，好不好啊? 她在心里许愿，好吧！只要出现一个人，给她指一下路，不要让她冻死在这里，她可以暂时不诅咒老天爷。 她终于再也走不动了。她无法忍受的扔掉了背上的柴禾，四处查看地形，希翼能找到一些熟悉的印记。 她的脸面稚嫩而清纯，一双眼睛不停歇的转过来转过去，长相看去很是普通，是那种放在千万人中，看过一眼转眼就会忘记的类型。只是她动起来，眉宇间神采飞扬，却又与众不同。 她站在山崖上，大声呼唤起来：“哎••••••！有人吗？” 声音随风传出去很远。 深山，风猛烈的吹着，有父子两个猎户背着满满的猎物正准备回家。 那是一户姓宁的人家，世代打猎为生。父亲宁富贵，儿子宁银票。 此时，宁银票恍惚听见有人呼唤的声音说道：“爹，你可听见有人呼唤的声音？” “有！听声音应该在虎丘岭。一定是什么人迷路了，才会走到那个鬼地方的，要知道，那里老虎出没，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现在马上就要下雪，天气又暗，道路难辨，我们还是回吧！不要理会她。”胆小怕事，一生谨慎的父亲说道。 “哎••••••！有人吗？——我迷路了。” 远处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更清晰了一些，依稀能听出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宁银票跟在父亲身后走了一段路，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可是他的心里却开始惶恐不安，他在父亲身后开口：“爹！你要么自己回家，我还是去看看。要是没有人，那个女孩子会死的。” 宁富贵说道：“那里老虎出没，我一生打猎，都不敢去。你胆子倒不小，去干什么？去找死啊！不许去，跟我回去。” 宁银票不动，求道：“爹！”那是一个儿子人性中光辉的一面，他不忍心看见一个无辜的生命枉死，可是，年老的父亲，一心只顾自己与儿子的安危，不肯去救别人，他说道：“听话，银票，你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 “不行，我实在良心不安。我去了。”宁银票扔下背上的猎物，第一次违逆父亲，去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救人更加伟大？父亲老了，生命一天天缩短，所以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这应该就是父亲不肯为一个陌生的人去犯险的最真实理由。可是宁银票不怕，因为经历的事情不多，所以远远没有父亲所顾虑的多，一心想的只是要去帮助别人。 他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声音的来源地，却正好看见最惊险的一幕。一只吊颈白额虎正目露凶光从背后扑向那个站在山崖上呼唤的少女，少女却全然不知，看见有人来，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拍手笑道：“太好了，大哥，想不到这深山还有人来耶！” 宁银票的脸色很紧张，双眼眨也不敢眨的死盯住她的背后，然后张弓搭箭，瞄准！一句话也顾不上跟容九九说。 他一张弓，容九九立时色变，大惊道：“你是谁？干嘛要杀我。”回头就要跑。可是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飞奔而至的大老虎，她吓得跌倒在地，这才明白原来人家并不是要射自己，而是要射老虎的。而且人家射了老虎，势必是为了救自己一命。 宁银票心中很是害怕，因为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老虎要是一击不能致命，其庞大的爆发力足以在瞬间杀死攻击它的人。可是，他怎能忍心看见面前这个正当年华的少女被老虎吃掉。 他颤斗的手拉开了弓箭，闭上了眼，不敢看面前的结果。 离弦的箭嗖嗖的飞向老虎，狡猾的老虎一闪身，躲过了这一箭。 老虎的背后却突如其来的飞来一只暗器，其时宁银票闭眼，容九九不敢抬头，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一幕，暗器准确无误的打中老虎的要害，随即那枝落空的箭被一个人飞掷入老虎的要害之处，老虎挣扎了几下，死掉了。宁银票等了一会，颤抖着睁开眼睛，紧接着就欣喜若狂，跳了起来说道：“小妹儿，没事了，老虎死了。” 容九九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猎户身着寒酸，全身衣物都是旧得不能再旧，甚至还有几处补丁，这么寒冷的天，居然连一件棉袄也没有，只是披了一件很旧的狐狸皮缝制的背心用以御寒。脚上到这时候还穿着一双草鞋，棉袜也没有一双。年轻的脸上一双眼睛躲躲闪闪，显然是看见女孩子害羞，厚厚的嘴唇微微翕动，一双手不知道怎么放，一会儿背在身后，一会又垂在肩下，始终觉得不自在，最后两手交握，左手的手指与右手的手指不停的摩擦，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容九九灿然一笑：“你真厉害。只用一箭就射死了它。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被它吃了。那真的太可怕了，我想都不敢想。”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二章 风雪同路 宁银票羞涩的低头，不敢看容九九，使劲的搓手，看着自己的手说道：“那个，你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儿有老虎出没，一般都不会来的。除了打猎的人。你迷路了吗？” “那当然！”容九九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说道：“要不然，这么大的风，我会来这里送给老虎吃。我白痴啊！” 宁银票跑上前去看老虎死透了没有，一看，老虎早已一点气息也没有，他欣喜的想到：“这真是意外之喜。这只老虎也值好些钱。肯定是我良心好，老天特意奖赏给我的。卖了它，一冬的口粮足够了，还可以买下明年的谷种，剩下的钱存下来将来娶媳妇用。”一拉老虎，实在太重，一个人万难弄走。不由发起愁来。 容九九看到他的神情说道：“你有的是力气，砍下两根大木棒，再拿草绳缠绕起来。把老虎放上去就可以拖走了。” 宁银票说道：“有理！木棒是现成的，只是草绳到哪里去寻呢？” 容九九一双眼只是盯着他的腰际。 宁银票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醒悟，原来他的腰际就系着一根长长的草绳，既可以作为腰带，又可以用来捆绑猎物。只是他天生反应迟钝，是以容九九都想到了，他还想不起来。 他依言弄好，把老虎使劲弄上去，才问容九九：“你家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回家。” 容九九老早就等他来问，谁知他看见死老虎比看见亲妈都亲，一门心思都在老虎身上，这时才来问她，她老早就泄气了，淡淡的说道：“在牛头岭的背后。” “牛头岭。”宁银票吃惊：“该死，哪里很远，我••••••我只怕没有力气拖着这只老虎走那么远。” “那还不简单，那就不要老虎了。” “那可万万不行。我一年都未必能打到这么一直大老虎。它可值钱啦！可以换很多的粮食。” “那珍珠玛瑙和老虎谁更值钱呢？” “自然是珍珠玛瑙更值钱。可是珍珠玛瑙比老虎更加难得啊！我们寻常人家见都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不会吧！你连珍珠玛瑙都没有见过？啧啧•••••••孤陋寡闻，不可思议••••••”容九九摇头叹息，似乎在她的眼里，珍珠玛瑙就像是大米一样的平常，要是有人说没有见过，那自是稀奇之极啦。 “你难道见过？”宁银票不服气的说道。 “没！我没！”容九九把头摇得稀里哗啦，满脸无辜：“你看，我家里穷得隔夜的粮食都没有，哪里去看见那东西。就是有，早拿来换粮食吃了。对不对？何用这么冷的天上山砍柴。我不过是想要是天上这会不要下雪，下珍珠玛瑙就好了。我就可以和奶奶开开心心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没有用的，天上不会下珍珠玛瑙的。要不，你来帮我推一推，我卖了老虎，分一点钱给你，怎么样？” “分钱？可以考虑。那是多少？” “嗯！十分之三？” “我不干。我还有一大捆柴禾要背。”容九九扭头不妥协。 “这只老虎可比你那捆柴禾值钱多啦！” “老虎是你的，柴禾是我的。”容九九大声说道。 这时，天更加暗沉，狂风猛烈。天上开始飘飘落下一片片的雪花来。宁银票看看天，急道：“已经下雪了，要是再耽误一会，雪花盖住道路，连我也会分不清去牛头岭的道路。算了，我怕你啦，分你一半，干不干？” 容九九喜笑颜开：“你早说嘛！害我多受了这么半天的冻。”她说着，吹吹冻僵的小手，使劲的搓搓手，赶上前抓住老虎的尾巴，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后面推着，说道：“轻松一点没有？” 宁银票老实说道：“好多啦！” 渐渐的，雪花化成水，本来就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更加难行。 容九九一不小心，滑了一脚，跌倒在地，她惊呼出声。 宁银票急忙来扶她，容九九赖在地上不起来哭道：“哎呀，可怜我只有这么一套像样一点的衣服，今天竟然摔破了，这可怎么好啊！我明日可还怎么出门。我看我还是不要活好了，你也不用管我。让我在这里冻死好啦。”她身上穿的本来就是一件半旧的桃色绣花中衣，一条湘绿色的半旧长裤，这一摔，上衣挂在路边的石头上，拉开了一条缝隙，长裤被她自己摔倒时踩住，跌倒时也不可幸免的撕破了。她左右看看，破了这么大的洞，奶奶啊！你老眼昏花可还补得起来？ 宁银票急了，劝道：“妹儿，为了一件衣服你就如此想不开。太不值得啊！你快起来，莫要冻坏了身子，将来后悔不来。” “不要你管。我不想活了。”容九九趴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就是不起来。 宁银票又不敢使劲拉她，围着她只是跺脚，想不出办法，他天生嘴拙，哄人的话说来说去只有那么一句，再想不出第二句有新意的话来。 容九九干嚎道：“可怜我今年只有十六岁，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过。如今，仅有的一件衣服也破了，我还怎么活啊！我这脸往哪里放啊！••••••”哭天抢地，悲悲切切。不知道磨蹭了多久，眼看地上的雪花越化越多，等到天一黑，地上结了冰，任是神仙也决计不敢在这四面峡谷的山路上行走了，只要一个不小心，滑倒了，倒向的就有可能是深渊。 宁银票彻底拜服，最后使出绝招：“要不，我卖了老虎给你买一套新衣服？” 容九九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收泪不哭，喜笑颜开，不用宁银票拉，自己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要是这样，我却要好好考虑考虑。至少也要等那件新衣服穿破了再去死。” 宁银票顿时明白，这女孩子等的就是自己这句话，明知上当，却也无可奈何。心说：“转眼间，一只老虎一大半都成了她的，我可要加倍小心。不要把剩下的也给她骗走了。”于是对容九九说道：“妹儿，你刚刚已经摔了一次。可不要再摔一次。这只老虎还是我一个人来拉，你空手走就好。” 容九九瞪眼诧异之极：“什么？原来你是骗我的，你不要我帮忙其实也拉得动的，对不对？你早说嘛！我刚才就不会扔掉我千幸万苦砍来的柴禾呀！奶奶呀！我好命苦啊！今天居然遇上一个爱说假话的猎人。”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三章 路滑难行 宁银票哭笑不得说道：“不是，你要喜欢还是在后面推吧！” 容九九龇牙咧嘴：“谁喜欢？明明是你威逼利诱一再哄骗，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做，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宁银票从怀里掏出一个煮熟的红薯，递给她说道：“现在才说。快吃吧！” “原来你还蛮有同情心的哦！”容九九接过红薯，毫不客气的剥皮大吃起来。一边不忘说道：“刚刚跟你开玩笑，不是当真，你可别放在心上。听过就忘了，好吗？”满脸天真无邪，宁银票看见这女孩子以来，这时才看见她脸上露出这个年纪最相称的表情，他使劲点点头说道：“要是你不嫌弃，我明天帮你另外背一捆柴禾来。” “哪里话，我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要真是那样，我可是开心死了。反正你有的是力气，要是你有空，又不嫌累，就是每天帮我背一捆柴禾我也乐意。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你爹娘愿不愿意？”容九九一转念说道：“算了，你爹娘肯定不会愿意的，当我没说啊！” 宁银票从来也没有跟一个女孩子说过这么多的话，他觉得容九九简直就是他见过的女孩子当中最随和的一个，居然一点也没有嫌弃他的木讷嘴笨，衣着寒酸，反正帮人帮到底，他好心的问道：“你家里其他人呢？”意思怎么让你这么一个弱女子上山干这么粗重的苦累活。 容九九恰好吃完红薯，空出嘴来，顿时表情生动的哭天抹泪说道：“我的命简直是苦得不能再苦了啊！一月之中，爹娘莫名其妙就死了。连哥哥也失足坠崖，生死未卜。家里现在只有我和一个七十岁的老奶奶。你说，我不出门，家里的活还有谁来干。可怜我全身连那个杀鸡的力气也没有，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啊呀！•••••••”哭得好不悲惨！ 宁银票心里不忍，想到：“干脆这一只老虎都给她好了。这妹儿好可怜。”说道：“妹儿，你莫要哭了，哭得我鼻子也酸酸的，眼泪也要流下来了。” 容九九不理会，抽抽泣泣，只是痛哭。 宁银票忽而激动起来说道：“妹儿，你别哭了。我卖了这只老虎，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一点也不要。” 容九九两眼大放光明，喜极问道：“真的？你不会反悔？” 宁银票低声说道：“不会。”他激动之下却全然忘了，自己这一只大老虎终究还是给她全骗去了。 “哇！”容九九跳起来说道：“你真是一个好人。我长到这么大，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人。————喂喂！你叫什么名字？” 这才想起问这好好先生的名字来。 “宁银票。”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银票！世上还有比这名字更俗的吗？ “哇！你的名字真好听。好多人喜欢啊！你爹娘一定好爱你。所以给你取了一个这么超好的名字。所有人每天做梦都想着的东西。银票哥！”她大声的叫道。 宁银票脸上微微一红，嘴唇嚅嗫，想要答应却答应不出来，一个哎字就卡在了喉咙中。 翻过了一坐山梁又一坐山梁，虽然路途艰难，地上湿滑。但容九九不停的胡说八道，倒也不觉难行。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四章 屋顶漏水 一间茅草棚屋，坐落在群山之间，周围苍松古柏环绕，门前几株果树，一株柚子树，两株桔子树，一株花椒树，一株桑树，一株枣树。门左首边有一片菜地，地里长着甜菜，冬汉菜，大白菜，萝卜，坨坨菜（榨菜），香菜，菜长得极其茂盛，可见主人种菜十分精心。大门口边摆放着无数竹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哪里埋首编织着竹篮，竹筐之类的竹器。虽然寒风呼啸，老奶奶坐在门边，冻得身子瑟瑟发抖，但她依然勤劳不辍。 “奶奶，我回来啦！” 容九九的声音老远就传回来。 老奶奶欢喜的站起来。躺在她脚边趴着的一只大斑点狗听见小主人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摇头摆尾的不顾外面风雪交加的天气，从屋里冲了出来，迎着声音跑了上去。 容九九看见她的狗，她高兴的对宁银票说道：“我家的臭虫。” 那叫臭虫的狗扑到容九九的身上，伸出舌头，舔了又舔她的衣服头发手脸。容九九给它舔的脸痒，左右闪避着脸，骂道：“行了，滚开，挡住了我的路。”那狗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容九九的身上下来，又跑过去好奇的闻宁银票拉着的大老虎，待看见是一只大老虎，它吓得屁滚尿流的三步并作两步飞跑进屋钻进床底下，再也不敢出来了。容九九笑弯了腰，对宁银票说道：“看，你干的好事。要是吓死了我的臭虫，我跟你没完。” 宁银票委屈得皱了眉。 容九九跑向奶奶说道：“奶奶，这么冷，你怎么还在编竹篮子，当心冻坏了。你快歇着。” “不行啊！你收了人家的钱，东西迟迟交不上去。等天气一好，人家肯定就会上门来讨。奶奶怕累死了我的九九，所以扎挣着编一点是一点。这么冷的天，白坐着只有更冷，要是干活还暖和一些。你就别担心了。——你后面那个人是谁？是过路的人吗？天这么冷，让他到家里来暖和暖和。我早给你起好了火，你快来烤烤！”奶奶边说边从里间捧出一个火盆来，递给容九九，心疼的说道：“看，脸蛋都冻成这样，赶紧烤烤，别冻坏了。”奶奶这时才看见她的衣服破了，不由更是心疼骂道：“祖宗，你不知道奶奶老眼昏花，看不清针线，还这么顽皮，又把这件衣服弄坏了，明日你可穿什么衣服出门。我的天呐！” 从一到家，奶奶就不住嘴的说话。容九九看她的情形也没有住嘴的意思，只好打断她的话，简单说了今天在山上迷路遇上老虎被宁银票相救一事，奶奶听到说宁银票把这么大一只老虎白给自己家，欢喜的几乎晕倒，走上前去，拉住宁银票的手说道：“好人！真是好人！孩子，你好心一定会有好报。菩萨一定会保佑你将来娶一个好老婆，生一对聪明伶俐的儿女，家里富贵荣华，万事如意。” 宁银票顿时满脸通红，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人家跟他说什么老婆，儿女之类的话，自然心里不好意思。 说话间，宁银票把老虎拖进了屋子，几人围着火盆取暖。 奶奶对宁银票说道：“就在我家吃了晚饭再走。” 宁银票说道：“不了。我烤一烤身上暖和了就走。”说话间，忽而感觉到后领冰凉湿滑，他伸手一摸，居然是一片水渍，他吃惊的抬头，却看见破旧的茅草屋顶因为下雪的缘故，雪水一滴滴的从屋顶滴落下来。他起身四处一看，屋子里漏水的地方居然有十几处之多。他钻进里屋一看，床上只有两床稻草被褥，卷起来堆放在雨水滴不到的地方，床上大大小小摆放着几个盆和坛，用以接住屋顶漏水。他看得心里一颤，回头问道：“你们晚上怎么睡觉？” 容九九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以前都是爹娘补屋顶，现在他们不在，九九和奶奶都不敢爬上屋顶去，只好这样了。“ 宁银票不说话，却抓起一个盆，冲出屋子去了。他径直走进了菜地，在地上抓起大把的泥土，放进盆子里，等到装满一盆时，他才端起盆子走向茅草屋。他走到屋子边，问道：“有梯子吗？” 容九九摇头。 “那高一点的板凳有吗？” 容九九赶紧搬来一条。 “笨蛋！至少要四条才够。一条一条搭起来，我才好上到屋顶去呀！” 容九九又搬来一条说道：“只有两条，你凑合凑合。” 宁银票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上去的？两条板凳根本不够高。” 容九九说道：“我爹娘就这么一跳就上去了。根本就不用什么板凳。那象你，干点事都这么麻烦。” 宁银票微微错愕，一跳就跳上去，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在编什么故事了，她的爹娘如果有一跳就上了屋顶的本事，家里怎么会那么穷？又怎么会死于非命？他把第一天板凳放平，第二条板凳竖起来架在第一条板凳上，对容九九说道：“你把板凳按住，我只好这么上去了。你可不能手抖，不然，我就有可能摔下来。” “放心！我这点用处还是有的。”容九九坐在第一条板凳上，死死抱住第二条板凳。宁银票小心翼翼的顺着板凳爬到了屋顶上。他小心的找了一个地方站好，对容九九说道：“把那盆泥递上来。” 容九九发愁的看看泥，又看看高高的屋顶，然后，跑进屋子里，一会儿拿出一根绳子，系住盆子，然后把绳子另一头扔到屋顶上，说道：“你自己拉。” 宁银票拉上去了盆子，细心的在屋顶上修补漏水的地方。 容九九看看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密集，天气越来越冷，天色越来越暗，不由心中不忍说道：“银票哥，算了，你还是下来罢！当心冻坏了你。” “没事，我不冷。要是不把屋顶修好，你们这几日都别想睡觉。” “我不怕，一整个冬天我们都是这样过的。” “这样啊！”宁银票轻轻叹息一声，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可怜的人啊！要不是被他遇见，他还不敢相信。 很久很久后，宁银票才从屋顶爬下来，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几乎都冻得麻木了，快没有知觉了，他嘴角边绽放出一丝温暖的笑容说道：“凑合着可以过几天了。今天天晚了，看不大清，等几日后天晴了，我再来帮你们修补一次。” “那怎么好意思！”容九九心里大喜，嘴上却假意推辞：“算了，还是不麻烦你。我自己学着做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妹儿，搞不好从屋顶摔下来，可不得了。还是留着等我来修。没事的，大家怎么说也算是乡亲嘛！”宁银票说道，使劲的搓手。 容九九看着他，这才发觉这傻猎人居然还有这么好心的一面，真是太好骗了。 这时奶奶在屋里使劲的叫唤两人进屋吃饭。 晚饭是菜稀饭，只有一个炒甜菜，一截熏香肠，一小碟熏豆干，还有一碟酸萝卜。 宁银票知道，这香肠还是她们旧年的东西，一直放起来，不舍得吃的。今天看见有客，才拿出来招待他。他一口香肠也没有吃，心里有一种东西在发酵生长。 奶奶不知道说了多少感激宁银票的话，吃完饭，还让容九九把宁银票送出了家门。宁银票临走时说道：“老虎就放在这里，你不用担心，等天气一好转，我立刻就来把它拖去卖掉。钱全部归你。我一点也不要。” 容九九安静的没有多说话，只是说：“快走啦！再晚路更加难行。”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五章 梦里尘踪 送走宁银票，容九九还站在风地里，看着远处出神。 奶奶叹气：“九九，回屋啦！你能看见什么啊！” “我看见过的，我看见过的。”容九九喃喃说道：“我看见过一个人影晃了一下，是他，就是他。这么冷的天，他说不定就会回来啦！” 奶奶无奈的叹气：“傻孩子，他不在了，你还在做梦。” “他在的，你不相信。可是我知道，他还在的，总有一天就会回来的。” 容九九自语，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不，不会的，不会的•••••• 天地一下子忽然暗了下来，可怕的黑暗中。玲珑秋月竭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大地的入口，快呀！还有几步她就走到了，踏上那个入口，她就可以回家啦。 回到她梦中千百回留连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 大地居然不等她走近就在慢慢合拢。 这是什么状况，前所未有啊！啊啊啊！ 玲珑秋月扑向大地入口，她的心里无边惶恐，不要啊！ 不要合拢！ 不要丢下我，我是秋月啊！ 我要回去！我是秋月啊！ 大地之母啊！ 不要合拢！ 等一等，请带上秋月。 秋月保证从此再也不调皮顽劣，保证从此一等一的听话。秋月要回去啊！ 大地之母似乎听不到玲珑秋月撕心的哭喊，仍然在无情的合拢。 玲珑秋月泪眼迷离，对天怒问：“天啊天，你不是允诺我们每年大地裂开一次，千秋万载，永不变更吗？可是现在，为什么啊！为什么大地提前合拢？为什么？” 天不语！ 唯有天边狂风大作，乌云翻涌，惊雷闪电，瞬时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大地终于在雨降落下来的前一瞬悄然合拢，严丝合缝，找不到一点曾裂开的痕迹。 玲珑秋月伸出双手，使劲的在地上抓寻裂缝。 不要啊！ 大地之母，不要开玩笑啦！ 秋月要回去，秋月不要呆在地之上，天之下，秋月要回到地之中去。 就是死也要回去。 大雨湿尽了她的衣衫头发，她趴在泥泞里，不停不歇的寻找，她渴望找到回家的路。 她当然找不到。 大地裂开，是受天命。 而今，大地合拢，却是因为天怒！ 她怎么能够找到回去的路呢？ 她快要疯掉了。 她要回家啊！ 雨不停的下，终于，她的眼泪流干了，昏倒在雨地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一个妇人温和的声音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下这么大雨，怎么还不回家？居然昏倒在雨地里。真是可怜。咱们把她带回家吧。” 回家！ 她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眼睛慢慢睁开，她看见了一个面容慈祥的妇人，爱怜的看着她。 失望的情绪犹如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她惊跳起来，几乎是自然的脱口而出：“云萧，救我。” “云萧，救我••••••”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九九，你又作噩梦了。”奶奶心疼的抱住她。云萧，是奶奶唯一的孙子，却与不久前失足坠崖，奶奶想起来，眼泪不由的又流了出来。 容九九惊悚的神色，半晌不能回复平静，那个梦，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盘踞在她的脑海里，天一下子就暗了，于是狂风闪电暴雨，然后那个入口就提前合拢了，她没有来得及回家，就被永远的留下了，是上天要惩罚她吗？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啊！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究竟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自从她被留在人间的那一天她每日都要想上几十遍，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答案。 她一定要回家，只有回家问大家，才能知道答案。 回家，她好想回家。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 二年了，整整两年了。她留在人间已经整整两年了。 容九九无言的躺了下来，看着身边无依的老人，屋外，狂风大作，她再也睡不着了，她看的很清楚，就在今天宁银票射虎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熟悉的人影，她怎会认错？ 该死的，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扔下我们不管？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也不会做，在这里很难生存下去，你还如此忍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萧要假死逃避？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六章 梦里尘踪（二） 第二天，天一亮，容九九就赶紧起来，满怀希望的打开门，门外依旧空荡荡，那曾经在梦里出现无数次的熟悉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家门前。 这么冷的天，他还是不回家？ 他究竟躲在哪里？风雨何以抵御？ 容九九发了一会呆，就去到菜地里，准备采摘早饭的菜。 她刚刚走到菜地边上，就吃惊的摔倒在地。 菜地里的菜昨晚还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今天早上居然什么也没有了。地里只看得见土，其余什么也没有，就连菜曾经生长过的痕迹也看不到一点。 没有菜，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伤心，可是，她伤心的却是一直以来她都自以为云萧并没有死，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躲了起来，他一定会在暗中保护自己与奶奶。但是，自家的菜凭空而飞，昨夜一点动静都没有。显而易见，这世上并没有云萧，要是有，他怎么会让别人如此欺负她们呢？ 她跌坐在地，看着空荡荡的菜地，哭得不可遏制。 泪眼中，仿佛看见第一次在洞庭湖边初遇云萧时的情景。 那时，天气晴好，艳阳高照，岸边垂柳依依，游人如织，湖中画舫数只缓缓划行。 岸边一个乖巧伶俐的少女边走边唱歌。她的歌声一般，并不美妙动听，唯一吸引人的却是她的天真烂漫，开心无忧的神态。她唱到：“八月十五月圆夜，洞庭湖畔奇境开，若想入住世外天，一生为人无亏心。黄金白银珍珠地，三十六级台阶外，贪心之人不可行•••••” 许多行人驻足，不知道她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少女就是容九九，那时她的名字叫做玲珑秋月。 这时，一个孕妇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路奔跑着，边跑边喊：“秋月，等一等！” 玲珑秋月驻足，回望，脸上显出犹疑之色。 她跑上前去，扶住孕妇真诚的说道：“绣嫂，你是有身子的人，不可如此奔走。要多多保重啊！”纯粹是朋友间的关切。 文绣看着她，说道：“求求你，把这孩子带走好吗？”说着，把身后的孩子往她的面前推来。 玲珑秋月无奈的摇头，眼睛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没有能力带走这孩子。 她摸摸孩子的头，说道：“栀子，等你大一点我一定要来带走你。现在不行。” 文绣忽然跪了下去，哭道：“我知道你其实能的，只是你害怕，你不敢。你就忍心看着这孩子饿死吗。你就忍心••••••？”栀子也哭倒在她的面前，说道：“秋月姐姐，我很乖的，你带走我吧！”栀子的眼睛清澈透明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眼睛里盛满了哀求，是如此的强烈。 “我不忍心！可是我真的没这个能力。”玲珑秋月伤感的说道，满心的无助，先时唱歌的开心早已烟消云散，眼睛里已经聚满了担忧。是啊！ 文绣和栀子哪里知道，她也有许多顾忌和牵绊的啊！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七章 那时初见 周围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年少的玲珑秋月在众人的瞩目下，有些手足无措。 不远处，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凶神恶煞般的追来，老远就有人高声叫道：“拦住那个寡妇。她妈妈的，欠了老子们主子一屁股的债，乘老子们不注意，就想开溜，天下间可有这么便宜的事没有？” 有家丁应和：“没有。” “全天下也找不到。” 玲珑秋月变了脸色，对文绣说道：“他们追来了。” 文绣哭道：“你把栀子带走，我跟他们回去。” 玲珑秋月踌躇不决，不是她不肯带走这孩子，实是因为她不能，她并非这世上的人，而是来自另外一个神秘地方的人。她没有决策权，怎么敢违反规定，随意带陌生的人回去呢？她只能说道：“绣嫂，你不要在犹豫了，你带孩子先逃，躲开这群恶人再说。我留在这里引开他们，等你们安全了我再来找你们。”她说着，把文绣和栀子往人群里一推，她自己则迎着众凶恶的家丁走了上去。文绣无法可想，只得牵了栀子的手匆匆离开。栀子还叫：“秋月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们啊！“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对管家说道：“那贱人逃走了。“ 另一个家丁自作聪明说道：“怕什么？不是还有这个小娘子在吗.”说完这话，不禁深为自己的明智自鸣得意，一脸的得意洋洋，斜睨着玲珑秋月。 家丁管家阴阳怪气的怪笑道：“啊呀！原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想要帮那寡妇抵债，嫁给我们主子做第四十三房小妾，对不对呀！”满脸的猥琐，笑得淫贱之极。 众家丁发出哄堂大笑，似乎遇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 玲珑秋月叉腰站在路中间，挡住去路，强作镇定说道：“站住！绣嫂不过借了你们主子十两银子，而且说明是今年年底还的。你们单方面毁约不说，非说是去年年底就该还债。硬逼着绣嫂给你们主子去做第四十三房小妾。可是，你们稍稍有点良心就应该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六个月了，怎好给你们主子做小妾。你们昨日已经抢了人家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不肯罢休。居然大白天一直追到这里来。难道你们还敢强抢不成？” 一个家丁笑道：“管家，她说我们不敢？我们究竟敢还是不敢啊！” “你说呢。在岳阳，还有我们不敢做的事吗？”管家气焰嚣张的说道。 周围的人摇头叹息，低声议论之声声声入耳：“这是岳阳有名的知府舅爷家的人，仗着他们有一个同族姐姐很得皇帝的宠爱，所以一家子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无法无天。那田文绣的相公本来是一个读书人，只因这舅爷看上了田文绣的美貌，想要霸占她，所以多方设计令田文绣的相公考不上功名，以致郁郁成疾，文绣一心为了救相公，最后家产用尽时，硬着头皮到舅爷家借了十两银子，指望救活相公。谁知，那郎中开的药一剂比一剂厉害，她的相公不吃药还好，那药却是越吃人越病，借了银子不到一个月，她的相公就病死了。文绣悲痛欲绝，可怜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安葬了相公不到一个月，舅爷就令家丁来讨债，声明十日之内还不上钱，就要拿文绣做他的第四十三房小妾抵债。文绣走投无路啊！这小姑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是看文绣可怜，想要帮帮她。可怜，可怜！••••••”叹息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有一个身材修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包裹里放的似乎是长剑一类的兵器。他的脸面生的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很差，浓眉厚唇，高鼻，眼睛不大，此时微微眯起，只看得见一条细细的缝隙。本来他悠闲的在湖边欣赏景致。却在无意中听见了这件事。他本来年少，待听见知府舅爷欺负人的一段不由的心里头血气往上直冲，当时不走了，站在人群里静看事态的发展。 几个家丁嬉笑着，上前就拽玲珑秋月的手脚，意欲把她抬走。 玲珑秋月左右闪避，只骂：“滚开，不要碰我。” 人群中的少年看见玲珑秋月强行出头，还以为她身怀绝技，打算看看她的身手，谁知家丁一伸手，他就看出，玲珑秋月分明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平常女子，难得的是她有这么大的胆量。要是今日他不在场，真不知道这弱女子被这群恶奴抢回去，该是怎样凄惨的下场？他微微一笑，眼睛睁开，却原来是一双清澈而透明的丹凤眼，这时他的整张脸才生动起来，虽然不是绝代风华，却也掩了世间大多数人的光华。他沉声喝道：“住手！” 声音不大，却是用了十成的内力发出，震的所有人的耳朵发麻。 所有家丁的脸色变了，糟糕，惹上麻烦了，来者是一个厉害的主啊！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管家，等他发话。 偏偏这管家狗仗人势惯了，又向来没有吃过亏，于是，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这时，嚣张的叫嚣道：“妈妈的，是谁说话！活的不耐烦了，弟兄们，给他点厉害,踢死他！” 家丁互相对看，不敢先上。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八章 那时初见（二） 这时那叫做云萧的少年已经越众而出，抱着包裹，意态悠闲，气质淡定，盯着眼前一帮狗仗人势的奴才，眼睛却有意无意扫过了玲珑秋月的身上。玲珑秋月虽然身处劣势，脸上的神情却依然是不屈不挠，毫无惧色，他在心里一震：“奇怪，她怎么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难道她是真的深藏不露，还是旁边另有同党？我还是太心急了些，应该再等等看的。” 玲珑秋月看见这些家丁当真要来强抢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害怕，此时是大白天，她怎敢有所动作，心里暗暗叫苦。谁知猛然间竟然就冒出来一个年轻不怕死的少年，居然穿了一身要命的白衣，她狠狠瞪了云萧一眼，心说：“多管闲事，可恶！” 家丁们最后达成共识，大家一起冲上前去，不怕揍不死那少年。 最后的结局却是，少年大出风头，他笑起来，看着脚下倒了一地的家丁，淡淡道：“如此不经打，怎好意思出来混？丢人！”说着拍拍身上，整整仪容。 他边说，边用脚随意踢踢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伤得最重的管家，戏嫉的说道：“告诉你们主子，是川蜀云萧到此惹是生非，他要是不服，尽管前来找我。我就住在岳阳楼边的平安客栈。至于这个姑娘，我带走了。还有那个寡妇，你们要是敢再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这个闲事小爷我太闲了，所以管定了。”字字吐字清晰，清晰可闻，语气里透露出一种信息，就是他委实不是好招惹的主。 家丁们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哪敢说话。 管家吃了大亏，更是收敛了，只是叫饶：“大爷饶命，不要杀我。我也只是替人办事，身不由己，并非存心害人。可怜我家里还有七旬老母，三岁幼子要养活，千万不要杀我。”先时趾高气扬，转眼间就伏地求饶，神态转换得实在令人吃惊，可见世间人恃强凌弱的心态之一般。 云萧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玲珑秋月的手，说道：“跟我走。” 莫名其妙？玲珑秋月心里闪现出来的第一个意念就是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跟他走啊！她下意识的想要摆脱他的手。可是，他的力道之大，居然丝毫未动，她瞪视云萧：“放手！” 云萧不理会，说道：“你还想等他们爬起来找你算账？”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冷酷，对女人，他向来如此。 玲珑秋月哑口无言，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一个个脸上全是看热闹的好奇，她乖乖不吭声，跟着他走，嘴唇却不知不觉翘起老高，一副不情不愿的姿态。 云萧心里暗自好笑说道：“不要这幅委屈的模样好不好。让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你。其实，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的，你长得这么丑，嘿嘿••••••”言下之意，我才不屑呢！ 梦里千寻归家路 第九章 那时初见（三） 玲珑秋月火冒三丈，使劲甩不开他大手的钳制，忽然低头狠狠就咬住了他的手背。 云萧吃了一惊说道：“哎呀！还生这么大的气。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实话嘛。看来对女孩子是不能说真话的。你住口，好——不——好。——”最后三个字他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显然心里火气上涌，他强自压制。 玲珑秋月咬够了，松开嘴，仰头看着他，怒气冲冲说道：“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那就是说比你还是好看那么一点点的哦！”他冷冰冰的说着，换了另一只手抓住她，把被她咬过的那只手举到阳光下看了一眼，清清楚楚的一排牙齿印，他甩了甩手，鄙夷的说道：“不知道有没有毒。” “你才有毒！”玲珑秋月压抑不住反唇相讥。 “对啊对啊！你现在已经中毒了，待会就要死了。你有什么遗言没有。要有，赶快说啊！不然来不及。”云萧半开玩笑般认真的说道。 玲珑秋月认真的说道：“放开我。” 云萧却抓得更紧了：“只有这个要求无视！再提别的要求。”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 “••••••”玲珑秋月一口气喊了无数遍放开我，她还在喋喋不休。 “住口！”云萧高八度的声音，语气里明显的愤怒，丹凤眼也睁成了虎目的一大半。难怪师傅一直说女人是世上最烦人的，他才招惹上一个，就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了，大家都看见是自己救的她，自然要救人救到底，怎能松手放开她，不管她，自己一个人走开了事呢？万一那些家丁看见自己走了，当真又来找她算账，只怕这帐还要算得比刚才他没出现时更加厉害。这是一个什么女人，自己明明是好意，居然就是不领情。他一字字的说道：“再吵，就不客气了。”显然这次真的动了怒。 玲珑秋月暂时性的闭嘴，歇了不到半分钟，她又尝试着说道：“喂喂！” “喂什么？我叫云萧。”云萧没有好气的答。什么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如此马虎，明明刚才都已经自报过家门了，她还一点也没有记住。居然脸也不红的就来称呼自己喂喂。好像自己也没有问过人家名字呀：“怎么称呼姑娘？” “玲珑秋月！”玲珑秋月仰头，神气活现的说道：“好听吧！” “凑合！”云萧表情淡然得不能再淡然。 终于失望了那等着夸奖的扬起的小脸，她瘪了嘴唇，咕哝道：“神气什么，什么云萧，你会吹箫吗？瞎起名。”拜托！人家的名字可不是自己取的。 云萧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却继续说道：“云萧大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呢？”这是看见这女子以来云萧听见的最动听的话。 云萧本来就在帮她，何必在乎多帮少帮呢？他不及思索道：“当然没问题，什么事？” “你能够放开我吗？”玲珑秋月仰起小脸，十分期待的说道。 还不是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换了提出的方式而已。云萧纠结，他彻底服了，他慢慢的不情愿的松开了她的手，谁叫他想也不想就答应她呢！ 此时，离开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丁不过五百米远。 他的手一松开，玲珑秋月撒腿就跑。 云萧急忙在后追赶说道：“等一等！” 玲珑秋月才不理他，她就是要摆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