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该死的穿越 “娘,妹妹已然是不行了,你再哭又能怎么样?依着我说,赶紧处置了后事要紧,不然她走的也不安生。” “这要我可怎么活啊!老天爷啊,你干脆把我的命拿去!拿我的命去啊!夺走我儿子的命又要把我女儿带走!!呜呜呜……好好儿的怎么就掉到悬崖下边去了!” 嘈杂哭嚷的声音由远及近。 陶玉卿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费力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面容枯槁的中年妇人、眼冒精光的娇小妇女,两人看到她睁开眼睛齐刷刷一愣。 “玉卿啊!!” 中年妇人狂喜着扑过来抱住陶玉卿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笑。 她背后眼含精光的妇女一张脸却极速白了下去,一脸惊恐不已的模样连连后退,随后眼眸凶光必现。 身体的疼痛告诉陶玉卿她还活着,可她明明记得飞机失事了,怎么一睁眼就到这么个地方了? 下一瞬。 汹涌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齐齐推挤着陶玉卿的脑袋。 她是被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推下悬崖的。 陶玉卿拥有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穿越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陶玉卿,是陶家沟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农女。 趴在她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是她母亲王氏,站在床边连连后退一脸惊吓的是她的嫂子刘氏。 几个时辰前她侄子小毛忽的发了夜热,王氏怕有个什么好歹便要陶玉卿去自家果园把嫂子刘氏叫回来,这几天刘氏一直在果园里守夜,防着有人偷果子。 他们家可都盼着果子熟透了拿去镇上卖了好添些嚼用。 黑天夜里的陶玉卿壮着胆子摸进了果园,好容易找到搭的木棚子,还没进去就听见“咯吱咯吱”的木床声,还是个黄花闺女的陶玉卿哪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心下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地方了,加快脚步过去了。 结果走近了听见嫂子哼哼唧唧的,心思单纯的陶玉卿还当是她魇着了,迈进去就往床上拍,这一拍不得了,摸到温热一团肉。 “哎哟我的娘哟闹鬼啦!!有个手摸我!!” 男人沙哑的声音应声大叫,呜呜渣渣从刘氏身上滚了下来,伸手就掏火折子。 扑腾腾的火苗中陶玉卿看清了木棚里的一切。 赤身裸体的刘氏头发散乱,一脸春情眼眸带光的躺在床上,从她身上滚下来的竟然是村子里相传八字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光棍二虎子。 “你……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陶玉卿立时气的红了眼眶,哆哆嗦嗦指着刘氏却骂不出口,又被两人赤条条的模样臊的脸红,扭头就要跑。 谁知道刘氏一声尖叫:“不能让她跑了!她跑了我们就完了!!” 刘氏和男人随便扯了衣服套上就去追陶玉卿了,没两步到了悬崖沟子边儿上,陶玉卿被堵住后推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还是原主的怨气,陶玉卿死死掐住了手心,她张嘴要骂,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了。 “……啊啊……啊!” 这个发现让陶玉卿晃了神儿,也让刘氏惊喜不已。 “妹妹你怎么了?怎么说不出话了?!” 扑上来死死抓住陶玉卿的手,刘氏娇小的身体挡住了王氏的视线,“娘,你快去把小毛前不久惊着时开的药给妹妹煎了弄来,我看她是吓着了!” 没有主心骨的王氏被这么一提醒,手忙脚乱的起身就冲了出去。 陶玉卿默然看着刘氏,等着看她要干什么,便是给她十个胆子估计她也不敢在家动手。 “妹子,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只是你想想,你哥都死多久了,咱们家连个男人也没有,我总得想想法子,你不看在我的面也看在小毛的面上。” “要是这事捅出去,他长大了可怎么抬头?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 “啪!” 陶玉卿已经听不下去了,用尽浑身力气才能扬手狠狠甩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耳光。 简直无耻之尤! 陶玉卿的哥哥是战死沙场的,收到这个消息后陶母王氏晕一回醒一回,醒一回哭一回。 她不是个刻薄的人,在丧儿的悲痛中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和儿媳妇刘氏商量了改嫁的事。 小毛就留在陶家,她来去自由。 当时刘氏拍着胸脯要替亡夫守寡养活婆母,王氏和陶玉卿也感激了好一阵子。 只是这一年天知道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刘氏在陶家成了霸王,没理还要强三分,王氏本来就没主心骨,陶玉卿又是个软性子,谁管的住她? 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她说了算,平时但凡王氏母女多吃一筷子菜也要指桑骂槐,更别提农田里的活了。 说好的养活伺候婆娘,如今竟反过来了,陶玉卿母女俩白天下地,晚上还要趁着绿豆似的灯油绣绣品,一双眼睛几乎熬瞎了,只因为刘氏说怕费灯油。 如今想想,挣来的钱也不知道被她贴到什么地方去了。 刘氏再没想到陶玉卿敢打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神色有愤怒转为愠怒,最终又厚着脸皮笑了笑。 “妹子打的好,只要你解了气怎么打嫂子都成,今天晚上你看见的就当做没看见,嫂子就当你同意了。” 同意你个大头鬼。 陶玉卿无声抬手,眼神鄙夷的缓缓比出了一根中指。 刘氏顿时大怒:“你!好!这是你自找的!本来你当做没看见什么事都没有,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刘氏不知道陶玉卿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得出来那不是什么好意思,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在家里已经霸道惯了的刘氏也不怕了,扭头就走,反正陶玉卿已经哑了,她和二虎子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弄这个小姑子的事! 刘氏走后,陶玉卿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乏了下来。 她伸手摸向自己嗓子。 估计是惊吓过度的失声,一时可能恢复不了。 看刘氏那个样子,这事还没完,她肚子里不知道在翻搅什么坏水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边忽然摸到熟悉的冰冷小箱子。 嗯? 正文 第二章 两个不要脸的人 陶玉卿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自己随身带的手术箱! 她穿越了,居然还把手术箱带了过来? 正在陶玉卿摸索着想打开手术箱的时候,屋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王氏红着眼睛,一脸小心翼翼的捧着药进来。 “快把药喝了,你别怕,就算以后说不出话了娘也会护着你的,娘就你这一个命根子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娘也就不活了!” 从来没有享受过母爱的陶玉卿心里微微动容,迟疑了片刻就着她的手一勺勺的喝药。 王氏没有主心骨也没主见,她摔的现在动一下也疼也不知道哪里受了伤,今晚发生的事还是先不告诉她了。 看着陶玉卿喝了药,王氏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你嫂子已经给你去请郎中了,瞧瞧你这身上摔的,要是落下什么残疾可怎么好……” 刘氏会那么好心?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效果,陶玉卿喝了后就昏昏欲睡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隔天,一阵喧闹声把她叫醒了。 甫一睁眼,一张放大的圆脸吓了陶玉卿一跳。 “姑姑你醒了!” 是刘氏和陶玉卿哥哥陶章的儿子陶小毛,长得跟陶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性格却大相径庭,对陶玉卿比对着他娘还亲近。 这小子鬼精灵的很。 没办法说话的陶玉卿向外边抬了抬下巴,询问的看着陶小毛。 陶小毛眨巴眨巴眼睛:“姑姑在问外边为什么那么热闹?” 陶玉卿点头。 “外边二虎子上门提亲呐。” 谁? 和刘氏偷情的二虎子?! 他上门给谁提亲?! 陶小毛捂着嘴偷偷一乐,眼珠子咕噜噜转着,“给姑姑你提亲呐!二虎子要嫁你! 昨天我娘给你请郎中谁也不肯来,今天一大早二虎子去镇上给你找的郎中呢。” 嫁她? 依陶玉卿对陶小毛的了解,他一定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那就是二虎子真的要“嫁”给她。 陶玉卿顿时急了。 她现在身上不知道哪里摔断了根本没办法动,更别提下地了,但让她这样躺着做别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也是不可能的。 她豁然看向陶小毛,能指望的只有他了。 小毛没让她失望,一眼看出她的意图,猴子一样跳出去,没多大会儿就跑回来凑到陶玉卿耳边叽叽咕咕。 他模仿能力极强,口气惟妙惟肖的还原了对话现场。 “娘,昨天夜里可是二虎子在悬崖下河里发现的妹妹,湿着一身送回来的,身子都看光了,传出去谁还敢要妹妹?” “二虎子家也没人,咱们家连个男人也没有,不如招赘了二虎子来陶家,往后咱们日子也好过点儿。” “嗨,我也知道他命硬,所以才救了妹妹呢!娘你仔细想想,这往后妹妹还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也不用伺候公婆立规矩,两全其美的事!” 见过不要脸的,陶玉卿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什么意思? 刘氏是捏准了她们母女两个好欺负,把自己情夫弄到眼皮子底下? 在外边偷情还不满足,打算以后光明正大一起生活了! 如果不是现在身体不允许,陶玉卿一定亲手过去把这个刘氏的脸撕烂。 欺人太甚! 就在陶玉卿气的整个人要炸了的时候,一行人前前后后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夜和刘氏偷情偷的火热的二虎子。 别的不说,这个二虎子身强体壮的,虽说长得不顶顶好看,却一身的男人阳刚之气,也不怪刘氏馋他。 猥琐的扫了一眼床上的陶玉卿,二虎子转身殷勤的请王氏坐下。 “郎中快给我妹子看看,昨夜从悬崖摔下来的。” 刘氏不动声色冲着郎中使了个眼色,没有逃过陶玉卿的眼睛。 郎中抚了抚胡子,探手先给陶玉卿把了脉后,又检查了陶玉卿的腿,最后下了结论。 “怕是要跛了,虽说还能走路,只不过这腿跟正常人还是有差距的,腿断了在肉里了,长不好的。” 听他这个意思是错位骨折,复位后固定恢复好了完全跟常人无异,果然医学手段差距太大了。 陶玉卿拧眉,作为一个外科专家级医生,她不想要这个郎中给自己治腿。 他看起来医术一般不说,明显还被刘氏收买了。 那边刘氏眉毛一挑,颇有些得意的凑到王氏跟前,压低声音,“娘,你听听,可别再犹豫了,妹妹更难嫁出去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看着刘氏和二虎子狼狈为奸的样子,陶玉卿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伸手抓住小毛的手捏了捏,冲着郎中一抬下巴,又摇摇头。 小毛会意,双手掐腰:“喂,这个郎中,我姑姑说你不行。” 他不行? 郎中胡子气的胡子抖了起来,“你……!你说我不行?好!你行!你行你自己来!” 刘氏也跟着皱鼻子,眼睛里的不屑藏也藏不住,伸手拽住小毛一把扯到自己跟前。 “你瞎说什么?你姑姑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陶玉卿看都没看她,费力的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她上半身只是摔疼了,肚子也不疼估计脏器没什么事,后脑勺虽然隐隐作痛却是能忍的。 腿骨骨折错位了,恐怕得开刀,不然她这腿就真要废了。 她看了看小毛,冲着他比划了几下,小毛立刻挣脱他娘的手跑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他磨了刘氏几个月才给买的草纸和兔毛硬毫递给陶玉卿。 “用花椒烧热水送过来,再找些白酒和雄黄,其他人都出去就郎中留下来,姑姑要给自己做手术。” 小毛挠挠头,“手术是什么?一种法术?” 刘氏本来想留下的,转念一想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吓唬吓唬王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拉着不愿意出去的王氏,又冲着二虎子使了眼色。 一行人又前前后后的出去,不多会儿就把东西都送过来了。 郎中又开始气定神闲外加不以为然的看着陶玉卿,抬抬胳膊示意她可以开始动手了。 想他几十年的走脚郎中,他不行谁能行!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啊!!” 片刻后,郎中震耳欲聋的尖叫划破天际,吓得正和王氏说话的刘氏都禁不住哆嗦一声。 怎么了? 正文 第三章 破罐子破摔 陶玉卿是个天生的医生料子,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任医师的位置,凭借着一篇篇的研究论文成为了首屈一指的专家,她的手术一向以完美快速著称。 别看她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手术资质已经相当的高了,连比她年龄大的人都比不上。 在学校时她就得过一个外号,小陶快刀。 郎中本来拿乔的等着陶玉卿求她,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心里还觉得她可怜,毕竟有那么个嫂子。 自以为是的怜悯,在看见陶玉卿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箱子,打开拿出几把造型各异的刀,用白酒擦拭一遍切向自己小腿后,荡然无存。 “啊!!” 只见陶玉卿嘴巴里咬着一团白布,额头一层层细密的汗珠浸了出来,呼吸急促又粗重。 她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手哆嗦着一点点划开皮肉。 深度,位置,力度。 她用尽全力在心里计算摸索着熟悉的感觉,给别人做手术和给自己做手术难度简直天壤之别。 嘴唇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陶玉卿也觉得自己脑袋一点点开始眩晕起来。 好在她已经摸到了断骨,咬牙一扳! “啊!!” 陶玉卿抑制不住低吼出声,身体扭曲着想倒下却撑住了,疼痛让她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啪嗒啪嗒落了下去。 从手术箱里摸出几个骨钉,在郎中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把断骨连接起来后,陶玉卿终于躺倒在了床上。 她双手是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你你……你!” 郎中已经魂归西天了。 “闭嘴。” 烦躁和极度的疼痛让陶玉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会开口说话了。 “帮我把伤口缝上,用我手术箱里的针和线,记得消毒,用白酒……” 说完,陶玉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意识的最后,陶玉卿只想骂一句娘,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再次醒来已经是晌午,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但站了好几个人,一个个都目光呆滞的看着陶玉卿。 或者说,是她的腿。 血淋淋的,像破布一样缝在一起的伤口,很像蜈蚣。 只一眼陶玉卿就抬眸看向郎中,那郎中顿时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哪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昂。 “你没说怎么缝就晕了,我只能这么缝了,也不知道缝的怎么样。” 这么说着,郎中有些紧张,有些殷切的看着陶玉卿。 他之前跟过一个师傅,教他医理药性,这个师傅曾经有幸见过神秘的医仙楚王妃,据说是天上下凡的仙子,用开膛破肚的本事救人,只可惜一手的医术没有后继之人,百年后留下了一院子的东西,还有遗言。 说是只有和她同一个地方来的人,才可以继承她的东西。 给别人开膛破肚算什么,眼前这个姑奶奶可是给自己下手的人物啊,而且他已经检查过了,这姑奶奶的退骨已经复位了。 一样凶残血腥的手法,保不齐就是那个楚王妃同一个地方来的仙女吧? 这个陶玉卿以前他是见过的,别说是开膛破肚的本事了,看见人都不敢抬头,再看看现在的她。 师傅说,那个楚王妃也是某一日忽然性情大变后有的这些本事。 都是造化! 师傅说他错过了第一时间投靠楚王妃的时机,因此只能看着他师弟一点点踩到他头上把他埋没下去,郁郁一生不得志。 他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你缝的挺好的。”虽然难看至极,不过确实是这么缝的,陶玉卿难得扯了扯嘴角,“多谢郎中了。” “这,这不敢当你一句谢,不过是……给你收一下尾。” 郎中搓了搓手,小心翼翼说道:“我姓周,姑奶……啊不,姑娘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周郎中就行,往后都由我看着姑娘了,只要姑娘你吩咐就行!” 刘氏惊了。 先是惊恐的发现陶玉卿会说话了,紧跟着就是周郎中的‘自荐枕席’。 要知道这个周郎中一向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自称自己师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要不是他爱财如命,她也使唤不动他。 现在对着不过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这么恭恭敬敬的是什么状况?! 陶玉卿也有些惊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周郎中后,没有多说什么:“那你就给我抓些药去吧,我把药方子写给你。” 周郎中立刻像拿着圣旨一样出去抓药不提。 刘氏此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她没想到陶玉卿这么快就可以说话了。 王氏在这个当头不合时宜的进来,她还不知道陶玉卿能开口说话了。 “娘。” 陶玉卿甫一吐出这个字,她手里的一碗白粥应声摔碎在地上。 “哎哟!!糟践东西啊这不是!!” 刘氏条件反射的一拍大腿,尖声连叫,把王氏吓得哆嗦了一下。 陶玉卿眼眸顿时清冷下去,警告的开口,“嫂子,粥撒了再做,碗碎了再买,你咋呼什么,没看到吓到娘了吗。” 刘氏眉毛一竖,正要说什么,对上陶玉卿清泉也似的眸子,心头禁不住一缩,又把话塞了回去,甩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娘,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可得赶紧做决定了!” 王氏还沉浸在女儿能开口说话的喜悦里,周郎中说了,女儿的腿也会和常人无异的。 现在让女儿嫁二虎子,她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那是个克妻克子的命硬人。 “我看这事……” “我看行。” 陶玉卿抓住王氏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后平静的看向刘氏,“家里确实缺个男人,你让虎子哥准备下,明日就办事吧。” 刘氏惊了一下,神情古怪了一瞬,一肚子劝导的话竟不用说出来,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就去找二虎子了。 但是她总觉得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玉卿你真要嫁二虎子?娘不是嫌贫爱富,实在是看他眼神不端不像是个老实人,你可别冲动啊!” “娘。” 陶玉卿不自觉放软了声音,王氏眼里拳拳母爱让她的心也禁不住跟着一软。 “我知道的,你放心,一切都交给我。” 她是陶玉卿,却不是以前的陶玉卿了。 正文 第四章 真相大白 陶玉卿出生长大的地方是个稀疏平常的小村庄,因为两面都靠着山,村子倒像被夹在中间一般,所以叫陶家沟。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陶家沟虽靠着山却没沾着山的什么光,飞禽走兽一概没有,村子没办法只得把地开垦出来,粮食什么的是种不了的,只得种些果子树。 有的人不愿意废这个事,倒把林子给别人,一年只分些收成,常来常去的,村子里关系比别的村子融洽不少。 在这么个地方,几乎没什么秘密,消息也传得快,可若是被村子一致排外了,那被排外的那个人要混下去也难。 第二天,在二虎子飞扬的姿态向陶玉卿家去的时候,几乎人人都知道他要入赘进陶玉卿家了。 旁的人入赘了只觉得脸上没光,可二虎子不一样,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又有命硬一说,家里更是死绝了,谁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他已经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了,因此根本没挑就和刘氏好上了,他想女人想的紧,压根不管是寡妇还是小媳妇。 如今能娶个黄花大闺女,他哪管是入赘还是什么。 想想往后在陶玉卿家就能左拥右抱,他就止不住心里痒痒的,眉毛更飞扬起来了。 几乎全村的人都跟在二虎子身后来了。 这正是陶玉卿要的。 “岳母,小婿来了!” 二虎子毫不掩饰的激动的站在院子门口。 陶玉卿忍着心里的恶心,让母亲过来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儿,王氏皱着眉头出去了。 “小毛,去把你娘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正啃着玉米棒子的小毛听话的拍拍手跳下床,颠颠儿的跑了出去。 说来奇怪,这个侄子一向和刘氏不亲近,倒和她这个姑姑很亲近。 刘氏不一会儿就进来了,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十分不开心,皱着眉看陶玉卿。 “叫我做什么。” “没什么,趁着二虎子还没进门,话先说在前头。”陶玉卿背靠着床,闲的淡定异常。 “我们成了亲,嫂子最好能搬出去单过。” 刘氏一听,一双眼睛立时倒竖,掐着腰泼辣劲儿全出来了:“你说什么?搬出去单过?我看你是摔坏了脑袋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家里你说了算?!” 陶玉卿:“我说了自然不算,往后这个家就是虎子哥说了算了。” 说着,陶玉卿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含羞带怯的一张脸,清秀佳人如待放的百合花一样,刘氏顿时捧住了胸口。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二虎子是好色的,再看这个小姑子春心萌动的样子,分明也是喜欢二虎子的! 亏她想着,能把情夫弄到家里一起生活,人家娶了娇妻美娘哪会理她这个寡妇? “不要脸皮的小蹄子,你以为二虎子会听你的?呸!” 啐了一口,刘氏脸上神色更不好,扭头就走,才走没几步就看见二虎子一脸猥琐的过来。 她心里一动,偷偷跑进了堂屋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虎子哥,你也知道我那天看见了你和我嫂子,心里实在是难受,你要进来得给我一句准话,到底对我嫂子是怎样,往后还和她好不好?” “哎哟我的玉卿妹妹,她一个寡妇哪能跟你比?以前不过是想女人才和她好,往后我只跟你好,你放心!” “那,让她出去单过也成?” 在陶玉卿的刻意引导下,二虎子不止把撵出去的这话说出来了,甚至还大放厥词要刘氏在这个村子里过不下去,给撵出村子去,以后陶家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 “嘭!” “好你个黑心肝的!!哄着老娘说让你想办法进来陶家,被这个小蹄子一勾引就要对我赶尽杀绝?!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刘氏气的冲昏了头,跑进来破口大骂:“你别忘了,可是你把她推下悬崖的!今天这门亲事你别想谈成了!!” 噼里啪啦一通骂,从二虎子怎么把陶玉卿推下山崖,到哄骗刘氏让她说动婆母让他入赘,再到想把控陶家,没有一句是重复的,直说的二虎子脸色大变。 “贱妇闭嘴!!” 让别人听见可怎么办? 然而已经晚了,王氏带着一群人在门口听的真真切切的,如今正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你……你个混账东西!” 王氏指着二虎子几欲晕倒。 看着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再看看已经脸色不善的村长,二虎子知道一切都完了。 “要说混账东西,你这个儿媳妇才是最混账的,你当我为什么要推你闺女下悬崖?还不是她跟我偷情正欢的时候被你闺女看见了! 你闺女也身子都被我看光了,我看看谁还愿意要她!”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二虎子是完全破罐子破摔了,就算进不了陶家,他也要把陶家搞臭了! 刘氏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脸色煞白。 二虎子就这么把他俩的奸情说出来了,她完了!! “我……婆婆你要信我,我是被强迫的啊!!” 刘氏扑过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说自己死了丈夫带个孩子多不容易。 二虎子则跳脚说是刘氏勾引的他,又说他看了陶玉卿的身子愿意负责。 王氏只觉脸色被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胸口梗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气的恨不得能一头碰死才好。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这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啊! 王氏脸色涨红,浑身发抖。 二虎子却耍起了无赖,非要对陶玉卿负责不可,“岳母,难道你要玉卿妹妹一辈子做老姑娘?你也太狠心了!” “谁是你岳母?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我不娶她可就没人愿意娶她了!!” 事情闹的差不多了,陶玉卿终于开口了,“我有说要嫁人吗,自梳或者做姑子都成,就是不嫁你这个畜生。” 本来村长一直神色不善的看着二虎子,闻言瞥一眼陶玉卿。 “说什么混账话,自梳或是做姑子都不行。” 说着转向王氏,“他婶子,我知道这混账东西不是个人,只是他说的也有道理,玉卿身子都给他看了,不嫁他说不过去,我看就由我保媒做成了这门婚事,往后他要是敢欺负玉卿或者再犯浑,我就亲手打死他!” 女子自梳不是小事,陶家沟可从来没出过自梳女,在这么个小地方,村子就像个大家庭,这种比较重大的事还得村长点头了才行。 “为了玉卿着想,不如让二虎子入赘进来……” “那可不行,我妹子已经许了人家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憨厚的男声闷雷一样响起,把众人包括村长都给震慑住了。 正文 第五章 忽然冒出来的相公 众人正看热闹看的认真,听见有人说话顺着声音就回头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人群最后。 足有八尺的身高给人无形的压迫,破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跟宝石一般。 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他缓缓把草帽摘了。 “嘶!” 不知道谁先惊呼出声,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惊叫。 “陶章!天爷啊这不是陶章吗?陶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你战死沙场了吗,连个尸首都没有弄回来,这,这怎么又回来了?!” 青天白日的也不可能是闹鬼啊! 在屋里一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陶玉卿惊喜期待的目光中。 人高马大的陶章迈步走了进来,先看了靠着床的妹子,随后迎着王氏跪了下去。 “娘,不孝儿陶章让您操心受累了!” 惊喜过头的王氏“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锤了儿子几下后撅了过去。 刘氏这下是真的面如土色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口。 陶章更是没看见她一样,一把将惊喜欢呼的小毛抗到肩上,顺手拍拍他。 “混小子,重了!” 小毛激动的抱住了陶章的胳膊,眼睛放光什么话也说不出。 二虎子这会儿吓的魂儿都没了,自打陶章进来,眼睛就一直看着他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几头的身子,两股战战降低存在感,以为他没看见自己扭头就想跑。 “哥!抓住他!” 陶玉卿伸手一指,陶章的手已经抓到了二虎子的衣领子上。 “想跑?” 陶章随手一甩,二虎子像个球一样滚到了墙边“哎哟”一声抱住了头。 谁也不知道陶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陶……陶大哥!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你要信我啊!我会对玉卿妹妹负责的!!” 二虎子这会儿已经吓的脑子不清醒了,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门心思的说着会对玉卿负责。 他觉得,如果不把和陶玉卿的亲事说成他可能会被打死的! “嘭!” 陶章已经一脚当胸踹了过去,呸的啐了一口。 “负你娘个腿!没听见老子说的话吗?我妹子已经许了人家了!” 说着,陶章拔高了声音回头,“你小子还看什么?自己媳妇被人污了名声还不出来?” 陶玉卿心里咯噔一下。 她真的有夫婿了?为什么记忆里没有这回事? 村子里的人一开始也认为陶章是找的借口,看这样子竟是真的? 在所有人的惊异的目光中,一个精壮男人不知道从哪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的没比陶章好多少,破布烂衫几乎是挂在身上,脸庞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体欣长精壮,一点不显得野蛮,反倒有一丝的诱人。 狭长的眼眸像揉进了星辰一般明亮,长眉斜飞入鬓,挺直的鼻梁下嘴唇挺括刚毅,是个极其英俊的年青人。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摘下头上勒住头发的布条,他直勾勾走向二虎子,手上布条一转顿时套住了他的脖子。 “如此险恶用心的人,不如死了干净。” 他声音低沉动听,像山洞里空旷的箜声,说出的话却带着杀意,让人不自觉的胆寒。 到底是久经沙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事。 陶玉卿惊了。 这哥们是个狠人啊! 但陶玉卿的记忆里根本没这个人。 “不可啊不可!!” 村长被吓的胆子都破了,慌手慌脚拦住了这个好看的年青人,想夺他手里的布条却不敢,只能去看陶章。 “杀人可是犯法的!你快劝劝啊!!” 再看二虎子,早吓的两股战战,黄汤顺着裤腿直流。 陶章不说话,年青人冷哼一声抽回布条,飞起一脚把二虎子踢飞出去。 “滚!再让我看到你,我就把你腿卸了!” 得了这句话,二虎子顿时嗷嗷大叫冲了出去,只留下一滩尿水。 村长本来还想留下说教,只是一看年青人和陶章的脸,心里就直哆嗦,吞吞吐吐的只说剩下的是陶玉卿家的家事,带着村子里的人走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几个人。 刘氏知道自己已经完了,这么大会儿已经想好了办法。 村民们刚走,她就冲着陶章开始磕头,“我是以为你死了,被二虎子强迫了也不敢说什么,你……” “滚出去。” 陶章一眼也没看刘氏,抱着小毛坐到了陶玉卿的床上,“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的事容后再说,现在我们一家子要说家事,你滚回你的屋子去!” 刘氏脸色顿时白成了一张纸,她再泼辣却不敢反抗陶章,只能颤颤巍巍起身,忐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氏不住的看着自己儿子,眼泪就没停过。 陶玉卿拉住她的手安抚,“娘快别哭了,哥哥回来是好事啊!” 说着她又转向陶章,“哥,刘氏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个先不说,哥来给你介绍一下。” 陶章一把拉过那个英俊的年青人到陶玉卿跟前:“这是项衡,我兄弟!以后就是我妹婿了!” 什么? 陶玉卿僵住了。 竟然不是借口,是真的要她嫁人? 项衡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睛看向陶玉卿,两人对上后他默然片刻,微微扯了扯唇角算是打招呼了。 “怎么回事?你是真的打算让这个人娶你妹妹?” 王氏也有些震惊。 死了一年多的儿子忽然带个陌生人回来,还要这个陌生人娶自己妹妹? “哥,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陶玉卿是个现代人,并且是那种特别独立的现代女性,对她来说婚姻和感情都不是最重要的,相亲经验更是一次没有,更别提包办婚姻了。 陶章的态度却很坚决。 “项衡和我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他把我从水池里捞出来背出俘虏营地,早就没我这个人了,于我而言他是救命恩人,更别说又因为我被打了脑袋没了记忆。” 说着,陶章感激又激动的看向比他沉稳了不知道多少的项衡,“这是我欠他的,回来路上我们已经说好了,往后我家就是他家,我把妹妹嫁给他!” 正文 第六章 拜师 陶玉卿都惊了,目瞪口呆看着王氏一脸的余惊不已,竟然还跟着点点头。 王氏听了儿子的话后,对项衡的态度已经从刚才的打量变成了亲热,亲自拉着坐下,不住的叫着“好孩子”。 陶章也跟着坐下,低低的把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一股脑讲给了陶玉卿母女俩。 原来当初他应征去了前线,和项衡在一个兵营,两个人一见如故当即成了好兄弟,他们那一营接了密令夜里奇袭敌军粮草军时落入了圈套全营几乎都葬送了,留下的则被作为俘虏带回了敌国。 其中就有项衡和陶章。 两人忍辱负重,通过多方探查后在一个夜里准备逃跑,跑是跑出来了,却又碰上了守卫的兵丁,厮杀中陶章落入了护城河水池里,项衡不顾追兵救了陶章出来,却也被追兵的流星锤砸中了脑袋。 两人跌入河里,顺着水流居然就这么出来了,不过项衡也没了记忆。 “我带着他走了这许久才回来,路上全靠做短工弄的盘缠。” 这一折腾就是一年多,想想其中的艰辛,陶章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是娘对不住你,以为你没了,也没有替你看好你的家。” 听了儿子经历的事,王氏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不住的抹眼泪,“刘氏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陶章表现的没有特别生气,只是脸上禁不住的厌恶,兴许是经历了生死这样的大事,他只觉得恶心却并不是多么怨恨。 “自然是休了她,看在她生了小毛给我们陶家传宗接代的份儿上,沉塘也不必了,实在不想多跟她纠缠,远远的赶回她娘家去,不许再见小毛。” 刘氏娘家并不是陶家沟的,离的不远却也不近,走路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到。 陶玉卿补充了一句:“还要她把所有银钱交回来,为防止她反咬一口,让她写个口供签字按个手印。” 对于不和刘氏纠缠这个决定,她是赞成的。 陶章颇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自家妹子,一脸欣慰:“阿卿长大了。” 他的眼神看的陶玉卿心里毛毛的。 “看来我的决定没错,以后家里有了妹妹、妹婿,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陶玉卿惊呼:“哥!” 王氏竟一改之前没有主心骨的模样,兴许是儿子回来了给了她力量,她一把抓住陶玉卿的手。 “听你哥哥的,我看项衡这个孩子很好,又是救了你哥哥的恩人,这件事我做主点头了!” 陶玉卿心里一梗,忍不住看向旁边不远处的男人。 项衡像个石像一般坐着,始终没有插话的意思,一身气势却让人不可忽视。 觉察到陶玉卿的视线他看了过来,那张刚毅英俊的脸上僵硬的扯出了一抹笑。 他似乎,也不太愿意? 心里有了想法,陶玉卿按下焦急的思绪,稳稳当当靠在床上没有再说什么。 打算找个机会试探试探这个项衡。 就在王氏拉着项衡,越看越满意的寒暄的时候,周郎中提着药箱子在门口探头进来。 “没有打扰你们团聚吧?本来不想过来的,实在是有些着急。” 陶章:“这不是周郎中嘛,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周郎中也顾不上和陶章说话,随便点点头就直直冲着陶玉卿过来。 “陶姑娘,今儿早上我被请到一个病人家里,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肚子疼的直不起身子,什么药都吃了就是不管用,你能不能……” 陶章不由有些好奇,怎么这个周郎中来找妹妹说这些? 项衡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床上的陶玉卿。 这个清秀的姑娘孱弱的靠在床上,小小的一只好似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她折断了一般,明亮深邃的眼眸和身体有些不搭。 他也很好奇,这个周郎中找她做什么。 陶玉卿拧眉,不明白这个周郎中什么意思,“周郎中有话直说就是了。” 周郎中搓了搓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陶玉卿无语:“我还在床上躺着呢,实在是爱莫能助。” 难道要她这样去给人看病? “不不不!我自然知道姑娘现在不方便,只是想求姑娘能告诉我该怎么救他。” 周郎中想了一上午,来找陶玉卿也是他最后一步的试探。 那个病人可不是一般人,凭他的能力找了多少走脚郎中、坐堂大夫都不见好,只要这个姑奶奶能够治好他,别的好处不说,那她就绝对是继那个传说中的楚王妃后的又一神人! 周郎中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不然怎么好巧不巧那个病人就死马当活马医的找上他了呢? 他要好好的证实一下这个姑奶奶的能力。 “你要我教你怎么救他?”陶玉卿有些惊讶。 项衡和陶章自己王氏都有些惊讶。 看着陶玉卿脸上的怔忪,周郎中自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在迟疑什么。 “姑娘放心,只要医好了这个病人,我立刻拜姑娘为师,这样姑娘就不用怕我偷学了!” 周郎中如意小算盘打的乒乓响。 他说的是医治好了拜师,若是不好也跟他无关,倘若真治好了,往后他就抱住这个神人的大腿,飞黄腾达替已经故去的师傅扬眉吐气的日子指日可待。 相信师傅也会理解支持他拜这个姑奶奶为师的。 陶玉卿更惊讶了。 这个周郎中,少说五十多岁了吧? 拜她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为师? 陶章惊讶的看了一眼周郎中,又看自己的妹妹。 这个周郎中住在离陶家沟不远的垣镇上,医术虽说并不是特别精湛闻名,远乡近邻却也都知道他的名字,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他要拜自己妹妹为师? 脑袋有些蒙蒙的陶章不由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这一年多没在家,妹妹是有什么大造化了? 项衡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向陶玉卿,那双浅浅淡淡的眸子有了一丝好奇和审视。 陶玉卿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自己就算说了周郎中也不学不会而已。 “那个病人都有什么症状。” 一看有戏,周郎中脸都跟着发光,“肚子疼,不断地涨疼,有时候稍轻些却也疼。” 涨疼,偶尔间断的隐痛。 临床经验足的陶玉卿想到了一种了一种可能,却需要验证。 “你去他家里,第一,问问他以前是否偶有这种症状,第二确定一下他肚子疼的位置是在何处,是不是固定位置的疼痛,确定位置后你伸出两根手指按一按。 若他按时更疼,之前也偶有肚痛,立刻把他带过来。” 这意思就是他治不了了,难道也要像那个楚王妃一般开膛破肚? 心里冒出这个大胆的想法,周郎中竟有些兴奋和激动,他做梦都想看看这种刺激的场景! 听完了交代,周郎中脚下生风一般匆忙告辞离去。 而项衡看着沉稳且言简意赅的陶玉卿,眼底不自觉盈上了一丝赞赏。 迎着三人好奇审视的目光,陶玉卿往后一靠,祥装自己累了闭上了眼睛。 “我小憩一会儿,没事且别叫醒我。” 她这个人从来不喜欢解释,因为不擅长,现在不用解释的办法只有这个了。 王氏和陶章面面相觑,项衡率先站起来,走到陶章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我留在这里照顾她,你们安心做你们的事。” 大抵是存着让两人独处的心思,王氏和陶章很痛快的出去了。 随着两人脚步消失不见,陶玉卿也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项衡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你有话想对我说?”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像陈年佳酿一般醇厚动听。 陶玉卿没有否认,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想成亲。” 正文 第七章 来的靠山 不是不想和项衡成亲,而是不想成亲。 项衡认真听着,闻言点点头,“我也不想。” 既然不想成亲怎么还答应了陶章? 似乎看出陶玉卿的疑惑,项衡颇有些无奈的笑,“你哥哥的脾气你知道,他一门心思的想报恩,若我不同意他不会安心。” 说到底不过是安抚陶章。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拖着,等我想起以前的事就离开,绝对不会耽误你。” 陶玉卿奇怪于,自己对着项衡有一种莫名的平和轻松心态,项衡的意思她没有什么意见。 只要他不是真的要娶她,她正好也可以拿他做挡箭牌,两全其美的事。 “拖着也不是法子,若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如就遂了我哥哥的愿。” 陶玉卿缓缓说道:“不过,是做对假夫妻。” 略思衬了片刻,项衡应下了,那双浓黑的眼睛有一丝温和。 心里终于放松下来的陶玉卿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既到了这种地方,嫁人就是一定的事,离经叛道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有这么个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还是周郎中开的药的问题,靠着床的陶玉卿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迷迷蒙蒙的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被院子里的喧闹声吵醒了。 刘氏那熟悉的尖利嗓音又恢复了往日的飞扬跋扈。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刘氏在陶家不应该担惊受怕的吗。 随着她睁开眼睛露出诧异的神色,站在窗子口的项衡回头,英俊的脸上写着不屑。 “刘氏要和离,还要家里的房产和田地,小毛她不要。” 眉峰高高挑起,陶玉卿觉得刘氏别是吓傻了吧,一个偷汉子的女人竟然在和离,还要财产? 还是说,她忽然有了什么底气? “快去看看二虎子!” 忽然想起那个二虎子,陶玉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应该看住那小子的! 项衡眼里闪过赞赏,这个小丫头很机警。 “我让小毛去看过了,人不见了。” 二虎子不见了,刘氏忽来的底气,这些事串联在一起,陶玉卿知道刘氏一定是谋划了什么。 秀气的眉毛蹙起,陶玉卿仰头看项衡:“我想出去看看。” 对付那个泼妇,陶玉卿觉得自己哥哥那种憨直的性格和母亲的软糯,恐怕不是对手。 项衡看了一眼陶玉卿的腿,漆黑如墨的眸子有一丝不确定。 “你受得住?” 没有劝她别冲动,而是问受不受得住,这让陶玉卿心里对项衡更加满意了。 她伸长了胳膊示意他抱自己,“没事,我腿不疼了已经。” 一个拥有现代人灵魂的吴玲,自然是没有男女大防这个观念的。 项衡迟疑了片刻,迈步上前陶玉卿打横抱了起来,顿时一股子体香扑面而来。 英俊的脸染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陶玉卿没有注意到项衡的不对劲,一门心思都在院子里刘氏身上。 撩开帘子甫一出去,就看到刘氏掐着腰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一只手几乎指到了陶章的鼻子上。 “你说我背夫偷汉?我呸!你那时候是死人一个,我背的哪门子的夫!平白无故替你照顾你老娘这么长时间,如今回来了,就想把我赶走?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你若是敢休我,我就一头碰死在你家门口!只有和离这一个法子,这院子和家里的田地都要给我,至于小毛,那是你们陶家的人,你们尽管带走就是!” 王氏气的一张脸煞白,摇摇欲坠几欲晕过去,陶章也是一脑袋的青筋暴起。 这个女人哪来的底气? “刘氏,你这意思是不承认自己偷汉子了?” 看到陶玉卿,刘氏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活过来了,哪会有今天这事! 她冷哼一声,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鼠光闪烁,让人观之生厌。 “什么叫偷汉子?我说了,那时候我以为你哥哥死了,我和二虎子本来是要将改嫁的事告诉你们的。” 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是难得。 “你哥哥回来嫌弃我了,我无话可说,只是和离可以,想休妻别想!家里东西也要全给我!” “既如此,就让官府来判个公道吧,你说你跟那个男人不是偷情,被我抓到为什么要杀我灭口?可别说我是自个儿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悬崖顶上的鞋印子不止我一个。” 陶玉卿声音平平淡淡,却很有魄力,根本不像刘氏一样咋呼难看,无端端就让人信服。 “哥哥,你立刻去府衙报官,就说这个毒妇背夫偷汉还要杀人灭口,看看官老爷会不会判她无罪!” 刘氏和二虎子认定她必死无疑,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慌慌张张的把她给送回家的,不可能会再回去处理“现场”。 陶玉卿此刻躺在项衡的胳膊弯里,不知道他是怎么抱的,她竟然觉得舒适无比。 就是他身上的热气太甚,让她心禁不住有些紧。 屡屡被陶玉卿坏了事,刘氏已经忍无可忍,自认为有了靠山,她心里一横,饿狼扑食一般向陶玉卿扑过去,张牙舞爪就要动手。 项衡立在原地动也不动,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刘氏还没等她靠近就淡淡抬腿,毫不费力的一踹。 就见刘氏像个西瓜一般滚了出去,撞到墙上后才停了下来。 “哎哟喂!杀人啦!!快来看看啊!陶家的人要杀人灭口了啊!!” 灰头土脸的刘氏就势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的撒起了泼。 项衡拧眉看着刘氏,垂眸看怀里的陶玉卿:“对付这种人,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干脆。” 周围邻居已经被吸引过来,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偷看,有更甚者,还有人爬上了墙头。 安抚的捏了捏他的胳膊,陶玉卿看向陶章。 “哥哥,还不快去请官府的人过来。” 刘氏一怔,街坊四邻窃窃私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脸白带着微微胡须的青年男人推开众人走进来。 “谁要请官府的人过来?我就是官府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刘氏脸上一喜,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来,还有些慌张的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表哥!” 刘氏转身迎上那个男人,震惊四众的叫了一声表哥。 正文 第八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表哥? 陶玉卿心里一沉,看向被刘氏称之为表哥的青年人。 是一张陌生到极点的面孔,和刘氏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地方,她也确认原主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所以,这个自称是刘氏表哥的男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身青色衣袍簇新板正,微微扬着的下巴透着一脸的骄傲自得,随时都等着别人恭维他的样子。 “你是哪位。” 陶玉卿刚问出来,村长就急匆匆进来了,擦擦头上的汗讨好的凑到年青人跟前。 “这位是,李典史吧?早听说官府里新上任的典史是附近村镇的人,没想到和我们陶家沟还沾亲带故呢!” 典史吗。 陶玉卿眼眸晃动,这个官其实不大,放在现代就是个派出所队长,奈何在这种地方,这种小官也是能压死人的。 这事恐怕难办了。 果不其然,因为这个李典史的关系,村长竟然还亲手把刘氏给扶起来了。 “刚才这位姑娘不是说要找府衙的人,不才在下正是府衙典史,你有什么冤屈只跟我说就是。” 李典史恨不得拿鼻孔看陶玉卿,明明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当官的,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极力低调的样子。 刘氏得意洋洋看着陶玉卿,咬牙狞笑。 陶玉卿:“我竟不知道,典史还要管状告这种事了。” 李典史皮笑肉不笑:“自然是不用我管的,只不过你是我表妹夫家妹妹,都是自己人,我难免多关照关照。” 说着又转向刘氏:“要不,表妹先说?” 刘氏立刻换上一副晚娘脸,期期艾艾开始演戏。 陶玉卿就静静地看着。 “一年多前都说陶章死了,我看她们孤儿寡母的难过活,想着还是住在这里照顾两个人,那时候婆母还找我说改嫁的事。 我和二虎子情投意合,本来说定过几日就谈改嫁的事,谁知道这个陶玉卿不想让我走,说我背夫偷汉,表哥你说说,那时候都说陶章死了,哪来的背夫?” 她说的唾沫星子满天飞,李典史不住跟着点头。 “谁知道,这个陶章竟死而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要休妻,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亏我不辞辛苦的照顾他的老母亲和妹妹,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荒唐!” 听完,李典史怒斥一声:“竟然还有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村长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把这一家子赶出陶家沟!!” 村长张口结舌。 陶玉卿:“李典史就是这么断案的,只听一面之词?” 她看着李典史,脸上表情丝毫不见着急,反而有一丝不屑。 李典史不怀好意一笑:“自然不是,那就让村长来说吧。” 说着,他看向村长。 村长顿时一脸犹豫,好半天了才一咬牙:“这件事要说也怪不得刘氏,毕竟她以为陶章死了的,老嫂子。” 眼神复杂的看向王氏,村长压低声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还是和离吧,家里田产也分一些给刘氏,她好歹替你们家生儿育女了。” 这意思就是要他们家息事宁人了,还要割肉饲虎。 只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更何况是陶玉卿的便宜。 “我娘让她改嫁是她死活不同意,这一年多家里是她把持,农活是我娘拖着病体和我在做,忙完农活还要给她做饭洗衣,夜里黑灯瞎火还要做绣品,稍有不顺便破口大骂,多吃一口饭也要掀桌子砸碗,这叫尽心? 村长年老眼瞎,我不信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眼瞎耳盲的,今日但凡有人站出来说她刘氏尽心了,我陶玉卿便把陶家所有田产银钱奉上,我们全家哪怕乞讨,也不在这种腌臜地儿!” “我娘自嫁入陶家沟,从未和邻居超过一次嘴、红过一次嘴,村长年老记不住,我想大家都记得住,她没做过什么大善事,却也友待所有人。” 所以,软性子的人就活该被欺负? 陶玉卿眼神如炬扫视或站或蹲的街坊四邻,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眸直看的人心里辣辣的。 村长也被她嘴里那句“村长年老眼盲、年老记不住”给弄的脸上一阵臊红,又是气又是急。 就在他打算怒斥陶玉卿的时候,已经有邻居忍不住了。 “我给玉卿妹子作证,我几回去她们家借东西,玉卿妹子和王婶子都去地里干活了,刘氏却在家里吃花生看画本子!” 有第一个站出来,很快就有了第二个。 “对!有时候夜里去找王婶子要个花样子,就看见她和玉卿妹子就着个绿豆似的灯绣样品。” “我还听见过刘氏骂王婶子。”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看见过她推搡王婶子,打骂玉卿妹子!” 接着,第二个、第四个、第五个……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蹦出来,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她平时对王氏和陶玉卿做的事,刘氏顿时一股火涌上头: “少放你们的屁了!我表哥可是典史!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再多嘴让你们在陶家沟住不下去!!” 刘氏的厉害全凭着一股子泼辣劲儿,其实头脑是一点没有的,威胁一个人或许有用,但威胁一群人只能适得其反。 大家都自觉有同伴,刘氏话一出就惹了众怒,七七八八的人向她围堵过去,叫嚷着让她撵人试试。 李典史恶狠狠瞪了一眼刘氏,眼睛瞟向村长。 这时候村长已经骑虎难下了,陶玉卿这边是得罪彻底了,现如今也只能听李典史的了。 “干什么呢?!都给我退开!” 村长拿出了往日的威严一声厉喝,那些围堵住刘氏的村民啐了一口,不情不愿的退开。 “今天的事跟我们谁也没关系,你们别替别人出头得罪了人,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 如果再有闹事的事,春种的时候别怪我不给他们发种!”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一凛,春种可是大事,顿时偃旗息鼓又缩了回去。 对于这个状况陶玉卿根本不在意,她本意也只是让村民们不因为权势帮刘氏说话而已。 “今天这事我做主了,刘氏和陶章和离,陶家田产钱银各一半,小毛归陶章。” 村长只想赶紧把这事了解了,陶玉卿那双眼眸实在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真是奇怪了,一个小毛丫头,哪来的这种气势。 “把我放下来吧。” 陶玉卿按按项衡的胳膊,随后一条腿立在地上,整个人还仍旧依偎在项衡身上。 尽管项衡不说话,却像一座山一般支撑着陶玉卿。 无端端的心安。 “既然村长决心要逼死我们陶家,那少不得我拖着病体上报官府了。” 村长脸色一僵,李典史已经冷哼出声。 “那也要你出的了陶家沟!一个小毛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呐!” 随着他一声令下,七七八八个穿着衙役服的男人四面八方堵上来。 正文 第九章 陶玉卿抓不得 刘氏激动了,恨不得原地蹦起来才好。 “表哥快把这个小贱人拿下!” 就在李典史奸笑着要下令拿人的时候,一声吆喝从门外传来。 “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呢这是,都站在这门口干什么?别挡着我的路快让开!” 是周郎中,众人看到他齐刷刷让开,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好些人和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起来平平无奇,窗子也被封的严丝合缝的。 甫一看到陶玉卿,一脸倨傲不凡的周郎中立刻换了一副脸面,谄媚的活像变了个人。 “哎哟我的姑娘诶,你怎么就下地了啊,要是磕着碰着可怎么办?你这么个尊贵的人!” 村民和村长以及刘氏都惊了。 一向拿鼻孔看人的周郎中对陶玉卿这么客气,还说她尊贵? 她哪里尊贵了? “一只腿站着,无碍。” 陶玉卿淡淡颔首,宠辱不惊。 周郎中哈哈一笑,凑上来神神秘秘:“病人带来了,咱们……” 话没说完就被陶玉卿打断,“恐怕不行了,我们一家要被抓下狱了,你另请高明吧。” 什么? 周郎中一愣,随即拔高声音:“谁?谁要抓陶玉卿姑娘下狱?!” “我!” 李典史同样拿鼻孔看人,可看起来却比周郎中讨厌多了。 周郎中上下打量李典史:“你谁?” 极度不尊重的语气把李典史气到了,他冷哼一声抬起下巴,等着别人介绍他。 刘氏张口就来:“我表哥乃是垣镇府衙典史!你给我小心着点,得罪了我表哥你可开罪不起!!” 周郎中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哦……” 他拉长了声音,“原来是一个典史啊!” 区区一个典史就敢耀武扬威? 怕是知道后边马车里坐的是谁后要吓的尿裤子了! “姑娘你先等一下。” 冲着陶玉卿颔首后,周郎中小跑到马车旁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就在众人奇怪他干什么的时候,帘子又被拉开,周郎中率先跳下来,清了清嗓子后站到一边。 一个素钗简衣的妇人被几个丫鬟搀扶着下来。 那妇人虽穿的简单,却能看出来华贵,一袭月白衣衫隐隐可见暗影浮动。 她几个丫鬟个个面若桃李,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出来的极其有规矩的。 李典史多少是见过世面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因为面子拉不下去脸。 “这位是……?” 身份不明的妇人却懒怠理他,周郎中适时过来,冲着李典史笑出一口白牙。 李典史被晃的眼睛直疼。 “姚州知府胡大人的夫人。” 简简单单几个字,砸的李典史晕头转向,连连后退几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额头冷汗直冒。 周郎中:“刚才说你要抓走陶姑娘,现在不妨说说为何要抓走她?” 刘氏哪知道什么厉害,还当是自己人,不等李典史给她使眼色就一股脑把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李典史脑袋顿时嗡嗡作响,感觉好似迎头挨了一棒,直觉要完了。 就见那个妇人神色一沉,却面色痛苦的俯身下去,她低语了几句。 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丫头点点头走到陶玉卿跟前,恭恭敬敬的福礼。 “陶姑娘,我家夫人实在是身体不便,可否先挪她去躺着?” 那妇人已经脸色煞白。 陶玉卿没有迟疑,指了指自己的屋子:“那是我的屋子,等我解决完眼前事就过去给夫人看看。” 妇人被几个丫鬟匆匆带进去。 只是看了看,陶玉卿几乎已经断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周郎中,我那天用的那些工具,你去帮我消消毒……呃,就是烧热水把它们丢进去煮。” 周郎中也跟着去忙活。 那个年纪最大的丫鬟没有走,而是冷脸看着李典史,一身的威严倒比他更像做官的。 “好大的官威,可是让我们夫人长了见识了,一个小小典史就敢罔顾人伦道德,想来你们县丞更了不得了!” 这一句更是石头一样把李典史的腰都砸弯了,他哪还有刚才的气势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这……这,我也是被蒙蔽了啊!求夫人……夫人听我解释!” 人家根本没说什么,李典史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 这一切的转变发生的太快,本来大家都以为陶家这次要完了,要被抓走下狱了,怎么周郎中来了之后,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刘氏也怔住了。 她这个表哥和她是有几分情的,只是家里实在太穷了,可她就爱他身上的书生气,那个时候两人差点就成了事,却被她娘给骂醒了。 要跟着个穷小子一辈子,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吗? 所以,她咬牙嫁给了陶章,这个表哥从那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也从不提,就在昨天她想办法让二虎子去通知她娘家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表哥回来了,还做了官。 她母亲求着表哥来给她出头。 典史啊,这么大的官,他怎么就给一个丫鬟跪下了? “表哥!!” 她尖叫,上去就要拉扯他,“你怎么给一个丫鬟下跪?!你起来!你可是典史!!她是什么东西?!” 村长吓的两股战战,觉得刘氏这是疯魔了。 陶玉卿靠在项衡身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村长和典史觉得,刘氏与我哥哥的事应该怎么处理。” “休妻!”村长和典史异口同声。 心里松了一口气,陶玉卿正打算收尾,那个丫鬟却出声了。 “背夫偷汉,意图杀人灭口,就休妻这么简单?你们陶家沟民风可真是开化。” 她冷冷看着刘氏。 陶玉卿从她眼底看出了一丝杀机。 她拧眉正要说话,就见村长和李典史再次异口同声:“沉塘!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就该沉塘!” 正文 第十章 不治了 心里一紧。 陶玉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刘氏要害她,照理说她应该不会同情她的才对,但这到底是一条生命。 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人命更加敬畏。 丫鬟似乎看出陶玉卿的迟疑,福礼笑了笑:“姑娘别见怪,这样的人留着是后患。 事情解决了,还请姑娘快些救救我们夫人。” 话说的极其的恭谨,可陶玉卿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轻视,可能是觉得一个比她小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救得了知府夫人。 也可以见得这个知府夫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项衡默不作声一把将陶玉卿抱起来,低声询问,“要进屋吗?” 背后刘氏已经尖叫斥骂起来,一忽儿又哭着喊救命,吵的陶玉卿心里乱糟糟的。 “进去吧,这里留给我哥哥看着吧。” 有律法在,她什么也不用做。 项衡把陶玉卿送进屋后又撩开帘子出去,一是知府夫人是女人他在不方便,二则是看着别有闹事的。 刘氏已经被带走了,可一院子的人和村长以及李典史都没有走。 “陶家这丫头有造化啊,知府夫人来找她做什么?” 王氏一脸与有荣焉,“我姑娘可厉害了,她给知府夫人治病的。” “治病?” 周围的人嗤之以鼻,“那个小丫头会治什么病?” 压根没人信,但大伙心里却也有疑惑,为什么周郎中对陶玉卿那么恭敬。 因此,看热闹的人一个也没离开,等着看待会儿会是个什么结果。 很快,李典史的人就打听了事情的大概来回禀。 “是周郎中信誓旦旦说陶玉卿会治好知府夫人,知府家的人也不信,可请了多少郎中都不见好,只能来试试。” 所以,如果治不好,那陶家一样要完蛋! 李典史恶狠狠看向陶玉卿屋子的方向。 他等着,今天说什么都要把那个下他面子的丫头片子下狱不可! 陶玉卿不知道外边众人的想法。 她坐在床边上,伸手直接去按她右下腹部,顿时引得知府夫人痛呼出声。 “陶姑娘!” 丫鬟低斥。 陶玉卿却凉凉看她一眼,“我诊治时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明明是个小丫头,那眼神却火炬一般炙热,丫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随即咬住唇瓣,不甘心的又向前。 “是周郎中保举的你,你可要知道轻重,如若我们夫人出了什么事,怕是你这命赔不起!” 高高挑眉,陶玉卿直接收回手。 “请你们把知府夫人抬走吧,我不治了。” 不是治不得,而是不治了。 知府夫人疼的直眼花,气喘吁吁开口:“陶姑娘……” 陶玉卿淡淡看过去,“我胆子小,受不的别人恐吓,为了保住我的小命,只能请你离开了。” 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上赶着求人治病,还要端着架子威胁别人。 知府夫人眼神一扫。 大丫鬟立刻“噗通”一声跪下:“夫人,奴婢只是担心你,这个陶姑娘看着也太小了,她……” “我呸!” 周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你年纪倒是大呢,你年纪大你能治?你来治啊!” 这话训斥得丫头面颊通红,只垂着头一个劲嗫嚅着,“夫人……” 斥责完了丫鬟,周郎中又恢复了满面笑意,“夫人,您可千万别看陶姑娘年纪小,就因此而轻视她,实则她是神医啊!定能给你治好!” 知府夫人疼得眼前发晕,冷汗刷刷而下,话都说不利索了,“快,快别说这么多了。” “诶!”周郎中应了一声,忙不迭转身对陶玉卿赔笑,“陶姑娘,夫人实在是疼的紧,你快给她看看吧!” 陶玉卿瞥他一眼,心想你倒是对我有信心,要是我失手了,你这锅不是就背大了? 呸!什么失手?她陶玉卿坐诊这么些年,从未失手! 陶玉卿打消了心中的蠢念头,念在这知府夫人方才帮了她的份上,不再多余那丫头计较。 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腹部,温热的掌心让知府夫人的呻吟声缓和了几分。 “是这里疼?” 陶玉卿一点点寻找着她疼痛的位置,只因这地方没有那些仪器设备,纯粹只能靠手摸了。 找了片刻,最终摸到了小腹下方,按了按,知府夫人瞬间发出一声哀嚎,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可见是真的疼得厉害。 “夫人!”丫头见状,惊慌失措过来,又对陶玉卿呵斥一声,“你到底会不会治!怎么还给我们夫人弄得更疼了?” “看来是这里了。”陶玉卿终于验证了心中的猜测,不理会那丫头,只俯身在知府夫人耳边说道:“夫人,您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简单的说,就是您的肠子出问题了。” 她没法跟这些不懂的人解释什么是阑尾,干脆就用肠子的称呼来替代。 “动……立刻动!”知府夫人拼命咬着牙关,冷汗已经打湿了鬓间的发,此时的她,根本没心思去思考什么是动手术,她只想赶紧止住疼痛。 周郎中上前一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陶姑娘,你说的这个动手术,可是要开膛剖腹啊?” “正是。”陶玉卿点点头,“开始准备把,周郎中,麻烦你去帮我打一盆水来。” 周郎中应了一声便急忙出去做准备,陶玉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很多人,不禁微微皱眉。 “这里面不需要这么多人,你们几个丫头都出去吧,留一个就行了,记得把门带上。” “我留下,你们都出去吧。”一开始就看不起陶玉卿的那丫头挥挥手,其余的人就被打发了出去。 她得守在这,看陶玉卿到底要做什么! 陶玉卿先解开了知府夫人的衣衫,露出了洁白而光滑的肚子。 同时拿过了手术工具箱,在里面翻找了一下,一眼看去,望着里面仅剩两瓶的麻醉药,咬了咬牙,拿了一瓶出来。 把麻醉药吸进针筒,找准地方,就要在知府夫人身上扎下去。 “你要干什么!”丫头又一次惊呼出声。 陶玉卿再度皱眉,“你要是想看着你家夫人活活疼死,你就尽管吼,到时候,可不是我的责任。” 丫头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睁睁看着她把那根长长的针扎进夫人皮肉,最后把那个奇怪管子里面的水挤了进去。 麻醉药进去没一会就开始发挥作用,知府夫人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也算是稍微缓解了疼痛。 “陶姑娘,水来了!”周郎中郑重端着一盆水,在陶玉卿指示下放在了一边。 随即又过去,搓了搓手,“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陶玉卿拿过手术刀,随手指了指那丫头,“把她给我看好,要是待会她喧哗,别让她待会冲上来影响我。” “是!”周郎中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丫头。 手术正式开始,陶玉卿一只手摸着知府夫人疼痛的位置,一手拿着手术刀,一点点划开雪白的皮肉,刹那间鲜血争先恐后涌出。 “啊!”丫头控制不住惊呼出声,“杀……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