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带着稻草精重生了   “等明日他来你府上之时,你找机会把这药下进他的茶水里。”   “事成之后,我一定娶你为妻。”   “听到了吗?”不耐烦的男声渐渐清晰。   岑东溱眨眨眼,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整个人有些恍惚,双腿软软的,仿佛踩在云朵上一样,既真实又虚幻。   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见岑东溱不言语,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之情,语气却柔和了下来,“溱儿,你听见我说的话了么?”   说着,他伸手想要触碰岑东溱的脸。   岑东溱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躲开了男人的触碰,低头掩住了眼底的震惊。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   掩在衣袖之下的双手猛地握紧,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尖锐又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也是,鬼怎么会做梦?   自从成为孤魂野鬼之后,她再也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了。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男人终于察觉到岑东溱的不对劲,眼底的不耐烦更甚,但也没多想,从衣袖里摸出来一个白色瓷瓶扔给岑东溱,声音倒是温柔得很,“溱儿,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不对?我回去就跟母妃说,让她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妃。”   岑东溱闻言颤抖了一下,但并未抬头。   男人只当岑东溱已经同意了,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笑着道:“那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也不等岑东溱反应,打开折扇,悠闲地出了院子,离开了。   他并不担心这女人不答应,这个蠢女人一直想要嫁给他,如今他主动提出来,她不可能不愿意。   他好不容易弄来这瓶断肠水,明天过后,贤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也就没人再能跟他抢皇位了。   至于岑东溱么……   不管下毒成没成功,她都不能留了!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岑东溱的视线中。   可谁也没注意到的是,一个只有手掌高的黄色身影从岑东溱的衣袖中滑下来,鬼鬼祟祟地跟在了男人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抚琴阁。   她的院子。   准确的来说,是她上辈子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而刚刚那个男人,是她上辈子爱了六年的男人,她从懵懵懂懂的十岁开始,就一心喜欢的男人,也是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   庆王,皇上最得宠的儿子。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他带着一瓶毒药来找她,让她给贤王下毒,说事成之后娶她。但贤王中毒之后她就被抓了,她本以为他会来救她,兑现承诺,却没想到他居然娶了她的妹妹岑东暖。   而她惨死狱中,成为一抹孤魂,在人世间漫无目的地飘荡。   可上天居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回到了下毒前夕。   这一次,她自然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愚蠢,为了一句虚伪的承诺而葬送掉自己的人生。   “小姐,你怎么又在这里吹风啊?小心头疼。”肩膀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岑东溱有些恍惚地回头。   少女正嘟着嘴为她披上披风,嘴上不停地唠叨着:“小姐啊,你别怪蔷薇唠叨,这女子啊,最是吹不得冷风,再说了,你体质本来就弱……”   “蔷薇。”岑东溱忍不住轻唤一声。   “哎。”蔷薇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   岑东溱抿了抿唇,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摇了摇头,“没事。”   上一世她被关进大牢,就只有蔷薇一个人相信她,去牢里看过她。她死了之后,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样了。   “哦。”蔷薇也没在意,继续低头为她整理披风,瞅见岑东溱手里的白色瓷瓶,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小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岑东溱下意识把白色瓷瓶藏进衣袖里,定了定神,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地上看到的,觉得瓶子好看就捡了。”   蔷薇眼神微动,正要说什么,一阵尖叫声突然传来。   “来人啊!救命!”   这声音有些耳熟,岑东溱凝神听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她那个妹妹岑东暖的声音。   说起来,她上辈子惨死狱中,也多亏了她这个好妹妹带去的毒药,眼瞎的她还是在临死之前才看清了自己这个白莲花妹妹的真面目。   岑东溱本不欲理会,但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抬腿往声音来源处走了过去,“走,去看看。”   她的抚琴阁跟岑东暖的翩舞阁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   这声音,正是从湖中传来的。   此时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下人,见自家二小姐掉进湖中,会水的纷纷下水去救人去了,岸边湖里一团乱。   岑东溱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正要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却突然眼尖地瞥见一个小小的黄色身影正在湖边跳跃着。   她眼皮一跳,急匆匆地提着裙摆往湖边赶了过去。 第一卷 第二章 莫非是撞邪了?   等走得近了,那个黄色的小身影却不见了。   岑东溱四下看了看,都没再看见那个黄色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落。   湖中岑东暖还在挣扎着,几个会水的下人虽已下了水,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她,都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去救小姐!干吗干站在原地不动啊!”岑东暖的贴身丫鬟急得不行,叉着腰指着水里那几个下人,“你!还有你!快过去啊!”   既然已经到了旁边,再走也说不过去了,岑东溱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二妹妹怎么会掉湖里?”   她记得上辈子这时候岑东暖并没有掉进湖里过啊,怎么她一重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睡莲眼神有些闪烁,低着头回道:“奴婢陪着二小姐来赏荷,一时没注意,二小姐便掉进了湖里。”   岑东溱点点头,没说什么,将目光投向了湖里。   一向温柔大方的岑东暖此时正狼狈地在水中扑腾着,嘴里时不时地发出呼救声,但声音却越来越微弱,而那几个会水的下人却始终无法靠近岑东暖。   岸上的几个下人忍不住嘀咕,“阿三阿四他们几个不是很会水的吗?怎么今天一直游不过去?”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不会吧……这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   “听府里的老人说啊,这湖里……”   岑东溱心下一动,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那几个下人。   那几个下人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住了嘴。   岑东溱只好收回了目光,定定地看着湖心,有些出神。   死过一回的她,还是比较信这些的。   这岑东暖,该不会真的撞邪了吧?   正想着,岑东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裙摆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拉扯了一下。   岑东溱睁大了眼,连忙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张讨好的黄色笑脸。   是呆呆!   小稻草人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利落地迈着小胳膊小腿儿往岑东溱身上爬,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她的衣袖里。   察觉到衣袖中传来的痒痒的触觉,岑东溱嘴角微翘,另一只手伸进衣袖里轻轻地拍了拍小人儿的脑袋,一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突然重生带来的不适感瞬间消失。   真好,呆呆也跟着她来了。   呆呆是她做鬼的第一年碰到的成了精的稻草人,也不知怎么的就黏上了她,一鬼一精相依为命,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   突然重生,岑东溱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呆呆了。   好在呆呆也跟着一块来了。   此时的岑东溱全身心扑在衣袖里的小人儿身上,要不是顾及周围还有人,恨不得抱着呆呆狠狠地亲上几口。   “暖儿,我的暖儿……”   收到消息的岑家主母林艺宴忙不迭带着一大帮子人赶了过来,人还没到,哭声已经近了。   见那湖中那几个下人一直在原地扑腾,一向好脾气的林艺宴难得发了火,“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救我的暖儿!”   岑东溱这才回过神来,见湖中那几个下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了,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又摸了摸衣袖中小人儿的脑袋。   看来这事是呆呆做的了。   真不愧是她的呆呆,一来就想着要为她出气。   岑东溱忍不住勾了勾唇,轻轻拍了拍呆呆的小脑袋,示意它收手。   睡莲擦着冷汗小声在林艺宴耳边道:“夫人,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正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林艺宴解释一番,岸边的几个婆子忽然惊呼一声,她连忙往湖中看去。   只见之前那几个怎么也靠近不了岑东暖的下人几下就游到了岑东暖身边,把人给救了上来。   睡莲张了张嘴巴,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刚刚不是还靠近不了吗?怎么这会儿……   莫非是真的撞邪了?   林艺宴哪里顾得了睡莲的脸色,见状连忙提着裙摆迈着小脚往岑东暖跑去,“快去请大夫!”   此时刚入秋,气温已经渐渐凉了下来。   岑东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在湖中扑腾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此时虚弱得不行,一张小白惨白惨白的,见林艺宴过来,连忙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娘……”   林艺宴一向宝贝这个女儿,见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遭了这样的罪,眼泪扑簌着往下流。   岑东溱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兴趣留下来看她们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   这林艺宴是岑府的第二任主母,而她是岑府第一任主母所出。   林艺宴碍于名声,吃常用度上从未少了她什么,一直很好地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但岑东溱知道,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岑家人。   重活一世,她也懒得像上辈子一样去热脸贴冷屁股。   见没什么人注意她,岑东溱正准备悄悄离开。   谁知一脸虚弱地躺在林艺宴怀里的岑东暖却突然叫住她,“姐姐……”   岑东暖这一叫,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岑东溱身上。 第一卷 第三章 被鬼附身了?   她只好上前一步,不冷不热地关心道:“外面风大,妹妹又受了凉,母亲还是先带妹妹回翩舞阁吧。”   岑东暖低头,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眼底闪过一丝嫉恨,“暖儿刚刚看见有外男往姐姐的院子里去,很担心姐姐的安危,却一时惊慌落了湖,姐姐……无事吧?”其实她是看见庆王从岑东溱的院子里出来,心里嫉恨,想着去找岑东溱的麻烦,却不小心落了水。   岑东暖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纷纷变了。   二小姐这话的意思是……大小姐私会外男?   岑东暖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又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解释,“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林艺宴蹙眉,抬头看了岑东溱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嗔了岑东暖一眼,“暖儿你可不能乱说话,这种事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   岑东暖连忙捂住嘴,小脸越发苍白,结结巴巴道:“暖……暖儿知道错了,暖儿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旁的下人看岑东溱的眼神越发的异样,没想到这位看起来知书达礼的大小姐居然也会做出这种私会外男的事情来。   岑东溱哪里不知道这对母女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要败坏她的名声罢了。   她突然笑了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岑东暖,“想来妹妹刚刚看见的外男是庆王罢。”   上一世她入狱之后岑东暖就迫不及待地嫁进庆王府,又亲自去狱中哄骗她吃下毒药斩草除根,想必是非常在意庆王的了。   既然她想要败坏自己的名声,那自己索性就用她最在意的东西去扎她的心。   此话一出,岑东暖的脸色僵了一下,好半晌才接话,“暖儿看得不仔细,并不知那是庆王……”   隐藏在衣袖底下的手心早已红肿一片。她当然知道那人是庆王!她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这个死女人的院子里出来的!   这个死女人!她怎敢跟她抢她的庆哥哥?明明她与庆哥哥情投意合,可偏偏半路上杀出个岑东溱抢走了她的庆哥哥!   不行!她绝不能让她抢走了自己庆哥哥,也绝不能让她抢走自己的正妃之位。   可偏偏岑东溱才是这岑府的嫡长女,只要有她在,她就永远做不了庆王妃!只能做一个陪衬的侧妃!这让她怎么甘心?   想着,岑东暖低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强烈的恨意。   林艺宴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闻言蹙了蹙眉,端出当家主母的风范,轻声斥道:“溱儿你还未出阁,即便是庆王,也要避讳着些。”   岑东溱闻言福了福身,低头温顺道:“溱儿谨遵母亲教诲。”   “只是今日这事并非母亲与妹妹所想那样。”岑东溱顿了顿,见岑东暖脸色一僵,忍不住勾了勾唇,“上次茶会溱儿觉得庆王府中的茶叶甚是清香,便随口提了一嘴,让庆王听了去。今日庆王来府中找爹爹,便顺手给溱儿带了些来,这也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   一直站在岑东溱身后没有言语的蔷薇闻言连忙出声,“小姐让奴婢在旁边伺候着呢。”   抚琴阁里下人不多,府里的一些下人一直看不上岑东溱,她院里的下人也经常消极怠工,时常找不到人,不知道溜哪儿玩去了。   以前岑东溱从不说她们,是以她们越发猖狂,偌大的一个抚琴阁只剩下蔷薇一个人是时刻伺候着岑东溱的。   此时这一点倒是帮了岑东溱。   岑东暖的脸色越发僵硬,怎么可能!庆哥哥怎么可能会给岑东溱带茶叶?岑东溱这个死女人肯定是在撒谎!   这个死女人!她肯定是故意这么说气她的!   岑东暖越想越气,低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面上却柔和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啊,暖儿也只是担心姐姐安危,还望姐姐莫怪。”   “妹妹既如此担心我这个做姐姐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妹妹如今也快到婚嫁的年龄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自己心里也该有个数,免得以后去了夫家让人看了笑话。”岑东溱说完之后瞟了一眼正盯着她看的几个下人,勾了勾唇,“母亲你说是不是?”   这么低级的手段,若是上一世的她,还真的无力招架,只能任由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但如今可不一样了,做孤魂的那些年她与呆呆闲来无事就喜欢扒在墙角看内宅妇人耍心机,比这厉害百倍的手段看得多了。   林艺宴闻言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顾及着岑东暖的身子,也没再多说,只草草地留下一句,“既然如此,溱儿回院子好生歇息着吧。”   说完便带着岑东暖匆匆回了翩舞阁。   余下的下人们面面相觑,正要跟着一起离开,却被岑东溱给叫住了。   “你们几个站住,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那几人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地站在岑东溱面前。   大小姐刚刚瞟他们的那一眼让人怪害怕的,以往的大小姐柔柔弱弱的,从不敢大声说话,说是大小姐,胆子还没有府里的丫鬟大。   府里好些下人都瞧不起她,怎么今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嘴巴变厉害了,连眼神也变得渗人了。   联想到刚刚湖里的异常现象,几人纷纷白了脸。   难不成……大小姐是被鬼附身了? 第一卷 第四章 鬼鬼祟祟   见几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岑东溱只觉得好笑。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心里觉得好笑,岑东溱面上却平静无波,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刚刚的事情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传出去也难免落人口舌,对岑府的名声不好。”   她倒不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名字跟庆王一起被人提及就觉得恶心。   几人闻言纷纷表态,“大小姐放心,奴才刚刚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们哪里敢说出去?要是这大小姐真的被那啥附身了,他们躲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说她的闲话?   岑东溱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们先下去吧。”   她一开口,几人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人都走了之后,蔷薇有些愤愤然地开口,“二小姐这是故意败坏小姐你的名声呢,小姐你……”话说到一半,她又打住了。   她跟在岑东溱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跟庆王的关系的,只是小姐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每次跟庆王见面都会把她打发走,她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   可那庆王分明不是一个良人,自家小姐却……   蔷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望向岑东溱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岑东溱见蔷薇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重活一世,她哪里还看不出蔷薇的心思?只是如今的她不是以前那个她了,有些事她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必要跟蔷薇说了。   回到自己闺房,岑东溱找了个理由把蔷薇打发了出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袖,把呆呆放了出来。   呆呆一出来就扑腾着小胳膊抱住岑东溱的手指,一张黄色的小脸笑得像朵花儿。   岑东溱有些忍俊不禁,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怎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生的,她只记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然后就回到了十六岁,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呆呆闻言笑得更欢快了,小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岑东溱,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呆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呆呆一醒来就在溱溱的衣袖里了。”   岑东溱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衣袖?那你刚刚怎么在湖边?”   呆呆嘿嘿笑了笑,眯着小眼睛邀功道:“她太坏了,呆呆不喜欢她,就想教训她一下。怎么样?她是不是被吓得够呛?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话说到一半,呆呆却突然心虚地住了嘴,轻咳一声。   但岑东溱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异样。   想到岑东暖从湖里出来的模样,岑东溱点点头,“确实够呛的。”挺解气的。   呆呆偷偷瞄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溱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岑东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呆呆一眼,摸着它小脑袋的手顿了一下。   呆呆连忙低下头,藏住眼底的心虚。   岑东溱微微蹙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呆呆的异样,垂头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瓷瓶。   是庆王给她用来毒贤王的毒药。   这一世她是断然不会再走前世的路子,给庆王当刀使的。   那这毒药要怎么处理呢?   岑东溱想了想,伸手捏了捏呆呆粗糙的小脸蛋,“你的本事都还在吧?”   呆呆眨巴着眼睛用力点头,“还在的,溱溱要我做什么吗?”   “现在还不要。”岑东溱说着,找了个木匣子把毒药放了进去,“等要用到呆呆的本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呆呆咧开嘴巴笑笑,“好嘞。”   重新做回人,说不激动是假的。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第二天蔷薇敲门的时候,岑东溱还有些迷糊。   蔷薇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伸手扯开了岑东溱的被子,“小姐,已经快辰时了,咱还得去一趟依兰阁呢。”府中女眷每日要去主母那请安,这是不能坏的规矩。   岑东溱猛地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捏捏自己的脸蛋,才如梦初醒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蔷薇眼睁睁看着岑东溱这一连串的怪异动作,有些疑惑,顿了顿,迟疑着开口:“小姐今日可是不想去依兰阁?”小姐以往每日都会按时去依兰阁请安的啊……   岑东溱是真不想去,但她昨日已经锋芒太过,今日如果不去依兰阁的话,难免会让林艺宴不满。   她倒不是怕她,只是不想刚活过来就惹出是非。岑东溱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任由蔷薇给自己梳洗打扮。   等收拾完从院子里出去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一主一仆加快脚步往依兰阁走去。   抚琴阁里向来冷清,院门口也无人把守。   两人走后不久,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抚琴阁。   紧接着岑东溱的衣袖晃了晃,像风吹过,了无痕。 第一卷 第五章 下毒栽赃   岑东溱到依兰阁的时候,岑东暖正坐在林艺宴的旁边,两人凑得很近,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岑东暖脸上全然不见了昨日的苍白虚弱。   啧,她这妹妹身子骨还挺好的,昨儿个落了水,今日却跟没事人一样。   见岑东溱进来,林艺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中一抹厉色转瞬即逝,快得让岑东溱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溱儿见过母亲。”岑东溱屈了屈膝,眉眼低垂。   林艺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开口道:“起来吧,你来得正是时候,刚刚前院来传,让府中所有人去一趟前院。”   岑东溱蹙眉,有些疑惑。   今天是她前世命运的转折点,她记得清清楚楚,贤王此时正在前院跟她那个爹爹岑云松谈论政事。   前世她找了个借口去送茶,给贤王下了毒,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之后就被带去了前院。   可如今她并没有给贤王下毒,为什么前院还要来传人?   怀着满心的疑惑,岑东溱跟在林艺宴身后出了依兰阁。   一阵风吹过,岑东溱的衣袖晃了晃。   大厅。   宽敞的大厅里此时乌压压的一片,府中的下人分立在两旁,都低着头,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一个婢女跪在正中间,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气氛十分凝重。   岑云松坐在首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个白袍男子,此时正垂首品着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周围的事物与他无关。   岑东溱一进来就感觉岑云松的目光沉沉地落了过来,站立在一旁的下人也忍不住偷偷地瞄她。   就连一直垂着首的白袍男子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男子的肤色比寻常男子要白上几分,五官分明,仿若雕刻的一般。虽只淡淡地看了岑东溱一眼,却也让她感觉到了威压。   岑东溱心下一咯噔,心道不妙。   这人是御史大夫殷桉,贤王的好友。   他在这,贤王却不在这。   看来贤王还是出事了。   岑东溱稳了稳心神,上前走了几步,正要行礼,岑云松却突然一声怒吼,“孽女,跪下!”   岑云松自小习武,年少考中武状元,积累了不少军功,官拜一品大将军。这一声怒吼用了十足的内力,中气十足,吓得大厅内的下人都抖了抖,就连岑东暖都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抓住林艺宴的衣角。   “岑东溱你这个孽女!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早在进来的时候,岑东溱就有预感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听见岑云松这句话,衣袖下的手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躲在衣袖里的呆呆忍不住伸出自己粗糙的小手握了握她的手指头,似乎在安抚她。   对啊,还有呆呆呢,她有什么好怕的。   稳了稳心绪,岑东溱不卑不亢地跪下,“女儿不知犯了何事,还请父亲明示。”   岑云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望着岑东溱的眼神就跟淬了冰似的,“贤王殿下在岑府中毒,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儿与贤王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给他下毒?”岑东溱抬头对上岑云松冰冷的眼神,心下有些失望,这就是她敬重了十多年的父亲,居然半分也不相信她。   “这话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既然与贤王殿下无冤无仇,又为何要给他下毒?置整个岑府于不顾!”岑云松冷哼一声,看向跪在正中央的婢女,“你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你主子听!”   岑东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跪在大厅中央的婢女正是她抚琴阁里的人。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婢女抖得更厉害了,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结结巴巴道:“是大……大小姐给,给奴婢的……让奴婢放在贤王殿下的茶水里,奴……奴婢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说完之后她突然跪着转向岑东溱这边,不住地磕头。   “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想说的,但……但是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奴婢不得不说,还请你饶过奴婢的家人,奴婢……奴婢来世再为您做牛做马……”   说完之后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她突然起身,朝着大厅中的柱子撞去。   站在岑东溱不远处的岑东暖“呀”了一声,扑进了林艺宴的怀里,一副好怕怕的模样。   岑东溱瞥了她一眼,忍不住蹙眉,勾了勾手指。   事情发生得突然,大厅里一片惊呼声。   有些胆小的下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   但意料中的撞击声并没有传来。   那婢女硬生生在柱子的一公分前停了下来。 第一卷 第六章 栽赃与反栽赃   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她的动作。   那婢女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柱子,眼里尽是惊恐。   怎么回事?她怎么动不了了?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怎么回事?”有几个胆大的下人忍不住开始嘀咕。   “不知道啊。”   “我怎么觉得……像是撞邪了?”   此话一出,大厅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说到撞邪……   昨天在湖边的人都忍不住望向岑东溱。   岑东溱勾了勾唇,眼底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藏在衣袖下的手动了动。   这笑容此时看在那些知情的下人眼中,就如同魔鬼的微笑一般渗人,那几人连忙低头,再也不敢看她。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岑云松右手边的殷桉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好奇,他刚刚可没有错过这位岑府大小姐的小动作。   一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的婢女却突然能开口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扑倒在林艺宴怀里的岑东暖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这婢女,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这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却突然掉了一个方向,直直地朝着岑东暖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裙,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姐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岑东暖下意识地想要把她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不由得急了,“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林艺宴皱着眉护在岑东暖身边,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如今你既然已经将所有的事情招供出来,老爷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你受人指使,虽少不了惩罚,却也不会伤你性命,还不快快放开暖儿!”   岑云松闻言立马道:“没错,你受人指使,错不在你,本将军一向公正,自然不会伤你性命,你先放开暖儿!”   婢女像是完全听不到外界在说什么,只一味地拉着岑东暖哀求她。   “二小姐,我都听你的话做了,毒我也下了,也听你的话栽赃了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求你绕过我的家人,我知道错了,我……”   林艺宴连忙厉声打断她的话,“你这贱婢胡乱说些什么?来人!快将这贱婢拉下去!”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大厅里的人都惊愕不已。   他们刚刚没有听错吧?是二小姐指使婢女下毒栽赃大小姐?   不能够啊,二小姐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知书达理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来?   岑云松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狠狠地瞪了岑东暖一眼,才侧头看向殷桉,拱了拱手。   “殷大人,让您看笑话了,这事我一定会给贤王殿下一个交代,不如……您先去看看贤王殿下的毒解得怎么样了,等本将军查出结果,会立马禀告贤王殿下,您以为意下如何?”   这是委婉地让他离开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若是以往,殷桉也就痛快地走了,可这一次,他竟不想离开。   殷桉沉吟片刻,拱拱手道:“这事涉及到岑将军的家事,本官本不好掺和,但这事更涉及到皇家威严,还请岑将军见谅。”   岑云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本就被同僚在暗地里嘲笑,如今若是传出这等家宅不和,勾心斗角之事,只怕他的老脸要丢尽了。   “来人,先把这贱婢拉开。”岑云松发话,才敢有人上前。   婢女很快被拉开,扔在了地上。   她眼神涣散,嘴里还不住地喊着:“二小姐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事情我都替你做了,你放过我吧……”   岑东暖此时缓过劲来,脸色发白,眼底止不住的惊慌。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都安排好了,只要这人一死,岑东溱的罪名就落实了,可现在……   见自家女儿一副无比惊慌的样子,林艺宴暗自掐了她一把,拉着她上前跪下。   “老爷,暖儿的性情我们都了解,她是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婢女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保不齐是吓傻了,胡乱说话,还请老爷明察!”   说完之后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岑东暖连忙挤出几滴眼泪,哽咽道:“父亲是再了解女儿不过的,女儿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还望父亲为女儿做主!”   见到这个一向贴心的女儿落泪,岑云松心下一软,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管家,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岑安,去找大夫来看看这婢女精神是否正常。” 第一卷 第七章 所谓碾压   岑安心领神会,领命去了。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岑东溱看在眼里,眼底的失望更甚。   看来他是要保岑东暖弃自己了。   既然这样的话,她也就不用客气了。   “先不论这婢女精神是否正常,为了洗清妹妹的嫌疑,父亲还是派人去一趟妹妹的院子吧,或许能发现什么证据也不一定呢。”岑东溱跟满眼冰冷的岑云松对视一眼,“还有女儿的院子,父亲也派人一同查看一番吧。”   岑东暖闻言低了低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连声附和道:“姐姐说的是,为了洗清我跟姐姐的嫌疑,父亲不妨派人去查看一番,兴许能查出证据呢。”   这个蠢货!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脱身呢,没想到她居然自己要求搜查院子。   岑东溱,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   毒害皇嗣可不是什么小罪名今天之后,她就是岑府唯一的小姐了!还怕拿不下一个庆王妃之位吗?   岑东暖此时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了心,先前的慌乱一扫而空。   岑云松沉吟片刻,挥挥手让人去搜院子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搜查院子的下人就回来复命了。   岑东暖眼尖地瞥见下人手中的白色瓷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唇角忍不住轻勾,却又很快压下。   “可有查到什么?”岑云松一张脸阴沉着,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为首的下人,心情十分复杂。   若是今日那婢女没有把岑东暖拖下水,他给岑东溱定个罪交出去也就完了,当朝的律法一向公正,除了谋反罪,其他罪都不连坐家人。可现下岑东暖被拉下了水,不管怎么说,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那些同僚定会嘲笑他教导无方!指不定他那个死对头还会因此参他一本,影响他的仕途。   为首的下人连忙上前一步将白色瓷瓶奉上,“这是从二小姐房里搜出来的。”   岑东暖正要勾唇,闻言唇角僵了僵,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下人,“你说什么?”   她没有听错吧?怎么可能是从她院子里搜出来的?她明明就让人把东西放到岑东溱的院子里去了!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看了她一眼,垂首走到一边。   岑云松黑着脸看着手里的白色瓷瓶,许久没说话。   见岑东暖惨白着一张小脸,林艺宴慌了,一向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皲裂,连忙上前紧张地看着岑云松手上的瓷瓶,“这一个瓶子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殷桉轻咳了一声,“让御医来看一看便知。”说完他往后瞥了一眼,身后的下属立马领命朝外面走去。   此时贤王还在岑府的客房里解毒,贤王中毒之后殷桉火速让人去请了宫里的御医。贤王虽然不受宠,但到底是皇家人,太医院来了好几个御医。   满头白发的御医很快过来,颤颤巍巍地行过礼之后,接过岑云松手中的瓷瓶,打开瓶塞闻了闻,认真确认之后朝着上首拱了拱手,“岑将军,殷大人,这白色瓷瓶中正是贤王所中毒药。”   此话一出,岑云松本就阴沉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眼神冷得似冬日里的寒冰,狠狠地盯着岑东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岑东暖哪里还敢说话,她惨白着一张小脸,脚下一阵趔趄,被林艺宴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子,嘴里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既然没话说……”岑云松刚开口,林艺宴猛地上前一步,重重地跪在地上,打断他的话,“老爷,暖儿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还请老爷明察秋毫!”   她一张脸生的柔美,此时柳叶眉紧紧的蹙着,一双柔眸里含了泪水,让人看了便忍不住疼惜。   岑东溱眼神微动,心里冷笑。   难怪这些年岑云松一个妾都没有纳过,林艺宴还真是好手段啊。   岑云松眼底闪过一丝松动,他不愿相信自己一向贴心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现在证据就摆在面前,人证物证都在,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袒护她吧。   林艺宴瞧见岑云松的眼神,连忙拉住他的衣摆,“老爷这么多年您一直疼爱暖儿,暖儿是您亲手教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回过神来的岑东暖依旧惨白着一张脸,却很快反应过来,低垂着眉眼,眼睛通红,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抽抽噎噎道:“爹爹……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会从我的院子里搜出来……我怎么可能会给贤王下毒,爹爹您要相信我啊……”   岑东溱撇撇嘴,不愿再继续看这母女俩做戏,淡淡地开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仅凭妹妹的片面之言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殷桉,继续道:“且此时事关重大,父亲若是无法做出决断,不如将案子移交官府,让官府来查明真相,给贤王殿下一个交待,也给圣上一个交待。”   岑东溱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岑云松猛地清醒过来。   他眼底那一抹松动立马被冰冷取代。   若不是岑东溱提醒,他差点就忘了此事事关皇家,马虎不得。   稍有不慎,他的官途恐怕就要就此打住了。   岑云松看也不再看岑东暖一眼,冷声道:“来人,将二小姐关进柴房,一切等贤王殿下醒来再行定夺。”   岑东暖闻言差点瘫软在地上,小脸煞白煞白的,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应该是岑东溱被处罚才对……   对了,岑东溱!一定是岑东溱搞的鬼!东西她明明放进岑东溱的院子里了,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搜出来?   岑东暖突然抬头,狠狠地盯着岑东溱,眼底闪过一丝疯狂,既然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岑东溱好过! 第一卷 第八章 她居然没有呼吸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是你让人把毒药放进我的院子里的对不对?肯定是你!”   岑东暖恨不得扑上去咬下岑东溱一口肉来!   这个死女人真可恶!占着她的嫡长女的位置不说!还抢了她的庆哥哥!如今还害得她名声尽毁,也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岑东溱无辜地眨眨眼,假装不懂,“妹妹你这是在说什么啊?你是说都是我害的你吗……”   没错,确实是她害的,是她让呆呆把岑东暖让人放在她院子里的毒药放进岑东暖院子里的。   早在她们早上从抚琴阁出来,呆呆就发现有人偷偷溜了进去。   “没错!就是你害的我!”岑东暖还想再说,却被岑云松猛地打断了,“来人!把人给我拖出去!还有那个贱婢!”   岑东暖不敢置信地抬头对上岑云松冰冷的眼神,不由得喃喃道:“爹……”   爹平日里明明最宠她了,为什么要帮着岑东溱……   林艺宴见情况不对,连忙拉了她一把,暗中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凄凄切切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暖儿,娘亲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你爹爹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你正名的,一切都等贤王醒来再说吧。”   她跟了岑云松多年,也知道岑云松的脾气。如今这样的处境,她只能再寻其他的机会为暖儿脱罪了,这时候惹恼了岑云松,对她们百害而无一利。   岑东暖被拖走之后,林艺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双柔夷抚上岑云松的大掌,目光柔柔。   “老爷,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不如先回院子里休息休息,我在这边守着,等贤王醒了之后我再去叫你。”   被娇妻一安抚,岑云松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点点头,转身朝着殷桉拱拱手,“殷大人不妨也下去休息一下吧,来人,带殷大人去客房休息!”   殷桉淡淡地开口,“不必了,本官去看看贤王。”说完之后他背着手出了大厅,往客房方向去了。   岑云松走了之后,岑东溱也带着蔷薇离开了。   大厅里立着的下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林艺宴站在原地,望着岑东溱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这一次是她轻敌,下一次,这小贱蹄子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回到抚琴阁,岑东溱把蔷薇支开,跟呆呆说了会儿话,睡了一个午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外面的天色有些昏暗,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姐。”蔷薇敲了敲门,“该用晚膳了。”   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不饿。”   “贤王已经醒了,二小姐被提到刑部去了。”蔷薇在门外低声道。   岑东溱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有些恍惚。   岑东暖这么容易就被她解决了?也是,有呆呆在,哪有她想做做不成的事。   岑东溱顺手摸了一把呆呆粗糙的小脑袋,小声夸道:“我们家呆呆真厉害。”   是夜。   岑东溱下午睡得有点多,晚上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呆呆是个贪睡的小妖精,早就躺在岑东溱衣袖里呼呼大睡了。   院外,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抚琴阁。   他站在房门外凝神听了一会儿,听见一阵平缓悠长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秋日里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照亮了床上人的面容,床上人闭着眼,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   黑衣人走近几步,突然神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掀床上人的衣袖,但床上之人此时却轻轻地翻了一个身,压住了自己的衣袖。   黑衣人的动作一滞,又凝神听了一会儿,露在外面的一双眼里闪过一丝震惊,翻身出去了。   人一出去,岑东溱立马睁开了眼睛,那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好歹也做了那么久的鬼,岑东溱对于人的气息的感知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强的。早在那人出现在她房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而且他一来就想翻自己的衣袖,这又是为什么?   岑东溱皱眉,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呆呆。   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这人知道了呆呆的存在?   可就算他知道,他又怎么知道呆呆在她的衣袖里?   还有她的重生,呆呆的出现……   岑东溱只觉得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朝着她抓来,而她不知道逃往何处,只能站在原地徒自惊慌。   这种感觉真糟糕,看来明天要好好问问呆呆才行。   岑东溱甩甩头,将心头的疑惑压下。直到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岑府外,黑衣人对着抚琴阁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眼底的震惊才渐渐消散。   她……没有呼吸?   而他在门外听到的那阵悠长的呼吸声居然是从她衣袖里传出来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这位岑府大小姐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第一卷 第九章 岑东暖回来了   岑家二小姐毒害贤王一事在京城中引起了热议,岑云松第二天去上朝的时候遭到了死对头的弹劾,回来之后整个人阴沉沉的,下令关了府门,不让岑府中人出门。   林艺宴那边以身体不适为由取消了每日的请安,岑东溱也乐得个清闲。   倒是府里的下人这些天都不敢在府里大声说话,生怕惹恼了自己的主子,被当成出气包。   岑东溱拉着呆呆又问了一遍她重生的事情,呆呆依旧一脸迷茫地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醒来就在她衣袖里了。岑东溱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呆呆,一脸担忧,“你说那人会不会知道了你的存在啊?”   她自己做过鬼,可以接受这世上除了人之外的其他物种,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要是真让他们知道了呆呆的存在,指不定就要去找什么道士来除它了。   呆呆皱了皱根本不存在的眉毛,一眼看透了岑东溱的心思,安抚道:“没事的,就算有人知道也没事。”这些人拿它可没办法。   不能随便出门,岑东溱每天只能在院子里晃悠。   蔷薇见她实在无聊,也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些话本来给她看。   岑东溱躺在软塌上懒洋洋地翻了几页,撇撇嘴。   这些话本翻来覆去也只会说些才子小姐的故事,实在无趣得很。   “啧。”岑东溱索性翻身让蔷薇拿了纸墨来,自己伏在案前,凝神执笔,将做鬼那些年看到的真事加以润化写了出来。   像什么店主与小二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豆腐西施与衙差之间的二三事。   岑东溱这一写就是好几天,一口气写了十几个故事。   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自己这几天的成果,岑东溱满意地点点头,叫来蔷薇,“把它装订成册,做个书封。”   蔷薇接过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手里那厚厚的一沓纸,结结巴巴道:“小,小姐……这是你写的?”她知道自家小姐这几天一直伏在案前写东西,但没想到她是在写话本。   岑东溱瞟她一眼,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扬,眸光潋滟,“不然呢?还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蔷薇吐吐舌头,眯着眼睛夸道:“我家小姐真厉害!”随后喜滋滋地抱着那沓纸装订去了。   岑东溱笑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   蔷薇这丫头手脚麻利,没过多久就抱着装订好的册子回来了。册子装订得整整齐齐,用深蓝色的硬纸包了一层外壳。   “小姐,装订好了。”   岑东溱伸手接过,又坐了下来,提起笔凝神细思了片刻,写下三个漂亮的簪花小楷:市井事。   蔷薇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叫市井事啊。”   岑东溱笑着看她一眼,“我喜欢。”   蔷薇撇撇嘴,也没再问。   岑府的大门一连关了好几天,直到第七天才打开。   低沉了好几日的岑府重新变得活跃起来,府里的下人都在打扫装扮,仿佛府里有什么喜事一般。   蔷薇出去打听了一嘴,连忙跑回来跟岑东溱汇报:“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正翘着脚躺在软塌上吃点心的岑东溱闻言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小姐?”   “是呀!二小姐回来了,殷大人亲自送她回来的。”   “怎么回事?”惊讶过后,岑东溱又若无其事地捻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不是都进刑部了吗?”   “说是有其他人去认罪了,还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证据,刑部那边就把二小姐给放了,殷大人还亲自把二小姐送回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呢。对了,前厅来人说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岑东溱皱了皱眉,也没多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蔷薇往前厅去了。   岑东暖还能回来倒真是挺出乎她意外的,这林艺宴果真手段了得。入了刑部的人,居然也能弄出来。若是没有呆呆,她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一主一仆出了抚琴阁,途中经过一个小花园,迎面碰上了殷桉。   殷桉一身白袍长身而立,面若白玉,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清浅,本该是一双勾人的眼睛,此时一对上却让人觉得无比清冷。   岑东溱福了福身,“见过殷大人。”   这殷桉是个人物,还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了御史大夫,深受皇帝喜爱。   殷桉点点头,没说什么,与她擦身而过。   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殷桉似乎是不小心,轻轻撞了她一下,他的衣袖拂过她的衣袖,带起一阵轻风,风中传来桂花的清香。   岑东溱愣了一下,脚下步子微顿。 第一卷 第十章 她真的是人吗   “抱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低沉沉的,带着一丝清冽。   岑东溱弯弯唇,“无事。”说完之后带着蔷薇径直往前厅走去。   两人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一主一仆却停下了脚步。   殷桉转身看着岑东溱的背影,面上淡淡的,“如何?”   安临一脸震惊,转身死死地盯着岑东溱的背影,嘴巴都不利索了起来,“她她她,她没有呼吸?”   他们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感知比一般人强烈很多,这位岑府大小姐分明没有半点气息。一般来说,武功越高强的人,越是能隐藏自己的气息。但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是有气息的。   而这位岑府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呼吸!   可没有呼吸怎么能算人?   殷桉收回了视线,一只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安临一直盯着岑东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想要得到自家主子的确认,“她真的是人吗?”   可自家主子的身影早已远去,他连忙跟上,“哎,主子你等等我!”   岑东溱到前厅的时候,林艺宴正拉着岑东暖嘘寒问暖,眼泪就跟不值钱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见她进来,岑东暖的脸色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都是岑东溱!这个死女人!害得她在大牢里待了那么久!她长这么大哪里受过那样的苦!这几天她所遭受的一切,她将来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给岑东溱!   岑东溱看见岑东暖眼底强烈的恨意,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来经过这次,岑东暖是彻底地恨上她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有呆呆陪在她身边,她有什么好怕的?   “见过父亲母亲。”岑东溱福了福身,面上淡淡的。   林艺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还是挤出一个笑来,“今天你妹妹回来了,叫你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岑东溱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席间,林艺宴跟岑云松对岑东暖嘘寒问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岑东溱就像是个外人,低着头吃自己的,吃完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   岑东溱起来之后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想撸一撸呆呆的小脑袋,却摸了一个空。   “呆呆?”奇怪?呆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起初岑东溱以为呆呆只是早起出门了,可直到夜晚它还没有回来。   她找遍了整个岑府都没有看到呆呆的身影,它凭空消失了,就像它凭空出现那样。   难道是被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带走了?   不,应该不可能!   呆呆可不是人,它有一身人类没有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人带走。   或者是它自己离开了?   那也不可能,呆呆要是自己离开,肯定会跟她说的。   岑东溱失魂落魄地呆坐在窗前,心里既担忧又失落。   呆呆就这么留下她一个人了吗……   “小姐……”蔷薇端着岑东溱最爱吃的金丝枣糕从外头走来,一脸担忧,“小姐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她家小姐今儿个早上起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活像丢了魂儿。   岑东溱抬头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目光向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金丝枣糕,摇了摇头,“没事。”呆呆的事儿她哪能跟蔷薇说。   蔷薇撇撇嘴,显然不相信岑东溱的话,不过也没再继续问,放下手中的瓷盘,低头小声地在岑东溱耳边道:“小姐,我方才出去听见府里的下人说咱们府上要过几日要举办一个宴会,说是为了给二小姐压惊。”   那日大厅发生的事情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聪明的自然看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这岑府现在是林氏掌家,就算心里门儿清,嘴上什么也不敢说。   可这二小姐现在回来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高调地举办宴会……   蔷薇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安。   “小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经过这事,夫人跟二小姐肯定都记恨上了自家小姐。   虽说小姐突然变得比以前强势了许多,但她在这府上终归没什么势力,要是夫人存了心对付自家小姐……   蔷薇越想越心惊,一双柔夷紧紧地揪在一起,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岑东溱见小丫头这模样,只好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别担心。”担心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不过蔷薇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先前她仗着有呆呆在,没把林艺宴跟岑东暖放在眼里。经过贤王一事她们是彻底地对上了,现在呆呆不见了,她必须得小心谨慎些。   岑东溱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要说那林艺宴也是个有本事的,明明岑东暖毒害贤王的证据都已经摆上明面了,她居然还能找人去替罪把岑东暖放出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女子能做到的,这个林艺宴不简单。   她前世怎么就没有发现她这个继母这般有本事。   前有神秘黑衣人夜探她的院子,后有林艺宴和岑东暖母女虎视眈眈,连呆呆也消失了。   她这往后的日子,看来是不会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