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阴间路 大周,圣武元年,冬。   白雪皑皑,冬风烈。   寒风下,大周的第一位皇后沈良辰头戴凤冠,一身雪色轻裘,静立寒云宫萧瑟的庭院之中,仰头望着眼前那巍峨的九重宫阙,眸色晦暗,神思远去。   “吆,姐姐在看什么呢,看的这般出神!”   忽然,一道娇媚而略带得意的声音,打破沉寂,也使得沈良辰自远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沈良辰微转过身,见身后唤她为姐姐的女人,身着一身大红色的宫装,发鬓高耸,簪凤凰于飞珍珠钗,俨然一副正宫娘娘的做派,她嘲弄一笑,道:“如今吴国倾覆,沈家满门只剩下你我姐妹二人,三妹妹却一身红装……看样子,你已经等不及,要取代我,做这大周国的皇后娘娘了!”   沈良辰,乃是前朝公主。   被她唤作三妹妹的女子,正是过去在她身边巧言奉承的前朝庶出三公主——沈写意。   只是……   这沈写意公主之尊,竟与沈良辰的驸马,亦是当朝新君慕容睿勾搭成奸!   如今,吴国倾覆,周国大兴。   慕容睿新帝登基,沈写意便一身正红,耀武扬威的出现在沈良辰的面前,其用意昭然若揭啊!   沈写意瞥见沈良辰唇畔那抹嘲弄的笑,不禁面色微冷:“姐姐如果识趣,就该乖乖给妹妹让路才是!”   “你放心!我只要一想到,等我死后,要跟那个男人窃盗吴国江山,与你勾搭成奸的奸夫葬在一起,就觉得恶心到想吐!”   沈良辰直盯着一脸得意的沈写意,眼看着沈写意因她的话脸色渐变愤懑,她忽然取了头髻上的如意发簪,目光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手将发簪刺进了沈写意的胸口:“路,我会让,不过,你要走的,却是阴间的路!”   沈良辰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沈写意低垂臻首,眼看着那殷红的血迹,从自己的胸口晕染开来,大张着嘴巴,却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觉剧痛袭来,随着沈良辰将簪子拔出的动作,她整个人如失毫无生命力的布娃娃一般,颓然倒落在地,不停的抽搐起来……   在宫人的尖叫声中,沈良辰神色冰冷的将如意簪重新插回头髻上,抬步向前走去。   她的如意簪上,啐了剧毒,见血封喉!   她一点都不担心,忘却国恨家仇,丢下公主骄傲和自尊后,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沈写意会死不透!   寒云宫位于皇宫最高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孤岛一样,有前后庭院,还有一座视野辽阔的露台!   片刻之后,沈良辰便已立身于露台之上。   轻扬首,迎风而站,望着那不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沈良辰心中油然升起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传言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位极为得宠的皇后,因这位皇后喜好登高望远,所以那一代君王便特意依山傍水为她建立了露台。但后来有一日,那皇后却失足跌落露台之下,从此寒云宫废弃,成了一座冷宫!   至于到底是失足还是另有内情呢?   那便无人得知了。   不过,沈良辰知道,过不了多久,等她从这里跌落之时,一定不会是失足!   思绪,回到以前,想到过去对自己殷勤万分的那个男人,她噙着冷笑,微微探身俯视露台下的悬崖。   风雪之中,她探身俯视的动作行云流水,那张清理绝伦,让世人神魂颠倒的容颜,亦始终平静无波。   崖下,视线所及,是一片白色苍茫。   雪,纯白。   但是,沈良辰眼里所看到的雪,却是猩红的,刺目的,让她为止心碎的。   在这一刻,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沈家被灭族时的血腥场景!   血,刺目。   沈良辰记得清楚。   那日,下着大雨。   无论她如何哀求,那个男人都不肯放过她的母族!   屠戮过后,沈家全族的血,伴着雨水,几乎染红了半个京城!   “沈良辰!”   很快,一身明黄色龙袍在身的慕容睿出现在露台之上,并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喊着沈良辰的名字:“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沈良辰悠然转身,望向不远处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英俊男子,自嘲一笑,声音飘渺,“如今我连你最宠爱的贵妃娘娘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慕容睿,你已经利用我,屠了我的城,灭了我的国,如今我要带着沈家最不要脸的沈写意一起走,你……拦不住我!”   慕容睿远远望着沈良辰,语带不忿,“吴皇残暴,民不聊生,朕不过顺应天命罢了!”   沈良辰怒瞪着慕容睿,厉声质问道:“吴皇残暴,难不成吴国的摄政王也残暴不仁?”   慕容睿被沈良辰问的语气一窒,忽而话锋一转,“朕知道,朕伤了你的心,但是良辰,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害的你流落青楼?又是谁让你背上了孽种二字?你不是恨他恨到恨不得杀了他吗?朕不过是成全你!朕对你多好……”   沈良辰望着这个当初自己深爱过,现在却恨之入骨的男人,忽然冷嘲一笑:“慕容睿,你敢说你对我的好,不是因为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   慕容睿缓步上前:“良辰,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是你当年回宫之时,出自慈悲大师之口,但你我相识……却是在微时!”   闻言,沈良辰不禁又往后倒退了一步:“慕容睿,其实你早就移情别恋了,否则三公主也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良辰……”慕容睿双眸死死凝视着沈良辰,朝她伸出手来:“良辰,朕和三公主,不过是权宜之计……相信朕!”   “是吗?”   沈良辰蹙眉,不禁勾唇一笑。   “当然!”   慕容睿见沈良辰笑了,不由心弦一松,却不期沈良辰陡地变了脸色,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取他的命门!   慕容睿没想到沈良辰还有如此杀招,心下大惊,却是躲闪不及,被软剑自胸前一扫而过!   “沈良辰!”   慕容睿垂眸,看着自己胸口不停冒血的伤口,不禁暴怒一喝!   “怎么?恼羞成怒了?”   沈良辰丝毫无惧于慕容睿的暴怒,冷哂一笑间,随手丢了软剑,笑的冷飒:“这剑上有毒!且此毒无解,毒发之时,你会腹痛难忍,直至于肠穿肚烂而死!”   慕容睿闻言,伸手抚上自己的伤口。但见指尖之上,尽是黑血,他顿时面容狠厉的怒视着沈良辰!   沈良辰看着眼前恼羞成怒,不再谦谦君子一般的虚伪男人,随即眸色一凛,不屑再看他一眼,毅然转身,又向前踏出一步,:“慕容睿!我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不得好死!”   语落,她闭上双眼,飞身跃下高台!   “不——”   慕容睿眼看着沈良辰纵身一跃,双目欲眦,猛地跨前一步,却什么都没抓住!   寒风,在耳边呼啸。   沈良辰觉得,不停坠落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展翅翱翔,却无论如何都飞不过苍海的蝴蝶!直到起起伏伏,精疲力竭之后,终是砰的一声,坠落在地,继而血花四溅,绚烂出最后的妖冶!   痛!   好痛!   但是剧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解脱。   模糊之间,沈良辰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故人。   他们,有自小疼爱她,后来却要生生掐死她的母亲,有恨她入骨,处处算计她的妹妹,有欺她失孤的皇后娘娘,还有唯有她,才能送上黄泉,也是她唯一觉得亏欠的,她那为沈家王朝兢兢业业的生身之父……   她好恨!   恨自己没有早些识破慕容睿的诡计,被他利用!   更恨自己,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喊这个对她充满愧疚,却从来没有宣之于口,只用行动来补偿他的伟岸男人一声——父亲!   血,自她的眼耳口鼻,奔涌而出。   鼻息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她颤抖着唇瓣,一次又一次,在数不清多少次后,终是无声呢喃出那声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父亲。   “父亲……”   血与泪交融之下,她眼前那道模糊的影像,徐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陌生面孔。   她模糊的看见,那人剑眉微皱着,在凝视着她看了许久之后,几不可闻的对她摇头轻叹一声可惜了,然后褪下身上的黑色大氅,挥手瞌上了她的双眼,将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正文 第2章 重生   疼!   好疼!   浑身上下疼的像快要散架一样,额头上像是被火灼烧般的感觉扯通了沈良辰的每一根神经。   眉头皱了皱,她刚刚想要睁开双眼,却觉得眼皮有千钧之重,无奈之下,她只得在嘴里嘟囔一句,再次将眼睛闭起。   但是很快,她便浑身一怔,身上的汗毛全部直立起来!   她不是死了吗?   死了为什么还会有痛的感觉?   “太医,公主殿下的伤势怎么样?可有大碍?”就在沈良辰震惊之际,一道熟悉而焦急的女声适时传进她的耳中:“为何到现在殿下还没醒?”   那是……锁儿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沈良辰心下一沉,强压下自己要冲身而起的动作,咬牙躺在原处竖起了耳朵!   “公主殿下额头上的伤,已经止了血,也用了最好了伤药,锁儿姑娘你现在随我去取药,等熬好之后,让殿下服用,殿下应该就会醒了!”在锁儿之后,一道低哑的声音在沈良辰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对于体弱多病的沈良辰而言,同样不陌生!   是太医院李太医的声音!   听到李太医的话,沈良辰顿觉匪夷所思!   李太医明明在她大婚那年,便告老还乡了啊!   还有……她从露台下跳下,明明粉身碎骨,怎么现在只是额头受伤了?   这到底是真没回事?   在沈良辰的一阵莫名之中,锁儿随着李太医去取药。   随着那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由近及远,紧接着是吱呀的关门声,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在屏息竖耳片刻之后,沈良辰确定房间内已经没人了,方才轻轻的睁开双眼!   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可是当沈良辰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眼前的事物之后,心还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她身处一张镶着金丝边纹的镂空睡榻。   榻上芙蓉帐暖,高床软枕。   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置身的整个房间,锦绣贵妃榻、青铜菱花镜,古色小几,八仙桌……这里,竟然是她以前的寝宫——荣华宫!   吴国,被灭国了!   她,也已经跳下露台,粉身碎骨而死!   死后,她不是应该去阴曹地府吗?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只顷刻之间,沈良辰心里便已经闪过一个又一个疑问,额头上的痛楚不时传来,她伸手想要抚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却在手臂一动之后,蓦然的睁大双眼。   她的额头,也是这个位置,以前也曾受过伤!   还有……眼前的场景,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却还是那么的熟悉!   难道……   思绪飞速运转,沈良辰想到了某种可能!   沈良辰有些不置信的,抬起手来轻轻抚上胸口,感受着自己仍然十分急促的心跳,她眸色微敛,起身行至窗前,伸手将窗子打开。   时令三月,春寒料峭。   微凉的晨风,迎面而来,使得本就一身寒意的她,忍不住颤抖了下身子。   清晰的冷意浸入毛孔,让她更真切的感受到,她还是活生生的人!   重生!   这两个字,虽然荒诞,但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正在沈良辰为眼前的情形觉得不可思议,震惊的忍不住浑身发颤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锁儿一进门,见她怔怔的站在窗前,不禁面露喜色,连忙端着手里的汤药上前:“公主殿下,您可算醒了!”   沈良辰转过身来,深深凝睇着锁儿,将她险些喜极而泣的模样尽收眼底,眸波微动了下,缓缓开口,声音略带嘶哑:“本宫睡了很久吗?”   “是!”   锁儿忙不迭地点头,眼泪顺颊而下,满是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没能保护好公主殿下,害的公主殿下受伤……” 正文 第3章 息怒   静静的,看着跪在身前的锁儿,沈良辰思绪,渐渐回笼。   努力回想着当年这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黛眉倏地一皱,眼底眸光犯冷:“这件事情,是她们欺人太甚,不怪你!”   她幼年流落在外,如今应该是才回宫没多久。   按理说,她母后早殁,不过一介孤女,入宫之后,只要安分守己,过几年嫁了人,出宫立府便是。但是坏就坏在,当初她回宫之时,恰逢摄政王请了护国寺远近驰名的慈悲大师做法事。慈悲大师见到她时,观以面相,惊为天人,竟抛出了一句得良辰者得天下的谬言!   从此,她的亲事难定不说,后宫之中,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全都冲她而来。   若她记得不错,此次她之所以受伤,是因为皇后想要让她下嫁皇后娘家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儿,故意命三公主请她赴宴,并在她的酒里下了药,想让她和那个混蛋生米煮成熟饭!   前世的时候,她糊里糊涂喝了酒,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触柱自戕,也不想便宜了皇后的侄儿!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重生在触柱之后……   皇后!   三公主!   想到自己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场噩梦,还有前世自己的谦和温良,想着自己才刚刚回宫没多久,不宜生事,竟然在皇后的威逼之下,将真相隐瞒,沈良辰双手紧握成拳,抬手挥落了锁儿手里的药碗!   哐当一声!   药碗摔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漆黑而粘稠的药汁,四溅而起,在地板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   “殿下!”   锁儿被沈良辰忽然的动作,吓的身子一抖,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您息怒!”   窗外,霎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沈良辰眸光如电一般,扫过地上的碎片和药汁,最后落在锁儿身上:“如果本宫猜的没错,皇后应该将本宫触柱的消息,隐瞒下来了!锁儿你去乾清宫,寻总管太监陈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奴婢这就去!”   眼前的沈良辰,黛眉紧蹙,目光如电,处处透着让人无法为你的威严。锁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良辰,极尽惊吓之余,她连忙应了声,起身便要前往承乾宫。   “等等!”   沈良辰眼看着锁儿要走,忽地再次出声。   锁儿顿足,回首看向她,颤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沈良辰眸光微闪,抬眸对上锁儿的双眼,低声命令道:“本宫已经醒来的事情,不能告诉陈海!”   锁儿心头一颤,一时有些不明白沈良辰的意思。   沈良辰看着锁儿一脸狐疑的模样,不禁淡淡勾唇,轻道:“本宫自午后触柱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如此你才会心急如焚,去找陈总管!”   锁儿闻言,略微思索了下,连忙颔首:“奴婢明白了!”   语落,她深看沈良辰一眼,觉得自家主子似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得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关闭,沈良辰重回睡榻之上躺好,然后缓缓瞌上了那双清冷的美眸,与此同时,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发灿烂…… 正文 第4章 不祥   窗外,雷电依旧。   沈良辰不记得前世的时候,有这样的鬼天气,不禁眉心微微颦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重生了!   想通了这一点,沈良辰静默许久,再次缓缓睁开双眸,她氤氲的眸底流光溢彩,却于片刻后归于平静,直至无波无澜!   上一世,她本为天之骄女,皇后嫡出,受尽万千宠爱,却命运多舛,因为身世被揭穿,幼时险些丧命生母之手。后几经周折虽侥幸活命,又阴差阳错流落青楼之中!   如此,身为金枝玉叶,却流落民间多年,哪怕回宫之后,亦如一夜飘萍,被这个欺凌,被那个利用,活的小心翼翼不说,到头来却落得最后粉身碎骨!   如今,既是上苍又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么这一次,她的命运,将由她自己掌握!   她立誓,今生不再做任何人手中的棋子,她……要做执子之人!   这一世,她要运筹帷幄,绝对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   夜,苍穹如墨。   突地一声炸响,夜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宛若白昼的光芒,照亮四野,顷刻之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雨声哗哗,似是击打在人的心头一般。   吴国护国寺最是德高望重的慈悲大师,脚步匆匆的奔至御书房,甫一入门之际,便身形不稳,整个人踉跄着朝吴皇所在方向扑倒:“皇上,大事不好了!”   御案前,吴皇沈启川握着朱笔的手一顿,紧皱着眉宇看向素来沉稳的慈悲大师:“何事能让大师如此惊慌?”   “臣观天象,见黑云遮月,直冲紫薇星,此乃灾星现世之不祥之兆……皇上,灾星现,必天下大乱,只怕假以时日,吴国气数将尽矣!”言语至此,慈悲大师低沉浑厚的声音,已然轻颤不止。   灾星现世,天下大乱?!   吴皇神色大变,手里的朱笔啪嗒一声落在批了一半的折子上,他面带紧张的站起身来,绕过御案追问:“大师不是曾经说过吗?得良辰者得天下,当下为何又如此言语?”   “良辰公主的面相,确实是凤临之相!”   慈悲大师迎着吴皇的视线,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依理而论,如此面相之人,当与灾星相冲,两者不会同时出现!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良辰公主还在,灾星却也现世了!”吴皇接过慈悲大师的话茬,哂然笑着,深深注视着慈悲大师:“可是大师观错了星相?”   “不可能!”   慈悲大师摇头,十分肯定的沉声说道:“方才老衲看的一清二楚,不会有错!”   吴皇面色微变,略微沉吟了下,他幽声问道:“既是如此,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   慈悲大师面色惨白思忖了下,紧咬着不停哆嗦的嘴唇,那一双小而聚光的眼睛,闪烁着几分不确定:“为今之计,只有将今日所生之婴孩,尽数屠之,以绝后患!”   吴皇将慈悲大师目光闪烁的样子尽收眼底,紧皱着眉头:“此举当真可破灾星之危?”   慈悲大师闻言,眸色黯淡了下,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诚实以告:“老衲只有五成把握!”   吴皇面色沉了沉,他转身看向陈海:“事关社稷,差人去请摄政王进宫!”   陈海一愣,脸色变了变!   见状,吴皇危险眯眸:“何事?” 正文 第5章 皇后   “启禀皇上!”   陈海身形一颤,屈膝朝着吴皇跪落,垂首回道:“不久前,良辰公主出了些意外,如今仍旧昏迷不醒,摄政王得了消息,刚刚赶了过去……”   “良辰公主何时出的意外?竟会到此时仍然昏迷不醒?”吴皇眉宇一皱,横了陈海一眼,惊的陈海心头颤栗,连忙低头:“此事,朕竟然一无所知!”   说话间,他脚步一旋,快步离开御书房:“摆驾荣华宫!”   慈悲大师见状,连忙连同陈海一起,快步跟了上去!   *   窗外,雨势倾盆。   荣华宫,寝宫内,沈良辰静静躺在睡榻之上,脑海中却不停回想着前世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一切!   正在沈良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闻声,她明眸一眯,紧皱了下眉头,再次闭上双眼。   前世的这个时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吴国的皇后娘娘苏氏知道她醒了,第一时间赶过来对她恩威并施,不准将她在三公主那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那个时候的她,回宫不久,直想着明哲保身,少生些事端,无奈咽下了这口苦水,在皇上和摄政王面前三缄其口。   但是这一次……她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让那些敢于算计她的人,全部得到应有的惩罚!   房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推开,衣袂摩擦的声音再次传来。   很快,沈良辰便觉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进鼻息之间,她知道那是吴国的皇后娘娘苏氏站在了她的身边,而且正在仔细的审视着她。   “她现在怎么样?”   苏皇后说话的声音微微上扬,语气很平淡,却透露出一丝威严之意。   “回皇后娘娘,刚才太医已经为长公主殿下看过诊,应该没有大碍的!”锁儿语气轻颤,按照沈良辰的吩咐,一五一十的回答了苏皇后的问话。   苏皇后低眉敛目看着沈良辰微微蜷缩的手,沉吟片刻之后,冷笑着出声:“沈良辰,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本宫吗?”   沈良辰闻言,长而卷的浓密睫毛颤了颤。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还没醒!”锁儿将头埋的极低,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沈良辰!”   苏皇后冷哼一声,再次传进沈良辰耳中的声音中多了怒气!   这次,沈良辰睫毛颤动的幅度更大了,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稍微侧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怯弱的看向榻前俏脸含怒的苏皇后,声若蚊蝇一般:“母后……”   苏皇后生的极美!   漂亮而狭长的凤眸,修饰精美的眉毛,挺俏的琼鼻,性感的薄唇,白皙的皮肤如珠玉之光,如云的墨色长发挽了一个精美的发髻,再配以绛色凤袍……如果沈良辰不知其为人,只会觉得她雍容端庄,让人如沐光华,难怪吴皇会盛宠多年。   可是现在,她偏偏知道。   这苏皇后表面上雍容华贵,贤良淑德,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三公主之所以胆敢在她的酒水里下药,根本就是苏皇后授意的!   将她沈良辰下嫁到苏家?   苏皇后这如意算盘,未免打的太响了些。   “好,很好,你终于肯看本宫了!”苏皇后见沈良辰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凤眸微眯着,薄唇弯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一脸的讥讽之意…… 正文 第6章 威胁   “母后……”   沈良辰看着被那讥讽笑意打破的美好画面,心下哂然一笑,面上却神色不变,只见她楚楚可怜的起身下榻,一脸虚弱的朝着苏皇后跪下身来:“母后,您可要给良辰做主啊!三公主和苏小侯爷他们……他们在良辰的酒水之中下药……”   “好了,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苏皇后看着沈良辰唯唯诺诺的模样,便决定心里发堵,心想着如果不是因为那句慈悲大师的箴言,她才懒得搭理沈良辰,她抬手示意沈良辰闭嘴,满是不耐烦的哼声说道:“沈良辰,你倒是跟本宫说说,本宫的侄儿哪里不好?又有哪一点配不上你?你从了他,当了本宫娘家人,本宫只会更看顾你不是?可是你倒好,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母后!”   沈良辰似是被苏皇后的话惊到了,猛地出声,打断了苏皇后的话,她抬起头来,如花似玉,微微泛白的俏脸之上,梨花带雨:“良辰是皇家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他是您娘家子侄不错,但他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如何配得上良辰?”   苏皇后听到沈良辰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微眯着眼睛,不冷不淡的低蔑着沈良辰,她听闻沈良辰百般贬低自家侄儿,顿时连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了,直接凛然问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母后……”沈良辰似是被苏皇后凛冽的言语和气势吓到了,俏脸之上,瞬间就没了血色。既惊且惧的看着苏皇后,她紧咬着朱唇轻摇臻首:“良辰不愿!”   “这件事情,本宫心意已决,容不得你不愿!”苏皇后微眯着的眸子,缓缓舒展,眼波流转之间,对着沈良辰妩媚一笑,笑容中尽是不屑之意:“沈良辰,你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又如何?本宫乃是后宫之主,你的嫡母,你要记住,在这里永远都是本宫说了算的,便是你的亲事亦是如此!”   “既是如此……”朱唇,似是因太过用力,咬出了血,沈良辰满是苦涩而无奈的轻轻别过头去,不再看苏皇后,眼角余光瞥见未曾关闭的房门外,那抹玄色云纹图案,她冷冷勾唇,猛地抬头,直面苏皇后:“母后直接下旨便是,何必行今日那等龌龊之事?您就不怕,我将您的所作所为,全部禀报于父皇知道?”   闻言,苏皇后哂然一笑:“沈良辰,你翅膀硬了,竟然敢威胁本宫?”   “良辰不过是想要自保,皇后娘娘又何必咄咄逼人?”   沈良辰迎着苏皇后如刀似刃的狠厉目光,如此反问苏皇后一句,然后伸手抹了把眼泪,期期艾艾道:“母后……良辰不想嫁给您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儿,还请您高抬贵手。否则,良辰便是拼得个鱼死网破,也会将您授意三公主在良辰的酒水里投下合欢散,意欲让您的侄儿侵犯良辰的事情公布于众!”   “哎呦,你吓死本宫了!”   苏皇后听到沈良辰的话,嘴上说着吓死了,脸上却是微微一笑,十分随意的张开手臂,嚣张问道:“本宫得皇上盛宠多年,谁不赞本宫一声贤良淑德?再者说来,你有证人吗?你觉得,这件事情捅出去,皇上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本宫?本宫的侄儿,今日确实进宫了不假,不过沈良辰,你记清楚了,今日你之所以受伤,那是因为跟三公主争风吃醋,争着抢着,想要招本宫的侄儿为驸马……” 正文 第7章 挖坑   “母后,您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沈良辰气极,直身而起,怒瞪着苏皇后,伸手撕掉了额头上缠着的绷带,露出那道触柱留下的狰狞伤疤:“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如若如您所言,我又为何触柱……”   “事实本就如此!你触柱,那是你抢不过三公主,恼羞成怒……来人呀,传本宫旨意,良辰公主德行有失,今日起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寝宫半步!”   苏皇后眼看着沈良辰被气的胀红了脸,冷声下令,继而微微倾身,凑近梨花带雨的她面前,嘲讽勾唇:“沈良辰,在你伤愈之前,本宫不会让你见任何人!今日的事情,纵然真的是本宫授意的,你又能奈何于本宫?”   闻言,沈良辰身形一僵,整个人后退一步!   就在苏皇后以沈良辰会受不住打击,踉跄倒地之时,却忽见她唇角诡异一勾,将视线越过她,转向门口方向,而后噗通一声,再次跪落在地!   苏皇后心下一紧,刚要转身向后,便听吴国摄政王沈启天的低沉嗓音,在偌大的寝殿内幽幽响起:“她不能奈何于你,本王可以!”   声落之时,沈启天已然行至苏皇后身侧,沈良辰直接匍匐下身,嗡声泣道:“良辰委屈,恳请王伯父,为良辰做主!”   “王……王兄……”   苏皇后看到身侧俊逸沉稳的沈启天,心慌意乱之际,正对上他玄冷的视线,一张俏脸顿时没了颜色,“这里面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按理说,苏皇后是为后宫之中,除了皇上之外,不会怕什么人,但是吴国与其他国家不同!   吴皇之上,还有一位摄政王!   在吴国之中,身为摄政王的沈启天,尽心竭力,辅佐年幼的吴皇登基,即便如今不再过问政务,威势却远远凌驾于吴皇之上!   即便是吴皇,都会尊他于上位!   更逞论是苏皇后了!   “皇后什么都不用解释,该听到的,本王方才已经听的一清二楚!”沈启天抬手,并没有让苏皇后再解释什么,而是哂然冷道:“若非方才听了皇后的话,本王还不知,我吴国皇家的公主,被人算计喝了合欢散不说,竟然还被人逼着下嫁那些不学无术的混账之徒!皇后!你这个嫡母当的好啊!好!真好!你今日当今让本王大开眼界!”   “王兄……不是这样的……”   苏皇后听沈启天一言,脸色一变再变,就在她不停摇着头,要为自己开脱之时,陈海的唱报声,适时从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闻声,沈良辰黛眉蓦地一蹙,眸光微微泛起冷意。   随着圣驾的到来,荣华宫的气氛,顿时凝滞到了极点。   沈启天的脸色,始终阴沉无比,沈良辰依旧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苏皇后面如纸色,则如临大赦一般,一脸柔弱,颤巍巍的福下身来!   见状,沈良辰冷然勾唇。   苏皇后以为,皇上驾到,就能保她全身而退了?   世人皆有逆鳞!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她沈良辰就是摄政王沈启天的逆鳞!   今日,她沈良辰在沈启天跟前给苏皇后挖的坑,足以埋了她!   吴皇一进门,幽深的视线,先从跪在地上的沈良辰身上扫过,再到欲语还休的苏皇后身上,最后方才停落在一脸沉凝的沈启天身上…… 正文 第8章 废后   吴皇眼看着一向息怒不形于色的沈启天脸色沉郁,正处于盛怒之中,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含笑朝着沈启天走去:“这是怎么了?王兄何故动气?”   “皇上还是问一问你的好皇后吧!”   沈启天冷哼一声,转身落座于八仙桌前,沉声喝问:“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我皇家公主的亲事,单单皇后一人之语便可作数?”   闻言,吴皇面色一沉,视线转向仍旧福在一侧的苏皇后,“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   苏皇后抬起头来,眼底尽是盈盈泪光,一副我见犹怜之态:“是王兄误会了,公主的亲事,便是臣妾物色了人选,也会跟皇上商量的,臣妾一人岂敢私自做主?”   “你不敢私自做主不假……”   听到苏皇后的话,沈启天没等吴皇开口,直接抄了手边的青花茶盏便朝着苏皇后砸了过去。   眼看着苏皇后不敢躲闪,生生被砸了个正着,他幽冷声道:“可你却敢让授意三公主给良辰下药,意图让你的那个混账侄儿玷污良辰……”   语落,眼看着苏皇后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沈启天转而对吴皇,但见吴皇面色阴沉,冷若寒霜一般,他心思微沉,叹声说道:“皇上,朝政之事,本王早已不再过问,但是这件事情,皇后实在心思狠毒,龌龊至极,本王要亲自处置!”   “不!皇上……”   苏皇后这个时候怕了,是真的怕了,如果这件事情,是吴皇处置,即便她有错,后果也不会太惨,但是如果是摄政王处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以,此时此刻,她再顾不得礼仪体统,伸手扯住吴皇的袍袖,不停的用力摇晃着。   吴皇回首,看着苏皇后不停摇头,礼仪全失的样子,几不可察的轻皱了下眉宇,而后回过身来,沉声说道:“既是如此,此事全凭王兄处置!”   苏皇后闻他此言,如坠深渊,一直垂首跪在一侧的沈良辰,却微微抬眸。当她看到苏皇后体弱筛糠的样子,那微白的唇角,不禁缓缓翘起。   雷电交替,沈良辰绝美的容颜上,那道因触柱造成的狰狞疤痕,显得格外刺目!   跟随吴皇一起前来的慈悲大师微微侧目,当他看到那顶着狰狞疤痕,却仍旧淡淡笑着的绝色女子时,顿时心下一惊,一双眼睛瞬间瞪的如铜铃一般!   沈良辰察觉到慈悲大师的反应,轻蹙了娥眉,视线微转,与惊出一身冷汗的慈悲大师四目相对!   慈悲大师看沈良辰,那是越看越心惊!   心惊到沈启天在处置苏皇后的紧要时刻,他竟然直接出声打断,对吴皇堪堪行了一佛礼:“老衲恳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沈良辰见状,不禁黛眉微蹙,思绪为深。   慈悲大师德高望重,没道理在这种时候插嘴的。   吴皇则紧皱了眉宇,深深看了面色有异的慈悲大师一眼,直道要先让摄政王处置了皇后再说。   见状,沈启天神色淡淡,转睛看向早已瘫坐在地的苏皇后。   吴皇将苏皇后交给摄政王处置,后果可想而知!   一夜之间,原本想要到荣华宫幽禁沈良辰的苏皇后,被摄政王以吴皇之命,废黜后位,直接打入了冷宫!从始至终,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吴皇,始终冷眼旁观,不曾发过一言…… 正文 第9章 改变   事毕,慈悲大师一脸惶恐,再请沈启天和吴皇借一步一说。   众人离去之后,沈良辰像是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刚刚才下战场一般,浑身汗意,感觉自己就快虚脱了。   重新躺回睡榻之上,自重生之后,一直不曾好好进食的沈良辰,先命锁儿去准备饭菜,然后静静回想着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她之所以能够搬倒苏皇后,并非是运气,而是因为她因为重生的缘故,早已知道自己跟沈启天之间那不可告人的关系,和她对于沈启天的重要性。   前世,吴国灭国之时,苏皇后仍旧位居后位。   是以,这一次,她重生而来,第一个要搬倒的,便是她!   虽然利用她前生最为愧疚之人,心里实在说不上舒坦,不过吴皇色欲熏心,舍不得动苏皇后,偌大的吴国之中,能够动苏皇后的,便只有摄政王了。   她,别无选择!   思绪至此,沈良辰微微一叹,忽又想起了今夜慈悲大师看到她时那惊骇的眼神!   得良辰者,得天下!   这是当初她回宫之时,出自慈悲大师之口。   但是,方才慈悲大师见到他时,为何会是般见鬼的神情?   沈良辰微眯了眸子,心思飞转,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不长,锁儿端来了饭菜。   饭菜很精致,样样都是沈良辰爱吃的。   因为刚刚受过伤,身体还十分虚弱,沈良辰并没有下榻,而是让锁儿将饭菜搬到了床上,看着面前精美的菜式,沈良辰食指大动,从锁儿手中接过银箸,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饭后,锁儿取来一件深紫色的宫装,然后准备伺候她穿上。   沈良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深紫色长裙,坐在床上没有动,只缓缓问道:“没有其他颜色的了吗?”   以前的时候,沈良辰为了让皇上和摄政王觉得自己稳重,总喜欢选这些深色系的衣服,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改变,就从衣裳开始吧!   “呃?”   锁儿惊异的看了沈良辰一眼,忙道:“这是殿下素日最喜欢的颜色,所以锁儿便自作主张……”   沈良辰心中了然,对锁儿狡黠一笑:“你不觉得,这些颜色的衣裳,实在太过沉闷吗?本宫如花一般的年岁,想穿一些浅色系的衣裳!”   “这样啊!”难得沈良辰不想再穿那些深色的衣裳了,锁儿一笑之后,连忙点点头:“那些浅色系的宫装,奴婢都给收起来了,殿下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嗯!”   沈良辰淡淡的点头,看着锁儿转身走到寝殿角落的一个衣柜前,然后刷的一下打开柜门。   看到衣柜内清一色的深紫色活深蓝色的群裳之后,沈良辰无奈的一叹:自己前世,生生蹉跎了自己如花一般的年纪!   锁儿在衣柜里扒了半天,终于从衣柜的最下方扒拉出一条米色的襦裙,满头大汗的拿着长裙来到沈良辰身边,她有些尴尬的笑着:“殿下,眼下夜色已深,您还要更衣吗?”   窗外,雨势渐小。   天色,已近二更。   按理说,这个时候沈良辰该就寝了才是。   但是,她现在,还有事情要去做。   轻垂眸,看着锁儿手里的那件好不容易扒出来的米色襦裙,她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从榻上起身:“给本宫更衣吧!”   “是!”   锁儿不再多问,连忙上前,伺候沈良辰更衣。   在锁儿的服侍下沈良辰刚刚穿上衣服没多久,便听有喧哗之声,从外面传来…… 正文 第10章 三公主   听到外面的喧哗之声,沈良辰淡淡勾唇,眸华微转,对一脸狐疑的锁儿轻道:“去请三公主进来!”   锁儿听到沈良辰的吩咐,蓦地愣了愣:“眼下夜色已深,外面还下着雨,怎么会是三公主殿下?”   其实她想要问的是,沈良辰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人是三公主!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沈良辰笑了笑,轻抚了抚自己仍旧疼着的额头,施施然转身坐在睡榻上,伸手打开了榻上她平日枕着的玉枕,稍作迟疑后,从里面取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熏香,十分随意的丢到了寝殿内的香炉之中:“吴国多雨,寝殿里总是一股子霉味,平时还是要多熏些香才好!”   “是!”   锁儿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这才快步走到门前,然后将门打开。看到门外之人,她微微一怔,小嘴噏合着发出一声惊呼!   门外的人,果然是三公主——沈写意!   不过,眼前的沈写意,鬓发散乱,身上的宫装也已被雨水淋湿,与往日高贵模样,大相径庭!   “锁儿?”   睡榻之上,沈良辰因看着锁儿怔在前殿门前,不由轻唤一声,明知故问道:“深更半夜的,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良辰姐姐,是妹妹!”   沈写意原本被拦在门外,心里极为恼怒,此刻听到沈良辰的声音,她面色一动,不等锁儿回话,便越过锁儿,快步进了寝殿。   但见沈良辰坐在睡榻上,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她三两步上前,竟在沈良辰面前,跪下身来,拉住沈良辰的柔荑,泣声央求道:“良辰姐姐,现在能救妹妹的,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妹妹啊!”   三公主沈写意,乃是吴皇庶出,外表秀美,柔弱,却心机深沉。   这从她身为庶出,却在宫中混的如鱼得水,颇为得宠,便可窥见一斑!   而且,日后吴国灭国,她还做了慕容睿的女人!   沈良辰深深的,静静的,凝视着眼前可谓毫无形象的沈写意,想起白日里沈写意帮着苏皇后做下的那些事情,她眉头蹙起,却又很快又舒缓:“三妹妹这是作甚?”   “姐姐!我知道错了!”   沈写意此刻,宛若沈良辰见到苏皇后之时,一脸柔弱,泫之若泣。她知道沈良辰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白日里那些事情,都是皇后逼我做的,我若不从,她便会在我的亲事上为难于我。势比人强,我亦无可奈何啊!”   听到沈写意的话,沈良辰表面上再难维持原来的好颜色,疾言厉色,挑眉冷道:“妹妹为了自己的亲事,无可奈何,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我往火坑里推?”   沈良辰一语落地,见沈写意脸色变了又变,不由冷哼一声,蓦地抬手,甩落沈写意紧抓着自己的手,在从睡榻上起身,向外走了三两步后,陡然回首,怒视着沈写意:“沈写意,你可曾想过,如果今日我未曾以死相抗,如今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沈写意被沈良辰质问的脸色微变,但很快便红着眼睛,颤抖着嗓子说道:“慈悲大师曾经说过,得姐姐者,得天下。单凭此言,姐姐便是嫁入国舅府,他们也会善待姐姐!姐姐乃是元后所生,生来尊贵,即便后来阴差阳错流落民间,也有慕容睿之流守护身侧!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身为宫女所出,身份低贱,若非巴结奉承着皇后,只怕现在连个宫女都不如……姐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想要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