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获新生 帝都的二月,天气还是乍暖还寒时候,城内的百姓都还在穿着薄袄。柳树刚刚抽出嫩芽,风中还带着冷冽的气息。 带着融融暖意的金色阳光撒遍了千家万户,封冻的冰面开始悄悄融化。 在城内一处狭小的院子内,传来一阵打骂声。 五六名身穿灰色短打的小厮,正对着一个约莫年纪在十一二岁的女童拳打脚踢。 跪在一边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她泪流满面,发髻松散,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正在苦苦哀求道:“奴婢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真的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姑娘就会没命的!” 可那些人一边打,一边骂,很快便将赵岚的声音淹没了。 女童的头被狠狠地踹翻在青石板地上,后脑勺被尖利石子划破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她痛的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睛。 正在这时,在她的面门处,落下来一只脚来。 温禾眯着眼睛,偏过头去,伸手想要拧断了这只不知好歹的脚。 可是,这一握,却令她心中一惊。 双手绵软无力,手腕纤细,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瘦小的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她心中一凛,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奶娘赵岚看温禾神色呆滞,身上还血迹斑斑。额头,腮帮都肿出了硕大的青包。她再也忍不住,猛扑上去,用自己的身躯将瘦小的温禾护在身下。 “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千万不要打小姐。小姐真的没有要偷大公子的东西啊……奴婢敢用性命担保啊……呜呜呜呜……” 温禾脑袋一阵发蒙,她闭上了眼睛,趴在冰冷的地上,细细回忆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和父亲温英临危受命,率十四万军队赶往边疆。 那里有大梁十万精兵,正在企图逐步吞并幽云十六州。 边关百姓受苦,她和父亲皆是朝中战将,义不容辞。 酣战了两天两夜后,终于大获全胜。 可是第二日,兵部尚书徐征却带来一道皇上亲手所写的赐死圣旨。 温禾记得清楚,徐征面带寒意,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温英勾结大梁,意图谋反,叛将叛国,令朕心寒。现在温府搜出通敌密信,证据确凿。朕特赐两杯毒酒,留温英,温禾二人全尸,以儆效尤!” 呵!私通外敌,意图谋反? 温禾当即冷笑起来,指着徐征的鼻子骂道:“胡说!父亲和我为西梦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我温家三代明媚,被太宗封为镇国公,三门忠烈,出过十位将军,要想谋反,早就谋反了!徐征,你这纯属污蔑!”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兵部尚书徐征威逼父亲喝下毒酒后,他便又逼迫自己喝下鸩酒。 父亲死在她的怀中,而她自己也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现在自己怎么又活了过来? 对自己拳打脚踢的都是些什么人?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妇人又是谁? 为何她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看到? 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这群人才罢手。其中一人对着赵岚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道:“哼,再让我们发现,这个小贱人偷大公子的东西,看我不打折了她的腿!还有你,赵奶娘看好你的人!” 赵岚唯唯诺诺地趴在地上,对那些人磕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看好小姐的!” 将温禾和赵岚痛打了一顿后,这些人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赵岚顾不自己嘴角的血迹,立即将羸弱的温禾抱了起来,上下摸了摸她,并担忧地问道:“小姐,你哪里疼?” 温禾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全身头痛,并且武功尽失。 妇人的拥抱,令她微微有些不适,可她急于弄清现状,只得等她哭完,也好问清楚。 赵岚看她沉默不语,顿时心慌起来,将她抱进怀中,哭着道:“姨娘,奴婢对不起您啊……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愧对了您对奴婢的恩情。” 温禾被她搂的喘不过气来,连挣扎力气都没有。 赵岚哭了一阵后,抱着温禾从地上站起来,快步回到一个破旧的院子中。 她手脚麻利地将温禾放在床上,并从院中的大缸内取了一盆水。仔细为她擦拭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赵奶娘,你可知现在是哪朝哪代?”温禾开口问道,同时,心中一紧,声音稚嫩且柔软,她对这个声音极其不适应。 赵岚动作一滞,手中的汗巾吧嗒一声掉进盆中,渐起一层水花。她满脸惊恐,还道温禾被打傻了。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喃喃道:“小姐,您可不要吓奴婢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小姐小小年纪竟然被……” 温禾以手扶额,暗道自己问错了话,只得强装镇定地道:“赵奶娘,,你不必惊慌。我好好的,只不过……” 她摸了摸沉痛的后脑勺,手上黏黏的,放在眼前一看,满眼殷红的血液。 “只不过,方才我被那些人踹到了头,所以,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当赵岚看到温禾满手是血的时候,吓了一跳,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哭着道:“我可怜的小姐啊……” 温禾叹了一口,她方才摸了摸,这伤口虽然流血颇多,但是伤口不大。只要拿金疮药涂一涂,再休养几天,便可痊愈。 只是不知,这奶娘为何这般伤心。 同时,她心中又起了疑惑,自己的这副身子,显然是一位十一岁的女童身子。并且女童的名字唤作温禾,而自己也叫温禾。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难道连上天都觉得,自己命不该绝? 赵岚着急慌忙地在潮湿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一些银子,也好请大夫为小姐医治。 温禾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方才拼命护住自己,心中不禁一阵感激,于是便开口宽慰她道:“奶娘,我这伤口不打紧的。只要拿一些涂一些上好的金疮药,便可痊愈。” 赵岚一听,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并哽咽着道:“小姐……莫不是糊涂了。咱们两个,哪里买的起上好的金疮药啊……” 正文 栽赃陷害 温禾闻言一愣,双目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顿时便明白了过来,陈旧的家具,身上盖的被子又薄又旧。屋内潮湿不堪,窗子狭小,以至于这里的光线都很暗。 她叹了一口气,暗道,同为温禾,这个温禾的命运比自己没有好到哪里去。 明明被赵奶娘称为小姐,可是却没有小姐的命。 不仅被家中的小厮毒打,连买药的银子都没有。 虽然没有银子,可是温禾头上的伤还是要医治的。好不容易活过来,先不论原因是什么。这具身子她必须极其爱惜,因为她要想办法打听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心中还挂念着父亲,以及母亲。 她和父亲被皇上赐下毒酒,京城温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口人,都去了哪里? 赵岚翻遍了整间屋子,终于找出一个陈旧的银镯子,欢喜地来到温禾面前,道:“小姐,您看,奴婢找到了一个银镯子。把这个银镯子拿去当了,就能请来大夫,为你治病。” 温禾看了一眼赵岚手中的银镯子,颜色陈旧,成色也不好,花式已经过时了好几年。就算是拿去当铺,恐怕连当铺的老板都不见得能看得上。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想起自己方才被打的时候,似乎看见那院子角落里,有一些凤尾草。拿来止血,也是可以的。 “奶娘,我记得方才的院子中,有一些凤尾草,是可以止血用的,现在你去摘一些回来,可好?” 赵岚愣了愣,只觉得温禾有些古怪,来不及多想,便急忙跑了出去,去采摘凤尾草。 温禾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这具身子绵软无力,且营养不良。 刚想掀开被子下床,脑袋却猛地一阵眩晕,险些一头栽了下去。她立即坐好,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睁开。 赵岚趁着院子中的人不注意,轻手轻脚,来到凤尾草旁边,立即拔了几颗,迅速藏在怀中,飞快地跑了回去。 “小姐,小姐,奴婢把凤尾草找来了。” 温禾吩咐道:“把凤尾草碾碎敷在伤口上即可。”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赵岚终于反应过来,讶然问道。 温禾一愣,随即笑着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无意中便记下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赵岚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她望着温禾清亮的眸子,不知怎地,莫名地就信了她的话。 捣碎了凤尾草,赵岚小心翼翼地为温禾上草药。 刚包好头部,就听到身后一道轻蔑的声音,“赵奶娘,大夫人命小姐现在到她的院子里问话。” 赵岚脸色顿变,似乎有些害怕。 她紧紧抓住温禾的手,诺诺地赔笑着问道:“熙春姑娘,大夫人找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熙春斜睨了温禾一眼,轻笑着道:“哟,赵奶娘,大夫人找小姐什么事情,难道您心中不清楚吗?” 温禾听完,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她看着赵岚一副怯懦的样子,而丫鬟熙春趾高气扬,心中的火气登时冒了出来。 她咬牙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走到赵岚的身边,对熙春沉声道:“既然是大夫人找我,那你便前边带路吧!” 熙春神色一滞,望着温禾的眸子,心中一寒,莫名地害怕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不过十一岁,又整日里被大夫人打压。连寻常的奴才都能骑在她的头上辱骂她。 怎么今日,觉得她格外不一样呢? 尤其是对她方才的那句话,隐隐有些震慑力。 熙春压下心中的惊诧,再次打量了温禾一眼,发现她依旧是一个十一岁的女童。但是,她的眼睛,漆黑如深潭一般,绝对不像是孩子会有的。 眼中的阴冷戾气,令她浑身一颤,连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熙春转过身子,低声道:“跟着我来吧!”说完,还用拿着帕子的手,不断地轻抚胸口。 穿过一道垂花门和一个抄手走廊,熙春带着温禾来到了大夫人的院子中。 快要走进门的时候,赵岚轻轻捏了捏温禾的手心,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温禾冲她暖暖一笑,示意赵岚放下心来。 不管这个大夫人是何等洪水猛兽,她都应付的来。 战场杀敌,她从未败过。对付一个妇人,她有的是办法! “大夫人,庶小姐到了。”熙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 温禾抬头看了一眼所谓的大夫人,并屈膝行礼,轻声道:“女儿拜见大夫人。” 赵氏高鬓华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冰冷,在看见温禾后,神色带有一丝厌恶和狠毒。 “闭嘴!哼!一个贱人生下来的小贱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女儿。跪下!”大夫人赵氏柳眉横竖,厉声呵斥道。 温禾压下心中的怒意,默了一下,道:“不知为何,大夫人要我跪下?” 赵氏轻笑一声,“呵!你竟有脸问我为何叫你跪下?小贱人,你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 赵岚一看大夫人怒不可及,急忙拉着温禾,一同跪在她的面前,哀求道:“请大夫人息怒,小姐不懂事。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赵氏闻言,狠狠瞪了赵岚一眼,吩咐熙春道:“掌嘴!我在同小贱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熙春立即上前,抬手在赵岚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温禾眼睁睁地看着熙春得意地打了赵奶娘一巴掌,心中很是心疼,轻声道:“奶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 赵岚摇了摇头,担忧地望着温禾,低声道:“小姐,眼前的人,我们一个都惹不起。就再委屈的忍一忍吧!” 温禾想要出口反驳,为何要忍?这些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越是忍让,便越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非但没有缓解这样的境地,反而会令这些人变本加厉! 可是,现在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温禾了。而是成为一个庶女温禾。 正文 煽风点火 屋内的众人,各怀鬼胎,皆是一脸阴险坏笑着地望着温禾和赵岚。 温禾斜睨了一眼方才毒打自己的罪魁祸首。那是一个子不高,身体肥胖,衣服在他身上都快要撑破的少年郎。 “娘,就是温禾这个小贱人欺负了我……”温衡跑进赵氏的怀中,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温禾心中冷笑一声,青天白日,这个温衡竟然就敢颠倒黑白。把所有的过错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玉佩不见了,就栽赃在自己身上,并且还命小厮毒打了自己一顿。 现在竟然还在赵氏面前恶人先告状!温禾攥紧了拳头,强忍住想要吊打他的冲动,生生将这口恶气吞了进去。 若是在以前,哪里有人敢这般栽赃陷害自己?除非是他活腻了! “小贱人,我问你,是不是你偷了衡儿的玉佩?”赵氏厉声问道。 温禾绷紧了脸,冷冷地道:“不是,若我记得没错,大公子的院子里我的院子可是有一段距离。我平白无故,为何要偷他的玉佩?难道有人看到吗?” 温衡一噎,瞪着眼睛,指着温禾的鼻子,狠狠地道:“你胡说,就是你偷了我的玉佩!因为你没有银子,所以拿了我的玉佩换银子!” 温禾嗤笑了一声,道:“可笑,你的玉佩能值几两银子?我可看不上!” 这时,屋内一阵轻笑声,坐在另一边的二夫人看着温衡吃噎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看上去比赵氏年轻了几岁,且身形娇小,容颜艳丽妩媚。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声音如黄莺一般,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像毒蛇:“呦,看着伶牙俐齿的。大夫人,您在不管教管教,以妹妹看,她可是要翻天了呢!”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令原本就对温禾不满的大夫人,更加恨她。 “不服管教的臭丫头,来人呐,给我打!”赵氏果真被勾起了怒火,当即叫进来几个婆子,狠狠地道。 赵岚浑身一颤,脸色苍白,立即将温禾护在怀中,像赵氏求情道:“大夫人,小姐她不是故意想要说这些的。她真的没有偷大公子的玉佩,奴婢……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 “赵奶娘,你不过是一个奴婢,性命又算得上什么?你的命同大公子的玉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二夫人继续奸笑着添油加醋道。 温衡听了这话,立即挺直了身子,扬着头颅,高傲地道:“就是,我的玉佩可是爹爹花了大把的银子,在京城有名的明月轩买来的。丢了她,不要说你,就是这个小贱人她都赔不起!” 温禾一听到京城二字,眼皮立即抖了一下。 心中突突跳了几下,呼吸急促起来。 眼前放佛又出现了父亲临死前的情形,他拉着自己的手,气息不稳地道:“禾儿,父亲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只可惜……今生,再也不能,不能洗去温家的罪名……温氏一族的清誉,就,就葬送在……葬送在父亲的手中了!” 温禾哭着摇头道:“父亲,不怪你。要怪就怪皇上,他听信奸佞之臣的谎言,蒙蔽圣听。是他的不信任和猜忌,葬送了我们温氏一族!父亲,我相信,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也一定会明白的!” 众人望着温禾一脸泪水,口中念叨着“父亲”二字,一时愣住了。 赵岚跪在赵氏的面前,哭着道:“大夫人,请您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就饶了小姐这一次吧!” 赵氏冷笑着道:“我倒是想饶了她,可是你看看你亲手管教出来的小贱人。一进来就同我顶嘴。偷了衡儿的玉佩不说,还不承认。你说,我有什么理由饶了她?” 赵岚跪在地上,拼命地磕起头来,额头磕青了,甚至渗出了血丝,口中苦苦哀求道:“大夫人,您菩萨心肠,宅心仁厚。不要同小姐一般见识,都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小姐。所有的惩罚,都由奴婢来替小姐承受!” 二夫人冷眼旁观着一切,怎么看温禾,都觉得不顺眼。 不把她赶走,简直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眼中一转,计上心来,媚笑着继续挑唆道:“赵奶娘,小贱人的过错,是小贱人的错。既然你要承受,那么你的过错也不能免去。这么算来,前后加在一起,不把你打的剩下一口气,也是只有半条命在。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如你就带着小贱人,离开温府,你看如何?” 赵氏闻言,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淡淡地撇了二夫人一眼,心道,自己若是再不说话,恐怕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方才她的那几句话,就是想要激怒自己罢了。 挑起了自己的怒火,将温禾毒打一顿,正合了她的心意。 “妹妹,该怎么惩罚管教,姐姐心中有数,还不用妹妹操心。你有空,不如多多操心二公子的学业,听闻他昨日在学堂,又被夫子罚站了一上午。若是这事让老爷知道了,怕是又要数落你一顿了!”赵氏得意地笑着说道。 二夫人脸色一红,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多谢姐姐提醒!” 心中恼怒极了,赵氏仗着自己是正室,打压庶女也就罢了。还处处针对讥讽自己。自己的确是小户人家出身,不识字,可是总比上温禾生母香姨娘低贱歌姬的身份高了一些! 二夫人再看温禾的时候,眼中的恨意更加明显!恨不得上前狠狠打她几个耳光,再把她赶出温府! “小姐,你别哭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来承担。”赵岚心疼地擦了擦温禾脸上的泪水,低声安慰道。 温禾知道赵奶娘是误会了自己,她的这些眼泪全都是想起了父亲和自己的死。 赵奶娘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不但愿意拿性命保护自己,连惩罚也要替自己挨。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愧疚感。 她爱护的是温禾本身,她一定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个温禾,灵魂不再是庶女温禾了。 因为自己的莽撞和不忿,却要赵奶娘瘦弱的身躯为自己挨打。 正文 主仆情深 温禾于心不忍,她不会让赵奶娘再被自己拖累,微微正色道:“大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性子顽劣,没有听从奶娘的细心教导。您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吧!” 赵岚闻言,立即拧眉,扯了扯温禾的袖子,一脸担忧。 赵氏望着眼前的二人,互相袒护,顿时觉得有意思起来,向来软弱的温禾,竟然也有大胆为赵奶娘求情的一天! “呵!好一个主仆情深啊!可惜,我并没有慈悲心肠。你们两个都有错,谁也逃不了!” 温禾装作温顺地点了点头,道:“全听大夫人发落。不过,按照温府家规,我只是顶撞了您而已。至于大公子的玉佩,我的确没拿。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搜一搜我的院子、屋子。” 赵氏定定地望着温禾,心中疑惑丛生。 方才是她气糊涂了,竟然没有发现温禾的不一样。往日里,自己在她面前,说一不二。她和赵奶娘二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今日的温禾,不仅胆子大。还很是执着于玉佩是否是她偷的。 哼,不管是不是她偷的。只要衡儿认定了是她,那么自己也会将全部的过错怪罪在她的身上! “几日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衡儿认定那玉佩是你偷的,那么就是你偷的。多说无益,家法伺候!”赵氏冷笑着望着温禾说道。 温禾漆黑的双眸,紧紧盯住赵氏,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若是,我有办法找到那偷玉佩的人呢?”温禾咬牙问道。 赵氏俯身下来,轻笑着道:“那么,你和赵奶娘的责罚,都可以免除!可若你找不到,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再把你逐出温府!” 温禾挺直了脊背,平静地道:“一言为定!” 温禾从噩梦中惊醒,喘着粗气,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额头上,身上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赵岚听到动静,一手持灯,一手掀开帘子。急忙走了进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布满了汗水,还以为她夜里发烧起来。 急忙上前,惊恐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温禾怔忪了片刻,看着有些陌生的赵奶娘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安慰道:“奶娘,我没事。不过是方才被梦魇着了……” 赵岚在床边坐下,爱怜地为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柔地道:“小姐,别怕,有奴婢在这里陪着你,还有香姨娘的在天之灵保佑。您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可是,小姐可否答应了奴婢,以后可莫要再同大夫人顶嘴。你是斗不过她的……” 赵奶娘生性善良软弱,又跟在身份低微的香姨娘的身边,故而常常都被人欺负。 可她也不反抗,只一味的忍让,还劝着温禾,也要忍让。 温禾却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杀敌三千,令大梁士兵闻风丧胆。 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负,她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但为了不让赵奶娘担心,温禾笑着道:“奶娘放心,我以后会谨言慎行的!” 赵岚闻言冲着她笑了笑,说道:“时辰还早,小姐再睡一会儿吧。奴婢就在您身边守着,您不必害怕,一定不会再做噩梦的。” 温禾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赵岚仔细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嘴中哼起了在温禾小时候最爱听的摇篮曲。 听着这酥软的嗓音,温禾慢慢闭上了眼睛。 方才,她做梦了。 梦见了京城镇国公温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口人,全都被押在了西市的菜市口,身上穿着囚衣,双手被绑,跪在高台上。 祖奶奶已经八十多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花白的头发松散着。她嘴角紧抿,一脸刚毅。 母亲高氏泪流满面,望着年仅五岁的弟弟,哭着安慰道:“誉儿,不哭。你爹爹和长姐,都在黄泉下等着我们!” 午时三刻,天气暗沉,刽子手手起刀落,一个个熟悉的人的脖颈上,全都喷出炙热的鲜血…… 温氏一族满门抄斩,九族之人皆被逐出京城,流放千里之外。 父亲,母亲,小弟,祖奶奶,温氏的列祖列宗们,若苍天有眼,求你们保佑我,顺利长大,洗刷冤屈,重建镇国公府! 带着满腔的怨恨,听着赵奶娘柔柔的歌声,温禾心情复杂地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在军中养成的早醒的习惯,温禾刚到卯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脑子也异常清醒。 望着头顶灰色的帐子,口中发出一声叹息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抓着被角的手,渐渐松开。 她侧头一看,只见奶娘赵岚正爬在床榻边酣睡。 赵岚对自己很好,她醒来不过两天,就已经深深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为了不吵醒赵岚,她没有起身。 晨光熹微,淡淡的光线撒向大地。 温府这座小院子开始热闹了起来,偏居一角的破落院子里,赵岚正用蒲扇,扇着简易用石头搭成的小灶台里的火焰,上边正煮着一壶热水。 只有正室夫人赵氏的院子里才有小厨房,像温禾这样遭人白眼嫌弃的庶女,连用一口热水,都成了问题。 赵岚心疼她昨日受到的那些毒打,冒着挨板子的危险,赶早为小姐烧一小壶热水,也好让她醒来的时候润润喉。 温禾不习惯丫鬟们的伺候,从前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她事事亲力亲为。 所谓的贴身侍女,不过是打扫一下房间,听从温禾的吩咐罢了。 现在倒好,到了这个温家,她的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赵奶娘而已。 不等赵岚进屋叫醒她,温禾便主动起身。 她早就想下床活动身体,这具身子实在是太过羸弱,多走几步就喘的厉害。 温禾想要为温家报仇雪恨,必须调理好身体才行。 在她的脑海中,依旧记得曾习过的一些内功心法。爹爹温英还在她六岁的时候,将她送到武当山,成为武当派的俗门弟子。 这身子虽然羸弱不堪,但温禾摸了摸,勉强算得上骨骼精奇,同一般人相比,可以称得上是练武的好料子。 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好在她修炼的内功确是《易筋经》,乃天下内功心法中的武学大成。 正文 修炼内功 配合天下最厉害的内功心法,只要她好好修炼,假以时日,想要恢复曾经的功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禾叠好被子,爬上大床,盘腿坐好。 开始闭目调息,并在心中默念《易筋经》的内功心法: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是于此……万物非万物,与我同一体。幻出诸行相,辅助成生意……易筋功已毕,便成金刚体。外感不能侵,饮食不为积。有恐七情伤,元神不自持…… “噗……” 内功心法还未念完,温禾口中便已经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扶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心中暗想道: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了,这身子没有一点武功,更没有练武的底子。冒然修行这么强大的内功心法,没有走火入魔,已经实属万幸了! 温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趁着赵奶娘还没有进来的时候,就赶紧把,溅在地上的血迹用一块儿旧手帕擦干净了。 赵岚一进门,看到温禾光着脚站在地上,立即惊呼一声:“小姐!怎么能光着脚站在地上呢?这地上凉,容易寒气入体!” 一边说,一边找来了鞋子,亲自为她穿上。 看她脸色苍白如纸,秀眉紧蹙,右手扶着心口。 赵岚心中一紧,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冰凉不已。她立即问道:“小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吗?可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及时告诉奴婢。我把那银镯子融了,好歹也值二两银子。请个大夫为您看清,也足够了!” 温禾心中一暖,赵奶娘对自己的关心细致入微,方才强行修行内功心法,导致气血上涌,吐了一口鲜血。这么细微的变化,她都发现了,可见她对这具身子的原主人,是多么的忠心。 “奶娘,我也是是刚下来,一是没有找到足衣。大约是地上太凉,所以脸色有些不好罢了。是我不好,让奶娘担心了……” “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只要小姐过好了,奴婢无论怎样都开心。”赵岚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把温禾抱在一面破旧的铜镜面前,笑着问铜镜里的可人儿:“小姐,您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温禾望着镜中与自己原本面目截然不同的脸,呆楞了好久。 镜中的人,身形娇小,头发枯黄,肌肤苍白,似乎少了一层血色。但好在她双眉修长,点漆似的眸子犹如一泓清泉。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嫣红的朱唇紧抿着。 长长的睫毛轻抖,眉心微微皱起,不由地令人心中一颤,油然生出一股怜爱之意。 温禾摸了摸这张脸,心中有些吃惊。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脱,就已经出落的眉目如画,娇美无比。 这要是到她长大成人,定然是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拥有这般美貌,温禾甚至可以想象的出,香姨娘是何等的芳华迷人。 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大夫人,二夫人为何会这般痛恨自己。她们二人虽然容颜娟好,却也只是中等姿色,同香姨娘相比,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世人都道:女以悦己者容。 这样好的姿色,不造人妒忌,那才是奇怪了。 昨日傍晚,温禾旁敲侧击,从赵岚口中知晓了一些温府的事情。 温如初便是温禾的父亲,他乾元二十年乙丑科三甲进士。 赵梓霏的父亲在乾元二十年的时候,只是福州知府。 温如初中了进士以后,赵梓霏对他一见钟情。知府怜爱女儿,无奈也同意了这门婚事,所以说,她算得上下嫁。 转眼数十年过去,赵梓霏的父亲从福州知府,做到了京城的从三品督察院右都御史,可谓是平步青云。 而温如初在岳父的提携下,也从福州榕城的一个小小县令。一步步坐上知府的位子。 可是他却没有岳父那般政绩突出,在知府的位置上停留了三四年。赵梓霏一心想要他调任京城。 于是便使出浑身解数,恳求父亲在京城上下打点,为他谋了正五品的御史中丞。 小小的温府举家搬往京城,在从福州到京城的路上颠簸了一个月之久,这才来到帝都。 听了赵岚的话,温禾这才明白,温家来到京城才不过两个月,距离那慕容复赐鸩酒也才过了半年的时间。 她还想问有关镇国公的一切,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赵岚只是一个内宅的奴婢,又初到京城,连大门都没有出过几次。怎么会知道镇国公府的事情呢? 问的多了,又恐引起她的怀疑。 温禾心中藏着秘密,又火急火燎,梦里镇国公上下二百多口人的惨状,历历在目。 她想要打听一下,却一点路子都没有。 着急上火,令她嘴角起了两个透明的大泡。 “小姐,快尝尝着菊花茶,这是奴婢去年攒下来晾干了的菊花,有散风热,清火气的功效。”赵岚烧好了热水,又为她泡了菊花茶。 温禾嫣然一笑,道了声谢,连忙伸手接过,尝了一口,酸涩微苦,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当着赵岚的面,她没好意思吐出来。 去年的陈菊花,又放在这潮湿的屋子里一段时间。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眼下没有更好祛火良药,就将就一些吧。温禾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赵岚从醒来以后,就没有坐下来。 服侍着温禾喝过茶后,又道:“小姐,奴婢先去厨房领些饭菜,您稍等一会儿。” 温禾点点头,趁着她出去的时候。在小小的院落里转了一圈。 破旧的瓦片,裂缝的砖墙,以及长满青苔的墙角,无不诉说着,这院子主人的卑微地位。 温禾看了一圈,一脸平静。比着再恶劣的环境,自己都住过,她九岁上战场,跟着父亲征战南北,从未叫过一声苦。 可她温氏一族为国尽忠,想不到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而她不到双十年华,就已经香消玉损。 温禾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我温禾,有仇必报!” 正文 克扣饭菜 去了很久的赵岚一脸失望且委屈地回来了,走到院子门口,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右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格外引人瞩目。 走进了屋子,看到温禾正乖巧地坐在一边,手中翻看一本书。 她柔声道:“小姐,快来吃饭吧。你也知道,我们刚搬进京城,就碰上过年,府中主子和仆人花销很大。老爷的俸禄暂时还没有发放,所以……所以这些日子暂且就委屈你了!” 听着她吞吞吐吐安慰自己的话,温禾不用想也知道。那大夫人昨日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心中必气愤不已。 定然会想尽办法来虐待自己,在吃食上苛待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却也不足为怪。 她抬头望着赵岚,刚想出口安慰她,却看到她右脸高高肿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沉声问道:“奶娘,是谁打了你?” 赵岚见她脸色顿变,眉间还带着一丝戾气,心中暗叫不好。 “小姐,没……没有人打奴婢。这是奴婢不小心摔倒所致……” 温禾拧眉厉声问道:“奶娘,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容易欺骗的吗?你照照镜子,看一看这清晰的巴掌印。你……究竟还想瞒我到几时?” 赵岚不敢望着她的眼睛,别开脸去,怯懦地说:“小姐,奴婢……唉,奴婢无用。小姐还是先吃饭吧,这饭菜……有些清淡,好歹还能填饱肚子。” 说罢,她便掀开食盒的盖子,从里边端出一个盘子,和一个小碗。 盘子里是几根青菜,别说荤腥,连一丝油水都没有。那所谓的粥,更是清澈见底,上边飘了几颗粟米罢了。还有两个黄色皱巴巴硬邦邦的馒头…… 温禾深吸了一口,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赵奶娘为了这么一顿饭菜,还白白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这些人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吗? 赵岚看她不说话,眼睛盯着这清淡的饭菜,胸口起伏不定。连忙出声安慰道:“小姐,您别生气。大夫人说银子短缺,所以要节俭府内的开销用度。想必再过几日,等老爷的俸禄发下来,便会好的。” 温禾很想告诉她,无论发不发,自己这里的待遇都是一样的。赵氏存心要治自己,怎么会放过任何机会? 可看赵奶娘双眼里写满了恳求和担忧,温禾只好点了点头。 兀自拿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赵奶娘,一双拿在自己手中。 温和地道:“奶娘,这饭菜不多,我们二人分吃吧!” 赵岚一听,不去接筷子,身子连连后退,并摇头道:“小姐说什么胡话?您是主子,奴婢只是下人。这些饭菜就是给小姐的,奴婢怎么能用呢?” 温禾上前,走到赵奶娘的面前,将她逼退在墙角处。娇小的身子,却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她的眼睛,紧紧盯住赵奶娘,问道:“你只领了这一份饭菜,我吃了,你吃什么?” 赵岚不敢看她,摇了摇头,诺诺地回答:“奴婢不饿,这饭菜就是为小姐领的。小姐,您快吃吧,要是凉了就不好了!” 温禾绷紧了面容,继续道:“既然奶娘不吃,那我边去厨房好好问一问,凭什么两个人只给了一份饭菜,还有,她们有什么理由打你!” 说罢,便转身出去。 赵岚心中一慌,快步跑在了温禾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哀求着道:“小姐,您别去。您去了一定也会受委屈,奴婢不忍心啊……” 一想到厨房里的那些人对自己恶语相向,赵岚就一阵心慌害怕。瘦小的温禾去了,肯定是要吃亏的! 他们是捧高踩低,惹恼还会打人,要是再打了温禾……赵岚不敢想下去,只一门心思地阻止她,不要去同他们理论。 “可奶娘对我这样好,您受了委屈,我也不忍。” 温禾心中,早就把赵岚当成了自己的人。 有人敢动她的人,那就是故意找不自在! “小姐,您对奴婢的好,奴婢全都记在心上……可是那些人,说话难听,又动手动脚。再说,奴婢已经为小姐领来了饭菜,至于奴婢吃不吃都一样……”赵岚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温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觉得赵岚总一贯的想要息事宁人,实在是太懦弱了。厨房里的那些人,要是再不整治,恐怕就要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了。 今日她给自己的是这样的饭菜,还打了赵奶娘。他日,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剩菜剩饭,甚至刷锅水都有可能给自己。而赵奶娘还要恬着脸赔笑好声好气地讨好他们。 温禾不能往下想,再往下想,火烧了厨房都有可能。 可是赵岚做的这一切,又都是为了自己。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她大可不必再跟在自己的身边受这样的窝囊气。自行离开温府,也好过活。 温禾于心不忍,将赵岚从地上扶起来,淡淡地道:“那饭菜不多,我们二人分吃了。若是奶娘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赵岚闻言,呆愣地望着温禾,眼角有些湿润,鼻头发酸,沉默了片刻后,这才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是,奴婢多谢小姐的体谅。” 二人又重新坐回桌子前,赵岚谨遵着规矩礼数,屁股只做了圆凳的边缘。 当温禾动筷子的后,她才慢慢夹了一小根青菜,放在嘴中,咬了一口馒头,强忍着把眼眶中的泪水咽了下去。 瘦小的温禾,还需要多吃饭菜,才能有营养长身体。 赵岚只夹了一次青菜,喝了一小口清粥,三两口便将馒头吃完。火急火燎地起身,福了福身子,道:“小姐,奴婢已经吃完了。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奴婢就先退下了!” 说罢,还不等温禾点头,就逃似的走出了屋子。 温禾摇了摇头,接着将剩下的饭菜都吃完。 空有一脑子的智慧和计策,温禾重生在这样一个身子里,竟然无计可施。 她身子羸弱,遭受全家人的任意欺凌,有一个爹,但和没有爹没什么区别。 正文 狠心主母 温禾坐在椅子上,心中暗暗思忖道:想要在京城出人头地,并且为镇国公温氏一族正名,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只恨自己没有重生在男儿身上,否则…… 这样的想法想野草一样迅速蔓延,温禾的心中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一句佛语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温禾及时止住了这种想法,苍天让自己重生,已经是对自己的恩惠了,切不可再怨天尤人。 她想起师父曾交给自己平心静气的吐纳法,立即端坐在椅子上,凝神静气默念起口诀来:嘻嘘呵呼呬吹。 温府嫡长子温衡年纪十四岁,整日被赵氏捧在手心中,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从小便被娇生惯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在温府中,从来都是横着走。 昨天他的玉佩不见了,便认定是温禾偷的,叫上几名小厮,气势汹汹地来找她。 虽然毒打了她一顿,可是究竟没有问出玉佩的下落。 此刻,他正坐在赵氏的身边,撒娇道:“娘,明明就是温禾那臭丫头偷了我的玉佩,您为什么不叫人把她再打一顿,直至她只招认呢?还有,万一,她找不到爹爹给我买的玉佩呢?” 赵氏擦拭了他嘴角粘带的糕点碎屑,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衡儿,你放心吧。即便是玉佩丢了,你爹爹他也不敢怪罪你的。这样的玉佩,在你外祖母家,想要多少没有?至于那个小贱人,你就更不用担心,我们可是都搜遍了整个温府都没有找到。那个小贱人夸下海口,要找到玉佩,你就和娘一样,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娘一定把她的腿打折了,再赶出家门!” 温衡一听,立即笑了起来,细窄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颊上的肥肉上下抖动,一副奸笑的模样。 “哈哈哈哈……好!,到时候不仅要打断了她的双腿,还要把她嫁给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看她还怎么敢顶撞我!” 赵氏的眼底透着寒意,淡淡地撇了一眼温衡身后的丫鬟秋香,一阵咬牙切齿。 温衡十四岁的年纪,也到了通晓房事的时候,她已经为他安排了一个通房丫鬟就是秋香。 原本看她伶牙俐齿,又手脚勤快,嘴口儿很甜,哄得温衡好一段时间都认真读书,这才选了她做通房丫鬟。 可是当赵氏把她提为通房丫鬟以后,温衡日日都把她叫进房间,上次竟然让她撞见,温衡和她白日在书房宣淫。 气得狠狠教训了秋香一顿,想要把她卖出府,温衡不依,不惜以绝食相逼。 赵氏心疼儿子,也只得把秋香重新留在他的身边。 从此以后,秋香就成为了赵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温衡年纪还小,整日行房事,会泄漏阳气,将来对身子不好。 赵氏劝说了几回,温衡都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还变本加厉起来,竟要了自己母亲房中的一个标志丫鬟。 温如初知道后,还同赵氏提了好几次,似乎都在责怪她教子无方。 赵氏绝对不允许这样狐媚的贱蹄子,毁坏了自己儿子的大好前程,总有一天,她会把秋香赶出府门,若是赶不走,就毁了她的脸,看她还怎么魅惑衡儿! 秋香只觉得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像刀子一样痛扎着自己。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是大夫人的视线。 她心中一寒,缩了缩脖子,悄悄隐藏在温衡的身后。 “一切都依你。”赵氏温和地笑着同温衡说道。 温衡高兴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扭动着肥胖的身子行礼道:“娘,时辰不早了,孩儿这就要去学堂了。” 赵氏点了点头,并起身为温衡整理好衣领,并吩咐他的书童好好照顾大公子。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温府的门口,赵氏亲自将温衡送到门口处。 温衡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问道:“温墨怎么还没有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难道是想连累我去晚了,让夫子责罚我吗?” 赵氏也挥手吩咐丫鬟茗香,并拧眉说道:“你去二夫人那里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茗香一路小跑地来到二夫人的院子,正巧碰上从里边走出来的大丫鬟倚翠。 “倚翠姑娘,大夫人命我来请二公子。这都到去学堂的时间了,大公子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若是二公子再不去,恐怕就该大发脾气了!”茗香喘着气道。 倚翠也是一脸焦灼,她一边走,一边扯过探头探脑的茗香,低声道:“你不知道,昨夜二夫人回来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二公子的脸色也不太好,今儿一早上起来,就去请了大夫,说是病了。我正要赶去告诉大夫人一声……” 茗香叹了一口气道:“倚翠姑娘,这事儿,你还是亲自过去禀告吧。” 一想到大公子发脾气的样子,茗香就打了个寒颤,这件事情,她绝对不会掺和。 倚翠点了点头,白着一张脸,跟在茗香的身后,快步朝门外走去。 赵氏看只有两个丫鬟走过来,心中的火气登时就冒了出来,柳眉横竖,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二公子呢?” 倚翠跪在地上,怯懦地回答:“回夫人的话,二公子身子不适,二夫人吩咐奴婢来禀告一声,说公子今日不去学堂了!” “不去便不去,早些怎么不来禀报呢?哼,他不来,这车子还宽敞清净不少呢!”温衡怒道。 说罢,连赵氏也不理,径直跳上马车,吩咐车夫前行。 “一天到晚净想着闹出什么幺蛾子!你回去告诉二夫人,给二公子看病的银子,从她的例银中扣除!”说罢,赵氏连看都为看倚翠一眼,便扭着身子转身离去。 倚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头垂目回去禀报。 二夫人听完,银牙都快咬碎了,手中紧紧握着锦帕,恶狠狠地道:“仗着自己管家,也不知道从中昧了多少银子。连给墨了看病的钱,都要从我的例银中扣!吃人不吐骨头的赵氏,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正文 抑郁致病 温墨正躺在床榻上,手中死死握着一个东西。 看着自己娘亲狰狞的面容,他安慰道:“娘,你也别太生气了。大娘素来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省着点花,总会好过的……” 二夫人怜爱地望着温墨,她的儿子,相貌清秀,性格温和。比起赵氏生的嫡长子温衡,不知好了多少倍。 只可惜自己时运不济,家道中落,到了父亲这一辈,日子已经变的清贫。 不然自己也不会嫁给温如初仅仅做了一个二房,连墨儿也成为庶子。 “墨儿,你受委屈了。娘知道你体谅娘,娘就是气不过而已。”二夫人为他掖了掖被角,微笑着道:“大夫过一会儿就来了,为你诊脉过后,喝上几服药,发发汗,这病就好了。” 温墨眉眼柔和,温顺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全听娘的安排。” “你好生躺着,娘去为你做你最爱吃的花生糕,早上你没吃几口,为娘心疼的紧。”赵氏慈爱地道。 温墨笑着道:“有劳娘为儿担忧了。” 二夫人摇摇头,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万中挑一的好儿郎。相貌英俊,性情温和。还总是为自己着想,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跟娘还总是这般谦和有礼。” 等二夫人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他一人。 这时,温墨将手从锦被中抽出,展开掌心,手心中赫然放着一块儿洁白无瑕,不掺杂任何杂色的羊脂玉佩,玉佩上雕刻这精美的花纹,中间是一个楷书的温字。 他的眼睛紧紧盯住那块儿玉佩,眼底露出一丝妒忌之意。 同样都是爹爹的儿子,爹爹为何只给了温衡这块儿玉佩,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学堂中,他温衡不会默写夫子教的内容,便威胁自己,把已经写好的诗词抢了过去。给自己留下一张空白的宣纸,害的自己被夫子罚站了一个上午。 所有的学子都在嘲笑自己,而温衡一脸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地冲自己笑。 他不是整日都在自己的面前炫耀爹爹送给他的玉佩吗?既然是他最心爱的东西,只有让它消失,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温墨仔细摩挲着上好的玉佩,嘴唇紧抿着,心底的恨意将他的理智淹没。 哼,温衡还真是傻,玉佩拉在马车上都不记得,草包脑袋!除了身份比自己高贵以外,就像娘说的那样,他哪点比得上自己? 温墨冷笑了一下,又将这玉佩放进怀中藏好,想着一定要尽快将这玉佩毁了。 也省的自己看见这玉佩,心中就会刺痛! 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自己,是一个庶子,还是受欺负的庶子! 不大一会儿,大夫就已经被请进屋内。 等大夫为温墨把完了脉后,二夫人焦急地问道:“大夫,我儿的病不打紧吧?” “夫人不必多虑,令郎的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因为肝气郁结,情志抑郁造成的。待吃上老夫开的几服药,不日便一定会痊愈的。不过,往后的日子,还请夫人多劝着点让令郎多想一些欢喜的事情。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诱发心悸之症。想要享受天年,怕是难事啊……”大夫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二夫人一听,转头望向温墨,一双杏眸中满是哀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哭着道:“我儿,你受苦了!” 夜幕降临,整个京城早已华灯初上。热闹了一阵的京城,终于在宵禁之后,宁静下来。 温如初一家住在远离朱雀大街的偏僻燕家巷中,温府是一座小小的两进两出院子。 京城地皮贵,能找到这样一个院子已经实属不易。 为了买下这院子,赵氏还把自己的嫁妆贴进去一千两银子,东拼西凑终于买下来了。 府中一切事务,也都由她打理。 对此,温如初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多加支持。因为在京城,他还要多多仰仗着他的岳父——督察院右都御史。 小小的温府看起来人丁稀少,可是个个都心怀鬼胎。 不过两天下来,温禾便将这温府上上下下打听了个清楚,好做到心中有数。 是日,刚吃过午饭。 赵岚满面愁容,忧心忡忡,心中多的是着急,她问道:“小姐,您同大夫人约好了要在五天之内找到大公子的玉佩。这都已经整整过去两日了,奴婢看您怎么还没有一丝动静呢?” 温禾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伸酸痛的手臂,活动一下脖子。 赵岚见状上前为她按摩,瞟了一眼桌案上的旧纸。她虽然不识字,更不懂得欣赏,可只扫了一眼,便觉得纸上的字墨彩艳发。 她心中暗自惊诧,伺候了小姐十一年,从她一出生便是喝自己的奶长大。朝夕相处这么久,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温禾写出这么多字,并且还这么好看。 眼前的小姐似乎有些陌生,陌生到赵岚以为自己伺候的是别人。 香姨娘识字不多,写字更是不在行。老爷不会管这一个庶小姐,而大夫人更不会为了一个庶女而请女先生。 所以,温禾长到十一岁,真正提笔写字的机会少之又少。 “奶娘,你何必惊慌,咱们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你也该宽心两天才是。不是还有三天时间的吗?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温禾胸有成竹地说道。 从方才的诧异,在听了这话后,赵岚心中开始恐惧起来。 她上下仔细端详了温禾一番后,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小姐,你还记得香姨娘叫什么吗?”她突然问道。 温禾一愣,抬头望着赵岚,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怀疑和恐惧,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她装作局促不安的样子,讪讪地道:“奶娘,我……我记不大清楚了。” 赵岚又望了桌案上写的那一张簪花小楷,继续问道:“小姐,你的书法,是谁教的?” 温禾心中咯噔一声,这问题她答不上来,更找不出搪塞赵奶娘的理由。 她很想告诉赵奶娘,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温禾了。 可是她不能确定,赵岚究竟会不会相信自己,更加不确定,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正文 旧主伤逝 “奶娘,我……” “小姐!你先别说了。还是把祛火的茶喝了吧!”赵岚的心突突直跳,温禾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她就立即打断了她。 她心中虽然在怀疑温禾,可是她的模样,终究还是小姐的模样。这几日,尽管她言行举止跟从前相差太多,看得出她变得更加睿智果敢。除了有些莽撞外,赵岚并不排斥这样的温禾。 一整天,赵岚都心不在焉的,一不小心和温禾对上视线,心中一紧,便急忙躲开了。 温禾几次都想同她搭话,可都没什么机会。 她的身份,不能告诉赵岚,怕吓坏了她。更何况,这身子的原主人早已命丧黄泉,否则自己也不会占了她的身子。 胸口像是积压了一团郁气,无法消散。 其实,温禾心中对赵岚还有一丝愧疚。她待她这样好,可是她却隐瞒着她。 内心的煎熬,无法诉说。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赵岚服侍着温禾安歇。 临走前,温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开口道:“奶娘,我其实……” 赵岚闻言,心中一阵惊慌。她纠结了一个下午,有过无数个疯狂的猜测。 或许眼前的温禾是妖精变幻的,也或许是自己做了一个比较真实的梦境。 直到傍晚的时候,她被热水烫伤了手背,一旁的温禾看到后,立即跑了过来,眼圈红红的,不停地为自己呼吹,想要帮自己减轻疼痛。还不顾危险,跑出院子四处寻觅了一些草药为自己敷上。 赵岚望着她稚嫩的面孔,顿时想起此前种种,温禾当着大夫人的面,揽下过错;又将饭菜分给自己一半,还因为气愤自己挨打而莽撞地想要冲去厨房讨回公道…… 在那一刻,赵岚突然就释然了。心中暗下决心,无论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温禾。她都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想尽办法改善她们主仆二人在温府的凄惨境遇。 只要她还是温禾,她会一直服侍在她身边,直到她长大成人,直到自己老去。 赵岚慢慢转过身来,面带和善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略微显得凝重,道:“小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在奴婢的心中,始终都是我的小姐。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边,服侍你。” 温禾闻言,瞪大了眼睛。神色一滞,愣愣地望着赵岚。 她……难道接受自己了吗? 温禾默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即点了点头,郑重无比地说道:“奶娘待我怎样,我必用怎样的恩情报答您!今生今世,温禾都尊您为长辈!” “小姐……”赵岚的眼中溢出泪水,心中一阵激动,却还夹杂着悲伤。她稳了稳心神,哽咽地问道:“奴婢,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小姐,不知小姐,可否告诉奴婢。” “奶娘,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也不用顾及什么,若我知道,必定会如实相告!”温禾支起了身子,拉赵岚坐在自己的床边。 赵岚用衣角擦拭了眼角,低声问道:“奴婢想知道,原来的小姐……她可还好?” 温禾心中一紧,抿紧了嘴唇,望着赵岚苍白消瘦的脸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心中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于是答道:“她……身子羸弱,撑不住小厮们的拳打脚踢……” 赵岚闻言,顿时泪流满面,低声呜咽地哭了出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怕外边的人听见。 这样的事情,解释起来,先不说麻烦,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赵岚是在为她原本的主子伤心,同样都是名叫温禾。身世虽然迥异,可都逃不过惨死的命运。 温禾不擅长安慰人,她怕自己安慰不了赵岚,反而激发了自己内心藏着的深仇大恨。 哭了许久的赵岚,终于抬起头,双眼红肿,神色凄然,她突然跪在地上,眸子里全是坚定。 “小姐,奴婢恳求你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不为了她……也要为了自己啊!” 温禾点点头,翻身下床把赵岚扶了起来。 “奶娘,您放心。我不会无故寻死。我既然活着,就要活出个样子来。她的仇我一定会报!害了她的人,都不得好死!”温禾稚嫩的脸上,露出坚毅,眼眸冰冷狠决。 赵岚将温禾揽入怀中,摇了摇头,道:“小姐,你只要活着,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这温府吃人不吐骨头,香姨娘就是无辜惨死的……而小姐也被他们打死。奴婢实在不希望您也遭遇这样的不测!” 温禾轻抚着赵岚的背部,轻声宽慰道:“这些人,还不配是我的对手。想置我于死地,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既然已经重新活了过来,就一定不辜负老天对我的这次机会!” 赵岚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撼动。眼前的人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她的话坚定无比,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会莫名地相信小小的温禾。 主仆二人互相说了一些体己的话语,这才安歇睡去。 翌日,温衡一大早便来到温禾的院子。 望着身形矮小的温禾,轻蔑地道:“小贱人,本公子的玉佩你找到了吗?” 温禾正站在院子里,准备扎马步,为了恢复体力,练好武功,她不得不从最基础的练起。 没想到,一大清早温衡便闯了进来。 他还真当自己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温禾,并且辱骂自己。 当着他身后那些小厮的面,温禾没办法揍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温衡见她装作充耳未闻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立即扯着嗓子,朝温禾走去想要拧她的耳朵,并道:“小贱人,本公子问你话,你难道没听到吗?” 温禾的身形一闪,令他扑了个空。 故作惊讶地反问道:“哦?你难道在叫我吗?我的名字可是叫温禾,并不是小贱人!” 说道最后,语气骤然凌厉起来。 温衡的身子一缠,暗道,向来软弱可欺的温禾,竟然变得这般威严。 他心中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后踢了一步。 正文 惩罚小厮 温禾望着胆小如鼠的温衡,冷笑一声,眸子里皆是不屑。 温衡缩了缩脖子,依旧不死心地道:“我娘说你是小贱人,你就是小贱人!你休得狡辩!” “你娘的话又不是圣旨,难道事事都要听她的?再说了,你可是我长兄,你骂我是小贱人,那你又是什么?”温禾面冷如霜,眼中皆是寒光。 温衡一噎,不知如何作答。温禾的眸子实在吓人,令他吓的后退了一步,并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搅蛮缠!我才不是你的长兄!臭丫头,你快告诉本公子,我玉佩去了哪里?你究竟找到没有?” “五日期限,才过了两日,你这般着急,究竟是怕我找到,还是怕我找不到?”温禾上前一步,冷声反问道。 温衡急忙道:“当然是希望你找不到了!”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那是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佩啊,在学堂中不知有多少学子因为自己是小地方来的而嘲笑自己。 唯一带过的那块儿羊脂玉佩,才被他们羡慕和夸赞。 所以,这玉佩对自己非常重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它。 温禾轻声一笑,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不去深究他纠结的神色。转身便进屋,不再理会他。 温衡碰了一鼻子灰,气得咬牙切齿。时辰已经不早了,他还要去学堂念书。 站在原地在心中将温禾痛骂了一顿后,这才带着人转身离去。 此刻,温禾正站在窗前,透过窗柩看到温衡跨过门槛的时候。嘴角翘起一丝笑意,将手中的石子,精准地打在他身后一名小厮的膝盖处。 那小厮只觉得膝盖一阵酥麻无力,身子不由地主地朝前扑去。 当他想要叫住大公子闪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到两声惨叫。 “啊!” “啊!” 一声是那小厮因恐惧害怕发出的,而另一声则是温衡因为猛地被人扑倒,摔了个狗吃屎而发出的。 “是谁找死啊!竟然敢推本公子!”温衡趴在地上,气的大叫一声。 小厮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和另外几名小厮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了起来。 跪在温衡的面前,战战兢兢地道:“大公子,是小的……一不留神没站稳,冲撞了公子。请公子息怒,饶了我吧!” 温衡拍打着月白长袍,这是京城新兴起的蜀地绸缎。二十两银子一匹,他央求母亲为自己买来后,裁成衣裳后,今天是第一次穿。 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推倒,跌了一跤,沾满了泥土。 温衡铁青着脸,上前狠狠朝那小厮心口踹了一脚,怒道:“饶了你?你想都别想!你们几个,给我把他往死里打,打死了就扔到乱坟岗去!” 话音刚落,拳头和脚掌便如同雨点一样落在小厮的身上。 温衡站在一边,一手揉着酸痛的腰,一手抖着衣袍上沾的灰尘。 赵岚听到动静,走到房门口,朝外望了一眼,心中大吃一惊。 快步走到温禾的身边,轻声问道:“小姐,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温禾莞尔一笑,拉着赵岚的手,道:“喏,他这是咎由自取。奶娘,别管他们,他活该!” 赵岚对这些小厮自然没有同情,只是觉得这场面有些扎眼。 再看温禾面带笑意,心中立即了然。同时,也担心起来,“小姐,这大公子咱们可惹得啊!” “奶娘,你就是杞人忧天。咱们这不是好好的?就让他们窝里斗去!”温禾轻松愉快地说道。 赵岚摇了摇头,谨慎地将她拉到一边,并关上了窗子,口中道:“女孩子还是不要看这些场面,容易做噩梦……” 温禾嘴角一抽,心道,不知奶娘知道自己曾经战场杀敌,会不会吓的晕了过去。 耳中全是那小厮的惨叫声,令温禾心情颇好。 她说过,任何伤害过自己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温禾,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那小厮惨叫声渐渐低沉了下去,已经变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公子,您看这教训的也差不多了吧!公子,去学堂要紧,您要是觉得还不解恨,不如等到下学回来,再接着惩罚他!”温衡的贴身小厮双瑞小心翼翼地说道。 温衡喘着粗气,肥腻的脸庞憋的涨红。他点了点头,道:“也好,把他给我关进柴房,狠狠地饿上三天!” 双瑞心中一凉,他本就奄奄一息,再饿上三天不管不问。只怕会没命的! 可是,大公子的话,他们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丝毫不敢反抗。 这一也是一样,他立即点了点头,讨好地道:“公子,您放心,小的们一定照办!不如小的扶您先去换一换衣服,马车还在外边等着您呢!” 温衡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搭在双瑞的肩膀上,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了。 “臭丫头,小贱人,竟然还拿圣旨来压我!还真当本公子害怕吗?”温衡骂骂咧咧地道。 双瑞眉头紧皱,心惊胆战。大公子蛮横惯了,这样掉脑袋的话也敢说出口,他实在是不敢劝慰。 见没人理自己,温衡发了脾气,朝双瑞腿上踹了一脚,并指着他的鼻尖问道:“你说,是不是这样?” 双瑞被踹倒在地,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又立即站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公子您说的都对,小的全都赞同。” 温衡冷笑了一声,又皱紧了眉头,问道:“温墨今日还不去是吗?” 双瑞点了点头,为他整理好衣服的腰带。 “听说二公子这次受了风寒,需要休养几天!” 没有温墨在,就没有人替自己写文章。 温衡厌恶地道:“真是晦气,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是这两日。他是故意的吗?明知夫子这几日要我们默写《春秋》,为了让本公子出丑,所以才装病的吗?” 双瑞一阵头皮发麻,大公子今日心情很是不好。又在为默写课文而烦恼,怕是自己又要当众出丑,引得众人注意,好让他有机会偷偷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