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他的特殊宠爱方式 “进了落晖宫中的人,是没有活着出来的。” 这句话如同滚烫的铁板烙印在黄昏时刻的紫禁城中,伴随着宫中起的阵阵惨叫声,似乎正应了阎王爷手下渲染的大片朱墨。 死。 曲长笙跪在落晖宫内,殿中蔓延的血红色一路抵在她的膝盖上,绯色的宫纱沾染了大片血迹,她恭敬跪着,尽量让自己对周围的惨叫声置若罔闻。 不能动,不能哭,不能做出失仪的姿态。 余光中,可以看见裸露的双足,那双脚白皙无暇,沾染的人血如同上好的胭脂色,些许粘在男子的脚趾上。 紧跟着,一具尸体从高空抛下,刚好甩至她面前。 狰狞的脸,歪着的嘴巴,和那脖颈上豁了个大口子的血痕。 这是落晖宫中,倒数第二个死人。 倒数第一个,是……她。 曲长笙瞪着眼,仿佛能感觉到死神就在自己身后,周身蔓延的凉意,和那步步逼近自己的双足。 须臾,下颚被沾满了血迹的手指抬起来,男人慵懒的声音夹杂着餍足的悦意: “怎的,不敢看朕?” 她心跳如麻,牙关打颤:“皇上天颜,贱奴怎敢。” “哦?” 薄唇轻启,挑起了个温柔的弧度:“朕许你看。” 她瑟缩片刻,想抗拒,却难以为看,只能缓慢的,抬起头来。 这一眼,足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绯色长袍斑驳的血迹,男人青丝至腰间,白皙得近乎无血色的肌肤,血红的唇,如水墨般渲染,独得玉皇宠爱,棱角分明的轮廓和恰到好处的眉眼,衬那眉心间一道红痕,像是从深山里修炼而来的妖精。 她恍惚一瞬,他竟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他美得似乎能让人忘记死亡的恐惧,却也是片刻的的着迷,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修长的手指勾勒着自己颈上跳跃的动脉,狠一用力—— “啊!!!” 从梦境中挣扎出来,曲长笙粗喘着气,好半会才缓过神来。 三年前的事情一如昨日一般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血色的落晖宫,那个残暴无情的君王,还有…… 唯一一个打破落晖宫死咒的她。 却还不等她喘口气,侍女桃子便急忙忙的冲进来,脸色惨白,如同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过来了!!” 什么! 曲长笙从软榻上滑下,急忙忙的拢了自己的长裙,刚要走出门,便见黑压压的队伍踩在整齐两列的雪色宫女中央,沉稳的朝她走来。 抬撵轿的步调一致,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下下的踩在曲长笙的心尖上。 那落晖宫的杀人狂魔,如今,却成了她的丈夫。 她整理神色,抬起双臂,艳红色的广袖滑至身前,双手抵在眉心,恭敬行叩拜大礼。 “臣妾参见皇上。” 修长的手伸直面前,透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爱妃请起。” 温柔的,恍惚得能让人溺毙的声音响在耳畔,曲长笙恭敬地站起来,本能的排斥面前的那只手,侧过身等帝王进屋。 赢尘的眉心不悦的皱了皱,强硬的从她的宽袖中找到她的细嫩小手,握在他冰冷的手掌里。 正文 002:你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她克制了好久,才没有抵抗的从他的是手中抽出。 “爱妃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话音一落,她脑海里立刻浮现梦境中那凄厉血腥场景。 而赢尘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回忆涌上心头的愉悦感: “是朕与你的初识。” 曲长笙闭了闭眼,不敢说话。 赢尘揽着她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特别的给她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身衣裳是前几日朕送来的吧?喜欢吗?” 曲长笙瞧了眼自己身上艳丽的红色,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喜欢。” 赢尘见状莫测的笑了,“这么好的日子,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朕都满足你。” 我想要你放了我。 曲长笙羽睫微颤,抬眸看了眼身旁的人一眼,这种事情自然不敢说,就昧着良心: “我只想让殿下开心。” 赢尘略一眯眼,将头靠在她的身上:“真的?” 她心虚的揪着袖子,僵硬点头:“真的。”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在揪袖子,你知道吗?” 她心一震,绷直了身体。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屋内的宫人脸色灰白,惊恐的跪在地上! 噤若寒蝉。 她扯开抓着袖子的手,僵硬转过头去,望着赢尘的眸: “臣妾——” “方才朕问你喜欢这件衣服的时候,你揪了袖子,朕问你想要什么,你也是。”赢尘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的话,看她眼睛里溢出满满的惶恐: “既然你不喜欢这件衣服,那就把那个给你做衣服的人杀了,免得扰你忧心。” 他笑着一挥袖,有人转身离去,曲长笙惊慌的抓着赢尘的胳膊: “我喜欢,喜欢的!!” 赢尘略一扬眉:“恩?” 她有些仓皇的,略带软糯的哀求:“这么好的日子何必沾染血腥?臣妾想看烟花,皇上陪着臣妾,臣妾就高兴了,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就站在崩溃的边缘。 自从被这个暴君看中,囚禁在紫禁城中,后宫独有她一人,却如无上的折磨,她一句不喜欢,一句不愿意,事关之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三年来,从挣扎逃离,到如今心如死灰,不敢说半句不愿意,却还是要被他这般折磨!! 她欠了太多的孽障。 赢尘默默的瞧着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上有节奏的点着。 哒,哒,哒。 她额间缓缓滑落一滴冷汗。 “好。” 轻松的一个字眼让门口准备就绪的人放下手中长剑。 赢尘望着她眯起了眼: “那就看烟花,这下,朕的皇后欢喜了吧?” 她松了口气,垂下头,僵硬的笑了: “欢喜。” 男人顿时眼里起了些许愉悦之意,抬起她的下颚含住了她的唇。 赢尘走之时,她搭着浑身的软骨头,怅然坐在地上。 小桃子泪流满面,将她拥起来:“娘娘您该起来了,殿下已经走了。” 曲长笙缓不过神,她身上依然留有赢尘的气息,像是冰冷滑腻的蛇缠着自己的周身,他所触碰过的肌肤…… “小桃子,我们逃吧。” 桃子闻言呆住,她转头望向这个对自己唯一忠心耿耿的宫女,眼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今夜,她要在这几年挣扎当中,做她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正文 003:朕永远站在你的这边 盛放烟火,是自新帝登基以来的初次绚烂的景色。 被痛苦折磨的麻木不堪的奴才此时此刻生疏的点着烟火。 赢尘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将头搭在曲长笙的颈窝上。 他抬眸,沉迷的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绽着五颜六色的烟火,是他多年不曾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看见的鲜活:“笙儿可觉得好看?” 一抹酸涩从喉咙中涌起,曲长笙点了点头,又有些僵硬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殿下,臣妾有些不舒服,劳烦您等等臣妾。” 怀中的香软骤然离开,赢尘凤眸半垂,划过一抹幽光,只见女子素来慢吞吞的步子有些急促,与寻常不同。 到了转角,曲长笙扯着已经等待好的小桃子迅速离开。 她从前做宫女的时候,时时刻刻无不计划着怎么样逃离这个皇宫,自然已经对这些逃离路线轻车熟路,她的脚步飞快,仿佛积攒了多年的力气,此时此刻一点都不敢停歇。 小桃子却偏偏在这种时候扯了她的后腿,一路慢吞吞地,像是在等着什么的样子,总是回头张望。 曲长笙无旁心管她,只顾着一昧的朝前跑,可是—— 偏门有一架并不属于那里的矜贵撵轿。 轿子下方一左一右的立着她这辈子都认得的死士。 撵轿上的男人,搭着腿,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朝她看过来,似乎是已经等待多时。 “笙儿。” 一声轻缓,如同梦魇,激得她四肢百骸都在森森泛冷。 曲长笙驻了脚,怔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 纵然是早晚他都会知道自己离开,皇宫中那么多门,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从这个门走? 思量间,小桃子朝着赢尘走了过去,不同方才的迟疑,这会子她健步如飞,哭着抹泪:“殿下!!” ——“殿下您看见了,奴婢没有骗您!” ——“殿下您对娘娘这么好,娘娘还要离开您,奴婢怎么劝娘娘都不听!!奴婢已经尽力了!!” 倒豆子一样掷地有声的指责与背叛,让她脊背发凉。 小桃子这会子像是水坝打开了阀门,又将她对她深夜难熬的心里话全部揭露开暴露在人前。 在赢尘的面前。 男人就像是听着相声似得,饶有兴致的看着曲长笙惨白的神情:“你说了这么多,朕应该怎么奖励你?” 小桃子闻言脸上起了笑:“只要殿下开心,就是对小桃子最大的奖励。” 赢尘闻言瞧了她一眼,对着她勾唇,这一笑邪魅横生,看得小桃子近乎痴迷,却让曲长笙浑身都是冷汗。 男人修长的手拂过小桃子的脸,一路向下,掐住了她的喉咙。 桃子的脸乍青。 赢尘抬眼看向她,似笑非笑的,收拢了虎口。 “笙儿,你看吧,你对她这么好,她却背叛你了。” “不过不要紧,这天下,站在你这边的人,独朕一人就够了。” 软趴趴的桃子被他厌弃的丢到一边。 赢尘拢了自己的长衫,一步一步的接近她,伸出手来,做了一个等她入怀的动作。 “来,烟花还没看完呢。” “不看了。” 帝王轻扬眉梢,凤眸有凛冽寒意。 “你在拒绝朕?” 正文 004:她竟然死而复生! 曲长笙垂下眼,抿了下唇角,将早就藏于舌下的药咬碎吞入口中。 此次回去,自然免不了一翻血洗,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细微的动作如何瞒得过赢尘的眼睛,他瞳孔骤缩,朝她扑过来,掰开她的嘴,扣着她的喉咙: “吐出来!” 严厉的低喝,却与平常不同,夹杂着颤抖,像是怕着什么。 鲜血从曲长笙的口中流出,赢尘慌了,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头一次慌了: “叫太医!!!叫太医!!!!” 她望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看着他仓皇的红了眼,掐住她的嘴,似乎堵住了血流,她就不会死了一样。 杀千百人都从未抖的手此时此刻竟起了薄颤: “曲长笙,你要是死了,朕可不会将你厚葬,朕会将你囚禁在冰棺里,日日陪着朕,你想要离开朕都不可能。” 她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呼吸急促,心口剧痛。 见她神情痛苦,他慌张的扶住她的头:“曲长笙,你撑住,朕会救你的,朕会救活你的!” 方才在怀中香软的人,身子一点一点的凉下来。 帝王口中喃喃,唤着长笙啊长笙,想讨好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赢尘……”曲长笙吃力的喘着气,赢尘身子一僵,贴在她的唇边。 “这一辈子,我活得很累,你就行行好,将我的骨灰,撒在风里,将我忘了吧。” 赢尘一震,良久无言,眼里蕴了氤氲水气,悲极,怒极,千言万语化作嘴边呜咽,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曲长笙想,她战战兢兢了一生,为了讨他开心,说了很多的假话。 独这一句,不打诳语。 恍惚之中,杂乱的声音交织在耳畔,哭声,埋怨声,让她觉得心烦意乱,睁开了眼。 入目是熟悉陈旧的房顶,身下是僵硬的火炕,空气里的潮味儿充斥着她的鼻息。 她恍惚一瞬,从火炕上直挺挺的坐起来,旁边就有人甩了她一枕头:“长笙你这个死丫头要死是不是?睡觉就睡觉,突然坐起来是想吓死谁吗?” 她诧异的转过头。 便见几个丫鬟窝在一起,哭哭啼啼,扔她枕头的妇人双手叉腰放在身侧,怒目圆瞪:“死丫头,看什么看?就你一个人没有被落晖宫选上,你倒是也有心思睡觉!” 落晖宫? 嫁给赢尘足足有三年,她听见这三个字还是会起冷汗,可是……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不足给她愣神的视线,那婆婆又走上前掐住了她耳朵,痛得她眉心紧皱:“既然不睡了去给大伙打水洗脸!!死丫头,你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个!” 曲长笙被她扯得踉跄一步,从火炕上摔下来,疼的浑身都在发颤。 她看见了自己的手。 常年在赢尘手下,她的手早就已经养的白嫩,如今枯黄干瘪,身上的锦袍亦是换成了粗布麻衣,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宫女服。 这,这是? 见她久久不动,傻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旁白的宫女素心捧着瓜子嗑,讥诮的道:“李大娘,你看这贱皮子耍懒骨头呢,她没有被落晖宫选上,咱们这最后一天的活头了,还要平白无故的受着贱蹄子的气?” 正文 005:她要改变以后的命运 话音一落,那帮即将要死亡的宫女们目光灼灼的落在了曲长笙的身上。 曲长笙回首,便见那张张熟悉的面庞面露精光,掳起了袖子,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脸上登时挑起一片火热,紧跟着闷痛的拳头落在身上,如骤雨一般。 “死丫头,带你进宫便是我到了大霉,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什么都做不了,怎么不替我去送死!!” 昔日的记忆汹涌的涌出。 她与赢尘这的这一桩孽缘若说开始,便是从她到了落晖宫的那一刻。 暴君赢尘因嗜血暴戾,练就的武功更需要无数个人血滋养,落晖宫便是个血窟。 无数的宫人会被送进去送死,他们进了宫中多年,被死亡的挣扎脾性皆坏,到一个月会有名单下来点名送上落晖宫。 她竟然,重新回到了进落晖宫的前一夜?难不成是天意? 她眼前一亮,抓住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拳,抬首看了过去。 “打够了?” 在暴君手下历练多年,她纵然是皇后也不是那般养尊处优,赢尘锻炼了她一手好本领,如今自然是不能再被命运牵引。 李大娘的手还攥在她的手里,乍一看见这目光吓了一跳,狠狠地抽回了手: “死丫头,眼睛瞪得这么大,是要吓死谁?打你怎么了,这里面就你一个活了下来,我打你两下,你还委屈了不成?” 身上闷痛阵阵,曲长笙心里冷笑。 李大娘是她的“娘”,她是李大娘的丈夫捡来的,为了家中的弟弟能好好生活,她与她卖入宫中,贴补家用。 她对自己非打即骂,总认为是她带给了李大娘一身的霉运,她从前懦弱,从来都不敢动手,任由她撒气,以至于到最后,分明被落晖宫点名要李大娘,她却跟那个太监私通,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她的。 如若不是她,她的命运又不一定会如何。 曲长笙眯了眯眼,起身整理了下衣裳,融了昔日怯懦,却也不太怂包,总不至于被她们看出来自己有所不同: “我去打水。” 屋中的丫鬟们一时无言,待她走了,素心吐了口瓜子皮:“哎哟你看见那丫头的眼神没?跟个狼崽子似得哟,怕的很。” “人家又不像是咱们短命。”脸色发白的宫女扼制这自己身上的颤抖,看向李大娘:“你说你养了这么个女儿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不是要你自己去送死,你想想你自己家里可有个宝贝的儿子,你要死了,你那儿子谁管?” 说话间,就这么的说开了,素心因为也没被人选中,悠哉得很,甚至有心思调笑她:“死了之后长笙还能拿到抚恤金,那一大笔钱,能不能给你儿子都不一定哟。” 李大娘闻言傻了。 是啊,她总不能死,她死了之后,长笙那个死丫头怎么会管她的心肝儿? 咬咬牙,李大娘走到铜镜前头,抹了一把胭脂又戴了花。 “我出去一趟。” 打扮成这么花枝招展的,旁人冷笑一声:“若你有本事让人家给你改了名字是好,一个老浪蹄我就不信那家伙能下得去嘴。” 正文 006:我改了名字又怎么样 曲长笙躲在树干后头,看着李大娘神色匆匆的走了。 别看李大娘年纪大,但是姿色极好,又会一手花活,在宫中那可是小有名气,那太监年纪又与她相仿,自然是受不了美色诱惑。 在这里当差的宫女太监们都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加之暴君和他的死士从来不光顾这里,日头落下之时,三两步便是一片靡靡之音,空气里的味道让人作呕。 她一路尾随李大娘,路边有不少侍卫看过来,都企图与她做点什么。 这种目光和空气里的味道越浓重,她对这皇宫的厌恶感便是越强烈。 在暴君的统治下,好像除了他的皇宫,外面却是繁荣昌盛。 百姓们安居乐业,大家都对暴君的“一点点”小癖好避而不提,外面跟宫里,完全就是两个天地。 只有出宫才能找到自己的活路。 她顺手抹了把土匀在脸上,一路相安无事的到了人事阁,待那个公公终于心满意足的从小巷子里头出来,李大娘抚了抚自己鬓边衰败的花,理直气壮的理了理衣裳。 她一路摸进侧面,撬开一个缝隙,看见宣纸上李大娘的名字已经被抹去,换了个墨汁还未干的名字: 长笙。 李大娘的丈夫对她极好,他总说,宫中的路不好走,赐你名长笙,也只是希望你长生。 她冷笑。 趁着无人之际,摸进门去,瞧着上面的字迹,顺着写了新的一份,两张相抵,字迹吻合一字不差,李大娘的名字画横,又续上新的名字。 回去的时候,李大娘正舒服的坐在铜镜前头把花摘了,一扭头见曲长笙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嗤笑一声:“贱蹄子回来了?这是去哪儿风流去了,你家的那位,该不会让你表演狗啃泥吧?” 曲长笙心里冷笑:“娘,你去哪了?” 李大娘细眉揪起,哼了她一眼:“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曲长笙伤神的垂下眼:“娘,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活,去把你的名字给改了吧?” “改了怎么了?”被人戳中,李大娘反而理直气壮,手里的花砸在台上烂成一滩泥,艳红的汁子沾染上她粗糙的手指: “改了,那个被我改的人,也是该死!!” 她声音吵嚷的像个喇叭,外面的人都走来看热闹。 曲长笙绞着衣袖,闻言瑟缩的抖了一下:“不会是我吧……” 素心闻言笑了一声:“小长笙,说不定就是你呢?” 李大娘瞪眼:“是你又怎么了?我告诉你,这改了名字的人,到时候说什么可都是不好使的,你可别妄想仗着你的姿色去勾-引人家。”说着又觉得不放心,推着长笙往炕上走:“你这个死丫头,赶紧在这儿给我睡觉!” 然后就守着她,生怕她跑了去勾搭人。 长笙恍若未觉,眨着星星眼,在众人的讥笑目光中说道:“娘,你对我可真好。还守着我。” 李大娘冷笑两声:“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我会对你更好。” 曲长笙黛眉轻挑,微不可察的笑了下,没说话。 翌日,被选中的丫鬟们哭哭啼啼的缩在一团,等着太监们过来领走。 曲长笙和素心站在一起,李大娘站在他们两队伍的中间,理直气壮的抚了抚自己头上的花。 “死丫头,一会儿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失了咱们李家的分寸。知道吗?” 正文 007:竟然是她的名字! 曲长笙心中冷笑连连。 她是以为一会儿太监念到她的名字,她可能会失声大哭吗? 落晖宫管事太监一到,众姑娘们就如同仓皇失措的小鸡一般,叽叽喳喳的围着一团,听着太监一个一个的念出她们的名字,她们脸色惨白,哆嗦个不停。 李大娘笑着横了眼旁边的曲长笙。 最后一个名字了。 读名字的太监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的师傅,那师傅便也凑上来,有些讶异。 这屋里面的人都知道李大娘动了自己的手段,把她的名字换成了自己的女儿,但是见到大人这个神色,李大娘也有些害怕。 这名字上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 那大太监清了清嗓子: “最后一位,素心。” 曲长笙微微一笑。 众人瞠目。 李大娘也瞪大了眼,她明明—— “你这个老**!!!” 愣神之际,旁边的素心就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狠狠的抓住她的头发,嘴里止不住的骂道: “你这贱人!!你竟然把我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名字?你竟然还使障眼法,让我以为你用了你女儿的名字。好你个李翠,你还不赶紧去送死,分明是你改的名字,你却还要我去替你死!!” 曲长笙悠哉的站在一旁:“娘,原来你昨晚说的是素心姨啊。” 这话更是让素心炸毛了他恍然想起昨天晚上,李大娘跟她的女儿说,说那替她的人,那也是个该死之人。 素心气红了眼。 分明要死的是李大娘,她竟然耍心机,让自己替她去受死!! 她当即低头捡起块石头,狠狠的朝着李大娘砸了过去。 场面乱成一团,李大娘嘴里仓惶叫着:“我没有写上素心的名字。我是要写长笙那个死丫头!” “不会吧娘。”曲长笙故作神伤: “你昨天晚上分明跟我说,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你对我更好的,你一定是想着在宫里留下来照顾我,照顾弟弟,这样我们两个在一起能挣双份钱,是这样吗?” 所有人闻言皆是愣了一愣。 原来李大娘写素心,也是因为她想要跟自己的这个并不好的女儿一起挣双份钱养她的儿子? 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感觉到周遭的目光都变了,李大娘尖叫着要扑上去: “你这个死丫头!!肯定是你动了手脚,把我的名字换成了素心的名字!” 曲长笙闻言浑身一颤,向后后退了几步,泪珠毫无征兆的落下: “我为什么要换成素心的名字,我又没有那个能耐……” 是啊,人家换名字的是李大娘,这会子竟然还要诬赖在她女儿的身上当,真是个蛇蝎毒妇。 素心可不管那么多,她撕扯着李大娘的衣服:“我不管,反正这次我不认,明明我不是被选中的,凭什么选我,你给我去,赶紧给我去!!” “行了。”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公公终于出口制止了这场闹剧: “素心!竟然点到了你的名字,你就应该去还不快站在队伍里面去。” “我不去!”,素心嘴里骂着,解释着,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愤愤不已的瞪着李大娘,犹如厉鬼: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正文 008:给帝王洗衣服 李大娘脸色一白,在众人的唾弃声中坐在了地上。 曲长笙转身回了屋。 昨天晚上还热闹的丫鬟房,今日就剩她和李大娘两个人了。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都指着李大娘的鼻子骂,说她是个没良心的,李大娘也就愣神片刻,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气势汹汹的冲进来,撸起袖子,转头就给曲长笙的后脑勺一巴掌。 “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昨天晚上就灰头土脸的去哪儿了?是不是干了那些不干不净的勾当!!”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太监带走了,那个时候的李大娘还笑嘻嘻的目送她远去,而这一世,她又来自己面前嚣张了。 曲长笙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片刻又融掉,转过头来,红着眼睛望着她: “娘,你说这话我不懂,昨天我给大家打水,结果天太暗,摔了一跤,到了晚上你不是还守着我睡觉的吗?” 李大娘一哽,气的脸通红: “那我问你,怎么你的名字就改成了素心的?” “那你得问你自己呀。”外面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曲长笙笑道: “我知道你和素心姑姑一直都不对盘,可是你想杀了素心姑姑,总不能又怪到我的头上吧,我在这个院里多没有存在感,大家都是看得见的,我是没有那个能力,扭转乾坤,可是你有啊。” 李大娘一怔,众人愈发对,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是仁义的李大娘有了新的看法。 宫中何等的阴暗,倘若是遭到别人的孤立,那可是连猪狗都不如的。 曲长笙扯了自己的行李,笑呵呵的道: “今天我会去浣衣局工作,晚上就不回来了,想来今天应该只有您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不过也不用担心,素心姑姑不是说她会回来的吗?也不至于寂寞。” 李大娘被骇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她便带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 前世的时候,她觉得那天的皇上很不对劲,可能是因为他吸饱了血,才会留她一人活下来。 所以这一世,说不定也会有一个女子留下来,成为皇后也说不定。 这样她就不会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关系了。 曲长笙抱着这个想法到了浣衣局,想寻个好差事做。 在这个宫里,离皇上最远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差事。 可是她却被分配到要清洗赢尘的衣服。 前世对着这个男人的恐惧感,隔着衣服上淡淡的龙涎香渗入心骨,让她微微起了战栗。 上面血迹斑斑。 浣衣局的姑姑知道她是谁,早上的闹剧也让她对这个丫头提不起好感来,给皇上洗衣服是最苦的差事。 洗好了没赏赐,洗不好掉脑袋。 不过一看她就洗不好。 姑姑冷笑道:“这些衣服洗完还要熏香,皇上的衣服不如旁人的衣服。上面必定要洗得干干净净,有一点差池,后果你自负。” 曲长笙怎会感觉不到这位姑姑对她的嘲弄。 浣衣局里面宫女并不多,原因是因为黄中宫中最尊贵的人只有皇上一位,其余的便是些宫女太监的衣服,随便洗洗即可,所以只有皇上的衣裳,对于他们来说是万万不敢触碰的,现在留了来了一个送死鬼,他们自然是要将这衣裳交给她。 正文 009:有事儿来求她 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抚着他衣服上华贵的衣料,像是曾经与他被迫相拥的恐惧感几乎将她侵蚀。 这位姑姑只当他是个胆小的,不敢洗,也懒得搭理她。 落晖宫仍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生前所处的那一场意外,并未在今天的名单上上演。 反倒是送来了一件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衣服,上面沾染了血迹,看得曲长笙头皮发麻。 “这是今**上的衣服。”管事姑姑斜眼看她:“赶紧洗干净了,上面特别吩咐,这是皇上最喜欢的衣服,若是有一点差池,后果你知道的。” 觉得全身都僵硬了,上面的血腥气味浓郁的让她想吐,忍着朝着姑姑笑道:“多谢姑姑提点。” 果断的将衣裳放进水中,仔细的搓洗起来。 掌事姑姑见她还算懂事儿,没怎么找她麻烦,然而却有人巴不得找曲长笙的麻烦。 在她最后将衣袍泡在清水中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李大娘来了。 “你这个下贱的臭丫头!” “啪!”的一声,曲长笙立刻拎着衣服轻巧的躲过她的巴掌,又见她打翻了水盆。 一阵霹雳啪啦,水洒了一地,曲长笙黛眉微蹙,眼中划过一抹厌恶,抬头又是委屈:“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李大娘满脸横肉乱颤:“你个下贱的小蹄子,自己施了法改了名字,还在这儿跟老娘装蒜,让老娘今天一天的活儿干的都不顺!!现在你在这儿清闲的洗衣服,不可能!” 说着泼妇的又把她旁边洗好的衣服尽数踹翻:“我干不好,你也别想好活!你这条下贱的走狗,要不是老娘当年从垃圾堆里给你捡出来,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周遭渐渐聚集了看热闹的宫女太监,望着这对母女议论纷纷。 “这李大娘真是过分,皇上的衣服都赶踹,也不怕被人告发皇上知道?” “谁会去告发?谁愿意主动招惹皇上?那说不定是死一整个浣衣局的事儿,这长笙我看也不是什么好果子,被她娘这么打,肯定也有她的不好。” “听说昨天啊,本来是李大娘要去落晖宫,可是呢,人家李大娘有办法,磨蹭了一炷香的时间,改了名字,原本以为改的是长笙,可改的却是素心的名字。你说损不损。长笙摊到这样的娘,是她倒霉。” 美眸中划过一抹怨恨,曲长笙安静的站在旁边,黛眉轻蹙,模样看起来很可怜:“娘,你是有什么事儿来找我吧?” 前世这一晚,她莫名被帝王看中,李大娘母凭子贵,一跃就成了皇上的老婆婆,明面对她对赢尘极是殷勤奉承,私下里总是让她给她的弟弟拿钱拿物,而明日,刚好就是曲长安的生辰。 “算你还有点良心。”李大娘翻了个白眼,“明日长安生辰,他冲我要二两银子,把你的工钱拿来。” “娘,你不会忘了吧,我一个月都只有半吊子钱。哪来的二两银子?”曲长笙心中冷笑,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了另一个盆里:“没有。” 正文 010:竟然将赢尘的衣服撕了 李大娘眼珠子一瞪:“没有?你这个死丫头没钱你不会去卖啊!长这么好看的脸蛋有什么用!你弟弟想出去吃顿好的都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劲?!” 扬言抬起手来又要打,曲长笙面不改色,抱着往李大娘面前一挡:“这是皇上的衣服。你要打吗?” 李大娘一哽,脸色涨成猪肝色:“你——” “我现在是给皇上洗衣服的人,皇上的衣服出了事儿,别说二两银子,就连你我的下葬钱都要打进去半吊子。”她凉凉瞟她:“曲长安想要的钱,我没有,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你这个不孝女!” 曲长笙又抱着她的盆挡在面前,李大娘瞧着里面的金线灼灼,终究还是没有下了手去。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敢。 转身去打水,曲长笙头也不回也能感觉到李大娘那种愤愤不平,却不知道身后是谁说一句:“你去撕那个盆里的,那件衣服可不金贵。” 李大娘一回头,就瞧见了方才曲长笙拎在手里的衣裳,雪白的缎子,的确没有什么花样。 不好!长笙刚转过身,只见李大娘拿起盆中衣衫,用力拉扯,撕拉一声,活生生的扯掉了半个袖子。 迟迟赶来的管事嬷嬷乍一见此状,险些晕了过去惊叫到破音:“长笙!!!” 曲长笙当即放下手中盆,一把夺下衣服:“你疯了是不是!!这是皇上最喜欢的衣裳,你就这么给撕了?!你想死啊!!” 一时冲动下的李大娘难得见长笙发火,再一听这是皇上喜欢的衣裳,顿时脊梁骨发凉,却也咬着牙道:“谁让你跟老娘说话没大没小?再说了,方才是有人说这件衣服不金贵——” 转过头,方才说话那人早就淹没在茫茫人群当中了,哪里知道是谁开的口? 曲长笙见她这幅蠢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让你撕你就撕,她让你死你怎么不去死!现在可倒好了,你撕了这衣服,我们整间浣衣局都得陪葬!!你满意了是吧!!” “啊?这么严重?”此言一出,人群沸腾了,帝王的暴戾残酷她们不是不知晓,这无妄之灾突然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归根究底,不就是这对母女? 管事姑姑怒气冲冲的拨开人群,“长笙!你可真是惹得一手好麻烦!” 曲长笙挺直腰杆毫不畏惧:“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不是我惹得麻烦,而是眼前这位。” “你、我是你娘,你现在竟然把关系撇的一清二净?要死你去死,别连累我,我们曲家没你这号人!” “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张姑姑最讨厌的还是这个叽喳的泼妇:“方才就是你把这件衣服给撕坏了,现在你怪你闺女,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是罪魁祸首,你闺女死,你也得陪葬。” 李大娘立起了眉头:“凭什么我要给这个贱丫头陪葬?” “张姑姑,我知道,这件事儿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会想办法,把这次的灾祸给补救,尽量不牵扯到大家安危。就是死,也只有我和我娘。”比起李大娘的阴险泼辣,曲长笙的理性理智才勉强让张姑姑怒火消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