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金秋八月,月华国皇宫。 精美绝伦的大殿里,一个宫装美妇斜卧在锦榻上,举手投足都透露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妹妹,皇上有意要拉拢纳兰丞相,曾言道将在丞相府的两位小姐中,选一位作为内定的太子妃!” 慵懒的抬了抬如玉般的藕臂,芊芊玉指缓缓地拿起身旁的白玉茶杯,眼眸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女人。 “太子妃?可是,姐姐,纳兰府两位小姐年岁尚小,且只有五岁……”年轻的锦衣女子开了口,那眉眼竟和锦榻上的女子十分相似。 “如今朝堂之上动荡不堪,诸位王爷蠢蠢欲动,皇上,也是万不得已啊!”容贵妃眼神一暗,目光也变得忧患不已。 纳兰丞相一直是朝中主流,只要是他点了头,那些人也会忌惮三分。 “不过……”容贵妃的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皇上似乎挺喜欢那个纳兰若雪!” “她……”容陌柔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那个贱人生的女儿?” 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孩,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毒刺,每日里,都刺得她生疼。手,不知不觉间抓紧衣襟,狠命的揉搓着,仿佛那就是某个人! 她的神情,容贵妃怎么会看不见呢,叹息一声,拉住了她的手,“妹妹,都过去几年了,你就不要再记恨了!” 容陌柔一下子回了心神,一笑,“妹妹明白的!”多的话,再也说不出。 “那个纳兰若雪还真是可爱,我和皇上都很喜欢……”容贵妃眼神亮起来,面前出现那个冰肌玉肤的小女娃的样子,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 那个孩子,也和她的娘亲一样的美…… 只是,她没有看到,自己妹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阴狠…… …… 纳兰府,侍妾绵芬小心的为面前的男人换衣,秀美的脸上,是不尽的小心翼翼。 “爷,绵儿熬了八宝莲子羹,我让丫头端上来!” 看着纳兰辰逸俊美刚毅的五官,她的心里就一片柔软!这是她爱到心底的男人,为了嫁给他,她不惜抛弃自己伯爵府小姐的身份,甘愿给他做小。 不过,他对她还是很疼爱的,想到他的温柔,绵芬微微红了脸颊。 “绵儿?” 纳兰辰逸伸着胳膊,半天等不到有人帮自己穿衣,不觉诧异,回过头来,就看到绵芬一脸娇羞的小模样,如盛开的醉人海棠,让他一阵心驰神往,“绵儿……”声音也沙哑低沉! 两旁的丫头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反手带上了门。烛台上跳跃着的橘红色烛火,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偶尔蓬发的烛花爆破声,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旖旎。 “爷……” 一声娇弱无骨的酥嘀,绵芬已经主动送上自己柔软的身子。纳兰辰逸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面前嬴弱的女子,已经激起了他大男人强烈的保护欲。这也是他疼爱她的原因。 那个女子太清冷,太孤傲,就像一朵雪域的圣莲,让他不敢亲近和亵渎!就连每次的留宿,都让他压抑无比。 其实,她当初吸引自己的,也正是那该死的冰冷气质!可他想娶的是一个女人,会撒娇的女人,而不是一座冰冷的女神! 尽管依旧爱她,可是,他却不愿多到那个屋子里去,也只有在绵儿这里,他才会发现自己是一个威武的男人…… 屋外漫天的星辰,月华倾泻一地。微风划过树梢,飘落几片落叶…… 屋里,一阵最原始的运动之后,粗重的喘息渐渐的归于平静。 纳兰辰逸疲惫的闭上眼睛,怀中搂着微睁着眼的绵芬。想到今日里得到的信息,她怎么也无法安睡,她现在要证实,那个消息是真是假! “爷,睡了吗?”锦芬轻轻的动了动脖子,让南宫辰逸的手臂松出来。 “你还不睡?” 含糊的问了一句,纳兰辰逸弯唇一笑,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紧!她总是这么贴心,怕时间长了自己的手臂会麻,就会在半夜悄悄的挪开。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淑德,全心全意伺候好自己的男人。 “爷,皇上想要立我们府里的小姐为太子妃,是吗?”锦芬用指头轻轻揉着纳兰辰逸的太阳穴,轻轻柔柔的问。 “是啊!皇后好像挺喜欢雪丫头!”舒服的闭上眼睛,纳兰辰逸有些昏昏欲睡。 “哦,那妾身恭喜老爷了!”锦芬暗咬着牙,却又不得不挂上一幅温柔的模样,没人知道,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甲已扣进肉里,一片血痕…… 纳兰辰逸身心都得到极大的满足,嘴角嚼着笑意,沉沉睡去。 没过多久,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传来,怀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伸出指头轻轻碰了碰他,低声唤道,“王爷?” 纳兰辰逸一动不动。锦芬慢慢的起身,极小心的抽出被他抱着的手臂,又温柔的望了望,才摸索着下来,套上鞋子,顺手抓起放在衣架上的外衣,边走边穿。 等到了院子里,眸中阴狠无比,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温柔? “名兰,过来!” 锦芬穿好衣服来到院中僻静的柴房里,朝身后的贴身丫头招了招手。 名兰左右看了看,立刻闪身进去,两个人在屋中咬着耳朵说了半天,名兰快速的离开了,锦芬又迅速的回道屋子里。 纳兰辰逸还在睡,她重新脱了衣服钻入锦被中,碰触到温暖火热的男性肌肤。 她的眸中柔情一片,抬起纳兰辰逸的胳膊,枕上去,送上樱色红唇,在他的眉间印上霸道的一吻,喃喃道,“纳兰辰逸,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一卷 第2章 幽兰阁是纳兰府主母海清韵的园子,此刻,已入深夜,海清韵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的心始终无法平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身畔,小若雪正睡的香甜,白净绝美的小脸,安静乖巧的就像可爱的瓷娃娃,让人看一眼,再也移不开眼睛。 海清韵笑了,在女儿美丽无双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睡梦中的若雪显然感觉到了,微皱了皱眉,转了个身,摸索到娘亲的胳膊,抱在怀里,又渐渐舒开眉毛,沉静的睡去。 海清韵淡淡的笑了,心底一片柔软。看到女儿,她才觉得自己活得有些目的,她的生命里,如今只围绕着一个纳兰若雪。 那个曾对自己说生死相依的男子,曾在菩萨面前发下重誓的男子,早已经在他将那个女子粉轿抬进来时,就和自己没了关系。 山盟海誓不过尔尔,生死相依也是笑谈!所有的情比金坚,都抵不过新人如花的娇颜…… 只是,他搂着新人在怀时,何曾想过,这幽兰阁里,还有旧人心痛欲绝,以泪洗面!泪珠再一次不争气的滚落,海清韵苦涩一笑,原本以为心已死,情已绝,却原来,每每想起,她依然有泪! 却原来,情也未绝…… 一旦深爱,又如何能干干脆脆的放下?她不是圣人,只是个柔弱女子! 月华如水,痴痴照在她绝美的容颜上,一寸寸温柔的抚摸…… 突然,她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有烧焦的柴火味道,奇怪,这大半夜里,谁会烧火做饭?睡在外间的乳娘也醒了,快速的点起灯,走过来不安的问,“夫人,什么味道?奴婢去看看。” 海清韵点了点头,心却跳的更厉害,且越来越不安…… 乳娘举着油灯,推开门想要出去,却发觉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她摇了几下,根本无法打开。与此同时,屋外的火苗已经蹿起,“腾”一下子冒得老高,迅速的蔓延开来。 “夫人!着火了……” 乳娘大惊,好端端的房门怎么被人锁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火? 她喊叫了几声,可屋子外一个人也没有,下人房里伺候的那些丫鬟们,都莫名其妙的没了踪影。她预感着大事不妙,踉跄着跑回内屋,“夫人……” 海清韵也看到了突然冒起的大火,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急忙叫着纳兰若雪,一面吩咐乳娘,“你快去看看窗户可还好?” 乳娘摇晃门板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铜锁的哐铛声冰冷刺耳,也让她的心沉入谷底,怕是有人想要她们母女的命!那窗户,可能也没了退路吧! 果然,乳娘不大一刻就跑了过来,挥着烟雾咳嗽着道,“窗户被从外面钉死了!” 海清韵心中一沉,看着满屋的浓烟,眸光渐冷。窗户都钉死了,她除了昨日去了锦姨娘的院子外,平日哪里都没有去过。这窗户,怕是昨日有人特意钉的吧! “雪儿,醒醒!” 她用力摇晃着女儿的胳膊,看她睡得沉就二话不说抱起她。“奶娘,你去找些湿帕子捂住口鼻,我们去后窗!”屋子的后面是一个荷花池,从哪里跳下去,起码可以生还。 奶娘忙摸索着去了,屋子里的浓烟越来越多,火势也渐大,一人多高的火苗,肆虐着蹿进屋子,窗帘着了,门口的桌子着了,一根烧红的横梁掉了下来…… “咳咳……娘!” 纳兰若雪睡梦中被浓烟呛醒,还没睁开眼,就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娘。海清韵忙拿帕子捂住她的嘴,三个人躲闪着不断掉落的火星断木,跌跌撞撞走到了后面的窗子边。 后窗比较高,乳娘已经放好了一个梳妆台,站上去勉强能爬上窗户。 后面的火苗已经快烧到她们身边,温度炙热的让人晕厥,可她们都咬着牙坚持,不为了自己,为了怀里的小若雪!海清韵让乳娘先走,她不肯,使劲在下面推着她们母女。 海清韵无奈,她知道再推此下去,三个人谁也活不了!深深的忘了乳娘一眼,自己先一步爬上去,又接过女儿,看了看乳娘,连着催,“我们先跳,你赶紧上来!” 乳娘哭着点点头,海清韵一咬牙,抱着女儿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深秋的塘水,冰冷袭人,巨大的冲击力将小若雪沉到塘底,海清韵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她。 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抱到岸边的荷叶下,看她只是喝了几口水,放下心来,刚藏好,就看到乳娘露出一个头,她心中一喜,却在喜悦还没散开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整间屋子都塌了! 乳娘也在巨响后,没了踪影…… 海清韵死死咬住嘴唇,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乳娘是若雪一出生就找来的,一只对她们母女忠心耿耿! 若雪吐出几口水,咳嗽了半天后缓过劲来,她也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满天的火光…… 幼小的她,甚至还没有从睡梦中缓过来,就被眼前的惨状吓傻了! 海清韵一直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送去一点点温暖。 “雪儿乖,不要出声!” 锦芬既然做了这么严密的安排,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害死她们母女的机会。 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四周的脚步声纷乱的跑过来,也没有人开口,就是在荷塘里挨个搜查着。 小若雪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海清韵一手抱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怕她忍不住出声。 荷塘不算小,隐隐约约有十几个人在搜查。有一个丫鬟慢慢的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池塘的淤泥很软,踩压的时间长了就往下陷。海清韵不敢动,只好看着自己和女儿的身子慢慢,慢慢的往下沉…… 水快淹到若雪的嘴巴,她使劲抬高,还是喝了一小口,嗓子有些难受,她轻轻咳了一声…… 尽管她刻意忍着,让声音发到最小,还是被人听到了!海清韵瞪圆了眼睛,她看到那个丫鬟快速走了两步,手中的棍子,飞快的拨拉着池塘边的荷叶。棍子越来越近…… 海清韵眼中的绝望越来越多,她反正心死了,早死晚死无所谓。可是,她的雪儿不同,她才只有五岁,她美丽如画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雪儿有事。 海清韵看了眼女儿,无声的对她笑笑,迅速的拔下头上的发簪,死死攥在手里,看着那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一卷 第3章 纳兰若雪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母亲眼中的恐惧,她也知道是自己没忍住咳嗽了一下,才让娘亲这样害怕! 小小的她也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知道以娘亲惊恐的程度,就是有人要她们母女的命…… 岸边的脚步慢慢的靠近,拨拉在水中的棍子轻轻搅动着水面。一叶青荷被挑开,露出母女俩狼狈不堪的苍白脸色。 海清韵无声的瞪着,嗜血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岸边的女子,桃红的衣衫,俊秀的模样,她想起来了,是锦姨娘院子里的换草!换草愣愣的看着,忘了呼叫。 海清韵也定定的看着她,手中的银钗攥的更紧,只要她一有动作,这珠钗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破她的咽喉。 三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对持着,直到小若雪下巴上的水珠滴落到水里,“滴答”一声!原本轻微的不能再轻微的声音,却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 换草的眼睛眨了一下,嘴动了动…… 海清韵已经将发钗悄悄挪到女儿的后背,只要那个换草一出声,她就会立刻将发钗刺向她,尽管她已多年不曾习武,可是要杀一个丫鬟,想必还是可以的! “换草,那边有发现没有?” 远处,一个女人压低声音问,听声音是一个岁数大些的婆子。 海清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听清楚了,那是锦芬屋里的贴身婆子吴妈妈。心中一片清明,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啊……没发现!”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丫鬟,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 抱在女儿背后的手,无声的放下,眸中的杀气也悄然隐退,抬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嘴巴动了动,无声的两个字:谢谢! 换草的眸子闪了闪,快速的收回棍子,皱起的荷叶又恢复了原状,她不再看一眼,快速的走了! 很快,那些人也没什么发现,随即离开。 等所有的人一走,海清韵的身体瞬间无力,她几乎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咬着牙硬撑着一口气,将怀中的女儿放在岸边的花丛中坐好,她也费了好大的劲悄悄爬上来,冰冷的池水浸的她遍体生寒,不过,最寒的,还是心…… 湿衣服贴在身上,小若雪冷的打颤,她很是乖巧的不哼一声,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点也不冷…… 火势冲天,卷起的火蛇肆虐着窜到半空,幽兰阁已经完全化做了一片火海! “啊!怎么会起火了?快来人啊……救火!夫人和雪儿小姐还在里面呢!呜呜……” 一道凄厉无比的哭声刺耳的传来!四周人影憧憧,脚步声也越发乱了,虽然隔着远,海清韵还是可以想象到那个女人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样子! 呵,她的演技还真是好!在确定自己已经身死后,才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救火,锦芬,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海清韵的眼睛通红,眸中是火红的烈焰,更有嗜血的仇恨…… 下人们都来了,提水的,扑火的,没有人像是作假,可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是真的想救? “清韵……雪儿……” 撕心裂肺的吼叫。海清韵心中一怔,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曾经恩爱无比的丈夫,小若雪的父亲纳兰辰逸!此刻,他的哭喊,听在她的耳中却是那样的讽刺…… 纳兰辰逸,什么时候,我们母女在你的心里有这么重要了? “快救火!你们赶紧给我救人,要是夫人和小姐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又是一声颤抖的怒吼。纳兰辰逸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夕之间,幽兰阁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火灾?他的妻子,他可爱的女儿都还在里面啊! “清韵,雪儿!” 他不顾一切的嘶吼着,跌跌撞撞的就往火海里扑,他要进去,他要救她们母女!可是,火势太大,他还没有靠近,就被烤焦了头发,也被人拦住了!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已经不在了,你就是现在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如果……你有个好歹,可让我和雨儿怎么活!” 锦芬哭喊着跪在地上,两手死命拽着纳兰辰逸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踏一步。他的举动,真的把她吓坏了,那个女人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他不顾性命的去救? 泪水涟涟的眸中划过一抹厉色,海清韵,他再在乎你又怎么样,你已经死了,死人是永远无法争过我的!你就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去阴曹地府吧…… 火势蔓延了整个院子,下人房也被烧了个精光,呛人的烟雾笼罩在丞相府上空,蓝色的火苗炽热嗜人。火太大,尽管所有人拼力相扑,还是于事无补。 纳兰辰逸跌坐在地上,凌乱的目光有些呆痴,他就那样看着高大的屋子在他的面前化作一片灰烬!锦芬静静的陪他坐在地上,美丽的杏眼中渐渐流露出狰狞的满足…… 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终于死了,以后,我就是丞相府的女主人,我的雨儿也会是未来的太子妃!谁也不能和我抢,谁也没有资格和我抢! 越想越得意,她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意,如果此时纳兰辰逸回头,一定能看到精彩的一幕。可惜他还沉浸在彻骨的悲痛中,全身已没了力气…… 后来,锦芬命人将他搀了回去。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还未燃尽的断木残害,还在冒着哧哧的火焰。海清韵将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一些温暖。 纳兰辰逸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她的心,再无波澜! 第一卷 第4章 夜,越发深沉,更深露重,寒气袭人! 海清韵紧紧抱着女儿,不敢动也不离开。她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丞相府前后门夜里都有家丁看守,只有等他们睡熟了,才有可能逃出去。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待了! 她从没想过要去找纳兰辰逸,也许,没等到她跨出这个院子,就会被锦芬的人抓住,其结果只有一个,死!能做到这么精密的安排,狠毒的算计,她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见到纳兰辰逸。 “娘,雪儿冷……” 小若雪蜷缩着身子,紧紧挨在娘亲的身上低低的道。夜露加上湿冷的衣衫,冰的她牙齿打颤,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变的灰白,小脸更是冷的发青,她只有五岁呵! “雪儿乖,马上就好了!娘亲马上就带你出去!” 海清韵心如刀绞,看着怀中女儿虚弱的样子,她除了心疼还有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有她这样无能懦弱的母亲,小若雪又何必受这么多的苦?她是丞相府嫡亲的小姐啊…… “雪儿……”海清韵无声的哽咽,喉头像被塞入一团棉花,哭不出,咽不下,哽的难受。 突然,她止住了哭声,并迅速的用手捂住若雪的嘴。空廖的静夜中,一道细碎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听声音,就是朝着她们藏身的地方。 将母女两的身子在树叶下藏好,她一眨不眨的瞪着灰白的石子路,渐渐地,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因为是黑夜,看不清颜色,只瞧见是白底浅面,上绣深色的花朵。 脚步声在她们隐身的花丛前停了下来,“夫人,夫人……”低低的呼叫她。 海清韵一惊,随即听出是刚才帮着自己掩饰的丫鬟换草。只是,处于谨慎,她并没有出声。 “夫人!”换草又向前迈了一步,低着头轻声的叫,躲闪的目光不断望着身后,眸中一片焦急。 海清韵犹豫了一下,看着怀中快要冻坏的女儿,咬牙钻了出来,“我在这!”这个丫头要是想害自己,一开始就害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虽然,事情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可她除了相信,别无他法,所以,她选择了赌一赌。 “夫人!”换草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极度紧张的小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足见她有多么害怕。可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这一点,让海清韵很是感动! 换草从胳膊上卸下一个小包袱,急切的塞到她的手里,语气急促,不停的回望,“夫人,这是几件旧衣服,你别嫌弃,路上也可帮小姐御寒。 另外,还有五两银子,是我攒的,你都拿着,奴婢送你们出去!” 说完,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袋,疼惜的送到小若雪的面前,“小姐,这是桂花糕,你垫垫肚子!”她的语气真诚,眸中水光闪烁。 小若雪看着面前的糕点,闻着扑鼻的香味,不自觉的烟了口唾沫。她真的有些饿了!可是,她没有拿,只是用小心的目光征求的看了看娘亲。海清韵一阵心酸,含着泪点了点头。 小若雪笑了,飞快的拿过来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并拿起另一块送到母亲的唇边,“娘,你也吃!”换草被她的乖巧震撼,难过的别过头。海清韵笑着,嚼着泪咬了一小口…… 等若雪吃完了一块,脸上慢慢有了血色,换草看了看周围,“夫人,你等着,奴婢去后门看看!”纤瘦的身子在花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不大一会,她又转了回来,面色凝重,有些焦急的开口,“夫人后门出不去了,有四个人!” 她并不知道,平时一两个人看守的后门,今夜怎么破天荒的站了四个人。后门都这么严密,更不要说前门了! 海清韵跌坐在地上,心中愤恨不已,这锦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可是,她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雪儿!”抱过女儿,她无声哭泣。 “夫人,有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出去……就是……” 换草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吱唔着说。 “什么地方?”海清韵忙擦了擦眼泪,期待的问。 “后面园子角,有一个……一个……”换草看着海清韵虽然狼狈但依然绝美的脸,始终不敢说出来。 “狗洞吗?”海清韵一怔,瞬间想起来,那个地方是有一个狗洞来着! “夫人。”换草有些抱歉,夫人何当高贵的身份,怎么能钻那下贱的狗洞呢?算了吧!再想别的办法。 海清韵凄然笑了! 如今,她早已不是丞相府那个尊贵美丽的丞相夫人了,她只是一个被人陷害谋杀,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的可怜女子…… 不就是个狗洞吗?为了雪儿,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换草,带我去!”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坚决!是啊,只要能活着,狗洞她也钻! “娘……”小若雪感觉到了母亲身上散发出的无尽悲悯,小嘴一扁,呜咽着扑进海清韵的怀里。她最美丽,最温柔端庄的娘亲,竟然要去钻狗洞…… “雪儿不哭!你只要记住今夜我们所受的耻辱就好!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在帮娘亲一一讨回来!” 海清韵温柔拍打着若雪的脊背,寒冷的眸子里凌厉无比。 换草的身子一震,她竟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惧意,夫人身上撒发出的狠咧气息,让她莫名害怕! 不过想想也是,谁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泥土中,都不会好受。换草心里愈发同情,弯腰抱起小若雪,“夫人,快走吧,天就要亮了!” 天一亮,府里的人就都起来做事,被人发现就全完了,锦姨娘一定不会放过夫人和小姐。 换草走在前面,海清韵小心跟着。她们尽可能的顺着墙根,走在暗影里,不多时,换草在一处杂草丛生的高墙下站住了,她的目光盯着被杂草掩盖的小洞…… 海清韵也站住了,她没有看狗洞,却回头看了看身后曲折蜿蜒的小道,和那露出房檐的华美屋脊。在这里,她生活了六年,爱了六年,怨了六年,如今,要离开了…… “知道锦姨娘为什么要害我吗?”接过女儿,她淡淡的问。临走,她一定要搞清楚缘由,要不然,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想要拉拢丞相,要聘雪儿小姐为太子妃!锦姨娘想让雨儿小姐……”换草垂下头,她也是无意中偷听锦姨娘和名兰说话,才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一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位子,就让她贪婪的起了杀心?勾唇冷笑,锦芬,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谢了换草,海清韵自己先爬了出去,然后,接过女儿…… 第一卷 第5章 地上尖利的石子,划破了若雪细嫩的肌肤,她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也不吭。在娘亲的指引下,慢慢的爬到墙外! “夫人,小姐,你们保重……”换草哽咽着扑在墙上,喃喃的道。这一分别,也许再不会相见,她只希望夫人和小姐活的好好的! 高墙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夜色中蹒跚远去。 夜很冷,湿衣贴在身上更冷。可她们没有顾得上换衣服,只想拼命赶路,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月亮躲入云层,四野一片漆黑,已是一天里最黑暗的黎明前时光。 她们不敢走大路,专挑僻静的小道行走,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来到了一座山林间。小若雪咬着牙不发一言,也不喊冷,只是紧紧拉住娘亲的手,拼了命的往前跑。 突然,她们的身后,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忽明忽暗的火光! “雪儿,快跑!”海清韵心中大惊,她有种感觉,那是锦芬派来追赶她们母女的人!所以,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不断的往前跑…… “恩。”又冷又怕又乏力,小若雪勉强跑了几部,就一下子跌到在地,坚硬的地面蹭破了她的胳膊,钻心的疼! “雪儿?”海清韵忙扶她起来,也顾不得查看她的伤势,“爬上娘的背,快!”被风吹干的衣领又湿了一大片,这一次,是冷汗!她明白,现在千万不能停,要不然,就必死无疑…… 纳兰若雪稍一迟疑,就趴在娘亲的背上。海清韵背起她,就往树林里跑! 远处,好几个人举着火把,后面跟着一顶小轿,锦芬此刻正扶着轿杆,不断的催促,“快点,要是让那个贱人跑了,我把你们全卖了!”杏眸阴狠,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没想到,那么周密的计划,那个女人竟然还是给逃了! 要不是她命人严密盯着后院,就不可能发现那个胆大的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哪里出来,更不可能知道,那两个贱人竟然都活着! 不行,她们绝对不能活。要不然,等有一天相爷知道了,还不剥了她的皮?就算平日里对那个女人不理不睬,她还是明白,相爷的心里,始终是爱那个女人的…… 要是被他知道,今夜的一把火是她命人放的,她只怕再也活不成了!她死了不要紧,她的雨儿怎么办?她可只有五岁啊! 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的锦芬忘了,想要被她烧死,赶尽杀绝的海清韵,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纳兰若雪,也只有五岁…… 海清韵精疲力尽,再加上她还背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跑了没多远,她的步子就明显慢了下来。可是看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火光,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姨娘,快看,前面可是她们?”一个婆子趁着火光,隐隐看到远处山坡上正,蹒跚而上的身影,忙对着锦芬喊。 天边已透出一抹幽白的曙光,在漆黑中散发出灰白的光线,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已能模糊的看清东西。 锦芬眯着眼看了一下,好像是,忙喊,“快点,快跟上!”抬轿的婆子赶紧加快了脚步。 海清韵只觉得两腿发软,每走一步都飘渺无力,折腾了一夜,她已经快脱力了!要不是提着一股气撑着,她早就倒下了!再一次咬咬牙,她用一只手托住女儿,一只手扶着地面,半爬半走…… “海清韵,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山脚下,锦芬悠闲的下了轿子,抬目望着不远处艰难攀爬的身影,笑意盈盈的道。妩媚的大眼睛里,泛着嗜血的光芒。 海清韵身形一震,没有回答,依旧费力的攀爬着,她的背上,小若雪忍不住回头,看着山脚下闪耀的火把,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身子也颤了颤。 海清韵感觉到了,冷声提醒她,“抓紧娘亲,别乱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话刚说完,她就跌倒在地上…… “娘……”若雪惊呼,声音也哭起来,“娘亲,你放雪儿下来,雪儿自己走!” 娘亲一定好累好累,她不要娘亲再背着自己了!想到这里,她立刻扭动着身子,从海清韵的背上跳下来。海清韵想拉住她,无奈没了一点力气,只有看着她娇小的身子跪在自己面前,不断叫着自己。 “雪儿,快跑,往前面跑!”眼望着下面的人影越来越近,她用尽全力推着女儿。 “不要,雪儿要和娘亲在一起!”纳兰若雪怎么也不肯,死死抓住娘亲的袖子,声嘶力竭的喊着。她不要走,她要和娘亲在一起…… “呵,姐姐,你怎么忍心让她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生存?万一碰上狼啊什么的,那白白嫩嫩的细肉,可就进了狼嘴了!” 锦芬在丫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上走,俏丽的唇角得意的勾起,看着那曾经高贵美丽的身影此刻匍匐在自己脚下,任自己凌辱践踏,心情就无比舒畅! 海清韵慢慢的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捋了捋贴在脸上的乱发,神情依旧美丽高贵。 她冷眼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慢慢的道,“我自问这么多年,对你一直亲如姐妹,老爷宠你我认了,你要这府里的管家权,我也给了,不是我傻,而是我不想管!” “可如今,你却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为了什么?”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不争不抢,只想安慰度日,将雪儿养大,这也阻碍了她吗? “为什么?海清韵,明明我才是该嫁给老爷做正妻的人,可就是因为你长了一张狐媚脸,才让老爷不顾婚约,苦求皇上赐婚。而我只能含着眼泪做了一个妾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锦芬有些疯狂,眼眸充红如血,妖娆邪魅。海清韵暗惊,手放在身后轻摆,不断示意若雪快跑…… 小若雪开始不动,她怎么能丢下娘亲呢?可是,海清韵的手一直在摇晃,大有她不答应,就一直摇下去的意思。她不敢不听娘亲的话,只好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后退。 “你以为老爷每天都睡在我的身边他就是爱我吗?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你!” “就连抱着我的身子,嘴里叫的还是你的名字!海清韵,你既然自视清高,不屑和我争宠,那你就走啊,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还要霸着丞相夫人的位子,还要霸着他的心?” 锦芬彻底疯狂了,她丝毫不管不顾,将一些埋藏多年的话,一字不漏的讲了出来…… 海清韵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从他将锦芬娶进门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已经碎了! 念着又如何,半年也不曾踏入自己的屋子,这就是他的爱?苦涩一笑,“锦芬,你确定你该恨我吗?从来我也没要求他娶我,他也从没说过有一个你,否则,我是断断不会嫁给他的!” 早知道有她,自己又怎么会信了他的山盟海誓,蜜语甜言? 第一卷 第6章 锦芬怔住,呆呆的半天没有说话,却在猛然间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不用骗我了!你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饶了你,饶了你那贱女儿?” 她笑得歇斯底里,花枝招展,头上的金步摇哗哗作响,却在下一刻看到了正往后面退的小若雪,立刻脸色大变,对着身边的婆子大吼,“快,快把那个丫头给我抓住!” 两个婆子立刻甩开膀子上前,海清韵一看,拼尽全身的力气阻拦,“别碰她,她可是老爷的嫡亲女儿,你们敢伤害她,老爷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她用纤瘦的胳膊,死命拖住那两个婆子,一面朝若雪大喊,“快跑,雪儿,一直往前跑,别回头……快跑啊……”凄厉的喊声在旷空的山间不断回荡! 怎奈何她体乏无力,哪里是两个粗实婆子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其中一个扭住了胳膊,按在地上,另一个则飞快的朝小若雪跑去。 “不……不要碰我的雪儿!” 海清韵也不知哪里来的狠劲,一下子扑出去,正好抓住那个婆子的脚,将她拉倒在地,死死拽着不放。口里,还不停的对女儿喊,“快跑,永远别回头!” 那个婆子想要起来,无奈脚被人抓着,折腾了几下都没能站起。另一个婆子虽然焦急,可是也不敢对海清韵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使劲掰着她的手指。 锦芬一看,恨的银牙咬碎,忙不顾一切的亲自上前帮忙,伙同着那个婆子,使劲掐着海清韵的胳膊,脸…… 其余的婆子都有些看呆了,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婉端庄的锦姨娘,今日会是这个样子?一时之间,都愣在那里,没想过要上前帮忙! 纳兰若雪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回过头,就要往回跑,她不能让那些坏人欺负娘亲!可是,她的脚刚抬起,海清韵就看见了,事实上,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小若雪! “快跑,你要是敢回头,娘亲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她的嘴角流着血,脸上青紫斑斑,看上去憔悴不堪,可是,她就是不放手,死也不放…… “娘亲……”若雪哭着,不敢多留,抹了抹眼泪爬起来就跑……她听话,她是好孩子! 锦芬看两个婆子半天也不能将海清韵丢开,急了,眼神一转,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狠狠的刺向海清韵的头上! 所有的婆子都惊呆了!她们都瞪大眼睛,看着金钗刺入海清韵的脑袋,看到血瞬间流了出来。 海清韵死死的瞪着眼,逐渐涣散的瞳仁中,有不甘有不舍,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红艳艳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流到地上……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锦姨娘要暗算夫人,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 四周瞬间安静了,刚才拉扯的叫喊不复存在,静寂无声,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锦芬恍然回神,惊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海清韵的生命在她的面前一点点流逝,到最后死不瞑目,瞪圆了不甘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她! “啊……不是我杀得,不是我……”她终于感到了害怕,大叫着挥舞着胳膊慌乱的后退,再后退,直到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小若雪努力的往前跑了一段,就听到身后锦芬恐怖的嘶吼声,她没听清,就站住回头,却看到娘亲已经躺在地上,身边一滩嫣红的血渍!“娘……”她哭着大喊!可是却再没有人回答她! 她的喊声,让锦芬突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也顾不得害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朝那些婆子吼,“赶紧上去把那个丫头给我抓住,快去!” 斩草要除根这个常识,她还是明白的,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丝隐患!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都上去了!她们看到了锦姨娘杀死了夫人,只能选择站在锦姨娘这一边。 夫人反正已经死了,这丞相府将来还是锦姨娘说了算!孰轻孰重她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小若雪本来已经往回跑了两步,却看到好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子朝她扑过来,她一惊,返身就跑!边跑边哭,娘亲死了吗?她们把娘亲杀了吗?好多血啊,那是娘亲的吗?呜呜…… 她太小,就算开始占了点优势,也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几步就赶上了。“雪儿小姐,你别跑啊!”纳兰若雪越跑越快,拼了命的在跑。她不要被她们抓住,她不要死……她要活下来,为娘亲抱仇…… 那些婆子拼命追赶,都想在锦姨娘的面前表现一下。眼看着和若雪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小若雪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惧的迎着那些人。 在她身后,一轮朝阳冉冉升起,万点清辉波撒漫山。金光中,她小小的身躯迎风而站,清丽绝美的小脸上,是一瞬间长大的凝重。 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让她只是站在那里,冷冷一望,那些婆子就很自然的停住脚步,诺诺的不敢向前。 分明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摄人气质,却那么震撼的敲击着她们的心脏! “连妈妈,吴妈妈,邢妈妈,你们,我都记住了!还有你,锦姨娘!是你杀了我娘亲,” 若雪笑起来,唇边咬破的血渍滴落一滴血珠,让她诡异的如同妖邪,原本墨黑的瞳眸,此刻也变成了妖异的红色,嗜血而蛊惑。 “我纳兰若雪发誓,如果我不死,我一定回来报仇,替母亲,替乳娘,替那些被你烧死的丫头们讨要一分公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幽兰阁里的丫鬟一个也不见,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们都不在了! 锦芬有些害怕,她甚至不敢看若雪的眼睛,下意识的后退,被身后的婆子扶住,“姨娘!”一句话,让她瞬间大脑清明,不就是个小丫头吗?怕什么!“都是死人啊,把她给我捉住,回去重重有赏!” 那些婆子一听,心中的恐惧没了,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摩拳擦掌,向小若雪袭去。 “锦姨娘,你记住,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纳兰若雪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她们灿烂一笑,就在她们怔傻的瞬间,一纵身跳下身后的万丈悬崖…… 第一卷 第7章 又是一年春暖时,河水解冻,嫩草发芽,苍茫的大地铺上一层淡黄的浅绿,暖暖的直达人心里,驱走了沉寂了一个冬日的严寒。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京城外的官道上疾驰,微风撩起车上的绣花锦帘,马车里两个美丽女子悄然隐现,其中一个凝肤如玉,眉目如画。 还不等看清,帘子就恢复如初。遮住了如花娇颜,亦遮住无限遐想…… 马车后面,是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同一的服饰,都腰配宝剑,神情小心谨慎,眼睛不住看着四周,防备着未知的事件。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手都不弱,而马车上一个醒目的纳兰字样,更是让人知道了这车里坐的人身份不凡。 这京城里,除了丞相纳兰辰逸外,还有何人有这么大的阵势? “小姐,听说白云寺的菩萨很灵,一定能保佑太后她老人家凤体早日康复!” 小丫鬟香如笑眯眯的讨好着自家小姐,说着一贯的顺心话。从小就伺候小姐了,她很清楚怎样才能讨小姐欢心。 果然,纳兰若雨绽开略显羞涩的笑颜,抬眸望了一眼车外,抿唇莞尔浅笑,“恩,太后她老人家福泽无边,一定会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最主要的是,再过半年她就要及笄了,皇上曾下旨,等她十五及笄,等太后的病好了,就会让他和太子完婚! 一想到太子天人般俊逸无双的容颜,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不止,淡淡的粉色也迅速蔓延至脖颈,让她娇羞无比,芳心暗动! 从五岁起,她就知道长大后,会是太子的正妃,集尊贵与权势为一体的女子!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九岁的太子就成了她倾慕依恋的对象。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太后会命人将她带入皇宫,在宫里小住几日。 而她,则永远是乖巧听话的样子,不仅是太后,就连宫中好多妃嫔都很喜欢她。是以每次入宫,她总是能得到不少赏赐。 宫中的赏赐自是不比寻常,不过更让她欣喜的,还是每次看到太子哥哥的时候,听着他好听的声音宠溺的叫自己,“雨儿!”她就会无比幸福!她知道,太子哥哥是喜欢自己的! 马车摇晃了几下停住,车夫的声音传过来,“小姐,白云寺到了!” 待马车停稳,香如跳下马车,放好小凳,然后扶着纳兰若雨走下马车。 白云寺是皇家寺院,平日香客如云,初一十五更有宫中的贵人前来膜拜,是以香火很是繁盛。 纳兰若雨抬眸看了看,台阶下各处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每一辆都华贵无比,想来也必是那个达官贵人的夫人来了。十几个护卫早已四散在两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有粗野之人冲撞了小姐。 “走吧!” 纳兰若雨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台阶,咬着牙道。从这里上去,还不把她累死? 不过,为了太后的病能早日好,她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步爬上这台阶! 只是,才爬了十几个,她就浑身香汗淋淋,嘟着嘴停下来,心里将建这寺庙的人狠狠骂了几遍。空地上也能建啊,非要弄这么高的地方,爬起来多费劲! 哎,不知道这庙里的菩萨听见了,会不会气得跳脚? 大约半个时辰后,纳兰若雨终于到达了雄伟的大殿。 白云寺是百年老寺,庙宇殿堂都是皇家出资所建,此间的主持名曰了空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深通佛法,不仅普通百姓,就连皇上和太后,都对他十分尊敬。 皇家每年都会拿出大量银子用来维缮白云寺的庙宇佛身,所以尽管历经百年,白云寺依然金碧辉煌,雄伟壮观,香客不断,香火鼎盛! 香如扶着纳兰若雨歇了一会,等到她呼吸平稳了,才跨进殿门外那高高的门槛。香烟缭绕的宝殿内,通身金色,慈眉善目的高大佛身,拈花弯指,用一双慧目,笑看世间众生。 纳兰若雨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屈膝在厚厚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默声祈祷! 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秀丽的小脸上因为登山而显露的苍白也淡了几分。她刚站起,一个小沙弥就过来,朝她单掌一礼,顿首道,“后堂为施主们准备了斋饭,请女施主随小僧来!” “谢谢小师傅!” 纳兰若雨忙还礼,这可是皇家寺院,尽管心里有诸多埋怨,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示。 香如忙扶着她到大殿后面的厢房里用了斋菜。其实她一点也不饿,可这是起码的礼貌,她也就随意吃了一些。 膳后,白云寺的了缘大师过来客气了几句,他是了空大师的师弟,了空常年静修,寺里一切事务都是了缘在打理。 纳兰若雨是丞相千金,了缘不敢怠慢。对于僧人,纳兰若雨根本就不愿多说,说了几句后,她就示意香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一千两递给了缘。了缘圆乎乎的大脸上笑意更多…… “小姐,那个了缘还是高僧呢,看见银票还不是眉开眼笑的?”马车里,香如撇着嘴,暗里讥讽道。 “是人哪有不爱银钱的?高僧也是人,也要吃饭呢!”纳兰若雨白了她一眼,眸中同样也是轻蔑之色。 “恩恩,小姐……啊……” 香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车厢猛的一个倾斜,她们的头狠狠地撞到车厢上。 还没等她们开口问话,就听见车夫惊呼一声,拉车的两匹马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剧烈的起伏让她们尖叫着在车厢里晃来晃去…… 马车两侧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快速的冲了出去,他们大惊,忙大叫着追上去,“保护小姐!”四周行走的香客见此状况,都大惊的避开。 马车奔跑的太快,一个轮子又严重倾斜,再加上道路低高不整,在一个土坑里弹了一下后,纳兰若雨一个没抓紧,竟然被甩了出去…… “小姐!”香如大惊,伸手去拉,无奈太快,她只抓住纳兰若雨的一片衣裙……后面的侍卫听到喊声忙看,正好看到一个艳丽的人影从车厢里分出来,那速度快的根本就让他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突然,斜地里闯出一个纤瘦的身影,一个俯冲,刚好接住纳兰若雨下坠的身子! 第一卷 第8章 “小姐……” “啊……” 纳兰若雨惊的闭紧了眼睛大叫,等待着跌到地上,鼻青脸肿的样子。只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道温暖的肉墙…… “嘶……”耳畔传来呼痛声,很显然不是自己的,她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却对上一个呲着牙咧着嘴的陌生小脸。 侍卫止住了惊马,香如也从歪斜着的车厢里跳下来,惊魂未定的扑上来,抱着纳兰若雨就哭,“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要是小姐有个好歹,夫人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我没事,看看这位姑娘,是她救了我!” 纳兰若雨还有点良心,被香如扶起来后,看看自己周身无碍,才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救自己的女孩子。只一眼,就让她厌弃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孩也就十四五岁,样子看着也清秀,脸上由于刚才扑倒地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上去脏兮兮的。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衣,衣襟处都破了,肩膀上也缝着一块一寸大小的白色补丁,看上去既寒碜又突兀,一瞧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纳兰若雨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那边侍卫都围了上来,领头的忙问了半天,确定她没事后,就去查看坏掉的车轮子。 赶车的车夫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跪在纳兰若雨的面前,使劲磕头,“小姐,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车轱辘说坏就坏了,惊吓了小姐,奴才该死……” 那个马车他临出门的时候,明明都检查了一边,一点问题也没有啊,怎么会在半路上一个轮子松了,还差点将小姐摔伤?他越想越怕,要是小姐出了事,他就是有几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你怎么赶得马车?你是不是活腻了呀!” 香如心有余悸,上前狠狠踢了那个车夫一脚。车夫只是不断的磕头,纳兰若雨厌烦,示意一个侍卫将她带了下去。四周已经围了一些人,因为侍卫守着,都在远处指指点点。 纳兰若雨不喜欢这种感觉,别扭的转过脸,香如忙找来一件围帽,将她原本为了炫耀的美丽容颜遮住。 小姐此时的窘态她也看到了,不但衣服摺了,上面还有一些灰尘,脸色因为惊吓也有些苍白,这个样子,可不能将那些人瞧了去。 侍卫很快也不知从哪里重新找来了一辆马车,虽然绝对没有丞相府的华丽,也好在够宽敞不寒碜,“小姐,我们回去吧!”香如讨好的说。纳兰若雨嗯了一声,扶在她的身上就往回走。 救她的那个女孩望着她们的背影,转过身,抱着胳膊,一拐一拐的走了! “怎么这样呢,人家姑娘救了你,也不说声谢谢?” “就是,看那样子还是大家小姐呢,我看也没什么教养!” “那姑娘好象都受伤了,胳膊腿都是……” 看热闹的人们见纳兰若雨若无其事的就想离开,忍不住替那个救人的女孩抱屈,一句句话,像犀利的语箭,毫不留情的射向纳兰若雨。 她即将要迈上马车的腿脚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站也不是上也不是。 “香如,给她些银子!”纳兰若雨并不想和这些衣衫褴褛的贱民有什么交集,尽管那个女孩救了她,可她觉得以自己高贵不凡的身份,能救她,也是一种荣耀! 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感谢或者补偿! 香如极不情愿的拿出一锭大约五两重的银子,走过去直接塞到那个女孩的手里,没好气的说,“给,你救了我们家小姐,这是小姐给你的赏银!” 她的口气狂妄,仿佛给别人感谢,也是一种恩赐般。 女孩苍白的脸变了几变,牙齿使劲咬着嘴唇,努力的隐忍着什么,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我不要!救人是本性使然,并非是为了银子!”说完,她将银子还给香如,转过身,一拐一拐的走了! 她的背影纤瘦柔弱,可那散发出的倔强和孤傲,让人觉得她一下子高大了许多。要知道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那也够一个贫困的家庭一年的花销了! 可这个女孩,竟然一点也不动心!不但拒绝,还说出那一番话,真的是让围观的人钦佩不已,不住称赞。 看着纳兰若雨的眼光就有了些鄙夷,同样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竟连一个穷丫头也不如,还是大家闺秀呢!两个大婶看不过去,走过来搀着那姑娘,“小姑娘,可伤到哪了,要不要到医馆瞧瞧?” 小姑娘脸色苍白,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感激的对两人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一会就好了!”说完,又望向呆在一边不知所措的香如,“这位姑娘,你们家小姐的好意念儿心领了,告辞!”说完,也不理会香如作何表示,在两位大婶的搀扶下,蹒跚而去。 香如气呼呼的拿了银子,返回马车,“小姐,那个穷丫头不知好歹,竟然不要我们的银子!明明就是一个穷鬼,还自命清高,哼!一定是嫌银子太少……”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五两不要,你给五十两立马笑逐颜开。嫌少就明说啊,支支吾吾装可怜! 纳兰若雨也有些恼怒,原本马车出事她就心里不快,偏偏这个丫头还给她找不痛快,惹的那些人指手画脚,想她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 心里,将那个救她的女孩不知骂了多少遍…… “走吧,回府,她不要又不是我们不给!”纳兰若雨冷哼一声,寒着脸不再说话。车夫哪敢多言,赶紧驾着马车走了。 看着马车走远了,两个大婶都不屑的回头,“呸”了一口,并骂了几句。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这么跋扈?”一个胖胖的大婶道,圆圆的脸上都是对念儿的疼惜。 “听说是纳兰丞相府的大小姐!”另一个四十左右的大婶说。她不识字,还是刚才无意听旁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那个未来的太子妃?哼,这样的人也配嫁给太子……”胖大婶低低的嘟囔两句。因为事关皇家,她可不敢大声喧哗。 念儿回过头,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中,一个宫装美妇挑起马车上的小帘子,看着纳兰若雨所乘的马车远去,隐隐皱起了眉头。 第一卷 第9章 第二日,日上三竿,纳兰若雨还没有起来。昨日上香受了惊吓,她娘好生安慰了一番,将那个车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了府,吩咐她好好休息,她就一觉睡到现在。 “姐,快起来,爹正找你呢。”八岁的纳兰文卓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香如想拦也没有拦住。 “哎呀,大公子,小姐还在休息呢!” 香如叹息一声,又不敢得罪这位小爷,只好悻悻的跟了进来。 “姐,爹发火了,快点,让你马上去书房!”纳兰文卓也不理香如,直接冲到床边,拉起纳兰若雨的袖子就要将她拽起来。 “什么?爹发火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纳兰若雨一听,瞌睡也没了,一骨碌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问。丞相老爹可是轻易不发火,一发火不得了的人,她现在心里就不断打着小鼓,七上八下。 “是啊,姐,快去看看!”纳兰文卓胡乱扯过她的衣服,扔到床上后,就转过了身子。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男女有别,他还是懂的。 一听老爹发了火,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纳兰若雨还是极快速的穿衣洗漱,薄施脂粉,匆忙带着纳兰文卓和香如就往书房赶。 书房内,纳兰辰逸黑着一张脸,眼神暴怒,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青筋暴凸。夫人锦芬坐在他的身边,眼神忐忑,有些不安。 今日一早上朝,纳兰辰逸居然遭到御史参了一本,说他教女无方,对救命恩人不屑一顾,倨傲自满。 人家小姑娘为了救她,胳膊都脱臼了,他的女儿竟然连问都不问,自顾自的走了。害人家小姑娘在纳兰府的马车走后不久,就昏倒了! 纳兰辰逸一听,大怒,自是和那名御史在大殿上争执一番,说自家女儿绝不会做出如此事情,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平息了此事。 不过仍是下令,让他好好查清楚,不要让人生出什么误会。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可是不悦,他纳兰辰逸的女儿,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呢,出了这种事,让皇上的脸往哪搁? 何况这事据说已经传的满城风雨,皇上能高兴才怪。 纳兰若雨一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娘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她也不敢大意,怯生生的走上前,小心的叫了声,“爹!” “跪下!”纳兰辰逸猛然一拍桌子,吓得纳兰文卓赶紧钻进娘亲的怀里,从指缝中偷偷瞄着爹爹的脸色。 纳兰若雨浑身一抖,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扁着嘴,说不出的委屈。锦芬抱着儿子,想要开口帮女儿求情,却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出来。 “昨天是怎么回事,说?”纳兰辰逸已经问了昨天的所有侍卫,心中也了解了大概,只是他还想听听这个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儿会怎样说。 “昨天上香回来,那个马车也不知怎么就惊了,这都要怪那个该死的车夫,出门都不检查……” 纳兰若雨愤愤的指责,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可一碰上老爹冷飕飕的目光,她一下子又蔫了下来,懦懦的道,“后来……女儿被撞出了马车外,被一个……女子所救!” 到最后,她越说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完了?”纳兰辰逸冷冷的道。 “恩……”纳兰若雨赶紧点头。 “你谢了人家了?”纳兰辰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个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谢了啊,女儿让香如给了她五两银子,不过,她不要,这可不赖女儿!”纳兰若雨有些愤愤不平,不就是帮自己挡了一下吗,给她五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她竟然不要? “五两银子?人家舍身救了你,你竟然只用五两银子去打发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了救你,胳膊都脱臼了,人还昏迷了。”纳兰辰逸气的站起来吼。 “什么……昏迷了?胳膊脱臼了?女儿不知道啊!”纳兰若雨一愣,随即无辜的喊起来,那个丫头傲气的像个什么似的,谁知道她会昏迷啊!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傲慢无礼,不知感恩图报,今日在早朝,我还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我纳兰辰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纳兰辰逸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眸中赤红,显然怒火正盛。 也难怪,谁让他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结果因为这个女儿,被人参,还被皇上说,搁谁谁也不好受。不过,这个丫头如今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娘亲教导的结果。 纳兰辰逸火没处撒,又狠狠的看了锦芬一眼,只看的她委屈的垂下头,管她什么事啊! “啊?京城都传遍了?谁这么无耻,竟然那这种事大肆宣扬?”纳兰若雨一听,也就明白老爹愤怒的原因了,当下狠狠的骂道。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他也不舍得严厉训斥。“起来,马上跟我去城南,去给人家道谢去!”说完,纳兰辰逸站起来,甩袖出去。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命贴身的小厮去查了,那个叫念儿的小姑娘,住在城南。 纳兰若雨站起来,有些不愿意,却被锦芬狠狠瞪了一眼,她这才极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城南,住的都是穷人,纳兰府的马车兜兜转转好久后,才在一个小胡同口停了下来,胡同太窄,马车根本进不去,无奈,他们只有下来步行。 两三个人并排勉强可以通过的小路,尘土飞扬。道路两边是土坯堆砌的简易院墙,两三块破木板一拼凑,就是门板。 路上,到处都有随处倾倒的菜叶和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偶尔,还有一两个穿着脏烂衣裳的穷人,看到他们的锦衣华服,都瞪圆了眼睛,目光里都是羡慕贪婪的光。 纳兰辰逸皱了皱眉,脸有厌弃。纳兰若雨则捂住鼻子,踮着脚,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底。“爹,干嘛要到这里来?脏死了……” 不就是个贱丫头吗,让人给她些银子不就得了,还要让自己亲自来道谢!她越想越不舒服,心里对那个念儿的怨气就更重。 终于,领路的侍卫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对纳兰辰逸弯腰行礼,“老爷,就是这儿!” 第一卷 第10章 几根木棍搭了个门,缝隙大的从外面一眼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一切。此刻,一个青衣布衫的小姑娘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菜叶,笑眯眯的喂院子里跑着的小鸡。 她的肤色白皙,大概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微微有些菜色。弯弯浓黑的黛眉,如远山峭立,淡淡的粉色菱唇,轻轻抿着。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弯卷翘的睫毛,映着太阳,轻轻颤动,像极了蝴蝶的双翼。此刻,她正逗着小鸡,脸颊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俏皮的隐隐跳跃。 这一刻,几个人都沉寂不语,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看到如此出色清丽的女孩。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可周身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却让纳兰辰逸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亲切感。 这个女孩,让他心神恍惚,不由得,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纳兰若雨和香如几个也只好跟进。要她们来选择的话,打死她们都不想到这里来。 他们的脚步,惊扰了吃食的小鸡,都呼啦啦跑了,那个姑娘抬起头,脸上因有不悦,怕是因为这些人惊吓了她的小鸡。不过,看到纳兰若雨,她的眸光一闪,站起,淡淡的说了一句,“见过几位贵人!” 纳兰辰逸有些诧异,看到衣着不俗的他们,这个女孩怎么还能这么从容淡定?从她的目光中,他可以肯定,她已经认出了纳兰若雨,那么,她为何还是这一副表情? “姑娘免礼!承蒙姑娘昨日不顾凶险,舍身救了小女,今日,我等特来感谢姑娘!” 纳兰辰逸一挥手,后面的小厮就奉上随身所带的礼物,好几个盒子还有布匹。只是光看外表,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念儿极快的后退一步,“举手之劳,不劳老爷小姐挂齿,还请收回吧!”她竟当众拒绝了。几人又是诧异一番,毕竟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这个女孩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拒绝了! 纳兰辰逸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纳兰若雨明白,虽然不愿意,还是走上前去,极其亲热的拉住念儿的手,“好妹妹,姐姐是诚心来谢你的,这些东西并不值钱,妹妹就收下吧!” 很轻松的几句话,即表明了她的好心,又炫耀了一番,几百两银子买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并不值钱。 也隐含着一些威胁的意味,警告念儿不要不识好歹,我都诚心道谢来了,你不要这么油盐不进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念儿是个聪明的,她话里的意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屈膝行了一礼道,“谢谢老爷小姐,并非是念儿不知好歹,实在是念儿是个孤女,要了这些东西,下一刻保不准就被别人抢走了!还害的小姐破费……” 她的眸子无助的下垂,堪堪遮住盈盈水雾,那娇弱可怜的样子,任是谁都会心生怜惜。 众人心中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个孤女!也是,无亲无故的一个弱小女子,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欺凌弱小的恶霸随处都有,且她的模样还如此出众,难保不被人惦记。 纳兰若雨眸中的厌恶轻了一些,不过,却更加不屑,哼,还以为有多清高呢,原来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念儿姑娘,想好了没,那个王大老爷可是又来催了!” 几个人正想着,就听见一个拐着弯的女音飘了过来,随即,一个穿着大红半衫,青绿裤子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纳兰辰逸,也是一怔,眼珠转了转,忙上前道,“念儿姑娘,王大老爷可是说了,你要是一过门,就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你,这王家你可就是当家主母了!” 念儿不着痕迹的动了下身子,避过她伸过来的手掌,淡淡的道,“刘妈妈,话我已经说过了,让我嫁给他,除非我死了!” “这个人不就是比王大老爷年轻了一点吗,哼,指不定人家只是要你做个小妾呢,可王老爷可是续铉啊,你一进门就是正妻,要多威风就多威风!你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不知轻重的话,显然是将纳兰辰逸也看作了上门提亲的人。不光是纳兰辰逸父女,就连几个下人脸色都大变,暗道这个婆子也太不知死活了,丞相她都敢得罪! “住口!刘妈妈,我敬重你一把年纪,对你礼遇有加,可也不代表我软弱可欺,那个王老爷那么好,你何不将你家女儿嫁了去?” 念儿的拳头紧紧攥起,身子也在颤抖。在别人看不到的袖子里,她的掌中已经一片血痕。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寒,浑身瞬间迸发的凌厉气息,让离她最近的刘媒婆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个丫头今日怎么了? “你……你……你不要好歹不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刘媒婆害怕了,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忙一步步的后退,“你们别凶……你们……哎呦!” 她只顾着倒退了,没看清脚下,被半个砖头一扳,华丽丽的跌到在地,疼的她哎呦哎呦直叫唤。 香如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爬起来就跑,圆嘟嘟的身子在胡同里左闪右闪,很快消失不见了! “让各位贵人见笑了!”念儿凄然一笑,眸中的泪滚了滚,还是被她努力压制住,强迫着不掉下来。“寒舍简陋,就不招待诸位了,请! 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下了逐客令! 说完,她转过身子,单薄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不过,她还是站住了! 纳兰辰逸有些动容,他无法想像一个如此娇弱的小姑娘,如何孤身一人在这硖世中生存?还有,她的样子和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 “姑娘若没有亲人可依,不如就跟着我们回去,以后就照顾小女如何?” 纳兰若雨愣了,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是在纳兰辰逸的注视下,她也笑着附和,“是啊,如果姑娘不嫌弃,以后,就把丞相府当成你的家吧!” 她说着违心的话。天知道,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念儿,明明就是一个穷丫头,却偏偏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看了就觉得碍眼。 “这……不妥吧,念儿身份卑微,怕给大人添麻烦!” 念儿抬起头,水萌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期待,她没有看纳兰若雨,而是看着纳兰辰逸,眸中复杂的神色,就连他这个久经朝堂的丞相,也看不清楚。这个丫头估计是害怕了…… “爹,女儿身边反正也没几个可心的,就让念儿跟了我吧!” 纳兰若雨本来就是跟着老爹来报恩的,如今听到念儿话里的意思,赶紧上前表示,免得爹又要说她不懂事。 看到女儿懂事,纳兰辰逸满意的点了点头。 念儿犹豫了一下,“这……” “好了,难道你要等着那个媒婆又来?”香如上前拉住念儿的胳膊,提醒她。果然,还犹豫不定的念儿一听,立刻面如死灰,隐泪欲泣。 如花的少女,哪一个愿意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扑通”跪下,念儿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念儿谢老爷小姐收留之恩,从此以后,念儿一定好好服侍小姐,生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