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天生废体! 楔子 若论尚武精神,神苍大陆未有一国能比罗刹国更盛。也正是因此,过去四百年时间未尝败绩的罗刹战士威震整片大陆,尤其是近百年来,诸国之间虽偶有摩擦纷争,但从未有敢与罗刹国叫板者。 然而,南燕、傲安、无渊、东齐这相邻四国,以前所未有的势头突然崛起,并接连向罗刹国发难,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罗刹国原本辽阔富饶的中原领土已经被蚕食殆尽,最终被迫举国退至北漠荒凉一隅才免遭亡国。这一期间,罗刹国损失了六成人口,军队更是损耗了九成战力。 罗刹国,这片大陆曾经最为强盛的国家,曾经不可一世的神苍大陆的雄狮,转眼间只能胆战心惊的龟缩在弹丸之地。仿佛转眼就被卷进了历史车轮里碾碎。只剩化作尘埃,等待消亡。 而随着罗刹国战线的全面崩溃,百年来,国与国之间关系祥和的面纱,被彻底撕破。 乾坤扭转,星换神移。神苍大陆的历史从此转折。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神苍大陆西北域。 如果从秃鹰的视角俯瞰下去,会发现沙漠中一条黑色长线。那是一个正在缓慢前行的马车队。在漫天黄沙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无助,仿佛一阵沙暴袭来便能将这几百人埋葬。 “梁天,梁天……梁天!”小女孩见怎么喊都没反应,一把将少年手中的书夺了过来。 小女孩把书在手中胡乱翻起来,嘟嘴道:“这旧书有什么好看的,这一路颠簸的要命,亏你能看得下去。” 这个叫梁天的少年笑着说:“正是因为一路颠簸难熬,才看书解闷啊。” “屁,在家的时候你不也整天窝在书房,就是个大书痴。” “我才不是呢。” “就是就是,梁天哥哥是大书痴,妈妈你说是不。” 车厢内的一个脸上带着倦容的妇人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允儿,别闹了。” 其实马车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态,除这个一路兴致勃勃看书的少年和一路机灵闹腾的女孩。 这时车厢外马蹄声靠近,车帘被掀开一条缝。 “再忍耐一会,过了前面的沙丘就到砂城了。”马上身背长剑的中年男子说道。 两个时辰后,车队终于绕过巨大的沙丘,一小片绿洲和一个望去有些破旧的小城镇渐渐出现在眼前。 “梁兄你终于到了,这几天真让我担心你们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一个战士模样的男子迎面向车队走来抱拳说道。 “这一路是有些惊险,所幸终得平安到达。”梁威抱拳回礼,随后把男子拉到一旁沉下面色问道,“严辉兄,如今前线到底是什么情况。” 严辉叹道:“兄不知,当下哪还有什么前线,四散溃逃求得苟存已是上策。说我罗刹国已名存实亡也不为过罢。” 这时身后穿来一阵女孩的哭声,原来是允儿哭闹起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家,要回家!” 梁母面露愠色:“别闹了允儿,听到没。” 允儿毫不理会,仍旧拉扯着梁母的衣袖拼命嚷嚷着要回家。 这时梁天弯下腰对允儿低声耳语道:“那你回家吧,我自己去好玩的地方了喔,你可别跟过来。”说完梁天便向城镇里跑去。允儿愣了一下,两下抹掉眼泪跟着梁天屁股后面就追去了。 “还是天儿对允儿最有办法。”梁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然的表情。 梁天和允儿一路跑进城中,虽然城镇不大,但也是汇集了四方背井离乡逃难而来的大量人口,市井街道颇为拥堵。喧杂拥挤的人流中,梁天时刻攥紧了允儿的小手,生怕把她弄丢了。 “哇,这里比中州还热闹咧。”允儿兴奋的嚷嚷。 两人走了一阵,发现不远处的路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允儿扯着梁天的衣袖便拼命往人堆里挤去。 只见路口正中央搭起了一个台子,台子正中放置着一块黑色冥碑,一旁着一名满头银发的持杖老者,见此梁天眼神黯淡了一些,他自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一名年纪和梁天相仿的青衣少年一跃跳上台,走到老者面前,将一只手掌放在冥碑之上。这时冥碑的表面泛起了赤色的三条水波纹。 “曾武,十五岁,黄阶,五重劲气。” 台下响起一片叫好之声,青衣少年也面朝众人得意的举起自己的拳头。 “不亏是曾家的长子……“ “不是吧……十五岁便能达到黄阶五重?” “了不得,了不得……” 接着又有几名十几岁的少年登上台测试自己的修为。 “霍峰,十四岁,三重劲气……” “吴卫,十六岁,黄阶,四重劲气……” …… “诶,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这气度不一般啊,也是刚到这的吧?”这时旁边一个牧民样子的大叔见梁天相貌堂堂,好奇问道。 “对啊,我们从中州来的,今天才到这呀。”允儿扬起天真的小脸答道。 “难怪,我就看小哥你不像我们这儿的人,原来是中州来的公子啊。” 这漠北之地距中州数千里,如若不是这样的时局,这儿的人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个中州之人。 旁边的百姓听见也都踮起脚尖投来目光。 “公子不妨也上去让我们见识一下中州豪门大族的实力吧。”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起哄一句,让梁天没回过神便被熙熙攘攘的众人推上了台。 梁天,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绝望的闭上眼,把手放了上去。 银发老者,皱起眉头瞅着冥碑,反复确认了下那闪烁不定时有时无的一丝水波纹。 “梁天,十七岁,黄阶一……”老者摇摇头道,“黄阶,半重劲气。” …… …… …… 片刻的死寂后,人群里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半半半……半重?!” “不是冥碑出了什么问题吧?” “还有半重一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哈哈笑死我了。” “梁天?我好像听说过前任御卫军统领梁威的长公子也是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只是重名了吧,他这修为……我看估计就是中州哪个富商家的惰怠子弟吧。” “我们罗刹国如今这样的人多一个还不如少一个的好。” “唉,你说的对啊。” “可不是么,这都什么时候了。” 摇头,叹气,不可思议,嘲笑,不满,奚落,蔑视,甚至于愤怒。这一切一瞬间包围了梁天。这滋味,他并不是第一次体会到。 “哈哈,柔儿姐姐!!”这时允儿在嘈杂的人群中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兴奋的扑上前去。 梁天几乎是眼前一片黑的从台上走下来,直到眼前亮起一抹明丽的水绿色。 那是梁天在无数个夜晚梦见过的最美的颜色,最熟悉不过的颜色。 “梁天,好久不见啦。”柳柔儿头饰一支精美巧致的鸾凤簪,身上一袭水绿色梅花细纹长裙,足踏一双莲花软缎靴,一双灵动的桃花美目正望着梁天。 “哥哥你脸怎么那么红啊。”允儿天真的发问。 允儿这话一问出,只把刚要回应招呼的梁天哽住,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反而脸愈加的红了。 “你们稍微等我一下啊。”说罢柳柔儿向台上走去,一时间四下安静了许多,人群颇为知趣的避开为她让出一条道,仿佛都怕弄浊了这下凡仙女身上的仙气。 柳柔儿走上前,右脚轻轻一踏,便飘至台上。玉手放至在冥碑上的一刹那,冥碑仿佛活了起来,泛起了一片明亮跳动的水波纹。 相比柳柔儿的惊世美貌,接下来银发老者的话,才更叫人震撼: “柳柔儿,十六岁,黄阶,九重劲气!” 正文 第2章 尽你的能耐! 梁天、柳柔儿和允儿三人来到一个小茶馆坐下。 “你如今的修为……真是可怕。”梁天赞叹道。 梁天和柳柔儿是发小,儿时常在一起玩耍。柳家在中州时与皇家修好,是相当有权势的名门大族。柳家有一次随军远征之时,还曾将那时仅有七岁的柳柔儿寄样在梁家一段时间。 然而在梁家日渐式微后,两家来往便少了许多。好在柳柔儿常偷摸溜出来找梁天和允儿一起玩耍。 如今,柳柔儿的修为看来已是冠绝同辈,和自己更是云泥之别,梁天心里很明白。 “修为高,有何用?”柳柔儿摇摇头,低眉饮茶。 “你胡说什么,修为高当然有用,很厉害……” “你有听说过灵脉吗?”柳柔儿抬起一双美目望向梁天。 “灵脉?” “你知道国主亲率的虎啸军,是被一人之力击溃的吗?” “是有听到这样的传言,想必是以讹传讹吧。” “这是真的。” 梁天一惊,柳柔儿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一件不可置否的事。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灵脉”究竟是何物,有多强大。但是,虎啸军,确实是被一个拥有这份力量的人,摧毁的。 “所以说,修为高,有何用呢。你、我,疑惑是罗刹国的最强者,在那个人面前,皆为草芥尔,没有区别。”柳柔儿像在思索什么,淡淡道。“要有多强,才能把命运攥在自己手中呢?” 说这话时柳柔儿眼中那一瞬闪过的黯然,被梁天捕捉到。 “不过话说回来啊,你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喔。如今的情况早已不比在中州了,你若不变强,今后恐怕会遇到很多难事……甚至危险。” 梁天羞愧难当的低下头:“可能……我实在不是这块料吧。” “不过也没事,要有人敢欺负你们,尽管告诉我,我帮你见一个揍一个。”柳柔儿摸着允儿的头笑着说道。 此时梁天心里只有一声叹息。 相比在中州,在大漠生活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少了闲庭鸟鸣朱墙绿瓦,没了节日庆典张灯结彩。砂城内外,只见百废,不见待兴。 但在段雷将军的坚持下,决定恢复一年一度的武会传统。而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武会多了一条强制要求——“凡是每个二十岁以下的劲气修炼者,必须参加!” 当梁天看到墙上张贴的告示时,他竟一时感到有些头晕。 等两天回到家中后,很快便发现了满屋子都是凝重的气氛。 梁母林婉忧心忡忡的劝梁天:“要不赛前跟对手商量一下认个输也无妨,让他手下留情。” 在一旁一直愁眉紧皱的梁威突然沉声道:“离武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你要多加修炼,至少把肉身练结实点,到时伤的也轻些,知道了吗。” “是。”梁天只能低着头默默应声道。 梁天硬着头皮来到了修炼场。 这临时搭建的修炼场,聚满了正在努力修炼的少年,其中最小的只有10岁。前线军队的溃败,国家的衰落,并未击灭这些少年的心气,他们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靠自己的强大重振罗刹国往日的雄风。 只见一模样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将浑身劲气惯于右拳,左腿一个弓步重重踏,顿时尘土漫天,随后右拳如山崩之石般砸出,将面前足足五寸厚的铁板砸出了一个像开了花儿一样的大窟窿。 “那是祝昊吧,实在是太强了吧。” “可不是嘛,原来黄阶六重竟然这样的威力。” “武会的时候我可不想碰见他。” 周围一片赞叹和艳羡之声。 除了一个人,梁天注意到,唯有一个人与他人不同。便是站在高处手持赤色长枪戴着眼罩的一名独眼男子,即便不认得他的面孔,但整个罗刹国无人不识那把死棘枪。那便是虎啸军的大将段雷!罗刹国第一猛将! 只有他,在看到刚才祝昊那一拳后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是目光呆滞的在回忆一些事情。梁天想到柳柔儿说过的话。 “你知道国主亲率的虎啸军,是被一人之力击溃的吗?” 以一人之力,击溃虎啸军,梁天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是怎样。 “你就是梁天梁兄弟吧。” 梁天回过神,没想到此时祝昊居然向自己走了过来。他赤膊着上身大汗淋漓,泛着金色光晕的充沛劲气在他的皮肤下流动着。 “久仰大名啊,半重劲气的天才。” 周围爆发出一片哄笑声。 梁天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我罗刹国会有今天,必然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散漫懒惰,不思进取。你们说这样的人要不要见一次打一次,好让他们认清现状?”祝昊大声道。 “那必须要啊。” “这种废物还不如死了的好。” “看到他我就手痒想揍人。” “见一次打一次啊!” “……” 正当众人哄笑一团之时。如同一声雷鸣撕破空气,一把赤色长枪突然从天而降,带着炸裂的劲力直插在祝昊面前。 从哄笑到死寂只是一瞬间。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段雷怒目圆睁着他仅有的左眼,俯视着修炼场的每一个人,仿佛下一刻就要跳下来大开杀戒。 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自己的修炼。 “你,把枪拿过来。”段雷看着梁天说道。 梁天叹了口气,使出吃奶的劲才将长枪从地上拔出。换做过去,梁天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亲手握着这把声名显赫的死棘枪吧,哪怕只是短暂一会。这把枪枪头锐利明亮,赤色的枪身上有金色的荆棘纹路,十分之漂亮。梁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摸了几下。 梁天一脸崇拜之情的把死棘枪还给段雷,然而段雷随后的一番话,让梁天心沉入了谷底。 “二十岁以下的劲气修炼者都必须参加的要求确实是我附加上去的。但是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些,这样吧,我给你开个特例,这次的武会你可以不用参加。” 梁天低下头,不自觉的咬紧了牙齿,未吭一声。 “战与不战,有时候结果并无差别。我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战士、强者,这其中,也包括我。” 梁天心里如同一声雷响,讶异的望着段雷。以“骁勇如虎,一骑当千”的声名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罗刹国第一猛将段雷,居然说自己不能成为战士、强者? 此时在梁天的眼中,段雷丝毫没有大将的威严,只是像一只伤兽。 “我要参加。” “什么?”原本一声不吭的梁天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段雷颇为意外。 “武会,我要参加。”梁天双手紧握成拳,眼神坚定的望着段雷说道。 “你知道武会的规则吧。” “生死无责。” “你想死吗?” “不想。” 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段雷一阵强烈的触动。 人生能有几回孤注一掷? 人生能有几回拼死相搏? 人生能有几回破釜沉舟? 嘶吼吧…… 厮杀吧…… 然后…… 赴死吧。 这样的结局,或许已是完满。 段雷笑着摇摇头,问道:“你确定吗?” 梁天点了点头。 “你若是死在台上,我或许会有些难过。”段雷一抬手,把长枪砸在梁天胸口。“这枪借你一段时日,武会后再还我罢。” 梁天手握长枪抱拳道:“谢段将军!” 段雷苦笑道:“活下去吧,尽你的能耐。” 正文 第3章 美女师父 等到家里人都入夜熟睡之后,梁天手持死棘枪来到了城门外的一棵杨树下。 只有在此时此地他才能不被嘲笑打扰的静心修炼。 这把死棘枪倒是意外的轻巧,梁天以前也跟着父亲学习过一些枪术,舞起枪来倒也是有模有样。 待到身上已经出了一些汗,梁天把枪插在树下。 梁天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心神意念在全身寻找了有一会,才找到体内那游离的一丝劲气。 他将劲气汇集于掌心,掌心随之泛起微弱的黄色光晕。梁天想起祝昊那一身充沛炫目的金色劲气,苦笑着摇摇头。这差距……大的过分了。 梁天将心神集中,劲气渐渐汇集于右拳。隔着一丈开外的距离,隔空向杨树打去。让梁天顿时喜形于色的是,以往他如此做,拳头的劲道顶多如微风吹过树杈。然而此时他居然发现杨树有一些摇晃!杨树的枝叶也摇摆起来发出沙沙声。 正当梁天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拳时,他突然觉得不对劲…… 只见这时,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裙宛如仙子的少女,从树上轻盈飘下。 “你,你你……”梁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没名字吗?”柳柔儿弯起嘴角。 “我……我……”梁天又羞又恼,结巴的说不出话。 柳柔儿眨着一双桃花美目笑道:“你怎么啦,怎么好像一副没见过我的样子。” “你在树上藏多久了?” “也没多久吧。” “你一路跟着我来的?” “对啊,我晚上睡不着,坐在房顶赏月散心。谁知道这时候突然看见有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这么晚溜出来。我不放心就跟过来咯。” “我哪里有鬼鬼祟祟!” “好好好,你不鬼鬼祟祟,你是光明正大的偷摸溜出来的行了吧。” “你…………” 柳柔儿笑的花枝乱颤。梁天却只有满脸黑线。 “好吧,看到我的糗样这下你满意了吧。”梁天道。 柳柔儿走了过来,说:“怎么,你还生气了呀。” “才没生气,好了,看够了的话你回去睡觉吧,别妨碍我专心修炼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武会的时候死的太惨的话。” “离武会仅仅三个月了,你就这样愣头青的练法三个月能有什么进展啊。” “练总比不练好,难不成坐吃等死算了?” “练当然还是要练的,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光靠自己,我看不如找个师父吧。” “师父?你给我变个师父出来?砂城如今大量难民涌入,我父亲忙着协助管理城中事务,连他也无法抽身出来教我。”梁天说着眼神愈加黯淡下去,“再说我天资愚钝,怕是神仙一样的师父怕是也教不好我这种蠢材。” “神仙教不好你的,我来教你呀。”柳柔儿绕着梁天踱步道。 “什么?你……你莫要说笑了。”梁天觉得脑子有点懵。 “谁跟你说笑了。” “虽然我知道,我也承认我是个废物,但是,我并不喜欢这种玩笑。”梁天面带愠色,少年的自尊在此刻做着挣扎。 “明日夜里还是这个时辰,还在此见。”柳柔儿并未理会梁天所说,只是转身离开前,走到梁天耳边柔声道: “你看轻自己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喜欢。” 瀑发如夜,衣裙飘飘,月色下,水绿色的背影,梁天望着久久失神。 第二日夜。 等梁天重新来到此地,发现柳柔儿居然已经在此等他了。 “让为师等候你多时,你可知错。”柳柔儿板脸蹙眉道。 “对,对不起,允儿一直嬉闹到很晚才睡,这才溜出来。” 柳柔儿卟哧笑出声来:“逗你呢,我也才刚到。” “你……” “好了,闲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吧。”这时柳柔儿发现梁天神态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觉得自己会让你白费功夫,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梁天低头道。 柳柔儿笑道:“当然不会白费功夫,虽然你再怎么拼命,也肯定敌不过本小姐。不过若你听从为师的教导,三个月后的武会,你面对其他人,也定会有一战之力。” “怎么可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闭嘴,我说能就是能。现在开始了!”说罢柳柔儿衣袖一挥,一股充沛却绵柔的劲气震在梁天胸口,梁天直往后退了五六步。 “凝气!”柳柔儿一脸认真。 梁天见此,只能照做。只见梁天闭目聚神,双手握拳,片刻后,体内零星的缕缕劲气向胸口汇聚,不久后在胸口形成淡淡的金色光团,以心脏跳动的节奏闪烁着。 柳柔儿道:“将劲气在全身每一处筋脉游走一遍于我看看。” 梁天听从柳柔儿所说,只见胸口的金色光团中,如抽丝般伸出一缕金线,金线越来越长,如小蛇般穿梭于梁天浑身的经络。 “果然如我所料,你是天生便如此吗?”柳柔儿沉思道。 “是的,筋脉回路错乱且不完整,天生不是修炼劲气的料。或许我是女娲造人时她偷工减料赶时间造出来的吧。”梁天摇摇头自嘲道。 “什么偷工减料啊,你在说什么啊。”柳柔儿笑道,“再说这世上每个人的经脉都有或多或少的差别,你怎么就断定自己没有才能呢。”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梁天垂头道。 这时梁天的左手突然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惊,原来柳柔儿突然拉起了他的手。 梁天突然面红耳赤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你大惊小怪什么,给你个好东西啊。”柳柔儿有些无语,把一枚戒指戴在了梁天的食指上。 梁天随之感觉到手上传来温润的感觉。 梁天问道:“这是什么?” 柳柔儿说:“光虚戒,能日积月累的调理全身经络,改善劲气的行运。如果使用熟练,还能提高凝气的效率。无论是修炼还是实战都会有用,你就一直戴着吧。” 梁天端详着这枚漆黑如夜,表面光润的戒指戒:“这么厉害的东西,一定很贵吧,有钱真好……” 柳柔儿道:“滚蛋,这可是我们柳家祖上传下来的宝器,可是无价之宝。” “此物太贵重,还是还给你吧。”梁天说着就要把戒指取下。 “我们自小就认识,你需要跟我这么客气嘛,这光虚戒我自小佩戴,修为上助力很多,不过我如今也用不上了。” 这时柳柔儿从荷包里取出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递给梁天让他服下。 “这又是什么,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吗?”梁天接过看了一眼便扔进口中咽下。 “不是,这就是普通的大力丸。后面这段时间你要加倍修炼,那么辛苦,这个也能多少帮你补充点体力。” 梁天一脸懵逼,然后瞬间通红了脸。 柳柔儿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其实就是巩固经络根基的补药,你底子太弱了,不吃这个的话现在修炼黄阶三重功法会吃不消的。” 梁天道:“三,三重?你没忘了我连一重都还未突破吧?你这是要玩死我……” “呃,说不定也有这种可能。” “你终于说实话了!!!” “那我问你啊,你是更想死在武会的斗场上,还是死在我手上了呢?”柳柔儿露出狡黠的笑容望着梁天。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过。”梁天道,“如果终归有天要死,我还是想以远比现在更强的姿态死去。” 柳柔儿静静的望着梁天,眼波中的意味,不止一种。 而梁天内心深处那句未说出的话其实是:“若能死在你手上,又有何遗憾呢。” 柳柔儿何尝不知眼前看似身体孱弱的少年,其实心性不逊于任何人。她知道梁天定然不会在武会上认输求饶,这和可能让他落个不死也重伤的下场。这也是她决心帮他的缘由。 “你别动。”柳柔儿说着将手指放在梁天眉心,闭目凝神,将心决传于梁天脑中。 梁天屏息凝神:“这……这个是?!” 柳柔儿道:“闇雷玉虚诀。” 梁天惊道:“这是,武技?!” 柳柔儿道:“算是吧,你该不会以为没有武技就能上去跟别人打一场吧。” 这点梁天当然知道,只不过,武技需要劲气达到黄阶三重以上方才能修炼,而这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咫尺,但对他而言,一直都是很遥远的一个词。 武技是具有爆发性的强力攻击手段,但是催动使出需要与武技品级相匹配的劲气作为支撑,因为消耗巨大,大多时候都是作为战斗后期的决胜必杀使用。 “不用担心,这个武技比较特殊,只要你达到黄阶一重劲气便可修炼武技的第一层。”柳柔儿说道。 “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梁天低下头。 儿时的记忆如春水暖暖流过柳柔儿的心里。傻瓜,是我在报答你啊,柳柔儿心里想道。 正文 第4章 提亲危机 相比在中州,在这茫茫大漠生活,常常让人淡忘了时间的流逝。 转眼时间已是一个月后。 迈入黄阶一重,对他人来说或许只是修炼的开始,然而对梁天来说,已然是突飞猛进的成长了。 相比自己过去,梁天明显感觉到体内的那缕劲气不仅充沛了许多,而且掌控起来更得心应手。 夜色下,梁天赤膊着上身,将劲气注于手中死棘枪,舞起来赫赫生风。而一旁,柳柔儿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目光温柔的看着。 “黄阶一重劲气,算是根基已固。接下来若你能掌握闇雷玉虚诀的第一层雷纹护体,武会上应该无人能危及你性命了。”柳柔儿道。 梁天多少有些意外,道:“可是我终归只有黄阶一重啊,这闇雷玉虚诀这么厉害吗?” 柳柔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意从树上跳下走到梁天面前。 只见柳柔儿手中闪过一丝冰蓝色的电光,右掌一翻,梁天手中的死棘枪便直接飞到柳柔儿手中,跳跃的电光像一条条小蛇瞬间将死棘枪缠绕,柳柔儿手握枪的尾端将死棘枪只是轻轻一挥,一星雷光便瞬间飞了出去。几仗开外一块三人高的巨石随之轰然炸开。 “闇雷玉虚诀共有五层,这也只是第三层的威力。”柳柔儿淡淡道。 方才这一幕直叫梁天合不上嘴,呆呆的从柳柔儿手中接过枪。他不由的想起在修炼场见到达到黄阶六重的祝昊的实力已是如此强劲。那眼前的柳柔儿那已达到进入御林军门槛的黄阶九重的实力梁天更是想都不敢想。 “我之前传你的心决已烂熟于心了吗?” 梁天点了点头。 “离武会只有两个月了,快练吧。”柳柔儿道,“我先给你示范下雷纹护体决”。 说罢,柳柔儿双手紧紧合十,然后两只手掌反向转动,掌心间冰蓝色的雷光闪烁跳跃,待到柳柔儿双掌分开,两掌间相连的雷光如同张开了一张网渐渐将柳柔儿周身罩住。 冰蓝色的雷光下,柳柔儿那原本娇媚的绝美容颜,此刻竟显得冷艳孤高,但也让梁天忍不住久久凝望。 看到梁天一直望着自己,柳柔儿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竟突然显得有些紧张的说道:“那个,我突然觉得有些乏,先回去休息了,其实接下来主要就靠你自己苦练了,我会偶尔来看看的进展。” 柳柔儿突然莫名的回去让梁天摸不着头脑,只是一时间望着头上的月亮和荒凉的沙漠,竟觉得有些寂寞。 虽然心决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梁天早已烂熟于心,但梁天很快便知道像柳柔儿那样看似轻巧的使出雷纹护体决才没有那么容易。 就这样,梁天和掌心的雷电做了一夜又一夜的斗争,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别说像柳柔儿那样张开一张雷光之网,仅仅是拉出一条线来已是让他耗尽浑身解数。 这日,梁天本在房中专心练习凝气,谁想允儿突然哭闹着闯了进来嚷道:“梁天哥哥他们都不陪我玩,母亲还说我不懂事。我不要待在这了,你带我回中州,你带我回中州!” 无奈梁天只能费了好大劲才将允儿哄好,并答应带允儿出城玩耍。 允儿跟在梁天身后一路气喘吁吁。终于两人来到这北漠之地极少见到的一片湖前。 “哥哥,哥哥!我们都走了好远的路了,这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我们还是回家吧!”话音刚落,允儿便被泼了一脸的水。湖边水很浅,只见梁天脱了鞋站在水里冲着允儿大笑。允儿一见顿时气恼的也两下脱了鞋子,迈着小脚丫冲到湖里,小手打起水花向梁天反击,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摔了个跟头,彻底弄的一身湿。 兄妹二人玩累了坐在湖边,望着空旷辽阔的戈壁。沙漠的晚霞美不胜收,云朵像被火烧过一样绚烂,两人一时望着有些失神。 梁天摸着允儿的头说:“允儿你知道吗,此湖名叫黑砂湖,是我们罗刹国的发源之地。” “你骗人,这里明明一个人都见不到,荒凉的很。” “一千年前这片湖可是要比现在大十数倍呢,而且湖的周围是一片非常广阔的绿洲。我们罗刹国就是从这里一路征战扩张到了中州。” “你又是从旧书里看到的吧。” 梁天无奈的笑笑说,“对啊,从我们家压在箱子里最底下古籍里看到的。书里还说了这……” 这时允儿也古灵精的效仿着举起小手摸着梁天的头说:“哥哥你知道嘛,其实我觉得柔儿姐姐好像有些喜欢你呢。” 梁天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你你,小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就算她这段时间经常来助我提升修为,那,那只是因为她善良,我都没有多想你乱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啊。” “真的真的,在中州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怎么说呢,柔儿姐姐跟你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她的眼里会多一丝笑意。”允儿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 而梁天只有哭笑不得:“你眼神那么尖啊?这都能看出来的咯?” “我说真的嘛!”允儿做出一脸认真的表情。 “她不会喜欢我这种人的。”梁天叹气道,心里一阵复杂滋味。 自梁天刚出生之时,梁天的一生便被判了死刑。 “此子骨肉脏器皆甚为虚弱,劲气修炼之潜力近乎于无,能活下来已是大幸。”大夫如此说道。庆幸的是其父梁威与其母林婉从未因此嫌弃亏待过梁天。 梁天并未放弃修炼,甚至比常人还更要努力,然而他始终只能在体内留下一丝游离飘忽的劲气,无法再精进。 而他也早已习惯外人对自己的称呼——“废人。” 梁天回过神拍拍允儿的头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靠近,梁天回过头,见是三个骑马的少年,其中两人身着蓝袍,中间为首的一人更是一身着精致的猩红长袍,神态高傲。 “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为首的少年瞥了一眼梁天问道。 “我们三天前才到这的。”梁天回道。 这时后面一个跟班的蓝袍少年突然从马上跳下来,不及反应,飞起一脚便把梁天踹翻在地。 “我家周沧少爷问你是谁,还不赶快恭敬的报上姓名来路,找死是吗!” “你们干什么啊!”允儿见状龇着牙挥着小拳头就要冲过去给梁天报仇,被梁天一把拽住。 梁天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痰:“梁天,从中州而来。” “既然你是中州来的,怎么连周王爷家的少公子也不认得。” “不认得你们又怎样,你们算老几,凭什么就要认得啊!”允儿小脸赤红的嚷道。 “你为何修为如此低微。”为首的少年皱起眉头。 修为低微?哈哈。听到这话梁天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他想起了柳柔儿不久前说过的话——“修为高,有何用?” 见梁天面露笑意,神情高傲的周沧一时甚为恼火:“你笑什么!” 梁天无奈摇摇头。 周沧跳下马,一手抓紧梁天的领口道:“有什么好笑的?莫不是你有什么我看不出来的本事?!” 这时周沧身后另一个蓝袍少年说道,“我好像见过他,他就是之前冥碑测出来只有半重劲气的那个人。” 周沧一听大笑出来:“半重劲气,那跟废人有区别吗?我们罗刹国如今难道还有闲饭给废物吃吗?” “而且他跟柳柔儿走的很近,我看见过他们在一起喝茶说笑呢。” “什么,你确定是这个人?”周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绝对没错,是我亲眼所见。我多次在城中见到他跟柳柔儿在一起,聊得可欢了呢。”蓝袍少年答道。 周沧的脸在一瞬间冷峻了下来。 “你这种废人,怎么敢跟她待在一起!” “我们家少爷可是即将突破黄阶七重劲气的天才,要不了多久就会去柳家上门提亲你知道吗?!”一个蓝袍少年道。 “哦,是么。”不知为何,梁天胸中几乎第一次的燃起一丝怒意,竟让他微微抬起了下巴,毫不回避的直视着周沧的眼睛。 “柔儿姐姐才不会喜欢你呢!你死了心吧!她喜欢的是我梁天哥哥!呸呸呸你这个大烂人!!!”突然间允儿跳着脚像连珠炮一样冲周沧大声嚷道。 周沧脸一黑,竟松开了梁天攥起拳头向允儿走去。 “你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梁天慌了,扑向周沧阻拦。 而周沧头也未回,反手一抬掌,梁天竟像个沙包一样飞了出去,落地时头撞在一块石头上,当场便昏了过去。 允儿哭喊着向梁天跑去。 “少爷,他不会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呗,今天的罗刹国死的人还少吗,多死一个又何妨。”周沧眉头也未皱一下。 “虽然知道他很废柴,但也没想到竟废柴成这样啊。”三人大笑着便策马远去。 苍凉的大漠之夜,此时只剩一个女孩抱着不省人事的哥哥。女孩的哭喊声轻易的就淹没在风沙之中。 正文 第5章 神秘地穴! 皎白的月光洒在寂寥的大漠。 梁天醒来之时已是深夜,他只感到头部传来的剧痛,身下冰冷的沙石,以及——手臂和胸口处传来的温暖。他迷离着双眼看见允儿此时趴在自己身上,像是睡着的样子,小脸之上满是泪痕。 梁天顿时觉得心疼难当,凛风刺骨,他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袍把允儿包了起来。 这时梁天突然听到远处依稀传来的水声。循声望去,竟发现黑砂湖好像比之前小了许多。 梁天抱起熟睡的允儿走到湖边,果然,脚下的湖水居然在迅速向后退去。没过多久,湖水便退至只有一片小池塘的大小。而这时,湖床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显露出来。 待到湖水完全干涸,一个用几块黑色巨石砌成的入口出现在梁天眼前。过去在中州时,从小窝在书房看书是体弱多病的梁天最大的快乐。而他从书中没少读到各种牛鬼蛇神奇说怪谈之事,如今此景摆在梁天面前,他心跳加速,双腿几乎无法控制的向地穴入口迈去。 但胸口温和的呼吸声让他突然意识到进入地穴存在的未知风险。梁天在一旁找到一块环形巨石下把允儿放下并轻声把她唤醒。看见梁天没事的允儿刚要激动的叫出声,立马便被梁天用手掌捂住了小嘴。因为正在此时,远方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明亮的月光之下,能清晰的看见两个黑影踏着金色光印从夜空划过,只一瞬便落在了河床之上。 梁天目瞪口呆的倚在石头边偷偷向两人望去。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能够破空而行之人,他不禁想到了柳柔儿口中提到的“灵脉之力”。 这两人都一身黑衣,脸上还蒙有黑色面纱,从身形来判断,似乎是一男一女。在这极为荒凉的北漠边疆,居然会出现两个如此实力的神秘异国强者,梁天一时觉得脊背发凉。 看来这二人是奔着这石穴来的。梁天心里暗道。 “灵主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再不把那个东西带回去我们俩可吃不了兜着走了。”黑衣人中的男子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狠劲。 “昨夜我们摄取之时,仿佛已有松动,那东西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黑衣女子的声音倒是十分空灵动人。 黑衣女子继续道:“我只是有一点不明,若此物真如此重要,灵主为何不亲自前来取走,凭灵主之力,怕是片刻功夫便妥,为何让我等在这大费工夫。” 黑衣男子道:“你以为只有灵主在找此物吗,若灵主远从万里至此,那在这片大陆上可不是小动静。若是惊动了另几位灵帝,那今后还有一天太平日子吗。” 说罢两人便走进地穴。 梁天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在这罗刹国发源地的黑砂湖下,究竟会有什么。 梁天抱着允儿一声不敢吭的躲在巨石后面,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突然,梁天感到地下深处传来的一声震动。随后没多久,两名黑衣人便从石穴中走出。 “那个死家伙居然能撑到现在,不过我看明日便能将其摄伏回去交差。”黑衣男子说道。 随后两道黑影便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梁天和允儿在石头后面又躲了一会,确定两个黑衣人不会再回来后,梁欢让允儿依旧在石后躲好,并叮嘱她如果自己一个时辰内没回来,便自己跑回砂石城。 然而允儿并没有那么好说话,两只粉扑扑的小手紧紧拽着梁天的衣服说:“允儿也要去!” 梁天心里自然知道,允儿坚持要一同进入地穴,并不是因为什么好奇心,而只是担心他。面对允儿的不依不饶,梁天只能让她答应,一旦发现有危险,她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拼命跑出来。 就这样,兄妹二人向那漆黑的地穴下方迈去。 梁天将劲气汇于掌心,发出柔和的光亮,照亮了通道。地穴中十分安静,只有滴答流淌的水声。然而没走两步,梁天便抱起允儿,捂住了她的眼睛,只见地穴的墙壁上渗出的并不是水,还是血,越往下走,而血腥气味越是浓重。 “哥哥怎么了?”允儿问道。 “没,没什么。”梁天也咽了口唾沫。 梁天抱着允儿小心翼翼的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变了景象,这地穴深处居然是个有好几丈高的大厅,犹如巨大的古旧宫殿。大厅中有八根巨大的雕纹石柱,应该正是它们支撑着整座地穴。 梁天走近些注意到这些石柱上的浮雕十分精致华美,甚至不像人工所为。而浮雕的图案也各不相同,不过画的好像都是各色各样的神灵。突然间梁天汗毛直立,因为他突然发现其中一根石柱与其他七根近乎完全不同!这根石柱上画的绝对不是神灵,而是尖牙利爪赤瞳圆睁凶煞如地狱恶鬼般的形象! “梁天哥哥,这根柱子好可怕。”允儿见此也拉着梁天的衣服想离这个柱子远一些。 梁天屏住呼吸,拉紧允儿的小手又往深处走了一些。这时梁天脚下感觉踢到像是棍状的东西,梁天拾了起来看,发现是一根灰白色的,如钉子般长长的锥形物体。 然而梁天并未疑惑太久,下一刻,他便知道此物是作何用处的了。 梁天让掌心金光更盛一些,向远处望去。竟然见到一副被钉在墙壁之上的枯骨,六根长钉分别贯穿了枯骨的掌心、脚踝、眉心和胸口。而梁天手中的锥形物体,便和那六根长钉一模一样。 允儿见此,直接吓得将脸埋在了梁天的后背。而梁天突然觉得脚下凉凉的,低头一看,只见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漫过了自己的脚踝。 两人不敢再在这充满神秘和危险气息的地穴多呆一刻,梁天抱起允儿就要离开。而就在梁天转身的一刹那,一丝黑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骷髅漆黑深邃的瞳孔中钻出,如一条小蛇般钻进了梁天的戒指里。 梁天和允儿重新回到地面,而地穴的入口没过一会便喷涌出大量的水,很快黑沙湖恢复了它原来的面貌。 “允儿,这一晚发生的一切,回去不要告诉任何人,听到了吗?”梁天说道。 “连柔儿姐姐也不能告诉吗?” 梁天楞了一下,点了点头。 梁天回想起那两名实力深不可测的异邦人,感觉绝非善类。虽然不知他们到此有何目的,但既然黑衣夜行如此谨慎小心,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冒风险与黑衣人发生任何瓜葛。梁天的直觉告诉他,知道的越多,恐怕危险也越多。想必他们应该也不会在这里久留吧,只希望他们可以尽快离开这片大漠,梁天心想。 梁天和允儿一回到家中,母亲林婉便扑了上来将两个孩子紧紧抱住,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你们这一夜都跑到哪里去了,知道让我们担心成什么样吗?!”林婉泣道。 而梁威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释然的表情,但话语中还是略带怒气说道:“天儿,这荒凉大漠,你带着允儿乱跑一夜未果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负的了这个责任吗?” 梁天道:“是孩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不怪哥哥,是我硬要他带我出去玩的!结果玩着玩着就……迷路了……”允儿崛起了嘴。 林婉破涕为笑,摸了摸允儿的头和小脸,道:“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梁威道:“天儿,你头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梁天忙道:“只是不小心栽了个跟头,无大碍。” “栽跟头?”梁威一时觉得有些无语,想到两个月后的武会,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要在众目之下出洋相,只能长叹一口气。 林婉拍了拍梁天和允儿:“快去把脸洗洗,换身衣服,娘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是,娘。”梁天允儿齐声道。 第二日夜。 两道黑影又在这一时刻来到了湖水褪去的黑沙湖。 黑衣男子手中青光闪烁,两人又走进了地穴。 “灵——摄!”声音沙哑的黑衣男子面对着钉在墙上的那具骸骨说道。他手中正漂浮着一颗散发着紫烟的暗紫色的珠子。 只见珠子紫光大盛,照在骸骨之上,给人十分邪魅可怖的感觉。 “怎么回事,完全感应不到存在了!”黑衣男子声音突然十分惶恐道。 “怎么会?!”黑衣女子的声音也显得很惊慌。 黑衣男子忘了忘四周,这时他注意到一些异样。 “原先地上的那根破元辟魔锥不见了。有人在我们之后来过这里。”黑衣男子的声音隐隐颤抖着。 “怎么会,难道……” “说不定那个东西已经找到宿主了。” “父亲,这下灵主要怪罪我们下来该怎么办!”黑衣女子的声音有些绝望。 “你先别慌,灵主早本就预料到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还有另一条命令给我们。” 黑衣男子眯起眼睛望着浮于掌心旋转着的紫色珠子,紫光氤氲,此刻,他的嘴角只有一抹凶厉之色! 正文 第6章 抽签! 入夜,梁天独坐在自己屋内,小心翼翼的从衣服里拿出那根长钉打量起来。 只见此物通体都是灰白色,材质似玉,但没有玉的通透圆润,似石,却完全没有石的粗粝质感。在长钉的尾端,还有几圈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细小文字。 这些文字的形式梁天在一些古籍图册上曾见过相似的,应该是神苍大陆的上古文字,如今已无人能解读。 与其说梁天是顺手牵羊故意把此物带了出来,不如说是当时因为慌张离开而忘了丢回地穴之内。 这是将那具骸骨钉在墙上的七根长钉中的一个,梁天只觉得是不祥之物。但现在也不好随意丢弃,只能暂先将它贴身携带。 这日入睡前,梁天回想着那个地穴内的情景,久久没有睡意,直到手上漆黑的光虚戒传来一阵感觉颇为舒服的凉意。梁天用手抚摸着光虚戒,心神渐渐安宁下来,这才安稳的睡着。 转眼,两个月后。 砂城之外,夜。 梁天口中低声念决,双掌合十,劲气汇于掌心。冰蓝色的雷光伴随着噼里啪啦响声从梁天掌心生出。接着梁天双掌反向转动、分开,一张雷光织成的网随之张开,如衣服般贴在梁天全身。 好景不长,突然间,梁天只觉得两眼一黑摔倒在地,大汗淋漓的背上只剩下吱吱闪烁着的一丝丝电光。 “这才催动三次雷纹护体决,怎么就累成这样了。”柳柔儿笑着摇摇头。 柳柔儿看着梁天身上紊乱的劲气流动。虽然梁天这两月来进步已足够大,闇雷玉虚诀的第一层闇雷玉虚诀也总算能熟练的催动,但是始终未能突破劲气第二重。 柳柔儿走过来弯下一膝蹲在梁天身前,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去了梁天脸上的汗水。望着眼前眼神虽疲惫但坚韧的少年,她一时眼睛也有些恍惚,幼时那些日子的记忆在此刻涌上心头。 正是眼前这个少年,在自己病卧在床之时,无论白昼夜晚,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不知多少次的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直到她多日后高烧退去,少年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然后像个笨蛋一样累的倒在地上睡着了。 柳柔儿轻声说道:“梁天哥哥,你听我说。待到武会对战之时,第一次催动雷纹护体决时只全力防守,消耗对方的锐势。随后等待时机,抓住对方攻势松懈的间隙,第二次催动雷纹护体决转守为攻,争取击溃对方。” 梁天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回应。 柳柔儿继续道:“梁天哥哥,明天就是武会抽签之日了。武会前你的劲气恐怕不能突破黄阶二重,不过这也无妨,虽然后劲有限,但只要你能催动两次雷纹护体决。面对黄阶四重以下的武者应该都有机会胜出。而若是面对更强的武者,一定切记,两次雷纹护体决都全力用于防守,这样也一定可以保你安全。” “嗯。”梁天说道。 “答应我,不要逞强。”柳柔儿一脸认真说道。 梁天知道柳柔儿帮助自己是怕自己在武会上丢了性命,内心自然非常感动。但此刻,回望着少女关切的眼神,少年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也隐隐受了点伤。 “我会听你的。”少年淡淡说道。 第二日。 原本已经是人满为患的砂城,如今更是水泄不通。毕竟砂城现在算是罗刹国的临时国都,即将参加武会的少年少女和他们的亲属,以及凑热闹当看客的百姓,陆续从各个城邦汇集到此地。 梁天临出门前,梁威收起脸上的愁容,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交给梁天,说:“去吧,记住了,抽完签后,找到你的对手,把这个交给他,请他到时候手下留情。” “是的,父亲。”梁天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的接过盒子。 梁天知道这盒子里装的乃是梁家仅有的两颗玄阶凝气丹中的一个,若劲气达到黄阶九重,服下此丹可固本培元,极大的降低劲气突破到玄阶的难度。原本这两颗玄阶凝气丹,是梁天花了大价钱购入,为自己的一儿一女准备的。但如今,恐怕不会有一个人还对梁天有朝一日达到黄阶九重劲气抱有期待吧。 梁威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了吾儿,为父也不愿这样,只是如今还是保你性命安全最为重要。” “是孩儿不争气,让父亲失望了。”梁天说道。 罗刹国尚武传统深厚,有多少实力,便配得上多高地位。梁天知道父母从小至今已为自己付出了太多,甚至也因为自己受了不少他人的异样眼光。有这样的父母,梁天心里已觉得十分幸运。 正午时分,所有修炼劲气的年轻武者汇集于城主府前。 “这估计是门槛最低的一届武会了吧。” “可不是嘛,上至黄阶九重,下至黄阶半重,” “看来我罗刹国当真是无人了啊。” “唉。” 两名认出了梁天的少年讥笑道。周围的人听到,也纷纷传来议论之声,并向梁天投来嫌恶的目光。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循声望去,只见那水绿色的窈窕身影,让周围众人皆显得暗淡下去。更有一些少年,甚至咽了咽唾沫。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 只见柳柔儿目不斜视,一路径直走到梁天面前道,笑靥动人直教人感觉如春风拂面:“梁天哥哥,我们都要加油了啊。” 这一句话,竟是如同点燃了火药包。在场的所有少年武者眼中几乎都燃起了熊熊的愤恨之意,而在场的所有少女武者也是脸上写满不解的打量着柳柔儿。 “我感觉,我要被你害惨了,真的。”梁天低声道。 “怎么说话的啊,为师怎么会害你啊。” 梁天无语。 这时只见一男子从城主府门前走出一名一身暗青色虎纹长袍,右眼戴着眼罩的男子,正是段雷。 “那是段雷将军吗?” “废话,不然还能是谁。”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啊,我听说他的那把死棘枪片刻不离身的,怎么没见到。” “也是喔,传言是这样,有点奇怪。” “肃静!!!”段雷沉声道。 这一声音量并不大,但充满了威严。在场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我知道不用我多说,诸位也知道这次武会相比以往有很大不同,但也因此,会是我罗刹国至今最重要的一届武会。各位是我罗刹国的精英,也是希望,是有朝一日能烧遍整片大陆的火种。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这时两名士兵把一个巨大的抽签箱抬了出来。 段雷接着说道:“在场总计二百四十三位参加武会的选手,两两对决,胜者晋级。一号签对阵二百五十六号签,二号签对阵二百五十五号签,以此类推。所以会有少数轮空的情况。明白了吗?” “明白!” 段雷道:“至于最后胜者的奖励,则是——‘灵刹决’。” 在场所有人顿时一片哗然。 “居然是灵刹决诶!” “这下可是大手笔了。” “这好像是我们罗刹国仅有的一卷地阶武技。” “听说过去只有皇室宗亲或者名门大将才有机会修炼。” …… 在场的年轻武者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 武技和劲气境界一样,分为天地玄黄四阶。越高阶的功法自然威力越强。最常见的自然是黄阶武技,而玄阶武技已属十分珍贵,一般只有名门大族才会藏有几卷。 而地阶武技则莫过于是每个国家最珍贵的宝物,地阶武技的数量,直接决定了国力的强盛与否。当然,这也是在过去了。 至于天阶武技,已数百年未现,多存在于流言传说之中。 这灵刹决如今已是罗刹国好不容易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唯一一卷地阶武技。而虎啸军的溃败,民间甚嚣尘上的传言多是,因为其他诸国发现了天阶武技从而强者如云国力大增。 玄阶和地阶品级的功法,都有数层境界,越高境界威力越大,需要的劲气修为也越高。武技虽可以越阶修炼,但例如若要完全催动一玄阶武技最高一层的威力,劲气也至少要达到玄阶。否则只会对自身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同理地阶也是如此。 等到嘈杂声稍稍过去,段雷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请告诉我,罗刹国武会的第一条规则是什么?” “战法不限,生死无责!”众人齐声道。 “很好!三日后武会正式开始,与其祝各位能有好成绩,我更愿祝各位,都能活下来。下面开始抽签。” 众武者依次有序走上前抽签,然后在签的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贴在了对阵榜上。 柳柔儿向梁天走来,道:“我是第一百三十一号,你呢,对手是谁啊?” 梁天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呃,第一轮,轮空……” 柳柔儿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哈哈,可不是嘛,柳姑娘说的太对了!”这时一阵显得有些张狂刺耳的笑声由远而近。“哎呦,这不是废人兄弟吗,你没死啊?” 正文 第7章 你配不上! 梁天听到这声音,也是不禁攥紧了拳头。 大漠的风沙,允儿的眼泪。梁天还记忆犹新。 唯独此人,即便明知实力悬殊,梁天也愿意以死相搏。 只见周沧神情倨傲的走了过来。他并没有看梁天一眼,目不斜视的直走到柳柔儿的面前。 “柳姑娘,我们可是有些时日没有见过了啊,在下……” “死对谁都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不敢先你一步就是。”梁天淡淡道。 周沧听了,脸色在一瞬间暗了下去:“你说什么?” “既然耳朵不好,我也多说无益。”梁天笑着摇摇头。 周沧天赋甚高,自幼娇惯到大,哪里见过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顿时怒火中烧,劲气暗凝,右掌冲梁天看似轻轻一挥。然而顿时风声大作,一股劲力直向梁天面门袭来。 而梁天虽然也是慌了一下,但近乎条件反射的暗念口诀,将双掌护在了身前。轰的一声,沙尘漫天,梁天被这一掌直接震到了十丈开外,面前直接留下长长的深痕。 然而这却令周沧更为恼怒,因为梁天居然仍旧稳稳的站在原地。只见梁天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掌心嗞嗞的跳动着冰蓝色的电光。 原本甚至有些怜悯梁天的众人,此时也是一片哗然。 三个月前还只是如废人般只有可笑的半重劲气的梁天,如今居然完好无伤的接下了周沧一掌? “这这……我没看错吧。” “这是什么情况,周沧不是足足有黄阶七重的修为吗?” “我本来还以为那家伙被打飞到不知道哪去了呢。” 众人议论纷纷。 然而,只有梁天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双臂有多剧痛,感觉近乎完全麻痹,但他强忍着放下双臂,抬起额头,毫不回避,就这样,直视着周沧的双眼。 柳柔儿见梁天没大碍,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但脸色随之冷下来。 “呵,看来长本事了么。”周沧此刻已是恼羞至极,恨恨道。 “呃,算是长了一点吧,不对,是半点。我现在还只是黄阶一重。”梁天脖子一歪,故意做出一副呆状说道。 这下直引的众人哄笑一片。 周沧这下气的快要爆炸,浑身气血上头,劲气奔涌,他满面怒色一步步直向梁天走来。仿佛下一秒就恨不得要将梁天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周少爷还真是血气方刚求战心切,都已经等不到武会开始了呢。小女子看着也是手痒,不然我们也切磋一下可好?”柳柔儿冷冷道。 这两句话,让周沧刚刚凝集的充沛劲气瞬间消散。 只见周沧仿佛如变脸一般,转过身竟变得一脸和气模样。 “柳姑娘说笑话了,唯有你,我周沧是真心敬仰。如此年纪便能达黄阶九重劲气,放眼整个罗刹国怕是也没有第二个人。即便是我周沧也甘拜下风。只是……” “只是什么?”柳柔儿道。 “只是以柳姑娘的卓绝天资和容貌,和这样一个废人走得太近,实在是有损姑娘芳名。其实在下,原本有一正事来与姑娘商量。” 柳柔儿冷笑一声:“说来听听。” 周沧清了清嗓子,双手抱拳道:“我想众所周知,这罗刹国中,能配的上柳姑娘的,恐怕唯有在下一人了,所以在下想在这次武会之后,亲自到府上拜访,提亲。不知柳姑娘意下……” “你配不上她。”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周沧的背影隐隐颤抖着,只见他缓缓转过身,眼中只有满满的杀意:“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梁天神色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不可置否的常识一样,他望着柳柔儿微微一笑,高声顿挫道:“整个罗刹国,也没有一人配得上她。” 梁府。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梁威猛的将手掌拍在桌上。堂中回响阵阵。 长这么大,梁天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愤怒阴沉的脸。 “这周家是北迁中实力损失最小的中州大族,谱系庞大,交好甚多。光是这次武会中,相当多一部分武者都与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你让周家少公子如此难堪,怕是武会难免会遇到对你下杀招的对手。” 林婉安慰梁威道:“你先别急,我已经打听到了,天儿第一轮轮空,他下一轮要对阵的是栾辰和薛衍两人中的胜者。这徐家和薛家倒是和周家并无什么往来,只要到时候天儿示个弱求个情,应该不会有心伤了天儿的。” “这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梁威沉声道。 晚上,梁天独自在房中,久久不能入眠。 “这次武会,必是你的寿终之时。”周沧离开之前,曾在梁天耳边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天自然是没有告诉父母这些,只会让他们徒增心焦。 “我,会死吗……”梁天自问。 梁天下意识的拿起死棘枪,轻轻擦拭着枪身。月色透过窗子照在赤色的枪身上,那颜色,如鲜血一般。 “活下去吧,尽你的能耐。”梁天自言自语道。 三日之后,武会正式开始。 这砂城偏距大漠,原本自然是没有什么足够大的武场。是段雷下令运来巨石,在城南边扩建出来的。虽然不如中州的武场巨大气派,但来到这大块巨石砌成的武场,也是让人心生肃穆。毕竟对尚武传统浓厚的罗刹国来说,武会是最为隆重的传统,不得敷衍。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武会已经承载了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希望。 虽然梁天今日轮空,但他还是来到了武会场。 因为,不仅是为了看栾辰和薛衍的对阵,也是为了——这次最受人关注,没有之一的,柳柔儿的比试。 虽然柳柔儿以年仅十六岁的年纪便达到了劲气黄阶九重让人目瞪口呆。但这次武会有一名还差两个月便满二十岁的也是天才般的少年,名为牧云阳,他在数天之前刚刚突破了玄阶一重。 道理上说,劲气黄阶九重和玄阶一重虽然只差一重,但这之间还是有质的差别。但从另一种心理上说,众人也很难想象,宛若天外仙女般的柳柔儿落败的样子。 在这次武会上,这两人终会有碰面的那一日,每个人都是如此想的。 梁天来到会场,武场周围的巨石搭成的一圈观战台,很快便座无虚席。而因为第一日的对阵太多,武场中央被划分成了八个区域,将会有八场比试同时进行。 这时梁天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坐在正台中央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的段雷。另一个便是第一日来到砂城时见到的那位测录修为的持杖老者。只见持杖老者走到武场中央,会场片刻后便安静下来。 “武会比试正式开始。”老者清了清嗓子说道: “钱琛黄阶三重对阵李锦黄阶四重, 沈毅黄阶四重对阵田妍儿黄阶四重 许天明黄阶五重对阵罗锦黄阶三重 …………” 年轻的武者走进武场。随着老者将手杖敲击在地面,八组比试同时开始。 如若劲气相差只有一重,可以通过所修炼的武技的品级和熟练度弥补劲气修为上的差距。而若是劲气差距达到两重以上,胜负便往往没什么悬念了。 比如离梁天所在的南看台稍近的一场比试,那名叫许天明的少年修为高出了对手两重,十招之内便将对方打飞了出去。看台上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拍手叫好。 而其他几个场地因为武者的修为差距并不大,就要焦灼许多,但也是陆续决出了胜负。 这八场对决看罢下来,梁天的额头也是微微出了点虚汗。除了许天明那一场是碾压之势,其他七场都是毫不留情的死斗。 最让人不忍看的一幕是,有一面容姣好的女武者和同是黄阶五重的对手缠斗许久,两人各自手中的长剑在激战中都被打飞出去。最后女武者先力竭,被对手毫不怜香惜玉的直接一拳轰在面门,当场便昏死过去,也不知会不会丢了性命。 就梁天正专心看着场中比试时,突然被人从身后重重拍了一下肩膀,害的梁天吓了一跳。 “嘿!梁天兄弟。” 梁天一脸问号的看着面前这名一身白衣,面色白净俊美的陌生少年。 “啊,你可能没见过我,我叫栾辰,有四成的可能是你明天的对手喔。”少年一脸阳光笑容。 “四成?” “对啊,毕竟还是薛衍兄要更强一点,而且他先我半年突破到劲气黄阶四重,我只求不要输的太难看就好啦。”栾辰摇着手中折扇,一脸轻松的样子,仿佛并不是来比试,而是来游玩的。 梁天注意到他手中这把折扇有些不一样。此扇扇面完全空白,而扇框不仅比一般的扇子宽厚许多,而且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银光。 “梁兄,昨日那句话说的很帅气嘛。”栾辰合起扇子轻轻敲了一下肩膀笑道。“我当时可是十分佩服呢,换我可说不出来那么帅的话,而且还是当着那周沧的面说哦。” “是么。”梁天尴尬的笑了笑。 “要是明天你面对的是薛衍兄,那你可得小心了啊,那人虽然天赋平平,却是个苦修狂魔,比试起来也是拼了命的。” “我会……尽力的。”梁天叹气道。 “不过啊,如果我今日侥幸胜了的话,下一场一定不会为难你的啦。”栾辰拍了拍胸脯说道。 这时,武场内,只听持杖老者继续念起下一轮的对阵: “…… 吴康黄阶三重对阵陆嫣黄阶三重, 罗森黄阶六重对阵周沧黄阶七重!” 正文 第8章 栾辰 “这罗森也是倒了霉啊。”栾辰耸耸肩说道。 “这罗森不好歹也是劲气黄阶六重的武者啊,一重之差,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吧。”梁天问道。 “这罗森确实很强,可以说是黄阶六重里最强的了,但碰到周沧……”栾辰叹气道。 梁天问道:“话怎么说。” “心疼他,要被碾压了。你看吧。”栾辰说道。 梁天向下望去,这罗森身材极为高大强壮,在场中倒是最为显眼的一个,特别是他背上背着的一把看上去足有一尺宽六尺长的重剑,样子颇为霸道。单是想灵活使用那把重剑,估计就至少也得有黄阶二重的劲气才行。 在场的观众也都纷纷意识到这场对决跟刚才进行过的那些比试有些不同,显得十分激动。 而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在罗森入场许久之后,周沧才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进武场。 罗森见此,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他自知修为逊于周沧,原本打算以守势为主,等待反击时机,即便最后败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周沧如此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让他心里颇为火大。他暗暗在心里改变了主意。 “开始。”老者再次将手杖敲击在地面。 “赐教了,周沧兄。”罗森抱拳道。 “请吧,陪你玩一会。”周沧抬起下巴淡淡道。 罗森二话不说,直接将身后重剑豁然拔出。六道雄浑的劲气从他体内涌出,直接将上衣爆裂开来,露出一身黝黑健硕的肌肉。 罗森双手持剑,从地上一跃而起。 “罗汉地裂斩!”罗森口中大吼。而他手中重剑也应声骤然亮起了金光。 这重剑之上,竟是已然灌注了他全身的劲气!! 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罗森这第一招,便是用了看家武技,而且直接就是奔着周沧的头顶砍去。 而周沧脚下稳稳未动,就在众人惊慌的以为周沧的头颅会在下一秒被劈成两半之时。轰的一声巨响,那把重剑竟生生停在了周沧额头一寸之处。 “双……双指,他竟然只用双指便挡下来了!”看台上有一人惊呼。 梁天也是目瞪口呆。只见周沧确实仅仅是只用右手食指和拇指便将罗森手中重剑死死定住。 “奇袭吗,有点失望呢。”周沧微眯着眼睛看着罗森惊慌的脸,冷冷说道。 只见周沧抬起左手,将手掌轻轻的放在罗森胸口。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声响的,罗森突然便大口吐血,硕大的身体突然重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武会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另一旁正在比试的武者,都惊讶的停下来望向周沧这边。 “刚才,看到了吗?”栾辰皱起了眉。 “嗯。”梁天点了点头。 刚才周沧的掌心隐隐闪了一下的金光,但是在场只有极少的人捕捉到了那一瞬。 “估计肋骨全碎了。”栾辰叹了口气。 梁天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想起昨日周沧对自己随手甩出的那一掌,若不是他及时用雷纹护体决挡在身前,估计也要当场吐血几升。 几名医师快速的奔进武场,将罗森抬出去救治。 栾辰继续说道:“周沧不仅天赋颇高,最重要的是我看他至少身怀四种玄阶武技并且能熟练运用。实力可比一般同阶的武者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四种玄阶武技?!”梁天一惊,虽然知道周沧很强,但也没想到他竟然强至如此,修为仅比他低一重的武者竟然在他面前被轻描淡写的一击打倒。想来自己黄阶一重劲气的修为,在柳柔儿的帮助下才勉强掌握了一层玄阶武技。周沧若真认真对自己动手…… 栾辰继续说道:“梁天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你把这周沧得罪了,真的是……有些不幸。” 梁天突然感觉到脊梁骨有一丝凉意,这才发现此时周沧正望着自己。他此刻已经完全不是刚才比试时漫不经心的样子,而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眼中贪婪的杀意仿佛像望着一只待宰的羊羔。 “对了,后面有我的比试了,祝我好运吧。”栾辰再次恢复了爽朗的笑容,拍了拍梁天的肩膀便向武场入口走了去。 梁天瘫坐在台阶之上,竟是感觉后背都微微渗出了虚汗。 在周沧秒杀了罗森之后,这一组的八对比试也陆续分出了胜负。 随后梁天在走入武场的武者中,认出了刚刚才认识的那个白色身影。 就在栾辰刚刚走入武场之时,看台上突然热烈了许多。然而和之前的一些欢呼叫好声不同的是,这次的欢呼……几乎全是来自女孩子。 “看看看!是栾辰诶!” “啊啊,还是那么帅气潇洒!” “输赢无所谓,我只希望他不要受伤就好,好担心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家栾辰少爷可不是光靠脸吃饭的。” “你刚乱说什么,栾辰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家的了。” “我就乐意这样说怎么了?” “你个丫头片子是不是做梦做多了……” 站在栾辰对面的薛衍形成鲜明对比的穿了一身黑衣,肤色黝黑,脸颊上还赫然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他双手皆是持了一把黑色长刀。 “栾辰少爷居然要跟这么可怕的人打!” “太可怕了!” 武会的气氛,竟一时因为栾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梁天顿时觉得哭笑不得。然而梁天突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原来是栾辰手里仍然只是拿着那把折扇,并没有带武器。 栾辰双手抱拳道:“薛衍兄许久未见看是修为又大有精进啊,怕是快要突破黄阶五重劲气了吧。我看咱们这次就稍微切磋下,可千万别对老弟我下手太重啊。” “你休要拿出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样子唬我,没用,你的能耐我还是知道的。”薛衍冷冷说道。 说罢,这组比试也正式开始。 只见栾辰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丢薛衍摊出一只手掌道:“薛兄,请吧。” 这薛衍也毫不含糊,眉头一锁,躬身如虎,手上的两把黑色长刀在石地上划出长长的火花,竟是向栾辰直冲过来。 双刀如黑色的狂风接连冲着栾辰砍下,然而栾辰并未惊慌,手中折扇时张时合,银光飞舞,竟是用银扇把薛衍的狂攻全都接了下来。银扇和黑刀撞击的尖锐响声异常刺耳,看台上许多人甚至捂住了耳朵。 这把折扇,原来便是栾辰的兵刃! 几个回合过后,仍是只见薛衍攻,而栾辰一直处于守势。观察敏锐的人相比可以发现,薛衍的进攻,虽然依旧凶狠,但相比开始,已经有些慢了下来。 “薛兄,都打了那么久了,你不累吗?”栾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呵,你比试的时候话也那么多吗。”薛衍说道。 “薛兄,那个,其实吧,在下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栾辰摇着扇说道。 “有屁就放!”薛衍说道。 “呃,我想问的就是,你这两把刀,它们是兄弟,或是姐妹,还是一对恋人啊?” 看台上顿时哄笑成一片,而唯有薛衍,脸一黑。 “都是黄阶四重,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继续跟我逞什么威风。” 只见薛衍双刀反握在手,劲气外露,双刀在劲气的灌注下,刀身变成了暗金色。 原本嬉笑的栾辰也是在此刻眉头微皱严肃了起来。能将劲气灌注在兵刃之上,是玄阶武技的特征。 栾辰此刻也不敢懈怠。只见他唰的一声展开银扇,手指在扇面轻划几下。只见一朵生动的金色莲花从扇面上渐渐浮现。 薛衍咬着牙,面部变得有些狰狞。他将双刀交叉在身前。 “这两人,真的只是黄阶四重吗?”人群中渐渐有些议论之声。 “凌豹刺。”声音如同直接从薛衍的喉咙深处嘶哑的传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一脚踏碎脚下石板,整个人如一支利箭猛冲向栾辰。 说时迟那时快,栾辰将银扇高举过头,直面薛衍向下扇下,同时口中急念道:“银霜冰莲决,霜降!” 下一瞬,暗金色的双刀和白金色的银扇轰然相撞…… 振聋——发聩! 而两人在巨响之后,都像打水漂的石头一样,嗖的飞了出去,重摔在地。 持杖老者眯起眼睛瞅了瞅,发现两人都昏厥在一堆碎石之中。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判为平局之际。一边传出了些动静。只见栾辰慢慢拨去身上的碎石,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 观众台上响起众女子欢呼雀跃之声: “栾辰哥哥赢了!” “栾辰哥哥实在是太棒了,又帅又强!” “我就知道栾辰哥哥一定会赢的!” …… 持杖老者见此也微微颔首,道:“胜者,栾……” 然而话音未落,栾辰竟两眼一翻,再一次昏倒在地…… 持杖老者楞了一下,摇摇头改口道:“平局,两人皆被淘汰。” 正文 第9章 演技派 最终栾辰和薛衍,居然是以平局收场,且两人双双昏迷被抬下场的一幕也是颇为尴尬。 尽管梁天和栾辰也就是两个时辰前才相识,但梁天莫名觉得这个看似散漫玩世不恭的少年格外的亲切。心里自然也是希望他没有大碍。 “等下。”梁天突然想到了什么。 平局,两人皆被淘汰?那意味着…… 下一场,我直接晋级了??? 梁天很懵的呆站着。 而武会仍在进行着。 “…… 祝昊黄阶六重对阵牧云阳玄阶一重, 詹豪黄阶四重对阵郑柯黄阶三重 ……” 牧云阳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武场,他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衫,手持拿的竟然是一把木剑,显得十分的斯文,与其说是武者,不如说更像一个书生。 那就是牧云阳吗,这次武会修为最高的少年,甚至还要略压柳柔儿一头。他该会有多强。牧云阳的身上仿佛有着磁力一般,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而站在牧云阳对面,手持巨斧的祝昊梁天在修炼场曾见过,也是有印象,那时他扬言要见梁天一次就打一次。 虽然黄阶六重在年轻一辈中已经算是足够引以为傲的实力了。可是此刻,这祝昊完全没有了那日的自信满满嚣张蛮横,脸上写满了霉运。 事实上,当抽签完看到对阵榜之后,祝昊没有一刻不在心里痛骂:“他娘的怎么偏偏是老子这么倒霉。” 比试开始。 祝昊直直的站在原地,暗暗凝气,随时准备用自己最强的防御武技来保命。 然而这时,牧云阳缓缓迈步向祝昊走来。 祝昊顿时全神戒备,心脏也加速跳动起来。 牧云阳在祝昊面前大约七步远的距离停下,说道:“我不喜欢欺负人,我只动用我一半的劲气,而且只用黄阶武技。” 祝昊一听,心里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暗喜。若是如此,自己或许可以与之一战呢。幸运的话,要是自己哪怕伤了牧云阳一丁半点,也会名声大噪,毕竟对方可是二十岁便突破到劲气玄阶一重的天才。况且牧云阳是不可能对实力悬殊的自己下杀招的,否则他也不好看。 祝昊燃起了斗志,劲气大盛,挥起巨斧便向牧云阳挥砍过去。 “破山式!” “入海式!!” “劈云式!!!” 祝昊大吼着近乎疯狂的向牧云阳袭去,尽数使出了自己的拿手武技。 而牧云阳单手背在身后,并不慌乱的用手中木剑一次次挡下祝昊爆裂的重击。然而在半柱香的打斗之后,祝昊就已气喘吁吁,牧云阳却仍如闲庭信步。 牧云阳渐渐露出一脸兴致索然的表情:“明明我连三成的劲气都没用到,你怎么还不能让我提一点精神。要是我早出生两个月,就不用参加这届最没悬念的武会了。” 说罢牧云阳将木剑一挥,伴随着一声巨响,祝昊直接被一股劲气轰到了武场的围墙上。石墙上也留下了一个祝昊身形轮廓的大坑。 虽然不能名声大噪,但此刻,祝昊确实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同情的目光。 数组比试过后,不知不觉已经时至正午。武会的第一轮进程也行进至一半的时候,看台上的观众,情绪再次变得异常亢奋起来。 当那道水绿色的身影徐徐走进武场,所有人凝视着,那久久的安宁无人愿意打破。 这便是今日的重头戏,柳柔儿的比试。而至于柳柔儿的对手,是谁或许都无所谓了吧。除了牧云阳与她难分伯仲,其他人若是对上了柳柔儿,都是只有哭的份了。 “…… 吕胜黄阶三重对阵孙正黄阶四重, 张合黄阶四重对阵瞿滢黄阶四重, 柳柔儿黄阶九重对阵孙煜黄阶五重。 ……” 之前是栾辰让看台上的女观众兴奋异常,而此时,柳柔儿的入场也点燃了所有男观众的热情。 “梁兄,梁兄。” 这时梁天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轻声唤自己。回过头被吓了一跳,竟是个披着黑色斗篷,黑纱遮面的神秘男子。 梁天一下想到在黑砂湖见到的那两名神秘的黑衣人。难道面前这人便是其中一人? “你你你,你是谁?!”梁天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男子咳嗽了两下,把面纱揭开了一条缝。 “怎么是你!你不是重伤晕倒了吗?” “呃,怎么说呢,伤是挺重,断了两根肋骨呢。不过晕倒……是装的。”面纱下,栾辰难为情的笑了笑。 “你……你这样装何必呢,是你赢了啊。”梁天有些无奈,低头道。“而且下一场就算你伤不能痊愈,赢我还是不要太轻松的。” “我本来就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喝点小酒晒晒太阳,陪陪我的花花草草。” 这下梁天是彻底无奈了。 “那个,梁兄,你能不能扶我一把,好痛,好像脚趾骨也断了一根……” “……” 武场内,孙煜笑容僵硬的抱拳道:“柳姑娘请手下留情。” 柳柔儿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毕竟段雷坐在看台正中俯视着场内一切,若是放水太明显,辱没了武会的精神,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这点两人也是知道的。 孙煜聚神凝气,劲气外溢,挥舞着长剑便向柳柔儿袭来。他毕竟也是黄阶五重的武者,这攻势并不逊于大多数选手。 柳柔儿并未携带任何兵器,衣袖一挥,脚下轻盈的闪开一步,便避开了孙煜的第一招攻势。 孙煜出招刚劲有力,看上去丝毫没有想认输的样子。但是一招招都被柳柔儿挥挥衣袖用柔劲化解。 水绿色的身影在场中翻飞,与其说是战斗,更像是舞蹈,看呆了众人。 几回合战下,孙煜已经使出了两招黄阶武技,而柳柔儿看上去根本没有想用武技的意思。只是一掌打在孙煜的胸口将他远远弹开,并未重伤孙煜。 然而突然间,孙煜将劲气爆发了出来,手中长剑也是铮铮作响。 “黄岩斩!”下一秒孙煜吼道,挥剑便向柳柔儿斩去。 而柳柔儿也并不慌忙,绿色的裙摆旋转着,如荷叶般绽开。她竟然,没有打算凝气接招!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柳柔儿腰肢转动,双足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身形仅仅横移了几寸便躲开了孙煜的剑。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柳柔儿一掌击在孙煜的后背,而孙煜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最后重摔在地没了动静。 这时,栾辰竟咯咯笑了起来。 “你突然笑什么?”梁天疑惑道。 “哈哈,不好笑吗,这孙煜简直是个演技派。”栾辰拍手说道。 “演技派?” “对啊,他刚才那看似倾力一击,其实故意错开了一点,充其量只是瞄准了柳柔儿的肩膀罢了。这柳柔儿反应也是快,配合的不错,估计这孙煜跟我一样也是装晕过去的,哈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那么大声就被人认出来,装昏死过去的事就被拆穿了。” 果然一边望去,几个少女议论了起来: “刚才我怎么好像听见了栾辰哥哥的声音。” “对啊,我也好像听见了……” 栾辰见状忙小心的把面纱遮的更严了些。 “胜者,柳柔儿。”持杖老者捋着胡子说道。 看台上的叫好声快要将柳柔儿淹没,而此时,只见武场中的柳柔儿,微微转身,向梁天的方向望来。 回眸,一笑。 ——“为了这个笑容,我愿意拼上一切。” 梁天楞了一下,也以微笑相回。 这一刻,内心的温暖,让梁天没有注意到手上的光虚戒微微渗出的凉意。 武场一角的阴影处,周沧恶狠狠的望着梁天,气的几乎快要将牙齿咬碎:“我倒是要看你个废人能笑到什么时候!” 而一旁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拱手道:“周沧少爷,我会帮你好好收拾他。” “别让他死的太舒坦了。” “是!” 稍后,梁天和栾辰一同离开了武场。 “梁兄,不把今日的比试看完了吗。” “不了,再多看会也不能帮我变强,我还是早点回去再多练习下武技。” 两人经过张贴着对阵榜的一面墙时。栾辰突然停下脚步,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梁兄,我好像把你害了。” 梁天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栾辰指着对阵榜的树状图,说道:“你下一场的对手,是黄阶五重的石泰和黄阶三重的杜安之间的胜者。不出意外,你对上的肯定是这石泰了。诶,这人他,是周沧的狗腿子……” 正文 第10章 热血 梁天回到家中,将栾辰和薛衍战平,自己将与石泰一战之事告知了父母。 “这周沧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定不会放过天儿。”梁威叹气道。 林婉听了更是直接落下泪来:“这可怎么好。” 梁天握紧拳头,语气坚定的说道:“爹,娘,请勿担心,孩儿这三月来修炼虽无太大精进,力不能敌,但定不会枉送了性命。” 梁威安慰着将林婉送回房后,回来对梁天说道:“天儿,你跟我来。” 说罢梁威领着梁天向府内走去,穿过院中,竟是来到了库房门前。梁威拿出钥匙,打开了库房房门。接着梁威从库房的一个箱子中拿出一袋钱交到梁天手中。 梁威说道:“你从马圈挑一匹快马,向西南方行三日,有一村庄。你便到那里隐姓埋名躲起来吧,虽然日后难再相见,但至少你能保了性命。这些钱虽然不算多,但也是够你在那置一屋一田生活下去的了。” “父亲,您在说些什么。”梁威低下头说道。 梁威把手放在儿子的肩上:“如今这情况,为父怕是难以护你周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日后,得靠你自己了。” 梁天不禁咬紧了牙齿,道:“我不走。” “天儿!” “我不走!父亲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走了就没事了吗?武会不战而逃在罗刹国可是重罪,我一走,罪罚定会落在您和娘亲头上。若是这样,孩儿宁可死了罢了!” 梁威看着儿子倔强至极的眼神,只剩下苦笑。 两日后,武会进入第二轮,最引人注目的牧云阳、柳柔儿、周沧,都毫无悬念的轻取对手。而石泰,也不出所料的获胜,进入下一轮,即将对战梁天。 武会四分之三的人已经被淘汰,只剩下六十四人。 而梁天则一连数日闭门不出,在房中疯狂修炼。 转眼便是武会第三轮对阵的前一天,梁天仍在一遍又一遍的练习雷纹护体决。虽然他已经掌握的很熟练,但只要连续催动两次,便会耗尽所有的劲气,需要许久才能缓过来。 “这,便是我的极限了吗?”梁天心里自问道。“明明感觉都已经触摸到黄阶第二重的天花板了,好不甘心……” 这时梁天突然屏息凝神盘腿而坐起,双手置于膝盖上。心神游荡于体内,体悟着身体每一丝劲气。手指上的光虚戒传来温凉的感觉,仿佛与自己体内的循环已经融为一体。 没过一会,梁天全身上下的劲气便全部汇集在了他的胸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而梁天的额头,已渗出了许多汗水。 梁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而体内汇集的那股劲气开始微微有些异样,竟是如心脏跳动般动了起来。 渐渐的,汇集成团的劲气形状开始发生变化,像被一直手抓住了左右两边,反方向扯开,分裂,金色的光芒也开始忽明忽暗。 就在那股劲气,变得仅丝丝相连,快要分裂成两团之时,却如烟花般瞬间碎成了金色的碎屑,然后消失在身体里。 而梁天也瞬间瘫倒在地,满目星光。 劲气黄阶二重…… 再一次突破失败。 “罢了。”梁天看着天花板,淡淡道。 梁天想起那日夜里,柳柔儿温柔而认真的眼神。 “答应我,不要逞强。”她这么说道。 “总之,只要两次雷纹护体决都全力用于防守就够了吧。”梁天自言自语道。 明明,只要能活下来便已经很幸运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梁天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那顽强的,跳动的声音。 梁天下意识的侧脸向右望去,完全没想到的是,此时右手的掌心竟嗞嗞跳动着些许雷光…… 第二日。武会第三轮。 梁威陪同梁天一起来到了武会场。而让林婉和允儿在家中等候,因为怕梁天在武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承受不了。 然而刚到武场,梁天便看到皆是身着猩红长袍的一长一少两人迎面向自己走来。其中一人,他不能再熟悉了,便是周沧。 “哎哟这不是前任御卫军统领梁威兄吗!久仰!我们也是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啊”。长者说道。 “周震兄你客气了,没想到你也到亲自场了。”梁威说道。 “武会这么重大的事,哪能不亲自到场给我的宝贝儿子助威啊。”周震笑着,目光冷冷的落在了梁天身上。“这就是现在名声传遍砂城的梁家天才少年吧。” 梁威脸上的肌肉变得有些僵硬:“周震兄你说笑了……” 周震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才没说笑,听说梁天小兄弟,实力强、运气好,而且……”周震故意拖长声音道:“还狂傲的很啊!真是少年英雄心高气傲喔。” 周沧也一脸讥笑的看着梁天,梁天冷目相回不禁攥紧了双拳。 周震收起假笑,露出轻蔑的表情:“好了好了,武会马上就开始了,我们也不耽误你们父子俩本来就不多的相处时间了。” 梁威听此话,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 周沧走过梁天身边,低声道:“我说过,这次武会,必是你的寿终之时。你敢得罪我,我便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没等周沧走远,梁天突然回过头微微一笑,说道:“只要明天是晴天,太阳我肯定还是看得到的,这你不用担心。” 周沧回过头阴着脸道:“我倒要看你一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片刻后。 “天儿,活下来。”梁威如同在恳求般说道。 梁天点了点头,紧握着死棘枪,走进了武场。 此刻,坐在主看台正中央的段雷微微眯起了双眼,他想起自己把死棘枪借给少年的情景。 这把死棘枪随他征战多年,如影随形,视如手足。然而,他内心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要如此做。 或许,只是因为,少年那个不认命的眼神吧。 “梁天黄阶一重对阵石泰黄阶五重!”持杖老者说完,瞥了梁天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怜悯之意。 而十分高大魁梧的石泰,身背两把血色巨斧,双目圆睁,如一尊煞神般站在梁天对面。 黄阶一重对阵黄阶五重,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把梁天当成一个死人了。 “废物早点去死吧!” “黄阶一重不要笑死人了!” “求你快点死让我们早点看下一场行吗!” “那个废物手上拿的怎么好像是段雷将军的死棘枪。”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吧。” 看台上如潮的嘘声和咒骂声快要将少年淹没。然而在那喧扰嘈杂的人海中,梁天能感觉到一束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梁天循着那束目光望去,感觉全世界都已安静下来,只剩下柳柔儿那关切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怎么能死在你的面前…… 死棘枪在手中冰凉如水,而心中,热血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