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陆家小姐 东昌国皇都,陈府门口停着一辆略显风尘的马车,有些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三五成群的围了一圈,目光紧紧的盯着车帘,一个个的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个究竟。 “姑娘,到了。”外头的车夫下了车,对着里面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 先出来的是一个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睁着的眼睛紧张的往外面探头看了一圈,见周围这么多人吓得又缩了回去。 周围的人小小的唏嘘了一下,然后就看见车帘被一双纤细的手掀了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利落了跳下了马车。众人定睛一看,顿时惊叹声此起彼伏。 一个胆子大的年轻人看直了眼:“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就算是养在庄子里也出落的这样亭亭玉立。” 有人应和道:“嗨可不是吗,我看比起陆三小姐也是毫不逊色啊。” 陆展眉抬头看着门匾上龙飞凤舞的“陈府”二字,目光微微沉了沉。 马车上的妇人往她身边靠紧了些,身子抖如筛糠,这大小姐早已非本人,这样冒充顶替,真的没问题吗? 要是东窗事发,她一个小小的婆子难逃其咎! 陆展眉偏过头,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别抖得这么厉害,忘了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妇人一碰到陆展眉的目光,就像被针刺了一般瑟缩了一下,讪讪的点头。 不多时,就听到了零零碎碎的声音从府门口传了出来 陆展眉看过去就见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前呼后拥的款款走出来,正是大夫人郑氏。 大夫人站在台阶上,垂眼俯视着陆展眉,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和轻蔑。然后大夫人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冷冷的笑了一声:“什么大小姐,本夫人可没有让人从外面随便接个什么人回来。” 陆展眉身后的妇人听到这话身子忍不住抖了抖,然后还是走上前跪伏在地:“回大夫人的话,奴才是负责看顾大小姐的王氏,几天前正是老爷传话来要接大小姐回府。” 大夫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恼怒、惊诧、愤恨交杂在她的脸上,最后看向陆展眉的眼神是一种说不来上的可怖。 大夫人身边的婆子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是大小姐要回来,我们怎么没有听老爷提起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假冒陆家小姐!” 这婆子说的慷慨陈词,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跪在地上的王氏本就心虚,被这么一顿批下来脑袋都蒙了,撑着地抖得像筛子一样。 那婆子见占了上风,也不犹豫,立马下了台阶对一旁的家丁呵道:“还不快把这两个刁民抓起来!” 陆展眉抬眸,平静的说道:“的确是父亲让我回来的,父亲在哪里?” 大夫人微微皱了眉头,小时候这丫头瘦瘦小小的缩在她那个废物娘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活生生的一个小废物现在怎么变化的这么大?庄子上那帮人是怎么按她的意思照顾这死丫头的? 婆子眼睛一瞪,上前两步,只差将口水喷到陆展眉的脸上:“哪来的贱蹄子,满嘴胡话!攀高枝攀到陆府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纵是看戏的百姓们也不由得喝了两声倒彩。 陆展眉笑了笑,然后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掴到了这婆子的脸上,将婆子直接甩到了地上。 陆展眉看着坐在地上哭喊的婆子,眼中一片清冷:“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着我叫骂。” 说完绕过地上惊叫的婆子,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对着大夫人福身盈盈一礼:“大夫人,自我离家已有十二年,不认得我也情有可原。可这奴才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秽语,不知情的还要瞎想咱们陆家就是这么放任叼奴的。女儿斗胆,替夫人教训这不懂事理的婆子,还请夫人莫怪。” 这话一出地上哭冤喊屈的婆子也渐渐收了声,其他人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些许鄙夷。 大夫人目光阴沉的看着面前大方得体的陆展眉,心里暗恨这贱丫头伶牙俐齿。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全了,她就是再想发难也没有理由,平白让那些贱民看了笑话。 场面一时僵了下来,人群却忽然被一队侍卫隔了开,分出一条道来。 玄色锦袍的男人鬓若刀裁,眼若星子栽,在两旁拥挤的人群衬托下真真让人领教了什么叫鹤立鸡群。 男人面若冠玉,棱角分明,微微偏头的时候陆展眉清晰的看到弧度流畅的下颚和脖颈侧隐隐可见的筋脉。 所有人齐齐下跪,高声喊道:“参见摄政王。” 摄政王齐昀。 唯一站着的只有陆展眉,四目相对,眼中闪过的都是如浮影转瞬般的打量。 齐昀身后的陆远业抬头斥责道:“见到摄政王还不行礼!” 齐昀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免了,都起来吧。” 众人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周遭瞬间安静的连跟针都听得见。 齐昀随意的扫了一圈,似有深意的说道:“陆大人门口很热闹啊。” 大夫人到底是大夫人,自然识得些大体,立马笑着出声解释:“是丫头回来了,大家都想出来接一下。” 如果没有刚才的事,大夫人这副做派就真的像是一个和善的主母了。 “哦?”齐昀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梢,转头对着陪笑脸的陆远业说道:“既然陆大人家中有事,今日就不坐了。” 陆远业松了口气,连连应下:“是是是,王爷慢走。” 齐昀最后看了眼低着头乖乖巧巧的陆展眉,几不可闻的轻轻呵了一声。 齐昀走后,原先看热闹的人自觉得没趣,三下两下的散走了了,留下陆家一家子人面面相对。 大夫人见人散了,便目光幽怨的看着陆远业。 陆远业不理会她的脾气,走到陆展眉面前,上下仔细打量着她,然后沉沉的叹了口气:“都这么大了。对你母亲见礼了吗?” 这个母亲自然是指大夫人。 这下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瞪着陆远业:“好啊,接她回来不同我商量一句,这下还要向我见什么礼,认什么母亲!” 陆远业看向她,沉声说道:“你闹够了吗?刚才的事你以为王爷没看见吗,你还要闹到人尽皆知吗?” 大夫人铁青着脸,恨恨的看了陆展眉一眼,一甩袖子进去了。 正文 第二章 进门 陆远业又叹了口气,将陆展眉带进了府。 刚走了没多久,一串娇媚的笑声就传了过来。一个水红罗裙身段妖娆的女人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手里捏着把绢扇姿态万千的轻轻摇着,说话就带着三分笑意热络:“哟,大小姐回来了呀,怎么这么久才进来,我正想去看看呢。” 不知这女人是有意还是无心,这话一说出来,刚刚走过去的大夫人背景蓦的一僵,更加有力的踩向石子路面。 陆展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是陆家的六姨娘红袖,进门才一年不到,很得陆远业的宠爱。 陆远业心情不好,见到宠爱的小妾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轻松多少,转身对陆展眉说道:“你以后就住在瑞兰苑,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六姨娘惯会察言观色,知道陆远业无心追究大夫人的过错便立马接话道:“大小姐刚回来不认得路,便由我送她过去吧。” 陆远业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往另一条道上走去。 六姨娘一看那是去大夫人房间的路,立马又喜上眉梢,想着大夫人一会儿要大发脾气心里就舒坦。 转过头就和颜悦色的拉过陆展眉的手,带她往前继续走,时不时的说些关切问候的话。 陆展眉也一一的答了,心里自然清楚这六姨娘并不是真对她好。六姨娘没进门之前就和大夫人积怨颇深,她的到来能给大夫人添堵,六姨娘自然是双手赞成,说不定还盼着她和大夫人斗的死去活来。 到了瑞兰苑门口,六姨娘才松开陆展眉的手,笑意盈盈的说道:“我还说老爷怎么突然让人翻新瑞兰苑呢,原来是要有想法让你回来住。这院子以前是你娘住着的,你娘走后就一直空着,如今你住进去,你娘在天之灵想必也会高兴的。” 陈展眉乖顺的应下这话,笑着送走了六姨娘,然后抬脚走进了院子。 里面的人一早得到消息,早就在院子里站成一排等着了。这都是陆远业给她安排的人,不过这些人私底下到底是谁的人那就未可知了。 院子里有八个丫头,高地胖瘦不一,见陈展眉进来都还算恭敬的跪下来行礼:“见过大小姐。” 陆展眉一开始就留了心里,仔细听着几个人说话,右边第二个和第五个明显声音偏低,第二个还偷偷抬眼看她。 “都起来吧。”陆展眉走过去,并没有对几个人做什么安排,而是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都有些茫然无措。 直到门被关上,几个人才大梦方醒,小声地议论该怎么办才好。 左边第一个婢子有些惶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最后一个婢子摇头:“再等等吧。” 那第二个婢子耸了耸肩,满不在意的说道:“兴许小姐是乡下来的,不知道要分配我们这件事呢。” 其他几个人纷纷又说了两句,最后还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各自散去了。 门口的陆展眉将这一幕看了个完全,心里面大约有了个计量,然后就真的蒙头睡大觉去了。 陆展眉这一觉睡得长,醒过来已经是烛火昏黄的时辰,陆展眉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轻轻咳嗽了两声。 不多久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婢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洗脸的水盆和巾帕,是当时的第一个婢子。 婢子将水盆放到架子上,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夜里凉,小姐当心些。水是温的,先洗把脸吧。” 陆展眉点头,任她服侍着。 出了房间,外面已经将饭菜和碗筷摆上了,张罗的是第五个和最后一个婢子。 陆展眉看了眼饭桌,坐下来没有说话,直到饭后陆展眉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下意识的拿在手里随意掰扯着,她才开口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第一个婢子见绿竹,最后那一个叫荷香,第五个叫做细桃。 陆展眉听她们说完手里的糕点也已经掰了个稀碎,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后看了看又放回了盘子里:“一会儿送盘子的时候和厨房说一声,这糕点做的实在不怎么样。” 三个人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纷纷点头。 陆展眉起身,又进了卧房。 回到房间后,陆展眉坐在灯下,将刚才从糕点里扣出来藏在手心的纸条打开,看了纸上面的字,然后微微皱了眉。 逸王让她在明天下午的花船会上接近摄政王齐昀。 陆展眉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烧掉,脑中回想起今天见到齐昀的那一眼对视,那双眸子很漂亮,乍一看真如天上的星子一般,实则却深如谭渊,一眼根本望不到底。 明天她得小心应对了。 她这个顶替的陆家大小姐已经骗过了所有人,可这个身份在齐昀面前没有丝毫的作用。陆家不会为了她得罪齐昀,齐昀也不会顾及她一个突然出现的大小姐。 第二天起床进来伺候的人依旧是绿竹,陆展眉没做声,午饭的时候指了绿竹下午陪她出去逛逛。 众人虽然目光有些闪烁,却到底没有异议。 下午太阳快要到下落的那个界限的时候,陆展眉便带了绿竹出门。 路上陆展眉装作无意的和绿竹说起最近京城里的热闹事,绿竹立马将花船会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天气原因,花船会决赛被推到了今天,到时候人山人海可热闹了。” 陆展眉顺水推舟提出了去看,绿竹自然是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这样热闹的事,她这样的奴婢本是不能随意去的,现在既能让主子满意,自己还能见识见识。 到了现场,果然是人山人海,云湖上面停了最后争夺冠军的两条画船,其他都只是普通的观赏小船。 如果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她也不可能一下子从这么多小船找到齐昀在哪一条。 借着人群拥挤,陆展眉轻而易举的甩开了绿竹,慢慢的朝齐昀的方向而去。 陆展眉花钱租了一条观赏的小船,装作想看更清楚些的样子让船夫往中心划,齐昀的小船就混在其他船里面。陆展眉兴致勃勃的站在船头向花船张望着,然后船被另一条船碰了一下,一个颠簸陆展眉自然而然的跌进了水里。 正文 第三章 落水 陆展眉一边拍打着水面惊声叫喊救命,一边装作惊慌失措的朝齐昀的那条船扑打过去。 小船口垂了一道珠帘,齐昀就坐在里面。 陆展眉的手是不是的碰到船身,发出不小的拍撞声,狼狈的喊着救命。 而里面的齐昀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一般,静坐的像个雕像。可是即便隔着摇晃的珠帘,她还是能看到齐昀那双幽沉的眸子,冷漠而又疏离。 陆展眉扑腾了好一会儿,旁边都有人从热闹里反应过来打算对她伸出援手了,齐昀这条船还是不见半点动静。 总不能被别人就上去吧,陆展眉一咬牙,手忙脚乱的抓住了船舷,朝里面求救:“救救我。” 里面终于有人动了,却不是坐在中间看着她的齐昀,而是身侧的一个侍卫。 侍卫弯身掀开帘子走出来,将剑鞘递给了她,陆展眉倒吸一口凉气,毫不客气的抓住剑鞘借力爬了上来。 侍卫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在了船头。 船头本就窄小,容不下两个人,陆展眉就理直气壮的钻进去船里了。 一进去陆展眉就感觉自己被暖烘烘的包围着,可是船里面分明没有燃炭火。 陆展眉扶了一把车壁,顿时反应过来。车壁竟然是暖玉做成的,然后铺上了一层软垫。 那么这整个船都不是一般的船了,不然载不动这么重的暖玉,难怪吃水这么重。 她本来还想着赫赫有名的摄政王居然这么贴近百姓,和普通人混在一起看花船会,却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大的乾坤。 齐昀默默看着她进来坐下,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 陆展眉眼珠子一转,惊吓状道:“摄……摄政王!” 齐昀侧眼看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陆展眉立马低头告罪:“小女不知道船里面坐是您,无意冒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齐昀看着眼前言辞诚恳面目良善的陆展眉,又想起昨日她在陆府门口那进退得宜的姿态,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陆展眉半天没等到齐昀说话,心里正纳闷,刚想抬头看,齐昀开口了:“本王若是怪罪,你便跳回水里赔罪吗?” 嘶……陆展眉险些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未免太不按常理出牌。 陆展眉将头更低了下去,弱弱的说道:“小女不敢。” 齐昀这话她实在没法接,只好打个马虎眼了。然而齐昀下一句话,跟直接把她打进水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说:“你敢这么辛苦费力的上本王的船,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不敢上你的床。”陆展眉被齐昀的话吓得不轻,本想说些打趣的话缓解气氛,结果没头没脑的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一瞬间船里的气氛骤然降至了冰点,暖玉都好像没了作用。 齐昀长呼出一口气,陆展眉觉得摄政王这个时候应当是很想掐死她的,为了保命她连忙补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胡说八道的,我有罪我知错了。” 这下齐昀是真被气笑了,话都让这女人说了个干净,他还没问罪这女人就已经告罪。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直接丢水里去洗洗脑子。 最后思虑再三,也只能憋出两个字:“闭嘴。” 陆展眉立刻闭嘴,靠着暖玉回个神。 靠了不一会儿,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她来船上的目的不是这个啊! 可现在好像也不是说正事的气氛,陆展眉有些闹心,本来还挺顺利的一个事最后成了这样。 陆展眉脑子转了又转,然后小声的抽泣起来,哭的隐忍又委屈。 齐昀偏过头,黝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虽不言语,却自有一股气势在。 陆展眉抽噎着说道:“其实我故意接近王爷是另有所求。” 齐昀好像来了点兴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陆展眉哭的辛苦,面上真带了三分难意:“王爷你也知道,我自小被放在乡下庄子上长大,没人问没人理的。这回父亲忽然派人接我回府,我虽然愚钝,但也觉得有所蹊跷。那日见王爷和父亲同乘回来,就生了心思想问问王爷知不知道父亲对我是何想法。” 齐昀依旧一脸淡然的听完了陆展眉的陈述,忽然眉毛一挑,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看着也不像是乡下长大的。” 乡下长大的没你这么胆子大还牙尖嘴利,齐昀暗暗的想着。 陆展眉噎了一下,嘤咛道:“王爷您就别取笑我了。” 齐昀额角似乎突了突,然后慢漫不经心的说道:“还能有什么想法,大概是和别家庶出小姐一样,作为联姻交好诚意的嫁出去吧。” 陆展眉:“……” 她现在真的有点想捅这人一刀,看着一脸的冷漠无情,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让人气愤。 顺势下坡,陆展眉继续问道:“那王爷可知我父亲心属哪家?” “京中适龄的公子可就多了,外地的也有合适的,你问本王不如直接问陆大人。”齐昀轻飘飘的回道。 还问陆远业?这话一听就是瞎掰扯出来的。陆展眉心里堵,顺嘴又说道:“我记得王爷好像也适龄。” 不让她痛快是吧,那就一起不痛快。 果然齐昀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再度沉默了,然而齐昀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笑了一下:“你配不上本王。” 这话让她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她要是问哪里配不上,只怕立马就要被齐昀贬的一文不值。 因为她好像确实配不上摄政王。 陆展眉心里正郁闷,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下秦南,方才不小心致姑娘落水,请问姑娘可还好。” 秦南? 既然是有所目的的顶替身份,该知道的信息自然要知道个周全,陆展眉只想了一下就记起来秦南这个名字是尚书府的公子。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人撞到了她的船。 秦南的父亲秦尚书是朝廷里最坚固的清流,因为他是寒士出身且有为人正直,所以朝廷里的那些文官们几都以他马首是瞻。 而在逸王交给她的任务里,其中一个就是和秦家有关的…… 正文 第四章 酒暖 陆展眉看了齐昀一眼,然后犹豫着掀开了车帘子弯身找到了船头,转头便看见了一个青衫落拓的男子立在旁边的船上,在气氛热闹的湖面上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儒雅模样。 男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对着她有礼的微微颔首,声音都带着三月春风的温润清和:“在下秦南,不慎撞了姑娘的船,特来赔罪。” 秦南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将秦尚书那神谦和风度学了个十成十,这少年老成的作态被俊逸的面庞衬的愈加风流俊秀。 陆展眉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姑娘将羞怯欣喜的目光偷偷的传递过来。 陆展眉轻轻摇头:“并无大碍,有劳秦公子挂心。” 秦南敛了敛笑意,看着地上面从陆展眉衣裙上滴落的水,歉疚道:“是我的不是,湖水寒凉,姑娘的衣服都湿透了,可别着凉了。” 陆展眉未曾想到秦南会这么细心,她抬眼仔细的看了秦南一眼,最后垂下眼:“也不是很冷。” 秦南又说道:“姑娘家在何处,我先送你回去吧。” 陆展眉婉拒道:“我还想看看花船盛景。” 秦南细微的蹙了眉,又如同卷云般舒开:“那姑娘不妨去我船上坐坐,船里暖着炭火,姑娘可以暖暖身子。” 这人实在太过无微不至和思虑周全,说话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始终带着礼貌的询问。 陆展眉刚要再拒绝,身后响起了珠帘的晃动声,是齐昀出来了。 秦南自然是认得摄政王的,稍稍怔愣了一下,便向齐昀见礼。 齐昀点了点头,余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的陆展眉,拖着慵懒的尾音道:“听闻秦大人病了,可有所好转了?” 秦南道:“多谢王爷关心,家父只是偶感风寒,已经好多了。” “嗯,”齐昀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陆展眉,扫了一眼她身上满是水的衣裳,又轻飘飘的移了开,“秦大人是国之栋梁,更当多加注意。” 齐昀侧眼看陆展眉,抬脚往船里面而去:“冷还不进去,站在外面吹风凉快吗。” 陆展眉受宠若惊,正要跟着进去,秦南忽然喊住了她:“姑娘,将这披风拿去吧。” 陆展眉本不想再多做纠缠,从秦南手里接过还带着余温的披风,连连道谢。 难怪京城里的对秦南会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样的赞美,果然是名不虚传。 秦家的事还需要好好筹划,不能急于一时,这个时候还是和秦南远一些为妙。 在船头吹了一阵凉风,进船后的陆展眉渐渐感受到了湿漉漉的寒意,她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琢磨着怎么和齐昀把话题拉开。 不多久侍卫弯身进来,端了温好的酒壶放到了小桌上,陆展眉拢了拢披风,看了看那两壶冒着热气的酒,眨了眨眼睛:“有我的份吗?” 齐昀挑眉:“你能喝吗?” 陆展眉一笑:“乡下的酒可比这些烈多了。” 齐昀不做声了,陆展眉耸了耸肩,伸手拿过了一壶,闻了闻香气,小口的喝着。 这酒绵绵软软的,有轻微的甜味,不及以前她刀光剑影时身边酒的半分猛烈。这酒喝着就是润嗓子,那时候的酒是烫喉的灼烧,一大口下去足以将被风雪淹没的身子暖热。 齐昀看着轻轻转动青白酒壶,眼神有些涣散的陆展眉,自己竟也有些移不开眼。 此时的陆展眉和他所见到过的陆展眉全然不同,那双微眯的杏眼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孤寂和落寞,又像是含着跋涉过万水千山后的疲倦。 陆展眉是个意识极其敏锐的人,注意到了齐昀在用目光打量她,眼睛轻轻一转,所有的情绪就都掩了下去。 仰头装作无事人一样喝了一大口语调轻快的说道:“这酒好甜。” 齐昀收回目光,也拿起了酒壶,低垂着眼看着壶口,抿了抿唇:“你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 陆展眉歪头看他,似乎是想了想,才说道:“我想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不用走一步说一句话都考虑许多,我想能够自己选择所有事情,全凭我喜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掺了几分真情实感进去,她有太多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只能自己尽力的去补救挽留。 “所以你想投靠我?”齐昀面无表情的说道。 陆展眉点头:“我想得王爷的庇护。” 齐昀抬眼用审视打量的目光看着她,略显轻蔑地问:“那你什么地方值得本王庇护你呢?” 陆展眉昂首,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现在或许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东西,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齐昀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外面骤然响起了喧闹的吹鼓敲打的乐器声。 有人高声喊道:“花船会最后一场比试即将开始!有请雨烟姑娘和栖欢姑娘上场。” 雨烟和栖欢都是名动京城的雅妓,只卖笑不卖身。从小就被挑选出来静心培养,待遇比闺阁大小姐也差不了多少。琴棋书画诗词文赋无一不精,成为各自青楼的招牌,等到三年一届的花船会上大显身手,搏得美名和高价。 这届的最后角逐者就是这两个人。 陆展眉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便被拥挤的船只和乌央央的人群劝退了回来。 这样的盛会连齐昀都过来了,更何况是其他达官贵人。 齐昀见她有兴趣,不由得泼冷水:“这有什么好看的?” 陆展眉只差翻白眼了,哼哼道:“我以前又没看到过。” “走。”话音刚落,齐昀就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陆展眉只好连忙也跟了出去,原来外面已经有一条小花船慢悠悠的冲开拥挤的船只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齐昀虚虚环过她的腰,踮脚轻轻一跃,就带着她跳上了那条花船。 有风声微弱的吹过耳畔,陆展眉闻到了齐昀身上淡淡的檀香,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传闻里高不可攀的摄政王也有了些人气。 正文 第五章 花船会 陆展眉将头埋在齐昀的胸口,即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周围密密麻麻的目光。 在这里的人不会有人不认识齐昀,因此齐昀一现身还搂着一个女人立马就引起轰动,比起高高低低的唏嘘惊叹声,更多的是女人家的惊叫。 虽然齐昀这人是公认的难以接近,但凭他的样貌和权势,京城里喜欢的女子又岂会在少数。 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让人认出来她是谁,不然以后的麻烦事就得不断了。 脚一踩到船板,陆展眉缩在齐昀身边,立马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面巾遮住了自己的脸。 齐昀看她这幅样子勾了勾嘴角:“遮什么,很见不得人吗?” 陆展眉轻哼了一声:“我还不想被那些女人的眼神杀死。” 陆展眉摸不透齐昀这般对她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引诱?摄政王极其不喜欢别人近身的传闻难道是假的? 暂时得不到结论的陆展眉将所有思绪收了起来,跟着齐昀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进了花船。 船舫里有人等着了,是暖红阁的老鸨赵九娘,看见齐昀立马就迎了过来。 赵九娘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保养的很好,举手投足皆是风姿。 “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不胜荣幸。”赵九娘开口,声音婉转,年轻时候的赵九娘是靠一把嗓子唱红的京城。赵九娘眼睛一转,快速的从陆展眉身上掠过,然后笑道:“这位是?” 齐昀面无表情的抬手,示意赵九娘无需多言:“带她下去换一身衣服。” 赵九娘眼里虽然还有疑惑,但是碍于齐昀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客气的带陆展眉去后面了。 陆展眉刚走,湖中心的大台子上,一个白衣翩然的女子抱着琴缓缓的走上台,聘聘婷婷的往台上一站就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女子面容清丽,虽贼垂着的眼睛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清傲之气,众人一见正主上台了,立马也安静了下来。 女子的手轻轻的塔在琴面上,随手轻轻一划,力道却不小,琴的古朴淡雅清晰的流淌而出。 换了衣服出来的陆展眉正好听到这一声琴音,往下看了一眼,陈述的口吻说道:“这是雨烟姑娘吧。” 跟着回来的赵十娘笑着接话:“正是添香楼的头牌雨烟,她可是才艺双精。去年新科状元郎在添香楼庆功,点的是雨烟作陪,两人即兴论诗,雨烟把状元郎论的说不出话来,就此才名远播。” 说了忽然顿了一下,想起来摄政王还在场,自己这么随意评论当朝官员似乎有些不妥,赵十娘又立马补话:“不过啊当时状元郎喝醉了酒,雨烟占了便宜,不然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陆展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管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雨烟能将状元郎都压一头自然也不简单。 为了看的清楚些,陆展眉便和齐昀一同站在了船头上,刚站上去,台下一直低着头的雨烟忽然抬头,正正的看了过来。 陆展眉也看过去,辨认出雨烟的视线在她和齐昀之间流转,心里也明白了三分,偏过头对齐昀说道:“王爷和雨烟姑娘也有交情啊?” 齐昀侧眼看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想理会她。 陆展眉讨了个没趣,缩回了头,她本来还想用雨烟和齐昀套套近乎呢。 底下原本安静的群众忽然又此起彼伏的发出了叫声,叫的是一个名字:栖欢。 陆展眉低眼一看,一道白绫从一条船上连接到高台,而白绫之上一身红裙的栖欢足尖轻点,踩着白绫登上了高台。 惜欢一身红衣踏白绫,让人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穿一身素白的雨烟。 比起安静文雅的雨烟,出场就不凡的栖欢明显更能吸引眼球。 “这个栖欢是不是很会跳舞?”陆展眉说道。 赵十娘看了看齐昀,不确定这话是不是问的自己,一时没有接话。 片刻沉寂后,齐昀淡淡的“嗯”了一声。赵十娘立即补充道:“栖欢的舞也是一绝,四大雅妓里面栖欢的舞当属第一。奴记得……栖欢名动京城的那支舞正是王爷当年点的。” 陆展眉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齐昀,她倒是没看出来齐昀也是个风流人物,两大名妓都和他有牵扯。 “四大名妓,那还有两个呢?”陆展眉笑着问。 赵十娘的笑容僵了僵,有些为难:“这……姑娘看热闹就好,莫问这些腌攒事,平白污了耳朵。。” 原来这次花船会的推迟不是因为天气,而是比赛的人出了事情。陆展眉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转到了台上的两个人身上,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台上有个和赵十娘差不对年纪的老鸨对着众人介绍了两位姑娘,又说了些客套话,便要宣布比赛规则,栖欢却忽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依我看就不必那些东西了吧,风雅之艺我不如她,舞乐之技她不及我,干脆就不比了。” 台上的老鸨皱了眉:“那要如何分出胜负?” 雨烟静静的看着栖欢,轻声道:“你又怎知舞乐我就比不过你。” 栖欢勾起嘴角,是个有些讥诮的笑容:“好啊,雨烟姐姐想比那就先比比看,还有些事我们待会儿再说。” 说罢栖欢就下了两步台阶,站在老鸨面前轻蔑的看着台上的雨烟。 雨烟将琴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栖欢看到了又是讽刺的一笑:“又是一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雨烟并没有抚琴,而是从琴侧缓缓抽出了一把剑,剑身之亮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把真正的利剑。 雨烟拿起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尖斜指地,声音还是温温吞吞的:“我便舞给你看。” 雨烟转身手指捏住软件,侧身一拉,将软剑从脸侧滑过,惊险却又美感。 船上陆展眉本来也为雨烟这一手惊诧了一下,但接下来的动作一出,她立马看出来雨烟确确实实是剑舞。 好看不中用,只能观赏的剑舞。 但是雨烟一直都是以温柔娴静的形象示人,这回忽然一改往日作风,立马让人眼前一亮。原先那些觉得雨烟少了几分活力的人立刻有了改观,像是发现了宝物一般。 正文 第六章 杀人 雨烟最后一个动作落下的时候正是面对花船这边,抬头往上就看过来。 这回陆展眉看的真真切切,那目光里的情意全都是看向齐昀。陆展眉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的咂了咂嘴。 台上雨烟将剑收回琴里,而上了台的栖欢脸色沉的吓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过奖。”雨烟坦然大方的应下,相比喜怒都露在脸上的栖欢更显出了几分风度。 栖欢哼了一声,正要准备自己的表演,人群里忽然传来了骚动,抱怨和惊吓声纷起。 众人朝那边看过去,就看见一个满身鲜血披头散发的女人奋力的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脸上还有一道伤疤。 周围有人认出了这个女人:“是锦瑟!” 锦瑟忽然凄厉的大叫起来,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通通吓了一跳,推搡之中锦瑟被推进了水里。 岸边的水并不深,锦瑟跌坐在水里面,周围的水都没血染红:“宋栖欢!你好狠毒!” 高台上的栖欢听到叫喊声,望过来就看见了水里面狼狈不堪的锦瑟。 栖欢调头看向老鸨:“她怎么成这样了?” 因为这一闹,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岸边,锦瑟哽咽着叫喊:“宋栖欢,她杀了迷蝶!” 众人发出轰然的惊讶声,船上面的陆展眉望过去,暗道一声波澜又起。 赵十娘被锦瑟这话吓得不轻,连忙就叫人:“怎么回事!” 齐昀忽然开口:“西风,你去把她带过来。” 赵十娘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齐昀的目光落在赵十娘的身上,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语气并不强硬却有着不容违逆的意味:“靠岸。” 赵十娘不敢再说,连忙让人去疏散群众。 陆展眉看着岸边的女人,开口道:“锦瑟和迷蝶这两个名妓是怎么回事?” 赵十娘惊恐未定,悲戚地说道:“锦瑟和迷蝶都是我嫣红楼的,两人情同姐妹。半个月前迷蝶被人奸污了,一口咬定是锦瑟害的她,说是看到了锦瑟在窗外的身影,那个男人还遗落下了一块鸳鸯戏水的绣帕,正是锦瑟的绣工。锦瑟拿不出不在场的证据也解释不出锦帕的由来,所以我们只好将她们两个都关了起来。” “然后呢?”陆展眉追问。 赵十娘继续说道:“迷蝶自那以后脑子就不太对了,整天叫嚷着杀了锦瑟。锦瑟不仅不躲,还主动照顾迷蝶。” 陆展眉啧了一声,锦瑟和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后来锦瑟自毁容貌,迷蝶也不再对她喊打喊杀,整天浑浑噩噩像丢了魂。她们两个是奴从小带大的,奴不忍心弃她们不顾,就都留在了嫣红楼后院。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赵十娘说着就有些哽咽了,面上都是痛心之色 那边侍卫西风已经将水里的锦瑟捞了起来,船也要靠岸了。陆展眉轻轻摇头:“还是先查出真相吧。” 赵十娘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跟在齐昀和陆展眉的身后下了船。 湖边有一座阁楼,已经被这次花船会的活动包了下来,陆展眉和齐昀刚到阁楼锦瑟就挣脱西风奔过来在齐昀面前跪下叫喊:“王爷!迷蝶死的好惨啊!” 齐昀只是淡淡的点头,然后绕过锦瑟坐到了首位上。以陆展眉对齐昀这个短暂的相处和理解,齐昀现在的心情应该不是太好。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纠结忽然出现在摄政王身边的陆展眉是何来处,锦瑟一开口就还是毫不犹豫的说:“是栖欢派人杀死了迷蝶。” 栖欢这个时候正好和雨烟一同跟着老板走进来,听到这话还在门口就辩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 锦瑟调头恨恨的看着栖欢,原本美丽的面庞成了狰狞的面目,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去向栖欢索命一般。 青楼里的姑娘作息时间都是颠倒的,中午更是如此,中午的嫣红楼几乎是看不到一个人。锦瑟说她去厨房想做点吃的,回来就看见迷蝶倒在血泊里,迷蝶死之前说是栖欢让人杀的她。 陆展眉扫了锦瑟一眼,衣裙上都是血,而裙摆处明显有一道是被人抓住而印下的血迹。陆展眉将目光放在那一处血迹上,开口问道:“你裙摆上的那一处抓痕是怎么回事。” 锦瑟哽咽了两声,道:“我看见锦瑟身上都是血,就想去叫大夫,可是锦瑟不让我去,一定要跟我说是栖欢杀的她。” 倒也说的通。陆展眉点了点头,又问:“你和锦瑟的贴身丫头呢?” 赵十娘站出来解释道:“她们也都在嫣红楼里。” 陆展眉忽然想到点什么,对齐昀说道:“王爷,死人这样的事是不是应该官府处理?你们报官了吗?” 后面的半句话自然是对锦瑟问的,锦瑟愣了一下然后答道:“我被吓昏了头,一时间忘了报官。” 这时门外又匆匆进来一个人,是齐昀的一个随从,走过来在齐昀耳边说了些什么。陆展眉看见齐昀虽然脸色没变,眼睛却动了一下,然后就听齐昀说:“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由西风安排,本王有事先走一步。” 众人立马俯身:“恭送王爷。” 刚走了两步的齐昀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陆展眉,皱了眉头:“还不走?” 陆展眉反应过来快步跟过去,她确实是没有想到齐昀还会带上她。 出了阁楼的门,一个丫头手里捧着之前陆展眉换下来的衣服站在门口,陆展眉接了过来刚要走,却见齐昀没动。陆展眉摸不着头脑,正想着要不要问一声,就听到王爷颇为不耐烦的说道:“去把衣服换了。” 里面的人以为王爷走了,这时候也纷纷打算打道回府,刚出来就碰上王爷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只有的雨烟心里暗暗欢喜。 雨烟上前说道:“王爷是还有什么事吗?” 齐昀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没有理会雨烟的话。 被无视的雨烟也没有觉得窘迫,而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他人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京城里无人不知摄政王脾性孤傲,对于不相关之人更是不会搭理。 正文 第七章 查案 因为齐昀站在前面,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敢越过他去,一时间都堵在了门口不能动弹。 陆展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人挤人的盛况,她自然没有那些人的忌讳心思,这个时候不免就用奇怪的眼神看堵成一团的人群。 “王爷”雨烟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余光里看到了陆展眉,便偏头看了过去,然后就一怔。 陆展眉撇了撇嘴,视若无睹的弯身进了马车。 马车平稳的起步,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雨烟的目光一直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人群开始散去她都没有什么动静。 雨烟身边的老鸨扯了扯雨烟,无可奈何的说道:“人都走了,别看了。” 雨烟却像是着了魔,面无表情的说:“王爷是在等那个女人吗?王爷身份何等尊重,什么时候等过别人。” 老鸨看雨烟不对劲,用力拉了一把,将雨烟拽了个踉跄:“这和你没关系,把你的心收回来,不要总是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雨烟扶住老鸨的手臂,本就浅色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已经给出去的怎么还收的回来。” 而马车上,陆展眉随意的靠在车壁上说道:“这件事有点麻烦,王爷想怎么查?” 齐昀淡淡的说出两个字:“锦瑟。” 陆展眉点头:“锦瑟有很大的嫌疑,从迷蝶出事到最后死亡都有她的参与,不过锦瑟恐怕未必会说真话吧?” 迷蝶一开始那么恨锦瑟,后来就冰释前嫌了,这其中就有很多没有说清楚的漏洞。 齐昀抬眼看向她,眼底依旧是一汪幽静的深潭:“迷蝶被徐国舅的小儿子看上了,花船会结束后就抬进府。” “哦?”陆展眉忽然觉得不是这事不是有点麻烦了,而是很麻烦,“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理?” 齐昀有些嘲讽的“呵了一下,凉凉的说道:“本王没有这个闲工夫。” 陆展眉撇嘴,那你还让西风安排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然后齐昀慢悠悠的说出了后面的话:“不过你不是很闲吗,这事就交给你了。” 陆展眉微笑着推辞:“王爷,我才刚来京城,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忙。” 齐昀戏谑的看着她:“忙着接近本王?” 陆展眉的笑容僵了一下,反应极快的见招拆招:“是呀,我得一门心思扑在王爷身上,没空理那些不相干的事。” 不料齐昀也笑,理所应当的说道:“本王指给你的就是这件事。” 陆展眉挣扎:“我没有这个本事……” 齐昀一槌定音:“就这么定了。” 陆展眉背靠着车壁,抬首望天有点头痛,这要是让她那个便宜爹知道了不得把她逐出家门。 忽然陆展眉觉得腿上一重,低头一看是一块令牌,背面刻着一个“昀”字。 马车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陆展眉揭开窗帘子往外面一看,正是通往陆府的那条街路口。 陆展眉扯下面巾,同令牌一起收了起来,开玩笑的说道:“那王爷可得多派几个人保护我。” 知道齐昀不会搭理她这话,陆展眉说完就钻出了马车,下车的时候还颇为感慨的拍了拍西风的肩膀。 西风莫名其妙的看着陆展眉转身走进街口,向马车里面问道:“王爷?” 马车里片刻沉寂,然后就听齐昀有些低沉的嗓音缓慢的说道:“查。” 陆展眉回到陆府后绿竹还没有回来,想着大概是还在花船会上找她,便让细桃出去找绿竹回来。 入夜了细桃和眼睛通红的绿竹才回来,绿竹发现她不见后就找了她一下午,陆展眉安慰了绿竹一番这才收起了眼泪。 晚上躺在床上,陆展眉拿出令牌用手指轻轻划过那个“昀”字,忽然想起逸王交代给她的任务,怔了许久后还是将令牌收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有人过来传话,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荷香对陆展眉解释:“这段日子老夫人一直在佛堂礼佛,听说小姐回来了,特意提前出来想见见小姐呢。” 陆展眉笑着道:“那真是打扰祖母了。” 随后陆展眉就出了门,并且没有带任何人,几个丫头不放心,陆展眉执意坚持就只能作 嫣红楼果然已经被齐昀的人接管,而在门口站着的就是西风。 陆展眉蒙着面又在成衣店换了一身衣服,西风看到她出现还是愣了一下的:“也是麻烦陆小姐了。” 陆展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王爷之命不敢不从啊,可别跟其他人说我是谁啊,不然我会被赶出府的。” 西风一脸了解的点头,保证道:“这个是自然。” 然后陆展眉“啧”了一声,好笑的说道:“要是被赶出来的话,我就上王府让王爷对我负责,好像也不错。” 西风噎了一下,说正事:“嫣红楼的人都在大厅等着了。” 陆展眉一边走一边问道:“迷蝶的尸体在哪?” 西风回答:“还在后院,仵作就来。” 听到这话,陆展眉脚下立马转路:“我去看看。” 西风连忙阻拦:“不太好吧?” 在西风看来,陆展眉虽然和其他官家不一样,但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女人。 陆展眉定定的看着西风:“你去对王爷说说这话吧。” 西风咳嗽了两声,侧身让道:“姑娘请。” 陆展眉:“……” 锦瑟和迷蝶两个人的屋子离得很近,两个人都不算是住的偏僻,如果叫喊的话,不可能没有人听到。 到了屋子门口陆展眉就被冲鼻的血气熏的皱眉,她是见惯了血的人,不过这味道也太浓烈了些。 一推门,发现里面竟然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地上还有凌乱的脚印和其他痕迹。 而迷蝶的尸体就被血浸透,面朝下的躺在屋子中间,身上的血似乎还没有流干。 陆展眉在门口看一眼就退了出来,后面的西风以为她也是被吓到了,之前赵十娘看见屋子里面的场景直接昏了过去。 西风试探着问道:“姑娘,你还好吧?” 陆展眉低头看了眼门槛上的些许血印,低低地说道:“锦瑟在说谎。” 正文 第八章 书信 “啊?”西风还没反应过来,陆展眉就已经往前厅而去。 大厅里嫣红楼的一众女子都聚在一起,或是担忧或是惶恐的小声议论着。 路上西风和陆展眉说了迷蝶在嫣红楼的情况,因为是老板亲自调教的雅妓,锦瑟和迷蝶在嫣红楼的身份自然要高其他人一等。其他人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雅妓的差别,所以平日里和二人相处都还融洽,动机上来说其他人都没有充分的作案理由。 陆展眉对锦瑟有许多疑问,这个时候也不迂回,直接把锦瑟提到了隔间。 锦瑟早就没穿以往的绫罗美衣,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起来,脸上脂粉未施,看着很是憔悴。 陆展眉开门见山的问道:“迷蝶被奸污,和你有没有关系?” 锦瑟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 “现场为何会留下你绣的手帕?”陆展眉掀开一旁的白布,盘子里装的就是那方出自锦瑟之手的绣帕。 锦瑟毫不畏惧的看着她,回答道:“我绣过很多绣帕,丢了一块两块的我也没有留心,兴许是有人故意拿去的。” 陆展眉轻轻的笑了一下,拿起帕子打量了一番:“这上面绣的可是鸳鸯戏水,你是雅妓不用接客也不用随意出场,绣鸳鸯戏水又是给谁的呢?” 锦瑟抿了抿唇,坚定的说道:“这是我绣着玩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别人的手里。” “好,”陆展眉起身,走向了珠帘后的床,在床面前两步道:“迷蝶被人杀害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了,锦瑟下意识的摇头,陆展眉拍了拍床说道:“当时迷蝶就是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被人袭击的。” 锦瑟睁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你凭什么这么说?” “床上的被子不是喷溅的血迹而是被拖动的痕迹,有人在故意掩饰迷蝶被袭击的实情。”陆展眉抬眼静静地看着锦瑟,然后转身走到了屋子中间,“迷蝶的尸体是在这里,她在床上就被人袭击,却到了这里才死,周围凌乱的脚印绝对不全是一个人的。” 陆展眉手指从床指到脚下的地面,仿佛是看到了迷蝶有气无力的从床边爬到屋子中间的场景:“有人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在迷蝶死后将整个屋子都染上血,给帮凶打掩护,那个人就是你!” 锦瑟咽下口水,艰难的说道:“你没有任何证据。” 陆展眉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绣帕:“那个奸污和杀死迷蝶的人,就是这块绣帕的主人吧。” 听到这话锦瑟顿时抬头想说些什么,硬生生压了下去。陆展眉靠近她,低声道:“你觉得以王爷的本事能不能找出你的情夫?” 锦瑟的嘴唇已经惨白不见丝毫血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淡然自若的陆展眉,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摇了摇头。 陆展眉好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那就看看王爷明天能不能找出那个男人。” 门外是等候着的西风,陆展眉嘱咐道:“一定要看好她。” 这个时候仵作也应该到了,陆展眉还想再看看那间屋子,说不定能有其他线索。 仵作那里验出来的结果和陆展眉所猜想的并无二致,陆展眉掀凯蒙着白布的尸体,仔细看了看迷蝶的两只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丝被血浸的要融为一体的布线。 陆展眉将这根线收起来交给西风,看和锦瑟的衣服有没有不一样。 做完这些事后,她又对嫣红其他人问了话,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锦瑟的贴身丫头在陆展眉几次的询问下露出点端倪。 “迷蝶姑娘出事后,小姐忽然将她匣子里的信都烧了,大半夜的把我吓好大一跳。”锦瑟的贴身丫鬟如是说道。 陆展眉问:“是什么信?” 丫鬟答道:“太多了,有的是家信有的是多情公子写的,小姐喜欢收集这些。” 陆展眉使了个眼色,西风立马让人去搜锦瑟以前住的房子。 将这些人都问过了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天色了,陆展眉正打算打道回府,西风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西风将信递过来:“姑娘,这是在锦瑟的床隔板里搜到的。” 陆展眉接过信,打开看了看不由得“咦”了一声,信上面写的事上个月二十日在城北祈引寺一聚,正好是迷蝶出事的那一天。 虽然说有线索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但是这个线索也太突然了吧。 陆展眉看着渐渐下沉的落日,想着陆府里头还有晚饭要奔赴,只好暂时先把这事放一放:“那就查一查那天锦瑟去祈引寺到底见了谁。” 等她赶回陆府的时候天际已经有夜色爬隐隐约约的要爬上来,暗道了一声不好,就连忙往后厅而去。 到了用饭的后厅,里面早就点燃了烛火,她在门口略微看了一眼,果然人都已经到齐了。微微整了整衣服,便低着头走了进去。 坐着的陆远业面色不善的看着迟到的陆展眉,而在大夫人身边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微微抬头打量着她。 女子面容娇俏,看着很是讨喜,一开口说话却是来者不善:“大姐可是让我们一家人好等。” 我们一家人?那她是什么?陆展眉低头没有说话,一旁的六姨娘笑吟吟的说道:“大姑娘刚来京城,好玩了些,不打紧。” 六姨娘左边过一位的三姨娘也笑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贪玩也得有个轻重,我们等等也就罢了,怎么能让老夫人也等着?” “是啊,怎么……”二小姐陆婉颜正要再说,却是被大夫人拉住了。 大夫人笑着对陆展眉招手:“确实没大多的事,过来给老夫人认个错,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先前开口为难陆展眉的三姨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看了大夫人一眼默默的坐了回去。 陆展眉还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说话,这下连六姨娘都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陆远业心中生了气,这时候说话语气压重了些:“怎么?几位姨娘说你几句还要闹脾气了?” 正文 第九章 搏怜 陆展眉这个时候抬起头,眼睛通红,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委屈又惶恐的看向老夫人。 大夫人一看这个情景暗暗的掐了手,这丫头还晓得装可怜博同情。 人都这么哭了,老夫人自然是不能不管不问,忙笑着招手唤她过来:“大丫头别哭,祖母没有责怪你。” 陆展眉慢步走到老夫人面前蹲下,从身上掏出了一串佛珠,哽咽着说道:“孙女十多年不见祖母,心里即是欢喜又是惶恐,可身上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献给祖母,便跑遍京城里的寺庙,求得佛珠串好赠给祖母。” 老夫人信佛,家里的佛堂都是老夫人亲自打理,她知道回去还得为自己的去向找借口,索性不如用对老夫人孝心当做挡箭牌。 只用西风吩咐一句,一串佛珠自然不成问题,她还能顺此讨一下老夫人的欢心,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陆展眉抽抽噎噎的说出这番情情真意切的话,就是陆远业也不由得收起了之前的怒容。 老夫人宽慰的拍拍她的手,将人扶起来,慈爱的说道:“大丫头有心了!” 陆展眉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祖母喜欢便是孙女最高兴的事。” “把凳子搬过来。”老夫人抬头对着身后的婆子吩咐道。 陆婉颜一看立马就要急眼,老夫人眼睛尖,在还没发作之前拉住了她:“坐好!” 谁都看得出来,老夫人把陆展眉的位子放到身边,就是在抬她的身份。 可那又如何,老夫人不过是看在她刚才还有这番心意的份上提了她一把给她点面子,事后老夫人记不记得这个乡下来的死丫头都不一定。 饭桌上老夫人和六姨娘时不时的问两句她在庄子上的事情,气氛倒也融洽。只有陆婉颜一直扳着张脸,六姨娘故意把话说她身上也不接,只顾埋头吃饭。 晚饭结束,众人给老夫人相继问安后就要退去,陆婉颜是走的最快的,看起来很不想再待下去。 陆展眉打量了一下陆远业,神色不见丝毫不喜,还关照大夫人看看陆婉颜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陆展眉垂眼,果然是天差地别。同样是女儿,她只是迟到就要挨斥责,陆婉颜在饭桌上摆脸色我还要关怀。 既然如此,陆远业又是为什么突然将这个在外面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接了回来呢?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想法,当下就是一顿。做出替代病死的陆家大小姐进去陆府的计划时,她和逸王都以为是陆远业忽然良心发现,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陆展眉正在发愣,大夫人带着宽和的笑容走了过来:“婉儿还小不懂事,你是姐姐,就别和她计较了,往后你们姐妹可要好好相处。” 陆展眉看着面前和蔼温和,丝毫没有了那日在门口拦住她的气势的大夫人,无端端的觉得心里一寒。 压下心底那说不清的怪异感,陆展眉欠身道:“这是当然。” 回到瑞兰苑后,陆展眉越想越不对劲,写了纸条丢到了窗子外面的花盆里。 第二天早上,陆展眉用过早饭宣布将除了荷香和绿竹,其他丫鬟都谴走。 “我身边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如果执意要留的话,跟总管说把卖身契给我。” 这话一出,刚才还扭扭捏捏的几个人立马安生了。陆展眉也不啰嗦,让几个人收拾东西赶紧走。 她知道那几个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就是并不愿意跟在她身边,干脆通通打发出去,也免了以后生事端。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走后荷香和绿竹将各自的卖身契呈到了她的面前。 两张薄纸却将两个人的身家性命都签在了上面,陆展眉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淡淡的问道:“日后若是背叛我,你们的家人绝不会幸免于难。” 两人还是坚持要把卖身契交给她,陆展眉接过卖身契叹了口气,似是承诺般的说道:“只要你们不背叛我,我定然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此时的荷香和绿竹只当这是陆展眉对她们忠心的褒奖,她们没有料到日后陆展眉会真的与她们生死与共。 下午陆展眉正想带着绿竹出门,就忽然接到了西风托人送来的信,信上说已经找到了锦瑟的情人,不过找到的时候已经上吊死了,住处里有很多首饰。 陆展眉感觉有些怪异,第二天连忙借口落下东西在寺庙去了嫣红楼。 西风一看到她就说道:“锦瑟有点不太对。” 陆展眉皱眉:“你跟她说那人死了?” 西风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跟她说已经抓到那人了,她忽然就情绪失控哭喊着承认所有事。” 陆展眉心里有了计量,推门后锦瑟就朝她扑了过来,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抬肘想砸向锦瑟的肩膀,霎时间反应过来西风还在场电光火石间改为了推。 西风连忙扶住差点被撞到门上的陆展眉,然后制服了有些失控的锦瑟。 西风绑了锦瑟的手,压着跪在了陆展眉的面前,见陆展眉抽气不由得担心道:“姑娘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陆展眉揉着扭到筋骨的手肘,缓缓的摇头。 锦瑟跪在地上朝陆展眉叫喊道:“他人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陆展眉有些疑惑:“他被抓让你很不可思议?” 她竟然真的会对齐昀手底下人的效率有所质疑,这倒是让陆展眉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他会离开的,为什么……”锦瑟跌坐在地上,有些魔怔的说道,然后又突然抬起头,面目狰狞,“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陆展眉啧了一声,悠悠的说道:“你这明显是在为他顶罪啊,我会信你这话?” 锦瑟睁大眼看着她,嘴唇抖了又抖,忽然哭了出来:“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他杀了人自然要偿命,还毁人清白,这样的人你还替他遮掩,真是不可救药。”陆展眉摇头说道。 锦瑟止住哭声,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发誓他没有奸污迷蝶,而杀人是别人威胁他的!” 正文 第十章 闹事 陆展眉轻呵了一声,语气有些玩味:“还有幕后主使呀?” 锦瑟重重的点头:“是栖欢!” 说了半天又回到了栖欢的身上,陆展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证据呢?” “他那里除了我的首饰其他的都是栖欢的,那是栖欢给他的报酬。”锦瑟直起身,对陆展眉解释道,“他是游历四方的侠客,玷污迷蝶的是他的朋友,杀死迷蝶的人是他,可他是被威胁的。栖欢用他朋友的性命威胁他杀掉迷蝶,他本意是不想的啊!” 听得这番话,陆展眉看着锦瑟的眼神和看傻子也没什么两样了:“这样的话你也信。既然你想保护他,为什么又要把栖欢说出来。” 锦瑟慷慨激昂的说道:“因为栖欢才是真正凶手!” 陆展眉觉得有些头痛,锦瑟这样是好人算不上,坏人又做不彻底,说白了就是蠢还不自知。 既然那个人那里有栖欢给的“报酬”,那么应该找栖欢聊一下了。 陆展眉刚要走,锦瑟连忙阻拦:“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陆展眉没有拒绝,让西风带她去了,就是不知道锦瑟看到冰冷的尸体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齐昀的人过去请,栖欢来的自然是快,陆展眉将那些首饰倒在桌子上,栖欢愣了一下,问道:“这些怎么在你这里?” 陆展眉敲了敲桌子:“这该是我问你吧,你的首饰为什么会在杀死迷蝶的人手里?” 栖欢被这话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断然反对道:“我是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我的一个门客,他说可以帮我黑市卖个高价。” 陆展眉拿出验尸的时候画的画像,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栖欢看了一眼,点头:“是他。” 陆展眉叹气,栖欢反应过来后脸上是万分惊恐害怕:“我不知道他……这件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陆展眉将锦瑟所说的对栖欢说了一遍,栖欢死得顿时拍桌子:“她含血喷人!她原本就处处不及迷蝶,能跻身四大名妓还是赵十娘给她挣的面子。肯定是她心存怨恨,伙同情夫杀害迷蝶还对我泼脏水!” 这就是陆展眉头痛的根本原因,因为无论把幕后主使定在谁身上都各有说辞,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定罪。 好像谁都有嫌疑,那到底治谁的罪呢? 送走了再三起誓再三保证的栖欢后,陆展眉坐在嫣红楼的大堂,心情颇为复杂。 齐昀甩给她的这个事情真不是一般的棘手啊。 就在陆展眉愁眉不展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吵闹声,有人叫嚷着让办案的人出来。 陆展眉出去后看到的就是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和侍卫们推推搡搡的,要往嫣红楼里面闯。而几个家丁后面站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自认风流的摇着手里的折扇。 几个侍卫恭敬的对着陆展眉参差不齐的叫着“姑娘”,将那个男人和家丁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男子推开前面的家丁,凑到陆展眉的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嘿,办案的是个女人,看身段还不错啊。” 一个侍卫上前挡住男子的目光,客气的说道:“徐公子,案件正在查办,还请徐公子静候消息。” 徐子源轻蔑的哼了一声:“这都三四天了,就没听到什么消息,还让本公子静候?” 侍卫耐着性子劝道:“请徐公子再等等。” 徐子源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陆展眉的身上流连,透露着贪婪和欲望:“本公子就是来问问要等多久。美人儿,你说呢?” 陆展眉压着脾气,淡淡的回答:“如有进展会告知。” 徐子源“哎”了一声:“美人儿声音也好听,你看啊我没了一个美人,要是查不出来你补我一个?” 这人说话真让人想暴揍他一顿,陆展眉嘴上不说话,心底早就想给他来两耳光。 就在徐子源要进一步说话的时候,嫣红楼外有一人闲庭信步的走进来,眼中似乎有三月霜雪,凛冽而破碎。 徐子源刚要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笑嘻嘻的给齐昀行礼:“见过王爷。” 齐昀淡淡看他一眼,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怎么,闭门思过还不过是吗?” 听到这话徐子源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连作揖求饶,带着人忙不迭的溜了。 齐昀的目光转到陆展眉的身上,陆展眉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太麻烦了。” 一边进去嫣红楼,陆展眉一边对齐昀说了现在的情况,沉稳如他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陆展眉献殷勤的给齐昀倒茶,乖巧的说道:“我只有这点能耐,后面得王爷还请王爷裁断。” 齐昀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就轻飘飘的移开可眼睛,一句话没说。 这样一来陆展眉心里就有些忐忑,齐昀这是对她不满意还是无话可说? “为什么没有足够的证据呢?”齐昀忽然开口说道。 陆展眉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这个问题,只能破罐子破摔:“所有的线索只能查到这么多证据。” 陆展眉话音刚落,西风忽然神色焦急的跑过来,说出来的话让陆展眉都是一震:“锦瑟不见了!” 锦瑟看到情人的尸体,哭了好大一场,西风一直守着她。锦瑟忽然说想去茅厕,西风不好跟太近,背过身后锦瑟就从后院消失了。 陆展眉听完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问道:“她知道栖欢来了吗?” 西风愣了愣,然后僵硬的点头:“那时候有人对我通报消息……” “遭了!快去追上栖欢!”陆展眉急得站了起来,锦瑟肯定是去找栖欢报仇了。没想到她只是走开了一会儿,就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西风立马安排人手一边从后门找锦瑟,一边从前面去追栖欢。 陆展眉心里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而一旁的齐昀看着这样混乱的场面也是陷入了深思。 小半个小时后,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锦瑟不知道怎么追上了栖欢,用刀把栖欢捅死然后自己也自杀了!” 陆展眉心中的不安被证实,一切都猝不及防且没有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