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成婚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江池鱼觉得自己现在从脸,一直到骨子里都是颤抖着发冷的。 现在她手里拿着一件绯色旗袍,寒风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灌进她的衣里。 江池鱼在这样的冷风里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鸿雁堂是上海城最大的销金窟。 整个上海城的人都知道,今晚,这里将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故家的少爷,终于要娶妻了,至于对象是谁……那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婚礼主角之一的江池鱼穿着绯色旗袍坐在床边,一手拿起唇脂补了补惨白的唇,一手忐忑不安抓着身下的锦被,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想,她妈就快死了。 如果她没活过今晚的话,那她可能死的比她妈还要快。 这个时候如果非要说些什么来安慰江池鱼的话,估计也只能想到:“你嫁的好歹是个人。” 这可真是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整个上海城人人敬畏,男人恨不得取而代之,女人恨不得被他所爱。 他是故少爷。 在江池鱼的记忆里,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像是活在云端的神——如果他没有在两年里连续克死五个新娘的话。 她会是死掉的第六个吗? 江池鱼忽然有些鼻酸,她本以为她再不济,也绝不会这样匆匆的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阎王。 如果她能嫁给故寒渊—— “砰——” 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逆光而来的身影带着户外凛冽的风,江池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那个人走进,江池鱼才借着房间里暧昧昏黄的灯光看清他的脸。 这个人…… 江池鱼像白日见鬼一般从床上摔了下来,她顾不上自己扭伤的脚,难以置信的问到,“故寒渊?” 回答她的是故寒渊嘲讽的眼神。 “原来是江大小姐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江池鱼在故寒渊的眼神下退了一步。 “江小姐,”故寒渊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你以为,这是谁的婚礼?” 这是谁的婚礼? 这是她江池鱼和故少爷的婚礼…… 故少爷,故寒渊。原来…… 江池鱼露出一个苦笑,忽然有了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你骗我……你那个时候竟然骗我?你是……故少爷。” 故寒渊好像十分喜欢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笑问,“怎么,江大小姐后悔了?” 在这个人进来之前,她在想什么来着?对了,她在想,如果她能嫁给故寒渊—— 江池鱼看着故寒渊越走越近,几乎粗暴的撕扯着她身上的绯色旗袍,毫不怜惜的进入她,疯狂动作。 ——那一定是她这一生,最恐怖的噩梦。 江池鱼心想。 两年前她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没有身份的乞丐,他说他家中破产,自己四处漂泊。 可谁知,时隔两年,他摇身一变成了上海城最尊贵的故少爷。 “如果我不是故少爷,你怎么会嫁给我呢?” 故寒渊在江池鱼耳边这么说道,“你怎么不想想当初的你,有多下贱?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装作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 “我……唔……”江池鱼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默默忍受着身上人的动作。 “记得你当初的话吗,江池鱼?” 故寒渊冷冷的看着她,“一场游戏啊?难为江大小姐这么委屈自己,陪我一个乞丐玩这种所谓爱情的游戏。大小姐……被乞丐压的滋味好受吗?” 妈,你别开玩笑了,谁会喜欢一个乞丐?更何况我还是您的女儿,这就更不可能了。我和他,不过是在玩一场游戏。 故寒渊至今忘不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一身素衣的姑娘细心的替他处理伤口,他身上的污渍弄脏了她的裙子,她却毫不在意的把他带回了家。 那时候他想,他一定遇上了这世上最可爱最善良的女孩。 谁曾想,三个月后,他会隔着一面墙,听到那个女孩口中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一场没有感情的发泄终于在夜半结束,故寒渊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江池鱼疼得连坐都坐不住了,却还是死死的拉着故寒渊的衣服,迷迷糊糊的说,“我要,你的聘礼……” 聘礼?故寒渊这才忽然想起来这场婚姻是什么,不禁冷笑,“江大小姐是在说,你的卖身钱——那五百块大洋吗?” 江池鱼的脸色变得惨白,低声应到,“是。” 钱。 要钱。 呵,这才是江池鱼。 故寒渊缓缓掰开江池鱼的手,她甚至听到自己的手上传来咔咔的声音。 “想要钱是吧,自己过来。”故寒渊一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沓钱,一手松了松自己的腰带,意味不言而喻。 江池鱼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几乎白成了一张纸。她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因为站不起来,她只能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故寒渊面不改色。 最后他满意的看着她,才把钱塞进她几乎无法遮体的衣服里,转身离开。 江池鱼呛得想吐,可是她拿着那些钱,不知哪来的力气站了起来,把钱整整齐齐的放进包里。 在服务员试探的目光里,江池鱼要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出了门。 江家破产了,她需要钱。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为了这些钱,她可以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可以面不改色的承受所有侮辱。 江池鱼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为了她那个快要死掉的妈。 那个满身脓包,烂脸烂心的妈! 真好,她把她自己卖给了魔鬼,但是好在她有幸,成为了魔鬼的第六个新娘。 这简直比她妈好太多了。 江池鱼觉得自己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当她在路过的橱窗反光里看见自己满脸的泪痕,她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故寒渊,是她真真切切的用心来喜欢过的男孩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从今往后她将是他的玩具,掌控手中,再无翻身之日。 故寒渊,故寒渊…… 正文 第二章工作 江池鱼走进医院,在满目苍白的病房里,躺着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 “池鱼,”床上的女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满身的绷带,面色如常的问到,“钱带来了吗?” 江池鱼从洗得发白的包里拿出那所谓“聘礼”。 女人一把将钱拿了过去,细长的指甲划伤了江池鱼的手背。 她数了数之后,把钱悉数收好,这才靠在病床上,不紧不慢的道,“怎么才这么点。” 江池鱼着实很想嘲讽上两句,你自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个什么价钱,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是他给的。”最后江池鱼只是这么答到。 病床上的女人不满的皱起眉,“医生说大洋那边来了一批新药……嗯,还要再加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江池鱼愣住了,且不说她是把自己卖给了故寒渊才得来的这五百块大洋,就凭她这样一个姑娘,要怎么才能在上海城,快速的找到一份可以凑足一千大洋的工作? “我去哪里拿这一千大洋?你……”江池鱼看着病床上那个浑身绷带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可是除了她的母亲,这病床上的人还能是谁? “你再等等可以吗,我一定会凑齐一千大洋的。” “行。”那女人这么答到,看了眼江池鱼,似乎是觉得这样回答太敷衍了,又加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很晚了。” “好。”江池鱼应到,转身离开了医院。 因为把包里的钱都给了母亲,江池鱼只能自己从医院走回鸿雁堂。 方才将她送出来的服务员诧异的看着她,江池鱼愣了愣,低头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跟着服务员上楼。 江池鱼在迷离的舞台灯光里看见无数个盯着自己的人,有的笑着,有的怀疑,有的带着打量和好奇…… 这样的目光令她感到不安。 直到快走到房间门口时,服务员才小声的朝她说了一句,“故少爷回来了。” 故寒渊? 他不是走了吗? 江池鱼正要推门的手就那么停住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不等她犹豫不决,房间里的故寒渊已经听到了二人的脚步声,猛地打开门把江池鱼拉进房间。 “你去哪了?”故寒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江池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双腿发虚,连忙用手撑了一下,没顾得上回答故寒渊的问题。 但故寒渊显然十分生气,“不想说?是我对你太温柔了吗?还是说,江大小姐学的诗书礼仪,就是在新婚夜四处乱跑?”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江池鱼有些委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解释。 “江大小姐,不是我这么想你,是你,天生就像这样的人……” 江池鱼看着故寒渊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修长的手指从桌上端了一杯红酒,饮了一口,下一秒,那酒味就传到了江池鱼口中。 江池鱼顺从的把酒味咽下,挣扎了一下,“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新娘!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忽然哭了。 故寒渊好整以暇,“为什么?因为你,江池鱼,这个人连带着这个名字,都是我故家的。而故家,是我的。” 他随即欺身而上,长夜未央,又是一场贪欢。 结束后江池鱼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说,“江池鱼,你真令人作呕。” 是的,令人作呕。 故寒渊离开后江池鱼一个人擦去眼角的泪,有些难过的想,没关系的,因为也许你很快,就见不到这样令人作呕的我了。 你不知道……我快要死了啊…… 第二天,当她出现在鸿雁堂对面的饭馆时,听见四周一直有人在议论纷纷。无外乎都是在说,这个女人究竟凭着什么,从故寒渊手底下活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谁不想活着呢?无论明天的天气是晴朗或者阴郁。至于在她之前死去的前五个女子,江池鱼想,这其中,或许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一定啊。 吃过饭离开饭馆后,江池鱼没有回故家,也没有去鸿雁堂。 她惦记着那一千大洋。 辗转再三,江池鱼联系上了昨晚那个悄悄帮助她的服务生。服务生叫红莲,来上海城已经有许多时日了,江池鱼托她帮忙打听打听,在什么地方有合适她的工作。 能给她一千大洋的工作。 红莲没有急着带她去找工作,而是拉着江池鱼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就像个教养良好的小姑娘。 “我找到一个符合你条件的工作,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红莲一边带着江池鱼朝前走,一边吩咐,“你不要告诉老板你的身份,不然老板就不会要你了。” 江池鱼认真的记下了,“谢谢你。” 红莲莞尔一笑,“不用谢,喏,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江池鱼抬头,看见牌匾上写着“花香醉”三个字。 “这里是……” 红莲不等江池鱼开口问就打断了她,“是不是酒楼,这里的老板以花酿酒,吸引了不少贵人们,正好前段时间他们这的一个酒娘病了,你可以去试试。” 老板将江池鱼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倒是个模样挺好的小姑娘,就是不知道…… 老板思考了一下问到,“你会酿酒吗?” “我曾经和老师学过一段时间,会一些普通的米酒。”江池鱼恭敬的答到,“您收下我吧,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份工作的。” “行,今晚你就来工作吧。”老板爽快的答应了,对于江池鱼提出提前预支报酬的事,老板很大方的说,等过了一个星期的试用期,就可以预支工钱了。 和老板谈好后,江池鱼送红莲离开,才回来开始工作。酒娘的工作服是有些暴露的。好在酒楼里开了地暖,江池鱼并没有觉得很冷。 她的第一个任务是把这坛玫瑰酒送到天字包厢,江池鱼告诉自己这很简单,至少在她推开包厢的门之前,她是微笑着的。 推开门后,她看见了故寒渊,和他抱着的那个姑娘。 正文 第三章故友 江池鱼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绯红的旗袍,后面露出光洁的后背,下方的开叉几乎到了大腿根。 她不知道给自己打了多少气才愿意穿上这身衣服,可这并不代表她想穿着这身衣服看见故寒渊。更别说这个时候,他怀里还抱着别的女人。 “池鱼?”不等二人彼此先开口,故寒渊怀中的那个女子先惊异出声。“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 她说话间抬起了头,江池鱼才认出她,“谭晓晓?” 说来也巧,这个谭晓晓不是别人,正是她江池鱼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二人彼此知根知底,无话不说。 可是江家破产之后,谭晓晓便出国了,二人也因此断了来往。江池鱼不知道谭晓晓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又是什么时候认识故寒渊的。 她只知道当自己看见故寒渊和谭晓晓抱在一起的时候,她很难受,难受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看一看那里面都是什么…… 故寒渊也没有意料到自己这副样子会被江池鱼撞见,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江池鱼身上的时候,心里突然便觉得愤怒。 她穿的是什么?来这里做什么?才成婚第二天,就忍不住出来找男人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没关好笼子! 故寒渊松开怀中的谭晓晓,把江池鱼拉进包厢里,狠狠的掐着她光滑的脖颈,“江池鱼,你怎么可以这么浪?” 江池鱼动弹不得,只得微微颔首,说到,“我来这里当酒娘。” 故寒渊忽然就笑了,“你知道酒娘是做什么的吗?我故家是有什么少了你的,让你一个少夫人,来这花香醉做酒娘?” 谭晓晓眨了眨眼,不解的问了声,“寒渊,原来池鱼就是你的第六个新婚妻子啊?” 谭晓晓这话说完,包厢里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酒娘,竟然就是那个在故寒渊手底下活下来的女人,故家的少夫人? 江池鱼的脸色白了几分,“因为我……很需要钱。” 江池鱼明显的感觉到故寒渊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紧了紧,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故寒渊的脸色。 故寒渊气极无法,“你想要钱是吧?好!” 钱。 又是钱。 嫁给他是为了钱,来这里当酒娘也是为了钱。 那她到底知不知道,只要客人愿意,这些酒娘还要满足客人提供的更多需求?难道她就这么想当个人尽可夫的垃圾吗? 还是说……江池鱼她自己心里是明白的,但是为了钱,这些东西,她都可以不在乎?就像她把自己卖给故家,成为自己的妻子那样? 故寒渊松开手,把江池鱼摔在地上,随后他拿出一千大洋拍在了桌子上,问到,“只要你现在把衣服脱了,这一千大洋就归你,你愿意吗?” 江池鱼脸色苍白,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故寒渊,“你说什么?我是你的妻子!你……”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和你离婚。”故寒渊毫无感情的说到。“怎么,脱个衣服而已,不愿意?连客人的要求你都办不到,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酒娘?” 故寒渊的话硬生生磨灭了江池鱼心里仅存的侥幸,她原本还想着,若是故寒渊会念在旧情网开一面…… 原来,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就算是当众被人羞辱,他也是不在意的。 他真的……觉得她恶心。恶心到恨不得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法子来对她…… 故寒渊,故寒渊…… 谭晓晓连忙上前劝说,“池鱼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寒渊,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要不还是算了吧……” 谭晓晓还没说完就被江池鱼打断了。 江池鱼站起来,清亮的嗓音在寂静的包厢里回荡。 “故寒渊,我愿意。” 故寒渊的笑顿时疆在了脸上,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江池鱼,一字一顿的问到,“江池鱼,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故寒渊,我愿意。”江池鱼坚定的开口,明亮的目光在昏暗的包厢里看得吓人。 话落,她抬起手飞快的解开一颗领口的扣子,露出洁白无瑕的胸脯。 “只要你给我这一千大洋,我就在这里,把衣服脱了。” 不止故寒渊怔住了,谭晓晓也被江池鱼这个干脆的做法吓到了。 包厢里的人原本只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唯恐故寒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谁想到,从故寒渊手底下活过来的这个女人,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合故寒渊的心意。 看见江池鱼的胸脯,男人们眼睛都直了。眼见江池鱼就要伸手解开第二颗扣子,故寒渊忍无可忍的吼道,“够了。” 故寒渊把一件衣服扔到江池鱼身上,遮住了即将倾泄而出的春光。 男人们一边失望,一边飞快的转移自己的视线。 “你穿上衣服,从这里出去。”故寒渊眯起眼看着江池鱼,“直接出去上车,回故家,不要留在这里。” 江池鱼抓住故寒渊丢过来的衣服,暗自松了口气,却没有听故寒渊的话马上离开。 故寒渊不解的看着她。 “故寒渊……故少爷,你刚刚说给我那一千大洋的话还作数吗?我想你不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 相反的,她只是抬眸,向故寒渊。 钱? “拿着,滚吧。” 故寒渊如江池鱼所愿把钱丢给她,江池鱼的手被砸的生疼,却没有放开接住的钱。 故寒渊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江池鱼气死,她想要钱不会和他说吗?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她江池鱼有多喜欢钱? “多谢故少爷,池鱼这就离开。” 江池鱼拿着钱离开包厢,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很令人作呕,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没有钱……如果她妈死了……那她要怎么活下去? 她其实什么也不想要的……她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在江池鱼离开后,包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谭晓晓犹豫不决的站在一旁,生怕故寒渊气极伤了她。 直到看见故寒渊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破沉默,“寒渊,你还好吧?我想池鱼她也不是故意的……” 故寒渊回过神来。 正文 第四章失态 包厢里的人都屏息凝神,观察着故寒渊的神色。他们和故寒渊虽然说不是很熟,但是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最起码,他们从来没见过威风凛凛的故寒渊露出这样一副神色。 故寒渊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激了,为了江池鱼那个眼里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了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一面。 “小孩子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故寒渊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大家继续玩吧,今晚我做东,记我账上。” 包厢里这才渐渐有了倒酒喝酒的声音,甚至有几个人彼此低声谈起了刚刚的事。 “原来刚刚那个就是故少爷的新婚妻子啊……看起来模样挺好。” “是啊,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但起码是个清粥小菜吧。” “不过故少爷看上去不是挺待见她?” “听说啊,这个妻子是故老爷自作主张‘买’来的,没准故少爷对人家压根没什么感情,只是不想拂了老爷的面子……” 一众人原本只是窃窃私语,后来见故寒渊面不改色,似乎并不在意,声音也就渐渐大了起来。 “要我说,那女人的皮肤这么光滑,再加上这小眼神……想必床上功夫也……” 乓啷—— 话音未落,一个酒瓶子已经砸在了那人额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分不清是酒水还是鲜血…… 众人诧异和恐惧的目光纷纷投向故寒渊,只见他轻飘飘的拿起毛巾擦了擦压根没脏的手,笑到,“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 话落他转身正要出门,又回头说了一句,“脑子不好使就不要留在脑袋上,给他叫辆车,医药费我出了。” 包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众人手忙脚乱的吩咐服务生把人送去医院,有人见谭晓晓和故寒渊的关系不错,便好奇的上前问到:“谭小姐,你看……故少爷这是?” 谭晓晓努力扯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来,解释到,“寒渊想来是觉得池鱼给他丢脸了才这么生气吧,毕竟寒渊之前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一时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多多包含。” 大家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他们也从来没见过故寒渊身边出现过什么合他心意的女人,除了谭晓晓,也就是江池鱼。 但是谭晓晓这样温婉美丽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江池鱼那个不识抬举的小女子比得上的呢? 谭晓晓保持着得体的笑,招呼好所有的人后,借着如厕出了包厢。 走出包厢后,谭晓晓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她叫来自己的心腹,“替我查一下,江池鱼为什么会突然需要这么多钱,就算江家破产了,她一时半会也用不到那么多钱吧?” 心腹点头示意,又不着痕迹的离开了。 谭晓晓转身回到包厢,推开门后,又是一副温婉可人的得体模样。 江池鱼拿着钱去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听完主治医生的话,江池鱼把钱交给了医生,吩咐他要用最好的药。她又匆匆路过病房,看了一眼那个满身绷带的女人,却没有走进去。 那个女人像是从地狱里深处来的利爪,死命的掐着她的咽喉,几乎令她窒息。 离开了医院后,江池鱼搭上车回了故家。 故家负责招呼她的是个比较年长的老仆人,见了江池鱼回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扶了她一把。 “少夫人回来了,也不知道少爷今天去了哪里,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故……少爷还没回来?”江池鱼有些疑惑,随即又释怀了,她想起刚刚在花香醉看见谭晓晓和故寒渊抱在一起的模样,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老仆人见到江池鱼这副模样,以为她是在担心故寒渊,忍不住说到,“其实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少夫人别担心,少爷平日里待我们都好,今天应该是有什么事才耽搁了。” 江池鱼笑了笑,“我知道的。” 如果故寒渊一点都不好,她当初怎么会只一眼就喜欢他了呢? “少爷就是性子别扭,没几个人受得了,像之前为了拜托上门说亲的那些媒婆,他竟然让人放出流言,说自己已经克死了五个新娘子……”老仆人忍不住给江池鱼说起故寒渊的好来。 “那些流言……是他自己放出去的?”江池鱼疑惑。但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庆幸,她就知道她喜欢的那个少年,不会轻易滥杀无辜。 “少爷说,他在等一个姑娘。”老仆人眼里带了些笑意,江池鱼觉得故寒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满怀希望的。 “就在两年前,那个人离开了少爷。少爷总对我们说,他在等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他们彼此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少爷说,他这辈子,就认定那个姑娘了。无论老爷怎么劝说,他都没妥协过。直到……老爷找到您,少爷妥协了。” 故寒渊在等一个人……等了整整两年? 两年前……那不就是她和他分开的时候吗?江池鱼忽然觉得有些冷,她和她妈的对话被故寒渊……听到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那么失望,才会说出让我养你这样的话? 这样一个爱慕虚荣崇拜金钱的人,怎么不令人作呕? 她竟然还想着让故寒渊念在旧情……旧情,如果真的有旧情,故寒渊该有多难受? 蓦地,一抹甜腥味涌上口腔,江池鱼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少夫人!”老仆人的声音渐渐消失,江池鱼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正文 第五章电话 “江小姐。” 这是江池鱼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唇色发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医生,这个医生她认识,是她妈的主治医生,同时也是她以前的同学,罗燕乌。 “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除了你的两个肾就快变成石头了之外,一点事都没有,换两个肾照样吃嘛嘛香。”罗燕乌嘲讽的语气听起来令人发笑,可是江池鱼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池鱼的肾出了问题,她自己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了,为了让母亲同意放弃收购新公司而把钱拿出来替她治病,她才撒谎骗她妈说自己对故寒渊毫无感情。 可是谁想,就在和故寒渊分手后不久,江家一夜之间负债累累,一年后,她的母亲也莫名奇妙患上重病,满身烂疮。这一年来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四处打工,最后无法,被迫嫁为人妇。 “没事就行,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多谢了。”江池鱼勉强让自己扯出一个笑来。 罗燕乌知道她为难,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就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像个大忙人一样成天四处奔波。” “可是我不奔波的话,哪里来的……钱。”江池鱼有气无力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罗燕乌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子冲进来,对罗燕乌说到,“罗医生!四号床的病人忽然全身大出血,需要及时输血!但是血库告急,我们已经没有合适的血液了……” 江池鱼顿时如遭晴天霹雳。 四号床?她那个满身烂疮的妈! “需要输血是吗,输多少,用我的可以吗?用我的!”江池鱼顾不上自己还未恢复的身体,死死拉着罗燕乌的衣服。 罗燕乌脸色一暗,他知道四号床的病人身染怪疾,但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且不说江池鱼现在的身体撑不撑得住,这一年里江池鱼为了她这个母亲付出了多少,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但是你不能过去。”罗燕乌想掰开江池鱼的手。 江池鱼不死心的拉着,“没有血了!你用什么救她?她死了我就不能活了你知不知道,我不能让她死……求求你,算我求求你好吗,用我的血去救她……” 罗燕乌十分抗拒,“你疯了吗?你会死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会死?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她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看着这样的江池鱼,罗燕乌忽然就不忍心再说下去了,他扶起江池鱼,说到,“你跟我来。” 江池鱼跟着罗燕乌进了办公室,罗燕乌有些犹豫的问到,“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不幸,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江池鱼本想摇头,可揺到一半,她却忽然落了泪,“罗医生,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罗燕乌指着办公室的电话,“去吧,你就在这里打。” 江池鱼是记得故寒渊房间里那个电话的号码的,她认真的把数字告诉接线员,静静等待。 她不知道故寒渊是不是回了家,又知不知道她进了医院,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哪怕说个再见也好啊…… “说话。”故寒渊的声音如愿响起。 江池鱼忽然又想哭了。 “故寒渊,是我,江池鱼。”江池鱼克制着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她妈还在等着她输血,她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 “江池鱼?你去哪里了?我不是让你直接回故家吗?还是你自己按耐不住,又去找野男人了?”故寒渊的质问永远像刀子一样犀利,江池鱼失落的垂下头。 “我在一个我很讨厌的地方,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听我的声音?呵,江大小姐这是欠骂呢还是欠干呢?还是你……又没钱了?” 也不怪江池鱼一开口故寒渊就会联想到钱,毕竟这两日来,他从江池鱼口中听到的最多的字眼,就是钱。 “我没有……”江池鱼的解释苍白又无力,她不敢告诉故寒渊自己就快死了,也不想故寒渊这样厌恶她。 “江池鱼,别让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吐行吗?” ……原来,原来。 江池鱼仿佛自己已经无所畏惧,笑到,“我知道了,故寒渊,你放心,你以后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笑着笑着,江池鱼几乎要哭出来,“故寒渊,我祝你幸福。” 从今往后,你再也听不到江池鱼那个令人作呕的声音了。 江池鱼匆忙挂断电话,生怕故寒渊发现一点异常。随后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罗燕乌说到,“我准备好了。”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 江池鱼忽然想啊,如果她没死的话,故寒渊会不会把她当成傻子。 如果她还能活着的话,故寒渊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像以前那样对她?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吧? 故寒渊都已经这么讨厌她了……讨厌到可以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衣服,讨厌到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想吐。 那么,再见,故寒渊……往后余生,希望你幸福。 此时手术室外的一个角落里,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 一个人把钱放入小护士的手里,低声问到,“事都办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都办好了。”小护士笑着回答,“她绝对不可能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 “行,没有人知道吧?”黑影冷冷的勾起一个笑,看上去面目狰狞。 小护士点点头。 手术室里,躺着江池鱼。 她这么躺着进去,也就这样躺着出来吧。 那人心想,这可不能怪她狠毒,谁让江池鱼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么多东西。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她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在乎呢? 江池鱼,你去死吧! 正文 第六章死别 与此同时,故家,故寒渊的书房里。 处理完公务的故寒渊按了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距离江池鱼打来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他满脑子回荡着江池鱼的那句“我知道了,故寒渊,你放心,你以后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 故寒渊知道他不该一直想着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可是大脑仿佛不受控制,除了那句话,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故寒渊,你是不是傻了。那个女人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江池鱼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如今做为他的妻子,作为故家的少夫人,难道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会离开? “少爷。”故家的老仆人敲了敲故寒渊书房的门,“您处理好公务了吗?少夫人进医院已经一个小时了,一直没有消息,我担心……” “什么?”老仆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故寒渊打开了书房的门,双眼发红,“你说江池鱼在哪里?” “医院……”老仆人被故寒渊的语气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会去医院,这么重要的事刚刚为什么不说?”故寒渊联想到刚刚江池鱼在电话里的语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江池鱼她…… 老仆人低声说到,“是您一回来就问了少夫人是否在家,得知不在后您就直接进了书房,所以才没有来得及禀报,您知道,您不喜欢办公务的时候被打扰。” “少爷,”一位男子拿着一份资料匆匆赶来,“您要我们查少夫人的行踪,我们已经找到了。” 故寒渊一边快速的翻阅资料,一边听。 “少夫人这两日都是去了医院,把钱都拿去交了医药费。”那人说到。 故寒渊的手一怔,有些发愣的问到,“医药费?” “对。” “谁的医药费?她生病了吗?”故寒渊追问,如果江池鱼生病了……什么病会用到这么多钱,他为什么没有发现? “是少夫人的母亲,江家破产一年后,少夫人的母亲突生怪疾,辗转了一年才来了上海城的医院。” 故寒渊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书房的电话响了,连忙跑进书房接起了电话。 一定是江池鱼打来的,她会想刚刚那样用软软的语气叫他故寒渊,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江池鱼你……”电话才接通,故寒渊就急不可耐的开口。 “您好,”电话里是一个怯怯的女声,却不是江池鱼的声音,“这里是上海医院,江池鱼小姐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身亡,请您节哀。” 不治身亡?江池鱼?怎么可能? “你们不是上海城最好的医院吗?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故寒渊厉声质问,仿佛只要声音比她大,就能当做从来没听见江池鱼的死讯。 “是江小姐的母亲突发病症,医院血库告急,江小姐爱母心切主动要求献血……”小护士低声说着,“……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请尽快来一趟上海医院认领江小姐的遗体。” 江池鱼死了,怎么可能呢?江池鱼怎么可能会死?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故寒渊大脑一片混乱,冲出故家的那一刻,他发现他想的竟然是,他和江池鱼成婚还不到三天…… 一路上的行人只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奔向医院,冲进了手术室。此时医院正在使用的手术室只有江池鱼那一个,故寒渊很顺利的就找到了。 但是他没敢进去,他怕推开门看到是江池鱼毫无生机的脸,如果这只是江池鱼的一个计谋多好,如果这只是她恶作剧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多好。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身白大褂的罗燕乌冷眼看着故寒渊,问到,“医院重地,外人止步。” 故寒渊一脸失魂落魄,抓住罗燕乌问到,“江池鱼呢?我找江池鱼,你让她来见我!” “江池鱼啊……”罗燕乌忽然笑了,“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故寒渊飞快的答到。 “你是他丈夫?”罗燕乌避开围观的病患和家属,把故寒渊拉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认识她多久了,你们成婚多久了?你陪她来过医院吗?哪怕一次!你知道她有病吗?你知道过度的房事会给她造成什么吗?你知道什么?” 罗燕乌露出那个令人不快的笑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知道的权利!” 故寒渊的心还没有放下就又被高高的提起,其实在听到心腹告诉他医药费是江池鱼母亲的时候,故寒渊心里是庆幸的,最起码江池鱼没有出什么意外。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不知道和江池鱼什么关系的医生却告诉他,江池鱼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罗燕乌满目嘲讽,“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罗燕乌知道仪器被人动了手脚,但是他并不打算告知故寒渊。 江池鱼这几年都过得那么艰难,不如让她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吧,这样,她就还是从前那个单纯无知,善良可爱的江池鱼。 没有满身烂疮的妈,没有负债累累的家,也没有这个人。 故寒渊脸色十分难看,但一想到面前这个医生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江池鱼消息的人,他便收起了自己那副少爷的架子。 “我想知道,她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有,她说她想打个电话。一个小时前,就在这里,她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打完之后她哭了一场。最后她告诉我,不要让你见到她。所以抱歉,故少爷,你可以走了,我会负责江池鱼的后事,不劳你操心。” …… 故寒渊,是我,江池鱼。 我在一个我很讨厌的地方,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没有…… 我知道了,故寒渊,你放心,你以后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 故寒渊,我祝你幸福。 …… 为什么突然想听听他的声音?因为可能往后余生,都听不到了。 故寒渊备受打击,几乎要跪倒在地上,原来他和江池鱼之间的误会,这么深。 “江池鱼的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燕乌见惯太多太多像故寒渊现在这副模样的人,他从桌面上抽出一份资料丢给故寒渊,“看完了,你就走吧。” 故寒渊颤抖着翻开资料,全然没有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利索。 病患名,江池鱼……两年前确诊…… 两年前,她和他分手的那个时候。 他傻傻的对她说“我养你一辈子”的时候。 她一脸不屑和母亲说出自己只是在玩一场游戏,转身却落泪的时候。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这一年,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过来的。 江池鱼临死前还想着给自己打电话,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他的? 所以在他满不在乎把她推开的时候,就已经推开了所有救赎的机会。 正文 第七章葬礼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故寒渊多想回到两年前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注意到江池鱼的异常,一定会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让她放心,让她好好治病,然后她和他会结婚,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可是时光是不可能倒流的啊,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为江池鱼举办葬礼的那天,去的人不多。老天仿佛也悲怜她的离开,起了一层薄薄的雨。 江家破产,原本与江家交好的人早都走的走散的散,罗燕乌环顾着四周,忽然就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像江池鱼这么善良可爱的姑娘,在这样猝然与世长辞后都无人吊唁,那像他这样生性冷漠的医者,死去后,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谭晓晓作为江池鱼生前为数不多的朋友,自然也来了,罗燕乌看见她趴在江池鱼的棺木上哭的很大声,却又仿佛是鳄鱼眼泪,干打雷不下雨。 故寒渊什么也没有说,又或者是太过沉痛的气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以至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连哭都是有心无力。 故寒渊想在江池鱼的墓碑上刻下“爱妻江池鱼之墓”,却被罗燕乌以尊重死者遗愿为由拦住了。 “既然她生前你不愿珍惜她,那么她死后,也请你不要打扰她。” 故寒渊一直默默站在远处看着棺木入土为安。 从今往后,人间黄泉两相隔,想念,终不再相见。 上海城中又起了新的流言蜚语,故家少爷故寒渊那个活过新婚夜的第六个新娘死了,这么说起来,已经是故寒渊克死的第六个女子了,也不知道从今往后,还有没有人敢把自家姑娘嫁给他。 有什么呢?故寒渊想,江池鱼已经不在了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故寒渊一手造成的,若是他能早一些发觉江池鱼的不对劲,也许结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回故家,故寒渊驱散了仆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仿佛只要这样拼命的工作就能忘记一切。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眼前都是江池鱼的影子。她哭,她笑,她生气…… 故寒渊终于放弃继续处理公务的想法,拿着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一杯又一杯的灌着。 …… “你好,我叫江池鱼,池鱼思故渊的池鱼。” “我叫故寒渊。”池鱼思故渊的故渊。 …… “哎呀,你不要乱动,会疼的!” “唉,伤口怎么又裂开了,你不要动,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我好疼…… 池鱼,我好疼……你给我揉揉好吗? 故少爷克死了他的第六任妻子…… 池鱼,你看,没有女人会愿意嫁给我了。 故寒渊苦中作乐的想,江池鱼,我可以为你守身如玉了。 江池鱼……池鱼…… 故家老爷子随商回来是两天后,本想着长途跋涉该好好休息了,谁知道一回来,就听见仆人说故寒渊把自己关在客厅里整整两天都没有出来。 “混账东西。”故老爷子连忙叫人打开客厅的们。 他就不明白了,为了一个花五百块大洋买来的姑娘,竟然能让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打开客厅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酒气。 这是喝了多少酒,才能把偌大一个客厅搞成这副模样? 故老爷子在沙发附近找到不省人事的故寒渊,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样东西。走的近了,才看清是一件女子的外衫。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故家老爷子拿起一瓶冷水就往故寒渊脑袋上浇,想叫他清醒清醒,可谁知故寒渊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躺着。 故老爷子伸手拉起故寒渊,才发现他的体温高的吓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宿醉两天,故寒渊竟然发烧了。 匆忙将人送去医院,故家老爷子头疼的靠在椅子上。 故寒渊病了,像是要把他这些年没受过的罪都承受一般,病了许久。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故寒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江池鱼捡回家,一直没有分开,他们在梦中做完了所有没来得及做的事,顺理成章的成婚,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没有疾病,没有分手,没有死亡。 一切像他曾经预想过的那样,岁月静好,安之若素。 “医生!为什么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少爷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而已。”医生忍不住摇摇头。 “什么叫他不愿意醒来?看清楚,我是他老子,做儿子的会连老子都不愿意见吗?”故家老爷子有些无理取闹。 “您别激动,其实只要……只要让少爷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过来说几句话,少爷就可以醒来了。” 故寒渊最想见的人……已经死了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故老家主环顾四周。 故寒渊的心腹忽然灵关乍现,说到,“少爷,您再不醒来的话,就没有替少夫人报仇了!少夫人其实是被人害死的!” 故寒渊的手指动了一下。 “少爷,你不为你自己想,总该为少夫人想想吧?” 是的,如果江池鱼是被人害死的……那么,他一定要给她报仇! 故寒渊的眼里有了些许光芒。 醒来之后故寒渊积极配合医生做治疗,很快就康复了,他第一时间找到罗燕乌了解当时的情况。 “告诉我,江池鱼到底是怎么死的?” “仪器被人动了手脚,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罗燕乌淡淡的说到。“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失态。” “可是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作为她的丈夫,难道不能替她报仇吗?那我要故家少爷这个身份有什么用。”故寒渊暴怒。 “你真的爱她吗?”罗燕乌问。 “我爱她。”故寒渊坚定的回答。 罗燕乌拿出一份资料,上面只有江池鱼出事那段时间所有在职人员的动向,几乎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想必以你的能力也可以查出来。” 故寒渊接过资料拿在手上,说了句,“多谢。” 正文 第八章线索 资料能够提供给故寒渊的信息很少,但故寒渊并没有因此罢手,他只知道是一个小护士动了手,但是一个小护士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去害江池鱼?所以在那个小护士身后,一定还有别的人。 这是他唯一能为江池鱼做的事了,他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弃。一旦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查出那个人。”故寒渊脸上是一片冰冷,“查出那个人之前,先去找那个护士。” 手下恭敬的退下,退出书房前,他小心翼翼的抬头,飞快瞥了一眼这个几乎掌控了整个上海城的男人。 他很年轻,也很有魄力,他待人温和,所以大家心甘情愿的跟随他。 但是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颓废、无力,好像所有在失败的男人才该身上出现的东西都出现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江小姐对故少爷来说,真的很重要吧……重要到离开后,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上海城全城戒严,大家只知道故少爷在兴师动众的找一个人,却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又为什么犯了故少爷的忌讳。 几天下来,上海城四处人心惶惶,生怕故少爷翻遍整个上海城也找不到那个人,最后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故寒渊在书房的上海城全景地图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几天他的手下已经将整个上海城找了个七七八八,如今…… “寒渊,我可以进来吗?”温婉的女声隔着书房传进来,故寒渊冷漠的抬眼,看着不请自来的女人一脸笑意的打开书房的门。 这个女人一心想爬上他的床,他是知道的,若不是看在她是江池鱼的好友,谭家和他又有生意上的往来,他怎么会搭理这种女人。 “有事?”故寒渊低头看着地图,如果他是那个人,会把那个护士藏在哪里? “没事,我给你熬了鸡汤补补身子,毕竟池鱼不在了,我想着没人照顾你,就……”谭晓晓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得体大方。 “不必。”故寒渊看都没看她。 谭晓晓暗暗咬了一下唇,她今天穿了一件十分贴身的低胸旗袍,还特意喷了香水,就是为了让故寒渊多看自己一点。 他喜欢江池鱼?怎么可能呢,论身份、论相貌,怎么说都是她谭晓晓更胜一筹吧? 至于克妻,她还没见过除了江池鱼以外的人嫁给故寒渊。 谭晓晓不死心的朝故寒渊靠近,忽然摔了一跤,这一摔,直接将她饱满的胸脯整个送到了故寒渊面前。 “哎呀!” “你死心吧。”故寒渊忽然起身。 以前他挺乐意看这些女人为了他暗地里争风吃醋,隔三差五来一点“意外”,好方便挂上故少夫人这个名头。可是在遇见江池鱼之后,他忽然就没了那些兴致。 “我喜欢江池鱼。” 谭晓晓眼中的诧异几乎要化为实质流出来,怎么可能呢! “可是池鱼,池鱼她已经死了啊!就算不结婚,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个孩子继承故家吗?” “不,”故寒渊想了想说道。 对,不是喜欢,故寒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江池鱼!谭晓晓拼命告诉自己,他只是在开玩笑罢了,然后他肯定会笑一下,再过来扶起她—— “我爱江池鱼。”故寒渊说完,出了门。 他离开前眼中那些温柔刺痛了谭晓晓的眼。 不,一定有办法的,故寒渊,故寒渊…… 谭晓晓的眼光扫过桌面上那个画满叉叉的地图,蓦地停下,对了,还有那件事…… 怎么办呢? …… 女孩躲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已经五天了,距离她拿了钱去松动了输血管,害死了一个女子也过去了整整五天。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害死的,正是那个整个上海城都在谈论的故家少夫人。 故少爷是什么人啊,听见名字就能让人畏惧三分,更何况是去招惹他。 她一定会被故少爷大卸八块的!要不是一时被那个人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她怎么会招惹到故少爷这样的人! 好在那个人告诉她这里可以藏身,虽然黑了点,冷了点,但是只要能活下去,这些算什么呢?反正那个人说了,七天内一定带她离开这里。 “开门!” 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她相信这些人一定是来带她离开的,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开了门。 “你们打算从哪里走,东西我已将收拾好了……” “砰——” …… “少爷,找到人了。” 听见手下的这个消息,故寒渊立刻起身披了一件外衣,“人在哪里,问出背后是谁了吗?我要立刻见到她……” “她已经死了,尸体被人丢在护城河里……”手下这么说到。 故寒渊勾起一个冷笑,“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想的到好。” 手下莫名打了个寒颤,问到,“那您打算?” “把那天医院进出人员重新给我排查一遍,一个一个问,不论是医生还是病人,也给我一个一个问清楚那天下午,他们都在做什么,看到了什么。” 故寒渊抬手把那个画满叉叉的地图撕掉,既然人已经死了,那这个地图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时间在一日复一日的排查之间流逝,半个星期后,故寒渊终于听到了一个可以令他振奋的消息。 “少夫人的母亲在今天上午突然好转,出院了。出院之后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她……跟丢了。” 一个身患怪疾,卧病一年多的女子,在女儿死后,突然痊愈,还拿着女儿的钱……消失了?如果不是世界上有奇迹,那就只能说这一年来……那个人都是装的。不然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这么想来,故寒渊突然为江池鱼感到不值,耗尽了一切去拯救的母亲,竟然这样冠冕堂皇的靠着女儿度过余生。要知道,江池鱼卖身给故家的那份合同,还是那个女人签的。 “去一趟医院,”故寒渊吩咐手下,“打电话给罗燕乌,请他帮我个忙,我需要借一下他们医院的仪器。” “少爷,你这是……” “我有一个想法。”故寒渊说。 正文 第九章醒来 头有点晕,还有点疼。 这是江池鱼清醒之后第一个想法。 随后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还会有感觉? “你终于醒了。” 江池鱼费力的睁开眼,看见罗燕乌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站在一旁。 “我没死?”江池鱼震惊的想要跳起来,却因为全身无力而作罢。 “我怎么还活着……发生了什么?” 罗燕乌上前扶起江池鱼,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看着她苍白了脸说到,“你的确还活着……你知道你昏迷了几天吗?” “几天?”江池鱼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 “五天。”罗燕乌平静的说,“你要知道五天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包括一场手术是吗?”江池鱼忽然想到了什么,勉强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腹部有一条细细的凸起。 “还包括一场葬礼,”罗燕乌说到,“你的葬礼。你不用担心你腹部的伤口,很快我就带你出国,国外先进的医疗技术会让它看起来像从未发生过。” “所以……他不知道我还活着是吗?”江池鱼闭上眼,却看见了故寒渊那张平静的脸。 你再也听不到那个令你恶心的声音了……可是故寒渊,如果你知道我没死,知道我还是没忘记你的时候,会不会连做梦都在吐? 这个想法令江池鱼觉得自己有些搞笑,可是她动了动唇,却又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罗燕乌说到。 那个深爱故寒渊,嫁给故寒渊的江池鱼从今往后就不存在了,那么她呢?她是什么? 江池鱼想了想,有些期待的问到,“在知道我死了之后……他有没有做过什么或者,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她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在她死后突然回心转意? 罗燕乌看着江池鱼清亮的眼,想起那个在医院里不顾身份暴怒的男人。 想起很多年以前,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问他没有吃早餐的话要不要和她一起吃面包时,眼中满满的真诚。 想起当自己看到医患家属名字就是当年那个姑娘时,他冲进病房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温柔的向他问好,一边询问她母亲的病情。 罗燕乌别开目光,说,“没有。他参加完你的葬礼就走了,哪怕他明知道你的墓碑就在郊外,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你一眼。” 生前不见,死后不闻。 故寒渊果然是……厌恶极了她吧。 痛。 江池鱼忍住将要流出的泪,说到,“谢谢你,我累了,让我自己静静好吗,我想睡一觉。” 我想梦里会有他,一个温柔的,独属于江池鱼一个人的故寒渊。 他们彼此相爱,没有误会,没有病痛和死亡,只有满心的爱意和静好的岁月。 罗燕乌动了动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江池鱼闭上了眼睛,他决定等江池鱼恢复过来之后再说。 江池鱼无处可去,便在罗燕乌家住下了,罗燕乌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饭,推着罗伊带她在院子里散步,直到江池鱼身体好转,能够自己下床走路。 而此时的故寒渊却守在医院。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半个月,据护士说罗燕乌请了一个月的年假,早在江池鱼葬礼那天就已经不来医院了。 那个从医院逃走的所谓江池鱼的“母亲”也一直没有找到。 这样下去不行,好在手下人已经取到了四号床病人之前的血液样本,只要等结果出来…… 故寒渊无心处理公务,便一遍又一遍的翻着之前罗燕乌给他的资料。 外来人员中并没有可疑的,那么,主谋很可能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或者是病人……这样一来,那个“母亲”的嫌疑也就更大了。 “少爷,结果出来了!”手下带来的消息终于让故寒渊冰冻三尺的脸上有了一点好气色。 故寒渊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资料,以此来掩盖内心的焦虑。 “是谁?” “血液样本的比对结果是谭晓晓,少夫人辞世那日,谭家小姐谭晓晓曾经失踪过。”手下人一边把查到的资料递给故寒渊一边飞快的说着。 故寒渊不禁冷笑,“继续。” “我们还查到谭晓晓在护城河附近的街道上租赁过一间屋子,有过居住的痕迹,并且自从一年前谭晓晓回国后,经常隔三差五的失踪过……种种迹象表明,谭晓晓……” “就是江池鱼那个身患怪疾,卖女求财的母亲。” 故寒渊话落,起身披上外套,“去谭家。” 出了医院,故寒渊又改了主意。 “不,” 那样恶毒的女人……怎么值得他亲自上门收拾? “你带着我的吩咐去谭家,带着谭晓晓去……” “故家”二字尚未出口,故寒渊顿了顿,接道,“……去少夫人的墓地。” 不能让那个女人脏了池鱼生前住过的地方!他要那个女人这辈子都为害了池鱼而痛苦忏悔! 故寒渊半合着眼,眼底下是分明的冷嘲。 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查出来,不得不说那位谭家小姐真是好演技,一边借着自己是池鱼好友的名义接近自己,一边暗地里折磨伤害池鱼…… 是,江池鱼是爱财。 因为她突如其来一贫如洗的家,因为她莫名其妙身患怪疾的母亲。 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故寒渊最不缺的,就是财啊…… 此时,谭家,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不断传出的叫喊声。 故寒渊的手下得了命令,直奔谭晓晓的房间。谭晓晓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故寒渊的手下抓住了。 “你们放开我!我是谭家的小姐!我可是故家未来的少夫人,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警告你们,再不放开我你们会后悔的!” 谭晓晓是被人捆着丢上马车的。 但因为马车是直接从故家出去,并且一路直达谭家后又回来的,所以并没有人知道谭晓晓此刻的处境,反倒有谣言四起说谭晓晓要成为故家的新少夫人了。 “如你所见,故寒渊和谭晓晓很快就要成婚了!他们两个不仅门当户对,而且又郎才女貌,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可是池鱼,你还在留恋什么?” 正文 第十章离开 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一个很好的,不需要江池鱼的未来。 江池鱼和罗燕乌坐在茶楼上,身着素衣的女子一手压着心口,一手遮住双眼,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落了满手的泪。 谭晓晓和故寒渊之间暧昧不清,她不是早就知道吗?这样的结果,何尝不是在她预料之中?那次故寒渊对她的羞辱,难道还不够她半生铭记吗? 谭晓晓和故寒渊啊……本来就应当是很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吧?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那她江池鱼,到底是个什么呢? 她留恋的……或许内心固执贪恋的当初那个温润少年吧。 罗燕乌不忍见她落泪,连忙说到,“别哭了,他不值得,你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罗医生,你说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江池鱼喃喃。 “有,之前你才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我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怀孕了,就算是我为了这个孩子,你也该活着。”罗燕乌一边观察着江池鱼的神色一边说到,生怕江池鱼反应过激伤到身体。 “我有孩子了?”江池鱼震惊的看着罗燕乌,“我这样的身子怎么生孩子!” “我说过你不用担心……”罗燕乌耐心的上前说到,“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就帮你打掉,如果你想把他生下来,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 江池鱼愣愣的看着罗燕乌,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过分安静的手术室……醒来时手底下凹凸不平的皮肤…… “我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江池鱼盯着罗燕乌的眼睛,“我的母亲呢?她还活着吗?我到底有没有给她输血?我……” “没有,那个人根本不是你的母亲,你们的血型完全不可能存在遗传关系……”罗燕乌缓缓说到。“在你‘死亡’后,她就带着你的钱跑了。” “那我是怎么……我的肾……”江池鱼难以置信。 “当作是你运气好吧,在你昏迷的期间我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就在美国那边的医院,所以你真的不用害怕,你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我带你去美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谢谢……”江池鱼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这么尽心尽力的救治母亲,其实也有几分想要试试能不能匹配母亲的肾源。可谁知,她辛辛苦苦照顾了那么久的母亲,竟然是假的! 那她这一年来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了什么呢?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江池鱼轻轻的把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说不定会有几分生得像他…… 这是她和故寒渊的孩子啊…… “好。”罗燕乌坚定的站在她身后,满目温柔。 谭晓晓被故寒渊的属下丢下车,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便看见眼前的一双极好看的皮靴,目光顺着修长的腿往上,她看见了故寒渊的脸。 “寒,寒渊,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是个好问题。谁给你的胆子暗害江池鱼?”故寒渊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衣袖上的尘。 故寒渊一脚踩在谭晓晓的膝盖上,“你,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池鱼来了,你就可以走了。” “啊——”谭晓晓痛苦的惨叫,江池鱼那个贱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来!这摆明了就是要她谭晓晓的命! 江家,江池鱼。 真遗憾啊,这里本来应该刻上故寒渊爱妻江池鱼,或者……什么都不该有。 故寒渊踩着谭晓晓的脚一直没有离开。 “寒,寒渊,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池鱼是好朋友啊。” 谭晓晓还在试图求饶,故寒渊却并不领情,抬了下脚,随即重重的踩下了另一只脚! “池鱼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故寒渊没有说下去,谭晓晓却已经明白了。 故寒渊知道自己谋害江池鱼的事了……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做的天衣无缝,根本没有告诉第二个人,甚至连江池鱼都没有发现自己不是她的母亲,就连那个小护士都已经死了,故寒渊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真的是江池鱼…… 不,不可能,江池鱼已经死了! 谭晓晓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个男人会令整个上海城为之变色,他们畏惧的,不仅仅是这个男人身后的家族,更是他恐怖的洞察力和精明衷心的属下。 不行,她绝对不能承认,落在故寒渊手里绝对会比死了还可怕! “寒渊……故少爷!我真的是真心对池鱼的,怎么可能谋害她啊!”谭晓晓微微颤抖着,突然扑向江池鱼的墓碑,“池鱼,如果你在天有灵……” “假扮池鱼的母亲,花着池鱼用命换来的钱……你开心吗?”故寒渊一手把谭晓晓拖回来,让她跪在江池鱼的墓前。 “不,真的不是我……你没有证据,我是谭家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谭晓晓估计是真的害怕到口不择言了,竟然企图用谭家来威胁故寒渊。 “谭家又算个什么东西……我故寒渊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踩在脚底下的。”话落,又是重重的一脚踹在谭晓晓身上,“既然你现在在这里跪着,那你就好好的跪!” 罗燕乌拿出船票,带着江池鱼走上甲板,温柔的海风拂过江池鱼未挽起的长发。 “到了那边,会是你未来美好新生活的开始。” 未来……吗? 在一个没有故寒渊的未来里,她真的能把曾经发生过的种种,都当做一场虚无梦境,睁眼便散吗? ……与此同时,站在墓地的故寒渊忽然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撇了眼止不住瑟瑟发抖的谭晓晓,心想,池鱼,我在给你出气呢,你看到了吗? 如果你高兴的话……可不可以,来梦里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