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大喜 “长乐公主薨后四年,准驸马爷为她守了四年,呕心沥血的辅佐太子,今日终于要纳妾了。” “一个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男人,守身四年,不近女色,真不容易啊!” 猪圈里的一头野猪,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都赤红了。 它,或者说她,就是下人口中死了四年的长乐公主! 当年被封驸马的叶从容,将她头顶削开一块,连皮带发揭下来,灌入水银……活生生将她的皮剥下来,她叫声惨绝人寰之时,他亲手割了她的舌-头,喂了狗。又将一张热乎乎的野猪皮贴在她身上。 叶从容斩断她膝盖以下的双腿、双手……她只能跪趴在地,形状真如野猪。 “这野猪养了三年多了,今日大喜,也该拉出来宰了。”一身大红嫁衣的侯思晴来到猪圈外的青石道上。 仆人慌忙行礼,拘谨客气:“郡主今日大喜,别叫这里污秽,玷污您的眼。” “这野猪乃叶相亲自猎获,今日叫她也沾沾喜气。”侯思晴拿出几枚喜钱,狠狠砸在长乐公主的脸上。 “唔唔……”野猪行动不便,用头撞着栏杆,双目中迸发滔天恨意。 “嘶……这猪的眼神,怎么看起来像人……” 一道沉冷的男声传来,“你们退下。” 仆妇慌忙行礼,“见过驸马爷,恭喜驸马爷。” 下人退走,侯思晴立即缠在叶从容的身上。 “从容,今日我就要嫁给你了……” 圈里的野猪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嘲弄她“嫁娶”与“纳妾”的不同。 即便她长乐公主死了,侯思晴也休想成为他的嫡妻。 侯思晴内心敏-感,抓起一旁的鞭子,“啪——”狠狠抽在长乐公主的身上,“你如今不过是头猪!马上你那痴呆父皇,和哑巴弟弟也会来陪你!” 长乐公主心头一惊,她用头狠狠撞着门栏。 “咣咣”的响声,反而叫这对男盗女娼的人更加兴奋。 叶从容掀开侯思晴的裙摆,站在她身后,叫她趴伏在猪圈的石栏杆上……亲密而疯狂。 “长乐公主高洁,即便我被封驸马,大婚之前,也不许我碰你一下……嗯……如今怎样?”叶从容当着她的面,与侯思晴做着最下流的动作,语气却温柔得可怕,“猪头猪身,在公主府三年,昔日仆婢来来往往,就在圣上与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却没有一人认得你就是公主,滋味如何?” 长乐公主怒火滔天,喀嚓一声,她竟撞断了门栏。 她愣了一下,立即一头撞向疯狂运动的两人。 叶从容反应快,一脚踢在她头上。 她头脑嗡的一声,四肢着地的身体轰然倒下。 叶从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着急了?” 侯思晴笑道:“昔日你故作高洁,不许从容碰你,今日你就是跪着求从容,他也下不去嘴呀!不如我给你找只公猪?也叫你被宰上桌之前,快活快活?” 梁长乐强忍着恶心,翻身朝前扑,她抱住侯思晴的腿,一口咬下去。 “何需找呢?如今不就有个现成的?”叶从容轻笑,“梁帝痴傻了,正好用他的女儿,试试他是不是真傻。” 梁长乐闻言一惊,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疼…… 她爹当年究竟救了怎样一个白眼狼? 梁长乐被绑着塞进轿子,抬进皇宫。 叶从容将她送进她父皇的寝殿,屏退宫人。 她曾经英明睿智的父皇,如今却坐在尿湿的褥子上玩儿泥巴…… 梁长乐止不住泪流,口中“唔唔”却说不出话。 “父皇,您瞧,谁来看您了?”叶从容将她牵到父皇面前。 梁帝迟疑抬头,看着梁长乐,痴痴的笑:“猪,猪,野猪……” “这是长乐公主薨的那年,臣猎获的野猪。臣猎获她的时候,还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 叶从容从怀里拿出一只玉佩,玉佩一面是雕琢的凤凰,另一面是父皇亲自刻上的“长乐”。 “您猜她是谁?”叶从容笑着把玉佩挂在野猪的脖子上。 梁长乐不想哭,她害怕父皇认出她来。 眼泪却不听话的越流越多。 父皇痴傻的眼眸忍不住微微一凝…… 叶从容立即发现,他一把钳住梁帝的脖子。 梁帝也在这时,猛地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捅向叶从容心窝! “你果然是装疯卖傻!”叶从容一掌劈在梁帝肩头。 “你这畜生!”梁帝肩头喀嚓一声,骨头折断,握刀的手无力垂下。 叶从容冷笑:“还以为你是昔日的梁帝呢?你筋脉断裂,武功尽废,早就是废人一个了!” 梁帝怒骂:“当年朕看你孤苦可怜,收留你,与皇子同住……你竟……” 叶从容冷冷打断,“交出传国玉玺和兵符,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同这头猪在这寝殿里苟合!” 野猪口中发出“唔唔”悲鸣。 梁帝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却说了句:“对不起,长乐。” 他猛地扑在那匕首上,刀刃穿破他的喉管……热乎乎的血蹿出,溅了梁长乐满脸。 这是她父亲的血? 梁长乐以为剥皮之痛,已经是世上最痛……没想到,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会更痛…… “晦气……”叶从容拔出匕首,在帕子上抹了抹。 他嘲弄的看着梁长乐,“你也不会说的,对吗?而且没手没脚,没舌-头,你就是想说,也没法儿说了,对吗?” 梁长乐手脚并用,艰难爬向父亲。 叶从容却轻哼一声,“没关系,不是还有太子吗?我总能得到我想要的!” 梁长乐猛地回头,不要!她心里大喊,不要,少博才将满十岁,他还是个孩子呀!不要加害他! “放火,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不要让人看出任何痕迹,”叶从容走出大殿,吩咐太监,“就说宫人没留意,痴傻的梁帝不小心玩儿火,烧死了……” 大火舔上梁长乐的身子,即便覆了一层野猪皮,却也痛的那么彻骨……她似乎听到自己皮肉骨骼燃烧的噼啪声…… “叶从容……你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正文 第2章 获救 梁长乐临死的恨意,比那一场大火更滔天…… 难道她就要这样被烧死了吗? 反倒叫那男盗女娼的小人,可以存活于世?加害她年幼的弟弟? 天道何存?公理何在?她不服!她绝不甘心! 梁长乐想要张嘴质问苍天…… 哗啦一声水响,梁长乐呛了满嘴的水。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四面八方的水包裹着。 有人来救火了?有人来救她了? 她扒拉着探出水面,正狐疑之际,却猛地瞪大眼……她看到了什么? 正在拨水的是她的手吗?水底下的是她的腿脚吗? 坚硬粗糙、长满黑毛的野猪皮不见了?她的手脚回来了? 她伸手摸自己的头……是人脸,而不是猪头? 梁长乐正惊喜之际,却猛地被人摁住脑袋,浸入了水里! 她被人剥皮!被人烧死!如今终于有了手和脚——她不要再淹死! 梁长乐拼死挣扎,不顾一切!她猛的一踹。 她背后的人闷-哼一声,撕拉——她的衣服,被人撕开。 但她的头终于钻出了水面,她大口呼吸,回头去看,是谁还要谋杀她! 钻出水面呼吸的梁长乐胸前一凉。 一个男人的目光自她胸前扫过,脸上露出讥诮的笑。 若不是他眼底的不屑太过明显,梁长乐还以为他是什么谪仙,真是神仙一般完美的脸。 “你这女子,胆敢偷窥本王洗澡,眼珠子不要了?”男人伸出手,往她眼睛戳来。 梁长乐吓了一跳,抬脚又是一踹。 她使满了力气,这一脚却软趴趴的,一下被他握住了脚踝。 他手劲儿大,梁长乐的骨头要被捏碎了,她冒着冷汗咽下哀嚎,“我是燕王钦定的世子妃,齐王也不希望别人看见这副情形,而误会您吧?” 梁长乐脑仁一跳一跳的疼,她脑中另一个女孩子的记忆,井喷式的涌现。 她思维混乱,只隐约知道,这是夜国。 眼前这个男人,是夜国绝对不能惹的罗刹王爷,战神齐王慕容廷——武功高强,杀人如麻。 至于她…… “敢威胁本王的人,平生第一次遇见。”慕容廷将她拉至面前,“叫人看见又如何?本王会怕?” 他当然不怕,大不了把她带回去做通房侍妾,腻了就杀了她。 但梁长乐不能死,她已经死过一遭,如今捡回一条命,她不能大意。 “这是误会,小女以为在这里的是燕王世子……求您高抬贵手……” 女孩子哀求之时,睫羽微垂,却并不叫人觉得卑微……她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 慕容廷正欲细看,远处却传来脚步声。 “往寒泉那儿去了!” “寒泉可是圣地,别叫她犯了忌讳!” “追过去看看!” 嘁嘁喳喳,似乎有不少人往这儿来。 梁长乐心里一紧,她这副样子被人看见,再怎么解释也会被浸猪笼的吧? 左右都是死!她不如冒险……偷袭他要害。 “唔……”慕容廷一声闷-哼,脸色都变了! 还从来没人——敢对他兄弟动手! “王爷恕罪,我不能死!”梁长乐一边控制着齐王的“软肋”,一边闭气深深潜入水中。 脚步声停在岸边不远,众人似乎都吓了一跳。 “寒泉里有人?”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寒泉泡澡?” 似有脚步声还要靠近,梁长乐心头一紧,手上也猛地用力…… 光天化日,人若离得近,必然能看见水底下的她。 她紧张之时,根本没发现手里的东西有变化。 “站住——”慕容廷低喝一声,“本王在此,还不……滚!” 追来的女孩子们这才发现,水里泡澡的竟是齐王。 齐王的身材真好,露出水面的肩膀,映着阳光波光,闪闪发亮,肌肉饱满隆鼓,浑身都散发着充满征服欲的雄性气息。 女孩子们的眼睛都要看直了,还有几个忍不住吞咽口水。 众人平日里哪有这样的眼福? “不滚,是想死吗?”慕容廷冷笑一声。 一股寒风吹过,众人打了个冷颤,愕然回神——这可是齐王殿下! 一战坑杀敌国四十万男丁的杀神齐王! “啊啊——”女孩子们乱叫着逃跑,惟恐跑得慢了会被屠杀。 寒泉旁再次安静下来。 慕容廷提起水里的小脑袋,表情很有些古怪,“叫什么名字?” 梁长乐憋气憋得眼前发黑,她吐了口气,却没发现慕容廷已经欺身靠近。 “区区蝼蚁,不足挂齿,齐王还是忘了今日吧。”梁长乐睁眼,一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本王岂是那始乱终弃的渣男?”慕容廷冷笑。 梁长乐木然,哪来的始乱终弃啊? 慕容廷忽然握住她的细腰,“你点的火,不灭火,就想走?” 梁长乐慌忙松手,脸色僵硬,“情急之举……” “本王是给你利用的吗?利用完,就想蹬开?”慕容廷脸色清隽,笑容危险。 “禀爷知道……”寒泉一旁的竹林里,突然传来声音。 梁长乐趁他分神,两指并在一起,在他气海,小-腹,腹角一通猛戳。 慕容廷微微一愣,钳在她腰上的手也松了。 梁长乐立时像一条鱼似得,潜水滑行十几米,手脚并用的爬上岸。 寒泉的水,极寒彻骨。 她一个女孩子,却能在水里这么久,非但没有冻死,还能行动自如。 这本身就让慕容廷很有兴趣。 她手指戳上他的穴位,他只略微感觉到酸麻而已,其实并无大碍。 但他习武之人,知道她所戳的都是运气大穴,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懂武学? 慕容廷故意配合她演戏,她还真敢跑。 他的目光落在小姑娘单薄的脊背上,并没有出声阻止手下人汇报消息。 “梁国国相叶从容,派遣来使,要与我夜国商议通边之事,圣上请齐王安排来使。” 慕容廷随意的嗯了一声,却见那小姑娘猛地站住了。 在寒泉里都没怕冷的她,此时却站在岸边浑身颤抖。 她捶在身侧的手,也攥的紧紧的,关节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小姑娘身上的恨意太浓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慕容廷都能清晰的感觉。 “喂,你……”慕容廷正要说话。 小姑娘却蹬蹬蹬跑进竹林不见了。 正文 第3章 冤家路窄 “爷,放人走吗?”手下人近前问道。 “盯着她,不要理会。”慕容廷眯了眯眼。 她一身湿-漉-漉的衣裙,还被撕烂了胸前衣襟……在皇家禁苑里,她要如何脱身? 逃走的梁长乐,此时还来不及想脱身的事儿,她靠在竹子上,浑身剧痛,犹如受着当年的剥皮之痛……耳边回响的都是随从那句“梁国国相叶从容……” 她低头看着自己柔-软鲜活的手和脚……确定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变成野猪的长乐公主。 她又活过来了,全须全尾的活过来了!叶从容也活着!且他还为国相! 这也就说明,第一,梁国的大权扔在他手中!第二,弟弟还没死,叶从容害怕被千夫所指,害怕天下悠悠之口,他不敢杀了太子篡位。 他一定在等待一个时机,逼迫弟弟主动禅位给他!好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 “少博,不要怕!阿姐一定会救你的!”梁长乐在心里暗暗发誓。 “啪——”一个石头子猛地砸在梁长乐背上。 正在心底发誓的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见顾汉成躲藏在竹子茂密之处,冲她挥手招呼。 梁长乐皱了皱眉,心底生出恐惧——这不是她的感情,而是原主的感情。因为顾汉成,正是这副身体的父亲。 “爹爹……” “你的衣服怎么……是得手了吗?”顾汉成没有在意女儿狼狈的样子,他只在意女儿是否能为他争取最大的利益。 哪怕伤风败俗,哪怕被人唾弃……只要他能得好处,女儿的生死并不重要。 梁长乐很快捋清了原主在父亲心里的地位,她神色很冷,“还望父亲拿一套得体的衣裳给我,否则我无法离开此地。” 顾汉成却只关心自己,“我问你得手了没有?燕王世子与你亲近了吗?他答应娶你了吗?” 梁长乐冷冷看着他。 “你哑巴了吗?”顾汉成怒道,“燕王世子有自己的主意,他爹许了你世子侧妃,他不见得同意。他若不同意,你休想嫁进燕王府!” 梁长乐轻哼一声,心底尽是不屑。 顾汉成却抬手,耳刮子向她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若搞砸了这事,我就把你送去府尹家里做妾!” 原主身体太弱,拖慢了梁长乐的反应速度。 啪的一声,她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也让她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她现在的实力实在太弱,她不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长乐公主……只是个弱不禁风,任人摆布的小姑娘。 “你听见了没有?若是燕王世子不答应,你就去府尹家里做妾!”顾汉成表情凶恶,吐沫星子喷溅。 府尹人过中年,大腹便便,油腻得很,且还好色,家里已经有十几房小妾。 把自己豆蔻年华的小女儿送给这样的人为妾? 梁长乐垂着头,“世子已经答应了。” “你说什么?”话音转的太快,顾汉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世子说,男儿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边关未定,何以成家?但是他会默许我世子未婚妻的身份,待胡虏被逐,他就身披金甲,骑着白马来迎娶我。”梁长乐低头的样子,很像是小女儿的娇羞。 顾汉成大喜过望,“好孩子,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当然是假的。 梁长乐心里觉得可怜又可笑。 原主顾子念能来这样的皇室宴席,已经叫宴席上的许多女孩子不顺眼了。她们在她杯盏里下了药,要当众看她笑话。 顾子念身子不好,跳进寒泉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倒是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怜原主,他爹爹一点儿不关心她是否会在这样的宴席上,倍受欺凌羞辱。 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嗯,真的,”梁长乐点头,“所以爹爹可以为我拿一套像样的衣服了吗?” “世子这样口说无凭,你可曾问他要什么信物?”顾汉成倒是贪心。 梁长乐漠然看他一眼。 女儿这样陌生的眼神,不由叫他心底一缩,他抬手又要给她耳光。 “世子说,他会派人给父亲送去的。”梁长乐说。 顾汉成的手停在了半空,“真、真的?” 梁长乐哄住了顾父,换来了衣服。 她收拾妥当,正要先离开皇家禁苑,却迎面遇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梁长乐记得她们,原主正是喝了她们给她的茶,才腹中燥热,险些当众失态。 也正是这一群女孩子,追到寒泉旁,差点撞见她与齐王在水里的一幕。 仇人相见,可谓分外眼红。 为首的蒋方怡眯眼看着梁长乐,犹如世仇。 梁长乐抬眼四顾,没理她们,径直往西侧跨廊快步走去。 “方怡,她真不把你放在眼里!” “就是,她竟不向你见礼!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儿的女儿。” “他父亲的官儿,还是花钱捐出来的,也就是个土商人之女!她连给我们蒋小姐提鞋都不配!” 蒋方怡冷笑一声,众女孩子簇拥着她,也走进回廊。 众人往西侧跨廊看去,脸色不由惊变——那土商人之女,竟然同燕王世子站在一起说话? 慕容景安也看到回廊里的众女子,他脸色立时更加难看。 他极其看不上眼前这个女孩子,恬不知耻的纠-缠他。为了攀附燕王府,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上个月还冒死,侥幸救了他爹。 他爹也是糊涂,不过脑子的随口说要许她世子侧妃之位……顾家女子信了这话,更加想方设法的纠-缠他。 “挟恩图报,顾小姐不觉得无-耻吗?我爹醉酒之言,我不打算兑现。你若想要报酬,可以叫我爹对你负责。”慕容景安厌烦不屑,但好在声音不大,远处的女孩子们还不至于听见。 梁长乐判断他并没有那么恶劣,至少没有当众给她难堪。 “挟恩图报?”梁长乐摇了摇头,“我用另外一件事作为条件,和世子交换如何?比如,你看上了你爹的小妾,这可是乱……伦!” “你怕不是想死?!”慕容景安一把掐上了她的脖子。 正文 第4章 处境艰难 梁长乐被掐的呼吸困难,却并不紧张,反而轻笑,“世子掐着我,不远处的女孩子很快就会过来。要么叫我喊出这羞耻的事来,要么你立时掐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慕容景安眼中划过杀机。 梁长乐微微摇头,“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于。我是瓦器,你是珠玉,当众杀人,还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我不过贱命一条,你在皇家却有了恶名。何必叫我一条贱命带累你的声望前途呢?” 远处的女孩子,看到这边的情形,果然大步走来。 慕容景安立即改掐为轻抚,吩咐随从:“把人请走。” 随从上前挡住女孩子们,“众位小姐这边请。” “我没看错吧?世子是在抚摸那女孩子的脸颊吗?” “这样的亲昵的举止,她也不躲,真是不知羞耻!” 怎么不说伸手的燕王世子不知羞耻呢? “看来世子爷是要答应侧妃的事儿了?”此话一出,众女子一同变了脸色。 蒋方怡更是险些把手里的帕子撕烂……她猛地跺脚,愤恨转身。 她怨毒的眼神,扫过梁长乐的脸,隔着不近的距离,梁长乐也感觉到了嫉妒的灼烧。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清了场,慕容景安冷冷说道。 “我可以帮世子得到柳如烟,只要世子许我未婚妻之位,为期一年。”梁长乐坚定说道。 慕容景安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话,“帮我?为期一年?” “世子若偷偷与那小妾来往,早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若明着向燕王要,或许王爷愿意割爱,世子也难免落得好色之名。这在世子的前途大业上,是个污点吧?” “不用你为我分析。” “若我可以叫人假死呢?”梁长乐握着拳头,一张小脸儿上尽是笃定,“七日七夜,没有呼吸脉搏,恍如真死,但七日之后,人便如熟睡苏醒。七日,足够世子把那女子带出王府了吧?于王爷来说,那小妾是真死了。于世子来说,可以给她更名换姓,金屋藏娇。既不伤害父子感情,也能抱得美人归。” 梁长乐在赌,一场豪赌。 她脑子里有一些残缺不全的画面,也不知是原主顾子念所看见,还是她尚是游魂时看到的。 她瞧见慕容景安在隐秘的地方,与燕王小妾偷偷说话,还交换书信。 那小妾把他的书信捧在心口,一脸爱慕…… 世子爱上他爹的小妾……不过是她大胆猜测的,拿猜测的事儿作为条件威胁世子,她赌得不小,但赢面也很大。 “我也不会真的纠-缠世子爷,只是需要这个身份的保护,一年期满,您给我休书即可。”梁长乐目光沉稳坚定。 慕容景安却是不屑,这女子必定是想借这机会,可以亲近他,妄图换取他怜爱。 “你真能做到让人假死?”他对此,还真有兴趣。 “我若敢偏世子,到时候您再杀我不迟。叫我消失,对世子来说,如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吧?”梁长乐眼中有倔强却不屈不挠的光。 慕容景安觉得她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这女子的新手段罢了。 他不耐烦的转开视线,“你知道就好。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我需要一点准备时间,”梁长乐轻笑着说,“在此之前,世子可以送信物到我父亲手上吗?” 慕容景安鄙夷的看她,果然啊,还是恋慕虚荣! “你最好知道骗我的下场。”世子拂袖而去。 这一切,都被另一双眼睛收入眼底…… 梁长乐从皇家禁苑离开时,已经是黄昏。 天色暗沉,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她爹竟然没等她,连一架马车也没留给她……是打算让燕王府的马车送她呢? 梁长乐并不奢望,她紧了紧衣裳,快步走在山道上,禁苑在京都城郊,路上僻静荒凉。 忽而路边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齐腰的草丛左摇右晃。 梁长乐拔腿就跑,草丛里却猛地蹿出一只成年的鬣狗。 鬣狗食肉,性情凶猛,奔袭速度奇快。 梁长乐只听见背后有呼呼风声,夹着一股死亡的血腥气味儿。 她不敢回头,顾子念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才跑了这几步,竟气喘吁吁,胸腔憋闷。 她迅速弯腰,从地上抓了几颗石头子。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时,她猛地回头,狠狠掷出石子。 却听“砰”的一声,鬣狗嗷呜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她手中的石子击空,鬣狗森然的白牙张着,口中涌出血来。 鬣狗身边站着颀长挺拔的男子,他手里握着一根打断的木棍,木棍另一截落在鬣狗脑袋旁。 “谢谢齐王相救。”梁长乐还不习惯对人行礼,毕竟身为公主,需要她行礼的人极少。 慕容廷以为她是吓呆了,踢了踢地上的鬣狗,“不必,禁苑附近,鬣狗伤人,对皇家名声不好。” 梁长乐哦了一声,原来是为了皇家名声,并非顾惜一条人命。 “还是要多谢王爷……” “这是家犬,不是野兽。”慕容廷说完扔了手里的棍子,转身离去。 梁长乐却有点儿懵,家犬?王公贵族多喜欢养稀奇古怪的兽类做宠物,这并不奇怪。 但家犬蛰伏攻击人……这就是说,有人蓄意要杀她? 看来顾子念的处境,也并不乐观。 梁长乐正要再谢齐王提醒时,慕容廷已经走得影儿都没了。 梁长乐在心里谢过,快步往京都而去。 慕容廷救了人,回到禁苑,耳目来回报:“禀主子,燕王世子并不在意那女子,也不打算兑现燕王的许诺。但那女子十分在意这身份,迫使世子勉强答应……” 慕容廷轻哼一声,表情不屑。 她在水中那般表现,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同……原来也是这么虚荣浮浅。 “已经套好马车,这就去送那女子一程。” “不必了。”慕容廷懒懒回应,“景安的事,叫他自己处理吧。” 梁长乐走回家中,已经是后半夜,她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 她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倒在床上,连梳洗的力气都没了,沉沉睡去。 正文 第5章 仇人就在身后 梦里她又回到梁国,叶从容活剥了她的皮,将她变成野猪……巨大的痛楚,叫她在睡梦中也颤栗不止。 一场大火,将她吞噬,烈火灼烧在身上那种疼……如此彻骨! 她大口的喘着气,猛地惊坐起来,浑身湿透。 窗外的阳光,被格子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斑驳落在地上。 她看着阳光下,白皙鲜活的手掌,有些恍惚。 梁长乐起身来到镜旁,镜子里的女孩子青涩稚嫩,却是个美人儿。 婉约的眉眼,顾盼生姿,说不尽的风情韵味,如同待开采的宝藏,尽藏眼底。 她抬手摸自己的脸,镜中的小姑娘也抬手……触及脸庞,温热柔-软,真的不再是皮糙肉厚的野猪头…… 镜中女孩子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阿爹,我活过来了!弟弟我会去救,你的大仇,我会为你报!” 咣当一声,她闺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梁长乐迅速收起眼中的悲伤,眸底只剩一片冷厉。 进来的大丫鬟吓了一跳,仿佛从没见过这么清冷严厉的三小姐,“燕王府来人了,叫、叫三小姐过去!” 梁长乐顺从的跟着去了。 燕王府来的是个太监,在燕王妃身边当差。 太监看梁长乐,是抬着下巴,用鼻孔看的,“跟皇室沾边儿的女人,哪怕是个妾室通房,也得温柔贤淑,德艺双馨。什么都不会,可拿不上台面。” 太监的公鸭嗓,在寂静的花厅里回响,格外可笑。 顾汉成却毕恭毕敬。 他推了梁长乐一把,“快告诉公公,你的琴艺不错,拿得出手。” “音律乃君子六艺之一,若能通琴艺,还不错。”公公皱着眉头,“只怕你学艺不精,将来拿出手时丢了燕王府的面子,且跟咱家去女学里精练一番,长长见识。” 女学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子,学习针织女红,琴棋书画,茶艺花艺的地方。 除了学习这些才艺,更是为了叫她们彼此结交,日后为父家和父家拉拢人脉。 听闻女儿可以到女学去,顾汉成比过年还高兴。 他立即从账房提了三十两银子给梁长乐,“好好表现,与同窗搞好关系,别叫爹爹失望。” 梁长乐心里好笑,她爹就看不出,这是燕王妃要给她难堪的机会吗? 再说,这三十两银子,到了那些世家贵女的眼里,还算是钱吗?凭这点儿钱,让她与人结交呢? 还不如扔进水里听点儿响声呢。 但这点儿钱对顾家三小姐顾子念来说,却是人生头一笔大钱了。 梁长乐替原主收下了这笔钱,收拾了简单的行装,跟着太监去了天子女学。 她刚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女子寝房,出了院子,就在曲径小道上,看见了一个身量高健的男子。 他正与人说话,背对着梁长乐。 梁长乐不想上前招惹,正要绕道而行。 他却说完了话,转脸看见了她。 已经撞见,若不上前行礼,似乎说不过去。 梁长乐硬着头皮过去道谢,“见过齐王……” 话没说完,她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扑去。 她原本是福身行礼,惊慌之下,她竟然扑了对方满怀。 她的脸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鼻尖亲密的感受着他鼓隆矫健的胸肌。 梁长乐连忙抬头,却见自己险些摔倒时,两只手紧紧抓在齐王的衣襟上。 “失礼,我不是故意……” 她松手后撤。 慕容廷却揽住她的纤腰,逼近一步。 她被禁锢在他怀中,退无可退。 “一次是误会,两次还是误会吗?”慕容廷的眼神锋利而危险,“本王可不是你威胁了,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他意味悠长,似乎在暗示什么。 梁长乐却有些僵硬,无暇细想。她从没有跟异性这么靠近过,即便是父皇许了叶从容驸马之位,没到大婚,她也不许他靠近自己三步以内。 男人身上,霸道而冷冽的气息,夹着矜贵的龙涎香,密不透风的将她裹紧。 她浑身肌肉紧绷,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齐王身后却传来她最熟悉的声音,“原来齐王在做风雅之事,叶某稍后再叨扰……” 梁长乐脑中嗡的一声……气血逆流! 这是她焚成灰,化成鬼,也忘不了的声音——叶!从!容! 不共戴天的仇人,现在就在她十几步远的地方! 梁长乐从头到脚,都剧烈的痛起来,她仿佛回到那场大火之中…… 她仿佛又嗅到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在这里,会遇见仇人! 梁长乐呼吸十分吃力,每次呼吸都牵动着她心口撕裂般疼痛。 当年,她爹从战场上,把年少的叶从容救回来。让他与帝王同住,他吃的用的,都比照皇子分利。 她爹请最好文武师父,教他学识、武功…… 回想起这些,梁长乐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把叶从容斩于乱刀之下,把他剁碎喂狗! 但她……不能! 且不说她现在这副身子柔弱,没有功夫底子。 只说叶从容是来访夜国的大使,夜国也不会让他在都城里出事儿。 她如今身单力薄,她与之为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梁国与夜国…… 若想要报仇,想要救弟弟与水火……她必须忍辱负重,步步为营。 梁长乐因愤怒而浑身颤抖。 她感觉到叶从容往这边看的视线,她下意识的攥紧慕容廷胸前衣襟,将她的脸整个埋藏在他胸口。 慕容廷感觉到怀里女孩子的紧张,“你连本王都不怕,怕他?” 慕容廷正要回头。 怀里的小女子却伸手扳住他的脸,不许他转脸。 女孩子的手娇软,却冰凉。 他眸子猛然一暗,低头想靠近她。 梁长乐听到叶从容离开的脚步声,立刻推着男人的胸膛,向后跳了一步。 慕容廷微微眯眼,眸子泛冷。 “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懂吗?” 那一声懂吗,像是冰冷的利刃,挨着她的脖颈迅速划过…… 梁长乐感受到他凛冽的气息,和强烈的压迫。 慕容廷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他走了好一阵子,梁长乐的心还砰砰跳个不停。这个杀神王爷太危险,不是如今的她能招惹得起的,日后一定要躲着他!(83) 正文 第6章 人心险恶 “新来的?你怎么还不来点卯?” 梁长乐回头,瞧见是女学的掌事嬷嬷。 她跟着掌事嬷嬷到了新生报道的殿中。 果不其然,又遇见那日在皇家禁苑里,在她茶水中动手脚的女孩子们。 梁长乐提心防备,几个女孩子却有说有笑,根本没往她这边看。 她稍稍安心,这里毕竟有宫人嬷嬷们看着,她们应该不敢兴风作浪。 “顾子念?谁是顾子念?” 嬷嬷叫了两遍,梁长乐才猛然想起,她如今就是顾子念。 “到!”她慢了两拍的应声,引来嬷嬷不满的目光,以及那群女孩子的嗤笑。 “反应这样慢,怕不是个傻子?” “傻子还能来皇家女学?” “人家是‘奋不顾身’救了燕王殿下呢!为此还把脚给扭伤了,好几日不能下地呢。” “我看她生龙活虎挺好的,那日燕王醉酒,该不会是被她给骗了吧?” “骗了燕王殿下,还敢纠缠世子?真不要脸!” …… 女孩子们当着她的面大声议论,根本没有避嫌之意。好似故意要看她羞臊慌张的样子。 但她们料错了,梁长乐站的笔直,表情坦然淡漠。 “你就是顾子念?待会儿由你去驿馆,为梁国大使弹奏。”嬷嬷向那群聒噪的女孩子看了一眼,并不制止她们议论,反而冲其中某人,微微点头。 梁长乐心底一惊,让她去弹奏?那不是要面对面遇上叶从容? “禀嬷嬷,如此重要的场合,小女还未在女学学习一日,惟恐表现不佳,有失我夜国体面……” 嬷嬷也有些担心,迟疑的又看向那群女子。 “叫你去就去。没本事的人,怎么能进女学呢?皇家办的女学,是鱼目混珠的地方?”蒋方怡走了出来,神情冷傲,吃定了她拒绝不去,是因琴艺不佳。 掌事嬷嬷有了蒋方怡的怂恿,不理会梁长乐的拒绝,立时叫人带她去梳妆。 蒋方怡走到梁长乐身边,低声说:“敢在来使面前演砸了,我爹要你的命。” 梁长乐被带走。 蒋方怡吩咐身边仆从:“去驿馆琴房……” 梁长乐被带到驿馆,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架木红色的古琴。 七弦古琴,琴弦也沁润着血红之色。 她轻轻拨动琴弦,铮铮然流淌出的琴音,只叫她心头轻颤。 琴像人一样,不必多言,有时只是偶然一个眼神,就会叫人怦然心动。 “这是一架有故事的琴。”擦琴调琴音的老师傅说道。 梁长乐坐下,试了试琴音音准。 屋里来了几个听琴的人,来人没介绍身份,但一看也知道不是使者,更像是夜国的接待之人。 “你就是今日的琴师?听说今日是专门从女学里挑出了最出挑的琴师,才惊艳绝。” 几个男人的目光在梁长乐脸上打了个转,都摸着小胡子笑起来。 “艳绝,是不假,只是不知琴艺如何?” “小姑娘这姿色,不用抚琴,往那儿一坐,本身就是一副极美的画了。” “胡扯!我大夜女学里出来的学子,是只会卖弄姿色吗?那岂不连青楼妓子都不如了?!” 长者呵斥两个年轻人。 年轻人惭愧的低下头,再不好意思看梁长乐的脸。 但梁长乐却敏锐的发觉,义正言辞的长者,盯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最为灼热。 她心底不屑,在杌子上坐下,低头拨动琴弦。 琴音一起,她立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里只剩下她和她的琴声。 来听梁长乐试琴的,都是专门接待外使的鸿胪寺卿。 他们当然不敢不知底细,就直接送到齐王和外使的面前。 万一出了纰漏,依着齐王的性子,他们都别想活了。 他们却不知,齐王这会儿正在仅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是谁在抚琴?”慕容廷神色一凝。 “是……” “别说话!” 下属还未回禀,他却忽然抬手制止。 慕容廷径自起身,寻着琴音而去。 是她吗? 一定是!这是她的琴音! 除了那个女孩子,他从未听过旁人能将曲调弹奏的如此刻骨铭心……她把曲子弹活了,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顽强的生命力。 可她四年前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吗?他当时不顾一切赶到梁国,却只赶上了她的大葬……从此他再不许人与他提婚娶之事。 从来都冰冷肃杀的慕容廷,这会儿表情却是极度的期盼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慕容廷阔步而来,走到门口,却猛地停了下来。 他调整了呼吸,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屋子里行云流水的琴音,忽然乱了一个节奏,铮——的一声,仿佛一只乱箭,射在他的心头。 “呀!小心!” “妈呀……” 屋里几个男人的声音,乱做一团。 慕容廷表情一紧,阔步进门。抬眼只见一只碧青色的小蛇,蹿向女孩子的脸。 他正欲提气而上,却见那女孩子在乱了一个音节之后,迅速镇定,一只手继续抚琴,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攥住蛇的七寸,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那蛇不动了,她的琴音却仍缓缓流淌,那一个抚乱的音节,反而更加动人心魄。犹如生命里的曲曲折折。 慕容廷看着她的面孔,略微失望的吐了口气……不是她。 但太像了,她专注抚琴的样子,神态像极了她。 慕容廷不动声色的退出屋子。 铮然一声,琴音戛然而止,却绕梁不绝。 “小姑娘弹的真是不错,本官也好音律,几十年来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女子,若得名师点拨,你必定一鸣惊人呐。” 慕容廷余光瞟向屋里,竟瞧见那鸿胪寺卿的大手,已经摸上了琴弦上修长白皙的手指。 他沉冷的眸子猛然一凝,杀机立现。 屋里的梁长乐挣扎要抽出自己被长者抓住的手。 那男人却抓的更紧。 梁长乐冷冷看他,“大人是官身,还请自重,放开。” 长者微微一笑,“小姑娘琴艺不错,做人却不行。你得罪了人,今日若顺从我,我保你往后平安无事。” 他说着,另一只手向她脸上抚来。 梁长乐心中厌恶至极,手攥成拳头,猛击他气海穴。 正文 第7章 不做他的女人 男人吃痛倒地,“你大胆……” 话还没喊完,梁长乐却是用力踹古琴的琴架。 咣当一声,沉重的古琴滑落,正砸在男人的胸口上。 “啊……”男人没想到她敢下这么重的手,惨叫着嘴里冒出血沫子来。 眨眼竟见了血,另外两个看热闹的年轻人也慌了,“来人……来人!” 门口黑影一晃,扇门砰的合上。 两个年轻人瞧见来人,犹如被捏住了喉咙,再也喊不出声音。 “她得罪了谁?”慕容廷阔步上前,捏住鸿胪寺卿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男人一看,竟是杀神王爷来了,脸上血色迅速褪去,一脸煞白,“没、没有……” 慕容廷苍劲有力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说。” 男人的脸迅速憋成紫红色,吃力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嘶声。 他眼睛都被掐的向外凸出,慕容廷又猛地松开手指。 官员已经吓破了胆,顾不得声音嘶哑,急忙说:“是蒋尚书大人家的四小姐令下官这么做的,她说,燕王世子厌恶被这女子不知羞耻的纠缠……若下官办了这事,不单尚书府有赏,燕王世子也会记着下官的情……” 官员话音落地,却听“喀嚓”一声。 慕容廷苍劲的手指,径自捏断了他的脖子。 官员还睁着眼睛,一双眼里是临死前的茫然无措,脖子却以诡异的角度扭到了一旁。 屋里另外两个年轻人已经吓傻了,冷汗涔涔冒出,捂着嘴,愣是不敢叫出来。 “来人,去蒋尚书府,告诉蒋尚书,管教不好女儿,尚书不用做了。再有下次,提头来见我。”慕容廷冷冷吩咐道。 门外立即有人应声而去。 梁长乐此时也有些惊愕,没想到,他竟然当着官员的面,就敢杀人。 “出去。”慕容廷道。 梁长乐立即垂头告退,没走两步,她就被人攥住手腕,猛地一拽。 她又撞在他胸膛上,鼻尖一酸,她眼泪差点下来。 她仰头怒视他。 慕容廷嘴角却噙着一抹笑,“顾小姐琴弹的这么好,不必在女学里浪费时间了,那里乌烟瘴气,学不到什么东西。” 梁长乐此时与他离得这么近,隔着衣料,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他身上肆意张扬的气势,太过霸道危险,她浑身的汗毛都乍起,犹如炸毛的猫,全身戒备。 “日后只为本王一人抚琴可好?”他眯眼笑问,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单方面的通知。 梁长乐挣扎,在他禁锢之下,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齐王似乎忘了,我是你侄子未娶进门的侧妃。” “你也说了,是未娶进门的。”慕容廷说话间,倾身靠近。 此时门外却传来说话声。 “刚刚的琴音,正是从这里传出。” 看来被琴声吸引来的,不只慕容廷一人。 但接下来的说话声,却叫梁长乐身子一紧。 “原以为我梁国长乐公主已经是琴艺超群,没想到大夜国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听闻刚刚琴音,倒叫我无比思念长乐公主。能弹出这般琴音的,必定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经过岁月洗练的大师。”叶从容的声音透着赞赏推崇。 梁长乐却从这话音里听出了怀疑。 他必定是怀疑这琴声了,所以这么着急赶来看。 “我也很好奇在夜国都城,是谁能弹出这绝美的琴音。”与叶从容说话的,正是燕王世子,她的未婚夫慕容景安。 慕容廷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勾了勾嘴角,“你说,他推门瞧见你我如此,会不会把你拱手让我?” 梁长乐血气上涌,气得脸都红了。 虽然慕容景安并不喜欢她,只是迫于她的条件才答应默许她侧妃的身份。 但前脚他答应她的身份,后脚她就跟别的男人这么亲近……不仅他面子挂不住,她也觉羞耻。 “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梁长乐威胁。 慕容廷轻笑,“你何曾对本王客气过?” 梁长乐皱眉咬牙,猛然提膝,撞向他软肋。 慕容廷反应奇快,却没想到她是来真的! 小姑娘的膝盖撞得又急又猛,他用手格挡,手掌都被撞的生疼。 梁长乐就地一滚,脱离他的怀抱,拔腿往后窗跑。 慕容廷眸子一暗,不悦浮上冷峻的脸。她宁可伤他,狼狈逃跑,也不愿做他的女人? 呵,好,很好…… 燕王世子与叶从容推门进来时,屋里只剩下慕容廷一人。 他脚边躺着已经咽气的官员,和砸落在地的古琴。 两人见屋里气氛很是诡异,皆有默契的没敢多问。 梁长乐雇车回到女学,心砰砰跳个不停。她知道自己逃走的时候,已经惹了齐王不悦。 她担心齐王杀官员的事儿,最终会追究到她的头上。 她爹顾汉成若是知道这事儿,一定会把她推出去,不但不会救她,说不定还会跟着踩上一脚。 但一直等到了这天夜里,女学中都风平浪静,没有人提及鸿胪寺卿被杀的事儿。 也没有人再叫她去驿馆献艺。 梁长乐带着略微的不安,在女学寝馆度过了噩梦连篇的头一夜。 梦里叶从容发现了她的秘密,要对她赶尽杀绝。她极力的跑,跑得肺都要炸开了,却脚下一空,她猛地坠落,跌进一个霸道的怀抱。 她抬头一看,正撞见慕容廷一双凌厉的眼……她一下子惊醒,冷汗遍身。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叫她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 侧耳细听,“圣上真的要甄选女官吗?” “女官可以入朝为政吗?还可以带兵从军?” “曾经的梁国长乐公主,就能文能武,为梁帝开阔疆土。我圣上也以为,女子有才,不当埋没在家宅……” “岂能人人都像长乐公主吗?这世间又有几个那样的女子。她还不是天妒红颜,早早离世……” 梁长乐掌心一疼,她低头才发现,指甲把掌心都掐出了痕迹。 她翻身起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为父报仇,想要救出弟弟,根本无望。 但倘若她可以取信与夜国帝王,出入朝廷,为将为相。她就能以夜国之势,对抗叶从容。 她要在天下诸王面前,揭露叶从容伪善,弑杀梁帝和公主,谋权篡位的真面目!她要将他的恶行,大白于天下!叫他臭名昭著,如过街老鼠!死无葬身之地! 正文 第8章 难忘的一夜 梁长乐今日打扮的干练利落,她从甄选女官的报名处出来时,迎面撞见蒋方怡,真是冤家路窄。 “昨日的事,算你走运。”两人擦肩而过,蒋方怡侧脸看她一眼,“希望你永远走运。” 梁长乐根本没把女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放在心上,她轻笑,“谢谢了。” 女学这边的课程对梁长乐来说,都很简单,她自幼接触这些,如今不过算是温习,她游刃有余。 她最关心的还是甄选女官那边的报名结果。 是夜,女官的报名册递交到了慕容廷的手上,他翻看着名册,目光在一个名字上,略微停顿。 一旁侍立的随从,正要向他介绍那名字的主人。 他却已经不耐烦的合上了名册,起身准备离开教坊司。 随从却附耳禀道:“禀王爷,女学那边出了点乱子。” 慕容廷面无表情,“本王是专管女学的吗?出了乱子,报掌事公公知道即可。” “呃……”随从不敢多言,只小声嘀咕道,“听说跟顾家三小姐有关,就是燕王口头定下的世子侧妃。” 教坊司与女学紧邻,中间只有一墙之隔。 慕容廷本欲离开,腿却向女学迈去。 梁长乐被几个纨绔,堵在琴房里。 院子里僻静,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梁长乐使出浑身力气,极力挣扎,但顾子念身子娇弱,没有一点功夫底子,她哪儿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 她被人摁在地上。 一个男人掰开她的嘴,往她嘴里灌东西。 她张嘴咬住那人的手。 那人痛的“哇哇”直叫,啪得甩她一个耳光。 她被打的眼冒金星,几个人趁机掰着她的嘴,把滑溜溜的液体灌进她口中。 她舌头抵着不肯咽下。 几个人却熟门熟路的在她下颌骨上一掐,液体顺利滑入她口中。 她吐都吐不出,嘴里只剩一股怪异的腥甜味儿。 “小姑娘这么烈?一会儿你求着叫哥哥们疼你。” 几个人伸手往她身上摸来。 梁长乐咬住舌尖,看准一个人腰间短剑。 这些纨绔未必会功夫,所挂佩剑匕首,都是装饰之用。 她猛地拔出短剑。 几个男子也不惧她,看着她双手紧握的短剑,反而嘻嘻哈哈的笑,“小姑娘家,舞刀弄剑多不好,还是叫哥哥们好好疼爱你才好。” 她反手将短剑抵在自己脖子上,“你们羞辱我,料我不敢声张,但我若死在女学呢?宫里会不详查?叫你们来的人,能护住你们吗?” 几个男人这才紧张了,“别冲动,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几人交换视线,其他人后退,只其中一个向她靠近,“你别怕,我们不伤害你,你把剑还我,我们就走……” 说着话,他猛扑上来,要夺剑。 剑虽未开刃,但这么近的距离,捅死人还是能做到的。 梁长乐双眸一凝,手腕翻转,剑尖向外。 噗—— 她力气不大,但那人扑上来的猛,她的手又迎合着猛往前送,钝剑深深没入那人胸口。 热血汩汩涌出,暗红的颜色,染了她满手。 剩下几个男人吓得脸色惊变。 谁也想不到,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敢杀人! 梁长乐却咬着舌尖,噗的又拔出剑来,“谁还想试试?” 她想得明白,这里是女学,这几个男人根本不该在夜间出现在这里。就是上头的人查起来,她也不过是正当防卫。 且她用的是男人所带的佩剑,并非蓄意杀人。 加之现在正是甄选女官的时候,她若引起朝廷的注意,与无名小卒的她来说,反倒是更安全的事儿。 男人的血溅在她脸上,她握着刀起身,摇曳的灯烛,把她的白皙的面孔映照的有几分骇然可怖。 剩下的男人们咽了口唾沫,谁这会儿还有那种心思? 他们转身想跑…… 咣当一声,门开了又合,屋里却多出一个身影来,“齐王说,一个不留。” 梁长乐双手握着带血的短剑,咬在舌上的牙却越发无力。 她神志涣散,隐约看见,几个男人都倒在一袭黑影的手下,连叫喊挣扎的声音都没机会发出。 她身子一软,也滑坐在地…… 慕容廷看着被带出来的小姑娘,她已经半昏迷,手上还紧紧的握着带血的剑。 她手指泛白,他掰了几下,都没能掰开,她反而握得愈发用力,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他低头在她耳边呵气,“别怕,本王不伤你。”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她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小姑娘感觉到他身上热气,轻哼一声,像条蛇一样缠了上来。 她双手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 他身上温度似乎让她很舒服,但她很快就不满足于隔着衣服的温度。 她闭着眼,扯着他的衣襟,想要更贴近…… “你自找的……”慕容廷低头探向她的唇,却愕然发现,她口中尽是腥甜的血腥。 慕容廷稍微抬头,这才看见她把舌头都咬破了,伤口太深,血还在流。 “回府。”慕容廷眸色一沉,“彻查今晚之事,涉及之人,一个都不放过。” 他抱着她坐上马车。 梁长乐终于扯开他的衣襟,把脸直接贴在他胸膛之上,男人的温度,叫她发出舒服的轻哼。 慕容廷却是身形一僵,低头,目光危险的盯在女孩子身上。 “叫府医到正院候着。”他对马车外吩咐。 …… 梁长乐睡了很长的一觉,这是她睡得最安稳且一个梦也没做的一觉。 她伸了个拦腰,却惊恐的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床……靛青的床帐,紫檀木的床柱,锃亮的镂空黄铜缠花垂钓香炉……无不诠释着,这是某个地位尊贵的男人的床。 她浑身酸痛,骨头犹如散了架。 她心惊胆战的掀开被子,往底下看了一眼……完了,完了,衣服全换了……只剩下一身雪白柔软的里衣。 身上的疼痛,似乎在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按了按疼痛的额角,只隐约记得,昨晚有个男人出现,解决了剩下的几个纨绔。 而那个男人……她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慕容廷正在外间吩咐随从,听闻里间的动静,他提步进来,“你醒了?” 正文 第9章 他是小人 梁长乐看见是他,大惊失色,羞恼愤恨一股脑涌现。 她掀被起身,骤然看见床褥上的点点猩红…… 她脑子嗡的一声,顾不得对方是谁,抬手向他脸上扇去,“趁人之危,齐王竟是这种人!” 慕容廷毫不费力的握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的目光往床上瞟了眼,他戏谑一笑,“你恐怕忘了,是你缠着我,推都推不开。顾小姐豪爽,把本王的衣裳都撕烂了。” 梁长乐表情一僵,脸面发烫,“我、我那是被人做了手脚,王爷也着了道吗?” “顾小姐盛情难却,我要是忍得住,究竟说明你姿色不行?还是本王不行呢?”他故意俯身逼近她,有意欣赏她眼底的紧张慌乱。 梁长乐恼羞成怒,却又不甘示弱,“呵,既如此,那我就当昨夜招了面首伺候,两不相欠!” “你说什么?”慕容廷捏着她的下巴,目光锋利如刀,“说本王是面首?好大的胆子。” 梁长乐这时却明显感觉一股热流猛然涌出……这熟悉的感觉是…… 她脸面一下子涨的血红,连慕容廷的眼睛都不敢看。 “你……放手!” 她转身冲进卧房后头的浴房,将门闩插上,她坐在净桶上一看……果不其然,是月信来了。 玉砌的台子上,还搁着一沓子叠的方方正正的月事带…… 她前世从没有在月事时疼过,但她听闻有些身子不好的女孩子,在月信来临时,会痛得坐立艰难。 顾子念身体不好,有痛经之症也属正常……是她没经验,反倒把醒来时的浑身酸痛当成是被他给…… 梁长乐顿时窘的没脸出去……她昨夜先是杀人,后又来了月事,衣服必定污浊不堪。 他身边多得是仆婢随从,难道还会亲自给她换衣裳? 本来没有的事儿,经她一番发泄……反而不好收场。 梁长乐从没觉得这么丢脸过…… 她在心里反复宽慰自己好久,才恢复镇定。昨晚九死一生,好歹从那几个杂碎手里脱身,就算齐王说的是真的,她对他又撕衣服,又怎样的……两人毕竟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已是万幸。 情绪平静之后,她从浴房走出。 慕容廷正斜坐在榻上,懒懒看她。 “昨晚……多谢王爷相救,往后王爷若有需要,小女莫敢推辞。” “你先是诬陷我趁人之危,后又说本王是面首。”他冷笑一声,“本王从不受人诬陷,不如坐实了这罪名。” 梁长乐身子一紧,当即又要暴躁。 “不过本王嫌恶,受不了浴血奋战。先给你记着,日后再偿。” 梁长乐受不了他,压抑着火气说:“怎么说我也是你侄子的人,你这么撬自家人的墙角合适吗?” 慕容廷嗤笑一声:“我侄子的人?怎么叫他默认你这侧妃的身份,还用我提醒你吗?一年之期到了,你又当如何自处?” 梁长乐一惊,“多谢叔叔提醒,我会提前打算好。” “叔叔?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女。”慕容廷眯眼盯着她,“不如你告诉本王,你图他什么?燕王世子能给你的,难道本王不能给你吗?” 梁长乐心头一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离成事更近了。 但她立刻清醒过来,齐王何许人也?利用他,岂不是与虎谋皮? 他是比叶从容更危险的存在,她如今连叶从容都敌不过,岂敢惹上他? 至于依靠他……梁长乐现在不敢依靠任何人! 父亲养了十几年的人,尚且会背叛他,她痛得噬心剜骨,怎敢再信旁人? “小女只喜欢世子,对别人没有兴趣。” 慕容廷周身气势一冷,当着他的面说喜欢别的男人? 他深觉自己的男人威严都受到了挑衅。 “喜欢?逢场作戏也叫喜欢?利益交换来的喜欢,有几分真心?你确定靠着他能得到你想要的?” ?“不劳王爷费心。”梁长乐通身的冰凉气势都在显示抗拒,“小女该回女学了。” 慕容廷不悦轻哼:“第一次是在寒泉,第二次在女学,这是第三次。本王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落在本王手里,本王绝不再放手。记住了吗?” 梁长乐感受到莫大的威压,她垂下视线,沉声说:“对不起,打扰王爷,以后不会了。” 慕容廷冷笑一声,莫名烦躁,“来人,送顾小姐回女学。” “还有,昨天晚上那些人……”梁长乐问道。 慕容廷嘲讽说:“本王还以为你不在意,若是想报仇,倒不用了。动手的几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们的家眷也受了敲打。至于背后指使他们的人,今日你就会看到她的下场。” “多谢王爷。” “知道蒋方怡为什么这么恨你吗?先是放狗咬你,后又用毒蛇,两计不成,干脆雇人毁了你?”慕容廷看着她问。 “人被狗咬了,难道要去问狗,为什么咬人吗?”梁长乐的眸子划过傲然的光,根本不屑于那类人为伍。 慕容廷神情一滞,太像了……这女孩子时不时闪过的目光神态,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冷傲的女子。 他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那女子已经不在有三四年了。 “蒋方怡是慕容景安的青梅竹马。”慕容廷说,“慕容景安可会因为你们的约定,而替你扫清这些障碍?可会保护你?” 梁长乐微微皱眉,“我以后会小心。”言下之意,她不用别人保护。 这样倔强的女孩子,让他既有兴趣又觉无奈,他挥手叫人送她回去。 梁长乐回到女学,果然没见到蒋方怡。 一连好几门课,琴艺,书法,茶艺,插花上都没见到她。 过了正午,才听人说,“蒋家一夜之间就倒了!昨天半夜,尚书府忽然被包围,今早天不亮,蒋尚书就进去了……” 梁长乐不由吸了口气,震惊于他的手眼通天。 尚书可不是什么小官儿,六部之首,朝廷之砥柱。 就连圣上想要动底下官员,也得筹备许久……他这般雷厉风行,不但说明他在夜国朝中地位稳固,更说明他手段高明。 梁长乐为自己惹上这样一个人物,更加头疼。 正文 第10章 威胁之下 黄昏时候,梁长乐就听说,蒋尚书为官几十年,贪墨上万两黄金……这还是其次,在他家中,竟搜出了龙袍玉玺……这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了。 “听说了吗,昨日还风头正盛,在女学里耀武扬威的蒋方怡,如今在菜市口贱卖呢。” “蒋家女眷,皆被贬为女奴,或送入教坊司为官妓,或被卖为奴婢。” 梁长乐心底一惊。 蒋家招了罪,但她在女学里,被几个纨绔堵在屋里,后又被带走去了齐王府,夜不归宿的事情……竟一个字也没有在外流传。 齐王只手遮天,惹他不顺眼,一夕之间就可以大夏倾倒,家族败亡。 日后,她若遇见,一定绕着他走! 甄选女官的结果还没出来,梁长乐足不出户,老老实实呆在女学做功课。 她怕碰见叶从容,更怕碰见慕容廷。 慕容廷倒也算是守信用,那日放了她离开,并没有再来女学找她。 但她的便宜爹,顾汉成却坐不住了。他给女学的太监塞了银子,叫人把梁长乐偷偷领来见他。 “你这逆女,竟敢骗我!”一见面他就骂,唾沫星子溅了她满脸。 瞧见梁长乐嫌恶的表情,他心气儿不顺,抬手还要打。 “这里是女学,女儿待会儿还要跟宫里的嬷嬷请安。” “少拿女学来压我!你说燕王世子会送信物到家里,信物呢?”顾汉成气哼,“进了女学,没有世子侧妃的身份,谁愿意结交你?叫你在这儿徒然浪费时间,不如送你去府尹家里做妾!” 慕容景安竟然没送? 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的秘密说出去?还是他已经想到了别的解决办法? “世子事多,可能忘了。他亲口告诉我的,我不敢骗爹爹。”梁长乐平静说道,“爹爹帮我打点,让我见世子一面,我好问清楚。” 顾汉成将信将疑,“他真的亲口跟你说的?” “他若反悔,爹爹再送我去府尹大人府不迟。”梁长乐面色太冷静。 顾汉成愈发信了她的话,“过几日正是中秋家宴,他若有心娶你,家宴必定会请你去。也正好在京都人面前,坐实了他认你这侧妃的名分。” 顾汉成几分威胁,几分期许的看着她。 “你可别叫爹爹失望!” “我知道了。”梁长乐垂眸,遮掩眸中反感,“爹爹只管为我打点就是。” 梁长乐甚至想了,若是慕容景安真的找到别的解决办法,不再遵守与她的约定……那她是不是应该冒险,从慕容廷那里寻找机会?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被她掐灭了。 男人是靠不住的,她选择慕容景安,正是因为慕容景安不喜欢她……非但对她没有兴趣,还十分厌恶她的纠缠。 这样,他们的约定就是单纯的合作,不掺杂男女之情。 但慕容廷看她的眼神不一样……那是个霸道的男人,他眼底的情欲,根本不加遮掩。他只看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而已,玩玩便罢,根本不会看重她。但她想要的却是夜国的权势! 梁长乐还在等她爹为她找出机会,见一见燕王世子。 没想到次日一早,她爹就叫人送进来一套从布料到做工都显得极为贵气的衣着,还有一套镶嵌有红绿宝石的头面。 这对她爹来说,可是鲜有的大手笔。 衣物里头还有一封书信,“世子爷说,近来忙于招待来使,倒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托人打点之后,世子立即遣人送来一块璞玉,说是信物。至于中秋家宴的事情,世子说,他要亲自与你谈。乖女儿,几个姐妹里属你最乖巧听话,莫叫爹失望。” 梁长乐看完就把信烧了。 乖巧听话?若是他知道,因为他的虚荣攀附,把顾三小姐逼上了死路,也不知他会不会有一丝愧疚之情? 至于世子说的,亲自与她谈……定要问她,为他爹的小妾脱身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梁长乐准备一番,心中安定。 下晌在女学遇见燕王世子时,她比他还淡然自若。 慕容景安冷着一张脸,似乎十分不耐烦来见她,倒像是有人逼他来的,“你说的假死之药,准备好了吗?” “这药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叫她面色蜡黄,看起来就有病弱之症。但不会真的影响她的健康。即便请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所以然。第二阶段,她烦渴厌食,体态消瘦,病弱之症加剧。但这只是表象,所以大夫调理也起不了作用。等府上的人都觉得她这是病的不行了,再到第三个阶段——停止呼吸。”梁长乐说得煞有介事,“她死的不突然,燕王爷也不会怀疑。” “顾、子、念,你耍我?!”慕容景安气得脸色都变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追回信物,公开说,我爹醉酒之言不作数?这女学,你还能呆下去?” 在慕容景安心里,她就是个爱慕虚荣,攀龙附凤的浮浅女子。若是叫她离开这能结交权贵女子的女学,她必定痛心疾首。 梁长乐则是担心,她那个便宜爹,真的把她送去府尹家里做妾,她会彻底失去被甄选为女官的机会。 “世子别急,我没有说这三个阶段很漫长啊?知道您等佳人,等的心焦。一个阶段为期一月……哦不,半月如何?” 慕容景安皱眉看她。 为表诚意,梁长乐主动拿出一只白瓷盅,“以这里头的粉脂敷面,每日早晚各一次,脸色渐黄,无毒无害,外人看不出端倪。” 慕容景安不接,抬了抬下巴。 梁长乐立时明白,她笑着打开白瓷盅,用指腹沾了一点粉脂,在自己白皙的脸上涂抹开。 果然,女孩子娇俏洁白的脸,蜡黄了几分,像是没吃好,没睡好的蜡黄。 “没毒的,放心用,日后停用了,面色自然恢复,不会一直这样。”梁长乐挑眉轻笑。 慕容景安忽然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 他伸手接过白瓷瓶,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女孩子的手背,细滑的手感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他心底一阵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