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给废物的穿越第一天 “吉时到。” 暖风吹开了轿帘的一角,吹得苏晚秋的脸上痒痒的,有阵阵花香,从鼻尖掠过。 我这是……死了? 外面的人声缓缓传入耳畔,惊得苏晚秋猛然睁大双眼,刺目的阳光让她本能的抬手遮挡,轿帘微微飘起,苏晚秋看见了外面一片热闹的大街,围观群众们穿着裋褐交领,正对着苏晚秋的轿子指指点点。 脑海中最后出现的画面还是坠机之前巨大的爆炸声贯穿耳膜,难不成她被外星人绑架了不成? “听闻这就是将军府三公子叶纪棠的妻子,皇上刚刚册封的苏晚秋公主。” “公主?我怎不知宫中竟然还有这么个公主?” 苏晚秋公主?我苏晚秋难道不是刚刚成为药剂师准备去工作的路上? “那不是六公主不想嫁给那个废物,所以陛下临时册封了这个前朝的废物公主,嫁给那个废物公子,这不,废物配废物,真是天生一对。” 耳中突然嗡鸣,苏晚秋吸了口凉气,差点晕死过去,咬了一下舌头脑中一阵剧痛,恍惚间,有画面呼之欲出。 “苏晚秋,你看姐姐平日待你如何?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都先想着你?那这一次,你成全一下姐姐,姐姐不想嫁给那个将军府的废物,你替姐姐嫁了吧。” 记忆里有张无比妩媚的脸,笑的温柔,苏晚秋曾唤她若沁姐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晚秋姝秀敏辩,夙成敏慧,品行纯淑,特封平淑公主,赐婚定西大将军府三公子叶纪棠,钦此。” “我也,不,不想嫁给那个人啊……” “……”苏晚秋脑袋有点疼,她感觉额角突突直跳,因为这位苏晚秋公主,堪称贞洁烈女,不想嫁,就直接撞柱自杀。 额头上的大包被人用细粉盖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粉,火烧火燎的疼。 苏晚秋是前朝公主,爹是前朝皇帝苏文远,现在的皇帝苏文权,杀了自己的哥哥称帝,背上弑兄登位的骂名,可是偏偏他却非想用亲情来洗白自己,留了个年幼的公主苏晚秋养在宫中,以表自己的善良。 可是苏晚秋在宫中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连下等仆役都敢对她吐口水,可偏偏小公主本就有些不聪明,经历过国破家亡之后,更加痴傻,偏偏就被六公主苏若沁给百般哄骗。 所以啊苏晚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可以逃出地狱的机会,你怎么还非要撞墙呢?苏晚秋扶额叹息,触到头上的肿块,疼的直咧嘴。 庶子娶妻,其实比嫡子纳妾的排场还要不如,没有礼乐喧哗,没有十里红妆,轿子都是四抬。 从将军府的正门刚走进去,轿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阵阴阳怪调,“什么时候庶子娶妻也要从正门进了,给他脸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废物?” “就是,我们夫人可都是从偏门进来的呢。”身边的婢女也没好气的嘟囔着。 眉头一紧,苏晚秋掀帘,透过红色的盖头隐隐看见一个模糊的女人,手拿团扇半掩着脸,就算是看不清那女人的样子,也能够感觉到一双嘲讽又厌恶的视线,从前方投射过来。 轿子缓缓停下,微微倾斜,轿帘被人掀开了。 苏晚秋端着大袖弯腰下轿,可偏偏袖子太长,一弯腰踩在了袖子上,再要下轿,却突然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向前跑了两步,一把抓住了面前什么人的胳膊,这才稳稳站住。 只听面前的人尖叫一声,就好像是沾到瘟疫一般的甩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呀!” 哦,原来是刚才那个女人,苏晚秋站稳身形,微微作揖,嘴角含笑,“不知这位夫人是不是不懂礼数,庶子之妻也是妻,嫡子之妾也是妾,妾当然要从偏门入,我堂堂正妻,又怎的不能从正门入?” 面前的这位夫人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旁边的婢女一跺脚冲了上来,指着苏晚秋大骂,“你不过是个前朝的废物公主,你竟然敢……啊!” 苏晚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扇去一巴掌,婢女被扇的下半句话没说出来,苏晚秋已经抬脚,踹向婢女的膝盖,婢女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就被苏晚秋踹的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头差点磕在地上。 “前朝公主也是公主,更何况本公主刚被封为平淑公主,你区区一个下等婢女,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叫嚣!”苏晚秋抬手又一巴掌,那婢女还未来得及惨叫,便被扇倒在地上。 都以为她苏晚秋是什么废物?呆傻?好欺负?苏晚秋堂堂药学博士,药剂专家,你以为是怎么走到如今的地位的? “你反了你!”女人顿时急的跳脚,但是看看自己那细胳膊细腿的,估计也没法和苏晚秋这力气叫嚣,顿时哀嚎一声,“没天理了!没天理了!我可是叶家二公子的夫人!你以为你是谁!胆敢这么欺辱于我!你就不怕……” 苏晚秋一甩衣袖,整整衣襟,隔着红盖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女人,微一挑眉,顿时变了个脸,笑意盈盈的作了个揖,“原来是二夫人啊,这可真是,你也没自报家门,谁知道竟然是二夫人啊,我还以为是谁院子里的婢女呢。” 本是道歉的话,可是不知为什么从苏晚秋的嘴里说出来,却气的二夫人脸都白了,指着苏晚秋咬牙切齿,“你,你这人!” “都怪妹妹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姐姐见谅啊。”也没等这所谓的二夫人说话,苏晚秋自顾自的直起身来,微微抬手,冲着前面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婢女勾了勾手。 婢女吓得全身一紧,急忙低着头跑了过来,垂头对着苏晚秋作揖,战战兢兢,“奴婢,奴婢是三公子身边的丫头素心,特来接公主……” “路不好走,扶着我点。”苏晚秋微微一笑,伸手托起婢女,将她冰凉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胳膊下,“带路吧。” 感受到苏晚秋的淡然,素心顿时也有了一些底气,她低头扶着苏晚秋,一路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踏上小桥,走过流水。 “刚才那是什么人?”苏晚秋柔声问。 看这素心战战兢兢,想来已经受尽这家人的白眼,平日里也没少受欺负,这三公子,真是够惨的了。 “回公主,那位是二公子的妾,名唤白婉儿,本是京城名伶,但是仗着二公子宠她,在府里都以二夫人自居。”素心小声说着。 苏晚秋点了点头,转眼却发现,怎么兜兜转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到三公子的院子。 以为是苏晚秋走的烦了,见她四处乱看,素心急忙低声说道:“公主见谅,三公子住在最里面的破院子里……” 苏晚秋顿时掀开盖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缓缓靠近的院子。 这哪里像是个公子住的院子? 第2章 这个废物与传说不同 破落的院墙缺了一角,院前后面突兀的戳出一段枯枝来,显然这棵树早就已经死在了冬天,春日,整个将军府都一片姹紫嫣红,唯独这里,像是一座鬼宅。 此时那鬼宅门口挂着红花红绸,可是被春天的风一吹,照不进阳光去的院子里突兀的吹出一阵阴风,让苏晚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三公子为什么住在这么破的院子里?”苏晚秋将脚步停在院外,眉头紧皱。 素心急忙来到苏晚秋眼前,垂下眼去,眼眶登时红了,“夫人是服毒自尽,还要带上自己的儿子,因此才导致三公子变成这幅样子,老爷认为夫人此举败坏了将军府名声,于是恨极了他们母子……” 说着,素心就抹起眼泪来,“前年,我们公子突然口吐鲜血,夫人更是七窍流血而死,奴婢求遍将军府的各院子,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开门帮忙。” “最后请了坊间一位大夫治病,可是夫人还是含恨而终,公子大病三日,结果眼睛就看不见了,又过了几日,腿也不能走了,现在就在这府里等死呢。” 作为开国功臣的将军府发生过这么大的事,竟然半点雷声都听不见? 苏晚秋眉头紧皱,上前两步就要推门,可是却被素心拦住,“公主,我们公子说了,他现在早已是个废人,不忍让公主跟着受累,听闻公主撞柱自尽,他心中也很是愧疚。” “公子说,见了这院子,公主便应该能够明白公子的处境,公子愿意写和离书一封,放公主自由,另择佳偶。” 心下一动,苏晚秋突然有些感动,虽然如今一直没见过这人,但是传言中这人样貌丑陋,双腿残疾,目不能视,且脾气暴躁,对待下人非打即骂,可如今看来,这人好像并非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苏晚秋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避开素心的手,推开院子大门,“我苏晚秋说一不二,既然说嫁,那便嫁了。” 总之这人算是平淑公主命里的转机,苏晚秋在皇宫里,恐怕只能等死。 刚刚推开一个门缝,苏晚秋还未说话,却突然看见一个黑影,冲着苏晚秋飞了过来,急忙向后撤了一步,只听哐啷一声,一个茶杯碎在眼前,门里传来一声怒吼,带着沙哑,“给我滚!滚出去!” 素心眼圈一红,急忙拽着苏晚秋退出院子,喉中哽咽,“公主,我们公子平日里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院子里过活,身边也就我这么一个贴身婢女,看不见也走不了,时间久了,难免……” “无妨。”苏晚秋叹了口气,任谁这样大病残喘,无依无靠的,都不可能保持着好心情,她再一次推开大门,向里面走去。 院子虽然破,但是却被素心打扫的井井有条,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婢女还是极好的,不然三公子恐怕活不了这么久,早就自尽了吧。 地砖缝隙里都长出了青草,在这一片枯荣的院子里,倒是唯一的颜色。 窗棂也是一片暗红,被素心擦的一尘不染,却也难免看见裂纹,阳光斑驳的从外面投射进来,打在前面坐着的人身上。 他侧身坐在椅子上,仰头闭着眼,让阳光打在脸上,后面有一个大树,树影婆娑,风一吹过,沙沙作响,也吹起男人的黑发,那竟是一张绝世容颜。 这就是叶纪棠,传闻中的废物叶纪棠? 苏晚秋顿时睁大双眼,看着男人身边散落着撕成碎片的红衣,院子里难得的几个茶碗瓷器也都被打碎在身侧。 “公子!”素心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将掉在地上的毯子拿起来,盖在叶纪棠的身上,“公子,春天的风这么大,小心着凉。” “送公主出去吧。”叶纪棠侧头,那双无神的眼睛扫过苏晚秋,平白无故让苏晚秋心里一阵悸动。 颜值即正义的现代社会里,苏晚秋单身至死,平生所愿就是能撩到一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哥儿,没想到这愿望,竟然在这里实现了。 苏晚秋低头抹了抹嘴,掩去嘴角隐隐的笑意,“妾身拜见夫君。”明知他看不见,苏晚秋还是作揖行礼,“今日之后,妾身便是三公子的妻子了。”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叶纪棠修长的双手骤然紧握,“我让你滚!拿着这封和离书!给我滚!” 和离书从叶纪棠手中飘然而落,苏晚秋低头看了看,将和离书捡起,翻开看了看,虽然眼盲,但是叶纪棠这一手字,却还是掩不住的让人惊艳。 苏晚秋不免出声赞叹,“夫君真是写得一手好字。”合起和离书,收入怀中,笑意盈盈,“就权当这是夫君送我的新婚礼物了,明日叫素心找人给我裱起来挂在床头。” 素心:“……” 这公主,果然如传闻中所言,是个傻子啊。 苏晚秋弯腰将地上的破布捡起,又将一地碎片放进破布包起,“素心,还不快点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别伤到了三公子。” “苏晚秋!”叶纪棠对这油盐不进的苏晚秋气的咬牙,脸色更白,大吼一声,却掩嘴咳嗽起来,素心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前去查看,却被苏晚秋一把按住。 走过去,竟直接坐在叶纪棠的身边,弯下腰去,将耳朵,贴在叶纪棠的胸前。 素心顿时睁大了双眼,掩着嘴顿时脸颊通红,手脚利落的收拾好地上的瓷片,抱起来转身跑开,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连叶纪棠都愣住了,感觉到一股温热自胸口传入,直达心尖,他原本那暴戾的话刚要出口,却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有力的跳动起来。 而苏晚秋却有些无奈,她恨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选修一门中医课,这样至少还能学会个望闻问切,现在连最基本的切脉都不会,只好凑过去用耳朵听叶纪棠肺里的声音。 很明显,先前中的毒没有很好的治愈,早已伤了肺腑,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块朽木,已经快要濒临极限了。 直起身来凑上前去,掀开叶纪棠的眼帘,看起来没有什么硬性毛病,回手摸了摸叶纪棠的腿,这双腿虽然有些肌肉萎缩,但是因为年限不久,尚且匀称结实。 上下摸索片刻,点了点头,总的来说,问题不大,都是小意思。 恍然间发现身下这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晚秋这才惊醒,自己就这么趴在人家身上,还对人家一顿上下其手。 叶纪棠张着手,脸上分明写着茫然,他眨了眨眼,感受着苏晚秋的鼻息喷吐在脸上,带着脂粉味道,让他也愣住了。 “啊,抱歉。”苏晚秋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直起身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 “滚出去!”叶纪棠顿时反应过来,抬手向苏晚秋推去,可是苏晚秋灵巧的向后一躲,完全忘了这是个病人。 叶纪棠一下没推到,整个人向边上一歪,瘸了一条腿的椅子顿时歪倒,叶纪棠滚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地面有许多碎玻璃,刺在叶纪棠的胳膊上,顿时,血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袖子。 苏晚秋蹲下来要扶,可是却被叶纪棠推开,他额角冒出涔涔冷汗,轻咳一声,“滚出去!和离书已经给你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脾气也是过分暴躁了些。苏晚秋蹲下来默默将他的手拉起来,掀开胳膊看见叶纪棠胳膊上扎了不少瓷片,她沉下脸来,没有趁手工具之下,只好徒手拔出,随手撕下身上的缎子给他缠上,架起他的胳膊将他扶起。 叶纪棠已经气喘吁吁,此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咳嗽着唇边见血,苏晚秋看的心中心中沉重。 纵使再狠得人,同根生的兄弟,都是一家人,为何能够陷害至此。 她抿着嘴将叶纪棠扶到椅子上坐好,身上混着灰尘和汗,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蹲下来,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三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忍心让我跟你一起受苦葬送,可我与你的处境一样,离开这里,我也是死路一条。” 叶纪棠已经没有力气折腾了,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 “你给我一个归宿。” 苏晚秋翘起嘴角,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我来治好你。” 第3章 嚣张跋扈的女人 靠在椅子上的叶纪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苏晚秋微一沉吟,伸手入怀将那份和离书掏出来,展开在叶纪棠面前,“和离书在我手里,给我一月,如果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好转,我自会离开。” 这几乎是一个对于叶纪棠没有任何损失的合作,叶纪棠沉吟片刻,虚无的眉眼一转,“那你想得到什么?” 明知道这个人看不见,可是苏晚秋却还是不免脸色一红,难道我要直接说我馋他身子? “我就想要你。”苏晚秋掀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摸着下巴侧头望着叶纪棠精致俊朗的侧颜,感觉此时的自己像个色狼。 叶纪棠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似乎对这个答案也有些出乎意料,隔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哪里能够得到公主的青睐。”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苏晚秋托腮,舔了舔嘴,眯起双眼。 叶纪棠眉尖微微跳了跳,他轻轻咳嗽一声,方才的喘息也已经平息下来,伸手摸向旁边的桌子,“公主殿下怎会是如此肤浅,紧紧为了一个人的容貌……” “你就说愿意不愿意。”苏晚秋抓住他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 “放肆!”叶纪棠一把抽出手来,侧过头去,苏晚秋清晰的看见,叶纪棠的耳尖已经开始泛红,并且已经有了向下蔓延的趋势。 心中大为愉悦,苏晚秋趁势而上,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 不错,看了又看也觉得是喜欢的类型,反正回宫也是熬死在皇宫中,“被迫”嫁给这么一个美人,想想也是挺美的。 她微微一笑,却见叶纪棠的脸颊更红,转身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点点猩红溅了一地,他的脸颊红的奇怪。 苏晚秋眉头紧锁,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身去找茶杯,好容易在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没有打碎的茶杯,身后一声闷响,苏晚秋转头看去,叶纪棠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身体差到这种程度,竟然还如此暴躁。苏晚秋摇了摇头,正要起身去扶,突然听闻身后一声惊呼,素心红着眼睛扑过去,“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素心好像已经做惯了这种事,她弯腰将叶纪棠的胳膊搭在肩上,卯着劲儿将叶纪棠扶起来,憋得小脸通红。 苏晚秋看在眼中,忙走上前,和素心一起扶着叶纪棠向前走去。 将叶纪棠放在床上,素心的额角已经见汗,还来不及喘口气,她转身跑去床边拿来药瓶,将一颗药丸倒出来,着急的塞进叶纪棠的口中。 “这是什么药?”苏晚秋抓过瓶子,倒出一丸来仔细闻了闻。 素心边给叶纪棠顺着胸口,边转身看向苏晚秋,红着眼睛说:“这是老夫人给公子派来的郎中给公子配的药丸,每次犯病的时候就吃一颗,就能平息下来。” 她低头望着叶纪棠紧闭的双眼,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可是老夫人转年就去世了,这药丸,也是吃一丸少一丸。” 苏晚秋将药丸放进瓶子里,轻轻晃了晃,只剩两三颗了,“就这么多了?” 素心点了点头,眼泪扑朔扑朔落下来,给叶纪棠盖上被子,“其实公子并不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素心欲言又止,咬着嘴唇转头望了一眼沉睡不醒的叶纪棠,悄悄拉着苏晚秋的手,将她拽到一边。 “公子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绝对不是个暴躁的人。”素心回头又看看叶纪棠,他没有醒,素心悄声说:“今日他那般暴躁,也只不过是为了做给公主看,希望公主你能知难而退,他……”素心睫毛微垂,眼中闪过一抹疼惜,“他不想毁了公主的前程。” 苏晚秋沉默半晌,轻轻笑了一下,坐在旁边,“我还有什么前程,身处皇宫只能死,来到这里,兴许是个活路,你说是不是?” 大家只当前朝公主捡了一条命,被皇上锦衣玉食的供着,还封了个公主称号,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前朝公主苏晚秋,在皇宫中过得是生不如死的生活。 素心有些迷茫,似乎不是很懂苏晚秋的话,毕竟皇宫之中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不是人人都能够享受的。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还是想办法救他吧。”苏晚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听到外面传来阵阵轻咳,粗重的呼吸,便知道这人的身体已经强弩之末。 让素心拿来了笔墨纸砚,坐在那里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药方,转头递给素心说:“将这方子给我抓来,我来配药。” 素心的眼中顿时亮起光芒来,之前一直听说嫁过来的公主是个有些呆傻的废物,猛然间看见这公主怒怼二公子的夫人还觉得这公主十分悍勇,直到如今,看见这上面洋洋洒洒的一篇药名,方才发现,原来这人竟然不似传闻所说。 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素心拿着药方狂奔出门。 可是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苏晚秋抬头望去,却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啜泣,她挑眉,确认叶纪棠无事,向外走去。 门外,方才的二夫人白婉儿站在那里,手中拿着苏晚秋刚刚写完的药方,素心跪在地上,方才那个冲撞苏晚秋的婢女,正一巴掌一巴掌的挥在素心脸上。 素心连眼泪都不敢擦,只是低着头承受着,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素心啊,你这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破药方。”白婉儿轻笑一声,将药方扬进一旁的池塘里,“你知不知道这些药可贵着呢,你出去也买不起啊。” “让你冲撞我们夫人!”白婉儿的婢女咬紧后槽牙,打的素心嘴角见血,素心瑟瑟发抖,一声也不敢出。 苏晚秋紧抿着嘴,几步走出门去,看那婢女还要抬手再打,苏晚秋手一样,抓住婢女的手向后一拧,脚下一踢,那婢女惊呼一声,随着药方子一起,落入身边的池塘里。 水花溅起半米,惊的素心全身一个哆嗦。 “哟。”苏晚秋眉头微蹙,竟瞬间变得娇弱起来,伸手拽起素心,将手扶在她的胳膊上,“刚才我是踢到了什么,怎的脚指尖无缘无故疼的厉害。” 白婉儿已经愕然半天,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苏晚秋,转头看见池塘里扑腾的婢女,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指着苏晚秋,尖声戾气的喊着,“你这泼皮!你竟然……” “哟?”苏晚秋微微抬眼,似乎是很惊讶看见白婉儿似的,转头迷茫的看看素心,“这位是?” 素心被打的一边眼睛都肿了,望着苏晚秋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顺着苏晚秋答:“这位是二公子的夫人……” “夫人?”苏晚秋恍然,随即扬起一个笑容,款款摇曳而去,在白婉儿面前做了个万福礼,“妹妹给段夫人请安。” 素心顿时眼睛睁得老大,白婉儿的脸色顿时变黑,“你说什么?” 第4章 要嫁妆钱 “呀,您不是段夫人?”苏晚秋惊讶的抬眼,不可置信的转头问素心,“你不是说这位是二公子的夫人吗?可二公子的夫人不是段巧燕段夫人吗?” 素心这下可明白了苏晚秋什么意思,在苏晚秋的身边莫名的也壮了胆子,脸肿的像是含了个大枣似的,含含糊糊的说:“是奴婢的错,这位是二公子的妾,白婉儿,那位是她的贴身婢女,豆蔻。” 白婉儿的脸色已经一阵黑一阵红,气的全身都在发抖。 没想到苏晚秋的戏竟然还没有演完,顿时惊呼着捂住了嘴,担忧的碰了碰素心的脸蛋,“这怎么回事啊?谁打我家婢女了?” 素心方才又怕又怒的情绪,这会儿却被苏晚秋逗乐了,她一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旁边水声哗啦啦的,方才被掀下池塘的豆蔻,手抓着路沿儿往上爬。 苏晚秋不留痕迹的上前一步,一脚踩在豆蔻的手指上,她还没来得及惊呼,手一松,又落入水里。 “苏晚秋!你不要欺人太甚!”白婉儿怒吼出声,身后跟着的一群婢女急忙走上前去,三三两两的将豆蔻从水里拉出来。 “我怎么欺人太甚了?”苏晚秋歪头,拉着素心的手淡笑相视,“妾就乖乖当妾,叫什么夫人啊,怪难听的。” 她转头看看那边已经把字迹都泡没了的宣纸,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张纸了,本来就没剩下几张。”说罢,又抬眼看看白婉儿,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有些惊讶,“怎么,你是想进去看看三公子最近是不是快死了?” 白婉儿顿时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只化作一声冷哼,转身带着一众婢女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苏晚秋的眼底无端升起一阵冷漠,一甩袖子,转身走进房中。 冷冷清清的房中,素心坐在叶纪棠身旁抹着眼泪,转头见苏晚秋回来了,哽咽着站了起来,“公主,您也看见了,现在就是这么个光景,不光是药没钱买,就连平日里,厨房给我们的饭菜有时候都是馊的。” “我们冬日没有炭火,夏日也没有驱蚊的香炉,公子本就身子弱,他们估计就算着公子这几日药快吃完了,都盼着他死呢。” 苏晚秋眉头紧皱,拍了一下素心的脑袋,“你说什么屁话呢,你公子死不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些金银,嘟囔了几句,“这点小问题要是都治不好,我还是不是苏晚秋了。” 转身去池塘里盛了点冰凉的水,用手帕沾着敷在素心脸上,“手帕用冰水凉过敷在脸上,不凉了就再换换。”她将手帕递给素心,“我嫁入将军府,听宫女说陛下赐了二百两白银。” 嫁个公主才花二百两,苏晚秋撇撇嘴,这皇上也未眠太小气了点。 不过这二百两,无论如何也可以撑一段时间,怎么也能度过这最困难的日子,她侧头问素心,“这府里管事的是谁?” 一听如此,素心顿时脸色微变,垂下眼去,“是老爷的二夫人秦曼,现在被扶正了是大夫人……” “又是个妾。”苏晚秋摸摸下巴,扯出一抹冷笑,“这可好,一家子小妾当道,正妻还得给小妾行礼。”她侧头看看睡的昏沉的叶纪棠,转身向外走去,“你在这里好生看着你家公子,我去拿钱去。” 苏晚秋拽着红盖头,转身离开了院子。 素心不免心惊,急忙追出院子,拉住苏晚秋的手,“公主……” “傻,现在开始叫夫人。”苏晚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着说。 素心鼻子一酸,眼泪都要下来,使劲儿点头,“是!夫人!”一时间忘了自己刚才出来要说什么了。 等到再回过神来,苏晚秋那抹大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亭台楼阁之中。 将红盖头盖在头上,苏晚秋放慢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叶鸿明不愧为神唐的筑国基石,一路随着当今帝王陆文权南征北战,最后随他一起谋逆弑君,登上了如今这个一人之下的位置——神唐唯一一个异姓王。 皇上嘉奖无数,与叶鸿明称兄道弟,家里银财万贯,府邸万亩,家奴万计,接天莲叶,蔽日竹荫,小桥流水,宅院更是鳞次栉比。 可是这样的家底,竟然容不下一个体弱无用的三公子,舍不得给他一两银子,舍不得给他派一个大夫,穿衣用度,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低等仆役。 她绕过小桥,沿路还能看见婢女们嬉笑着喂池塘里的鱼,杂役们哄笑着扑着蝴蝶,好一派和乐的光景。 苏晚秋看得嗤笑,前后的对比,还真是讽刺。 大红的衣裳分外刺眼,一路走过,无数婢女全都转头相望,窃窃私语。 将军大夫人的院子最为华丽,春天到了,整个院墙上都开着花,藤蔓爬了一墙,绿油油的,还没走近,一股股花香便扑面而来,苏晚秋想到叶纪棠那光秃秃的破门破窗,啧啧两声。 将红盖头盖在头上,苏晚秋打了个哈欠,顿时眼中泪水盈盈,她心中还在想着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个演员,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一路哭泣着推开阻拦她的婢女们,苏晚秋盖着盖头走进秦曼的院子里,脚下一绊,竟生生扑倒在正在喝茶的秦曼面前,吓得身后婢女纷纷向后退了退。 毕竟传闻都说苏晚秋疯疯癫癫,痴痴傻傻,谁知道会做出点什么来。 这女人年过三旬,却风韵犹存,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戴着金钗银饰,只是两道细眉太过尖锐,让秦曼本就有些尖刻的脸,更显得 此时她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泼了自己一身,她脸色微变,低头看向正盖着盖头的苏晚秋,眉头紧皱,“这位难道是今日刚嫁进门的平淑公主吗?” 苏晚秋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了秦曼的手,隔着红盖头哽咽出声,“母亲……” 这一生母亲叫的秦曼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僵硬的抽出手来,淡淡的说:“考虑了三公子身体不适,所以省了拜堂步骤,怎么公主是不满意?现在过来给我磕头来了?” 苏晚秋:“……”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有点意思。 “母亲。”苏晚秋微微掀起盖头,哽着喉咙,颤声说:“三公子他,他……” 她抽噎几声,透过红盖头看见秦曼的手指微微顿了顿,苏晚秋啪嗒啪嗒掉下几滴眼泪来,“三公子盖头都还没掀起来,便突然吐血昏了过去,我,我吓坏了,急忙跑来向老夫人求救。” 秦曼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低下头去,继续喝着手里的茶,“是么,那你自去请大夫,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苏晚秋低头,轻轻掀下自己的盖头,一双眼可怜兮兮的望着秦曼,“可是,我想要拿着银子去买药,却发现,这院子里,哪儿还有一分可用?” 秦曼轻轻一笑,放下手里的杯子,眼都没抬,“那你自去责罚院子里的婢女,问问她平日都偷了银子做什么了。” 苏晚秋一阵反胃,半晌,她再一次抬眼,“三公子刚刚及冠,还在病中,这药如果断了,人可就没了,婢女素心精心照料这么多年,您怎么也不问问账房,是不是昧了给三公子的钱?” 秦曼轻轻笑了一下,歪头望着苏晚秋,拄着额头,“那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让账房昧了三公子的钱,如果真是昧了,那他这续命的药钱,是谁给出的?不如我们找账房先生过来问问?” 苏晚秋低头,轻轻擦了擦泪水,却摇了摇头,“查账就不必了,今日三公子病程凶险,我需要钱。”她抬眼看向秦曼,“我的嫁妆给我吧。” 第5章 威逼利诱 秦曼顿时一拍桌子,先前淡然的表情,已然变成暴怒,“好大的胆子!你嫁入将军府的门,这嫁妆,自然就是夫家的东西!怎能是你能觊觎的?” 苏晚秋抿了抿嘴,擦净了脸上最后一滴泪,转眼看看周围站着那些还想将她扔出去似的婢女杂役。 她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可怜,抬眼望着秦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觊觎?我神唐的律法中,何曾说过嫁入夫家的女人,嫁妆也是夫家所有?” 秦曼顿时脸色一变,阴沉至极。 虽然弑兄上位的皇上令人诟病,但是这神唐的律法还是极为人道,女人嫁入夫家,随嫁的财产皆是女人自己的私产,这是律法之中明文规定。 而如今,平淑公主嫁人,没有陪嫁丫鬟,只有这一小箱二百两银子,可是苏晚秋一分都没有看见过。 见秦曼脸色难看,苏晚秋站直了身体,静静望着程曼,“怎么,老夫人是不打算将本公主的银子还回来了是吗?” “这,这怎么能说是你的!”秦曼也知这是违反了神唐律法,脸色阴沉的可怕,“我将军府家规便是如此,跟神唐的律法有何关系?” 苏晚秋低头,轻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吗,那本公主就知道了,本公主今日便会给皇叔去信一封,好好问问这神唐律法,和将军府家规,哪个才是应该遵守的,顺便也请老夫人将家规赠我一册,让我好好学一学。”她微微作揖,柔声说:“刚刚嫁入将军府,不知将军府家规,还请老夫人莫怪。”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这一句话,顿时让秦曼的头都大了,太阳穴突突直跳,秦曼深深吸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闭上双眼,“等等!”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苏晚秋背着身,已经笑了出来。 她不信秦曼不怕,如若被皇上知道,这神唐律法,将军夫人第一个不遵守,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 公主的身份,莫名的有些好用。 “三百两银子,不过就是施舍于你罢了。”秦曼深深吸了口气,“倒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施舍不施舍的。”苏晚秋转头看她,“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秦曼面色未变,却缓缓攥紧了茶杯。 “夫人。”旁边的婢女担忧的看了看秦曼,却见秦曼已经挥了挥手,闭上双眼。 苏晚秋低头垂眼,没一会儿,檀木盒子便送到苏晚秋手上,沉甸甸的,她差点没兜住。 打开看了看白花花的银子,苏晚秋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转头说:“还有件事儿,院子里就只有一个婢女,实在是让人有些转不开,没问皇上要陪嫁丫鬟是我的不对,明日我会给皇叔去一封信,说这院子里……” “画眉!”秦曼大声的打断了苏晚秋的话,“去给三公子院子里挑几个婢女送去!” 苏晚秋微微作揖,笑的温柔,“一直听闻母亲向来冷漠不近人情,今日一接触,才发现母亲原来这般通情达理。” 秦曼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强压着火气,苏晚秋也懒得拱火,转身抱着银子向回走去。 哐的一声将装银子的红木盒子放在桌上,苏晚秋拍了拍手,将盒子打开,“素心,快过来看看,本公主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这么多!”素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桌旁,睁大双眼望着桌子上那盒子里的银子,“夫人!你也太厉害了吧!” 苏晚秋笑着摆了摆手,“小意思,一会儿送进来几个婢女,你一并给收了。”侧头看看紧闭的屋子大门,苏晚秋长长叹了口气,身上的嫁衣还通红似火,连头上的发簪都没有来得及取下来。 这么一看,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儿,疼的要命。 将军府,可真不是什么好来的地方。苏晚秋心中轻笑。 门外传来一阵轻咳,紧接着,素心惊呼一声,苏晚秋也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走进屋中。 叶纪棠已经醒了,垂着眼躺在床上,脸上红晕已经褪去,此时只剩下苍白。 窗边的影子微微晃了晃,叶纪棠侧头,眉头微蹙,“你为什么还没走?” 苏晚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坐在床边摘下头上的诸多发簪,顿时感觉全身一阵轻松,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我堂堂一个公主,刚进门就被你赶出去,我多没面子啊。” 半晌,素心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叶纪棠脸色难看,被气得低头咳嗽了两声,素心走过去,扶着叶纪棠坐起,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你这药,也就能缓解一时,治标不治本。”说着,苏晚秋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将一身大红的嫁衣脱了下来,“我去给你买点药来。” 素心顿时脸色一红,呼吸都停了半晌,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捂着脸转身出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听的叶纪棠微微挑眉,他侧头,耳朵微动,“你现在是在我面前宽衣吗?” 苏晚秋面色如常,脱下红嫁衣,放在床上,“你不是看不见吗?” 叶纪棠手指捏着袖子轻轻摩挲,闭上眼睛,淡淡的说:“我耳朵不聋。” 苏晚秋咧了咧嘴,咳嗽一声,转身将带来的大箱子打开,从里面挑了挑,捡出一身还算轻便的衣服,坐在床边换上,“都已经是夫妻了,就不要这么拘谨了。” 叶纪棠抿了抿嘴,额角青筋暴起,“……厚颜无耻。” 随意摆了摆手,苏晚秋笑而不语,将堆在床边的衣服甩了甩,却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来,打开看看,恍然想起,这是刚才叶纪棠给她的和离书。 轻轻一笑,苏晚秋将和离书展开,随手拿过桌上封信的米浆,将和离书工工整整的贴在床头,拍拍手站在对面仔细看了看,啧啧两声,“这边有点歪……” 低头看看叶纪棠坐在那里垂头轻咳的样子,随手一挽头发,将桌上的盒子拿过来塞进枕头下面,取出几两银子塞进钱囊里挂在腰间,一屁股坐在叶纪棠的身边,伸手捏捏他嫩白的脸,眯眼笑笑,“乖啊娘子,等为夫回来喂你吃药。” 眼见着叶纪棠的拳头骤然攥紧,苏晚秋一个闪身钻出了卧室。 屋外的阳光刺目,不知为何,总是觉得那个破落的院子阴沉沉的,想了想好像阳光也照不进来,树荫遮挡着,屋里凉飕飕的。 从集市的药店里买来了叶纪棠恢复身体所需要的药材,想想那屋里什么都没有,又买了药炉和紫砂锅,路上随便逛逛,等到回家时候,手上已经拎着大包小包。 刚刚回到院中,食物的味道便引得素心从叶纪棠的房中走出来,舔着小嘴凑了上来,“夫人,您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苏晚秋笑笑,转头招呼着外面忙活的婢女,“外边儿那个谁,把这药炉拿到旁边的房子里去。” 可是屋外却迟迟没有人过来。 苏晚秋微一挑眉,侧头探向屋外,却见今天来的那三个婢女,正坐在旁边的一个石凳上,嗑着瓜子聊着天,好不自在。 “哎,我来我来。”素心拍拍手,笑的弯起双眼,抱着炉子就往外走。 苏晚秋眉头一挑,冷笑一声,拉住素心的手,“不用你,你去照顾你家公子去。”将紫砂锅放在桌上,苏晚秋转身向外走去。 素心微微咧了咧嘴,从旁边倒了杯茶水端给苏晚秋端在桌子上,有些胆怯,“夫人,将军府里的人,几乎都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你初来乍到的,如果要是被他们欺负了……” “他们要是敢动手。”苏晚秋挑眉微微一笑,回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直接扇他们的脸。” 素心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转身向屋里走去。 苏晚秋转头倒了一壶茶,端着托盘,转身向外走去。 第6章 制药救人 出门便看见那三个人坐在那里嗑着瓜子,一副树下乘凉的样子,婢女不像婢女,倒像是主子一样,苏晚秋看着,忍不住轻笑,这将军府,宠妾灭妻成为传统,下人上位,也成为了传统了吗? 坐在那里的小翠,撇着嘴凑在另外两个婢女面前,“这前朝公主,谁给她的勇气,竟然敢公然和老夫人作对。” “就是。”旁边的百灵一甩袖子,满脸鄙夷,“不过是个前朝的摆设,还在这里摆谱,要不是因为她,我们怎么会被派到这个废物这里来?” 苏晚秋端着托盘,笑着凑近几个人。 “关键是老夫人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被这人拿捏的死死的。”兰月撇嘴转头看向房子的方向,“这个公主啊,我看……” 话音戛然而止,兰月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却愣住了,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哟,三位。”苏晚秋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坐下,倒了四杯茶,推给三个婢女,笑意盈盈,“闲聊呢?来,喝茶吧,说三道四的,不口渴啊?” 几个婢女脸色顿时花红柳绿的,倒是一片好光景,苏晚秋也不生气,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仰头看着那边脸色难看的兰月,“刚才说到这个公主了,继续。” 兰月呼吸都哆嗦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去,有些心虚的转头看向身后那几个人。 “公主……”叫百灵的婢女,吓得脸色惨白,也向后缩了缩,眼睛低垂,四处乱瞟。 小翠呼哧呼哧的,手指蜷缩着攥紧衣摆,看着苏晚秋半晌,还是咬紧牙关,向前一步,哼了一声,“苏晚秋是吧,前朝公主是吧?嫁给这个废物,你得意什么?” 苏晚秋垂眼,修长的指尖捏着茶杯轻轻晃了晃,嘴角轻轻翘起,“小翠是吧?不知你在将军府中,是个什么身份?” 小翠微微挑眉,垂眼望着坐在那里的苏晚秋,轻轻哼了一声,“我?我以前可是老太太身边的……” “哦,那现在呢?”苏晚秋挑眉,又倒了一杯茶,树下微风阵阵,倒是和煦。 “现在?”小翠转头看看四处,眼里瞬间变得无比嘲讽鄙夷,“现在我这不是被老夫人派到你们这个院子里了吗?” “怎么。”苏晚秋放下茶杯,低头冷笑,“从老太太屋里,到三公子屋里,你觉得你的身份都降低了是吗?” 小翠又高傲的扬起头来,别过头去看也不看苏晚秋,“那是当然……啊!你打我干什么!” 脸无端的被扇了一巴掌,很快便印出了一个巴掌印,小翠顿时惊讶的转过头来,正要说话,却见苏晚秋又一巴掌挥过来,小翠怒从中来,一把拉住苏晚秋的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苏晚秋抽回手来,抓起茶杯,微烫的茶水泼在小翠的脸上,小翠顿时惊叫起来。 苏晚秋又一次坐下来,冷笑出声,“怎的,在主子面前,竟然还给我讲起身份尊卑来了?” 这时候三个婢女才意识到这位传说中的废物公主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百灵第一个吓得跪在地上,眼圈红了,“公主,奴婢,奴婢不是这个……” “倒是让你们教训起我来了?”苏晚秋低头瞥了一眼吓得全身颤抖的百灵,淡淡说道:“奴才要有奴才的样子,知道你们该干什么,如果想在将军府好好待着,你们就把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给我收一收,不然的话,我让你们出了将军府,就饿死在外面。” 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却吓得小翠瞬间清醒过来,脸色微白,语气也瞬间变了,“奴婢只是……” “只是觉得我好欺负?”苏晚秋淡笑,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怒意。 小翠迅速跪了下来,抬眼瞥了一下苏晚秋,语气一转,低声说道:“夫人,奴婢罪该万死。” 苏晚秋轻轻摸了摸嘴唇,嘴角微微一翘,抬眼看向她身后的百灵和兰月,淡淡的说:“没有第二次,不要以为我好惹,你们不会希望知道自己的下场的。” 百灵和兰月已经红了双眼,跪在小翠身后瑟瑟发抖。 苏晚秋轻轻一笑,拿着茶杯站起来,转头看向百灵,“去帮我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把柜子清空,药材都给我放进去。” 接着头也没回的向里面走去。 身后的小翠默默的端着苏晚秋刚才拿过来的茶盘,转头冲百灵和兰月使了个眼色,跟着苏晚秋一起向前走去。 折腾了一番,三个婢女终于老实了点,苏晚秋也懒得关心这三个人是不是在身后说三道四,摇摇晃晃的走进卧室里。 屋外的光正好到了头顶,四散而落,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起,幽暗又冷淡。 躺在床上那人被投射着恍惚的日光,脸色显得更加惨白,睫毛被日光拉得老长的阴影。 “夫人。”素心压低了声音,凑到苏晚秋身边,“公子刚刚睡下,我们不要打扰他了吧。” 苏晚秋叹息一声,拉着素心向外走去。 苏晚秋发现,最主要的一件事情还是得先学会如何切脉,否则这接下来对叶纪棠的治疗,可真的是太困难了。 转头看了一眼呼吸都有些沉重的叶纪棠,轻轻关上房门。 门外桌子上放着的食物,经过这一闹腾,已经凉了,坐在桌子旁边还能闻到牛皮纸里传来的烤鸭的味道,肚子咕噜一声。 舔了舔嘴,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拆开纸包撕了一个鸭腿下来递给素心,没不说话,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素心手上拿着油汪汪的大鸭腿,看着苏晚秋大口吃肉的样子直咧嘴,“那个,夫人啊,这个,这个……” “怎么了?”含糊的嚼了一大口鸭肉,苏晚秋抬头看了一眼素心,她正为难的拿着手里的鸭腿,挠挠头。 “噢。”苏晚秋咽下嘴里的肉,将旁边酒坛子打开,对着酒坛咕噜灌了一口大口青梅酒,咂了咂嘴,“饿死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没事儿,你别管我,你想吃啥你就拿着吃。” 边吃东西,边拽了拽素心的袖子,让她坐在身边,“我还买了好多桂花糕,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到这边还有螺蛳粉,我真是爱惨了螺蛳粉了,有时间了陪我去吃。” 吃的酒足饭饱,打了个饱嗝儿,起身向旁边的屋子走去。 百灵三个人正坐在屋子旁边,热的扇着风,转头看见苏晚秋来了,吓得脸色惨白,几个人飞快撤离了现场。 屋子里收拾的还不错,这本来是个杂物间,现在屋里的东西都被清干净了,柜子也被擦的干净,看的苏晚秋点了点头,转头对素心说:“去把药材都抱过来,放柜子里。” 素心飞快的跑出去了,没一会儿抱着一堆药草走进来,“为什么不让她们直接抱过来啊?” 苏晚秋接过一部分草药,摆在柜台上,“不能让随便什么人都接触你家公子的药材,你明白吗?” 素心恍然大悟,一个个的翻看着药材,深深吸了口气,顿时惊喜的看向苏晚秋,“夫人!就是这个味道!这就是公子吃药的味道!” 没好气的扒拉了一下素心的脑袋,苏晚秋笑了一下,“傻孩子,中草药几乎都是这个味道。” 挽起袖子,仔细看了看这里面的药材,冲着素心挥了挥手,“出去把门关上,今天不要来打扰我了。” 素心点头如捣蒜,乖巧的离开了房间,还小心翼翼的关上大门。 于是这一天,苏晚秋都没有再出门,直到日落西山,苏晚秋伸个懒腰,推门而出。 院子四处充斥着药香,整个院子一片香气扑鼻,难得的让人心旷神怡。 刚一走出屋门,素心就跑过来,抓住苏晚秋的袖子,笑的开心,“夫人,今天你一天没出来,别人都跑来我们院子这儿看,我们院子里面的味道飘得满将军府都是。” 苏晚秋肚子饿的咕咕叫,头晕眼花,已经懒得再听素心说话,虚脱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对素心说:“你去给我弄点儿饭来吃。” 素心急忙点头,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安安静静的卧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苏晚秋抬眼看过去,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轻咳,叶纪棠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素心,素心。” 声音听起来痛苦难耐,苏晚秋推门而入。 第7章 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点燃屋里的蜡烛,便看见昏黄烛火下,叶纪棠撑在床边,垂着头,地上鲜血淋漓,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落下,急忙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这人全身都冰凉的可怕,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一把握住叶纪棠冰凉的手,苏晚秋眉头紧皱,从怀中掏出今日制成的药丸,倒出一颗来塞进叶纪棠的口中,就着水给他冲下去。 用手帕擦干净他嘴边的血迹,苏晚秋默不作声,轻轻扶着他,将枕头放在身后,“别躺着,容易呛到。” “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的后果。”叶纪棠虚脱的靠在床头,声音虚弱的像是马上要断气了。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苏晚秋低声说,将他身边的血迹擦净,眼眸低垂。 叶纪棠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喃喃说了一句,“扶我躺下。” 苏晚秋坐在床边,转头听见外面传来素心的脚步声,微微翘起二郎腿,“坐会儿,别躺着,你肺里的瘀血,很容易呛咳。” 烛火微微晃动,叶纪棠的眼睛微微睁大,手指轻轻摩挲衣角,沉默不语。 “淤血好除,但是你体内的毒不好除。”苏晚秋将温水递给他,“这段时间,一个是逼出你肺里的瘀血,一个是清理你体内的残毒。” 叶纪棠眉头微皱,轻轻揉了揉胸口。 “你这两年耽误太久。”苏晚秋叹了口气,听见脚步声走进屋里,站起身来,“早碰见我,你也不至于眼睛看不见。” 一句话说的叶纪棠眉头一皱,脸也微微变了颜色。 苏晚秋也不能去揭他心里的伤,只好又给他续了一杯水,放在床边,“多喝点水。” “夫人!饭菜已经拿过来了!”素心已经急匆匆跑进来招呼着,带来了一阵食物味道的风,苏晚秋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揉揉肚子离开卧室。 坐下来,迎着烛火的微光,苏晚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抬头对素心说:“这个药,比之前他吃的要好很多,记得以后每天晚餐之后给他吃。” 抬眼突然看见,素心的脸上竟然无端的多出了一个巴掌印,已经红肿起来,嘴角边上也一片通红,隐隐有些青紫。 苏晚秋的脸色一紧,拽过素心的手,将她按在凳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被握住胳膊的素心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向后一缩,苏晚秋的脸色更加难看,掀起素心的胳膊,只见素心的手腕上道道抓痕,还有被掐的青紫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苏晚秋冷声问。 素心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将那些伤口都藏起来,“没事,只是我……哎!夫人你别出去啊!” 黑夜里苏晚秋已经冲出院门,脸色比夜里的温度还要冰凉,吓得素心急忙跟在苏晚秋身后,使劲儿拽着她的胳膊,“夫人,我没事的,只要公子和你们没事,我,我受点委屈没事的。” 苏晚秋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抓住素心的肩膀,脸色严肃的看着素心,“你若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又怎么有能力保护公子呢?” 素心愣住了,下一秒,素心已经被苏晚秋拽着一起向前走去。 夜色微凉,苏晚秋什么都没问,拉着素心一路走到厨房,还没进去,就听见厨房里,几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婢女,正你一言我一语的。 “那个叫素心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谁没事儿还给她主子单独开个灶啊?” “就是,以为她是谁啊,大晚上的,她真以为她是主子了。” “估计是那个废物公主指使的,你看看,真把自己当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了。” 素心听的委屈,撇着嘴紧紧绞着自己的衣摆,眼圈红了一圈儿。 苏晚秋冷笑,轻轻捏了捏素心的肩膀,推门走进房中。 巨大的声音,让厨房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婢女吓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手里的盘子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摔得四散而飞。 “什么人啊,有病啊,胆敢擅闯厨房重地,是不是想死啊?”婢女抬起头来就准备怒骂,可是却看见,苏晚秋正站在那里,歪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 三公子的夫人刚刚进门,将军府的大部分人都还不认识这人,这两个婢女也一样,顿时怒目而视,两个人走上前去,伸手将苏晚秋拦在那里,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来就能来的?” 听着好笑,苏晚秋低头揉了揉鼻子,掩住笑意。 那边婢女正要说话,却突然看见前方跑来一个婢女,撑着灯笼,面色焦急,走近一看,竟然是豆蔻,“快点快点,让你们做的酥酪什么时候拿过来啊,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婢女低垂着头,急忙道歉,转身去灶台边上,将食盒拿过来递给婢女,苦笑一身,“帮我跟婉儿夫人道个歉,这边有点事儿耽误了。” “哼,耽误了我们夫人吃夜宵,我看你有几个脑袋!”豆蔻端着食盒,转身便向外走去。 “怎么还两副面孔呢?”苏晚秋环抱双臂,想也没想,抬手挡住了豆蔻的去路,侧头望着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厨房的婢女,“怎么,你们二公子的妾吃饭就可以,我三公子夫人吃个饭,就碍着你们事儿了?” 妾这个词,瞬间挑起了豆蔻心中的火气,抬头正想发火,可是在看见苏晚秋的时候,却突然想起那日被苏晚秋扔进池塘里的样子,顿时,脸色微变,刚刚还在嘴边的狠话,一瞬间咽进肚子里了。 她张了张嘴,咬牙半晌,冲着苏晚秋微微行礼,绕过苏晚秋匆匆走了。 豆蔻一向在府里嚣张惯了,此时看见豆蔻吃瘪,婢女也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苏晚秋转身拽过素心,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指着素心的脸蛋问道:“这是你打的吗?” 婢女愣了一下,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素心满脸青紫的样子,笑了,“没错啊,可不就是我打的,这个人这么大晚上了,还跑来厨房里偷东西吃,如果我要是不打她,这将军府中还有没有家规可言了?” 苏晚秋轻轻点了点头,低头揉了揉鼻子,将素心推远了一些,伸手抓住那个婢女的头发,拉着便向外走去。 夜黑风高的将军府中,顿时充斥着婢女的叫喊声。 “你凭什么打我!你知不知道我们……”婢女后半句话话还没有说完,被苏晚秋一巴掌扇的半边脸都肿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将婢女一把扔在地上,苏晚秋话都懒得说,一脚就将婢女踹翻在地上。 第8章 翻新院子 苏晚秋低头轻蔑的看着婢女,冷笑出声,“打狗还要看主人,主子还没有发话,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院子里的人。” 婢女口中带血,捂着脸抬头看向苏晚秋,眼中充满怨恨。 “得了,别用这眼神看着我。”苏晚秋摆摆手,蹲下来,静静的看着婢女,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起来,“来,看着素心,给她道歉。” 婢女怒目而视,抬手要打,饿的头晕眼花的苏晚秋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拽着婢女的手向后一拧,婢女的口中又爆发出一阵惨叫。 素心看的害怕,凑到苏晚秋身后,拽着她的胳膊小声说:“要不然就算了吧,你不是想吃饭吧?我们……” 抬手打断了素心的话,苏晚秋静静望着婢女,“从今以后,府里的人但凡敢来我院子欺负三公子和素心,我让你们一个个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刚刚嫁入府中的三公子夫人让豆蔻吃瘪的事情,早就已经悄声无息的传遍了整个将军府,婢女此时醒过味儿来,脸色已经变了。 “人总是这样,欺软怕硬。”苏晚秋坐在屋里给素心上药,借着昏黄的烛火,看着她嘴角的青紫,眉头皱紧。 “可是。”素心疼的吸了一口气,眼圈微红,“我怕我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给三公子带来无妄之灾,在这个府中,我谨小慎微都会……” “你错了。”苏晚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拿了另外一瓶药来,涂在她的脸上,“强大才不会被欺负,谨小慎微,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素心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疼的直咧嘴,望着苏晚秋,垂下眼去,任由苏晚秋将她脸上的伤口抹上药膏。 吃完了桌子上半凉的饭菜,已经过了午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苏晚秋就已经起身,洗漱收拾结束,带着银子出了门。 心中也很理解素心的无能为力,但是现在的这个院子,真是让她一点住下去的想法都没有——称之为一贫如洗也丝毫不为过。 就算是家里人不重视,苏晚秋自己也不是一个随便过活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拿银子出了将军府,带着那三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婢女,一起向外走去。 逛了半天的时间,三个婢女被累的半死不活,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等到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三个人一身汗水,反倒是走在前面的苏晚秋,一身轻松自在。 在门口小厮震惊的眼神中,苏晚秋带着身后的三个婢女一路向将军府里走去。 “我就说,跟了三公子的院子里,就成了奴隶了,你看看他们三个人,真是太可怜了。” “活该,当时他们要是死活不去的话,也没人逼她们啊。”旁边一个婢女冷哼着说。 “我还说呢,怎么这三个人这么随便就被带走了,看来啊,是和三公子那边有什么私交吧。” “不会吧,他们不会是喜欢三公子吧?” 周围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巧不巧的丝丝缕缕传入三个人的耳畔,原本还在兴奋于今天一天都可以出去逛街的三个人,脸色一瞬间拉了下来。 苏晚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转头笑看着三人,“你们快点跟上,最近事儿挺多的,别耽误我时间。” 几个人敢怒不敢言,只好低着头,跟在苏晚秋身后。 走进小院子里,苏晚秋使唤着几个人,将手中的东西全都放在院子里,转头看见那几个人还是满脸的不愿意,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向几个人,“怎么,流言好听吗?” 小翠哼了一声,冲着没人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你还真是会幸灾乐祸。” 苏晚秋低头轻笑,看见素心已经将茶水端过来,放在她手中,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当初传三公子谣言的时候,你们也没少出力吧。” 小翠全身一颤,双拳猛然紧握,可是她却心虚的避开了苏晚秋的目光。 旁边画眉急忙摆摆手,低垂着头,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我们没有,真的……” “没有传谣。”苏晚秋低头轻轻笑了一下,晃晃茶杯,放在桌子上,“没有传谣你们也一定幸灾乐祸了吧。” 百灵眼圈微红,垂下头去不说话了,见到苏晚秋的空杯子,急忙走上去给她续满。 “被别人幸灾乐祸的感觉怎么样?”苏晚秋仰头,小翠正低着头,阴影打在她的脸上,苏晚秋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但是现在的心情却非常不错。 苏晚秋拍拍手站起身来,向院子走去,“好好想想你们被人诋毁时候的样子,感同身受之后,就不会总是与人为恶了。” 身后三个人再也不说话了,静静的低着头,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放在院子里。 阳光晒得院子里温暖如夏,苏晚秋吩咐着几个婢女,将靠近墙根的砖全都撬起来,把土松动了,将那些烂草拔出来,全都埋进土里,又浇上水。 苏晚秋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木头和工具,一阵敲敲打打的。 三个婢女和苏晚秋在劳动中解除了隔阂,有说有笑的整理着院子。 素心在屋子里看的入神,阳光下苏晚秋挽着袖子,额角晶莹剔透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显得她好看又健康。 窗户一角传入房中的风,吹得叶纪棠眉头微皱,“外面在干什么?” “公子!她们在给院子里翻土种花!”素心激动的转头对叶纪棠说:“好像是买的竹鞭,打算给院子里种竹子啊。” 叶纪棠啧了一声,眉头紧皱,“吵死了。” 苏晚秋弯腰在那里敲敲打打的,地上摆满了 “公子,这不也挺好的,平时院子里都冷冷清清的,连点人声都没有。”素心端来一杯茶水,扶叶纪棠坐起来放在他手里,“现在外面叽叽喳喳的……” “叶纪棠!”窗外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喊,打断了素心的话,素心被噎的差点喷出来,旁边叶纪棠手一抖,茶杯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素心急忙回头去查看叶纪棠有没有受伤,转眼却看见苏晚秋推着一个木头轮椅,放在床边。 “走,出去晒太阳!”苏晚秋吐了口气,擦擦额角的汗水,拽着叶纪棠的胳膊,转头对素心说:“来,帮我一把,把你们公子扶到轮椅上来。” 素心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答应着,站在叶纪棠旁边,可是却发现,叶纪棠的脸色难看的可怕,吓得急忙缩回手去,“那个,公子还是……” “还是什么。”苏晚秋随手拿了个茶杯喝了一口,捏了捏叶纪棠紧绷的脸,看着他脸色瞬间变黑的样子,笑出生来,“他这情况必须要多晒太阳才能好得快。” “晒太阳?”素心眉头微蹙,只好身手帮忙。 两人一起将叶纪棠搬到轮椅上,苏晚秋长长吐了口气,拍拍木头轮椅,嘿嘿笑了一下,“怎么样?我厉不厉害?这是为你专门定制的轮椅。” 紧皱眉头的叶纪棠身形一顿,无神的双眼蓦然睁大,微微张了张嘴,有什么话在嘴边呼之欲出,可他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第9章 少了烟火气的院子 “走吧。”苏晚秋招呼着素心,推着轮椅,带着叶纪棠一起走到院子里去。 阳光刺目,可是失明的叶纪棠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皱眉,抬手微微挡了挡阳光,“太晒了,回去吧。” “那可不行。”苏晚秋哼了一声,来到叶纪棠面前,弯腰将叶纪棠的手抓起来。 这双手这张脸,惨白的有些吓人。 “晒太阳可以补钙,你明白吗?” 苏晚秋笑着戳戳他的额头,拉着他的双手放在轮子上,向前轻轻一转,“这个轮椅是可以自己转动的,以后如果要是没人帮你,你可以自己出来晒太阳。” 叶纪棠垂头,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突然变得柔和了几分,可是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摸了摸光滑的轮子,抿了抿嘴,一转轮子,就要向回去。 可是苏晚秋的速度也快,将脚边的石头踢过来,垫在叶纪棠的轮椅边上。 叶纪棠使劲儿一推,却怎么也推不动,抿了抿嘴,再推一把,还是推不动。 旁边的苏晚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手,对素心说:“给你们公子端好茶,扇着扇子,别让他热着了。” “……”叶纪棠的拳头微微攥紧,听见身边的素心欢快的称是,叶纪棠的脸色更难看了。 苏晚秋笑而不语,突然感觉今天心情不错,挽起袖子,跟着三个婢女一起,向着院子里走去。 叶纪棠无奈,只好静静靠在轮椅上,听着几个女孩子在院子里笑呵呵的声音。 倒腾了半天,已经一头汗水的苏晚秋,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素心已经笑着倒了杯茶水,递到她的手中,“夫人,喝茶。” 苏晚秋笑着说了声谢谢,灌了一杯茶水,指着墙角边上的那棵已经枯死的树说:“你们三个人去,拿着铲子,把那棵枯死的老树给我铲了去。” “别动那棵树。”叶纪棠猛地直起身来,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脸上的情绪一转眼消失不见,只有那双手还紧紧攥着,显然有些焦急。 闻言,三个婢女齐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苏晚秋剧烈咳嗽了一声,回头看去,叶纪棠眉头微蹙,被晒的脸色有些发红,样子倒是……可爱极了。 “怎么。”苏晚秋轻轻一笑,放下茶杯站在叶纪棠身边,挡住了直射的阳光,低头看着他的脸,“那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叶纪棠再次抿紧了嘴,侧过头去,闭上了眼睛,“没有,留着。” 可是看着叶纪棠闪躲的眼神,她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疼,或许那棵树,是他妈妈留下来的最后的念想吧。 在宫中的苏晚秋,虽然一直痴傻,但是对于叶纪棠这个人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三年前,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如今掌管京城十万大军的定远侯叶鸿明五十七岁生辰,府里却发生一件事。 当家主母,叶鸿明的正妻,在自己的院子里死了,连带着她的孩子,嫡子叶纪棠也一并倒在血泊中。 十五岁的叶纪棠醒过来时,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自那之后,双腿再也没有支撑起过他的身体。 叶鸿明说过,其实是顾兰心自己活不下去,才给孩子也喂了毒药一起害死,幸亏是有忠心的家仆将孩子抱出来救急,才免了一死。 而那之后,叶鸿明以当家主母行为不端,直接免了顾兰心正妻之衔,以妾的身份下葬,又以嫡子伤病不愈,没有胜任嫡子的能力为借口,夺了他嫡子的名头,将他降为庶子,扔进顾兰心生前所居的院子里。 转头再看叶纪棠时,却见叶纪棠已经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算了,睡吧。苏晚秋叹了口气,给素心打了个手势,让她撑伞在叶纪棠身边撑着伞扇着扇子,自己则挽着袖子,继续和婢女们收拾起来。 苏晚秋难得的安静了几天,白天拽着叶纪棠从屋里出来晒太阳,晚上在屋里研究药方,磨制药粉。 没出几天,院子里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虽然叶纪棠不让砍了那棵已经枯死的树,但是在四个人的积极努力下,院墙边上已经种满了竹子,矮矮的排了一排,院墙底下的土壤也都被翻新,种了些种子,松松软软,还带着泥土的芳香,在一片翠绿之中,这个枯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拍拍手,苏晚秋看着焕然一新有了生机的院子,不禁感叹,“估计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成荫了。” 小翠扯了扯满是泥土的衣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低头嘟囔着,“累都累死了,种了竹子有什么用?” “神清气爽,怎么没用。”苏晚秋微微一笑,抬手擦了擦小翠的脸蛋,结果手指上的泥土却涂了小翠一脸,顿时,小翠稚嫩的脸已经变成了花猫。 苏晚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走吧,该吃晚饭了。” 再看西边已经完全落下的夕阳,苏晚秋心中向素心招招手,让她推着叶纪棠回屋。 “夫人笑什么呢?”身后传来小翠没好气的声音。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小翠你回去快照照镜子,你都成花猫啦!” “画眉!你怎么就会笑话我……兰月!你也笑!” “夫人!你……” 苏晚秋大步向前走,伸了个懒腰,嘴角缓缓咧开。 院子里没有一点温暖的烛火,黑暗将整个院子彻底笼罩,院墙砖瓦都变得一片青灰,夜风一吹,凉风习习。 这个屋子,从她刚进屋开始,就感觉少了点什么,直到现在,苏晚秋终于明白过来,少了烟火气——遥遥望去,炊烟袅袅,有烛火微黄,走进屋里,有饭菜香气,有欢声笑语的那种烟火气。 从院门的缝隙向外看去,能够看见院子里的婢女们正打着灯笼在河边嬉戏,有婢女排着队从不远处的厨房走出来,提着盒子向前走。 可偏偏,这种其乐融融好像完全没有办法进入这一扇屏障。 “夫人,您在这里稍等,我回屋里去把蜡烛点上。”素心笑嘻嘻的将轮椅扶手递给苏晚秋。 可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整个院子里冷锅冷灶的,什么都没有。 不多时,屋里被橙红的烛火照亮,一点点的温暖了整个院子。 风吹得有些凉,苏晚秋感觉轮椅上的人在发抖,于是加快了脚步。 饿得心头发慌,苏晚秋不禁思索,这个将军府的人,到底都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一家人,竟然能够冷漠至此。 素心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红着脸说:“我去厨房做点吃的来。” 将叶纪棠的轮椅安置在桌旁,苏晚秋坐在一旁,拄着额头,淡淡问道:“我们院子里的都不是人吗?感觉公子的存在,好像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素心咬着嘴唇,低头有些愧疚,“这几年以来,我们这个院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进来,我们的饭菜都是我用自己的月银补贴来的,所以……” 她转头看看叶纪棠,眼圈微红,“我的月银比其他院子里的婢女少得可怜,所以难免会照顾不周……”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素心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堂堂将军府,看起来好像是无比辉煌荣耀,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污秽。 就像皇宫之中的金碧辉煌,谁知道其中有着怎样的罪恶。 望着素心离开院子的背影,苏晚秋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苏晚秋回过头来,将药丸和水端上来,“醒了?” 叶纪棠这几日,一天里有半天都在昏睡,苏晚秋知道,如非正好和她相见,这人的身体,在这段时间已经要濒临极限。 指尖触碰到茶杯已经凉了,苏晚秋眉头微蹙,将茶杯又拿了回来。 叶纪棠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便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阵倒水的声音,再回到手中的茶杯,已经变得温热。 第10章 置办家当 药丸放进口中刚刚咽下,苏晚秋已经走上前来,大大方方的坐在叶纪棠的身边,弯下腰来。 耳朵刚刚贴近叶纪棠的胸口,便听见叶纪棠的胸口传来了咽口水的声音,有些虚浅的心跳,尚且还算平稳。 “看来我的药效果不错,今日是不是感觉比之前好多了?”苏晚秋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他的脸又红了,看的苏晚秋心中悸动。 扶着叶纪棠回到床上,摸了摸他冰凉的手,又把自己的汤婆子放了热水,塞进他手中,“春天最容易染上风寒,中午最热的时候去外面晒晒,平时就不要出去了。” 叶纪棠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汤婆子,一阵阵温暖传入指尖,他垂着双眼,呼吸都变得顺畅不少,他耳尖微红,已经转过头去,“看来你也不像是传言中的那样废物。” 嘴硬心软的小混蛋啊。苏晚秋轻笑一声,将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水,坐在叶纪棠对面,大胆的盯着叶纪棠的脸,笑意盈盈,“其实我是老天派来拯救你的,你信不信?” 这个年仅二十岁的男孩,脸上还有些许稚嫩,但是病态的苍白也掩饰不住他的天人之姿,如若这双眼睛能够看见,不知道能够吸引多少姑娘。 他娘,必定是个如神仙一般的美人。 “吃饭了!公子!夫人!”外面传来素心开心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饭菜香气。 小翠和画眉二人提着食盒,一路走进房中。 饭菜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三道,一点油水都没有,苏晚秋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都觉得索然无味,她撇了撇嘴,满脸的失望被素心尽收眼底。 “那个,夫人,我,我只能要来这些了……”素心可怜兮兮的,垂眼看着桌子上惨兮兮的菜,愧疚的低下头去。 叹了口气,苏晚秋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粥走进房中。 昏黄的烛火下,叶纪棠正坐在床上,掌心摩挲着汤婆子,黑发垂在颊侧,睫毛纤长,听见苏晚秋来了,头也没抬,“屋里不用点灯,我用不着。” “你怎么知道点着烛火呢?”苏晚秋笑了,坐在床边,吹了吹滚烫的粥,盛了一勺,递到叶纪棠嘴边。 “因为屋里有蜡烛燃烧的味道。”叶纪棠的唇边触碰到一丝温热,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嘴里就被塞进了一抹甜丝丝的味道,他轻轻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你用不着,但是我用得着。”苏晚秋笑着又盛了一勺,吹了吹,“好吃吗?我刚才加了点蜂蜜。” “我已经……”叶纪棠声音顿了顿,摸索着握住苏晚秋的手,接过粥碗,“三年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 这是在跟我示弱吗?苏晚秋微微挑眉,将勺子塞进他手中,继续紧紧的盯着他看,“怪不得你的病好的这么慢,营养跟不上,肯定好不了。” 叶纪棠低头吃着粥,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苏晚秋仗义的抬手拍拍叶纪棠的肩膀,站起身来,“明天开始给你改善伙食,以后,姐姐罩着你。” 叶纪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晚秋带来的那一抹温暖已经悄然消失在屋中。 几个婢女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饶是小翠这种嚣张跋扈的人,也都乖乖的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坐下一起吃吧。”苏晚秋拿起饭碗吃着饭菜,忍不住撇着嘴喃喃自语,“吃完饭早点睡,明天一早,你们三个人。”她伸手指了指小翠三人,“跟我一起出去,买东西。” “真的?”小翠睁大双眼,眼睛里充满了欣喜。 晚上,苏晚秋列了一长串整个院子里需要买的东西,第二天一早,苏晚秋给叶纪棠喂了药,带着三个婢女一起离开将军府。 小翠画眉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跟在苏晚秋身后,讨论着一会儿要买什么,几天一路走过湖心小亭,走过弯曲的小桥,惹得将军府众人都不禁侧目。 平日里三公子院子里的婢女素心,全都是低声下气的,不敢如此喧嚣,路过众人的时候都要低下头去,而如今这一行人赫然成了府中人关注的焦点。 白婉儿扇着扇子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苏晚秋一行四人离开将军府的样子,面色难看,旁边豆蔻一早就看出来了白婉儿心中的不悦,在耳旁没好气的说:“出个门这么大阵仗,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我们夫人还得给她让道了不成?” “哼,真把自己当个人了。”白婉儿使劲儿扇了扇扇子,怒气冲冲的转身走进院子里,那院子上赫然写着落叶轩——是秦曼的院子。 怒气冲冲的白婉儿直直走进院子里,一屁股坐在秦曼身边,抢过婢女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气愤的不住扇着扇子,“三公子的夫人可真是了不得,这才刚刚入府,这就已经开始目无王法了。” 秦曼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眼都未曾抬起,“人家好歹是个公主,再怎么说也是三公子的正妻,你在这里跟我埋怨什么。” “娘!”白婉儿哼了一声,顿时眼眶通红,“你就忍心看婉儿被她欺负吗?”她没好气的垂下头去,噘着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秦曼轻笑一声,叹息着摇了摇头,“才多大点事儿,就至于你动怒至此?” 白婉儿的脸色一变,急忙咳嗽一声,凑到秦曼身边,“婉儿只是认为,在这将军府中,要是不给新来的媳妇立规矩,那以后,这些小辈们,还不得反了天啊?” 屋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秦曼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拢着茶杯,眼眸微抬,轻轻一笑,“立规矩,这倒是个好办法。” 白婉儿顿时亮起双眼。 “婉儿,这府里就属你最懂规矩。”秦曼微微一笑,“给新媳妇立规矩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白婉儿悄悄攥紧手帕,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嘴角高高翘起,急忙站起身来,给秦曼作揖,“娘,您将此事交给婉儿就行!” 秦曼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低头喝茶去了。 此时,走在大街上的四个人,手上已经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小翠三人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脸上也抑制不住笑容。 四个人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最后三个婢女都提不动了,苏晚秋雇了一辆马车,将所有东西全都放在里面。 中午的阳光照在头顶上,晒得苏晚秋的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擦了擦额角,用手扇了扇风,“小翠,我们还有多少银子啊?” 小翠急忙低头看了看腰包,摸了一摸,顿时脸色一变,咧了咧嘴,“夫人,我们剩的不多了。” “二百两银子。”苏晚秋直呼心痛,“二百两银子,短短半月不到,这就见底了。” 画眉脸色顿时一变,转头看看身后跟着的马车,“那如今可怎么办?”看看自己的腰包,咬了咬嘴唇,“我,我的月银有二两……”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苏晚秋,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小翠的脸色微微一变,垂眼思忖半晌,还没说话,兰月也已经从兜里掏出了几两碎银,递给苏晚秋,“夫人,奴婢也知道最近这几日花钱的地方多,如果夫人要是……” “我也有!”小翠在旁边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转过头去,将手中的银子递了过去。 心中一阵感动,苏晚秋推了三个人递过来的银子,苏晚秋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向前,“走吧,你们这点钱也解不了燃眉之急,我有办法。” 苏晚秋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感动,虽然这些婢女之前骄纵惯了,脾气也有些不好,但是却也都是些心思单纯的人,至少能够看见苏晚秋对她们的好。 什么办法?三个人的眼睛睁得老大,转头望着马车里堆得满满的东西,一脸不解的跟在苏晚秋身后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