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画 第一章 皇嫁(一) 半夜烛光晃晃,窗外的雨声,滴答的落在地面上,清脆,如玉珠。 视线在窗外淡淡徘徊,许久,夏清末收回了目光,轻轻把支起窗户的木架移下,隔断了最后一丝雨声。 回落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轻轻用手支撑着下巴。 垂目看在能印出自己轮廓的檀木桌面上。 “小姐,天色不晚,不如……” “天色再晚,我若是无眠,躺在了床上,又有什么用呢?”夏清末打碎了身旁丫鬟的话,明明显得无力的言语,在此时却听起来铮铮刺骨。 移开了对着桌子的目光,瞥向了她。 眉头轻轻蹙起,又不知不觉的舒了开来。 黝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只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环玉沉默,静静的看着坐在圆桌旁的自家小姐,知趣的闭上了嘴。 屋中静的空寂,环玉不安的移动着目光,直到盯上了一盏正在黯然融化的油灯,油灯中跳动着微弱的一丝浅蓝色火焰,越来越微弱,环玉垂目,又望了望一旁的小姐,又是沉默。 “小姐……”环玉咬起下唇,略微颤抖的声音撕破了这厚厚的沉默。 “怎么了?”夏清末手中握着亮亮的瓷色茶杯,语气清清淡淡的,琢磨不出一点意图。 “明天的婚事……”环玉咽下一口口水,胸腔早已充斥了跳动感,她在等,在害怕,在期待,她的小姐,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呵斥,却只有夏清末看着满屋贴着喜字的嗤笑。 “你不必担忧,我早已有了抉择。” 夏清末浅浅的看了她一眼,微红的眼眶无言的说着事实。 夏清末点指抹去了眼睛一丝泪迹。 又转而看到同样与自己沉默的环玉。 眼角也似乎在闪烁什么。 不免的叹下一口气,起身走向了环玉。 环玉一愣,竟是本能的畏惧的连连退后了几步。 ‘啪嗒’。 外头,一滴饱满的雨水顺着屋檐,落在了底下的瓷器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夏清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原本,她只是想给环玉抹去那些泪痕而已。 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仍是笑,很淡,很淡,但又的的确确是笑了。 “身在丞相府中,我自然已经料到了。政治婚姻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何况,我是谪女,更是夏家唯一合适年龄的女子了。” 夏清末有理有序的把言语推出了口,她今年十五,不小的年龄,又是在官宦之家,她是懂的为家族利益牺牲小我的道理的。 从小看着各种姑姑披着凤衣的时候,她也就早早的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也将会像她们一样,披上最美的头纱,带上最后的泪水。 岁安年,十六岁太子被扶上位,新帝登基,前朝元老零零散散的被削去许多,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改朝换代。 丞相府是当今皇太后的母家,太后为给自己的儿子填充势力,更好的坐在皇位上。 就在十天前,她的及笄生辰之上,太后似醉非醉,就这样笑意盈盈的点着朱唇,轻纱微遮,就在满堂皇亲国戚之中,赐下了这场婚姻。 她,莫名其妙的,已经成为了准皇后。 明日便是进宫之日。 “所以小姐更要宽心。”环玉赶紧跟上一句话,生怕下一秒夏清末就会改变了想法,“虽说皇宫里不如自家府里那么闲适,但毕竟是如此华贵的地位,小姐以后吃不了苦。” 环玉津津乐道的讲起皇宫里的各个好处,结末,微微带了点犹豫,却还是笑颜的说了出来,“小姐去了定是享福。” 享福?但愿吧。夏清末白皙的脸上添了一份病态。 她愿意为族人永保荣华富贵,入宫后到底会怎样享福她并不在乎,只希望,一切平静安宁就好了。 况且太后又是她的姨母,怎么也不会吃苦吧。夏清末浅笑,略弯的眼睛里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楚一点思绪。 夏夜之中蝉声点点,偌大的相府之中最后一房的灯被轻轻吹灭,珠帘垂落之声悉悉索索,接着是一声掩门,随着时间滑落在午夜之中。 江山美人画 第二章 皇嫁(二) “小姐……今个儿真是好看……”环玉轻轻的梳着夏清末的发丝,望着镜中的人,不免的赞叹起来。 “嗯。”夏清末点点头,淡然的随着身旁的人打点安排。 眼看发髻被缀上一颗颗华丽的明珠,又被穿起复杂的盘发。 又见不同的金饰银饰被一一排列之上。 一身正红的嫁衣修满了金线凤凰,牡丹在两旁开起,花边衔接而下,勾出一副云中飘渺的感觉来。 银线绣边,在浓重的皇家嫁衣之上又抹上一份灵动。 蜿蜒细密的绣法,新奇的线条花纹,印的满堂夺彩。 红妆在面,一白一红显得格外的冲击,明目红唇,娇小的姿态,把一个新婚小媳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娇媚不妩媚,羞涩不腼腆。江南女子该有的水灵该带的仙气都萦绕在她的那双眼睛之中。 眼波轻送,百花失色,人间慌心。 红唇悠悠勾起,倾国倾城不负如此。 “可不是,我夏家的女儿,怎能不如此娇美!” 一记震撼沧桑的声音随着阵阵脚步之声飞入闺房之中。 只见一群各色姨娘之中,丞相黑红暗色的衣衫闪入眼前,略长的胡须张扬的生长,使得他原本深略的面容上添上一丝狂气。 面貌上刻画着时间的脚步,眼角的笑纹却一扫这丝严肃,整个人精神的笑意。 言语神采里无一不体现着自己高兴的心思。 “父亲……”夏清末一愣,不顾发上还有人在盘弄,慌忙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恭敬的行礼。 垂目颔首,一举一动尽是卑微之情。 夏清末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也是轻轻的觉着有点恍惚。 闭了闭眼睛,脑海之中不停的浮现着过往与母亲所受的劳累与鄙夷。 而如今,并非真心喜爱自己的父亲居然能这样的高兴的说出赞赏自己的话来。 画面最后停刻在自己一身凤衣来。 冷笑一记,最后还是归在一个权字。 “好了好了,都快要加入皇家了。怎么还这样的不识身份,如今,你的身份是比我大了。” 夏丞相仍旧是笑,眼中却也闪烁着精明的目光。 这样和气笑意的言语,让半蹲做福的夏清末心中一紧,眉目不禁的紧蹙起来,对于父亲,她从前是满心尊敬和敬爱,而如今却多了点鄙夷和畏惧。 “怎么,还不起来?”夏丞相皱眉,扫眼四周的人都因为刚才他的话而起身,各带笑颜。 而面前的夏清末却还是垂着头,不见有起来的模样。 “小姐……”环玉抬头飞快的瞅了一眼丞相的神色,慌张的小声唤着她的大小姐,心里是一块大石头被悬了起来。 她的大小姐,虽然是谪女,却并不是格外受到丞相的宠爱,也只是忌于多年病重于床的夫人是邻国皇亲国戚之女,才得以安静的生活,享受这谪女的身份。 不然……略扫面前笑意不同深藏鄙夷的各色姨娘来,这些来自不同官家民间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死死的盯着那个正主的位子。 更何况,夫人只有小姐一女,没有一子,地位堪忧。 丞相也只是对小姐尽着该有的责任,一年间也没有多少日是来关心小姐的。 如今不同了,小姐是未来的国主之后,丞相这样的态度,也早已是意料之中。 可是…… 她的小姐。 估计还钻在着薄情势力的官家亲情之中,无力垂泪。 环玉伤感的低下头来,眼里是满满的叹息和惊惋。 “即使清末嫁入皇家却也未忘记自己是夏家子孙,是父亲的女儿。长幼尊卑,不敢逾越。”聚满了一屋人的不同心思的眼神之中,夏清末淡淡起身,面容浅浅,露出一个甜蜜的酒窝。 这样的温婉大方,这样的尊卑分明。 让原本失意的环玉一怔,侧脸瞧瞧看了一眼夏清末。 只见夏清末满脸柔和的笑意,端庄可人。 看着眼前这样的夏清末,夏丞相不由的眯起眼来,嘴角,是真真的满意。 江山美人画 第三章 皇嫁(三) “嗯。清末是有心了。”夏丞相轻轻回袖,看了一眼满屋华丽,缓缓道“本不该进入闺中看你,但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看你如此懂事,也让我安心。” “如此,你们便好生伺候着小姐。我便先去招待前厅众位大臣。”夏丞相在着一个个女婢的脸上停留了一丝严肃的目光,最终转到夏清末面前。 及其温柔和溺爱的一笑,随机,移步带领着人走了出去。 夏清末淡淡的目送着这一群人的远去。 心中一横,转身静静的坐回了位置上。 浅而开口,“环玉,梳妆吧。” “小姐……”环玉奇怪的喃尼,之前与老爷的对话,总见小姐额角出汗,面色苍寒,可如今……却毫无征兆。 “怎么了?”夏清末正对着镜子,镜子里是自己。 里面的自己散开了原来柔柔诺诺的样子。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的脸。 “没,没什么。”环玉摇了摇头,拿起了红木台上一把木梳,重新把夏清末因为方才的动作而弄凌乱的发丝梳齐,“我这就给小姐弄好发髻。” “嗯。”夏清末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面容放松,只是透出浅浅的憔悴之情。 她只觉得今后的日子或许就只能这样过了。 便觉得疲劳的很。 环玉一边梳动着手,另一边是满脑子的猜想,她看到自家小姐漂亮的侧脸,淡红的粉染在她的双颊。 也是,小姐日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自然是不必再看丞相脸色了。 想罢,略微得意的翘起了嘴角,以后她也能沾着小姐的光,不受欺负了。 然,静静闭上眼睛的夏清末,却在此时一声不吭的咬紧着下唇。 心中的颤栗只有她一个人明白,咬红了的唇瓣透出另外一种诱人。 双眸略含雾气,夏清末沉默。 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后了,无论如何,她都得承担这个责任了。 半响,一阵喜气的欢笑从远远的外厅传进了内屋,噼里啪啦的鞭竹之声混杂着人声,显得格外精神和喜气。 夏清末被盖上了一条喜帕,随机被环玉轻轻的搀起。 这样重的发饰和打扮,让夏清末的动作略显笨拙。 眼前是片片火红,只看得见外头黑色的人影,听得见一旁的环玉和喜娘笑呵呵的声音。 夏清末垂着嘴角,默默的看向脚尖,跟着她们所搀扶的方向走着。 “小姐,进宫后,环玉不能陪你了。”环玉的语气里只有淡淡的忧伤,更多的是这锣鼓喧哗中的开心。 “您要照顾好自己。”环玉轻轻的拍了拍夏清末的手背,动作轻柔,淡淡的体温传向了另一头。 “环玉姑娘这是什么话,入宫后自有满室的奴仆伺候着夏小姐,不必担忧。这皇宫啊,可是比丞相府气派周到着。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还以为环玉姑娘你瞧不起当今皇上哩。” 喜娘尖利的嗓子直戳人心,惹得夏清末的心尖儿一刺一刺的。 那刻意细着嗓子的笑声,杂了点傲气之情。好像同样都是伺候主子的人,她就比别人高上那么一截。 这喜娘是宫里派来的,听说是如今后宫皇太妃的得意嬷嬷,现在派给丞相府当喜娘也是注重着的。 话说回来,她也是有这样傲气的资本。 夏清末与环玉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敢如何的得罪她,即使日后夏清末的地位是皇后,是一朝之后。 “我就是担心我们小姐而已。”环玉的开心被喜娘的话一冲而散,委屈的低着头,声音发的很轻,大气不敢喘出。 夏清末淡淡的听着两人的言语,却是一言不发。 她既不知道要说什么,更是不想说什么。 仗势欺人这种情景,在哪里都可以上演的出来。 她现在还不是什么皇后。 她更是没有坐稳了这个皇后。 那什么来压别人呢。 可笑的扯了扯嘴角,略略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烦。 “来来来来,小姐啊,马上就到了门口,凤辇早早的就候着了呢!” 喜娘直接掠过了环玉的话,眼尖儿的瞅见了外头的大队伍。 嚷嚷笑笑的让前头的人让出条路来。 群臣各个是恭恭敬敬,不时的冲着夏清末的方向呼上几句千岁,伉俪情深之类的言语。 眼角眉梢上的殷勤是怎么也藏不起来。 这样的情节看的环玉不得的挺起了腰板,也忘记了刚刚和喜娘的尴尬,满面春风的就搀着她的小姐走着。 夏清末也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任由着环玉牵着。 可在她耳里,这话奉承的可以。 换一句话说,她觉着恶心。 江山美人画 第四章 皇嫁(四) 凤冠、霞帔,玉镯、金饰。 像是叮叮当当的一般,夏清末走着,小心的注意着底下的台阶,门槛。 原本帝皇之家的娶亲本不应该让平民百姓看到的,但由于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体弱多病。 钦天监之人跪拜了皇后,说是若让百姓一睹龙家威严,集齐了人间阳气,这皇帝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太后爱子心切,不假思索的就说了一个准字。 皇家娶亲!何等罕见和稀奇,各个百姓早已占好了位子,表面安静恭敬着,心里早已澎湃了一地。 十八人抬起的大轿,银顶黄盖红帏,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顶上。 明黄色琥珀做帘,微风拂过,串串碰撞,叮铃当啷的银铃般的笑了起来。 红檀木雕筑了整个轿子,油亮亮的红漆在阳光下烨烨闪烁。 镂空的吉祥图案布满在轿子上,全是精雕细刻,栩栩如生。 凤撵之上,四角各用金子筑成展翅欲飞的凤凰,金线的祥云绣在黄盖上。 一副凤凰展翅图呼之欲出。 皇家威严更是赫然出现。 十八个人身着锦绣,佩戴宫中的服饰,面容大气,精神蓬勃着。 队伍后端成百名奴仆手中各有所持,皆是世间罕见之物。 金银财宝早已不在话下。 中间的一百八十人的喜乐声震撼了整个京都。 最前一排竟是皇亲国戚之人,身骑骏马,官服笔挺,面容严谨。 这一次,太后是费了不少精力。 这样的场面,看的各家的官宦小姐无一不显露出惊羡与艳妒之情。 “小姐,请。”喜娘缓缓撩起帘幕,恭恭敬敬的请着夏清末入轿。 “嗯。”夏清末诺诺的回应了一声。 正当踏入了一脚,夏清末突然停止了动作。 头上的喜帕随着动作轻轻移动。 夏清末垂目偏向了一般,缓缓的,淡淡的,就低头说了这样一声,“环玉,我走了。” 环玉一愣,原本松开了小姐的手,此时独自捏紧成一团。 ‘环玉,我走了……’。 一句话狠狠落在环玉的心头。 她以为小姐终归是高兴的,她以为小姐是去享福了。 为什么,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她之前的所想。 泪水此时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夺出,环玉呆滞的提起手,用袖子擦去了泪水。 再想要说什么,却见夏清末早已跨入了轿撵之中。 鞭炮的响声突然发出,吓得环玉后退了好几步。 随及传来的喜乐和着众人的欢颜笑语。 在环玉眼里却如同停止了时间一般,愣愣的止在原地。 半响,才听到她口中,仓促的传来二个字,“小姐……” 夜半。 夏清末独坐在洞房之中。 轻轻抬起喜帕的一角张望,屋内的女婢都站在外室,饮酒作乐的笑声此起彼伏的从远处传来。 她以身体不适的缘由推辞了宫宴,在众宫女的扶引之下,直径回了中宫。 俪清宫。 一路听年长的嬷嬷所说,这是太后赐予皇后宫殿的名字。 寓意是祝与皇上伉俪情深,又期望皇后能简素清明,善待后宫,关爱皇上,便提了俪清二字。 取的是最靠近皇上寝宫的宫殿,重新装饰扩张,设计的模样虽不说巧夺天工,却是一显皇家的大气,处处精心安排。 一路走来,夏清末听到最多的是宫女对宫中太后的吹捧。 而关于她未来夫君,亦是皇帝的穆轩年却一概不知。 心中只知道的便是一些大概的皮毛。 岁安年,十六岁的他在太后与丞相的保荐下,一举坐上龙椅。 虽说是皇帝,却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政务之事是全盘交给了太后。 也因为如此,从未纳过一房妻子。 空有着一个皇帝的名号,垂帘听政的太后才是这国家背后最大的主人。 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 太后应该是的的确确的爱着他这个儿子的,说不定,哪一天皇上的病好,便把权位全然的交给他了。 这仅仅是她一介妇人的想法,前朝的错落关系,她也不必知晓那么多来。 烛光晃晃,夏清末放下了抬起的一角喜帕。 江山美人画 第五章 鬼面(一) “皇上……” 外头一阵悉悉索索,把出神了的夏清末一把拉回了现实。 双眸轻轻睁开,明知道看不到什么,却还是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 “都下去吧。” 稳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清末蹙起了秀眉,立马低下头,双手定定的放在腿上。 一副娇妻垂羞状。 ‘啪嗒’一记东西落在桌子上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也在夏清末的心头激起了一丝波动。 “夜深了,等久了吧。”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淡的男子声响,温文尔雅。 略带沧桑的嗓子,轻轻的关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夏清末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那一刻像是带了种莫名的情绪。 然,夏清末并没有急着开口回复,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安静的表示着自己的回应。 “那就好。”男子低头喃喃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话语刚毕,夏清末微微抬起了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对一幕之后的他,有点好奇。 这样的云淡风轻,这样的温柔。 不免让她微微脸红。 听得到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夏清末的耳根随着声音的渐进而发烫起来。 胸腔之中的心,竟也不自觉的强烈的跳动起来,‘咚咚咚’她听得一清二楚。 呼吸也不免的急促起来,婚嫁,说起来也算是人生第一次。 嘴角肆弄的勾起,眼里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那一瞬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忧伤些什么。 之前的紧张和羞红也突然被这点忧伤一扫而空,整个人,松懈了下来,目光滞滞。 ‘哗’头上的喜帕被男子轻轻的掀起,手是及其温柔的接住了帕子。 身形一转,便是翩翩走向一边的红木桌子,放下了手中之物。 随及拿起了桌上的两杯合欢酒,眉眼弯弯,略带笑意,看向了夏清末,客气的递去一笑,便向她走去。 他的笑容,是这样的浅。 伴着原本就苍白的面容,看起来有种勉强的笑意。 夏清末看出了他的疲倦,也变没有多说什么,也是这样的回去了一个笑。 两人,共处一室,却宛如客人。 “来。”穆轩年坐到夏清末的一旁,递去了酒杯。 夏清末点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酒。 短暂的对视后,和气的饮完了交杯酒。 一口饮罢,酒中空空。 夏清末原本便是滴酒不沾,即使是一小杯,却也弄得她神情略微的恍惚。 红唇随着呼吸的浅出,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皇后。” 穆轩年冷如冰窖的言语,击退了夏清末的所有醉意。 蹙眉,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太医说朕的身体并不适合……” 穆轩年的话卡在了一半,眼里是满怀的歉意,看向了夏清末,又交杂了些温柔。 “无碍。夫……”原本想要呼出‘夫君’二字,突然觉得有些嗤笑,便改了口,淡淡说着,“皇上的龙体最为重要。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好。” “皇后如此通情达理,朕,倍感欣慰。”穆轩年轻松的输出一口气,满目浅笑,似乎真的很怕夏清末会不理解,从而伤了两人的感情。 “那……”夏清末向着四周扫了一圈,思索了小会儿,又看向了穆轩年,“皇上请先安寝,我……不,臣妾先行卸了发饰衣物。” “嗯。”穆轩年点点头,垂目淡笑。 江山美人画 第六章 鬼面(二) 灯烛早已被穆轩年熄下了几盏。 夏清末从屏风后轻声的走了出来,一身华丽被卸的一干二净,温热的水珠还在脸上流淌。 一头如瀑布般绵长的青丝被撂到了一肩上,白色的内衬长衫袭地。 夏清末看了一眼安睡在床的穆轩年。 蜷在床内,身上紧紧的掩盖着一床棉被。 已是入夏,却不见他额角有汗水渗出。 背对着夏清末,看不到他睡时的神色。 夏清末已然没有了睡意,转头又望了一眼门口,值夜的宫女敬责的站在门外,印在纸窗上一个个人影。 看来,想出去走走的心思,是行不通了。 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淡。 又看向了别处。 室内除了在木桌上安放了一些点心酒水,便无更多的事物。 原是新屋,便没有什么书籍安放在书架上。 镂空的格子里也只是换上了不知是什么年代的瓷器。 夏清末移动着步伐,左右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屋子。 浓重的华贵气息,让她的胸口被压得有些沉闷。 转目看到一旁被穆轩年脱落在地的衣物,轻轻的弯腰拾起,‘唰唰’的在空气之中抖了抖。 然后挂落在一旁的屏障之上。 做完了这一切,夏清末空落落的又看向了穆轩年的方向。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至看的累了,倦了。 夏清末才做到圆椅上,缓缓的铺卧在凉凉的桌面上,鼻息浅浅,安眠。 早间。 “娘娘……娘娘,醒醒,在这样睡着,怕是要着凉了。” 宫女惊慌慌的喊着,却也不敢过响,双手更是不敢晃动夏清末。 眼眶里早是溢出了泪水,就是怕听到夏清末醒后斥责之声。 “嗯?”夏清末困倦的动了动身子,却还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皮沉沉。 “娘娘?” 宫女试探性的靠近了夏清末。 “嗯?”夏清末猛然抬起了头,吓得她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该死!”说罢便狠狠的把头往地上扣着。 一记两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你这是做什么?”夏清末也是吓了一跳,原本惺忪的神情早被她的作为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地上的人哭的满脸都是泪珠,仰起面来,又是一阵痛哭。 “好了好了,这是干什么?”夏清末蹙眉,叹了一口气,急忙把她扶起。 这样的动作,地上的宫女本来是应该继续大哭大喊,说着恕罪。 可此时却把大哭化为了哽咽,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透着浓浓的感激,望向了夏清末。 “奴婢第一天伺候主子,又是娘娘您这样的人物。真是该死……” 女婢愣愣的被夏清末扶着,哽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 “不怪你。”夏清末浅笑,眼前这丫头的模样,是像极了年幼时的环玉。 “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哭成这样?我很凶吗?”夏清末眼角弯弯,好看得很。 “当然,当然不是。”宫女被夏清末这样的眼神溶的忘记了身份尊卑,低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娘娘是浣春见过的,脾性最好的主子了。” 一句轻声的言语却直径落入了夏清末的耳中。 嘴角惬意的勾起,也便不再询问什么。 刚站起来,却感到身上有什么东西顺着滑了下去。 扭头一看,是一见外衣。 “你替我盖上的?” 夏清末蹙眉。 “没,奴婢进来便看到娘娘睡在桌上……” 浣春如实的回答着,却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扫了一眼外室。 见没人往里窥看,又是愧意万分的看向夏清末,道,“奴婢是无心的。绝不会向外透露半点言语。” “噗嗤。”夏清末看着她可怜又好笑的模样,不禁的笑出了声来,这个丫头所明白的她也明白。 洞房当日皇后竟是独自睡在桌子上。 这样的话如果是传了出去,前朝后宫都要耻笑她。 不但如此,更是为相府蒙上了羞耻之纱。 “浣春。” “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日后,便由你近身伺候着我。” 夏清末捡起来地上的外衣,是她的嫁衣。 放在了一旁后,手便淡淡伸入浣春准备着放在桌子上的脸盆之中。 清凉凉的水顺着指尖流入心尖。 “浣春,浣春……浣春多谢娘娘器重!” 浣春憋红着小脸儿,恭恭敬敬的向着夏清末一做福。 江山美人画 第七章 鬼面(三) “娘娘,梳洗已经完毕了。” 浣春抚平夏清末的最后一丝翘起的黑发。 朴素的鹅黄色搭上亮金色的纱衣。 端庄与简朴一丝不差。 耸起的凌云髻上点缀了点点金色小花,一只珠翠的凤凰腾飞在发髻之间。 “这样,可以吗?”夏清末左右看了看铜镜之中的自己。 妇人发髻与先前自己的深闺小姐模样完全不同了。 眉目之间还存留着一丝畏惧和羞涩。 却俨然大气了许多,似乎还真像是那么一会儿事情了。 “当然了,娘娘真是好看。” 浣春发自肺腑的赞叹了一句。 又望了一眼窗外,小声在夏清末边说着,“这时候是差不多了,按照往前的时间算起来,太后也差不多醒来了。去请安,是最好不过了。也是合乎规矩了。” “若不是有你提示着,我怕是乱了分寸。”夏清末淡笑,双唇在红纸上轻抿一下后,便稳稳的站了起来。 “娘娘还不认识俪清宫中的下人吧?” 浣春扶住了夏清末的手,缓缓向外室移步。 “嗯,昨日仓惶,也没有时间去听嬷嬷的介绍。你算是我知道的第一人了吧。” 夏清末移步生莲,看了一眼身旁的浣春。 越是看,越是觉着像极了环玉。 便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笑的甜甜。 “誉秋与我同年,但却比我早入宫三年。性情很是安稳的。” 浣春指向正在门口修剪花枝的女子,淡粉色的宫装,和她年轻的面靥相互呼应。 不过的确是比同龄的浣春看起来稳重和深沉许多。 “康启安是俪清宫的总管太监,手下安排了七八个人伺候着娘娘呢。” 浣春小脸说的也有点骄傲。 “那宫里丫鬟的总领是谁?”夏清末姗姗与浣春走出宫室。 满院子的春色翠绿的好看。 “……还,还没。”浣春小心翼翼的扶着夏清末,抬头笑盈盈的看着夏清末,“娘娘,轿撵早已备好,已在外头守候着了。” “早上不需要吃些什么吗?”夏清末止下了脚步。 昨日晚上也没有吃上一口热饭。 今早也还是腹部空空,难受得紧。 “回娘娘,今日是不必了。按照宫中习俗,向太后请安过后,便得留在慈宁宫用膳。到时候皇上也会来到。” 浣春浅笑,细细的给夏清末解释着宫中的大小规矩。 话语轻柔说的也是仔细明朗。 “原来如此。”夏清末点点头,向着凤撵走去。 弓背缓缓钻入之时,不忘回头向着浣春笑起来,“入宫能遇见你这般的宫女,真是好。” “娘娘……”浣春又是一啜泣,见着夏清末进了轿撵之中后,便赶忙跟着站到边上,挺直着腰板,面容带笑。 慈宁宫。 “清末,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罢。” 正位之上的太后小指一翘,慢条斯理的端起边上的一杯好茶,红唇细抿。 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熬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韵味。 保养良好的面容依旧沐着当年春风。 一身华服,金褐色的衣袍,烫金的花纹,为她的美艳徒添上端重和严谨。 与她的太后地位相得益彰。 一抿放下,丹凤之眼瞥向了夏清末。 略略的扫了一通,挑眉,娇滴滴的声音却是稳重深略的摞下一句,“惠樱,赐座。” “多谢太后。”夏清末点头以示感情,在浣春的臂力下,缓缓站了起来。 江山美人画 第八章 鬼面(四) “赐茶。” 太后慵懒之声缓缓响起,一旁伺候着的惠樱随即从壶水之中倒下一杯茶来。 礼仪周到的送到夏清末面前,微微屈膝做福。 夏清末回以一笑,拿起瓷杯来,一嗅清香,遮袖茗茶。 面容惬意万分,“太后的茶,真是好茶,唇齿留香,让人回味到极致。” “都听说相府大小姐是才女一枚,如今一看果真是如此。现如今像皇后这样懂的品茶的年轻人,可是少之又少。” 太后稍稍坐正了身子,神色之中淡含满意之色。 “多谢太后夸奖。”夏清末低头轻点,唇角略勾。 “哀家与皇后同是一族,又是哥哥的嫡女,算起辈分来皇后你呢也得喊上哀家一声姑姑,又何必拘谨。” 太后捋了捋衣裳上的褶皱,心思似乎丝毫不在这殿中。 但一口一个姑姑侄女的叫的也实在的亲热。 声音和动作完全不像是同步之举。 夏清末见她如此,反而更是大气不敢喘出一口,只是表面上‘是’‘是’‘是’的诺诺回答。 “哦,对了。” 太后咽下一口糕点,拍了拍带有糕点屑的手指。 “今日早早的皇帝就派人与哀家说了点儿事情。更是嘱咐了哀家要多加关怀你。” “可见哀家的小皇帝是着实的重视着皇后。” “皇上待臣妾是极好的。臣妾也定当做尽皇后的职责。” 夏清末起身,又是做了一个福。 直至听见太后的轻‘嗯’了一记,才敢回坐到原位。 “哀家的轩年自登基以来极是不顺,身体虚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所以……皇后可切勿怪罪。” 太后直勾勾的盯向了夏清末,那狐狸一眼精明的眼神让夏清末直觉畏惧。 “自是不敢。臣妾日后一定注意,皇上的身体是最为重要的。更是国家之本。” 夏清末言语真诚着发自肺腑。 细细诚恳的听取着太后的教导之言。 “嗯……喔,还有一件事儿,哀家得要通知皇后你一声。” 太后失声的叫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复了桃花面来。 笑的浅淡,“皇帝虽是体弱,但后宫终究是后宫,着空着的后宫就不这么的名副其实了。” “母后的意思是选秀?” 夏清末细想后回复了太后一言,后宫后宫,从古至今便是充满女人的地方。 太后这样明显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她要早做心理准备,更是在威慑她,不要在她的眼皮之下做些小动作来。 “嗯。选秀不但是为皇帝填充后宫,延绵子嗣。更是与前朝的一份羁绊。这点道理,想必皇后是懂的吧?” 太后揉了揉疲倦的眉头,声音略带沙哑。 “清末自然是懂的。太后之言,句句真理。臣妾体会在心。” “既然如此,那就好。我今日也有点累了,便不留你在宫中用膳。不如先去皇帝的御书房候着吧。” 太后摆了摆手,站了起来,直径的走向了内室,不容夏清末一句回复。 “太后要歇息了,皇后娘娘请吧。”惠樱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便请惠樱姑姑好生照顾着太后。我……不,是本宫便先行退下了。” 夏清末轻点头,没有一丝的架子,温婉的很。 “奴婢岂敢,定当遵守娘娘的吩咐。” 惠樱虽带了太后宫里人的傲气,却也是识得大体,对面前这个新娘娘还是心存着敬意。 夏清末也不再多话,和着浣春一同走了出去。 轿撵上。 夏清末接过浣春递来的香扇,轻轻扇起风来。 “娘娘何必这样谦卑着。” 浣春嘟囔起嘴来,从前听着外头的人说宫中之人如何如何的高贵得意。 却见自家的皇后娘娘如此谦卑的和一个姑姑说话。 不免的有点奇怪,更是觉得失了一位皇后的颜面。 话说说出口,却又觉得着实不妥。 立马便失了神色。 忧怯的跪倒在地,磕头磕的是响当当。 “停。” 夏清末摆了摆手,让抬轿的人立定不动着。 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并非怪你。是我生性本是如此。况且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日后你若是总这样做,我只会觉得难办。” “谢,谢娘娘。” 江山美人画 第九章 鬼面(五) “奴才参加皇后娘娘,不知娘娘驾到可有事情?” 守立在御书房口的首领公公有条不紊的给夏清末行了跪拜之礼。 “起来罢。是……”夏清末淡笑着示意他不必多礼,原本想说自己是听了太后娘娘的话,来此等候皇上下朝用膳。 可细细一想,觉得不妥,反而显得自己这个作为人妻的不懂事起来,只得转了话,说着,“本宫今日是想服侍皇上用早膳,便来了。不知是否来的突兀?” “娘娘这话讲得,怎么会,皇上待会儿下了朝,见着了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富安翘起了兰花指,佛尘是漂亮的一甩,尖细的嗓子殷勤的说着。 眼珠快速的一转,无不讨好的弯着腰看着夏清末,“不如娘娘先到里头候着?若是皇上来了,富安一定转告。” “富安公公如此说了,那本宫便也先行进去。” 夏清末点点头,言语里带着淡淡的谢意。 富安也是拎清的很,赶忙推到一旁,让出条路来。 顺带飞了个眼色给两旁的小太监。 俩太监一见自家总管都这样了,识务的缓缓推启了殿门。 浣春正想跟着夏清末一同进入,眼前却闪过了一条白色。 定神一看,原来是富安的佛尘。 不免皱眉,不大开心的说着,“富安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这御书房啊,是皇上批阅奏折,阅览古书的地方,说大了点儿,是机关要处。姑娘你啊,还是在外面候着比较好。” 富安起码是御前伺候的人,一板一眼还就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抿着嘴,皱着眉,连脖颈上的那层皮也跟着牵动起来。 似乎是不大满意了。 “你……”浣春还想争论着什么,却又听到夏清末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立马就泄了气,垂下头,说道,“公公教训的是,是浣春忘了规矩。” “嗯。”富安怪声怪气的应诺了一声,算是满意了。 “有富安公公的提点,浣春你也算是受教了。”夏清末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更是把浣春脸上的不服气给看了个透,却也没办法,折中的说了这么一句来。 “是……娘娘说的极是。” 浣春点点头,声音里还是有点不情不愿。 “好了。你便在外头候着吧。本宫就先进去了。” 浣春在夏清末眼里怎么看都像是个孩子,又加上浣春是新来的宫女,不大懂这深宫出事的规矩。也就由着她去了。 “浣春遵命。” 浣春双腿一屈,倒也懂事。 御书房。 入殿不见书色先闻墨香。 夏清末缓缓的扫视着眼前重重书架,无一不摆满了陈旧不同的书籍。 满眼的宝蓝与金色镶嵌的书籍封面让夏清末看花了眼。 简洁的摆设,不细细察看,竟是发觉不出来这是当今皇帝的书房。 夏清末反手轻轻掩上了门,踏着碎步,一步一观赏的看着书房中的布置。 “虽说太后当权,却也没想到这样多病的帝皇,还是这般的喜欢看书。” 夏清末略发感慨,手中翻动着在书桌上的兵家法式。 他办公的书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都是齐全。 却唯独缺少了这御书房该有的东西。 奏折。 昨晚,她见他的脸色也并非凄白,说话虽然轻柔却也中气十足。 似乎不像是太后口中所说的‘体弱多病’‘弱不禁风’。 今日又一见太后,也似乎不是一副慈母之面。 言语里是时刻提着‘皇帝’二字,却让她感到疏远和冷清。 莫非,这代政是假…… 掌权是……真?! 夏清末倒吸了一口气,蹙起了秀眉。 按着这样的思路一想,似乎面面贯通,却也有想不通之处。 愁虑之中,夏清末不免烦乱的扶到了龙椅的一边。 ‘咔哒’。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夏清末也被吓住了。 松开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正想说是怎么一会事情。 却又听到了那一声怪响。 皱眉。 手略带迟疑的按到龙椅上。 ‘咔哒’。 夏清末瞬然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重重书架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移了开来。 江山美人画 第十章 选秀(一) “这……是什么?” 夏清末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冲着门外看了一眼。 还好,风平浪静,没有人注意到殿内的变化。 夏清末抿了抿唇,随手从一旁的画卷筒中抽出一根画轴来。 在手中轻轻的颠了几下。 觉得分量够了,才停下了动作。 这样看去,全然不像是个高居皇后之位的娘娘。 反而像极了市井里的顽皮孩子。 拿捏好了画轴,夏清末便蹑手蹑脚的往着那变换处走去。 一层,两层,三层。 直至三层书架,才看到了里头的玄机。 若是无心之人,恐怕还真的难以察觉这轻微的变化。 并没有自己所想象中的密室,又或是暗道。 夏清末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却莫名的看着眼前的一面小暗墙。 墙上是一件黑袍,一副鬼面,还有一把赤色的铁剑。 “为何他要藏起这样的东西?” 夏清末咽下了一口口水,总觉得蹊跷的很,却一时半会儿无从下手。 转眼,又细细查看了一下这面暗墙。 再无其他。 也便放下了这颗心,心中的疑惑还是有的。 但这毕竟是皇上的书房,皇上又极有可能早已在下朝的路上。 再看下去,怕会被人察觉的端倪。 于是作罢,夏清末走回到刚才发现机关的地方。 轻轻一按。 ‘啪嗒’一声也老实的出现,再窥望那一边,早已看不出什么样子来了。 夏清末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眼角都跟着耷拉了下来,心里的滋味是怪之又怪。 放下手中的画轴,回归到原位。 自己顺手就拿起了桌上的一杯凉茶,不顾放了多久,便一饮而下。 只觉得喉中一阵清凉。 原先的心惊胆颤也被压了下去。 “皇上驾到……” 心口的忐忑刚恢复平缓,便听得富安那独特的嗓子在高音的禀报着。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的乱窜起来。 夏清末垂着目,长而翘的睫毛一扑一扑的随着眨眼的动作而跳起舞来。 “皇后?” 穆轩年踏入了殿中,却看见夏清末呆愣的站在书桌的一边上,手里还端拿着一杯茶水。 又一扫桌上不见了的茶杯。 便无奈的笑了起来,“若是渴了,大可让富安去端来温茶,这是我昨夜饮的,喝坏了怎么办?” “无,无碍……” 夏清末一下子乱了分寸,慌忙的把茶杯放回了原位。 然后又诺诺的站在了一旁,脑子里只觉得是一旁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昨夜也是。”穆轩年摇头,双眼中却是略含笑意。 见她这般模样,也不便多说了,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候着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走近了夏清末。 “我已经让富安去准备吃食了,饿了吧?先坐会儿。” 说罢,就轻轻拉着夏清末,安置到一边的座位上,手指轻柔的撩开她目眼前的一撮散发。 “我?” 夏清末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她觉得穆轩年很怪,太后很怪。 这其中似乎都掺杂了很多她所不了解的事情。 况且。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温柔的太过于作假。 “你我夫妻,夫妻是同心。自然不必说‘朕’这样疏远的自称了。” 穆轩年笑笑,坐到了她的一旁。 “不,规矩还是不要篡改的好。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 夏清末勉强的勾起一笑,“如今清末是皇后,皇后是要有个样子,宫中的规矩,得守。” “好,既然皇后这样说,也好。” 穆轩年点点头,很好的掩盖住了他眼里的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