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楔子 焰国七三年,秋。 这日天空下着小雨,天气阴霾暗沉,位于京都北城的郊外,一个人烟罕见的树林里一个男孩正背着另一个小男孩奋力奔跑着,他们的身后是穷追不舍得黑衣人,黑衣人就像野兽一般穷追不舍,步步逼近。 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比他还要小一点的男孩,此时小男孩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伏在他的背上,似是晕死过去,而正努力想摆脱身后黑衣人不停奔跑的男孩双目愤恨伤痛,衣衫脏破不堪。 他们不能死,家仇未报怎能轻易死掉?那样的话爹和娘岂不是白白牺牲,他们的命是爹和娘还有百来名家仆侍卫换来的,绝不!绝不可以死! 想起站在人群中看到爹娘的无头尸被人随意的叠放到一起,想起他一家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余口人被满门抄斩,想起那些爹爹忠心的护卫为了送他们出城而一个个倒下,那鲜血满地的样子,那到死还担心的眼神。 他,决不允许自己这样死掉,还有允洛,他已受伤昏迷,一定要让他好好活着,他不可以出事,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啊。 男孩倔强隐忍的咬破红唇不要命的提足内力用轻功飞奔着,可显然,一个才十一岁左右的男孩,无论是体力还是轻功,都比不过身后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更何况他还背着一个人,身后追逐他们的修罗正一步步逼近,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也越来越短,男孩双目赤红,眦目欲裂,心头的愤恨愈发浓烈,几乎将他在恨得烈焰中燃烧自焚。 终于,男孩精疲力尽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看着脚下一眼看不到底的悬崖他露出了无措和不甘,还有那让人心惊的恨意,难道老天真的要这样逼他吗? 看着渐渐逼近的黑衣人,他将弟弟从背上放了下来,抚摸着他如玉的脸庞男孩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恨,他真的好恨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爹爹,爹爹明明战功显赫,为焰国屡屡立下大功,可为什么到头来皇上却要将他家满门抄斩?这时的他还不懂皇家人的残酷,也不懂人类贪婪本质的自私,他只是不停的问着为什么。 爹爹一直是他的骄傲,练武休息时爹爹曾问他想长大后干什么大事业,他曾回,想和爹爹一样做护国大将军,那时爹爹总会把小小的他举起来连连说着好,好,好。 他也因此而感到骄傲,那时他曾发誓要练好武保护天真烂漫的弟弟,保护白发越来越多的爹爹,保护美丽温婉的娘亲,可是现在的他却食言了,他也对爹娘食言了,他没有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他没有保护住任何一个他想保护的人! 他还太弱小,不够强大,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这样吗? 一行泪从他稚嫩的脸庞滑落,不属于十一岁孩子的决绝和冷酷的表情覆在他的脸上,抱起允洛他看着举剑前进的黑衣人露出嘲讽的笑意,“就算是死,我也要自己选择。” 说着他纵身一跃,抱着弟弟跳下悬崖,留下那些黑衣人震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天空仍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悬崖边黑衣人慢慢离去,一切又恢复如常,只是一个原本其乐融融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已家破人亡。 刑场上,李家人的鲜血伴随着天空落下的小雨一起流淌,鲜红而刺目,小雨冲走了李家人的血,却冲不走这浓重的血腥味,也洗刷不了他们的冤屈,却带走了李将军这一世家门的辉煌传奇,从而变成一粒随风逝去,尘埃往事的过去。 天空阴霾昏暗,小雨淅淅,一副暴风雨欲来的趋势,细雨绵绵惹人惆怅,似乎上天也在为他们的冤屈而感到不公,洒下忧伤缅怀的眼泪。 刑场上一片寂静,不少百姓站在刑场不肯离去,他们不相信他们敬爱的大将军会是那通敌卖.国的人,可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不能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将军到最后,不少人忍不住抽泣,使原本沉寂的刑场变得更加压抑死沉。 焰国七三年秋末,深受百姓爱戴战功显赫的李淮将军一家被满门抄斩,包括李将军家人及其下人仆从亲信近一百二十六口无一幸免,其唯一的两个公子也在逃亡中以逃犯的重罪被诛杀,李家三代繁荣,就此断绝。 这个秋季雨天也多了起来,似乎也在为李淮一家的遭遇而哭泣送行,这注定是个感伤的季节,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环绕在京城的上空,直至年关将近才驱散了很多这压抑的气流。 第一卷 第一章 我要哥哥 一座不知名的山上,四周一片树木,那里有一间茅屋,茅屋外形十分简陋,但却能遮风挡雨。 “爹爹,爹爹,你快进来,他醒了。”屋内响起一个小女孩稚嫩甜美的声音,隐隐带着兴奋。 屋外一个三十来岁体形健壮,面容硬朗英俊的中男子正劈着柴,听见叫唤连忙放下斧头将手在粗布麻衣的衣服上蹭了蹭快步走进屋子。 简陋而简洁的茅屋里只有简单的日用家具,一张粗糙的木桌木凳,一个破旧的衣柜,剩下的就是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被褥虽旧,却干净整洁。 大床上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裹着被子,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床边努力对他微笑示好的女孩,女孩穿着白色裤裙,一张小脸粉嘟嘟的,头上扎着包包头,此时她正跪坐在床头的木榻上,看见爹爹来了连忙将位置让开,一边担心的说,“爹爹,他虽然醒了可是却不说话,任楼儿如何说话他也不理会楼儿。” 花凌天点了点头,伸手想替床上的男孩把把脉,但男孩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裹着被子反应极大的缩了进去,连头发都不落下的躲了进去。 站起身花凌天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楼儿也勿要担心,现在他已醒来,估计是没什么大碍了,应是先前受到什么惊吓,只要你多与他说说话,让他理解这里是安全的,我想他应该会慢慢好起来,不过这事不急,爹爹先去打些猎物回来,让他补补身子,楼儿要好生照顾他,知道吗?你可是姐姐哦!”花凌天宠溺的伸手刮在女儿小巧的鼻尖,转手就拿起墙上挂的一张弓箭。 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男孩,满楼道,“嗯!楼儿会照顾好他的,爹爹路上小心。” “乖,那爹爹去了。”说着花凌天背上弓箭走出了茅屋。 满楼搓了搓小手脸上扬起稚气的笑脸,她最喜欢爹爹了,她的世界里爹爹就是全部,娘亲在生下她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想念娘亲的时候她会偷偷从床底下拿出娘亲的画像来看,因为她发现爹爹也是这么做的,娘亲很漂亮,就像一朵出尘的莲花一样清雅漂亮,听爹爹说画是在娘亲去世后的某一天忽然出现在他房里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他很珍惜这幅画,也很感激送画的人,爹爹是个武夫,却不是那种粗俗的武夫,相反十分体贴细心,但却不会吟诗作画,而这幅娘亲的画像已然是爹爹思念时的寄托。 走到床边满楼用手捅了捅裹在被子里的男孩,声音甜美,带着笑意,“你出来,我跟你说话,你很安全,已经没事了,等你好了想回家或者要去哪里我和爹爹也可以送你去的。”一个十岁女孩能说出的安慰话语也就只会这么直白而没多大效果了。 满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裹成一团的棉被,但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一动不动,心中一急以为他又昏迷了,手臂一抬直接将被子给扒开了,却意外的看见他正躲在被子里哭,漂亮精致的脸蛋爬满泪痕,尽管脸上还有未消退的擦伤,但并不影响她觉得他好看。 不在苍白的粉色唇瓣被牙齿紧紧咬住,见身上一空,被子被扒下,他含着泪水的眼睛惊恐的瞪着满楼,好似她是凶猛的恶兽一般,男孩那惊恐的表情也把满楼自己吓了一大跳。 稳了稳被惊吓的神经,满楼试图再去和他说话,和他交流,可是他却只是一个劲的往床角缩,蓄满泪珠的眼眸满是惊恐和害怕,见此满楼有些意外,心中更加疑惑,他是她在山涧的树枝丫上发现的,那时他的衣服被树枝勾住,整个人倒挂在树上,还吓了她一跳,那时她就在想,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挂在树上?抬头向上看才发觉上面是一处断崖,她以为他是失足掉下来的,可如今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满楼动作变得轻柔小心起来,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递到他面前,“男子汉不可以哭,来,擦一擦吧。” 男孩一愣,眼里露出痛苦神色,虽没去接满楼手上的手帕,却用自己的袖子将脸擦了干净,放下手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咬着唇看着满楼,似在审视她是不是安全的人一般,满楼也耐着性子等他,终于他开了口。 “哥哥,哥哥在哪里?!”虽稚气,但声音却透露出他强烈的不安和担忧。 满楼一愣,不可置信道,“你还有一个哥哥?跟你…一起掉下来了?” 男孩抿着唇,被满楼这样一问,眼里刚停下的眼泪又浮现,但他却没有再让眼泪落下,哽咽着喉他的表情无措又无助,“我不知道,我一直跟哥哥在一起的,我们一直在一起,哥哥不可能丢下我的!我要去找他!” 说着他下床光着脚就朝屋外跑,还好满楼反应快一把抱住了他,“你先冷静一点,我看见你时并没有看见你哥哥,既然你都没事哥哥也一定没事的,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到床上好不好?我答应你陪你一起找你哥哥。” 男孩仍然在激烈的挣扎,根本不听满楼的劝慰和保证,“你放开我!我要出去找我哥哥!”怎么挣扎他也挣不开满楼,毕竟他比她小二岁,而且他的身体还非常虚弱,见挣不开他有些气愤,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哥哥,只要找到哥哥就会没事,然后哥哥会带他去找爹和娘,他要去找哥哥! 满楼忽觉手上一痛,忍不住松开了手,她的手上印着一排清晰的牙印,沾着口水,隐隐还有血丝渗了出来,顾不了疼痛,她看向已经完全跑出去的男孩连忙追了上去,一边大喊,“快回来,你的鞋子还没穿,小心跌倒!” 可男孩哪里会听她的?只一个劲的乱跑,出了茅屋见四面都是树木想也不想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头冲了进去,但毕竟是丛林灌木,路不平,有很多枯树枝不说,他还光着脚,没一会儿脚上便布满伤痕,慢慢流出血,可是男孩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下钻心的疼着,可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彷徨无助,可即使这样没过多久他还是被满楼追上了。 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满楼想稳着他,可他的反应比先前更加激烈,说什么就是不停下,两个在纠缠挣扎时不小心脚下一绊双双倒地,刚好又是斜坡,满楼尖叫一声没有放手,而是紧紧将男孩抱在怀里一路滚了下去,直到满楼撞上一株树杆身体才停止了滚动的趋势。 一时间满楼只觉头昏眼花,身体的每个地方都疼极了,半天才缓和过来,抱着男孩坐起身满楼却发现男孩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以为他那儿受伤了,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男孩低垂着头不言语,但一颗颗硕大的眼泪却啪啪的滴落下来,渐渐他开始抽泣,任满楼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急的满楼额上全是冷汗,想了想她抱住男孩颤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小声的安慰着,但显然效果不大。 “呜呜……允儿好怕,呜呜……爹娘,哥哥,你们在哪里,呜呜……” 男孩断断续续的哽咽着呼唤着亲人,可树林里除了男孩伤心害怕的哭泣声,就是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和鸟鸣了。 “你先别哭啊,不哭,不哭,我在这里,我保护你。”满楼手忙脚乱的拍着男孩的背,口中不停安慰着,“你和我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和爹爹都可以帮你的。” 男孩抽咽着用哭肿了的眼睛望着一脸担心的满楼,满楼拍着他的背轻声的安抚,“没关系,这里没有坏人。” 眼泪还在不停的掉,终于男孩似乎是觉得她可信,亦或者只是一个人太无助,他放声大哭的扑到满楼怀里,双手死死揪住她肩膀上的衣料,一边哭一边抽咽着说,“允儿想哥哥,想爹娘,允儿好害怕,黑衣人要杀哥哥和允儿,哥哥替允儿受伤了,哥哥也受伤了,爹娘不见了,呜呜…允儿真的好害怕,可是哥哥也不见了,允儿想哥哥,想爹娘,允儿不要一个人,呜呜。” 满楼手臂缓缓抬起,学着爹爹每次在她哭闹时哄她的样子轻拍着他的背,听着男孩的哭声她的心里也变得很难受,她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允儿不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姐姐会保护你,陪你一起找你的哥哥和爹娘,不怕,不哭,乖。” 抽咽着松开了满楼,允洛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她,表情无助极了,“真的吗?你可以陪我一起找爹娘和哥哥?” “嗯!”重重点头满楼用袖子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笑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道吗?以后不可以哭了哦!” 允洛神情一黯,小声说,“允儿以前很爱哭,爹爹也总是这样说允儿的,允儿以后再也不哭了,允儿想爹爹。” “好了,等你把伤养好我们就去找你的爹娘,现在我们想回去好不好?”允儿的头发在经过刚刚那一路的挣扎奔跑早就散开,满楼拔下他的簪子不是很娴熟的替他用手重新固定住,一边说,“满楼可以做一个称职的姐姐哦,最近在帮爹爹束发,刚好也可以帮你,好了,我们回去吧。”摸了摸允洛被自己重新束起来的头发满楼一脸欣慰。 眼睛向左看了看,允洛抓起耳边的一缕头发很是无辜的看着小大人摸样欣慰的满楼,“这里,还有一只头发。” “呃……”满楼撅着嘴又帮允洛重新梳了了一遍,这下总算全部束住了吧。 对满楼笑了笑允洛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忍不住皱紧了眉,漂亮的小脸也皱成了一团,但他却没说什么,满楼也慢慢站起身动了动身体,很疼,感觉就像散了架似得,待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后满楼看向允洛,他的脸色很怪异,满楼疑惑的刚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眼睛忽然注意到他的脚,已经完全破了,还流着血,非常脏,“我们马上回去,伤口不清洗包扎的话会感染的,来,我背你!” 允洛局促的不肯动,虽然她比他大,可是他也知道她背不动他的,满楼见他不动也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她一板小脸对允洛严肃道,“我是姐姐!背弟弟还背不动吗?快点上来!不然我生气了!” 说着满楼半蹲下身子示意允洛上来,允洛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可以走,可是看着满楼强硬的样子磨磨蹭蹭的终是慢慢趴在了她的背上。 满楼嘴角扬起一抹笑,慢慢站了起来,一边说着安慰的话,“没事,你看,你一点儿也不重,我能背的动。”说着她背着允洛朝斜坡吃力的走上去。 第一卷 第二章 保护姐姐 允洛点点头没有说话,趴在满楼的背上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她的背没有哥哥的宽阔厚实,可是却让他感到安心,闭着眼允洛渐渐睡去,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造就疲惫不已。 感觉到背上人均匀的呼吸,满楼笑了笑,额上的薄汗越来越多,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越来越稳的小心走着,因为允洛也并没有跑多远,大约大半柱香的时间便回到了茅屋,轻轻将熟睡的允洛放下,让他躺在床上,满楼随即便去打了一盆水帮他清洗满是伤口的双脚,脚下深深浅浅伤口不一,有些地方被扎进了一些刺,满楼就拿出针慢慢用心的一一挑了出来,确定没别的东西还在伤口里才给他上药,上完药给他盖上被子随他休息了。 刚准备自己也换件衣服,却发现爹爹回来了,花凌天提着一只野兔,两条鱼还有一些野菜走进屋,一眼便发现了异样,看了看站在屋中央衣裳脏破的满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熟悉睡的允洛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道,“换好衣服出来帮忙。”说完就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满楼点点头赶紧脱下脏衣服,换好后打开门走到门口蹲在花凌天旁边帮忙清理着鱼,花凌天手一档止住了她的动作,“这些我来做,你把野菜清洗一下就好。” “哦。”打了一盆水满楼将野菜上沾的其它杂物摘掉,然后放进木盆里清洗,“爹爹。”这时满楼忽然开了口。 花凌天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就说吧。” 满楼看了看屋子里,一张小脸满是同情,“爹爹,我们救的这个男孩好像在被追杀,他叫允儿,而且他还有哥哥和爹娘,可是他们不知道去了哪儿,我想…” “楼儿想帮他找爹娘好哥哥,对吧?”华凌天轻笑出声,停下刮鱼鳞的动作一脸宠溺,“你呀,一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要内敛知道吗?” 满楼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撒娇的说,“那爹爹应不应嘛?” “爹爹能不应吗?”花凌天失笑,随即又微皱起眉,“明天我们要离开这里,他的爹娘恐怕是找不着了,但是我们可以帮他找哥哥。” “为什么?”满楼一脸不解。 “这事啊,说起来有些复杂,你救的这孩子大有来头呢!不过爹爹也不会因为怕事就不管他,现在他没了爹娘也着实可怜,倘若找不到他的哥哥楼儿可愿做他姐姐?”华凌天低头继续清理鱼,嘴边轻叹了一口。 满楼并不是很能理解爹爹的意思,不过她还是点头,“满楼愿意,没一会儿满楼还让她叫满楼姐姐呢!弟弟很漂亮,也很可怜。” “即使如此,那便好。”嘴角一弯花凌天看着满楼笑了起来,看来得准备准备才好。 花凌天在外面用木棍堆架起来点燃,又在火的上面吊起一个锅,如此临时灶台便做成了,而平时他们也是这么煮东西的,花凌天煎着鱼,看着蹲在一边抱着兔子的满楼失笑,“好了,你不喜欢爹爹便放了它,干什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本来是想给允儿补补身子,不然也不会抓它,如此不舍,那便放了它吧。” “允儿保不准不喜欢吃兔肉呢,可以抓其它东西给他补嘛,兔子多可爱,杀了它好可怜,还要吃它。”满楼撅着嘴站起向树林边缘走了几十步,摸了摸灰兔的脑袋轻轻将放开,刚松手兔子便窜进树林深处,一会儿便不见了,心满意足的回到花凌天身边,满楼道,“爹爹,我先去看看允儿醒了没有。” “好。”应了一声花凌天看着满楼走进茅屋的小小背影忽然开口道,“楼儿,有些时候太善良是会被咬的,倘若有一天爹爹不在了,你只有自己保护自己,还有允儿,人心险恶,并非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心善,总之,记住爹爹的话,进去看允儿吧。” 满楼站定身子眼睛向后斜了斜,不禁咬紧红唇,“爹爹只要一直保护楼儿不就好了?”说着抬脚继续走。 花凌天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走进茅屋的身影目光中有丝不舍,将手腕微微抬了抬,衣袖便滑了上去,露出粗壮的手臂,手臂中间一条黑色诡异的线婉转而下,犹如一条细长的黑蛇,恐怖又诡异。 满楼走进茅屋来到床边,便看见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发呆的允洛,发现满楼出现他坐起了身子,满楼连忙上前来扶起他,“饿不饿?等会就可以开饭了,不过饭菜简陋,允儿可不要嫌弃才好。” 允洛摇了摇头,精神依旧不太好,他道,“姐姐背我回来没事吧?累不累?我不小心睡着了。”此时日落黄昏,余晖浅浅的撒进了茅屋,别有一种温馨感。 “没事哦,你的脚我已经给你敷过药了,千万不要下床走动,待休息几天后才可以下床。” 允洛微微点头,轻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爹娘,还有哥哥?”他的表情满是期盼和急切。 满楼一愣,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望着他期盼的眼睛满楼张了张口,想安慰几句,让他等伤好了在说此事,毕竟他也受了一掌,尽管有人似乎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掌力,可是还是需要静修,但就在这时花凌天走了进来,将刚做好的菜一一摆上做工简陋的木桌,抬头柔和笑道,“允儿醒了?快一起来吃饭。” 允洛胆怯的看了看花凌天,伸手拽住了满楼的袖子,眼里的不安一览无余。 满楼看了看自己的爹,蹲下身道,“没事,他是我爹爹,你叫我姐姐,他自然就是你干爹爹了,我爹人很好的,他也很厉害,爹爹可以保护我们两个人哦,来,我背你去桌子前吃饭。” 正在摆饭碗的花凌天听着女儿的童言不由失笑,忍不住道,“哪有人这样吹捧自己爹的。” 满楼撇嘴,“在我心里爹爹就是这么厉害。”说着有对允洛说,“来,到我背上来。” 点点头允洛偷偷瞄了眼一脸慈祥宠溺的花凌天,慢慢的趴在满楼背上,满楼走到桌前花凌天替她接下允洛,将他抱放在凳子上坐下,转头疑惑的问满楼,“他的脚怎么伤成这样?” 满楼刚想说是意外,允洛却开了口,声音有些不安,却很坚定,“是我自己弄得。” 看着允洛花凌天眼里露出一丝赞许,微颔首道,“好了,楼儿也坐下吃饭吧。” “嗯。”满楼轻声应着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花凌天碗里,在夹起一块放进允洛碗里,道,“允洛要多吃一些,男孩子就要长的壮壮的,这样才有力气。”说着又夹起几筷子野菜放进他碗里。 双手拘谨的放在桌子底下的允洛,听满楼这么一说他眼睛亮了亮,问,“长的壮壮的,有了力气,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了吗?” 满楼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的挠了挠头看向花凌天,随即重重点头,“嗯,应该是吧,爹爹比楼儿壮,比楼儿高大,所以爹爹保护我和允儿啊。” “哦。”眼睛飞快的看了花凌天一眼,允洛点了点头,觉的这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姐姐说的好像蛮有理的,拿起粗糙的筷子小口的吃了一口米饭,尽管很饿可是他也不敢太造次,爹说即使是男孩吃饭也不可太过粗鲁,尤其实在别人家,他还要去找爹娘和哥哥,所以他要变的强壮。 花凌天停下筷子,手肘撑着桌沿,听着刚刚满楼和允洛小孩子家的对话不由好笑,他看着拘束的允洛道,“允儿想保护谁?” 允洛一顿连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的坐好,看着双目定定看着自己的男人想也不想就说,“爹娘,还有哥哥和姐姐。” 满楼正吃着饭,闻言一愣,“允儿还有姐姐?怎么好像没跟我说呢?” 允洛脸一红,低下头,“没有,允儿以前没有姐姐,现在有了。” “现在?哈哈,难道是我吗?”满楼惊喜的离开自己位置跑到允洛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花凌天也忍不住下了,轻咳一声道,“好了,瞧你,吃个饭还到处跑,快坐好。” 满楼得意撅起嘴指着允洛的头发道,“爹爹,满楼可以做个好姐姐哦!你看,我给弟弟束的发,怎么样?” “好好,但是我们该吃饭了,你看你,抱着允儿他都没法吃饭了。”花凌天一脸无奈,但眼里眉梢满是欣慰和宠爱。 “哦。”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满楼双手托腮,眼睛弯弯的盯着脸红红一副无措的允洛美滋滋的顾自发笑。 “允儿,不如你暂时叫花少允,如何?”花凌天仔细斟酌了一番缓缓说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见状,满楼虽心生疑惑但并未说什么,而是静静开始吃饭。 允洛刚想问‘为什么’,但忽然想起娘在哥哥带他离开家时仔细叮咛不要在用李允洛这个名字了,哥哥也是,要换名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听娘的,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是夜。 允洛睡在花凌天的床上,而花凌天则在屋子外最近的一棵树上闭目休息,满楼睡的很安稳,均匀的呼吸声传进了允洛的耳朵里,而允洛却辗转难眠,可能是白天睡的太多了,可能是不习惯,这里很陌生,什么都让他觉得不安,除了满楼,他很羡慕满楼可以这么安心的睡觉,但不知为什么,自从和哥哥失散后他就再不能安心了,总是会做一些噩梦,然后汗如雨下的被惊醒。 第一卷 第三章 树林惊险1 翻了个身允洛侧躺着,小小的身子卷缩成一团,黑亮的大眼在黑暗中闪耀着,抿了抿唇他试着闭上眼适应这陌生的黑暗,他要好好休息才行,花叔叔说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然后就可以去找爹娘和哥哥了,尽管满楼告诉他应该叫她爹为干爹,可是他叫不出口。 夜半时分允洛才渐渐半睡半醒的陷入梦境,大约一个半时辰后,寅时未时天还未亮满楼和允洛便被花凌天叫醒,允洛睡的本就不深,花凌天一叫他便醒了,而满楼则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的看着花凌天。 只见花凌天神色严峻,道,“你们俩快些起来,我们马上就走。” 满楼和允洛一见形势不对,二话不说立刻起床穿衣,满楼的睡意也一下烟消云散了,因为允洛身上原本穿的那件衣服已经被满楼洗掉换了身衣服,满楼拿出花凌天教她练武时穿的裤装给他穿,虽然略微有些女气,可是衣服颜色并不鲜艳,是以允洛穿上也挺不错的,而此时满楼为了方便也穿上了裤装,和允洛的款式差不多,这样一看两人还真有点像亲姐弟。 拿上包袱满楼从茅屋跑了出来,抬头看这背着允洛的花凌天道,“爹爹我收拾好了。” “好!我们马上就下山,你跟紧我。”接过满楼手上的包袱花凌天看也没看那座茅屋就朝一条僻静的小路走去,那是除了大路另一条下山的路,允洛趴在花凌天背上时不时回头看着跟在身后小跑的满楼,不由心生愧疚,他也知道此时他若是自己走下山,那一定是他们的累赘,默默看着那抹在背后亦步亦趋的小身影允洛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暖暖的感动。 忽然花凌天停了下来,静静听了一会忽然转了方向,“楼儿走快点,跟上。” 满楼刚喘一口气,又连忙应着跟着花凌天转了方向,她的小脸一片通红,额上全是密汗,可是她却没喊一声累,只紧紧跟着花凌天身后跑着,事实上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离开茅屋,为什么又走的这么急,可看爹爹的神情似乎是有什么在追他们似得,不,或者是在找允儿? 脚下一根蔓藤绊倒了满楼,满楼‘啊’了一声小身体向前扑倒,花凌天一惊连忙回首跑到已经自己站起来的满楼身边,脸上满是心疼,“楼儿,还能坚持吗?” “能,爹爹别管我,我们继续走吧。”满楼坚毅的点头说完率先向前走着。 花凌天有些不忍,忽然叫道,“楼儿!” “啊?”满楼停下脚步茫然的看着花凌天。 花凌天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边,背着允洛跑向满楼将她单手抱起翻身躲进一边的土坑里,反手将背上的允洛移至怀里对满楼和允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专神的注意这土坑外面的动静。 满楼和允洛不由紧张起来,紧紧闭上嘴不敢说话,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满楼从野草的缝隙里看见很多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手持长剑,动作甚为粗暴,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用长剑划着高高的野草,一边道,“他娘的,这两个狗崽子,老子还以为他们直接摔死了,竟然没找到尸体,皇…主子也真是,两小孩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没事?指不定是死了尸体被野兽叼去吃了呢?” “得了,主人说的就是圣旨,咱们啊也就别抱怨了,找找吧,真要是没死,他日他们若是卷土重来有你好果子吃的,反正就这附近找找,真没有咱们就说被野狼叼去吃了,剩下一些骨头,这人不好带回去,这骨头还不到处都是吗?”另一个男人满口讽刺的笑说着拍了拍前者的肩膀便在附近开始搜索寻找。 看见那些黑衣人允洛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目通红,表情满是愤恨。 满楼伸手悄悄握住的允洛的握紧成拳头的手,允洛身体一怔,看向满楼满是安慰的微笑不禁愣了愣,随即低垂下头,拳头渐渐松开,见状满楼略微放心下来,刚刚她粗略数了一下,黑衣人大约有十多个人,如果被发现了,爹爹还要照顾他们俩,那一定敌不过他们,但如果是的一个人,或者只带一个出去,那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想着她不禁紧张起来,握着允洛的手冒出细汗,她拽了拽花凌天的袖子,花凌天看了眼抬头看着自己的满楼,又看了眼正在不停搜索的黑衣人轻轻俯身侧耳去听,满楼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花凌天脸一冷,露出极度反对的神情,用表情拒绝了满楼的提议,满楼看着不肯在看自己的爹爹又看了看渐渐朝这边走来的黑衣人心里急的不得了。 她又拉了拉花凌天的袖子,可花凌天并未理她,无奈满楼只好压低声音直接说,“爹爹,你要信我,我知道前面有个狩猎陷阱,那里我很熟悉,到时我吸引走一些人将他们引进陷阱,你可以解决掉剩下的人,然后带着允洛下山,我们去西桥云河碰面好不好?” 花凌天还没来得及骂满楼胡闹,允洛却激动的一口拒绝了,“不可以!那样你太危险了。”抿了抿唇允洛低垂下眼睑,“一切都是因为而起,我应当自己负责,我不能拖累你们,满楼姐姐,谢谢你,还有花叔叔。”说着允洛就要挣开花凌天想走出去,花凌天抬手一把按住允洛,面容愤怒,压低声音道,“胡闹!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爹爹可以保护你们!你要听爹爹的!”将允洛放下塞进坐在泥地上的满楼怀里,伸手给他点了动穴和哑穴。 满楼一脸诧异,“爹爹?” 花凌天深深吐了口气,摸了摸满楼的脑袋,“楼儿要乖,爹爹保护女儿是理所当然的,还有允洛,楼儿,爹爹知道你能分清现在的局面,对不对?允洛有些冲动,我怕他暴露了便点了他的穴,假如爹爹引开了那些人你就立刻背着允洛下山,不要等我,乖,你要相信爹爹。” 这时已经有人发现这边的异样,仔细听了听发现有人的呼吸声,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一步步小心的朝那个满是杂草的地方走去,尽管草很茂盛,可是却明显有被什么压倒过的痕迹。 花凌天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满楼含着泪不敢出声,允洛也急红了双眼,却不能言语,花凌天从怀里拿出一把形状似扇子,只有掌心那么大的象牙白玉梳放在满楼手里,“这是你娘给你留下的,楼儿要好好收着,爹爹去了,乖乖的,相信爹爹。” 说完看也不看满楼满是泪痕的小脸,松开她的手一跃跳了出去,花凌天忽然跳了出去吓了黑衣人们一跳,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我只是上山打猎的,不好意思碰撞了,黑人惊疑的与同伴对视了一眼,眼里浮现浓浓的杀意,其中一人声音粗犷道,“杀了他!指不定是那叛贼没死掉的护卫!”说着第一个扑了上去,其余人一见也立刻扑了上去,花凌天眼神一冷,撩开衣摆,腿上赫然出现一把固定住的长剑,他捂住剑柄反手一转,一下就割破了包在剑刃上的布和绑在腿上固定剑的布条。 黑衣人脚步一停,发出一声冷笑,“哼,果然,兄弟们杀了他!”说着在次冲了上去。 花凌天毫不畏惧的提剑迎上,一边用刚好能被他们听到的声音说,“让我看看你们这些饭桶御林军的本事!” “哼!那你就好好领教吧!”为首的一人率先迎上花凌天的长剑,剑身相碰发出尖锐的鸣声,渐渐所有人都将花凌天围在中间,可谓是四面夹击。 满楼在刚刚那刹那想抓住花凌天,却只是手指划过了他袖子的面料而已,她想冲出去,可是怀里的允洛让她拉回了不少理智,她连忙抱着允洛趴在掩盖着她的草边,伸手拨开一点,只见十几个黑人围住爹爹目露凶光。 满楼心里紧张而担忧,但转念一想爹爹武功也很高的,只是十几个人而已,没有她和允洛的分心他一定可以脱险,对,她要在这里静静等着,假装若无其事的闭上眼,忽略掉那些黑衣人身上洒出来的鲜红血液的血腥味,满楼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允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也只能看着,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让满楼心坎一颤,只听有个男人的声音从远至近的传了过来,“快,他们在这儿,快跟上。” 听着声音似乎来人身后还有很多人,所以这些黑衣人还有一批,并不止这十几个人…… 猛地睁开眼满楼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她看见很多人黑衣人假如战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满楼数不清,可是她却看不见爹爹潇洒挥剑矫健的身姿了,眼前已全是蒙着面黑衣人的影子,似乎爹爹向一个方向跑了,然后那些人全部去追了,顿时刚刚还刀光剑影的树林一下就安静了,此时满楼才明白,原来爹爹知道黑衣人不止这么多,所以他才说要引开他们。 第一卷 第四章 树林惊险2 她的心揪成一团,在这世上怎样爹爹是她最后的亲人了,她不能看着爹爹陷入危险,爹爹想保护她,可是她也不愿爹爹受伤啊,对方那么多人,假如……满楼不敢想象。 将允洛放在地上,背靠着土坑的边缘,满楼摸着他的脸眼泪一颗颗落下,声音哽咽着,“允儿,对不起,你要好好活着,你还要找你爹娘和哥哥对不对?所以你还有未完成的责任和任务,你在这里待着,我要去找爹爹,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总之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说着满楼从自己的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看了眼眼里满是哀求的允洛转身就走,可脚下却踩到了花凌天走时扔下的包袱,包袱已经撒开,里面的衣服也全部掉了出来,满楼本想不理会立刻就走,但眼角瞥见了允洛身上换下来的脏破的衣服,满楼并没有扔掉,洗干净后走时一同塞进了包袱。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满楼犹豫了一下一把抓起那件衣服,立马脱掉身上的外衣将允洛的那件衣服套上,虽然满楼比他大,可是满楼身材娇小,拉一拉勉强还是穿上了,最后将花凌天给她的玉梳小心的放在怀里,拍了拍确认收好了才露出一丝笑意。 允洛瞳孔瞬间瞪大,意识到满楼要做什么身体挣扎着想阻止她,可是麻木的身体动也不能动。 换好衣服满楼迅速的又将头发拆散,然后找了根树枝将头发束了起来,这才满意的抬脚跑了出去,允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眼角也忍不住滑下一滴泪,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捂着鼻快速穿过一地尸体鲜血的路,满楼手上握着匕首快步小心的跑着,一边注意听着动静,她的小腿还有些发颤,可是她不害怕,更不会退缩,说实话,她才十岁,面对这样完全让人恐惧胆怯的场面她也会害怕,可是爹爹的安全战胜了一切,她不能失去爹爹,这个世上爹爹就是她的一切。 穿梭在一颗颗树木间满楼却感到树林里安静的诡异,为什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爹爹去哪儿了?她原地茫然的转着圈看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忽然,一株被踩倒的蛇藤草上的血迹吸引了满楼的视线,她刚想弯腰看个究竟,一个男子的大笑声让她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满楼握紧匕首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双手直颤,她看了看前面,左边,右边,后边。 却发现四面都是黑衣人,他们提着散发着寒光的长剑步步逼近,他们的眼神既恶毒,又冷漠,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为首蒙面的男人眉中间长了一颗很大的痣,他停下了脚步,眯着眼打量着满楼,对身后的人问道,“确定这是李允洛?为何他没和李轻扬在一起?” 他身后一个体形偏瘦的男人仔细看了看满楼,也不是很确定,不过体形差不多,而且这身衣服……应该没错,想着他重重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李轻扬要么在这附近要么就是摔下去为了保护他死了,要么早就被刚刚那个护卫转接走了,不过,倘若李轻扬还在这里那李允洛定会跟着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家二公子特别依恋他的哥哥,所以属下认为李轻扬应该不再这附近。” 满楼眼珠嗗溜溜转了一圈,似乎有些明白了允洛的遭遇,这是赶尽杀绝?那允洛的哥哥真的死了?毕竟救起允洛时她并未看到他的哥哥,如此说来允洛的爹娘恐怕……也凶多吉少了,但满楼心里还是松了口气,这样他们应该不会在搜山了,而且允洛哪里离她这里距离也比较远。 “哼,错了有你好果子吃的,幸亏回来看了,不然还真被那该死的护卫给骗了,杀了她,留下四个人,四个人对付一个孩子别告诉我还会出差错!其余的人跟我去捉那个护卫,该死,竟然跟丢了!”摆了摆手为首的蒙面男人眉宇间露出一丝阴狠的暴戾,转身走出了包围圈,最后只剩四个人,在满楼的左右上下各站一方,四个人对着为首的男人背影重重应了一声‘是’便提剑朝满楼走去。 满楼心头一松,听着黑衣人的话看来爹爹是脱险了,也幸好她跑了出来,不然他们要是回去在找的话她和允洛都要被发现,希望爹爹能尽快赶到原处带着允洛下山,但是眼下…… 满楼盯着这些逼近的黑衣人不敢说话,她怕自己的声音暴露了她的身份,,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看了看四周却发现完全没有可以冲出去的缝隙,余光中一根蔓藤让她忍不住抬头向上看,蔓藤是从距离三四米的另一棵树上攀爬过来缠绕在满楼头顶的这棵树上,毫不犹豫满楼举起匕首使出全力一刀就隔断了蔓藤,另一只手连忙抓住蔓藤,脚下一用力整个人便荡出了包围圈,一落地站起来就跑。 黑衣人一愣,没想到平时听说身体柔弱的李家二公子竟有如此魄力和机智,就这么看着她拽着蔓藤荡走,待回过神来她早已出了他们的包围跑了,四人拔腿就追,还不敢大叫,若是被他们的头儿知道四个男人还让一个小孩跑出了他们的包围,丢人不说,可能还会被处死,是以他们四人奋力的追着跑在前面满楼。 满楼小脸跑得满脸通红,可脚下却不敢停歇一秒,她想保护爹爹,保护允儿,但是她也会保护自己的!尽管她可能甩不掉后面的尾巴,可是她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 四个人紧跟其后的,其中二人对视一眼,微点头,足尖轻点提起内力在空中连翻了两个跟头,一下跃到满楼前面,后面二人一人提剑,另一人掌风凛冽的向满楼袭击而去,前路被人挡住满楼不得不停下脚步,感到身后强烈的肃杀之气她侧身灵巧的弯下腰翻了个跟头避开一掌,可肩上却中了一剑,单膝跪地因痛满楼的手一松,匕首便掉到地上,鲜红的血从肩上泊泊流出,忍着痛她用手捂住伤口,看着再度挥剑而下的黑衣人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视线忽然变得模糊,满楼震惊的看向自己肩膀,却发现刚刚流的还是红色血液,此刻却流出了黑色的血,不等剑刺穿她的身体,满楼便软软的倒了下,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四声高低不一的惨叫,视线朦胧间,一袭灰衣的男人含笑点头看着她,满楼想睁大眼看看他是谁,可脑袋一阵晕乎,眼皮渐渐沉重,一片黑暗朝她压了下来,随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第一卷 第五章 少年将军 焰国八三年,京城市集的两边道路上诸百姓拥挤着站在两边,表情兴奋难掩,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束刚摘下来的野花,双手挥舞,口中欢呼呐喊着,如果不是有一排排士兵站在两边挡住他们,可能他们会就这么冲了上去。马路中央一匹骏马上坐着一个男子,他的表情严峻而冷漠,狭长的丹凤眼泛着零星的寒光,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人人都觉得此时他应该是喜悦兴奋的,可殊不知他并没有为此时的荣耀而感到高兴或者兴奋难掩。 他的眼睛视若无物的直视着前方,仿佛周围的欢呼和呐喊完全与他无关似的,他穿着黑色盔甲,剑眉寒星,目光似箭如冰般的冷若冰霜,如雕刻般的五官俊美坚毅,薄薄的嘴唇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他的身后是长长的队伍,全部盔甲加身,手持长矛或大刀,表情敬畏而喜悦,是了,他们是在边界凯旋而归的士兵,坐在高马之上,走在最前面的是带他们打了胜仗的头儿,不,现在是他们的将军了,因为刚进京他便被册封。 是的,他就是如今最得当今圣上宠信的人,也是焰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年仅二十一岁。 边界的对邻便是强国之一的巫启国,他们常年骚扰掠夺屠杀居住在边界的百姓财物,并且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边界的地域,夏振宁得此情报大发雷霆,难道没有了李淮其他国家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于是他便派了宋将军前去对他们给予讨伐,而驻扎边界的巫启国早已蠢蠢欲动,是以这一讨伐战争一触即发。 在一次埋伏中宋将军葬身黑山谷,一时之间无论是前锋还是副主帅,都不知如何是好,主帅死了,军心涣散,眼看边界就要失守被巫启国吞并,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时,他,出现了,他以他的胆识计谋和英勇征服了所有人,略施小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万剑穿肠杀了巫启国的副主帅,烧了他们的粮草,顺手还劫走了他们的主帅,巫启国皇帝的儿子,也就是未来储君,一时间险境倒戈,焰国士兵人人心中充满喜悦和士气。 他的冷漠和睿智,机智和灵敏折服了所有人,一时间他的声望远播,就算有人想杀他,将功劳自己揽下,也是难上加难,边界捷报,报晓了他的事迹,夏振宁龙心大悦,高呼天佑焰国,并下旨册封慕夜华为焰国一品大将,赏金银千两,绫罗绸缎不计,美女数名。 他的事迹就像一个传奇一般扩散开来,流传在民间,百姓对于他的事迹就像对待一个传奇一般,让他们虔诚敬仰。 一座高高楼阁,靠近窗户的房间里忽然传来欢快动听的琴声,仿佛正在恭贺幕夜华,即使是在喧闹的人声中,那琴声还是一耳便吸引住他人的注意,慕夜华如冰覆履的黑眸荡起一圈涟漪,但并没有停下,不一会儿那座楼阁便被甩在身后,不少人听见琴声都忍不住看向那座阁楼,只见大门之上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望月楼”,不少人了然,原来是里面的姑娘在弹琴。 要说这‘望月楼’那还是很有名的,不少人看见里面走动来来往往的姑娘可能以为这是一家妓院,倘若你是这样认为那便错了。 望月楼是一家布置别致清雅的茶楼,共三层楼,它供人品茗茶,谈诗词,此处清静别致,另还有女子弹琴跳舞助兴,但女子卖艺不卖身,她们都是望月楼老板专门收留走投无路的孤女,且人人身怀绝技,懂得基本防身之术,是以这里没有男丁打手。 假如有人闹事,就算只一次,也会被列为望月楼的黑名单在不得踏进半步,所以客人也非常尊重这里的规矩,而渐渐这里便成了文人雅士,名门贵族追逐首选的地方,不止是因为它的清静,更多的是布局和品味。 每一楼的布局都是用木板隔开形成一个独立较大的空间,木板上都绘画了精美的图纹,山水鸟语,百花齐放等等,而里面有一张木桌,四张矮凳,一个书架,书架之上各类书籍齐全,木桌之上还用花瓶插着沾着露珠清晨采摘来的新鲜花束,整体简洁而雅致,在有就是它有两扇滑动推式的木门,倘若想看歌舞表演可拉开木门观看,假如只想听听琴,与友人谈天说地便可关上木门,隐私独立空间极其的到位。 这独特的布局使望月楼的生意红火如茶,一般来说做生意开店面,人们自然觉得这是个男人,可偏偏这望月楼的老板却是女子,且听说年轻貌美,清丽脱俗,当然只是听说而已,众人也并未亲眼目睹,可她也的的确确的让人敬佩又羡慕。 三楼之上一间靠窗边缘的隔间里,一女子素手轻轻拨动琴弦,指下一串串悦耳的音符随之流泻而出,她眉目清秀安宁,一身白衣出尘清丽,不施粉黛的面容宛如荷花一般美而不艳,艳而不妖,肤若凝脂,白皙晶莹,浅浅含笑的樱唇如花瓣一般粉红娇嫩,一双琉璃一般黑亮闪动的双眸无波无浪。 长发齐腰垂至左边胸口,乌黑的长发斜在左边盘起,发髻之上点缀了两朵粉色的珠花一把象牙白玉梳,形如玉扇。 这时木门被轻轻拉开,一男子走了进来,女子不动不看,继续弹琴,直到男子坐下她才抬起眼,声音宛如泉水一般流淌在人的心间,“师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幕夜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茶的清香道,“师妹也别来无恙,师兄这几年征战沙场,过着命悬一线的生活,相比于师妹的清闲真是差之甚远,令师兄甚感羡慕。” 余音绕耳的琴音缓缓停下消散,满楼看着身穿便装,乌发束起,面容俊美如冰雕一般的幕夜华笑了笑,“即使是地狱般的生活,你也不会让自己留在地狱,难道不是吗?结果满意,过程你一向不会在意,如今也是一品将军了,竟还调侃满楼,满楼也不过是糊口饭吃而已,楼里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呢。” “好了,说不过你。”幕夜华轻笑出声,一张如冰严峻的脸露出丝丝笑意,他有些感慨道,“真没想到你开的茶楼竟还颇有名气,回京时我就略有耳闻了。” 满楼调侃道,“难道师兄是闻名而来?” 慕夜华颔首,半真半假道,“是啊。” 满楼失笑,“既然如此,那这壶茶就算我请的吧。” 笑了笑满楼又道,“今日刚回京,理应在宫中多呆片刻,过了宴席才该出宫啊。” 幕夜华眼中闪过一丝别样情绪,“我随便编了个借口便出宫了,不过晚上需要在进宫一趟,毕竟还有接风恭贺的宴席。” “嗯,我想也是,那么师兄会一直呆在京城了吧?据说将军府早已建好,在西城北路那边的一座大宅子里。”接过幕夜华给自己倒的茶满楼微颔首浅浅抿了一口。 “是啊,以后无事师兄恐怕会经常来这叨唠你了,谁让这里的布置如此别致呢?师妹可莫要嫌弃师兄才好。”幕夜华轻轻瞌上眼,压下心头的波澜。 “满楼不敢,师傅一向疼爱与你,满楼又怎敢嫌弃师兄呢?”满楼看了眼幕夜华的脸低垂下眉眼,“如今我们相识也已经十年了,时间真是弹指之间,如若师兄有什么需要满楼的地方,也但说无妨,无需见外。” 睁开眼幕夜华看着眼前满楼清丽脱俗的容颜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舒了口气,“那我先走了,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嗯。”看着幕夜华起身走了出去,在轻轻合上木门,满楼转头看向窗户外,不一会儿身穿深色紫衣,身形提拔的幕夜华便出现在满楼视线里,然后渐行渐远的慢慢不见,回首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满楼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思念,十年时间,果然是弹指之间,但却改变了很多。 自回京一月之余,幕夜华会偶尔得空会来望月楼小坐一会儿,满楼便会抚琴弹奏,也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满楼弹的‘出水莲’,兴许这首曲子对他有特别意义吧,满楼是这样想的。 这日一早,天色阴霾,刮起了大风,望月楼客人稀稀散散,并不是特别多,满楼倚在后院阁楼窗边看着大雨即将来临的天色一动不动,手上拿着一把白玉梳,表情怅然,大风吹着她的长发肆意飞舞。 十年前她以为自己会那样死掉,可是没想到会被隐居的高人所救,并收为关门弟子,她中的毒虽不深,可再醒来却已不在焰国,直到三年前师傅病逝,她才回到了焰国,只是焰国早已物是人非,再回到上山那间茅屋,茅屋还在,布置也一如当初,可浓厚的灰尘告诉她这里没人回来住过。 她没有找到爹爹和允儿,他们早已不再原地了,而她却回到原地找他们,所以当然找不到啊,这样想着满楼含着泪卧在那张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大床上睡了一宿,第二天便下了山,尽管一无所获,但她并没有放弃,建立起望月楼后她有了自己的势力,寻找的范围也广了,可是…… 第一卷 第六章 淋湿的思绪 她曾想过会不会后来允儿被黑衣人找到了?然后…… 但是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爹爹会保护他的,一定!那就是爹爹为了躲避追杀带着允儿躲起来了?这样想满楼心里悄然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的确有这种预感。 一道闪电闪过,照映在满楼白皙的脸上有些苍白,随后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雨随着风卷进屋子,打湿了满楼的身体,满楼闭上眼嗅了嗅,伴随着花草和雨的清香顿时钻进鼻间,站直身满楼缓缓关上窗户,将暴雨隔绝在外。 暴雨并未下多久,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雨渐渐变小停下,站在大门外看着路上行人并不多的街道满楼抬起了头,一道七彩炫目的彩虹映入满楼眼中,满楼嘴角弯了弯,目光不自觉间看向北城郊外,咬了咬唇她朝后院走去。 秋水正在后院打扫被大风吹落下的树叶,看到满楼朝马厩走去不由叫住了她,“姑娘,这天刚下过暴雨,你这是要上哪儿?有什么事我帮你去。” 满楼停下脚步,看着秋水清秀的脸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没事。”说着在秋水疑惑的目光下牵着一匹棕色马从后门走了出去。 走出门她忽然又回头道,“对了,门不用拴上,一会儿我就回来。” 秋水这是还在奇怪的看着满楼,听见她的交代愣了下连忙点头回是,看着她顺手关上门,直至不见秋水这才收回目光,不由小声嘀咕着,“刚下雨的路,有什么好走的呢!姑娘真奇怪。” 满楼关上门后便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走,我们去北城那边,驾!”说着她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撒蹄奔跑起来,雨后湿润的空气迎面扑在满楼的脸上,她猛吸了一口伴随着蒙蒙细雨的空气,心口顿时凉了下来,一路疾驰,出了城门走上一条泥泞小路,两侧的树木急速倒退着,走到一个岔路口满楼勒住缰绳停下马,看了看周遭踩着马镫下了马,将缰绳拴在一颗大树上她摸了摸马儿的脑袋毫不犹豫的上了山,雨后的山路比较湿润打滑,虽然难走,但并不是不能走。 似是故地重游一般,当初那条她疾步奔跑的路已经野草丛生,那块隐藏着她和允儿的土坑也已经被岁月填平,原本满是黑衣人的鲜血和尸体的地面也不是原本模样,有的只是代替所有的野草和灌木,她已辨不清原地了,只能大概的分辨在那个方向。 满楼一步步小心走着,白色的衣裙沾满泥泞和雨水,腿上湿了一片,白色的布鞋也早已湿透,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跟着当时的记忆去找那块填平了的土坑,但也只能依靠着周遭的树木来辨别具体。 忽然她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看着眼前这棵长的异常茂盛的大树满楼连忙又走了几步,脚下忽然一扭,她稳了稳步子笑了出来,是了,就是这里,尽管周围都是树木野草,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但是刚刚那棵树上她看到了好几道深深的剑痕,是十年前打斗时所留下来的,而那棵树离这块坑离最近,即使十年时间,岁月也没有完全将这个土坑填平。 蹲下身满楼伸出手抚上那些野草,当时她想也没想就丢下允儿一个人走了,他会不会怪她呢? 不顾草上沾满的雨水,满楼缓缓坐了下来,身子平躺在那块曾经隐藏着她和允儿的土坑,表情有些缅怀神伤,“允儿,爹爹,满楼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来找满楼呢?”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满楼闭上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走了过来。 “满楼?”一丝不确定的声音从满楼头顶传了下来,她心底一震,惊喜的睁开眼,入眼的是幕夜华居高临下不确定的疑惑表情,晶亮的眼眸一霎那又黯然了下去。 她竟然没听出他的声音,坐起身胡乱擦了几下脸满楼有些尴尬,“你怎么在这里?” 皱了皱眉幕夜华伸出手道,“先起来,草上满是水汽,当心着凉。” 拉住幕夜华同样冰凉,且手心满是茧子的手满楼站起身拍了拍似在泥地上打过滚的裙子不好意思笑道,“刚刚爬山爬累了,就……” 了然的笑了笑,也没有去揭穿她,“是觉得雨后山上的风景格外好吗?连脸上都沾了水珠。” “嗯,是。”不自然的顺着幕夜华的话点了点头,手又抹了把眼角,她奇道,“你来山上是为什么?” “为,雨后山上风景格外好看啊!”说着幕夜华抬脚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回头见满楼仍呆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不走?” “哦。”连忙跟上幕夜华满楼走在他的身侧有些不悦,“还以为你是给我找借口,没想到是给你自己找借口,师兄还是那么狡猾,你要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 “是吗?可是现在不是在抱怨吗?知道我不想说就应该心中了然,闭口不问。”左手负后,右手中的长剑替满楼拨开半米之高的野草,幕夜华一脸随意安然。 侧目看了看目不斜视的幕夜华满楼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不了解你。” “现如今,除了师傅你最了解我。” 满楼哑然,是了,如今师傅已不再,这个世上只有她最了解他了,可是她真的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想干嘛。 当年在她醒来时他还在昏迷,师傅说他们俩都是他救回来的,但是先救的是他,所以他是她的师兄,那时她中的毒并不深,过了两天便可下床,她想离开,想找爹爹和允儿,可是师傅并不让她离开,不管她如何哭闹绝食他就是不放她走,偏要收她为弟子。 就算是她不愿做他弟子,那便死在他身边,她的命是他的,最后她妥协了,除了每日要照顾昏迷的他,还要学练武最基本的扎马步,虽然这些爹爹以前就教过她,可是师傅很奇怪,偏要她什么都从头学,她也只有照办。 那个时候他的来历一直让满楼好奇,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问,而关于他的一切师傅总是笑而不谈,如此满楼也渐渐不再去问,半个月后他醒了,只是不说话,和她醒来时一样要离开,他不惜伤身也一味的想走出那扇门,身体上没少添皮外伤,但最后师傅只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便忽然又不走了,而是开始苦练学武,其用功刻苦程度令满楼咋舌,这时师傅便会拿着羽毛扇敲她的脑袋,‘你看阿夜多用功,亏你还比他先学的,真是亏死了,收了这么一个没资质的徒弟。’ 开始满楼还会说‘明明是你强迫我做你徒弟的’,可后来久而久之满楼便听习惯了,也懒得在意,不过那时的他依旧沉默寡言,很少和她说话,开始和她说话时好像是从…… “到了,这里有一座茅屋,我们去里面烤烤火吧,你的衣衫全湿了,虽不是冬春季节,但这样对身体总是不好。” 幕夜华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放眼望去一座茅屋出现在满楼眼前,满楼惊疑的看向幕夜华,表情不明,幕夜华一愣,随即了然的微微一笑道,“放心,这里没人住。”说着牵起还在发愣的满楼朝茅屋走了过去。 坐在擦净灰尘的木凳上满楼看着在茅屋找出木柴点燃的幕夜华,张了张口有些迟疑的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没人住?以前来过?还是最近也来过?” 添加木柴的动作一顿,幕夜华没有抬头,随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木柴用木柴,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我今天来发现的,起先进来过,然后离开,走到那片地便发现了你。” “哦。”撇开头满楼的左边脸被暗黄的火映的动人美丽,另半张脸被埋藏在飘忽不定的火苗影子中,看不大真实。 “满楼,你也来过这里吗?”似是随意一问一般,幕夜华拨了一下冉冉烧起等我火苗,火势一下大了起来,烧的木棍啪啪作响,他低垂下眉眼,神情专注的看着燃烧的木棍,眼瞳中也倒映出一簇幽小的火苗。 满楼看向他,表情怔了怔,他半湿半干的长发黏在颈上贴在脸上,他低垂下眉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火苗,心里冒出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很快就消失了,“嗯,来这里陪宛如采过药,他是我们楼里的一个比较奇特的女孩,她最喜欢琢磨研究医学了,不过我没发现这里,这里好像很久都没人住了。”宛如是满楼收留其中之一的孤女,她擅长医术,且十分好学,常常也会拿望月楼里的任何人来试她新研究的药物,也包括满楼。 幕夜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满楼拍了拍衣裙看向茅屋外道,“细雨也停了,我们下山吧。” “嗯。”起身踩灭已减弱烧尽的火,幕夜华看了看满楼已走出去的背影,抬脚缓缓跟上。 第一卷 第七章 画像1 下山比上山要难一些,因为下山是斜坡,又是雨后的泥路,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即使如此幕夜华却走的极稳,如在平地行走一般,满楼扶着一棵大树慢慢朝下走,走在前面的幕夜华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她小心一步步的样子忍不住笑侃道,“没本事下山,还偏要在大雨后上山,来,手给我。” 满楼本想反驳,可看着幕夜华含笑伸过来的手又把话吞了下去,乖乖将手搭在他的手心,接住他的力量稳住身子下山,到了山下角满楼骑来马还在那棵树边,解开绳子将马牵了出来却发现幕夜华并没有和他一样牵马,,“你徒步走来的?” “不是。”看了一圈周围,幕夜华视线停留在左边岔路的地面,“好像跑了,我没将它栓在树上,要是我的惊云定不会跑。” 惊云是他的坐骑,跟他征战沙场胜利而归,虽不知为何今日他没骑惊云来,但满楼还是被他说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如非特别训过的马哪有那么听话?一般的马又怎能和惊云比呢?但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满楼也没说了,想来他根本不在意。 夺过满楼手中的缰绳幕夜华在满楼没甚反应的情况下翻身坐上马背,看着满楼吓了一跳的脸嘲笑道,“师妹这些年似乎并无长进啊!上马吧,共乘如何?” “我这是对师兄太过信赖,所以才会放松戒备。”白了幕夜华一眼满楼握住他伸出的手借力翻身坐上前面的位置,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幕夜华左臂将满楼圈在怀中,一扬鞭马儿便朝原路奔去。 马儿奔驰的速度很快,清风一阵阵拂过他们的脸颊,一种独特的发香缠绕在幕夜华的鼻间,甚是好闻,他正想问这是什么香,满楼却忽然开口道,“从后院门进去。” 勒住缰绳幕夜华调转了方向朝后院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幕夜华下了马,满楼跟着也下了,将缰绳交到满楼手里道,“我先回去了。” “不进去坐一坐?反正看起来你今天也没有什么事。”说着满楼推开门牵着马走了进去,也不管他有没有跟进来,将马牵进马厩,在喂它吃了些嫩草满楼看向关门的幕夜华道,“今天不去前面了,在后院阁楼如何?” “嗯。”幕夜华应了一声便和满楼绕过楼廊,走过一座亭子他停下脚步道,“哪儿怎么有张琴?” 满楼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有些疑惑,“可能是楼里姑娘放置在哪儿准备练琴的吧。” 亭子后面是一池荷塘,如今已是五月中旬,荷叶展露尖角,清新的荷叶味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幕夜华脚下转移了方向朝凉亭走去,“我们就去那儿。” “哦。”跟上前满楼看了看尚未展开的荷叶,“师兄喜欢荷花?” 摇了摇头幕夜华站在亭边看着荷塘,“似曾相识。” 满楼默然,没有问这似曾相识的含义,他想说时她不问也会说的,坐下石凳将琴放好她抬起手轻轻拨了一下,琴音拉回了幕夜华的思绪,眼角不经意瞥见石凳,发现凳子上竟放着画具,看了看低首弹琴的满楼他拿起纸张和笔铺在石凳边靠着的木板上,提笔画了起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满楼。 满楼指下流泻出一段段清丽、典雅的旋律,温婉如流水,清韵如玉击,柔美动听,给人一种清透心扉的淡雅之感。 幕夜华有些恍惚,脑中的影像和眼前的场景重叠起来,仿佛回到了那座花园,情不自禁张了口,他想喊些什么,可忽然画面又破裂了,一切回归原样,他的额上滑下一滴汗珠,表情挣扎。 满楼弹下最后一指琴音缓缓抬头对他笑了笑,幕夜华一怔连忙低下头画上最后一笔。 “这是什么?我?”见幕夜华坐在凉亭边缘的栏栅上,手上抱着一张木板正画着什么,有些好奇的起身走了过去,去发现他正在作画,而且画的还是她。 画中的满楼低首弹琴,长发垂在左胸口,发髻之上插着一把精致的玉梳,一身白衣翩然若飞,长袖被微风吹的飘然而起,眉梢之上含着浅浅笑意,神态动人美丽,惊艳脱俗的容颜娇而不艳,虽画未上色,可仅是水墨之画也让人感觉神似,幕夜华的画艺可见一斑。 “怎么样?师兄手艺还算不错吧?”将画递给满楼他晒然一笑,黑眸下掩盖住异样神色。 “嗯,出乎我的意料。”满楼手指轻抚着画像侧目看向幕夜华,“没想到师兄的手除了可以拿剑,还可以拿笔,算得上文武双全吧!果然不愧是绝剑仙人的弟子。” 将笔递到满楼手中幕夜华道,“同样是绝剑仙人的弟子,你可不能太差,题词如何?” 接过笔想了想满楼便下笔写下一行字,不一会儿便写好了,“倚亭间,赏新绿,听花开,沉浮几度芳菲,落雁欲归何处。” “嗯,还算不错吧。”接过画吹了吹墨痕,幕夜华点了点头,确认墨迹已干,便将画卷了起来纳入袖中。 看着他的袖子满楼的笑凝固了起来,“这不是给我的?” 第一卷 第八章 画像2 “不是。”想也没想他道,“我只是就地取材而已,可没说画谁就得送谁。” “师兄还是老样子,唉,让满楼喜欢不起来。”瞅了瞅他的袖子她也不再计较,道,“师兄,不如留下来吃午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了。”走出凉亭他头也没回的说,“不用送了。”说着身影渐行渐远。 看着他的背影满楼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了笑。 虽是五月初,还不到六月,可气温却比以往的五月要高得多,与六月天相差无异,这日满楼正坐在自己屋中抚琴,琴声有些怅然忧愁,这时门外传来夏竹的声音,隐隐透露着焦急,“姑娘,你要我查的事儿有一些眉目了,但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你说的哪个允儿。” 琴声戛然而止,木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满楼压着激动的跳跃而出的心急问道,“快说清楚点。” 还没等夏竹说完满楼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他现在在哪儿?马上带我见他!”是了,一定是允儿,花少允,这是爹爹当年给他取得名字,一定是他! 夏竹重重点了一下头便连忙带着满楼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一边道,“我感觉他可能是姑娘要找的那人,便把他带回来了,现在在西厢房,秋水正在照顾他。” 来到西厢一间屋子满楼快步走了进去,绕过屏风满楼一眼便看见穿着黄色衣裙的秋水正坐在床沿替穿上昏迷之人拭汗,秋水听到声响回头便看见满楼,连忙离开床边道,“姑娘,你看看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满楼走近床边,只见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却不失俊美的少年。他双眼紧闭,如花瓣一般粉白的嘴唇紧抿一线,眉宇紧蹙一团,瓷器一般的光滑秀美的脸,加上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些不真实,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在枕边,少年似极不安稳一般双手紧握成拳。 她试着叫了一声,“允儿?允儿是你吗?我是满楼姐姐啊!允儿?” 微不可见的,少年的长睫颤了颤,却没睁开眼,满楼回身道,“秋水,可叫过宛如来瞧过?” “春葵去叫了,应该不一会儿……” “宛如姐姐,你倒是快一点啊。”秋水话说一半门外便响起春葵急躁的声音,随后一篮一白的身影依次出现在她们的视线,看见满楼春葵连忙丢下宛如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满楼姐姐,你看宛如姐姐,走路也太慢了!” 满楼勉强笑了笑接过宛如手中的药箱拉住她道,“先看看他怎么了。” 抹了把汗宛如瞪了一眼暗做鬼脸的春葵提着裙子坐上床边,掀开少年的衣袖,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沉吟了片刻她脸色一变,连忙掀开被子,将少年的右腿裤管用力一撕,只听刺啦一声,少年浅蓝色裤腿的布料便被撕烂,露出里面一道清晰细小的四颗牙印,满楼一惊,脱口道,“隐蛇!?” 宛如点了点头,“看伤口似乎是在半柱香前咬的,没想到这里竟会出现这么罕见的毒蛇。” “那有没有办法给他解毒?”满楼显得忧心忡忡,一开始的喜悦和激动也消散了一大半。 “姑娘不用担心。”见此宛如信誓旦旦的保证说,“遇上我算他命大,幸亏我将药箱带来了。” 一听满楼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宛如姐姐的药箱真的好重!”春葵站在一边看着得意的宛如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你这死丫头,就算再重,你不是也没帮我拿吗?去准备一盆清水来,少跟我贫。” 说着宛如接过满楼手上的药箱打了开来,取出十八枚银针快速的插在少年的身体各个重要穴位,接着又拿出一柄匕首,她道,“火。” 站在一边的秋水连忙拿起烛台点燃烛火递到她身边,宛如将匕首的刀刃在烛火上反复灼烤了一遍,这时春葵端着盆快步走了进来,“水。” 第一卷 第九章 墨香的心上人1 “嗯,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幸好遇到了高人。”伸手摸上花少允消瘦的俊颜,满楼声音不禁微微发涩,“这些年受苦了。” 摇摇头,花少允叹了口气,“虽然日子清苦,可是我并不苦,其实最苦的是花叔叔,他很牵挂你,也很自责,如果不是我,你和花叔叔会过的很幸福快乐,但即使这样花叔叔也没怨过我,他待我极好,我这一生都无以为报。” “我爹……他现在怎么样?你们怎么没在一起?”满楼本想等他身体好一点再问,虽然她急切想知道爹爹的近况,可也该给允儿一些精神缓冲的时间,但既然他提起来了她便接了下去,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日日夜夜牵挂着爹爹呢? “他……”花少允面露难色,有些怪自己心直口快,正在他局促难言之时夏竹敲门走了进来。 “姑娘,宛如说……呃,他醒了?”夏竹一边进来一边说着,还没说完便发现躺在床上昏迷的少年已经醒了,而且他的手还搭在满楼的肩膀上。 注意到夏竹的目光花少允连忙放下手,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就是夏竹吧?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诶?哦,没什么,你不必在意,我只是把你带了回来,救你的是宛如。”见此景夏竹也明白了,看样子这位公子就是姑娘要找的人了。 看了眼满楼,花少允有些无奈的笑道,“我一个人的命似乎经过好几人之手,要谢的人真多,不过等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去拜谢宛如姑娘的。” “这个大可不必,她一般每天都窝在自己屋子,公子去见她,她未必会出来,公子有那心意便好,宛如她会心领的。”夏竹礼貌对他点了点头便迅速移开目光,对满楼说,“宛如说这位公子身体还很虚弱,便开了个方子让我炖些药膳粥给他吃。” 接过药粥满楼想了想,“嗯,夏竹,麻烦你帮我去店铺买一些男子用品,比如衣服,发簪,鞋子什么的。” “哦。”目测了一下花少允的体形身高夏竹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叫秋水,她在打扫院子。” “好。”看着夏竹走了出去,满楼舀起一勺药粥吹了吹递到花少允的唇边。 花少允忍不住失笑,“花姐姐还当我是八岁小孩吗?”说着接过了她手上的碗一勺一勺的自己全部吃掉了,吃完后他的脸皱成一团,缩了缩脖子,“真难吃!” “药哪里还有好吃的?不过吃了对你身体有好处就是了,那……你先休息吧,晚些我在来看你。” “好。”花少允也不做挽留,假如她留下来继续问花叔叔的事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知道她其实很想问,可是因为他的身体才压下了想问的话,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吧?他不想她伤心。 小腿隐隐还有些疼痛,扯了扯嘴角他苦笑的闭上了眼,“或许还要感谢那条蛇,不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咬到的,真不愧是隐蛇。” 日落夕阳,满楼看了看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有欣喜,有期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回廊上安安静静,偶尔会有一阵鸟儿的鸣叫。 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秋水轻声柔腻的声音也传了来,“姑娘,该用晚饭了。”自从夏竹带回来的少年屋子出来后她就一直站在回廊上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从进入望月楼后她就知道她在找二个人,少年应该便是她找的其中一个,还有一个…… 满楼回身对秋水浅浅颔首,“少允…现在怎么样?” “刚刚我已服侍他用过药膳,气色还算不错,不过似乎还是有些虚弱,吃过后他便又沉沉睡去了,我便退门出来了,没有打扰,姑娘也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