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第一章 暗风浮 稧子 这是一块辽阔无边的疆域,它被人们称作“拉雅图大陆”,存在于距地球很遥远的另一颗星球。 拉雅图大陆被不均等的分为四个国家,分别是南方南阳国、北方北轩国、东方东域国和西方西环国。这四个国家均为女尊国,顾名思义,女尊即以女子为尊,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均可三妻四妾,男子却必须遵守三从四德,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当然,生养后代也是男人的任务。四国均实行封建君主专制制度,除去男女地位不同以外,简直就是中国古代的翻版。 东域国433年,第十七代女皇聂晧祯继位,国号“士真”,粮仓充盈,国泰民安。 475年,皓祯女皇驾崩,因并未来得及确立皇太女,朝堂混乱一团,大皇女聂媛英趁机采取强硬手段排除异己,独揽大权,夺得皇位,改国号“英云”。让所有人奇怪的是,象征皇位的传国玉玺不见了踪迹,只是迫于聂媛英强大的势力,没人敢提出这一疑问。其他三位皇女也被聂媛英封了王爷的名号,离开了皇宫。 值得一提的是,先皇聂皓祯养育了四位皇女,分别是大皇女聂媛英、二皇女聂佳思、三皇女聂语歌和四皇女聂洛凡。其中四皇女聂洛凡本是护国大将军之女,不幸的是大将军在女儿两岁时就战死沙场,其夫郎也随她而去,之后,聂皓祯便收其女为义女,改名聂洛凡。聂洛凡与三皇女聂语歌同岁,二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东域本纪》记载曰:十七皇晧祯崩,不明缘由,众皆泣,哀其乃一代明君,在位四十二载,享年六十五有余。后长皇女媛英即位,独揽大权,国势大不如前。】 这就是东域国目前的国情,故事,也是由此展开的…… *************************************************** 第一章 。。二王府。。 “喂,听说了吗,那聂语歌啊,她失忆了!”浓妆艳抹的妖艳女人随意的倚在躺椅上,悠闲地闭着双目,嘴角荡出一丝笑意。 “回二王爷的话,玉儿也听说了,说是昨儿晚上那三王府进了刺客,三王爷头上中了一掌,险些送了命,幸好有人及时赶到,不然三王爷她啊可就……”玉儿跪在一旁边给聂佳思捶着腿,一边摆出一副献媚的表情说道。这叫玉儿的男子是聂佳思身边的侍宠,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也算细嫩,让聂佳思喜欢的很。 “哈哈,她要是死了,那才痛快!”聂佳思忽的睁开眼睛,眼神中掠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伸手将玉儿拉进了怀里。 玉儿的身体先是一震,随后才笑的越发开心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喜欢的女子,又把头埋进聂佳思怀里,才又开口:“王爷可知是谁这么厉害,险些让三王爷丢了性命?” “本王自然是知道,不用想也知道。”聂佳思眼里多了一些恐惧的神采,像是自言自语道“怕是下一个就是我了吧。”聂媛英,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她在心里咒骂着。 。。三王府。。 聂语歌府里昨日出了刺客,这让全府上下都心惊胆战。三王爷也因这事而失忆了,使得府里像是布满了乌云,一片死气。 “你们,别在这眼前晃来晃去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王爷有我照顾。”佐泉皱着两条浓眉,对府里的下人们吩咐着。她是这三王府里的管家,从小就跟着聂语歌了,忠心的很。昨天夜里也是她及时赶到现场,才救了聂语歌一命。 安排好府里事务后,佐泉便独自进了聂语歌住的玉合院。推门进屋,就看见聂语歌坐在红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一杯清茶,一派悠闲。 佐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单膝跪地,道:“属下佐泉,参见王爷。”说完还不忘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熟悉的女人。 “你就是我府里的那个能干的管家吧,我听下人们说过了。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我是个王爷还是从别人嘴里了解到的。你叫佐泉是吗?起来说话吧。”聂语歌并没有放下手里的茶杯,清淡又泛着点苦味的茶水缓缓流过她有些干涩的喉咙,待口里得到了些许湿润后,才抬起头对着佐泉笑笑,唤她起身。 “都是佐泉不好,没保护好王爷,请王爷责罚。”佐泉固执的没有起身,看向聂语歌的眼中写满了担忧。 “我懒得罚你,倒是得谢谢你及时赶到呢。对了,我想问你,昨天的刺客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我脑中总出现一双蒙着浓重雾气的的眼睛?”聂语歌轻笑着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佐泉,还是像之前一样温和。 “王爷您还有印象?”佐泉脸上出现了一丝欣喜,接着说:“属下只知道那刺客是个男子,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啊。”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总有种感觉,觉得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能想起来了。”聂语歌轻轻的踱着步子,坐回到红木椅子上,安静地倚在椅背上,没再多说一句话。美的脱俗的容颜依旧是一片淡然,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在佐泉的管理下,府里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秩序,变得井井有条起来。但很显然,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担忧,这府里现下是进了刺客,但谁知道明天又会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呢,这府里怕是已经不安定了。 。。皇宫*卧龙殿。。 卧龙殿是女皇聂媛英的寝宫,金壁辉煌,极为气派。 一袭明黄长袍的女子把玩着胸前的几撮黑发,独自站在桌前,眼中尽是阴狠,然后幽幽地开口:“你失手了,要不要解释给朕听啊。” 过了半晌,男子才从阴暗处走出,跪在她面前,低下头,说:“回皇上,奴才不敢,请皇上降罪。” 聂媛英伸出手,捏住男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冷笑着说:“降罪?” 默儿看着聂媛英,顾不上管下巴上的疼痛,雾气弥漫的眼眸中一片恐惧。 “啪”,聂媛英的手毫不留情的打在默儿白皙的脸上,霎那间,白净的皮肤上显出一个通红的掌印。聂媛英转过身,背对他:“废物!” 默儿吃痛的用手抚上自己红肿的脸颊,却咬紧牙没说一句话。 “也罢,聂语歌失忆了也好,这样朝中自然就不会再有拥护她的人了,想必一个失了忆的王爷也不能统领国家,哈哈”聂媛英肆意的笑着,有转过身打量着默儿,接着说:“但她要是哪天又恢复了记忆,那就麻烦了。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的发生,还是不能让她活着。” 默儿心里的恐惧越聚越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猜不到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想要做些什么,定是不会做好事就对了。 “明天我会把聂语歌招进皇宫,看她是否真的失忆了。若是真,那我便把你当作侍宠送给她。”聂媛英眯起眼睛,又继续道:“给我盯着她,找机会下手除掉她。” “不,皇上,我……”默儿咬着嘴唇,奋力的摇着头。他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子啊,男子可是把贞操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能要他去当侍宠。 聂媛英抬脚踹上了默儿的肩膀,冷冷地笑着,眼中的阴狠尽显:“你以为你有的选择么,别忘了,没有我,你活不下去!” 默儿无力地倒在地上,自嘲的笑起来,是啊,他有的选么,聂媛英这个混蛋给他喂了毒药,没有一月一颗的解药他是活不下去的。他恨,恨极了眼前这女人,他的爹爹和娘亲还在她手里,若是自己不帮她做事,听她使唤,她一定会要了他爹娘的命,所以他一定不能死,待时机成熟之时,救出家人,然后定要亲手杀了她,才能解心头之恨。所以,就算是给那三王爷当个男宠又怎样,或许,或许三王爷是个好人,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她应该不会认出自己就是那个刺客,没有必要为难他。并且,自己武功也不错,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就叫【离恨阁】的人来救自己出去。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 聂媛英挥手示意默儿离开,眼中全是算计,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大计划,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王位和权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坐稳这皇帝的宝座! 正文内容 第二章 忆阑珊 第二章 。。三王府。。 翌日,天才刚蒙蒙亮,聂语歌从被子里爬出来,打了个哆嗦,就又想再钻回被窝里去,天气逐渐转凉,已是入冬的时节了,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意。她正要躺回去,佐泉却来敲了门。 “王爷,王爷,您还在睡吗?”佐泉的话语有些急切,以她沉稳的个性,若是没事,她定是不会这般急躁。 “何事?”聂语歌有些懊恼的坐起身,懒懒地问。 “王爷,宫里派人来了,说女皇宣您进宫。”佐泉如实地说。 “哦。”聂语歌不太情愿地抓起床上的衣物,粗暴的穿起来。 府里的下人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忙来忙去的,聂语歌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却又觉得有些陌生,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没有一丁点记忆。 院里的两棵白梅树结了花骨朵,风一吹过来,空气中也会夹杂几分梅的清香。聂语歌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心猛的疼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男子模模糊糊的身影,但可笑的是,现在的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他的音容笑貌,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三王爷,女皇要见您,随我走一趟吧。”聂语歌刚走到大院,一个侍卫打扮的女人就迎了过来,说话的语气毫不客气,也没半点恭敬,就好像站在她对面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一个浑身血污的濒死的囚犯,让她厌恶无比。 “好。”聂语歌也并不生气,反而是微笑以对。她向来就是这样,从不把与自己无关的人放在心上。 聂语歌回头对上佐泉担忧的表情,也回以微笑,示意她不用太担心。但据聂语歌猜想,她那个皇姐绝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佐泉曾说自己遇刺的幕后主使者可能是聂媛英,虽然她不太相信自己的姐姐会对自己这样狠绝,但也不能不提防。 。。皇宫*大殿。 大殿内上早朝的大臣们早已离开,现在就只剩聂媛英独自坐在龙椅上,她俯视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不由得生起一种快感,她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想要得到的王位终究还是拿到手了。但她生性多疑,总觉得这王位坐的不太踏实,怕哪天再被人抢了去,所以便打算除掉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这样,她首先就想把矛头对准同是皇室的聂语歌和聂佳思。 殿内一片明黄,闪着耀眼的金色光泽,这是皇室的象征。到处都是雕栏玉砌,任意一件摆设都可以算得上是艺术品。聂媛英坐的端庄,尽显着她女皇的风采,笑得一脸明媚,似是天上那颗火般明亮的朝阳,唯有一双探不到底的黑眸里闪着精光。 “皇姐姐好。”聂语歌问候着龙椅上的女人,随后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又说:“你是皇姐姐吧,还要请姐姐恕罪,语歌失忆,怕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妹妹性命无忧便已是幸运了。”聂媛英无趣的挖苦者聂语歌,抬了抬眼,见聂语歌没什么反应,又随和的笑了:“妹妹莫怪,姐姐不太会说话,难免不中听。”边说边思量着,这聂语歌定是真的失忆了,昨天太医回报时她还不太相信,而现在聂语歌竟会温顺的叫自己“皇姐姐”,以前她从不与自己多说一句话。 “妹妹哪敢怪罪姐姐,还得感谢姐姐挂念呢!”聂语歌话语轻柔,眼里尽是真诚。 “诶,不用这般见外。”聂媛英笑着起身,又继续道:“想来你也是受到了惊吓,姐姐也要小小的补偿你一下。”说完轻笑着一抬手,便有两个侍卫带了一个男子上来,男子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是被推搡着进殿的。 “姐姐…这…”聂语歌看着这男子,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好多言语。 “这男子姐姐就当作男宠送你了,你就收下吧,可别驳了我的好意。”聂媛英笑得神神秘秘的,心想着就你这废柴还是赶快去见阎王吧,“你身边也该多几个男人陪着了。怎的,你还不快带他回府?” “是,妹妹这就走了。”聂语歌心无城府的笑着,眼底一片清明。转身对上男子的眼眸,那眸子里像是生起了大雾一般,不知在那片雾霾下埋藏了多少忧伤和痛苦。大雾…大雾,聂语歌的眼里快速的掠过一抹阴狠,但并未被人察觉。 。。三王府。。 刚一进府,聂语歌就看到了立在假山旁边的两棵白梅树,她抬手轻轻抚着它们的枝丫,端详了片刻,又大摇大摆的向府内走去,她全记起来了,当然也包括她想用一生去守护的那个笨蛋男子,虽然,她暂时并不会向他坦白心意。 “王爷,您没事吧?”佐泉一脸着急的打量着刚回府的聂语歌,然后才看见了她身后手脚都被捆绑着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哦,这个是皇姐姐送给本王的礼物。”聂语歌笑笑,还装着失忆后的聂语歌,她不打算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告诉佐泉,毕竟不知道这府里还有多少聂媛英的眼线,要骗过敌人必须要先骗过自己人。 “王爷,这,这怕是不太好吧,万一女皇她居心不良……”佐泉急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就算全国的人都说自己主子是废柴,可自己跟在她身边多年,自是知道那只是主子故意为之,可现在怎么会这么大意,都是失忆惹的祸啊。 “莫要无礼。”聂语歌打断了佐泉的话,随即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皇姐姐怎会害本王呢。” 聂语歌拉着身后的人就向自己的寝宅碧血阁走去,毫不理会佐泉的咬牙切齿。 聂语歌的寝宅里并没有太过繁琐的装潢,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聂语歌缓缓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才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这男子其实是极漂亮的,皮肤细腻白皙,眉宇间隐约的透着一些稚气,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不知究竟沉淀了多少悲伤。 “你是什么人?”聂语歌盯着男子与自己命丧聂媛英之手的老师有几分相像的脸孔,心下了然,微笑着问。但这个问题却让男子微微一震。 “奴,奴家名叫默儿,只是女皇送给王爷的男宠罢了。”男子故作着镇定,眼睛却不在敢直视聂语歌。 “哦?男宠的本事还真不小呢。”聂语歌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竟敢行刺本王!” “你,你,你都想起来了,你怎么会认出我?”男子惊慌的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身后的红木椅子里。 正文内容 第三章 审讯 第三章 “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便认出你了,也想起了一切。”聂语歌一步一步的向男子逼近,男子却因为上身被绳子捆绑着,跌坐在椅子上无路可逃。聂语歌拿起挂在床头的银色鞭子,冷笑着靠近男子,“她聂媛英定是想不到我看见你会恢复记忆吧,她太大意了。她派你来此有何目的?”说完便轻轻扬鞭,打到男子身后的椅背上。 “……”男子不说话,冷哼一声,暗自凝聚内力。人传三王爷并不会武,性情随和,喜好诗文,这便是人们对三王爷最多的了解了。只要不会武功就好,男子心想着,便挥出了拼上全力的一掌,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女子竟只用一只左手就硬生生地接下了他这一掌,并同时用右手挥鞭,这次不再是像先前一般的恐吓,而是狠狠地打到了男子的右肩,他痛呼一声,用右手压住伤口,一脸惨白。 聂语歌很快收起鞭子,刚刚那一鞭是受到攻击时的条件反射,这孩子很可能是老师的遗孤,自己断不会轻易对他下手。看着叶默璃的伤有些担心,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受伤的男子:“还是不说吗,你只要告诉我,聂媛英派你来的目的,还有她其他的一些计划,我便不会再为难你。或者,只要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也许我也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最好别这么固执,不然,吃苦的可是你自己。本王对敌人从不手软!” 屋里已经充满了血腥的味道,从男子右肩上那个不太规则的伤口上流出汩汩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嗜血的红玫瑰。算不上太大的屋子里,气压低沉的压抑人心,安静的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男子依然紧咬着嘴唇,用复杂的眼神瞪着聂语歌,不愿多说一字。他不敢说,怕说出来会害了他的父母。但他不敢把这份恐惧表现出来。 “你在害怕什么?”聂语歌捏住他小巧的下巴,眼里带着质疑。男子的身子颤了一下,虽依然一字未说,但聂语歌已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她甩开男子的头,低吼一声:“说!” 叶默璃摇了摇头,身体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着,“奴家能有什么身份,孤儿罢了。” “孤儿?”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跟老师并没有关系?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没听人说过老师有子嗣一事。聂语歌气急,挥起鞭子,手臂发力,疼痛便像雨点般砸在男子脆弱的身上,速度快到让男子看不清她挥鞭的动作,只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像要炸开一样。聂语歌也并不想对一个男子如此残忍,只是她别无他法,聂媛英的下一个动向也许会关系到她的计划和更多人的性命,她怎能坐在府里任人宰割! “三王爷,没……没想到,你比,比那狗皇还无情……”男子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这女子的武功,是自己在苦练百年也未必能及的,想必【离恨阁】那些手下门也是救不出自己的。也许,就要死了吧,解脱了也好。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恍惚地向前倒去,但在接触地面的前一秒,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男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却被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吓了一跳。他整个身体被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桶里的液体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他不禁的用双臂环住自己,试图赶走内心的恐惧。 “你醒了?”聂语歌端着一个烛台,站在男子身后幽幽地说。 “啊,你……”昏暗的烛光下,男子因被人看了身体而红了脸。 “本王只想问一句,聂媛英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聂语歌轻轻笑着捻起男子的一缕发丝,俯身在上面落下一吻。她这个举动对一个男子来说,无疑使巨大的压力。 “奴家,奴家只是女皇送给王爷的宠物罢了……”男子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声音也不经意的发着抖。 “宠物?你还是不肯说啊,还真是固执,那只能……”聂语歌掐开男子的嘴,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赏你这颗断魂散吃,若一个时辰内没有服下解药,那你就会饱受肝肠寸断之苦,然后命丧黄泉。” “你,好狠毒。”男子无力地靠在木桶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道,“罢了,反正我也救不出爹娘,干脆死了也好。” “你爹娘?刚才说是孤儿难道是骗我的不成?他们现在身处何处?”聂语歌将赤裸的男子从水中捞起,打横抱着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王爷要杀我便杀了罢,爹爹和娘亲就不劳烦您处置了,他们早就是生不如死了。”男子泪眼朦胧,让人心疼。 “看来,你的娘亲和爹爹定是被聂媛英抓了去。”聂语歌摇了摇头,道,“你可愿告诉本王你娘亲的名号,本王定救他们出来。” “一个要置我于死地的恶魔,要我如何相信?”叶默璃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这倒也是。”聂语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可是,现下,你觉得你还有的选择么?” “好,”男子闭了眼,似是很痛苦,缓缓道,“我是东域国前大学士之子叶默璃。” 叶默璃虽为男子,生来柔弱细腻,但大学士从小就将他当做女子一般看待,六岁时,就把他送去南边的山上跟师父习武,一练便是近十年。这十几年来,叶默璃从未在家长住过,只是每年师父会给他放个小假让他回家看望爹娘。可是两年前,他意外的收到了叶府管家传来的家书,信中写道“府中出事,公子莫归。”仅这八字,让叶默璃摸不清缘由。他格外的心慌紧张,担心爹娘出什么意外,便不顾信上的告诫,辞了师父,回到京城。哪想到晧祯女皇驾崩,大皇女聂媛英即位,叶府被官府贴上了封条,爹娘也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关入了大牢。家不再家,早已物是人非。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聂媛英早已派重兵在叶府附近把守,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已被人绑住手脚,带进了皇宫。 “你,当真是叶大学士之子……你若一开始就告诉我,我也就不会这般待你了。”聂语歌小声嘀咕着摇了摇头,有几分后悔,有几分心疼,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道,“本王怕是救不出你父母了。” “哼,就知道你不可信,人渣!恶魔!”叶默璃气愤道。 “不是本王不帮你。”这次聂语歌并没有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说,“你娘亲和爹爹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被聂媛英暗杀了呀。” “什么?难道,聂媛英她骗我!她说只要我听命于她,她便放过我爹娘的!”叶默璃一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失了光彩,蒙上了化解不开的浓雾。 聂语歌帮他盖好被子,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痕,说,“是,不仅如此,聂媛英还对你下了毒,以每月一颗的解药为要挟,要你帮她控制天下,你可曾知,她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置你于死地?” 叶默璃惨淡一笑说,“早知她冷血,却没想到冷血至此。你又怎会知道他给我下毒一事?” “刚刚你昏倒后,我帮你诊脉时无意得知的。” “罢了,你还说她狠毒,你还不是一样给我下毒!你们皇家的人都是些冷血的人渣。”叶默璃的声音有些虚弱,却饱含着满满的怨恨。 “我一国王爷,竟被你骂作人渣……本王喂你的是能为你保住小命的灵药,不是剧毒。”聂语歌笑着,眼里带着歉意。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一块玉佩交到叶默璃手中,“这是你爹娘死后,从他们身上找到的,还是由你保管吧,叶大学士定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你放心,本王定不会再伤你。” “你怎么对我到是其次,但我活不了的,没有聂媛英的解药,我必死无疑。”叶默璃仔细的打量着手中温热的玉,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爹娘的体温。 “相信本王,不会让你死的。”聂语歌笑了笑,理了理叶默璃额前的碎发道,“伤口,还疼么?” 叶默璃的眼里仍然没有放下戒备,被她这么一提起,似乎又记起了方才受到的委屈,“你说呢?” “是本王的错,让你受委屈了。你好好休息,那伤不易恢复,等你养好了伤,医好了毒,随便你怎么找我报仇,我定不还手。”聂语歌也不生气,对待叶默璃那样子就像是在宠着自家弟弟般,“我出去一下,晚一点儿才回来。你最好不要有回宫找聂媛英的打算,她一开始就没想让你活下去,也不要想着逃跑,离开本王,聂媛英给你下的毒便别想再医好了。” 聂语歌从房间内把门挂了锁,在确定没人能从外闯入后,又嘱咐叶默璃在她会来之前不能给任何人开门。说完,她便推开碧血阁内部一个无人知晓的暗门,走了出去。 跳过王府的围墙后,聂语歌立于一棵古树之上,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正文内容 第四章 寒冰出尘 第四章 寒冰出尘 万安街是京城的主街道,是东域国最繁华的地带。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竹楼做着各种买卖,茶楼,饭庄,还有供女人找乐子的花楼。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戴着半月形白银面具的高挑女子走过街道,风度翩翩。原本在路上行走的人都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在拉雅图大陆上生存的百姓们都知道,天底下,这独一无二的白银面具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天下第一宫寒冰宫的宫主——寒若尘。 寒冰宫建成于七年前,仅仅七年便超过了大陆上那些存在了上百年的帮派,登上了天下第一宫的宝座。没有人知道寒冰宫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也没有人知道宫主寒若尘是武林人士、政治高手还是大贾富商,更没有人能有幸一睹她的尊颜,只知道戴着那面半月形白银面具的人便是寒若尘本尊。 寒冰宫的势力遍布各个国家,宫中弟子也分布各地,从事不同的职业,这便是四国王室都惧它三分的原因。寒冰宫总部建在东域国北部的神山之上,但寒若尘宫主的行踪却飘忽不定,传说中她武功极高,人亦正亦邪,辨不出好坏,令人惧怕。 一袭黑衣的寒若尘落脚于万安当铺的暗室之中。这里是寒冰宫的一个小据点,可起到传递信息之用,同时作为京城最大的当铺,也为寒冰宫带去了不少的收入。 “漆桐。”寒若尘开口道。 “左使漆桐参见宫主。”一身墨绿长衫的女子从阴影中走出,站在寒若尘身前单膝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寒若尘示意其起身,又开口,“你可知本宫主的右使花晗笑现在何处啊?派传令使去寻他来,要他速速回寒冰宫总部,本宫主有急事。” “是。” “还有,今晚你备好马在三王府后墙外侯着,随本宫主一同回宫。” 见漆桐点头,寒若尘便没再说话,抬腿出了万安当铺。 一股一股的冷风吹来,卷起了地上零散的沙石,黄土也随风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旋。寒若尘站在飞扬起的沙土中,任由风吹起她披散下来的缕缕青丝,冰冷的白银面具遮盖住了她绝世的容颜,也掩盖了她表情中掠过的一丝苦恨。 三王府中,叶默璃渐渐转醒,他皱起了两条秀眉,唇间发出轻微的两声痛哼,他试图活动活动僵直的身体,没想到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差点再次昏厥。 “碧天,碧海。”叶默璃忍着痛出声。 “左右护法参见阁主。”碧天碧海推门而入,他们是叶默璃的在离恨阁中的心腹,时刻跟随他左右。 “你们果然在啊。”叶默璃痛苦的咧了咧嘴,道,“快带本阁主回离恨阁。” “阁主,您的毒……” “三王爷只是一介书生,怎解得了这毒。本阁主已经做好死的觉悟了。” “你想走到哪去?离恨阁阁主大人。”戴着白银面具的黑衣女子从暗门走入室内,轻轻勾起了嘴角,“你离恨阁的人真是好身手,竟然能解开我在门上设下的阵法。” “你,你是……寒若尘?”叶默璃半起的身子一颤,心里多了几分恐惧与不安。 “这确是本王的另一个身份,被你发现了啊。”聂语歌装作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取下脸上的白银面具道,“如假包换。” “三王爷,怎么会……”叶默璃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便释然了,如果聂语歌就是寒若尘,那么三王爷会武一事就可以解释了。 “你身上的毒本王确实解不了,但花晗笑那个毒物一定解得了。”聂语歌浅笑,说到花晗笑之时,一直冷漠淡然的表情似乎也随之雀跃起来。 “花晗笑,毒仙花晗笑?听说他从不解毒救人的。”碧天碧海心下着急的很,生怕叶默璃会因毒丧命。 “相信本王。”聂语歌转向碧天碧海,说,“好了,闲杂人等就请离开本王的屋子吧。” 碧天碧海不放心的出了屋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金碧辉煌的朝堂大殿上,站着身穿乌黑朝服的文武百官。聂媛英一袭明黄长袍端坐在上等红木制成的镀着金的凤椅上,头上的金冠闪着金属光泽,上面的白玉珠帘轻垂在眼前,遮挡了她皎好的面庞。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站在聂媛英身侧穿一身红衣的女官扯着嗓子喊。 “臣有事上奏。”张念天拱手上前道。张念天现任大学士一职,接了被暗杀的叶婧的职位。她与左相项青北还有女皇聂媛英同党,不仅不辅朝政,还助纣为虐。她和项青北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在她们手里没什么实权。当朝行政权集中在右相党项蓝和女皇聂媛英手中,军权分布于大将军慕容凡琦和女皇聂媛英手中,二人各掌控二十万大军。且党项蓝和慕容凡琦二人从未过多的干涉朝政,表现出迟钝愚笨的姿态,这让聂媛英很是放心,认定她二人不会带头谋反,到也从未想过费大力气夺了她二人的权。另外,五万禁军的统领不是别人,正是四王爷聂珞凡,她被晧祯女皇收养后便示死效忠皇家,定不会做出对皇家不利的事。依目前的形势看,聂媛英算是大权在握。 “张爱卿,奏。”聂媛英右手一挥,彰显着她作为一代帝王的风范。 “回皇上。”张念天陪着笑脸道,“北边有人来报,说北城上水镇去年的大旱导致粮食减产,因此没有如数上交粮食到国库。” “有这等事??爱卿认为该如何解决?”聂媛英问道。 “微臣认为,此事会影响我国国库存粮,国库空虚乃是万万不可的,皇上应采取严厉措施使其上交粮食,充盈国库。” “如此甚好,就依张爱卿之见。朕将此事全权交与你处理。”说完,聂媛英便头也不回的向后室隐去。 “退朝——”女官又拉着长音宣告。 群臣纷纷有礼的下跪,目送聂媛英离去后,才陆陆续续的离开朝堂。 慕容凡琦和党项蓝深深地望了眼聂媛英离去的方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再这样放任女皇不顾百姓死活,一心只为自己玩乐,终有一天国将不国,若晧祯女皇在天上看见,怎会不怪罪这些老臣?她二人一心为国,定是不愿做出反叛朝廷之事,若只是将忠言进谏,那必定会逆了女皇的耳,如果因此而惹怒了她,难保她不会拿这些老臣开刀。女皇昏庸至此,与奸侫之臣勾结,不听良言劝谏,只贪图享乐,搞得民不聊生,眼见着国家日渐衰败,腐败之风盛行,着实让那些心系苍生之士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文武百官尽数退出朝堂,仍留在后殿的聂媛英才关紧了房门,对着空气喊了声,“岳铭,出来见朕。” “属下在。”一个乌衣女子出现在聂媛英面前,恭敬的下跪道。 “三王府那边情况如何?” “回皇上,三王爷与默儿一直呆在房里,几乎从未出门,只有三王爷偶尔会到厨房讨些点心充饥。”女子干脆地回答。 “嗯,你回三王府继续给朕盯好了,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聂媛英吩咐完便转身离开,为这王位费尽心机,也着实累得很。前些天左相项清北把自己的儿子项歆嫁进宫当了贵妃,也是时候该去宠幸他一番了。 歆贵苑中,一身淡蓝长袍的瘦弱男子正端坐于苑中一角,纤长的手指抚过一把古琴,悠扬的琴声顿起。那曲、那人、那景,惊艳世人。那男子的面庞生的纯净,淡然,但深邃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忧郁。让人对这抚琴人心生爱怜。 “爱妃。”聂媛英在苑外站了许久才走到了项歆身前,缓缓出声。 琴声戛然而止,项歆先是一愣,随即优雅地起身,微行一礼,道,“妾身恭迎陛下。” 聂媛英遣退了身边的所有侍从,上前牵了项歆的手向屋内走去。 项歆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尽管此时的他还未经人事。聂媛英性急的将手伸向他,虽然他对眼前的女人没有一丝感情,但也并没有过多的矜持和反抗,就算反抗也是没用的,没有人会救他脱离苦海。他母亲项青北从未拿他当儿子看过,在那只老狐狸眼中,他永远都只是她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而已。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甚至以他父亲的生命相要挟,他不敢向她挑衅,因为她根本不爱任何人,所以他只能对项青北唯命是从。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晚他所受的侮辱。他本以为自己已嫁聂媛英为妻,她多少是对自己有些情谊的,然而,他彻彻底底的错了。这一晚,她在他身上肆意掠夺,没有丝毫怜惜,似乎只是为了满足她身体里那种最原始的欲望。那夜过后,项歆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长达三日之久,身上的疲惫感才渐渐散去。人却再也没有恢复如初,面容日渐憔悴,眼睛里也失了先前的光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正文内容 第五章 出逃 第五章 出逃 就在聂媛英流连在后宫夜夜笙歌之时,聂语歌和叶默璃已经在漆桐的安排下隐秘的出了京城。临走时聂语歌只是给府里的管家左泉留了一封信,只说是她的记忆已恢复,现下有些要紧事要办,要离京一阵子,怕是很长一段时日都不会回来了,要她莫挂念。左泉看了信后,没少担心,但按照以前的惯例,她没有把聂语歌离府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三王府中还是一如往常,一切事务都由管家左泉打理,有条不乱,聂语歌在外做的些个生意也都由左泉操着大权,现下依旧都红红火火,有大把大把的资金流进这个主子失踪了的三王府。 聂语歌也走的放心,把三王府交给左泉这个管家来管理,她自是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虽然知道左泉定不会把自己离府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但府里人见不到自己,必定会起疑,而府里难免又会有聂媛英的眼线,她知道行踪也是迟早的事,所以,聂语歌一路上要求漆桐同行,遇到聂媛英的追兵时自己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田井县与最北的北城之间只隔着一个叫至旗的小镇。聂语歌吩咐漆桐去市中心买些干粮后,便自己骑马带着叶默璃向田井县郊区一片树林里隐去。这里远离了城区里人群的嘈杂声,安逸的很。几天的奔波下来,叶默璃的身体明显已经撑不住了,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马背上的颠簸使他身上的多处伤口再次裂开,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因难耐的疼痛而冒出一层虚汗。 手中缰绳一紧,黑色的马匹随之停下了脚步。这匹马是聂语歌的爱驹,名为天野,但碍于三王爷聂语歌对武功骑术一窍不通,只对文艺乐器情有独钟的形象,她从不以王爷身份驾驭此马。这马的品种极为罕见,且难驯服,世人只知此马是寒冰宫宫主寒若尘的坐骑。聂语歌将叶默璃抱到一棵粗壮的树下,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随即就皱紧了眉,按他发烧的这种程度,不烧死也得被烧傻了。聂语歌抬手,将一股清凉的气打入了他体内,待他呼吸平稳,才放下心来。她又把他平放在地上,解开他繁琐的上衣,将衣服脱到肩头,一眼就可以看到白嫩香肩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后悔当时下手太过狠心。 造成这伤口的寒冰银鞭是师父“怪老头”炼制的,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使镀银鞭体上附着的细小冰锥终年不化。冰锥虽细小,但数量极多,打在人身上,会使其皮肉绽裂,体验一番“切肤之痛”。聂语歌懊悔地从身上摸出一瓶自制的伤药,轻轻地把灰色的粉末撒在叶默璃的伤处,生怕弄疼了他。但药粉接触伤口时产生的剧痛还是使叶默璃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看着自己衣冠不整的身体,又看了看在自己身上来回摸索的女子,心顿时凉了大半,羞辱感涌上心头,但苦于没有力气反抗,眼泪便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下。 “醒了?”聂语歌感觉手下的身体动了一下,便有些欣喜地抬头,不想却看见了他满脸的泪水,“怎么?本宫主弄疼你了吗?” “你,你无耻!你这般毁我清白,倒不如杀了我痛快!”叶默璃闭上了眼,拧起两条秀眉。 “本宫主才不屑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聂语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懊恼的撇了撇嘴,“本宫主只是帮你检查一下伤势而已,因为不想让你在半路上就丢了性命。” 不知道是相没相信,总之是不再反抗,任由她为自己系好繁琐的衣扣。 “宫主,一切都准备好了,要继续赶路,还是找家客栈休息一天?”漆桐骑马好来,恭敬的问。 “赶路,这小子的毒怕是半刻也耽搁不得。”聂语歌把叶默璃放在马背上,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 树林里响起两声马鸣,顿时马蹄声起,似是赶得很急。 正迷恋花丛的聂媛英被部下岳铭打断,不禁有些恼火。皱起两条眉,摔了手中价值连城的青花瓷茶杯,挥退了身边的几个年轻的男侍,才恼怒道,“何事?” 岳铭被吓得不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轻声道,“回皇上,若不是有重要的事,属下也不敢冒昧前来叨扰皇上的。”岳铭见聂媛英的气消了大半,这才抬起头来继续禀告,“皇上,三王爷她,她此刻怕是人已不在府中了,属下已细细寻过了,王府中并没有王爷的身影啊。” “她走了?不知道去哪了吗?”聂媛英睁大了眯成一条缝的一双凤眼道。 “不知道,此事府中无人知晓,就连与王爷最亲近的左泉也说不知王爷是何时离府的。” “那么说,她聂语歌是失踪了?”聂媛英摆弄着自己细长尖锐的小指甲,道,“好了,既然她已不在了,你也就不用再去三王府卧底了,回来继续担任你暗卫一职。朕命你在今日之内,将三王爷失踪一事在京城传开来,要人尽皆知。还有,你去传朕旨意,要朕的二皇妹聂佳思明日务必上早朝。”聂媛英毫不掩饰心中掠过的那一丝阴狠,以自己二妹争强好胜的性格,定不会轻易的让聂语歌活着回京,给她自己掠夺皇位之事添加阻碍。这次,她便要利用这一点,借聂佳思之手除掉聂语歌! “是,属下遵命。”岳铭起身,拱手告退。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一脸奸诈阴狠的聂媛英。 翌日,聂媛英身着一身印有凤凰刺绣的明黄朝服端坐在金色凤椅之上,头戴碧色镶金玉凤钗,朱色珠帘半遮着那张带着阴狠的皎好的面庞。 文武百官中间,站着一个一身红装的妖艳女子,慵懒的眼神里藏着暗暗的警惕。 “想必诸爱卿都知道今日朕找你们前来,是所谓何事吧。”聂媛英皱起眉头,严肃道。 “臣妹想,皇姐定是又在为三妹的事忧虑伤神了吧。”红衣的聂佳思抬头,对上了聂媛英被珠帘遮住的眼眸。 “佳思果真聪颖,正是此事。”聂媛英假装心事重重的皱着两条细长上挑的柳叶眉,道,“这是我们聂家的家事,交给别人朕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佳思你可愿意为朕分忧?” “臣妹责无旁贷!”聂佳思拱手行礼,用力扯了扯面部僵硬的肌肉,恭敬道,“不知皇上有何指示?” “朕也是爱妹心切,固想命你去帮朕寻了我们的三皇妹回来啊。”聂媛英说完手便抚上了额头,摆出一副病态。 “是,臣妹领旨。”聂佳思又行一礼,一脸算计的退出了朝堂。 “张爱卿,前些日子朕命你去上水镇收缴粮食,此事可已办妥?”聂媛英故作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皇上,微臣不才,可能还需要些时日才……”张念天拱手,陪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狐媚嘴脸。然而就是她这卑微讨好的态度,给了聂媛英为人君主的优越感。 “无妨,朕多等些日子便是了。”聂媛英缓缓起身,退出了朝堂大殿。 二王府中,聂佳思已经做好了离京的准备,眼神里尽是精光,心想聂媛英这是送了自己一个除掉聂语歌的大好机会。 至旗虽是个不知名的小镇,不繁华,更不奢靡,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其实这至旗小镇着实是一方宝地,它远离皇都,没有官场的世俗欲念,北边紧临军事要塞北城,而北城的最北边又有神山阻挡,地形闭塞,很大程度的避免了外域的入侵,当然,其他三国不敢从北边入侵最大原因是寒冰宫。天下第一宫寒冰宫的总部建于东域国北城神山之上,这件事人尽皆知,固没有国家会在攻打强敌的同时挑衅另一只沉睡的猎豹。 “客留步”客栈二层的一间上房中,聂语歌将背上的叶默璃轻轻的放在了还算松软的床上,自己也顺势坐上了床沿,松了一口气。 “宫主。”漆桐推门而入,放下手中的包裹,走到聂语歌面前,神情严肃道,“宫主,皇城那边传来消息了,据说前几日皇城里的百姓都在传,说是三王爷失踪了,生死未卜,女皇也立即命人追查您的下落了。” “哦?有这等事……聂媛英她派谁来找本宫主啊?”聂语歌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回来问道。 “是二王爷聂佳思。”漆桐神色凝重,道,“二王爷她已离京怕有些时日了,而且相传她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搜查的,宫主您有何打算?是否要换条隐秘的山路秘密回总部?” “不,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捷径,这样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总部,叶默璃的毒绝不能再拖下去了。”聂语歌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已经下了决定。 如果按原定路线回寒冰宫,不出三日便能到达,但若换一条路走那怕是又得多拖上几日了。现下,当日聂语歌硬塞进叶默璃口中的“血凝丹”的作用已是发挥到了极限,最多也撑不过五日了。“血凝丹”这药是治标不治本的。它的主要效用是凝血顺气,减缓人体血液流动速度,同时又能使习武之人内力畅通,所以,若是内力全无之人服下此药,那便无异于服下了剧毒。服用此药最多二十日便必须喝下一种叫“冰露”的药汁,以中和“血凝丹”的药性,若是不然,那服药之人便会经脉断裂,命丧黄泉了。这药是由寒冰宫的右使花晗笑特制的,就连宫内之人也不敢随便使用,若非命悬一线,聂语歌也不会拿叶默璃的生命冒险。 正文内容 第六章 各怀鬼胎 第六章 各怀鬼胎 叶默璃的小命危在旦夕,外面又是危机四伏,这种情况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可是,怕是二王爷明日会从北线拦了我们的去路啊。”漆桐很是担心,这种时候与聂佳思正面冲突可不是好事。 “放心,本宫主知道你在考虑什么。”聂语歌平静地说,“聂媛英派她来找本宫主,定不会下达杀人指令,她是想利用聂佳思的野心,借她的手除掉本宫主啊。若她聂佳思手下不留情,那到时候我们就用她聂佳思的命反将聂媛英一军。” “可是,这……”太危险了。漆桐话未出口就被打断了。 “漆桐,以后我不会再以本宫主自居,你也不必再称呼我为宫主了,喊我声主子可好?我们不能让聂佳思知道我寒冰宫宫主的身份。”聂语歌摘下脸上的白银面具,嘴角含着一抹未褪的笑意道,“还有,聂语歌可是个文弱书生,所以,接下来几日我和叶默璃就全靠你保护了。不要多想,我自有打算。” 漆桐本想再劝说几句,可看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只好把话吞回了肚里,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门。 又是一天阳光大好,聂佳思带着四个精干的黑衣女子走出暂时歇脚的小客栈,一路向北前进,此时她已落脚至旗小镇,眼看着就要与聂语歌打个照面了。她并不是随意挑了北边的路搜查,其实聂语歌身边一直埋伏着她安排的眼线,前一阵子有人回报说那天夜里见到从三王府里出来三个人,从京城北门出去了。其中有一个虚弱男子和一个武功极高的女子,还有一个身形与聂语歌极像的女子,但因为当时正是黑夜,也不敢确定那人就是聂语歌本人。聂佳思是听了这些话才决定要一路北上搜寻聂语歌的。 “二王爷,我们继续往北走,真的能找到三王爷吗?”一个黑衣女子问道。 “怎的,你这是怀疑本王不成?”聂佳思不快道。 “奴才不敢,二王爷恕罪。”女子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语。 雕玉镶金,明黄一片的朝堂大殿之上,聂媛英与她的党羽项青北、张念天等人聚在一起,讨论一些“要事”。 “皇上,您就肯定二王爷她会对三王爷下毒手?万一她真把三王爷给带回来了,那可就麻烦大咯!”项青北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聂媛英,叹了口气道。 “左相莫要担心,聂佳思是朕的妹妹,朕很了解她,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聂语歌回京的,即使我们都清楚,聂语歌只寄情书画,不习武艺,不涉朝政,对皇位根本构不成威胁,但谁都不会大意,最好的办法,唯有杀她灭口。”聂媛英笑着拍了拍项青北这丈母娘的肩膀,又道,“还有,令公子项歆,朕不会亏待他的。” “是,是。”项青北有些窘迫的点头应着,道,“犬子既已嫁入宫中,那一切就都听皇上差遣便是。” “项爱卿客气了。”聂媛英面目带笑,却把项青北紧张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是儿子项歆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眼前这位惹不起的主儿。 “皇上,您就别再开左相大人的玩笑了。”张念天缓和了一下气氛,又道,“昨日听西城守卫来报,说西环国要派使者前来向我东域国示好,与我们结成盟友,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四国中势力最弱的西环国?他们区区小国也想与我东域结盟?依朕之见,他们是想向我国寻求庇护吧。”聂媛英拧起两条细长浓密的眉,后又舒展开来,道,“正好,让他们来吧,我们等着就是了。传朕的命令,让各地边关招兵买马,加强兵力,待西环使节团一到,找个借口直接扣押为人质,之后立即挑起战争,趁机吞下西环,以扩张领土。当然,军费就是他们使节团带来献于我国的那些财物了,用他们的钱财,打他们的军队,这绝对是出好戏!哈哈。” “皇上果真是谋略过人,如此方法,再没人想的出来了啊。”项青北笑着赞美道。 “是啊,哈哈,皇上如此决策的确是妙极!”张念天仰头大笑起来,活像个偷了金元宝的贼人。 由至旗镇继续北上,离街市便会越来越远,因为郊区一向人烟稀少,尽显荒凉。聂语歌与昏迷不醒的叶默璃一同骑在聂语歌的爱驹“天野”之上,走在前面,漆桐则紧随其后。 “若不出意外,再有一天我们便能赶回神山了。”聂语歌松了一口气,为这几天没有遇上聂佳思的拦截而感到庆幸,道,“回去以后,我真得好好休息几天了,到时候宫里的事就全权交于你和花晗笑处理好了,我到好落得个轻松自在。” “主子大可放心,我们左右二使就是您的左膀右臂,自会尽量为主子分忧。”漆桐诚恳道。 “有你们帮衬,我真是省了不少力啊。”聂语歌笑笑,完全没了王爷和宫主的姿态。 “主子何必客气,且不说我,寒冰宫里哪个人没受过您的帮助?若不是您,他们怕是谁都不能过上现在的安定日子啊。我与几位楼主,更是分毫都不敢忘记主子的恩情,若不是您几次出手相救……”漆桐眼神纯净,其中尽是感激,“若不是您,我们几个怕是早就长眠于这地下了……这……小心!!”漆桐语调一转,立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拔出腰间长剑,挡掉了飞向聂语歌的几根暗器,整个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是聂佳思。不要对聂佳思下杀手,其他人你随意吧。”聂语歌小声嘱咐了一句,就带着叶默璃隐到了一棵粗大的树后。 漆桐点了点头,拔剑向冲过来的五人一通乱扫,虽没给对方造成什么致命伤害,却也不免让她们掉几滴血。本来远离战圈的聂佳思见自己的手下不占上风,便一咬牙也冲进了战圈。这样的情形对漆桐极为不利,她在对付五个黑衣人的同时又要顾忌聂语歌不伤聂佳思的命令,打起来自然绑手绑脚,终是被聂佳思抢了先机,刺伤了左臂,鲜血直流。聂语歌躲藏在树后观望着形势,聂佳思的人已有三个丧了命,但漆桐受了伤,再与她们打下去绝对不会是明智的选择。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聂语歌对着靠在树上昏迷不醒的叶默璃嘟囔了一句,正要走出去,却发现了一个让她又喜又气的白色身影——花晗笑。喜的是终于又见到他了,气的是他居然混入战圈,身处险境。 只见那一抹纯净白色周旋于几个女子之间,聂语歌心里尽是担心,她站的太远,看不清他精致的眉眼,只觉得突然间全世界就只剩了这唯一的风景,让她挪不开目光。他像是一朵开不败的白梅,一晃多年,他的风采却丝毫不变,一如初见。静默,高洁,出尘,却又掺杂着不易品出的让人着迷的妖艳。 聂佳思见对方来了帮手,自己的手下均相继倒地,不禁心中一颤。来人虽为男子,美貌如仙,但身上却隐隐透着一股英气,让人惧怕三分。先前的女子也是丝毫不差,利落干练,论功夫与自己相比,她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聂语歌究竟是何时拢落了如此出众的人才,真是可恶!聂佳思不敢再恋战,匆匆避过几招,便朝着聂语歌的方向喊:“三妹,你若再不出来,那是不是就太失礼了呢?!” 聂语歌眉目含笑,双手背后,朗声道: “小妹不知是姐姐前来,有失远迎,还望二王爷恕罪啊。” 街道两旁的集市完全隐去,周身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大树。见聂语歌前来,漆桐和花晗笑便立即停手,分立于她的两侧。花晗笑定定的盯着身侧的人,终是松了一口气,见到她,真好。 聂语歌回望了花晗笑一眼,又立即笑着扭转眼神,看向对面的聂佳思道:“恕妹妹愚钝,不知二姐此番寻我为何?” 聂佳思看着眼前聂语歌愚钝的眼神,内心咒骂了她千万遍,为何她这等愚人能有高手相助,为什么偏偏又是她这等蠢货坏了自己的好事!而在漆桐和花晗笑心里,却偷偷的感叹,他们寒冰宫的宫主还真不是一般的爱演加腹黑。聂佳思虽心有不甘,但此时自己孤身一人,不能再夺走眼前人的性命了。她换上一副笑脸道:“妹妹你有所不知,你突然离京,姐妹几个均不知情,大家担心的紧,这才派了二姐我来寻你啊。” “劳烦姐妹们费心了,是语歌的不是。”聂语歌满脸愧疚,却在一边暗自腹诽,要说四妹聂珞凡挂念我还可信,你们其他人都巴不得我早死几天呢。 聂佳思眼珠一转,心生一计,道:“刚刚我的手下与妹妹的人发生冲突,真是抱歉。你我姐妹二人多日未见,我这当姐姐的甚是挂念,不知妹妹可愿与姐姐单独一叙?姐姐有要事相告。” “这是自然,妹妹怎会驳了姐姐的面子。怕是有外人在场,姐姐有话说不出口啊。”聂语歌笑了笑,对花晗笑说,“你暂且帮漆桐包扎一下她左臂的伤口。”顿了一下,指着先前躲藏的那棵大树,又小声对漆桐嘱咐道,“叶默璃还在那树下,一会儿先让花晗笑为他把个脉,照顾好他。我马上就回来与你们汇合。”见他二人点头,聂语歌才随着聂佳思离去。 正文内容 第七章 寒冰宫 第七章 寒冰宫 二人走了百步之远,方才停下。聂语歌丝毫不在意聂佳思手上的一系列小动作,只是淡笑着望着她,未言一语。 “妹妹可别怪姐姐心狠。”聂佳思提起手腕,手中的五根暗器铜针一并发出,直攻聂语歌要害,她掩去先前的笑意,狠狠道,“我是非杀你不可!” “姐姐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聂语歌故意用笨拙的动作险险地躲过暗器,白皙的面容上,笑靥如花,不着痕迹的狠厉道,“难道你认为,你现在杀了我,日后回京,我们的女皇,她会放过你吗?你太天真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她,她会以我杀你一事为借口,除掉我?”聂佳思停了手上的动作,神情紧张。 “不愧是二王爷,果然聪颖。”聂语歌拍拍手,不知是虚情还是假意的赞美道,“她会派你来寻我,目的就是以你之手除掉我,然后再找她的人揭穿此事,到时候姐姐你也难逃这罪过,此计一石二鸟,皇姐她越来越精明了啊。” “可恶,聂媛英她竟然在打这样的算盘!难道我身边的人里有她的内线?”聂佳思握拳,满脸铁青,愤恨道,“你要如何?在外面躲一辈子吗?” “我想远离纷争,望姐姐成全,日后若姐姐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之处,请尽管开口。”聂语歌摇了摇头,又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道,“如今你没了帮手,已奈何不了我,但若不带我回京,若是说没能把我带回,我想,以大姐多疑的性格,定会认为是我们串通一气。” “罢了,反正我是不会趁了她聂媛英的心,让她诡计得逞,一次解决你我两人。我便说是未寻到你就是了,只是没完成任务,又是堂堂王爷,她不敢太过分。”聂佳思愤恨至极,从未想过聂媛英的心比自己狠了太多,以至于到最后还是栽在她手里。 “如此甚好!”聂语歌淡淡的笑着,对聂佳思完全忽视自己与往常相差太多的机智甚是满意,看着她完全落入了自己的圈套,更是欢喜。 细密的风吹过树林,吹散了漆桐左臂上的疼痛,却无法吹散花晗笑心中的阴霾。他死死的盯着眼前昏迷不醒的虚弱男子,心里竟是如一团乱麻般的慌乱。他猜不透聂语歌的心。那个女人急着把自己找回来,可就是为了这个叫叶默璃的男子?为什么她对谁都温柔至极,却唯独对自己不冷不热! “主子,您回来了。”漆桐起身,看向缓缓走来的黑色身影。 “怎样,你的伤有无大碍?”聂语歌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小伤,无碍。” “那便好,我有事情交给你。”说完,聂语歌从衣袖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块宣纸,又从地上找了一块可以写出字的墨石,不一会儿,几行钢劲有力的字体印然纸上,叠了几折,交给漆桐道,“你暗自跟在聂佳思后边,尾随她回京,待她去见聂媛英之时,找人把这封信呈给我那二姐便是。然后顺便去告诉四王爷聂珞凡,我平安无事。” “是。”干脆的应一声后,只在聂语歌点头之际漆桐便已去无踪影。 “花晗笑,你骑漆桐的马,我来载叶默璃。”聂语歌简单道。 “寒……”花晗笑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也没说出口,有些懊恼地上了马。他心里很不舒服,寒若尘急着把自己传回宫,是为了救她马上的那个男子,这不算什么,她还对自己毫不关心,刚才与那帮黑衣人打斗过后,她只关心叶默璃的毒和漆桐的伤,对自己却问也不问,毫不关心。想到这里,就连花晗笑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从未嫉妒过谁,也从未在意过谁,可每次一遇到寒若尘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怕的女人时,思维就再也不受控制,这让一贯风轻云淡的他狠狠地将自己鄙视了一番。 聂语歌一心想着叶默璃的毒,似是没看见花晗笑脸上一扫而过的阴霾,自顾自的朝着寒冰宫的方向前进。 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北城。北城的西北方向便是神山,是寒冰宫总部的所在地。神山的地理位置很特别,处于东域国和北轩国的交界地带,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这就是武林联盟多次前来攻山图谋铲除寒冰宫,却始终都未成功的原因。现今的寒冰宫势力庞大,寒冰宫的手下分布极广,且隐藏极好,身份无从考证,连四国统治阶层都得礼让它三分,武林界更是惧怕,时刻想把寒冰宫的势力根除。 寒冰宫是建在山洞里的,从山腰起,把山挖出几个拱形洞府来,有一间正室用来开会,剩下的多为一些小型洞府,是宫中左右二使、商政暗三楼楼主、风、花、雪、月、雨、雾六位长老和宫主寒若尘的卧房。除去正面的这个洞府外,神山被分成三部分,分别是寒冰宫的暗楼、政楼和商楼。从山腰到山脚的大片空地上,是聂语歌的三万私人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实力却不能小视,这三万人,各个都可以一抵十。 冷清了许久的寒冰宫由于主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厨房里更是忙得不亦乐乎。聂语歌有些许无奈,摇了摇头,又转身进了宫主府。 她的宫主府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装潢,所有装饰品和用具都是用黑色的石头打磨而成,石桌、石椅、石床和石墙都散发着石器的寒光,但室内却并不觉得阴冷。 “晗笑,如何?”聂语歌走到床边站定,有点担心的看着床上仍在昏迷的叶默璃。 “你竟然给他吃了血凝丹,还真是大胆。不过,不愧是寒若尘,这药用的恰到好处。”花晗笑抬手,将一股气力由叶默璃的胸腔打入,使得他全身一震,身上的银针尽数而出,黑色的血液由针孔冒出。花晗笑手中捻着的几根银针却滴血未沾。 床上的人幽幽转醒,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床边的花晗笑不染纤尘、俊逸如仙的面庞。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这两句话都不足以形容花晗笑的美。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唯有唇间点红,眉目柔和,微微含笑,眉间那朵比肤色略浅淡的白梅花印记更增添了他面容的精致感。他全然就像是盛开的白梅花,高雅、冷傲、清丽、淡然,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他的美与聂语歌截然不同,说不出是谁的美更胜一筹,但就对比而言,若聂语歌是妖,那花晗笑便是仙;若聂语歌是伸展着枝叶的妖冶曼陀罗,散发着冰冷的毒素,杀人于无形,那花晗笑便是那静吐芬芳的白梅,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但你要如此认为,那简直是大错特错。花晗笑是一代毒仙,善于使毒,却甚少救人。 叶默璃叹一口气,他没能得救吗?床边坐着的可是仙人?果然,三王爷再神通广大,也终究只是凡人,不会起死回生之术。也罢,安静的死去也好。 “叶默璃,别傻愣着,你感觉如何?” 聂语歌见他已醒,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这……这是哪里?我……”我没死吗?叶默璃有些惊讶的看着聂语歌问道。 “这是我寒冰宫的主府,我的住处。你……”你怎么样?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花晗笑手中几根银针飞出,叶默璃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他需要休息。”花晗笑起身,付手而立。他不愿意看她们暧昧不清,不愿意听她对别人的关切。但转念间他又有些懊悔,他本不该这么自私的,何况自己又不是她的谁。 “好,晗笑,你也累了吧,快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照顾就好。”聂语歌对着花晗笑微微一笑,又回过身帮叶默璃压了压被角,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若救不回叶默璃,她无论如何都太对不起叶大学士一家了。 现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沾染上了淡红色的霞光,祥和,宁静。但主府中却是乌云密布,气压低到了极点。 “你要留下照顾他?”花晗笑本还挂着一抹笑容的面庞上顿时晴转阴。 “是啊,不然怎么办。”聂语歌见他变了脸色,心下明白他是难得的生气了。她想解释,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解释了又如何,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向他解释?她很明白,就目前而言,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接受花晗笑,也不敢和他有任何发展。不论是作为三王爷聂语歌,还是寒冰宫宫主寒若尘,这大陆上想要她命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她一贯行事谨慎,又有一身绝技,无人奈何的了她,若她和谁关系亲密,有心人必会对那人出手,那她的青睐就只等于是害了那人罢了。所以,无论她有多喜欢花晗笑,她都不会离他太近,她想许他的是一世荣宠,绝不愿给他带来灾难,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想护他周全。 “好,很好。”花晗笑惨淡一笑,微微躬身,双手抱拳,分明的指节更加突出,声音冷淡了下来道,“属下告退。” 待花晗笑转身出了主府,聂语歌才又抬起头来,望着他走远的背影,轻轻的道了一声抱歉。她看着他黯淡的身影,心里比他还难过。她不愿意他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以避免他受到自己的牵连。可这次,伤害他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怨恨过她这个高贵的身份。 正文内容 第八章 回忆(1) 第八章 回忆(1) 低气压一路随着花晗笑回到了右使府。两个素衣的小斯见主子如此,又是担心又是害怕。花右使向来脾气古怪,阴晴不定,若是真发起脾气来,怕是除了宫主再无人能止得住了。可这花右使似乎是刚从主府回来,难道是和宫主吵了架不成。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花晗笑双眸微红,背对着两个小斯低吼,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是,是。”小斯应和着,不敢多言一语,只得低头退了出去。 花晗笑拉下床边的白色纱帐,整个人都躲在了纯白的绒被里。这条被子是他刚住进寒冰宫时聂语歌买来送他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舍得把它换掉。此刻他需要冷静,需要沉淀自己的感情。他总是在怕,怕自己在她心里无足轻重,怕有一天她会丢下自己独自离开。他早在她救他那次,便丢了自己的心。当时他躺在她怀里,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宁。但自那时起,他便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担心她不会接受自己。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已经成为了现实,她果然毫不在乎他。 那是五年前的寒冬,十八岁的聂语歌遇见了十五岁的花晗笑。 那天是寒冰宫成立四周年的庆典,聂语歌由左使漆桐陪同前往寒冰宫所在的神山,为了赶时间,聂语歌选择了一条经过山崖的小路。 路经那处山崖时,聂语歌隐隐的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萧声,婉转,悲凉,孤独,这些情绪一下子充斥了她的大脑,不禁红了眼眶。幸亏有白银面具做遮挡,才不至于让她显得狼狈不堪。她停住马,拿下挂在长衫下的银色横笛,伴着萧声也奏起了曲,她的曲大气滂礴,顿错激昂。萧声骤停,想必是听到了这笛声。 寻着刚刚萧声的方向,聂语歌边奏曲,边向崖边走去。待看见那个站在白梅树下,身穿一袭白色绣梅长袍,右手拿着玉萧的少年时,停了脚步,也停了笛声。 “公子的萧凄凉孤独,大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聂语歌轻笑着道,“在下寒若尘,是寻着萧声到达此地的。” “姑娘见笑了,晗笑不才,比不过姑娘的笛声。”男子转过身面对着她。 “晗笑?”聂语歌又走近了几步,看清了男子清秀的脸庞,眉目如画,洁净如仙。 “嗯,花晗笑。”男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贯的淡然。 “可你看起来似乎并不爱笑啊,毒王的传人,被称作使毒天才的花公子。”聂语歌随手折下一枝白梅,递到花晗笑手中。 “宫主,该走了。”漆桐手里牵了两匹马走到聂语歌身侧,小声说。 “告辞。”聂语歌翻身上马,向花晗笑示意。 “寒姑娘不愿让晗笑一睹真颜吗?”花晗笑看着马背上的银面女子,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其实第一眼见她,就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是近几年才突然崛起的寒冰宫的年轻主人,戴着半月形白银面具的鬼魅。 “既如此,那你我便以这白梅为约,若有缘再见,我定以真面目示人。”聂语歌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漆桐紧随其后,匆匆离去。 “一言为定。”花晗笑小声应着,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是一场美丽的遇见。 一定要再见啊。 嗯,一定会再见的! 萧笛系情,白梅为约, 一曲终了,人却未散。 聂语歌与花晗笑的第二次相遇,是在第二年夏天。 聂语歌在京都北部的森林里练武,没有戴面具,也没有带随从。当然,没人知道她去练武之事,所有人都只当她是文弱书生。这片树林是她的秘密基地,为了不让三王爷会武一事暴露,十几年间她只来这里练武。她遇见师傅“怪老头”也是在这片林子里。 聂语歌来这林子本是想随便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却巧遇故人。 以往都是一片宁静的树林,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 聂语歌才进林子没多久,就听见了打斗声。她感到有些奇怪,这林子从未进过什么人,怎会有人在此打斗?聂语歌一提气,已经轻身掠上了一棵大树。疾目远视,可哪曾想,这一眼,竟是看到了那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色身影,如白梅一般的一身淡然,让她记忆犹新。只是此刻,那本该如仙般遗世独立的人却是满身的血污,正拼命的与近十个黑衣人对打着,但明显的力不从心。 花晗笑?他怎会在这里!愣怔片刻,聂语歌便抽出腰间的长剑飞身而下。虽然她牵扯住几人,分散了她们对花晗笑的攻击力,但花晗笑明显是受伤不轻,体力已是难以支持。见眼下情况不妙,聂语歌扔下长剑,从身侧摸出一把精巧匕首,只一个动作,竟生生的划破了身边两人的颈动脉,伤口不深不浅,似是不愿多费一丝的力气。相比起那长剑,这匕首更趁聂语歌的心意。解决了身前的几人,她迅速向花晗笑身边掠去,死死的挡住了一个人的攻击,把花晗笑护在了身后。很快,这边几个人也是敌不过聂语歌,纷纷不甘的倒下。 眼见花晗笑的身体摇摇欲坠,聂语歌转身将他捞起。瞟过地上一个黑衣人的桃木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黑漆漆的大字“罗魁门”。冷哼一声,聂语歌便抱起近乎昏迷的花晗笑向三王府走去。 “你……是何人?”花晗笑半睁着眼,含糊不清的问道。 “一位故人罢了,你莫要担心。”聂语歌轻声笑道,“花公子上次说要一睹在下真颜,现下可还如愿?” “是你啊,如此我便能放心睡会儿了。”花晗笑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但这笑在聂语歌看来,却是像夏日的阳光一般耀眼,不禁看得呆了去。 也许,遇见的时机很不凑巧,但也适时的应了上次立的约。 你我再见,我便坦诚相待,定以真面目示人。 这一见,我如约,你亦如愿。 花晗笑再次睁开眼已是三日之后。聂语歌把他安置到了她所住的碧血阁内的一间侧房里,碧血阁环境清幽,安适怡人,适合伤患居住疗养。刚刚清醒的花晗笑没见到聂语歌的人影,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孤身一人,心下有些惊怕。 “呀,花公子,您醒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侍走进屋,放下手中的药碗向花晗笑走去,“小奴是奉三王爷之命来照顾公子的,公子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三王爷?这里是哪?”花晗笑微微皱眉,陌生的环境让他心生不安。 “公子,您不认得我们王爷?这里是三王府啊,三日前,是王爷把您带回来的。”小侍认真的回答,心里有些不解。 “什么三王爷,在下不认得。”花晗笑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来的这里,可是那天不是被寒若尘那个女子救下了吗?现下怎会躺在三王府?难不成是那女人把自己送给了三王爷?!缓缓起身,“在下身体已无大碍,就此告别了。” “喂,公子,王爷吩咐过,您不能走啊!”见花晗笑走出房门,小侍才回过神来,急急喊着,也随着追了去。 花晗笑刚一出门,便被闻声赶来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便冲上去与侍卫缠斗起来,试图突围。王府顿时乱做一团,一群侍卫大打出手,却又怕伤了花晗笑被王爷怪罪,没人敢用武器,可哪知那花晗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自知受了重伤,不敢动用内力,无奈只能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砸向来人,硬是把王府弄了个人仰马翻。眼看花晗笑就要冲出府门,侍卫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若是真把这人给放走了,该如何向王爷交待? “看来本王真的是对你们疏于管理,怎连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都对付不了?!”聂语歌慢慢走入王府,拦下了正要冲出府邸的花晗笑。 “王,王爷。王爷恕罪。”侍卫们惊慌失措,竟是齐齐的跪下了,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还有你,我好心把你救回来,现在你竟然如此胡闹,若我再晚一刻回府,你还不把我这王府都给掀了?!”聂语歌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盯着花晗笑怒道。 “王,三王爷?你……”花晗笑愣怔了片刻,便也轻轻跪了下去,“在下失礼了,请王爷责罚。” 说也奇怪,他花晗笑跪天跪地跪师父,还从没跪过其他人,也从没惧怕过谁,但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见他这幅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挥挥手遣散了侍卫,才俯下身,把跪在地上的花晗笑给扶了起来,担心道,“你拆了我的王府倒是无妨,只是若是你的伤口又裂开,那你岂不是又要受那疼痛折磨了?” “我……”花晗笑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美的不可方物,抬眼间便能魅惑众生,虽表现的温文尔雅,但却是一身的王者风范,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他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拿着银笛的美好模样,那时萧笛交错,竟是相见恨晚,知音难求。她拥有过人的武艺,过人的才情,傲人的容貌,高贵的地位,这样的她却对自己关怀备至,不以王爷自称,没有半点疏离。 一切,如梦似幻般…… 正文内容 第九章回忆(2) 第九章回忆(2) 聂语歌细细打量眼前人片刻,如仙如画般的脸庞,细致的眉眼,就连眉间那朵白梅都仍旧盛开如初。 一如初见。 “怎的?是怨我没有告诉你我王爷的身份吗?”聂语歌见花晗笑不说话,便把他拉进屋里,安置他坐下,解释道,“抱歉,只是没有机会告诉你,我并没有要瞒着你的打算。” “不,我没有怨。”花晗笑摇头,“我也知道你不是有意瞒我,那日从你的笛声中,我听到了坦诚,所以我想,至少,你不会骗我。我花晗笑这一世,有幸遇见如此知音知己,已经是满足了。” “人生在世,能遇一知音,我也要感谢上天啊。”聂语歌笑笑,食指和中指轻轻搭上花晗笑的脉腕。 “伤势,已无大碍。”聂语歌收回落在花晗笑手腕上的手指,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那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该对我解释一下罗魁门的事了?” “其实,你也查出一些关于罗魁门的事了吧。”花晗笑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似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自知是瞒不过你。” 据花晗笑所说,罗魁门本是由他师父一手创立的,可就在上一年冬天,也就是他与聂语歌第一次见面的几天前,师父突然遭了毒手,暴毙身亡。在他还沉浸在悲伤中时,却偶然发现,害死师父的不是别人,正是师父的大徒弟,他的师姐花影。师父一生没有子嗣,只收有两个徒弟,所以便自作主张日后让花晗笑与花影成亲,一同接手罗魁门,可万万没想到,徒弟花影却对自己生了杀心。师父死后,罗魁门也如花影所愿,落入了她的手中,然而,却不小心被花晗笑知道了真相,这才一路追杀,想要杀人灭口。 “也就是说,那个花影,是你的未婚妻主?”聂语歌没头没脑的念叨了一句,没来由的心里不是滋味。 “算是吧,是师父的意思。”花晗笑却答的认真,声音有些哽咽,一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难过和悲凄,“师父如此看重她,我也将她视做未来妻主看待,可她却害了师父,现在又要杀我灭口,我……” 眼看花晗笑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聂语歌却莫名的有些气闷,“我就全当你是为师父的过世而难过了,”聂语歌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容反对的说,“因为,为花影那种女人伤心,不值得!” “可是……” “没什么可是,她绝对不喜欢你,而她也不值得你喜欢,不是吗?”聂语歌的话里夹杂了些许火气,待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才轻轻帮对面的人擦去眼泪,放缓了声音道,“好了,你的伤还未痊愈,别想太多了,暂且就在我府上安心休养几日吧。” “不,不行,若是罗魁门的人追了来,会给你添麻烦的。”花晗笑眉头微皱,摇了摇头。 “这你尽管放心就是了,你只管好好养伤,剩下的就交给我处理吧。至少,在我这王府里,你不会再受半点伤害。”聂语歌放松一笑,示意花晗笑放宽心。 “我……”花晗笑没有想到,对面这个与自己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见她坚持,便也不再推辞,“那晗笑就恭敬不如从命,日后要在府上多加叨扰了。” “如此便好。你且记住,在我解决好这件事以前,没有我在身边,万不能离开我这王府。”聂语歌站起身,又忍不住回头嘱咐道,“记得按时吃药,顾好身体。什么都不用担心,相信我!”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花晗笑也放松了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再没有一丝愁容,隐去了一切杂乱情绪,释然一笑,“还有,多谢了!” “这一句话可不够,日后你再好好谢过吧。”聂语歌一副阴谋得逞的邪笑,在透过纸窗的浅淡日光下,竟是无可比拟的明媚。 “好,那我们便约好了,到时候,寒宫主你有什么要求,晗笑定会倾尽全力,在所不惜。”花晗笑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但却是意外的心甘情愿,他早就料定了这个人不会害他。 京城外的一处隐秘地带被一群身穿镶着银边的黑色纱衣的人团团围住,这些人各个武功高强,手拿特制玄铁长剑,面无表情。身着黑色素纱裙、面挂半月形白银面具的女子缓缓从人群中心走出。月夜下,泛着寒光的面具遮挡了她绝世的容颜,只能看见她璀璨如星辰的双眸和笑弯了的一个嘴角,竟是显出了一种独特的威严和不可亵渎的神圣。 “来者何人?”从隐在黑暗中的竹楼内走出的不是花影,而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女人,要比花影年长的多,她声音沉稳有力,是个练武之人。 “晚辈深夜前来叨扰,还请前辈见谅啊。”见来人不是花影,聂语歌的话里笑意十足,恭敬又不失气魄,“晚辈是寒冰宫宫主寒若尘,找罗魁门有要事相商。” “寒宫主不妨说来听听。”对方答的直接,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 “本宫主想,凭前辈的能力,应该已经了解罗魁门现在的处境了吧,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罗魁门就会不复存在了。”聂语歌收起笑意,那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商讨,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如此,我便直说了。我希望,你们好好考虑,要不要换个主子。” “此话怎讲?”女人倒是也不气恼,面无表情地询问,“难不成,寒宫主想让我们归顺于你?” “并不是,我寒冰宫可不缺人。”聂语歌笑着,更走近了一些才又开口道,“我是想让你们按照罗魁门老门主的意愿,走上正确的轨道罢了。我想,你们也不认为老门主的死是单纯的吧。” “你,你知道些什么?”女人顿了几秒,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花晗笑他却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当然也包括花影下毒杀害老门主一事,所以,花影才会怕他走漏风声,想要杀人灭口吧。不信的话,你大可现在叫花影出来对质啊。” “你说,是花影大人杀害老门主?我们才不信,还是等花影大人回来吧。”女人有些吃惊,随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什么?你说花影不在这?” “嗯,花影大人说有要事得亲自去办。” “该死的!”聂语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慌乱无比,“漆桐,这里交给你了,无论如何,拿下罗魁门,尽量把双方损伤降到最低。” “是。”漆桐也不多问,只是点头应下。 聂语歌不做多想,轻轻提气,黑色的身影便已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聂语歌轻轻压住左胸口的心悸,咬牙憎恨自己的掉以轻心,花晗笑,你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脚下似有风生,飞掠的速度也愈加的快了。 夜色漫漫,唯独一颗心跳的剧烈; 长歌咏叹,唯独一枝白梅晃眼前。 当年听君萧一曲,却已是记忆千年,自知君便是我此生的劫,渡不过,便只能独自萧索;当年为君笛一支,却已知注定姻缘,自此以后终也不变,缘不改,曲终人不散。 还未靠近三王府,聂语歌便已闻到一股血腥之风,不敢有片刻停留。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聂语歌默默地注视着府内的情况。王府的侍卫死伤大半,原本安适宁人的碧血阁已近乎面目全非,在看到那抹安然无恙的白色身影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提气,旋身而下,稳稳地落在了花晗笑身前,为他挡下了花影的攻击。 “抱歉,来迟了。”聂语歌稳住了呼吸,只是嗓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似是强忍着怒气。 “无妨,晗笑倒是毫发无伤,只是毁了这碧血阁。”花晗笑轻柔一笑,那笑里包含着旁人看不懂的情愫。 “来者何人,是敌是友?”一旁的佐泉边对花影发动攻击,边向着突然降临的带着白银面具的黑衣女子询问。 “在下乃寒冰宫宫主寒若尘,是三王爷的旧友,现下受王爷之托前来捉拿歹人花影。”聂语歌继续低沉着嗓音,很好的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又回头对花晗笑低声说,“退后些,小心被伤到。”说完整个人便像一支离弦的箭般飞身而出。 “花影,本宫主劝你束手就擒,现在时辰不早了,你抢来的罗魁门应该已经落入本宫主手中了。”聂语歌不紧不慢,嘴角斜斜勾起,左手挡去花影夹带着深厚内力的一掌,右手已悄悄摸过腰际,寒冰银鞭散着股股的寒光,在夜色中叫嚣着杀戮。 “什么?”花影惊慌失措,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手起,鞭落,伴随着一声悲鸣,花影已是单膝跪地,右腿的关节处已被细小的冰魄银针扎的血肉模糊,流出汩汩的鲜血。紧接着又一声悲鸣,银鞭已缠过花影的腰际,让她整个人痛的缩成一团,再也无力反抗。 正文内容 第十章回忆(3) 第十章回忆(3) 有些幽暗的月光透过浓重的夜色,在地面上洒下片片斑驳。夜风的声音刺透人的耳膜。 “跟本宫主走一趟吧,最后再见见你一心想要得到的罗魁门。”提起地上的花影,点了她的穴道,聂语歌又轻身而上,已然带着她落在了高墙之上,转身对院内的佐泉道,“将碧血阁尽快恢复原样,我想,你们王爷就快回来了吧。” 正要走,却听见墙下的花晗笑轻声问,“能否饶她不死?” 聂语歌有些愣怔的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便又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她心知他念旧情,不想对花影赶尽杀绝,可是,她不能答应,花影这个女人只能有一条死路可走,若留她活口,必定后患无穷,她不能冒任何的险,她要的是保他安全。那么,他做不到的事,就由她来做;他杀不了的人,就由她来杀。为了他,承担再多的罪恶,她都愿意;为了他,就算倾尽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回到城外的那处隐秘地点时,漆桐已经用绳子捆绑了罗魁门内的几个小统领,等候聂语歌归来。聂语歌将奄奄一息的花影带回,让她对罗魁门众人说出了她残害老门主的真相后,终是一招结果了她。而罗魁门剩下的一千多门众也在聂语歌答应保障她们基础生活的条件下顺理成章的被收复到了寒冰宫麾下。 碧血阁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杂乱的花草和所有的摆设也都被人精心处理过了,一切都与平常无二。清晨时刻,摘下白银面具的聂语歌换了一身肃静绣金的白衣回到府上,听府里的人们议论着前一晚的惊心动魄,她与花晗笑相视一笑。 “王爷,您昨晚去了哪里,可多亏了您不在府上啊。”佐泉想到昨夜之事仍然心有余悸。 “本王昨天去办了些要紧事,可为什么听你这话倒像是很庆幸本王不在府上啊?”聂语歌微笑着回应,与作为寒若尘时候的她相差甚远,丝毫不引人联想。 “可不是,王爷您不会武,若是昨晚您在府上,看那情形,怕是要伤了您啊。”佐泉有些后怕,幸好她家王爷平安无事。可她哪知,昨夜救了整个王府的寒若尘正是面前这个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 “原来在你们眼里,本王只是个累赘啊?”聂语歌也不恼,轻笑着牵了花晗笑的手,往她的屋子里走去,又对佐泉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习武之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多累人,不如本王的生活宁静快活啊。” 聂语歌屋子里的装饰很精简,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没有想象中的镶金戴银,也没有过于繁复的雕砌,满眼的简洁自然,不落俗套。 “我师姐她……怎么样了?”花晗笑已经预料到,以聂语歌的个性,绝对不会放过花影,也心知她昨晚并没有答应自己饶过花影的请求。 “杀了。”聂语歌摇摇头,故意不去看花晗笑悲伤的表情,“抱歉。” “何来抱歉?你一直在帮我,我又如何怪你。罗魁门剩下的门众……都杀了吗……”花晗笑的心狠狠地痛着,那些门众何其无辜,若是都这样死了,自己该如何向已过世的师父交代。 “自然没有,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滥杀无辜的魔鬼吗?”聂语歌苦笑一声,也许自己的做事风格还是吓到他了,“我已将罗魁门列入寒冰宫的势力之下了,这是罗魁门的门主令牌,从现在起,就交由你保管。” “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加入寒冰宫吗?我并没有这种打算,请不要随意左右我的生活。”花晗笑变得有些气恼,他一代毒仙,岂能容别人掌控! “难道花公子你要食言吗?”聂语歌仍然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道,“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着,公子你亲自和我做了约定,说作为我帮你的谢礼,日后若我有何要求,定会倾尽全力。我想,公子也是江湖人士,应该不是想要赖账吧,这传出去,你这毒仙怕是要被天下人所不耻了。” “难道你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算盘?亏我还一直那么相信你,当你是知音,原来,你也只是想利用我罢了,这样的你,简直比花影还可恨!”花晗笑近乎咆哮了出来,被伤害的感觉油然而生,莫名的恐惧使他完全乱了方寸,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的确,知道了你的事后,我就做好了让你加入寒冰宫的打算。”聂语歌被花晗笑口不择言的话刺得一痛,走到花晗笑面前,轻轻把他揽在了怀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脊背,此时的她竟是满脸的担忧与心疼,放缓了声音道,“再信我一次可好?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我知道你委屈,对于你来说,花影的背叛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 这是誓言,也是承诺,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世上,我最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 无论如何,都希望,还能看见你明媚的笑。 此时已是天黑了,花晗笑仍陷入回忆之中,不能自拔。聂语歌吃饭时未见到那抹清丽脱俗的白色身影,不禁眸色一紧,心下甚是担忧,此时天已全黑,可那花晗笑却仍未出过右使府一步,聂语歌便是再也沉不住气,端了一碟他最爱吃的点心,径直去了右使府。 “晗笑,花晗笑!”聂语歌轻轻敲着木门,可屋里却没有一丝动静。 “晗笑,在休息吗?我进去喽。”聂语歌推门而入,她不禁笑了笑,想必这花晗笑定是大发了一通脾气,不然右使府的众小斯们怎会统统不见了踪影。 直到聂语歌走到了床边,花晗笑才惊觉,缓缓抬起了抵在膝盖上的头。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还不是自己当年大意,就那样被这个女人骗进了寒冰宫,被她骗走了心,当初哪曾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现在却又有了新欢,这女人竟如此薄情。哼,许是她嫌弃自己当年被花影抛弃,或者是她认为自己已是不洁之身? “生病了吗?”见他许久不说话,聂语歌放下手中的那碟点心,走向了蜷缩在床角的花晗笑,心里的焦急更甚,伸手向花晗笑的额头探去。 花晗笑却不领情,轻轻打掉了她的手,轻唸一句:“宫主,晗笑不要您的怜悯,您请回吧。” “怜悯?”聂语歌苦笑了一声,这男人竟把自己对他的爱当成了怜悯,还故意使用敬语!她很气恼,自己把对他的感情一忍再忍,就只是为了能在这乱世中让他顺利脱身,护他周全啊,聪明如他,竟也没看通透吗?无奈自己只要一对上这男子便没了火气。不过,没看透也好,这样他才会更安全。晗笑,再等我几年可好?待我平了这乱世,救了我东域大国,我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再也没有任何能阻止我们在一起的理由。稳住了心神,心疼的看了眼床上一脸悲戚的人,终还是淡淡说道,“我拿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来,你多少吃一些,别伤着自己。也莫再气恼,你不想见我的话,我离开便是。” 见花晗笑半晌没说话,聂语歌也不再多留,抬脚走了出去。 回到主府的聂语歌见床榻上的叶默璃睡的正熟,便倚在了一旁的石椅上。府里没有点灯,黑蒙蒙一片,不大不小的面积里,只能听见叶默璃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万籁俱寂,聂语歌却盯着从小窗投进的一缕清幽的月光出神,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不安,竟是一夜未眠。 晗笑,你从不是任性的人,任何情况你都会冷静面对,心莫乱,相信我可好? 不愿看你苦恼,不愿见你深锁眉头,只愿你一直明媚的笑, 愿一切,一如初见, 你还是那朵如雪的梅,翩翩公子,不染杂尘, 我还是那个与你萧笛和鸣,对你一见倾心的银面宫主, 如此,可好? 第二天一早,聂语歌便被门外的骚动吵得心神不宁。按压着因一夜未眠而略微疼痛的头,终是一股怒气冲上了眉梢。 “来人,给本宫主一个解释!”聂语歌走出门,厉声大吼,耳边顿时清静了不少。 “回,回宫主,是,是花右使他……”一身青衣的小侍吓得跪倒在地,声音中含着颤抖。 “花晗笑?他怎么了,你给本宫主解释清楚!”聂语歌的愤怒更甚,一双明眸之中分明的又添了几分担忧。 “宫主,花,花右使他不见了,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啊。”小侍惊恐的抬了抬眼,终是又低下头去,不敢与盛怒中的聂语歌对视。 “混蛋,竟连你们主子都给我看丢了!”聂语歌怒视他一眼,又抚了抚依然昏沉的头,甩袖迈开了脚步,“都停下来,本宫主自己去找!” “宫主,还是由下人们去找吧,您的身体……”小侍起身,追随着她的步伐,见她身体微晃,有些担心。 “无妨……”话还没说完,中指和食指间已多了一枚小巧的飞镖,“看来,我们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