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前言 你爱的是你的武功, 你要的是一个对手。 恋人未满, 是你和她之间的传说。 可我呢? 我呢? 我从来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凄冷的笑话。 我负气下凡的那一刻, 惊愕,不解的目光刺到我身上。 不屑,任性的一笑, 飞落九重天, 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玄女。 只因不再有飞蓬将军。 我违背了天帝, 违背了自己的职责, 那又怎样? 我只为了你。 一场惊天的人魔之战。 你成了坠落凡尘的英雄, 她成了最苦命的女子, 等待千年万年的何止她一个? 她将自己的挚爱寄托于另一个仙果, 她成全了自己, 即是大爱也是小情。 她仍然守着那棵树, 守着你。 她不爱景天, 不爱龙阳, 她爱的是那个善始不善终的神界英雄。 我爱什么? 我爱那个温度, 我认定了那个温度, 我要去寻找他。 我是葵羽, 我找得到,一定找得到。 终于, 你不再执着于第一, 不再执着于剑, 你也有了温柔的一面, 可那些都不属于我。 为你, 我愿意成魔, 愿意化剑, 只为在你手里多停留一刻。 身为玄女, 我辜负了天下。 身为她的知己, 我辜负了她的情谊。 可我, 唯独没有辜负你。 只是你从不知晓, 我成熟坠落的那一刻, 接触的第一缕温暖是你, 我便牢牢地记住了。 刻在命魂上的记忆是无法抹去的。 你坐在树下等她, 而坠落的是我。 从此缘定, 定下的却只是我一个人的三生三世。 “葵羽?” “啊?” “你的名字。” “好。” 我是姜国公主, 亦是一只千年女鬼。 可我不是那个神树后冷眼旁观的女子, 她是谁? 我并不知晓。 只是,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似曾相识, 我找到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喊你哥哥。 你唤我小葵。 我们相依相伴,一同长大。 我总是气你长得比我高,你却说这样可以帮我撑伞,为我看我看不到的风景。 最后一次见你,在铸剑室,你脸上,身上满是血污,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的哥哥有着这世界上最美的笑颜,那是我的光,照亮我的恬淡,温暖我的血液。 为什么要管姜国的兴盛还是没落,我有时会有些自私的想,即使城破国灭,只要你在,就是我的家。 天下太大,我们管不了的,命运的齿轮自有它固有的轨迹。 为何又执意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你被人扔进那熊熊烈火中, 我用我所有的气力追上了你, 烈火的灼烧是痛的,可我知道你在我不远的地方,这就够了。 即使这是条不归路,我也伴你走下去。 有你在身旁,我必安然无恙。 我们能在一起了,对不对? 化为魔剑, 只为守护这句誓言,这份爱恋。 哥哥,你说来生再见, 可我,已失去了来生,小葵……不再有来生了。 非人,非仙,非鬼,我是剑灵,堕入非道,不入轮回。直至宿体亡,魂魄尽。 这样也好,我不会忘记你,我还能找到你。 我们终归是可以在一起的,对不对? 我们……注定重逢。 景天,龙阳…… 龙阳,景天…… 名字变了,还是人变了? 小葵害怕,小葵不知, 可是,至少,对我的关切还停留在你的眉间, 那么你就是我的哥哥, 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的那份温暖。 小葵只想守护你,到温暖的地方去。 对不起,我没有温度,一个冰冷的我却想把温暖给你, 是不是一个奢望? 我,一只渴望阳光,却畏惧阳光的鬼,想带一个人到温暖的地方去, 真的,真的,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呢! 可是我想让你去呀,哥哥。 不管等多久,盼多久,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都要你去。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执念。 总有那么一处地方,阳光洒满大地,情谊地久,故梦天长, 在那里,哥哥不再皱眉,不再叹气,不再笑着对我说快了,快了。 我不要快了,我要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明明说是快了,为什么是城破,国亡的结局。 不是说快了吗?很快就不用打仗了吗? 哥哥,不要再走,不要再离开,我不要看你离开的背影。 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哥哥,留下来, 我们再一起看花,好吗? 你说过,要带我看海的, 你不记得了吗? 也许你是该不记得的, 因为我又看到了那精致的面容。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 没有怨恨,没有嫉妒。 我开始庆幸,我是一把剑。 这样我不用再远远地看着, 而是可以停留在你的手心, 多一刻也好。 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踏上你的足迹, 你有危险时, 我就能立刻出现在你身旁。 够了,什么都够了。 你的幸福,你的快乐,我只能守护,不能破坏。 我不再需要言语些什么, 因为她在, 你会幸福的,哥哥。 看到你幸福就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前世情缘,今生已满。 一切都值得了。 “你真的觉得值得了?” “是啊,难道你不觉得开心么?哥哥会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热热闹闹的家,我知道这是他的心愿。” “你呢?”白裳女子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波澜不惊的问道。 “我?” “你还有自己么?” “自己。”我惶惶不安。自己是什么,我……自己? 战胜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么?傻妹妹,你不相信哥哥么?我相信。 这些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我相信,从未更改。或许这份相信占据了太多的分量,我已不再需要,也没有精力再去想自己。 “很好。做你想做的。”她转过头来,对我欣慰地笑着。 那是和我十分相似的一张脸,她眉心的印记我没有,她的自信,坚定我也没有。 只是我们的眼里都有相同一个人。 不是自己,而是他。 “他守护他在乎的,而我守护着他。” 我们同时说道, 我紧紧的握着拳,衣裙被捏成了团,稚嫩的嗓音诉说着穷尽一切的坚持。 她愤恨的斜瞥着一个不存在的方向,看似无意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白玉杯却被捏出来道道裂纹。杯中酒溢了出来,滴在桌布上,桌布深红,看上去就像是滴上了鲜血。 她收回眼光看着手中的杯子,平常的将它放到桌上,杯子顿时四分五裂。而后化为粉末,烟消云散。 “在我看来,这就像一朵花,开了,再败,然后不复存在。这就她的命运。也是你我的,怕吗?” “不悔。” “只要他好。”我们异口同声。空气中弥漫着酒香,是甜是苦,自斟自饮。 正文内容 因缘起 因缘并非姻缘,故事起于此。而这不是我的故事,是他和她的。 “飞蓬,天帝让我看着这棵树,你可别给我毁了。” “毁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我被这句话唤醒,那是一个和神树这里的祥和之气背道而驰的声音,像是六月里的一阵寒风,突然,却又让人欣喜莫名,而我初初长成,只有樱桃大小。 那白盔白甲的男子似乎发现了我,他折起几片叶来,将我挡得更严实些,加以仙气滋养。他的仙泽雄浑磅礴,隔着那几片叶儿环绕着我。我似乎觉得没原先那么困倦了。 他右手抱着头盔,左手又去摘另一根枝条上的叶子,似乎是在故意招惹那神女生气。 他背对着那神女,接住一片即将掉落的枯叶,拿在手里轻摇。 转过身来,面对神女惊愕的目光。 “飞蓬,你……” “夕瑶,若这树毁了,你不必再守着它,你会开心么?” 他问得情真意切,我心里很慌,若是夕瑶想要,他真的会将神树毁了吗?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 “飞蓬,快,把这叶子给我。” 原来,守着神树的女子叫夕瑶,很美的名字。 夕拾旧梦碎,瑶函枕边藏。飞鸿前山绝,蓬门花径开。 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飞蓬将叶子递给夕瑶,夕瑶紧紧握在手心,两只手不自觉的放在心口。她四下张望着,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将叶子从树洞中扔了下去。 “飞蓬,下次别这样了。”她执起飞蓬的手,关切道。 她一定是以为那叶子是飞蓬摘的,好傻的神女。 “那如果这神树结了果,你会开心么?” 夕瑶撇了撇嘴,摇摇头,像是有几分责怪的看着飞蓬。 “飞蓬,我们生而为神,神是不应该也不会有喜怒的。” “哦?是吗?”飞蓬紧了紧手中的剑,“那我若有,是不是不该为神?”飞蓬向左迈了几步。 “飞蓬,我不是这个意思,”夕瑶跟了上去“你刚说神树结果了?” 飞蓬抱着臂遥望着远处的天尽头,命盘就在那儿。传说中掌握六界众生命运的神物。 “我是在问夕瑶神女开心与否,这神树何时结果我怎能直晓。况且这神树的仙龄远超你我,要结果早结了,怕是颗无果的树。” 他明知道我在,为何不告诉神女,彼时的我很不懂他,在后来数千年的时光中,我总算知道了,我原来从不懂他。 “飞蓬……” 飞蓬抬起右手,示意无需再言。 “夕瑶,这把照胆神剑不愧是上古神兵,似乎能与我心意相通,有了它我觉得我的武功精进得更快了。” “嗯。”夕瑶微笑着点头,伸手触及飞蓬的额前碎发。 飞蓬还在说着,我困意又起,迷迷糊糊的听着他的声音睡去了,说的像是什么仙术,功夫之类的。 …… 我现在长得比那些叶子大得多了,我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岁月着东西太长了就数不清了。夕瑶也终究发现了我。她发现我那天难得的笑出声来,随即紧张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刚才笑的人不是她。她伸手几次想碰碰我,却又始终不敢。 她有些痴的望着我,我觉得她望着的不是我,而是望着她自己悲凉的命运。千年万年的守着一棵树,不敢离开太久,不敢放声大笑,她守着的其实不是我,也不是这颗神树。而是那刻在她心里的天规。天规是别人定下的,是写在册子里的。她却把这冰冷的规条刻到了自己心里,最终束缚了自己。其实不是不可怜。只不过,我不会成为她那样的神,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连喜怒的资格,追寻的勇气都没有,那又是为什么而活,就那几本陈年旧规? 夕瑶是个很传统的神女,她有着精致完美的容颜,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叠式发髻。随时都可以觐见天帝而不会失礼。绣有银花的薄纱披帛旋绕于手臂间,两米有余,随风而动。只是头上那繁复的琉璃珠串映着惨淡的微光。我其实常想对她说你换个新的吧?但是一来我还在树上,不好对她说,二来神的装束是生来就定好了的,她的性子是不会改的,我既不能指望她标新立异,也并不想听她重复那些天规。几句话不离规条,哎。 那天她又在树下望着我。 他来了,还是那神气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带着他那把剑。真是走哪儿带到哪儿。 “飞蓬,你来啦。” “夕瑶。” “飞蓬,你看那颗神树之实,已经是朱砂色了,看来很快就要熟了。” “你每天都看着她的颜色变化?” “是啊,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会变的了。”夕瑶语气里带着一丝忧伤。 “嗯。” 他们不再言语,只是一齐抬头望着我。 我若是现在能动用仙法,一定找来更多叶子把自己挡着,他们真是……没什么好瞧的了,是不是?无聊。 不过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想着别的。飞蓬想着武功,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夕瑶呢,她想,却终不敢想。她常在树下徘徊,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夕瑶,天后召见。”一个绿衣小仙飞临,木讷的对夕瑶说道。 “是。”夕瑶微微躬身。跟着那小仙去了。她走了三两步,回头看着飞蓬,却只是唤了一声他的名。 飞蓬似乎在想别的事,只是回了一声,“去吧。” 夕瑶略有失望。腾云飞远了。我知道她,她喜欢听他念她的名,喜欢看到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面容。只是她不敢想。虽然只是那么一步,却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飞蓬坐在树根上,他的剑也倚靠在那硕大的树干上。他闭上眼睛打盹。我也觉得可以继续睡了。 一个晃神,我不知怎么摔了下去。 没有预想的疼痛。我接触到了……那是……温暖。 是他接住了我,飞蓬。 我旋身而起。几个旋转。我有了自己的手脚。我翻开双手,看着它们。此时, “葵羽?”他浅笑,似在问询。 “啊?”我惊讶。 “你的名字。” “好。”我觉得这比夕瑶更好听,这是他给我取的。 他就那样看着我,我觉得那是最好看的眼睛,那样的光亮,像是星河一般,闪烁着的是人世间一个个美好的心愿。即使我没有真正见过星河。 他没有和我说他的武功,他的剑。只是复又睡去了。 我坐到他的左边,拖着下巴,静静地凝望着他的睡颜,他不是守神魔之井的么?那里不是无人敢犯了么?为什么会显得这么疲惫?没有了神气和骄傲,他只是像个孩子般沉静的睡着。 我静静的看着他,我没有在树下等过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下次相见不知会是何时?不过我记下了他的温度,他的眼睛,他的疲惫。他先于那些规条刻在了我心里,没有地方在放其他的了,我会为他而活,这是我对自己的许诺。 所以,我是葵羽,一个和夕瑶不同的葵羽。 正文内容 醉花阴下 我想睡,却不能睡。我想醉,却只能保持清醒。 我知道他身旁的位置是夕瑶的,数万年来除了沉睡,我每天便是在树上看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一个万年守着一口井,一个万年守着一棵树。寂寞,固守,执着。他们是那样相像。滋养我的除了这里的灵气,飞蓬的仙泽,还有夕瑶日夜的悉心照料,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也属于彼此。 我能做的只是在这里陪他等着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起身在树下踱步,此处只有这一棵树,亭亭如盖,遮盖了所有的土地,阳光从缝隙中撒到地面上,光影斑驳。这棵树也真是奇怪,橙色的叶,红色的果,仿佛在映照着天边常年不散的红霞,映的飞蓬的脸都有些红红的。我抚摸着它粗糙的树干,生而为神,沧海桑田也变得渺小,岁月对于我们而言,连是什么都很难说。只有这颗树用它缓慢的变化提醒着我们,时间,还在流逝。一阵风吹过,落叶纷纷,等夕瑶回来的时候,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触及自己眉间的红印,它的形状和我的衣服有点像,是?羽?它们看似相连,却隔着些许距离,组合的图案似是盛开,又有凋零之像。我有了一个想法,我闭上眼睛,默念:“星星相印,九九合一”。我将这图案一模一样的印在了我出生的那根枝条上。我将自己留在了这里。至少曾经存在过,不是吗? 飞蓬还在睡着,真好。他好像在笑,是不是做了一个美梦呢! “你是?”她询问。 “夕瑶。”我唤她。 夕瑶望向神树,“你是那颗成熟了的神树之实?” “嗯”我向她点头微笑,虽然觉得她这个称呼着实有些奇怪。算了,她是夕瑶。 此时飞蓬也醒了,他将胳膊搭在自己的一条腿上,远远地看着我们交谈。 “飞蓬,你还在。这是第一颗果实,我终于看到了。”她略有些激动,难得的情绪外露。 “带她去见天帝吧。”飞蓬很是平淡的说。 她连连点头,擦了擦散落在脸上的泪珠,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后向我走来,“跟着我走。” 我跟着夕瑶,飞蓬走在最后。我没有回头,我已将自己留在了身后,故而不必回头。短暂的腾云后,我们踏足天宫,天宫中布置得金碧辉煌,到处雕龙刻凤,白玉砖,萤石瓦。哪里都是亮晶晶的。我不喜欢那么刺眼的光,微垂着头,不再看那些珠光色。 又走了一会儿,看到很多高大的天柱,绘刻着不同的星宿。 飞蓬停了下来,“我就送到这里,你带她去吧。” 夕瑶抿了一下唇,头上的琉璃珠微动。这是应了。 “飞蓬,再会。”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转身时会说出这句话,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我该什么都不要说。 他愣了片刻,随即说,“你还没有神职,叫我飞蓬将军。”他背对着我,头微偏,我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 说完这句他就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散着星辉的披风,因为步伐过快,而左右摇摆的发。他好像还觉得自己走得不够快,索性捏了个诀,消失了。 我看向夕瑶,她还站在那里,看着飞蓬,不,是飞蓬将军消失的地方,出神。她站在那里,我亦陪着她站在那里。 她终于缓过神来,面露难色的对我说,“抱歉,我刚才不知怎么的……” “没事的,我都知道。”我微笑,表示谅解。 “你……都知道?”她有些诧异,“对,我竟然忘记了。”她在害怕,有些事情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多了一个人知道,她还是会怕。怕自己脱离了原来的轨迹,害怕改变。 “咳咳,其实我不爱说话,你放心。”我会和他们一同守护这个心照不宣。所以,今天是我诞生的日子,我却已有了一个不爱说话的习惯,从今以后,我不爱说话。 夕瑶还是这天宫谨守本分的神女典范。飞蓬也还是孤傲自大的神界将军。这个词很适合他,自大狂。除了他自己和他的武功,什么也没听他说过。一身的银色光辉,这是怕别人看不到他么? 想着这些,我又开心起来。但只能默默地开着心。 夕瑶同我已经来到大殿。 “神女夕瑶启禀天帝,神树第一颗果实已成熟,且幻化人形。”夕瑶恭敬有礼,声音庄严又婉转。 “你,抬起头来。”是天帝浑厚的声音。 我不喜欢这天宫,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一直不曾抬头。 “启禀天帝,葵羽畏惧天颜,自知微陋,故不敢抬头。”夕瑶常常对着神树自言自语,天帝的脾气秉性我从她的话中也猜出几分。这样的答案因是不差。 “葵羽?”天帝问。 “是。”我言简意赅。 “你自己取的名字?”又问。 “葵羽虽只是神树之实,却也代表着天界威仪,没有名字怕是会让旁人笑话了去。葵,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葵羽和诸位仙友依赖天帝的照拂而得享安宁,我们为天帝照看琐碎之事,天帝则给我们长久的生命,免受轮回之苦。羽,羽毛对于鸟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葵羽对于天宫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葵羽愿作天帝箭杆上的羽毛,协助天帝,让天界永在六界之顶。”说完我抬起头看着天帝。目光毫不避讳。葵羽是飞蓬取的名字,我并不知道他给我取名葵羽的含义,但他取的一定是最好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天帝捋着他的胡子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大殿,“葵羽比本帝的公主更像公主,着封为玄女,掌……掌……哈哈,天地之大,你可自由协管。” “葵羽谢过天帝。”我视线扫过殿上的神仙,又羡慕,有妒忌,更多的是无所事事的闲看。这就是神,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呢……可笑之极。 我同夕瑶一同走出大殿之时,夕瑶问询的望着我。 我牵起她的手,夕瑶惊愕。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一瞬间她和我之间,已无隔阂。她是守护神树的神女,而我是她守护多年的果实。即使我不愿意承认,这也有了割不断的……额……亲缘。好吧,没其他词。 “夕瑶,这些年谢谢你一直同我作伴,你每日的辛劳我看在眼里,我其实,其实心里很感激,以后我们做姐妹吧?”我这话说的十分真诚,也只有对夕瑶,飞蓬我才能拿出这十二万分的真心实意来。 她不语。 “刚才一时情急,临时编的话,没想到天帝那么高兴。你也为我高兴吧?”我猜想她可能还有顾虑,便小声说道。 她似乎终于理解了:“葵羽,我很高兴这个天宫多了一个你,真的很高兴。” 正文内容 错过 什么是错?什么又是过?错过也要曾经相遇,而我和他只能擦肩,不能错过。 夕瑶开始为我讲着天宫的等级排序,众神们如何各司其职。她讲得很细,我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可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听。无趣的地方,无趣的事。事务居然分得那么细,当真是无事可做。难怪我都分不到什么职务了。也好,协管协管,高兴起来什么都管,不高兴了就也什么都不管。乐得清闲。这样我还能回神树看看,也定能见到他。即使只能生分的叫他一声飞蓬将军……也好。 “葵羽,你以后就住这里。” “怎么……怎么也这么亮。”值日的星君是否太过勤奋了一些。我很有些抑郁。 “有什么不好么?” “好……嗯……好。”我的眼睛都快被闪得睁不开了,不再看那白闪闪都琼楼玉宇,“夕瑶,得空常来,别总一个人闷着。”我故作沉思状,“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 “我该说常来,就两个字了。” “……” “我说过我话少的啊。” 夕瑶终于被我逗笑了。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我知道她极少能离开那棵神树,不过能离开的时候多个地方去总是好的。能让她笑笑的时候就多让她笑一会儿,回到那里之后,现在真真只有她一个了,不过下次她来这院子定不是这副模样了。这……这我怎么能住嘛? 感觉住到了玻璃球里,这感觉真是……哎。夕瑶一向在神树下休息我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飞蓬是不是也住在玻璃球里面,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由于飞蓬要就近看守神魔之井,天帝并没有给他安排住处,飞蓬这个人,除了武功,别的事情都不上心,包括他自己。竟然只是在神魔之井旁搭了个小亭子,挡雨尚可,连风都挡不住。这是传说中的懒神么?难道属风就不用怕风吹了。我知道他的情况后,挑了个他找夕瑶的时间,移了些高大的乔木,将那不忍直视的亭子围了起来,挡了个严严实实。这应该猜不出是我做的。只是那些树不知怎么每隔几天就要少几棵,让我头痛。这都是后话。 我摘下左手腕上的月石链,将它抛到空中,手链在空中变大,罩住了整个院子,产生了一圈蓝白色的月晕,整个院子笼罩在一片夜色中,不再散发着刺目的光芒,月色下惊开了朵朵夕颜花,形似满月,大而美丽,占满了墙根的每一个角落,沉默的等待着阳光的来临。我对这着新景象十分满意,踏入屋内,这布置还算清简,一张茶几,几张小椅,青花瓷的茶具诉说着古老而美丽的传说,我将所有烛光熄灭,改用夜明珠照明,半人高的夜明珠就像个小月亮似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觉得温馨而平和。伴着这微光,我渐渐入睡,梦里还听到剑风簌簌,是不是他还在练剑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悠闲而平淡,我时不时的会回神树瞧一瞧夕瑶,若是远远的看见飞蓬,便默默离开。渐渐的达成了一种默契,我和飞蓬总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去看夕瑶,他踏着朝霞去,我便披着星光来。常常有个人说说话,如今的夕瑶看起来比原来开朗多了,偶尔也能开我两句玩笑。 “葵羽,天帝还没有给你什么差事么?” “嗯。” “怕不是要真将你认作公主吧。” 我呵呵两声,我对天帝只是碍于他的威严,日常敷衍一下。公主什么的,我并不稀罕。 “夕瑶,别说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说,说什么。”她很有些寥落,“天帝命令禁止神与神相恋,我还能说什么。” “至少让他知道。” “他,不,他心里没有我。” “若真没有为什么总来看你呢?” “他只不过是……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定然和你想的是不同的。” “你都没问过怎么知道不同,若是错过了,我怕你后悔。” 夕瑶复又摇头,“错过?这神树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都不知过了多久了,你都能和我说话了,我和他都没有变过,哪里会错?又怎么能过?” “我说不过你,不说了。”换做我,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崖,即使是拼的灰飞烟灭了去。我也要踏出这一步。只不过他心里的不是我,这一步也万万轮不到我来踏。 算算时间,飞蓬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来了,我向夕瑶告别,夕瑶目送我走过雨花阶。 千万年的秘密,他不言,你不语。勾勒出的终将是一幅错过,而这副绝美的丹青却吝啬画我一片衣角。 今天飞蓬来早了,我和他在烟雨恋曦相遇。天上泼洒着大大小小的雨点,沿着小亭上翘的尖角落下。“亭,停也,亦人所停集也。”可他不会因我而停,这烟雨停的雨只能留住我不能留住他。曦,东南方的日光,最是温暖宜人,我亦思之不忘,不过再是难忘,也要放下,所以我不拿起,因为放不下。 “飞蓬将军,”我行礼, “葵羽玄女,”他抱拳。 我们随即看着各自的前方,走上各自的路。我回我的凝染篱落小睡,他去会他的夕瑶小醉?醉在那个尽在不言中的秘密里。 我回到篱落便又睡了,前后没什么事情,不若睡去,忘却是一剂良药。 不知又过了多少闲散的日子。 “咚咚咚”我听到敲门声,便起身等着。不多时, “葵羽玄女,天帝召见。”一个小仙娥恭敬的在房门口对我言道, “嗯,我这就随你去。” 行至大殿,竟看到飞蓬也在,我有些讶异,但面上不露声色。余光看向飞蓬,和平时一样,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感觉不像有事。 “葵羽见过天帝”,我行礼。 “嗯”天帝低沉的哼了一声。 “葵羽,这些日子可还住的习惯?” “天帝仁德,葵羽一切安好。”都多少年了,还问这个问题。倒像是我新来此处。这是……何意啊?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疑惑,等着吧。可这……究竟什么事情呢? 正文内容 另一半的我 能认识另一半的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即使这一半也是她的。 “近日,神魔之井有异样,飞蓬长期驻守也未查出异常之处。葵羽,你至今也未曾经受历练,正好借此机会学习一下,无事最好,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魔物现世……” “肃清。”我和飞蓬同时答道。你不能慢点说么?这……像提前商量过似的。我心下冷瞥。 “很好,这样的默契,若起战事……定能壮我天界神威。” 天帝的思维模式,真是……简单,简单到不能忍,只是一发脾气就不好玩了。我屏住呼吸,在天帝面前就是装,装,装,没感情,没表情,最好没呼吸,累死了。 “你们去吧,将那古怪源头查清,速去速回。”天帝衣袖一挥。我终于可以走了。 我步速微慢于飞蓬,跟着他。走出大殿很远,飞蓬对我说, “其实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天帝对神魔之井一直颇为禁忌,最近不过偶有怪声,天帝便疑心起了……” “嗯,若真有什么,我也怕是难以抵御。你这么说,我安心不少。” 到了神魔之井附近,看到那个小亭子。它建于高显处,以天空为背景,四周很是空阔,靠的近的乔木都不见了,我甚是无语。我特特移来给你挡风,你这是,自虐么? “你只能在这里待上几天了,我这地方瞧着怎样?” 我轻咳两声,“重檐翘角,精工巧构,气宇轩昂,金碧辉煌,厚德载物,高雅不矜……怕是都与将军的雅居无甚关系。” 他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葵羽玄女的确如他们所说,与众不同,很是与众不同。” 我环顾四周,总算看到个稍微干净点儿的地方坐下。 “喔?他们是怎么说的?” “端庄优雅,温柔可亲……这一类的词我看的再多,听得再多也不大记得。只是听夕瑶说你和我有些地方有点儿像,待她也很好,怕她一人孤单,常去看她。” “其实我也是一个人,看她只是顺便,顺便,怎么说我也在神树那儿待了个万把年儿的。大家都是仙友,仙友。”我心里思量着撇的越干净越好。我不能离得太近了。 他好像没管我答了些什么,自顾自地说着, “这神魔之井神界这里只得我一个人看守,离开不能太久……他们说的我觉得不是你,你应该……” 我略有些激动的问,“应该怎么样?” “呃……贪睡,不喜奢华,也不如他们说的那般腼腆不爱多说话。他们总说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我又何尝是他们说的那样。夕瑶说的相似点应该就是这一点。我们都和别人口中的不同。”他靠在石桌上,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准备喝。我迅速站了起来,拽住他的衣袖。 “这杯子……你先给我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的把杯子递给我。 “雨恨云愁,”亭子里出现一小朵云,下起小雨来,我看着这小云觉得很可爱,不再管仪态,挽起袖子,洗起杯盘来。 “还有什么一起拿来洗了吧。” “也没什么了,就还有一副碗筷。”他指了指亭子上方。我一看,造化真是神奇,飞蓬这样的神,绝对绝无仅有。就这么个小亭子,咋一看除了石头桌凳什么都没有,顶上还挂了个小篮子。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算了,还是我来吧。我纵身一跃,把篮子够了下来。这是除了一副碗筷,一个小酒壶还真是什么都没有。我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他就这么坐着,看着我洗碗。哎!不过比旁人说的得多加一条,懒惰成性。我有些无可奈何,继续洗。 “水系法术,夕瑶教你的。” “嗯。”我忙着洗杯盘,没空搭理他,实际上也不能搭理。还是不熟比较好。我常去找夕瑶,她说没什么可报答我的,多学个水系法术,以后可以省事不少就教我了。其实我说了这报答二字用着不太妥,要报答也是我报答她的多年照顾。她却执意如此。我要教她雷系法术,她却推说太累不愿意学。她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了。这个世道,有人对别人狠,有人对自己狠。有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而夕瑶就是个把宽容送给别人,将严酷留给自己的善良神女。 我洗好了,接了点干净的雨水递给飞蓬。 “飞蓬将军,请用。” 他一饮而尽。 “天帝一直担心魔界会再次动摇他至高无上的地位,也不放心我这个早该同魔界同归于尽的将军,一有异动就不安起来。他视你如亲生,所以派你来也有监视我的意思,看看是否真的如我所说一般风平浪静。” 我这时候才晓得,飞蓬他受到这般不公的待遇,天界第一神将连个好住处都没有,这也是天帝故意打压他的罢。我看着那个挺拔孤傲的背影有些心疼。 我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去安慰他一下。却始终什么都没做。这个安慰他的人不该是我。夕瑶会比我做得更好。 “那这三天就是无事可做了?” “嗯。” “我想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集市。” “人间,魔界都有,你想去哪边?” “人间。” “好。” “这一身不太妥当。” 我感到有微风吹过面颊,不禁闭上双目。短短一刻我的衣服,这是平常人间女子的装扮。宽大的下摆,层层叠叠的衣襟,被裹得紧紧的腰身缀着一根宝蓝色绸带系扎,白色的裙子是由多幅素绢连接拼合而成,上绘同样素白的花样,裙子很长一直拖到地上,袖端接出一段,各装一只窄而细长的假袖。颜色成渐变的蓝色。我很喜欢这样的襦裙。只是这头发,他拆了我的朝云近香髻,随便绑了两根发带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小孩子了,好么?算了,他乐意看就好。 飞蓬也换了一身。嗯,挺好看的衣服,很儒雅,不像他平时的风格。交领长衫,大袖收口,同样的宝蓝色花边,头戴玉冠,腰间束革带,挂有垂缨及玉佩,腰右侧佩剑。一双步步高升的歧头履。高头云舄,白布为鞋,青布作高,挽云头鞋面,以青布作条,左右分置,每边横过六条,这就象征着一年的十二个月。同时代表了主人的身份讲究。 我嬉笑说,“将军这么穿,还挺有个样子的。” 他嗯了一声,估计是不晓得怎么答话。 我们就像寻常……呃……兄妹一样走到集市。 正文内容 步则动摇 人总是在往前走,却也总是为了什么而停步不前。我不能停下,虽然我似乎已深陷其中。 我用自己种的花草换了些钱,购置了碗筷,床褥等日常所需。 飞蓬却好像不大理解,“买这些做什么?” “不买我这三天睡哪儿,用什么吃饭?”这位将军究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无奈了,“您的府邸似乎只有一副碗筷,将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您的,您手抓饭就好,这样就不用买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伶牙俐齿。” “那这些花草是?” “我闲来无事种着玩儿的。” “我们变幻些钱来岂不省事?” 真是个可气的人,我心里想着, “飞蓬将军,若是什么都变将出来,那我们倒是做些什么呢?也办些法会吗?何况你也知道法术这东西,不过是骗骗人的把戏,我们作神的没事就去骗人也算是……呵呵……雅趣么?”奇怪的是飞蓬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吓得我直发颤。这高冷的家伙是魔怔了?受刺激了?承受能力这么低,不会吧?我才说了他两句,这自尊心也忒强了些。唔,得治,下回没事不种花了,炼药,给他强强心。要不,他这样迟早得出事呀! 谁知, “葵羽,你这话说得倒是极有意思。” “哎?”我讶异,病了,他已经病了。忽而,我想起他那破亭子那边的摆设虽少却也不像是法术变幻的。难道? “葵羽,其实我并不想当这个神仙,只不过人的命运虽掌握在神的手中,神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这天界和这些凡人想的全然不同。他们想着升仙长生,我想的……我想的却是做一个平凡的人。我这一生……”他没有说下去,话说一半着实不大地道,我有些郁结,不过这郁结并不只是为了只听得一半的话。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悲伤,有些人想说,有些人想隐藏。飞蓬也是一样的吧?不过他和我都是神,能同那些人类一样么?他没说完的话又是些什么?他的一生……我初生之时他已是神界将军,天帝权杖。他的一生,我错过的太多。除了他腰间那把不离身的剑,除了夕瑶,这个神界他唯一的知己,他的一生还有什么呢? 我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脚步慢了下来,恍惚有人唤我, “啊?” “葵羽。” “哦,抱歉,我方才……方才在想还缺些什么,你……” “我先回神魔之井了,你自己逛逛罢。” 哎,我们作神的,长久的生命,无尽的时间,发个呆,走个神什么的都习惯了。大将军还用得着这样吗?他这样是生气了?唔,小心眼。 后来我才晓得,他并不是生气了,而是去见一个人,他唯一的对手,重楼,亦敌亦友。 这也是后话。 他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在我的发带那儿插了个发饰,一言不发的又走了。他什么时候买的?我发了这么久的呆?竟然这么久?天呐!咦,这是,步摇。不知什么质地的花树状步摇,其上缀以珠玉点缀,晶莹剔透,玲珑有致。底部呈圆形,上面为短而宽的树干,干上分枝,树身上穿挂奇形叶片,我摇了摇,叶片随我摇摆而微微颤动,琮琮作响,栩栩如生。叶片似乎是白珠所制。步摇之下还垂有浅蓝色流苏。这是,他捡到的吧?我很喜欢这支步摇,只是不管是不是还是想办法送出去的好,不相干的就应该不相干下去,不管这是不是他的。我将步摇收入袖中,接着逛。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了。只是,也许是想带着他的体温多走一会儿,也许是在等个机会将这步摇送出,好让我继续往前走着,心无挂碍。 我在街上东看看西逛逛,纵然人界和天界大不相同,我也觉得……哎……百无聊赖啊。 “卖烧饼,油条,麻饼,看一看,最好的绸缎,买回去做衣服啊……”坊市中充斥着吆喝声。 有一个柔柔糯糯的声音混杂其中。 “绣品,我自己绣的。大叔,婶子,看看罢。” 只见一个小女孩约莫才四岁,竟然摆起摊来。一块蓝色的粗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很多手帕,锦囊,香包之类。所绣的山水、人物、花鸟均精细无比、栩栩如生。旭日东升,春日群芳,年年有余,幸福万年,绣工之精美,令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幼童之手。 “小妹,你这绣活都是自己做的?” 她一双墨黑的大眼睛直视着我,狠狠的点头。我相信她不会说假话。 我拿起一方手帕,丝质的,上面绣着片片枫叶飘零,慢着,这似乎不是枫叶。神树!这女孩见过神树,这……这不可能。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她绕过摊子行至我面前,来扯我的衣袖。我一回神看到她那肉嘟嘟的小手上,这是神树叶片形状的胎记。这女孩,竟不是普通女孩,是飞蓬……夕瑶那天从树洞中扔下的叶子?当我想到此处,不禁吓了一跳,一片枯叶怎么会来到人间,那神树可以通向人间?那日的枯叶竟成了我面前这个女孩。 我瞧着她,还没有我的一半儿高,梳着双丫髻。一身粗白布,直筒下垂到脚踝的短袍,露出边角有些破的裤子。哎,混的不像样啊。我弯下身子,轻轻握住她有胎记的手, “小妹妹,你家里还有别的绣品么?我想多买些。” “有的,我带姐姐去”她一双小短腿,还死命扯着我跑,似乎真的是急着用钱呢! 呜呼啊,终于到了。 还好,至少不是个亭子,有墙,算是不错了。 “娘,我带了个姐姐回来。” “哦。娘这样,你还带人来,这……家里哪里有得招呼啊。” “娘,姐姐是来买绣品的。” “这样啊,快,快把家里那些都拿出来,姑娘,没什么好的,您随便看看,能买些算是帮扶我们孤儿寡母的。” 看这妇人像是病入膏肓,久病在床。气色……哎。人就是这样,有生老病死。但是有这一生也算不错了。 小姑娘又拿出许多来,我将身上剩下的钱都给了她。可是还是觉得杯水车薪。她喜滋滋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很大的布将绣品都包起来给我。她小小的人儿差点站不稳,我看了很是心疼。连忙帮她抱住这个包。 “姑娘慢走,日后有需要还可以来,别看这丫头年纪小,绣工还是不错的。绣得也快。离,你去送送。” 让她送我,正合我意。离,这名字不大好。 正文内容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是他与她之间的无私的付出,那是世间真正的爱。而我是一个不想离开,不能靠近的,多余的存在。 “小妹妹,你们这边有地方把东西换成钱么?”我问道。 “有啊,就是拿去卖呀。”听了这话,我差点没呛得咳嗽起来。 “这……”我甚无语。可是转念一想, “你是叫离吗?” “嗯啊,对。”她没想到我会问,毕竟我对于她只是一个出手略为阔气些的顾客罢了。虽然她年纪还小,可是已经不是一个在父母呵护下的普通幼童了。 “这个送你。”我没有迟疑,拿出了那步摇。执起她的手,安安稳稳的放在她的手心。 “你家里看着……呃……很不好过,这个给你吧,若是有人真心喜欢就将它卖出去,记住一定要真心喜欢,才卖出去。” 眼看着步摇就要易主,我还是有些不舍。 “姐姐,这个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我不能要的。”她说着就双手捧着步摇,向我递将过来。可是……我只能推拒,这不属于我。 “留着吧,这个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说出这句话,我像是使出最后的力气, “好吧。”她看着步摇,珍而重之的拿出一块绣帕将它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那绣帕又下角有个离字,旁边是它胎记形状的叶片,她将步摇收在胸口,还轻拍了两下。步摇交给她我很放心。 “离,离开,分开?为什么总有别离,花易落,人难圆。总是有那么多不尽人愿,即使尝尽坎坷痴苦又待如何?逃不脱,剪不断,忘不掉,放不下,也难求一个好结局。都团团圆圆,永不分离的不好么?”这次离开天界完全是因为天帝的多疑,以飞蓬的本事,他说无事就定然是无事的,那么我最多三天就一定要走了。其实我……我并不想走。走之前还是想办法给他把那寒舍,哎,修葺一下吧。 “姐姐误会了。卦中说离,为火,为日。我的名字是按这个来的。离还有香草的意思,娘也说这个名字很好的。” “日,火?”我觉得这当中似乎有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还……嗯……挺好的。”我尽可能温和的对她笑了笑,将心中疑惑藏起。 “嗯呐。”她又拍了拍胸口的步摇,很安心的样子。我想我确实给它找对了主人。 “离,你娘她身体似乎不好,你爹爹呢?” “我……我娘生下我就这样了,似乎她生下我前身体还是不错的。听邻居们讲我是遗腹子。娘本来身体很好,还能下田,很可能是生我的时候没注意,落下了病根。” “哦?那你这胎记?” “一直有的。” “嗯。”想来毕竟是片枯叶,灵力不够,托凡人之体临世,还借了那凡人的些许魂魄之力,拖垮了那凡人。不过,那凡人命中本无子,这也算是一场机缘。回去这事要和夕瑶说说,那树洞看起来大有玄机。我心下思量,这个树洞怕是以后还用得上。 “姐姐?” “离,你回去吧。” “嗯。” 她一溜烟儿的跑的没影儿了,看来是想回去接着摆摊。这孩子的命数……算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去找飞蓬吧……这……这么多绣品,我怎么办。嘻嘻,有了。我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念诀,化形,到其他的国家去当个商人上面兜售,这么好的绣品,可以卖个好价钱。就这样,我只留下了那幅神树。其他的我都悉数卖给了不同国家的贵族女眷。得了不少银钱。心里盘算着修葺那个寒舍。却不知这么个换钱的法子给离的刺绣手艺日后扬名天下做了铺垫,又种下了一个祸端。 我买了不少材料,在飞蓬的亭子旁边搭了个竹屋,少了那么多树,空出的地方别说一个竹屋,搭几个楼子都够了,想起这个我就生气。算了,还是先解决住的问题吧。建房子的材料,屋子里的摆设是买的,搭建房子只能动点儿法术了,好快点完工,就这样我也累得够呛了。好在有个地方了。剩下的银钱我又拿去给了离,她毕竟一个那么点儿大的小姑娘,生活不易。 飞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那时候我正在屋子外的小院儿里摆弄花草。 “葵羽。” “飞蓬。”我一转身吓了一跳。这是……只见飞蓬一身青色劲装,却是片片血渍。我忙上去搀扶,想了想只说了一句。“我们去找夕瑶吧。”并不是我不会而是不该。况且他伤的虽然重可是并没有伤及根基,多是皮外伤。 我没有继续搀扶他,他有他的骄傲,而且我相信他做得到。一直那么相信。 我一路跟着他隐身去了神树那儿。夕瑶似乎已是习惯了,扶着飞蓬坐下,为他施法疗伤。一时间,薄纱披帛舞动起来,正是随风轻舞,舞翩跹。飞蓬坐在那里,安静的像个孩子,亦像初时我见他在树下沉睡时的形容。夕瑶,你的飞蓬你照顾的很好,一直那么好。 我站在一旁,早在隐身来的路上我就换回了天界的打扮,有些事情我不能忘记。 飞蓬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比先时看起来好了很多,站了起来,像刚才那些血都是旁人的,他一点儿事都没有。夕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扶额,看起来像是有些晕眩。我没有去扶她,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只是后悔不该跟着飞蓬来神树。 “飞蓬将军,夕瑶,我想先去收拾收拾。” 说完这话,我没有等他们表态就回了……不对……是去了那个竹屋。收拾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先离开总是对的。 竹屋内,其实我都布置好了,分内外两间,里面那间是我喜欢的实木床,白色的纱帐,宝蓝色的绸缎枕头,里面是决明子和一些茶叶,厚厚的褥子。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购置东西的时候我还买了很多煎饼果子。不同花色的,牡丹糕,龙卷糕,核桃酥,千层糕,炸油果,凤梨酥,龙须酥,还有龙眼山药糕、八宝参糕、八珍糕、玉露糕、茯苓糕……摆得多多的,漂漂亮亮的才好,毕竟要有个家的样子。只是那外间,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客人。我还是摆了个榻在那儿,显得满点,屋子不喜欢空落落的。留白留得太多就是空了。 书架是镂空花瓶形状的,我喜欢这样,不过我摆的都是些野史,杂记,诗词之类的,还有些话本子。这样子生活是不是可以少点乏味呢。房间里摆花不利于睡眠,所以我在院子里弄了个苗圃,这次不种夕颜,我播种了很多朝阳花,也叫向日葵。等它开花的时候比飞蓬还要高,那时候一定很有趣吧,不过那时候我就不在这里了,应该也不会来了。这花还可以吃,这样十分的好。“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夕颜是月光之花,而向日葵是向阳之花。 选择向日葵,种在你的家。从今天起,我要站在你背后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你。将纯净的泥土留给你,将甜美的种子留给你,将果腹的叶片也留给你。葵羽,即使我不知道这名字的含义,我已决定当一株追随你东升西落的向日葵,亦或是一朵只在暗夜中盛放的夕颜花。 葵之爱,投缘,敬慕,沉默。即使已近黄昏,我仍然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夜的漫长洗不尽我的痴傻,等待已成为我的宿命,一天又一天,我要追随着你的脚步,阳光的召唤是我存在的原因,人与人之间会有分离,不变的是真心,心与心的连线不会断。那是你接住我的一刻,注定的美丽牵绊,我不会放弃等待,我的不放弃终究会换来你的一世平安。注视着你的背影,你的轮廓已描摹在我的心底。即使沉睡了千年万年,你的一声轻笑,一声叹息,就能将我唤醒。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的陪伴。你是光,你应该一直都在那高高的地方,远离灰暗。这是我的心愿,即使代价是我的永坠黑暗。 我趴在竹制的小桌子上,一壶清茶,几碟点心。等你从夕瑶那儿回来。夜已深,君可归否? 正文内容 旧事重提 月色朦胧,月色下的我却很清醒。我所求的圆满便只是你的安好,望君珍重珍重。 飞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时我面前的烛火晃动了一下,约莫是风吹的。 “飞蓬。” “这屋子看着倒是看着很不错,嗯?葵羽。我睡哪里?” “你要睡这里?”我原以为这里只是我一个人的临时住所,不过还好有个外间。那本只是预备着填补个位置而已的。 “这不是你给我搭的么?”他环顾四周,打量着些什么。 “是。”我不经意就说了出来,忙捂住自己的嘴,这个……果然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飞蓬很自觉的坐在我旁边的竹凳上,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牡丹花茶?” “嗯,葵羽不知道将军会来,所以这是我自己常喝的。”我在那亭子里准备了竹叶青,还有壶龙井,用仙法温着。亭子我也挂了竹帘给他挡挡风,若是他不喜欢,竹帘可以卷上去,我以为他不会进这间竹屋,虽然这也是为他而盖的。这……这牡丹花茶当真不适合他喝。 “牡丹花口感略有清苦,你忘记放糖了?” “苦么?我一直这么喝,没发觉苦啊。”我拿起自己的杯子又喝了一口,“确实不苦。” 我感觉到他在看我,我也抬起头看着他。确实不苦,看着我做什么?何况牡丹花茶也有圆满的意思,我很喜欢,不需要加其他什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习惯一直看着谁,他赢了。 “咳咳,这牡丹花茶不适合你,又凉了,还是别喝了,今天你应该也累了,去睡吧。”我试图打破僵局,我可不想和看着神魔之井万年不变的飞蓬将军比赛瞪眼睛,输定了。 “是该睡了。我睡哪儿?难道端庄中不失优雅,严肃中不乏温馨的葵羽玄女打算将床让给本将军,自己继续趴在这儿睡?” 我难道等得睡着了?我懊恼,我气愤,我……好像一直这样。我将头藏在两手臂之间,郁闷呐。不过,飞蓬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他生的什么气?谁敢让他生气?说话怪怪的。 “你睡里面,我在外面的竹榻上睡。”他说着就躺了上去,像自己家似的。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原先的打算的呢?算他自觉吧。我走进里屋,黏上了我喜欢的实木床,这才是真的安稳可靠的感觉。里外屋我各开了一扇小窗,我和他现在晒着同样的月光了。不同的是月光躺在我床位旁边的地面上,直直地洒在他的竹榻上,现在是夏天,我没有关上窗,不过挡上了白色的绣花窗纱,轻柔而半透明的色调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同时挡住了外面扰人的小虫豸,喧嚣的尘世。朦朦胧胧的月色照进来。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渐渐睡去。 “葵羽。” “啊?”我正要入睡,喊我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么? 那边迟迟没有回应。别告诉我他这是梦话,一来我不信,我们神是很少做梦的,就算飞蓬做梦也不该梦到我。二来,我刚入睡就被喊醒,结果是句梦话,这也忒欺负人了。飞蓬,不带这样的。 “葵羽,今天我去见重楼了。还有……呃……那步摇是我送你的,还喜欢么?” “嗯。”我迷迷糊糊的听着,总觉得不太像是真的,只勉强应了他一声,接着就人事不知了。 一团迷雾中好像飞蓬带我走出了这竹屋。他一开始是牵着我走的,可后来却不知怎么得松开了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到前面去了。 “飞蓬,飞蓬……”他一直在我前面走着,走得很快。我喊他,他也好像听不见似得。我跟在后面一开始是走,后来疾走,实在没办法了就只好用跑的,我想飞,却好像使不出法术。雾终于散开了,可是飞蓬也不见了。 这里……这里像是神魔之井。飞蓬呢?我四处查看,始终不见飞蓬,遂往前走走,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草丛里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感觉他周身有鼓子仙气,这个年纪就有这个修为。假以时日,定有大作为。不知道是哪家的?真是教导有方,教导有方呀。 “小……仙友,这里是哪里?你……你这又是在做些什么?” 他从草堆钻出来,拍掸身上的草灰。沾了泥土的青色短袍很快又变得干干净净的。他看着还挺可爱的,不过神魔之井作为天界魔界的相通之处,他独自在这里,胆子忒大了,一不留神成了魔物的腹中餐,是哭都找不到地方的。慢着,这,这相貌,眼睛,鼻子,嘴巴……是飞蓬。怎么这般小了,险些没认出来,居然还梳着包包头。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鄙夷的看着我,可能是被笑话了,不大开心,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离神魔之井不远,我在找东西,应该是丢在附近了。” “既然知道神魔之井,怎么还来呢?你说要找东西,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为什么不能来,不过是蚩尤早先打的一个通道罢了。是风灵珠,我本来在练剑,可能速度太快了,不留神,它滚出来了,应该在这附近。” 还是那样不长心,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和不相识的人说话也不忘记顺带夸耀一下自己的剑术,自恋是从小培养的啊!找吧,找吧。不过飞蓬看起来当真不认识我,是时光倒流了?太古怪了。可,天帝也不能这么早就让这么小的飞蓬来守着这凶险的神魔之井吧?不会这么狠吧?这么大一片枯草地,我找来根长木条,东翻翻,西挑挑,直走到南边草地尽头才在溪水旁看到的那不听话的风灵珠,它倒是闪烁的很欢乐,难为我好找。这么喜欢水,难怪它的主人也总爱去找属水的夕瑶,哎!我将风灵珠捡起,蕴含无穷法力,美好的象征,前缘后继……我摇了摇头,将灵珠递给小飞蓬。他拿在手里一掂,灵珠就不见了。 正文内容 总角之交 莫逆交不足恃矣,然总角之交,应非泛泛也。他是他的对手,也是他的朋友。以前我并不知道神与魔可以这样平等相交,惺惺相惜。 “多谢。”他粗粗抱了个拳就要走。 “你等一下。” 他停下来等我,这和飞蓬不同,好像比飞蓬听话得多。飞蓬不会因我停下吧? “仙友去哪儿?我……我能不能跟你同行。”大的不见了,再把小的丢了,我可到哪里去啊?这是什么情况我可还没弄明白呢。 “我叫飞蓬,我现在要去找重楼切磋武艺,你去不方便吧?” 重楼?飞蓬好像说过他走开是去找重楼了,这个重楼是新一届的魔尊,据说醉心于武技,天分极高,好胜心也极强,一心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魔界无人能敌,当之无愧的魔界最强大魔神,连败了魔界几位元老级人物,才最终当上了魔尊,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这个小飞蓬也认识重楼?这是个危险人物,我更要跟去了。 “我看你周围也没有旁的仙人,神魔之井是天界魔界的要冲,诸多凶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若遇到危难,也可以相互扶助。”我尽可能微笑着对他说出这么婉转的话,应该不会惹到他了吧,哎。 “你是哪里来的,说的话真是有趣。神魔之井是连接了神魔两界,可是大家相处得一直很和睦啊。哪里来的危险?不过女孩子胆子小正常,我保护你就是了,跟着我吧。” 这是有多自恋啊?还是说我谦卑过了头。我后悔,十分的后悔,他保护我?葵羽我现在高出他一半还要多,到底谁保护谁?亏他还摆出一本正经,自信满满的样子。头痛,十分头痛。 “呵呵,呵呵,将军说的是,说的是。”我十分憋屈的陪着笑脸说道。 “嗯。放心好了,”他显得很高兴,不过又很快垂了头说,“不过我还不是将军,以后会是的。”说着又恢复了那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是将军,和睦相处,这是倒退了多少年月啊? 我唯唯诺诺的跟着他,就当是哄孩子了。 他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拿着树枝耍剑招。 “你说我周围没有旁的仙人,我并非由天帝伏羲所造天神,而是天地所生,以风为父,以云为母。这也许这就是我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吧。我在这里遇到重楼,我们常常约好一起决斗的。记得那天我在这边练剑,他就直接走正面冲了过来和我对打,他的腕刀好厉害,不比我的剑差……”接着又该说那些仙术,剑法了。我早就知道,他边说我边哼哼,说明我听着呢。他的仙术,剑法啊。估摸着,夕瑶和我都可以帮他写本书了,名字我都想好了,飞蓬仙剑大全,没有最厉害只有更厉害,仙术,剑法皆无止境,更快,更狠,更准。哎。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其实你不用那么怕,站到我旁边吧,头也别低着了,我不太在乎样貌的。” 额,终于想起我了?不过他有脸盲症么?我的样貌有那么离谱么?算了,小孩子家家不懂审美,不懂,不和他一般见识。不过,飞蓬好像也确实不重视这个。他脑子里应该没给这些事情留空。 “葵羽。” “什么?” “我叫葵羽。”我抬起头大声的对他说道。 “葵羽……葵……龙葵……我知道一种草名唤龙葵……小小白白的花,黑紫色珍珠一样的果实,楚楚可怜的样子和你挺像的。” 看来确实是开始的时候谦卑过头了,我哪里楚楚可怜了?哪里? “我很喜欢这种龙葵草。我练剑常会有些淤青,它散瘀消肿,清热解毒的功效很好的。” “啊?” 葵羽这名字还是飞蓬起的,喜欢,是因为这个原因么?不会的。羽又是什么意思呢?小飞蓬,你会告诉我么?我要求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又在挥来挥去了,一根树枝挥断了,就再捡一根。我走到他的左边,这还是初次和他并肩而行。其实小飞蓬还是会照顾人的罢?每次挥砍都特特避开我。而且,居然用树枝不用剑,这是为了所谓的楚楚可怜,胆子小的女孩子。我觉得很想笑,不过这次只是默默的开心了,要不他问,我还真不敢答。 我同小飞蓬来到一处岩洞,洞口下了禁制,且仅可容一人侧身挤进。小飞蓬用解开禁制,在我进洞后又加了一个禁制。 这个岩洞和一般的不同,一般的也就十米左右深,它……我估摸着千米有余。洞内有洞,洞洞交织,平面交叉,立体相连,形成螺旋状的洞网,宛若迷宫,洞中钟乳,石笋琳琅满目,洞内还有水池,瀑布和水井。我和小飞蓬走了良久,沿着陡峭的洞壁降下,看到有一通道蜿蜒下,直达深处。过了通道,穿过一湖,视野瞬间开阔,这块平地至少可容纳千人。对面还有几个小洞口,和一些天然的台阶。原来第一神将飞蓬也有年纪小爱玩的时候啊,如今的他可不会找这么个地方和人决斗了,这地方要我说还是捉迷藏更好些。 台阶那走下一个人,先是一双黑靴,再是黑色的斗篷边……我很有些警惕……噗……原来也是个小孩子。不过没有小飞蓬可爱。一头红发,一身红衣,还长着两只小角,脸上还有魔族图腾,看着比小飞蓬还略微大一些。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我,只是对着小飞蓬说, “拔剑。” 小飞蓬拔出剑来,并不是我熟悉的照胆神剑,不过,也是把好剑。花梨木的剑鞘,色泽、纹路皆为上佳之品,质地细密、结实、耐用,木料色泽因为用得久了儿显得很深,富有光泽。剑脊是凸起的,剑身有六面,光洁如霜,寒光逼人,刻云纹。 “葵羽,退后。”有人情味的小飞蓬很是可爱。 剑为己身,以身驭剑。小飞蓬出剑与剑诀相衬,相随成势。神、意、气、力相融,身躯各处神妙相随,吐纳精准自然,动作刚柔并置,活跃而不轻浮,厚重而不呆滞。和他现在的招式大相径庭。 正文内容 他和他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飞蓬,是什么让你成了如今模样?冷漠,高傲,你本不是这样的人。 重楼的腕刀虽利,可是和他的法术攻击一比,那腕刀就只是普通装饰品了,重楼并不客气,几个心波就将小飞蓬弹了出去,飞蓬也不含糊,一剑落地稳住了身形,然后就是刃风壁的施展,重楼的攻击再打到小飞蓬身上,威力就减少了大半,他们你来我往,不知道多少回合之后。 只见重楼一招魔血弹向小飞蓬打去,我身形一动,瞬间挡在小飞蓬前面,我的羽衣防护功能奇佳,身上又佩戴了封神结,加上小飞蓬也在施法化解,那魔血弹也就白发了。重楼想一掌将我拍飞,可是我葵羽也并非泛泛之辈,他一个魔界小娃娃未尽全力的一掌还挪不动我葵羽玄女。 “比武切磋用得着这么认真么?你们想要对方的命?”我忿然看着重楼,对这两个自以为已经长大了的小娃娃说道。 “飞蓬,这是天上那些食古不化的给你派的奶娘?”重楼厌恶道。 奶娘,睁开你的眼睛瞧瞧,奶娘是我这般的么?我若是火属性绝对能冒出火来将这个小子烤熟。现在我就想一个惊雷闪劈在这小子的脑瓜上,给他换个新发型。特殊时期,特殊时期,我忍,忍。 “我不是。”我撇了撇嘴。 “奶娘?哈哈哈。”小飞蓬倒是笑得很欢快,我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自此以后,我下定决心,痛定思痛,后悔万分。我葵羽在此保证,以后,我再不会在飞蓬重楼打架的时候来当这个好人了。 “葵羽,没事的,你到一边去吧,别伤到你。”我刚刚才做的保证,现在你又这么说。我到底用不用护着你啊? “我,我去别处走走。”感觉脸上热热的,找点水洗洗,降降温,顺便看看哪里有止血草,鼠儿果什么的,等会子打伤了再找就晚了。 “葵羽,接着。”飞蓬扔了个什么给我,我接住一看。 唔,一个铃铛,玩具么?摇了摇,怎么不响? “戴上,去哪儿都不要紧,风吹铃动。”他说完又接着开打了,哎。 小娃娃,我真的不需要你保护,不过,迷路还是有可能的。我将铃铛和发带系在一起,作装饰。 这洞里弯弯绕绕的,我却好像都认得,真怪。进来的时候明明很多地方都没走过,该不认得的,看来是这个铃铛的效用,我先去瀑布那儿洗了洗脸,水冰冰凉凉的,感觉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了,我又走到来时进入的洞口那边,没记错的话,那边就有止血草。哎?禁制自己开了,好吧,小飞蓬的自制玩具确实挺好用的。我采了草药复又回到他们的“武斗场”。还在打,我坐在台阶上,远远地淡然看着他们,管不了只好淡然点了。以手托腮。额,一刀,又是一道,小飞蓬这……我还是不看了,我刚想走远点。 “葵羽。” 算了,我还是接着看吧。额,现在他们两个都是“红人”了。 我感觉我等得天上的云都移动的换了好几波, 雾霭是散了又起, 这岩洞里的石头们也悄悄移动了点位置,野草枯死又长了新的,飞鸟挨不过冬天的已经冻死了,树叶落光了,花连个枝干都没了,估计只有水还在流着了,不知道改道了没,一片荒芜,就剩下我还走不了陪着这两个武痴在这里发痴,我把自己记得的童谣故事都回忆了一遍,显然不够,他们还在打。打斗中的小飞蓬突然冲着我冁然而笑,难为他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我看着一身是伤的他,笑得勉强。我靠在岩壁上无力的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的内心已经奔溃了。你们就当我楚楚可怜好了,拜托不要再打了。咦,好像终于要停下来了。感谢天地万物,终于打完了。两个小娃娃一定是打累了,不用我在接着呆下去了。 “还是难分胜负。”重楼既遗憾又兴奋的说道。我跑过去给小飞蓬敷药。有病的重楼,让你说我是奶娘,我才不把药分给你。 “喏。”小飞蓬从我手上拿过一些药草,递给重楼。 重楼不屑的撇过头, “我的伤自己会好,用不着那些。”说罢甩了甩他的披风,走了。又一个没事装酷的自大狂。 “葵羽,你……方才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挡了就挡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咦,忘记装了,我要……嗯……楚楚可怜一点儿。 “也许是因为你倒下了,就没人照顾我了。”这样的回答算恰如其分了吧。其实姐姐我不需要你这小不点儿照顾,虽然现在感觉法术时灵时不灵的,但是照顾自己还是没问题的。我看了受了重伤却还冲着我笑,此时坐在地上的小飞蓬,顺带着……先照顾你好了。 我这边才着急忙慌的给他上好了药,他那边却不急不慌的拿出风灵珠, “用这个。” 风灵珠可以疗伤?可以你不早点拿出来,看我受累你高兴是不是? 我接过风灵珠,用自身法力催动风灵珠帮小飞蓬疗伤,伤痕由深变浅,直至完好如初。 看着那些敷着草药的地方,我很想也给他来个雷咒,造出几个小伤口来,免得我觉得自己白忙一场,像个傻瓜。 “扶我起来。”他说道,这个小飞蓬真奇怪,以我对飞蓬的了解,任何时候他都是不会依靠旁人的。何况,伤明明都好了。 我还是将他扶了起来。一路上都没有松开。他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不,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葵羽,你是不是也无处可去?” “嗯。”现在扎扎实实是无处可去,“你现在去哪儿?我和你同去吧。” “我……” “啊?” “我其实也无处可去。天界没有我的地方,神魔之井需要重兵把守,我就自己跟过来了,可是,我年纪小,营里不收,让我长大了再去。我不是已经长大了么?” “嗯。是长大了,他们是需要老的,老的。”我违心的安慰他说。 就这样一直,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海边。海——百川会聚之处。无边无垠的大海,迎面吹来的海风,给人一种洗涤世间一切尘埃的感觉。可是千万别告诉我走这么远就只是为了来看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