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怀孕了 “女士，从检查结果来看，您怀孕了。” “已经六周，我建议您做下B超，以排除宫外孕的可能。” 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化验结果递给许环灵，礼貌而职业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许环灵一脸无措，微抖的手接过化验单时，除了震惊和不可置信，脑海中浮现的竟是贺离昕寒气凛凛的脸。 冰封的剑眉紧紧蹙起，寒潭般的眸子泛着冷光，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和窒息感。 若他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漠然地轻抿薄唇，事不关己地说：“拿掉！” 想到这许环灵打了个寒颤，尽管窗外是艳阳高照，热气蒸腾的夏天。 “谢谢，不用了。”她礼貌地跟医生道谢，起身离开。 临离婚前不小心发生关系，本来就是个意外。 这两天她感冒了，迟迟没好，来医院做了个检查却发现怀孕，她也没想到。 再看一眼化验结果，许环灵快速将单子揉成团，就近找了个垃圾桶扔了进去。 算了，既然要结束婚姻，就干净彻底些。 离开医院时被热辣辣的太阳一烤，许环灵身上越发惫懒，回去连衣服都没换就睡了。 朦胧中被电话吵醒，接起来还未开口，就听电话那头娇俏的女声甜腻腻地道：“亲爱的，你怎么还没来呀，人家等你好久了。” 混沌的神经迅速归位，许环灵瞬间清醒，几次欲张口却出不了声，最后的一丝力气只能用来将电话挂断。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亲爱的”三个字在脑中飞速打转。 “亲爱的”这样亲昵的称呼，她从来没对贺离昕用过，也没被这样称呼过。 可这三个字却从姐姐口中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且没有丝毫违和感。 贺离昕就在这时到了家，密码锁滴滴几声后，门开了，又重重关上。 许环灵一进客厅，就看见了那个清俊的身影。 “刚刚许茗依打电话过来了。”她强打起精神，低声陈述，语气轻柔。 “嗯。” 贺离昕淡漠地应了声，仰头靠在沙发上，清透的日光为他流畅的侧颜线条勾勒出金色的光晕，美轮美奂，如画如梦。 “她说在等你。” 空气静了一瞬，接着，贺离昕不耐烦的语气响起，“我跟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 他对她向来没什么耐心，也从不解释什么，从结婚到现在，除了上次贺离昕醉酒后的亲密接触，两人过得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哦。”许环灵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可还是忍不住腹诽，“那就早点拿出离婚协议来啊，早离早超生。” “你说什么？”听到她小声嘀咕，贺离昕骤然起身。 他身材高大，笼过来的阴影将许环灵罩得严严实实，给人以窒息般的压迫感。 许环灵咬咬唇，下意识地往后挪，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却瞪着贺离昕，警惕又戒备。 不想贺离昕却抬手在她额间拭了拭，微凉的指尖拂过她滚烫的肌肤，眉宇蹙得更紧，“怎么这么烫？” 难为他在他们婚姻即将结束前能流露出一丝温存，许环灵受宠若惊。 刚想说没关系，就是感冒而已，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贺离昕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接起，“亲爱的，刚刚怎么关机了，我打了很久的电话。” 靠的太近，姐姐许茗依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许环灵有意回避，好将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不想贺离昕根本不给她机会，当着她的面他也毫不避讳，“你在哪，我去找你。” 出轨都能出得这么理所当然。 许环灵双手无力下垂，勉强扯起嘴角笑笑，将眼底的黯然小心掩藏。 贺离昕看都不看她，一句交代都懒得说，回身拿了车钥匙就要走。 许环灵追了两步，望着他高大清俊的背影，小声问道：“你晚上回来吗？” 回应她的却是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和电梯到达时发出的那一声“叮”。 结婚两年，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不同的是，以前许环灵知道他还会回来，可最近几天她越来越有预感，他不会回来了，很快，他们本就名存实亡的婚姻也会结束。 门大开着，许环灵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了自己。 无所谓，她本就是个替身，从嫁给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会幸福，永远不会。 … “我怀孕了。” 许环灵说话时，咖啡厅里音乐刚好停了，本该微弱的一句话就那么清晰地传入闺蜜莫西耳朵。 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什么？！” 许环灵抽出几张纸递过去，语气一如吃饭喝水般平常，“医生说已经有六周了。” 莫西放下手机，瞳仁因震惊而收缩，“你不是说婚后他从不碰你吗？” 对于这位好闺蜜的婚姻，莫西非常清楚，从当初为什么结婚，结婚后两人的状态，事无巨细。 许环灵勾勾唇，笑得很无奈，“意外。” “那……他知道吗？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是意外，就没什么好纠结的，“打了吧。” 许环灵笑的依旧淡然，清丽的小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只有那清凌凌的眸底泛着点点微光。 “不行！”莫西咬牙切齿，“贺离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自己做的事儿凭什么不负责，再说了，你是他妻子，你们有孩子本就是天经地义！”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搅弄着白瓷杯里的咖啡，许环灵笑笑，轻声细气地开口，“我姐回来了。” 莫西哑然，眼底的震惊渐渐消散，目光落在许环灵干净雅致的脸上，只剩了万般心疼和不甘。 “那你更不能打了孩子！”莫西拧眉，“当初她说走就走，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你，现在看你过得好，又巴巴地跑回来在你婚姻里横插一脚，凭什么啊！” “凭她是贺离昕心尖上的人。”一字一句，满嘴苦涩，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许环灵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人情冷暖，该通透的时候必须通透些。 “那你呢？”莫西抓过她放在桌上的手，“你怎么办？” “可能……会离婚吧。” 许茗依回来那天她们就见过了，不愧是贺离昕的初恋，不愧是他多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朱砂痣，她见到许环灵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离婚吧，他不爱你。” 她依旧光彩照人，骄傲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自信且笃定。 偏偏许环灵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老公贺离昕心里，没有她。 第2章 无法面对 晚上是在莫西家住的，第二天要去做流产手术，许环灵没勇气自己面对。 到底是要从取下身上的一块肉，她心里没底。 害怕、无奈、委屈、不甘，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情绪不停地拨弄着早已杂乱的神经，搅得她心口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快睡着了，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许环灵摸过来挂断，没几分钟，对面又打了过来，反复几次后吵醒了莫西。 “谁啊？”莫西迷糊着翻个身。 许环灵用左手手背半当着屏幕刺眼的光，眯眼看了看，愣住了，“是……他。” “谁？”莫西抢过手机，刚好电话又打了进来，微白的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大字，“贺离昕。” 莫西一个激灵，“你没跟他说今天不回家？” “没。”许环灵讷衲地摇头，“我以为他今天不回家。” 从许茗依回国那天起，贺离昕几乎不在家住，偶尔回去几趟也是跟她打个照面匆匆就走，连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许环灵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他这次回去就是要跟她摊牌，正式提出离婚，否则这大半夜的，他不会那么着急找她。 想到这，许环灵急急地挂断电话，直接按了关机。 “你不跟他说一声吗？” “不用。” 明明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这天真的到来时，许环灵还是怂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就算是养个阿猫阿狗都处出感情来了，偏偏贺离昕连阿猫阿狗都不如，心如千年冰川，亘古不化。 痴情人设不倒，也就无所谓负心不负心，毕竟收了贺离昕心的不是她。 许环灵手机刚消停，不想莫西手机又响了，来电人依旧是贺离昕。 莫西眼疾手快，在许环灵抢到手机前接起，冷冰冰的声音就沿着无线电波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环灵在你那吗？” 没礼貌！连句寒暄话都不会说。 莫西心里腹诽，开口却说：“有事吗，她已经睡了。” “……” 电话那头直接挂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如贺离昕的为人，冰冷无情。 莫西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气得直骂街，最后将手机一扔，回头对许环灵道：“我支持你离婚。” 许环灵没应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却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长夜漫漫，难熬的很，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才有了困意。 许是感冒鼻子堵得难受，怎么睡都不安稳，许环灵翻来覆去，朦朦胧胧听到客厅有声响。 她头脑发蒙，起身去看，刚走到门边，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门的男人抵在墙上，背脊冰凉，而身前的人，火热难耐。 她挣扎着抬头，刚好对上贺离昕幽深迷离的双眸，黑夜里，那眸子泛着妖冶的光，像吸铁石般牢牢地吸住了许环灵的灵魂。 她有些迷乱，推攘的姿势落在贺离昕眼里变成了欲拒还迎。 于是，凌厉的，夹杂着淡淡酒精味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唇齿相交，缠绵激荡。 一如一个多月前那个迷乱而疯狂的夜。 一个多月，离婚，孩子……电光火石间，许环灵清醒过来，别过头微微喘息，声音又软又乱，“不行。” 她怀孕了，现在不可以。 可贺离昕并未理会，依旧吻得疯狂，炙热的呼吸烫的许环灵心都化了。 她虽处处示弱，却不代表她没有底线，她才不要被贺离昕脚踏两条船！ 在强大的怨念面前，许环灵找回了理智，她用力推开身前的男人大声吼道：“我说了不行！” “灵儿……”莫西轻轻推着许环灵肩膀，试图把她叫醒。 她双颊绯红，呼吸急促，在梦里大叫出声，莫西以为她做了噩梦。 醒过来的那刻，许环灵竟然有些失落。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又羞又愧，事到如今，她竟然还会做这种梦。 想来那夜的春宵一度给她留下颇深印象，虽然是贺离昕酒后乱性，她却也摘不干净，若真的那么不情愿，又怎么会再做这样的梦呢。 心更乱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云密布，烟雨蒙蒙。 许环灵和莫西双双跟公司请了假，准备早点去医院，把肚子里的小麻烦赶快做了。 在小区门口等车时，莫西一再跟她确认。 “你想好了？” 许环灵依旧笑得淡雅，如一朵盛开的茉莉花，“想好了，留着也是累赘。” 况且，离婚后她不想跟许茗依、贺离昕有任何关系。 “可离婚必定涉及到财产分配，你又不是过错方，若留下孩子，可能会分到更多……” “我又不是为了那点钱。” 说话间，一辆宝蓝色的迈凯伦在雨中飞驰而至，堪堪停在了两人面前。 陌生的跑车高调而亮眼，车牌的数字也很吉利，0808。 莫西看了眼打车软件，似乎对不上号。 正想敲窗问问，门开了，一双笔直而修长的腿出现在视线中。 他怎么来了？许环灵一眼就认出了长腿的主人。 视线上移，果然，灰蒙蒙的阴雨天里，贺离昕撑一把黑伞信步走来。 他眉目星朗，清俊的容颜在蒙蒙烟雨中衍出一种独有的忧郁气质，清冷而高雅。 “找你有事。”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充满命令感，目光定在许环灵微青的眼圈，“上车。” 莫西见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哪像是跟妻子说话，结婚两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我跟灵儿也有事要办。”她拽紧许环灵的手腕，“有什么事儿晚上回家你们再说吧。” 贺离昕一记冷眸瞥过去，目光如淬了毒般阴冷锋利。 莫西身上汗毛刷地竖起来，手不自觉就松了。 真的见了他，许环灵倒是坦然了，不就是离婚那点事么，迟早得面对。 许是白天比黑夜更有勇气，她轻轻拍拍莫西的手，扭头对贺离昕道：“走吧。” 贺离昕将伞往她身侧偏了偏，破天荒地亲自送她上了副驾驶。 许环灵自己系了安全带，扭头望着贺离昕俊美的侧颜，笑得十分勉强，“什么事这么着急？” 第3章 重逢 贺离昕将车子开得飞快，目光直视前方，十分吝啬地没有分给许环灵半分。 “把你身份证和户口本给我。” 就这个？ 许环灵苦笑，“放在卧室床头柜里啊。” 贺离昕不耐烦道：“你指望我去找？” 呵，果然是要离婚了，索性连面子工程都不做。 许环灵轻轻咬住下唇，扭头看向窗外。 到家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给了贺离昕，他又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 要不是离婚必须得当事人到场，许环灵怀疑贺离昕是直接去办离婚了，毕竟这两天他的白月光常常打电话到家里，许环灵听得出她很急切，急切地想将贺离昕夺回去。 又或许，许茗依都不用夺，贺离昕本就是她的。 许环灵待在贺离昕身边这么多年，基本是个用来追忆许茗依的替身，就连他们发生关系那天也是因许茗依回国，贺离昕喝得酩酊大醉，酒后乱性才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 如今正主归来，她是该知情识趣点，早日退让，早日结束这段畸形的婚姻。 莫西打来电话，问许环灵还去不去医院。 许环灵看了眼时间，“要不明天我自己去吧。” “哎。”电话那头莫西长长叹了口气，“要我说你就是太能忍，太委屈自己了。这要换了我，我一定会以肚子里孩子做要挟，闹得贺离昕和许茗依鸡犬不宁，我膈应死他们，我才不会痛痛快快地成全那段狗男女！” 许环灵又何尝不是意难平呢。 只是当初嫁给贺离昕，她已经舍弃了人格和尊严，如今要分开了，她想留些体面给自己。 … 第二天天放晴了，空气潮湿而黏腻。 许环灵一大早先去单位续假，又请了十来天。 何主管拧眉看着许环灵这个月的出勤，语气十分不快，“你也知道总部最近派了新总监来，明天就到任，公司人员很可能大换血，你在这个节骨眼请假，是故意找辞吗？” “我身体出了点问题，可能要动个小手术，不得不请。”许环灵小心地道歉，“给公司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随你。”何主管刷刷几笔批了假条，“后果自负就行了，万一被辞退可别觉得委屈！” 许环灵笑着点点头。 这工作对她来说还挺重要的，虽然常常被贺离昕嫌弃，说什么家里的保姆都比这工资高，让她趁早别去，可她还是在贺离昕的打击中坚持下来。 她喜欢杂志社摄影师的这份工作，更喜欢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自己。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男人呐，果然靠不住。 到医院时已经快十点，艳阳高照，大太阳晒得人晕乎乎的。 恍惚间许环灵似乎看见了一辆骚包的跑车，宝蓝色的光泽在清透的日光下异常夺目。 车牌号0808，贺离昕？ 心突突地跳起来，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造出来的，可不知为什么，许环灵倒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一名身着紫红色连衣裙的女子款款地从院门里走出来。 她身姿窈窕，凹凸有致，美艳不可方物。 是她…… 虽说许茗依的容貌身材确实出挑，可许环灵却是凭着那一身色泽度饱满的衣服认出了她。 姐姐向来爱穿红的绿的这样很难驾驭的颜色，许是气质超尘脱俗，那样的色泽并没有显得艳俗，在她身上能反而能穿出优雅高贵的感觉。 怪不得。 许环灵还纳闷一向只爱黑白灰的贺离昕怎么换了品位，买了一辆那么扎眼的跑车，原来是姐姐的手笔。 而0808，恰好是许茗依的生日。 若不是亲自碰上，许环灵不知贺离昕还有这样细致贴心的一面。 等回过神来，她扭头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灵儿。” 声音清透悦耳，倒没了电话里叫“亲爱的”那种甜腻。 许环灵身子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动弹不得。 “姐。”她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好巧啊。”许茗依款款而至，勾起的红唇噙着一丝冷意。 许环灵见贺离昕不在她身侧，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望着姐姐妆容精致，艳若桃李的脸，她怎么都逼自己都挤不出笑来。 “是很巧。” 许茗依显然将表面姐妹这一套做到了炉火纯青，“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吗？” 许环灵道：“有点感冒。” “感冒呀。”许茗依笑得明媚动人，“那可要注意点了，大夏天感冒还是挺难受的。” “嗯。”许环灵不想跟她在这虚与委蛇，找到机会就想走，“那我先进去看看医生。” 避开许茗依的目光，许环灵低头想溜，不想姐姐凉凉地叫住她。 “灵儿，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医院？”许茗依跟上来，拉过妹妹的手轻轻地拍着，“姐妹一场，你怎么这么不关心我呢。” 许环灵想吐了。 从小她就知道许茗依看人下菜的本事，那时候只觉得姐姐聪明伶俐，可这一套用在自己身上时，许环灵只觉得恶心。 她忍着不适应付：“你生病了吗，看过医生了吧？” “我怀孕了，六周。” 突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许环灵这才明白许茗依那灿烂笑容里所夹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放肆地跟许环灵宣战。 许环灵挣开被她牵住的手，连连后退。 许茗依却包里拿出化验单，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递到妹妹眼前，“其实两周前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今天来医院确诊，离昕非得跟着来。这不，巴巴地非得跑去帮我买安胎的补品，人家医生刚刚说了，宝宝好得很呢。” 许环灵只是愣愣地盯着她，任她得意地笑着。 “灵儿，他是我的男人，一直都是，这点你非常清楚。”许茗依突然靠近，按着许环灵的肩膀在她耳边一字一句，“你就早点签字离婚吧，当是为你没出世的小外甥着想了，你也不想他一出生就没爸爸吧？” 可笑，可笑至极。 许环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肚子，心绪无限怅惘。 让她替小外甥着想，那谁替她的孩子着想呢？ 第4章 那我呢 本想成全他们的心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 许环灵狠狠推开她，转身想走，却听身后扑通一下，似有什么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许茗依吃痛地叫出来，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了，没事吧？”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语气里满是焦急和心疼，那是一种许环灵从未听到过的口吻。 许茗依的演技显然已经已经到了能加赛奥斯卡最佳女主的程度，“好疼啊离昕。” 贺离昕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生气地吼了声出来，“许环灵，给我站住！” 许环灵顿住脚步站定，却没回身。 她实在不想看到贺离昕和许茗依在一起的画面，那会让她嫉妒，疯狂嫉妒。 “离昕，没事。”许茗依在贺离昕的搀扶下起身，抱着他结实的小臂微微摇头，“是我不小心摔倒的，跟灵儿没什么关系。” “你还替她说话，我分明看到是她推你的！” 贺离昕半搂着许茗依走到许环灵面前，眸中的墨色愈发浓郁了。 “道歉。”他冷冷地瞥向许环灵，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 贝齿轻轻咬着泛白的唇瓣，许环灵倔强地瞪着他，没了往日的温顺和气，眼底满是委屈和怨念。 “不要。” “我让你道歉！”贺离昕命令道。 “我说了不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还没点脾气，许环灵反常地朝他嚷道，“错的又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错了，不是我！” “闭嘴！”盛怒之下，贺离昕高高扬起了巴掌。 许环灵红着眼，望着那只张只会因许茗依而有喜怒哀乐的俊脸，禁不住冷笑出声。 笑自己愚昧，笑自己痴心妄想。 她轻轻闭上眼，心想，打吧，刚好一巴掌打掉自己的妄念，还有这两年朝夕相处生出来的那点点温情。 看着她脸上绝望的笑意，贺离昕终究没下去手。 许茗依敏锐地捕捉到两人脸上情绪变动，忙按住贺离昕的手臂，“离昕，你不要发火嘛，这事说来也是我不好。灵儿好久没回家了，爸妈很想她，我就想劝灵儿回家，可没想到她对当年那事还是耿耿于怀，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你别责怪她了。” 说完，她又假惺惺地转头对许环灵道：“灵儿，当初是我错了，爸妈也是不得已，你恨我不要紧，不要怪他们了，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至亲啊。” 至亲？ 就是因为相信血缘，相信什么骨肉至亲，她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又要让她圣母地原谅过去，凭什么？ “你闭嘴！”许环灵不想再看见那张虚伪的脸，她推开两人，扭头飞速地穿越马路。 她只想逃离，逃到再也没有许茗依和贺离昕地地方。 突然，一辆鲜红的跑车一团火似得朝她冲来，轮胎与地面摩擦似乎能蹭出一连串的火花，骤然的刹车声尖锐刺耳，汽笛轰鸣不止。 许环灵眼前一片晕眩，倒下前，她似乎听到一声焦心地叫喊，“灵儿！” 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听贺离昕这样叫她，那样的口吻，竟然让她生出些眷恋来。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滴，滴，滴……” 医院，输液管内，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血管。 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目皆白。 许环灵愣愣地盯着白的刺眼的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手的主人晃了晃手，轻声道：“醒了？” 寻着声音的方向，许环灵看见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他唇角轻扬，脸上似笑非笑，眉眼间满是英气。 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她想不起来。 许环灵收回目光，脸上一片惨淡，“我死了吗？” “恐怕没有。”年轻的医生细心地将输液管速度调慢，“怕是还要活个七八十年。” 难得在这样严肃又悲伤的场合里听到笑话，许环灵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医生又俯身下来，“而且，肚子里的宝宝也安然无恙。” 宝宝？ 许环灵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幸，“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呢，不是摔一跤撞一下就要流产么，它怎么这么坚强？” “可能是母亲比较坚强，孩子也受了感染吧。”年轻的男医生不仅心地善良，还幽默感十足，不过三两句就打破了病房里沉闷的气氛。 许环灵心情明朗了一瞬，“谁送我来的？” “一名年轻的女士，说是你姐姐。”医生想起什么似得指了指门外，“对了，你父母似乎在外面呢。” 说到这，男医生神秘兮兮地眯起眼，八卦地问：“不过，你那位姐姐不让我告诉别人你怀孕了，这是为什么？” 为了抢男人呗。 许环灵冷笑，轻轻合上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男医生知情识趣地住了嘴，在确定许环灵没什么大碍后，出去跟病人家属汇报了。 不一会儿，许环灵父母便进了门。 许环灵不想理他们，索性装睡，曝露在空气中的细嫩手腕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 “灵儿，妈知道你醒了。”周美芳紧紧地攥着女儿的手，声音哽咽。 许环灵满心酸涩，却不想睁开眼。 仔细算算，似乎有大半年没见父母了，上次见面还是因清明节回去祭祖。 托许茗依的福，从小她就得不到父母的宠爱。 可能是大女儿太过耀眼，所以许家夫妇偏心眼偏得理所当然，以至于姐姐犯了错也不会被责怪，最后收拾烂摊子的总是妹妹。 “灵儿，听妈一句劝，离婚吧。”周美芳说着泪就掉了。 呵，全世界的父母的都希望儿女婚姻幸福，怎么到她这就这么荒诞呢。 许环灵轻轻挣了挣，想将手抽离出来，却被周美芳攥得更紧，“贺离昕本来就是明依的啊，当初的事是没办法。可现在你姐姐回来了，又怀孕了，你这边要是不离婚，你的小外甥出生连户口都没有。” 许环灵狠狠抽回手，朦胧的眸中水光微闪，“那我呢？” “妈，你张口姐姐闭口姐姐，那我呢，我怎么办？” 第5章 签了合同 一直沉默的许父许如飞突然插进话来，“灵儿，反正贺离昕不爱你，贺家也不承认你，进门两年都不让你回贺家老宅，还不如就离了算了。” “再说，贺家当初点名要的就是明依。” “那当初干嘛要推我进这火坑!” 委屈，委屈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当初让她给许茗依当替身嫁给贺离昕的是父母，如今让她离婚给许茗依让位的也是他们！ 这父母当得可真称职，真合格，真敬业！ 许环灵死死地掐着手心，似乎能掐出血来，极致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凄惨地笑了又笑，“行了，你们回去吧，要离婚就让贺离昕亲自来跟我说，其他人的话，我一概不听！” 若不是许茗依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挑战了许环灵的底线，她是真打算痛痛快快成全他们的。 可现在她改主意了。 莫西说得对，哪能就那么放过他们，就算离婚，也要让他们付出些代价！ 许家父母对视一眼，无奈地退出了病房。 楼道外，许茗依见父母出来，急切地迎上去，“怎么样，灵儿怎么说？” 许父摇摇头，“可能受了刺激，情绪太激动，谁的话都不听。” “那我进去看看。” “算了。”周美芳拦住她，“让她清静清静吧，看得出，灵儿受了很大委屈。” “那我呢？”许茗依咬牙切齿，“我不委屈吗，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我还不是为了许家！” 许如飞沉声劝慰：“依依，我觉得这事儿还得从贺离昕下手，只要他那边打定主意，就不怕灵儿不离婚。” … 不过是些皮外伤，没什么要紧，许环灵当天下午就出了院。 回到家，偌大的房间依旧空空荡荡，没一点人气。 看了眼日历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五，是贺家的每个月的团聚日，但这样的聚会许环灵一次都没参加过，一如父亲所言，贺家根本就不承认她。 当初贺家和贺离昕点名要的是，确实是许茗依。 嫁过来当天，贺离昕虽没当场退货，可这两年也不过是拿她当替身，偶尔想念许茗依时，便盯着她那张跟姐姐有六分相似的脸痴痴地看。 因此，许环灵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从没有半分痴心妄想。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贺离昕这样优秀的男子，别说朝夕相处，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沉沦，久而久之，她心里也生出了些许爱慕来，偷偷地暗恋着。 若不是许茗依威胁利诱外加让父母施压惹恼了这个从小就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妹妹，她不至于这么绝情。 在冰箱里翻到些菜叶子，许环灵随便炒了炒，凑合吃了些东西。 正在收拾碗筷时门开了，似乎有人进来。 许环灵探出半个身子往客厅看，刚好对上贺离昕黑曜石般的双眸。 “你怎么回来了？” 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带，贺离昕瞟了她一眼，“这是我家。” “哦。” 许环灵笑自己自讨没趣，回身继续洗碗。 身后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门边。 许环灵觉察到有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不自然地转过身来，“有事吗？” 她向来温顺，从不顶嘴，可这两天不仅夜不归宿，还跟他争吵，贺离昕烦躁不已。 他剑眉紧蹙，“怎么，关心下你伤势也不行？” 关心？ 真正关心的话，怎么连在医院守候的那点点时间都不肯给她？ “如你所见，我好得很，只是腿擦破点皮。” 觉察到她语气里的嘲讽，贺离昕不悦，“你最近怎么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最近怎么了？”不是想离婚吗，别墨迹了，早点摊牌，早点结束。 想到她是个病人，白天刚受了惊吓，贺离昕懒得跟她计较。 “我让律师拟了个合同，明天送到家，你看看吧。” 他说着回房换了身衣服，出门前难得交代了一句，“今天不回来了。” “等等。”许环灵忙就着围裙擦擦手，追上贺离昕。 离婚合同明天送到，那意味着他们明天就要签署离婚协议书，而今晚很有可能是他们作为夫妻相处的最后一天。 想起今天昏倒前贺离昕那声饱含深情的“灵儿”，许环灵试探地问：“今天……能留下来吗？” 贺离昕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凌厉的面部线条在微白的水晶灯下愈发显得轮廓分明。 “有事吗？”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似乎很焦急。 抱着侥幸心理而产生的那点点期待，如气泡般“砰”地一声，破了。 “没……”许环灵摇摇头。 “那就我明天回来再说吧。”贺离昕扭开门把，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没有一丝眷恋。 果然，在他心里，许茗依是最重要的。 许环灵歪着头，望着空荡荡的楼道呆呆地站了很久，眷恋的目光怎么都收不回来。 真是贱呢。 她抬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下。 身心俱疲，可晚上依旧难以成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再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手机不停地响，来电显示上“贺离昕”三个字让许环灵彻底清醒。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许环灵揉着蓬乱的发，“没睡醒。” 那般安静了片刻，突然又开口，“那你睡吧，我让律师晚点过去。” 晚点是多晚，可以拖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吗？ 许环灵自嘲地笑笑，“不用了，让他过来吧。” 她顿了顿，又问：“你不在场吗？” “我还有事，回不去。”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杂音很多，十来秒的时间不停地有人叫着“贺总”。 贺离昕似乎真的很忙，“我先挂了。” “哦。”最后一次了，许环灵想，就理解他最后一次吧，反正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是她迁就着他。 电话刚挂，门铃就响了。 许环灵急匆匆换了衣服，开门请律师进去。 律师礼貌地叫她贺太太，叫得许环灵自己都一愣。 结婚两年，她跟贺离昕基本没一起出去过，所以也没机会听别人这么叫她。 临了临了，倒是被律师叫了一回。 许环灵微笑着替他倒了杯水，尽量保持着镇定。 简单的寒暄后，两人很快进入正题，律师拿出厚厚的一沓合同递给许环灵，“您看看这些，如果没什么异议就签字吧，贺总那边还挺急的。” 是该着急，贺离昕怎么舍得让许茗依受委屈？ 许环灵伸手去拿，却发现整条小臂都微微发抖，怎么都不受控制。 第6章 走到这一步 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许环灵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那一叠文件。 让她惊讶的是，律师交给她的并非是离婚协议书，而是几份股权转让，房产过户的合同。 许环灵不解，“张律师，这是？” 张律师公事公办道：“贺夫人，具体情况您还是问贺总吧，我也是听他的命令办事。” 听出律师语气中的为难，许环灵没再多问。 莫西说的对，既然是离婚，势必会有财产分割的问题。 看来贺离昕并未吝啬，给了她相当丰厚的家产。 两年婚姻到最后得到这么一叠文件，许环灵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贺离昕宁愿给她大半家产的赡养费，也不愿给她婚姻和感情，确实痴情。 只是这份痴情只给了许茗依。 许环灵沉默地盯着文件看了许久，张律师见她犹豫，忙问：“夫人，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许环灵摇摇头，礼貌地朝张律师笑了笑，慎重地拿起笔在每个文件上签下“许环灵”三个字。 请了十几天的假，许环灵无所事事，送走张律师便回去睡了。 许是早期妊娠反应，她异常嗜睡，每日头晕乏力，还总恶心，什么都吃不下，偏偏这时贺离昕回了家。 两百多平的小公寓，对于两人来说确实太过冷清了，没一点烟火气。 平日里许环灵总是对他不冷不热，贺离昕也懒得给她好脸，两人就怎么将就地过了两年。 原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地继续过下去，许茗依回国了。 她的回归，突然打乱了贺离昕原有的生活步骤，阴差阳错，他跟许环灵发生了关系，而他的感情，似乎也变了。 贺离昕在玄关换了拖鞋，见客厅没人，便直接进了卧室。 房间里窗帘拉得很严实，光线黯淡地像是夜里。 贺离昕在门边适应了一会儿，淡淡道：“没去上班？” 他印象里，许环灵对她那月工资四千块的工作还挺宝贝的。 迷迷糊糊听到声音，许环灵挣扎着爬起来。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嘴里含糊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贺离昕也没开灯，他顺手将西服脱了扔在地上，下一秒便上了床。 许环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抱住了，直接放倒。 清冽而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温热的身子隔着薄薄的衬衣紧紧贴住她的背脊。 许环灵愣了下，扭着身子想要挣开他，头顶却传来命令的口吻，“别动，睡觉。” 这什么情况？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他又没怀孕！ 许环灵莫名其妙，却不敢挣扎。 身后人的呼吸喷薄在她裸露的脖颈，痒痒的，可温暖的拥抱式睡姿却让她紧绷的神经却放松下来。 都快离婚了还来这出，贺离昕还真是心大。 心里腹诽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许环灵知道，不管平日贺离昕对她有多冷漠多无情，只要他释放一点点温情，她心就软了，任凭他仗着她对他的喜欢伤害自己。 真是犯贱。 迷迷糊糊中，许环灵渐渐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后人已经不见了，有低沉清越的声音隐隐地从客厅传来，许环灵看了眼床头的钟表，竟然睡了一下午，已经6点了。 她身上犯懒，人也就不想动，正仰面望着天花板磨蹭时，客厅没了声音，倒是有沉沉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房里的灯亮了。 “起来，我饿了，出去吃饭吧。” 依旧是命令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温情。 许环灵接着微白的灯光看着那张冷峻的脸，轻轻摇头，“我不去了，你去吃吧，我不饿。” “啧。”贺离昕不悦地蹙眉。 这丫头越发不听话了，明明先前的两年婚姻她都温顺地跟兔子似得，怎么这两天这么反常？ “一起吃顿饭能死吗？” 不能死，但是会吐。 许环灵执拗地摇头，“我不太舒服，不想吃。” 许是习惯了她的顺从，贺离昕对她如今的拒绝非常难以接受。 亏得他早上才转了一大笔财产给她，怎么，现在是钱到手就要暴露本性了？ 贺离昕掏出手机，从里面翻出许茗依的电话直接拨了出去。 他故意按下免提，电话里，女人黏腻而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离昕！” 贺离昕指尖堵住听筒，对着床上的许环灵用唇语道：“再问一次，去不去？” 许环灵拽过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向他，眼底满是愤怒和屈辱。 他可真厉害，不仅脚踏两条船，还要以此当炫耀的资本！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离婚啊，墨迹什么！ 终于还是没耐住性子，许环灵激动道：“离婚！离了婚，你想跟谁吃饭跟谁吃饭，想跟谁睡跟谁睡，我不管你！” 贺离昕脸色瞬间阴沉，他摁断电话，走到床边捏紧许环灵小巧的下巴，用力抬起，“你说什么？” “演什么演，你不就是想离婚么，离啊，协议书呢，你拿出来我立马签字！” 贺离昕指尖用力，幽深的眸底酝酿出汹涌波涛。 “离婚也轮不到你来提！”他一字一顿，语气冷厉而凉薄，“别忘了当初你当初是如何不知廉耻地往我床上爬的！” 是。 是她不知廉耻。 是她不该心软地听信父母之言，为了给许茗依收拾烂摊子做了替身！ 可她不也得到报应了吗？ 她甚至要付出血的代价，将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打掉！ 许环灵惨笑，目光凉凉地扫在贺离昕脸上，没有爱恨，只有无奈和绝望。 贺离昕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循环着，空灵的女声在唱一首悲伤的英文歌，歌词大意是：“是谁先爱上谁，爱了是不是罪，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为何我只想流泪……” “贺离昕。”许环灵惨笑道，“当初是我错了，不该没脑子地听信爸妈的话替许茗依嫁过来，现在她回来了，我退出，你们可以继续前缘……” 话音未落，唇突然被吻住，接着便是钻心的痛意。 贺离昕狠狠地咬破她的唇瓣，“那是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他松开许环灵，目光无不嘲讽，“至于你，既然当初为了你们许家的脸面嫁过来了，那就受着吧。我说了，离不离婚我说了算，没有你插嘴的份！” 第7章 找她去啊 “砰”地一声，门狠狠被摔上，房里的玻璃都被震得乱晃。 贺离昕走了， 许环灵用手背蹭蹭唇角，还未凝固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丝。 她自嘲地摇摇头，笑自己太过着急了。 贺离昕说得对，就算是离婚，也不该她来提。 他那样的人，只许别人听命于他，哪里会听别人的意见？ 他就是那么霸道，要一切东西都在他的掌控中，所以，即便他想离婚，也得他来提，而不许许环灵挣脱他的掌控。 早该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就没沉住气呢。 许环灵摸着尚未凸起的小腹，越发想早点解决这个孩子，再拖下去，只会让她更绝望。 …… TheFle 餐厅。 许茗依第一次和贺离昕这么安静地吃顿饭。 从两人进餐厅已经半个多小时了，除了点餐，他一直沉默着，脸色阴沉得像冬日的天空。 其实她隐隐能猜到是为什么，刚刚电话里，她听见妹妹许环灵的声音了。 她似乎说起了离婚。 许茗依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始终温柔地望着他。 服务生上了一道沙拉，许茗依见贺离昕盘里的牛排半天没动，贴心地开口，“尝尝这个，这道菜要配着牛排吃才美味。” 贺离昕拿起刀叉，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灯光下愈发好看。 他吃得很精致，一点点肉眼牛排陪着芝麻菜沙拉，细细咀嚼，“还不错。” “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许茗依浅浅地笑着，目光柔情似水。 为了赴约，她特意穿了一件明红的连衣裙，色泽鲜艳欲滴，配上烈焰红唇，风情万种。 以前贺离昕就说她穿亮色好看，将女性的娇媚发挥到了极致。 而为了在饭后再发生点什么，这条裙子的领口开的很低，露出性感的雪肩和诱人的锁骨，甚至那胸前的浑圆都若隐若现。 她刻意俯身，将事业线大方地展露，“是不是跟灵儿吵架了？” “别跟我提她。”贺离昕蹙起没来，眼底似有不耐烦。 许茗依挑眉，心里暗自窃喜。 看来，这两人快掰了啊。 “你呢，你身体好些了么？”贺离昕收回思绪，将目光移到那张美艳的脸上。 “好多了，那天检查后就天天遵医嘱吃药呢。”许茗依故作媚态，柔柔地皱着小鼻子，“就是害的灵儿吃了醋，差点造成交通事故。” 尽管贺离昕说不想提许环灵，许茗依还是故意挑了起来。 她没有怀孕，那天去医院不过是装柔弱骗骗贺离昕，不想竟遇到了许环灵，而她真的怀孕了。 为了让许环灵让位，她故意说自己怀孕了，果然激恼了她。 贺离昕举起红酒杯，对许茗依感谢道：“那天谢谢你，我公司有事得回去处理，谢谢你在医院守着她。” “谢什么，那是我亲妹妹。”许茗依虚伪地笑道。 三杯酒下肚，两人都微微有些醉意。 离开时，许茗依微微地靠在贺离昕的肩膀，刻意将身子往他身上压。 闻着她身上诱人的香气，温香软玉在怀，贺离昕有些迷乱，可对上许茗依柔媚的目光，他又瞬间清醒过来。 是她，不是她。 她是许茗依，是他渴望了很多年的许茗依，曾经，他爱她爱到骨子里。 可这两年陪伴他的人，却不是她。 在他醉酒时，在他伤心落寞时，在他情绪失控时，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傻乎乎的，温温顺顺，只会被动接受的小兔子，而不是这个美艳的孔雀公主。 开了房，许茗依更是软的连站都站不住，柔柔地挂在贺离昕身上。 “离昕……”她醉眼迷离，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醉话，“我好想你啊，这两年我天天都在想你，日日夜夜……” 贺离昕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两年前的事儿，他多少听许茗依解释过。 曾经他恨过她，满世界找她，恨不得将她抓回来囚禁在身边。 可听许茗依说当初她不是逃婚，而是被绑架，贺离昕所有的恨意都化为了一江春水，统统流走。 可惜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跟他结婚的，是许环灵。 而且前阵子，他们发生了关系。 贺离昕自认为不是个好人，也曾在许茗依离开后花天酒地，到处寻欢作乐。 可酒醒后，看到洁白被单上的落红和缩在床边的许环灵，突然就起了对那个女人负责的心思。 她是他的人，就算不能多疼爱一些，至少得负点责任吧，毕竟他冷落了她两年。 贺离昕将许茗依柔弱无骨的身子轻轻放在床上，拿被子盖好，又贴心地帮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 他深深凝视着许茗依明艳的脸庞，不知为何，脑海中总能浮现许环灵绝望而无奈的笑。 可能这姐妹两长得太像了吧。 贺离昕突然起身离开，叫了车直接开回他和许环灵所住的公寓。 许环灵半夜肚子饿，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门外一阵窸窸窣窣。 他回来了？ 她有些惊讶，下午才闹得那么僵，按理说贺离昕不会回来。 她小心地走到玄关，正要看看是谁，一个清俊的身影推门而入。 许环灵怔了怔，脸色虽不好，却还是蹲下身帮他拿了拖鞋，放在脚边。 贺离昕一把拉起她按在门板上，炙热而凌厉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唔……”许环灵轻轻挣扎着，欲拒还迎的姿态越发刺激了他，贺离昕越发动情。 许环灵被他火热的大手所牵引，意乱情迷，小手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将他抱得更紧。 可惜好梦不长，一股香甜的女性香水味突然将她叫醒，闻着那淡淡的酒精和浓烈的香水气息，许环灵狠狠推开贺离昕。 “放开我！”她抬手要打他，可扬起的小手终究握成了拳，最后痛心地锤在贺离昕肩膀，“你又要来一次吗，我不是她，我不是许茗依！” “你清醒点，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 贺离昕双眼因气恼而猩红，他冷冷道：“你说什么？” 许环灵倔强地别过头，“她不是回来了吗，何必又拿我当替身，你直接找她啊！” 第8章 冤家路窄 贺离昕冷着脸冷笑，“就拿你当她又怎么样，你是我妻子，碰不得吗！” 他不由分说将许环灵抱起来扔回卧室床上，欺身压住她，强硬地将她占有。 撕心裂肺地痛意侵袭全身，醒来时，天光大亮。 许环灵抱着残破的身子站在淋浴下，任由水流冲刷。 卧房内，手机不停地响，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许环灵关了水流，裹着浴巾出来，在枕头下翻出了手机。 手机是贺离昕的，许是他清早醒了酒，早早离开忘了拿。 而打电话的人，是许茗依。 许环灵按了接听，电话那头，娇柔的声音瞬间涌来。 “离昕，怎么一觉醒来你不在了，昨晚你什么时候走的？” 果然是她。 许环灵紧紧地掐着手机，心里只有屈辱，换做以前，她会挂了电话然后告诉贺离昕，许茗依来电话了。 可现在她不想那么做。 她也是人，凭什么受委屈被践踏的总是她！ 许环灵冷笑几声，“姐姐，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电话那头愣了愣，突然凉凉地笑了出来。 “原来是妹妹呀。”许茗依到底是许家的骄傲，聪明伶俐，面对这样尴尬的情况竟然脸部红心不跳，依旧说的坦然，“你也知道我怀孕了，离昕一刻不在我身边，我都心慌呢。” “有本事你就让他离婚啊！”许环灵破罐子破摔。 此刻就算是贺离昕不想离她都要离，她不想一次次地在贺离昕醉酒后，给他当许茗依的替身！ 可她这语气在许茗依听来，竟成了挑衅。 “呵，灵儿，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许茗依笑声逐渐阴冷，“我告诉你，我迟早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电话被挂断，许环灵听着那头“嘟嘟”的忙音，狠狠地摔了手机。 …… 下午公司何主管打来电话，让许环灵无论如何都得到公司一趟，说是新总监上任，要亲自见一见全体员工。 虽然不理解那位总监是什么脑回路，但为了保住那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许环灵还是去了公司。 刚在工位上坐下，同事尹秋文悄悄凑过来，“今儿有点不一样啊。” 许环灵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道：“哪儿不一样？” “格外漂亮！啧啧，这皮肤，吹弹可破，这头发，丝滑飘逸，这气色，光彩照人呐。”尹秋文眨眨眼，“哎你是不是怀孕了？” 许环灵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她惊讶万分，却又不得不心虚地压着情绪，“你……说什么呢？” 尹秋文在她脸上摸了把，“没怀吗，都说女人肚子里怀了女儿，就会越来越漂亮，依我看……嘿嘿。” 许环灵拿文件拍了下她的手，“你就是八卦，没根由的话也敢乱说！” 她表面上镇定得很，可一收拾好东西就马上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查看自己近来状态，越看越可疑。 难道，她肚子里真的怀的是女宝宝？ 明明每天什么都吃不下，吐得半死不活，怎么就越来越容光焕发了呢？ 许环灵不自觉地摸上肚皮，心底对那个还只是个胚胎的小家伙竟然隐隐生出些期待来。 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 许环灵没看清是谁，低头侧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边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刻薄语气。 “吆，我当时谁，灵儿呀，冤家路窄呢。” 许环灵抬头，刚好对上许茗依柔媚的眼眸。 她穿着一深宝蓝色的职业制服，清爽干练，一副女精英的模样，与平日里妖娆多姿的她很不一样。 姐姐总是这样，百变而有情趣，怪不得招人喜欢。 相比之下，许环灵这一身朴素的棉麻质地的休闲服倒有些清淡了。 许环灵笑笑，不施粉黛的脸上盈起一个小酒窝，“姐，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这话从何说起？”许茗依走到她身边，手指捋着她一小撮头发帮她压回耳后，语气无不嘲讽，“灵儿，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进的这公司吧？那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不是就好。”许环灵错开身，语气依旧清淡，“说真的，我并不想跟你在公司遇见，以后我们就假装不认识吧。” “哦？”许茗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得花枝乱颤，“我没听错吧？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许环灵反问：“不行吗？” “你怎么划清？”许茗依鲜红的指甲划过妹妹细腻的脸颊，“咱两站一块，人家一看就是姐妹啊。” 许茗依顿了顿，继续道：“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整个容，换了你这张脸。到时候你是你，我是我，而贺离昕也不会因为你这张跟我长得相似的脸而怜爱你，你觉得怎么样？” 接着又是一阵阴森森的笑，笑得许环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听得出，许茗依这是故意膈应她，告诉她贺离昕即便给她一点温柔，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长得像许茗依。 可长得跟姐姐相似是她能决定的吗？ 许环灵恼了，掉头就走，可许茗依却从她身后跟上来，跟着她进入了办公室。 “你到底要怎么样？”许环灵没忍住，当众吼了她一句。 不想许茗依无辜地摊开手，耸耸肩膀，“我不过是想早点了解员工，更好地融入你们，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 何主管吓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个许环灵怎么回事，怎么刚来就得罪了新总监！ 他忙狗腿地跑过来，不停地给许环灵使眼色，“那个，总监，您要是想了解员工问我就行，环灵近些天身体有点不好，今天刚来公司，可能对您上任的情况不太了解。” 许茗依依旧笑得人畜无害，“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不管我是什么职位，作为同事向她讨教一些问题，她不该拒绝并且朝我发火吧？刚刚的情形大家也都看见了，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千算万算，还是被她给暗算了。 许环灵从小就见过姐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上次在贺离昕面前吃了亏，如今又在公司栽了大跟头。 呵，这下，许茗依就算名正言顺地整她，怕是公司的同事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她一个小小的摄影师，刚去公司就对新来的总监出言不逊的。 第9章 该有期待吗 许茗依的手段，果然高！ 这下，不用她亲自出手，公司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估计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许环灵几乎猜到了未来她在公司的处境。 这不，还没下班，何主管就按捺不住，“我说你怎么回事，一来就开罪了新总监，不想干了是不是！” 许环灵懒得跟他解释，只是淡漠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还有，上期杂志的配图你怎么弄得，那几个模特拍的跟鬼一样，拍成这样也敢拿出来糊弄人？”何主管总算找到了替罪羊，“上期杂志销量下滑5个百分点就是因为你！” 许环灵淡淡开口，“可当初终稿发给您和总监，您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啊。” “还敢顶嘴！”何主管呵斥道，“别以为你是新任总监的妹妹，就敢无法无天，许总监说了，不管是谁，犯了错都得一视同仁！” 看来，许茗依倒是先跟大家交代了她们的姐妹关系。 这算什么，大义灭亲？ 何主管将新一期拍摄任务的文件扔给她，“听好了，你前两天请的假，取消了。近来我们杂志社的杂志销量下滑，每个人都在反思，你也不例外，回去好好给我反思，下次要再糊弄糊弄完事，就趁早滚蛋吧！” 许环灵再好脾气，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话，也气的黑了脸。 实话说，她真不缺钱，何况前些日子贺离昕还转给她那么多资产。 若不是因为打心眼里喜欢这份工作，她何必在这受气！想到毕竟在“影”杂志工作了两年，她有些不舍，只能忍了。 晚上下班后，许环灵直接去了莫西家。 莫西晚饭特意做的很清淡，许环灵难得没吐。 她一边吃一边跟莫西开说笑，“你有没有听过怀了女儿就会变漂亮这种说法啊？” 莫西怔了怔，“好端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 莫西一把拉过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灵儿，你该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吧？” 许环灵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言语。 她自己都没想明白。 只是听到别人这么说，就往心里去了，甚至会想，肚子里的会不会真是个女宝宝？ 她长得什么样？ 她可爱吗？ 她会不会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莫西眼尖，拿起来直接递给她，“贺离昕。” 许环灵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莫西小心地问：“不接吗？” 许环灵摇头，昨晚那个男人的粗暴，她一闭眼就能想起。 她是真的有点怕他了。 “那我们再说回孩子的话题。”莫西盯着她的眼睛，谨慎地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拿了它？” 今天之前，肚子里的孩子对许环灵来说不过是个细胞，她其实没多大感觉。 可今天同事尹秋文的那番话突然就唤起了她的母性。 许环灵突然意识到，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跟她是一体的，血脉相连。 看到她挣扎而犹豫的表情，莫西明白了她的想法。 “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莫西无奈地叹口气，“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多可怜。” 凑巧的是，这话刚说完，贺离昕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莫西无奈笑笑，“得，爸爸来了，快接吧，别闹脾气了。” 许环灵不情愿地接了起来，没什么大事，无非是让她回家，说有事找她之类。 离婚么？ 许环灵还记得他上次找她，是分割财产。 离开时，莫西叫住许环灵，“我说的话你再想想，既然想要把孩子留下来，那不妨也考虑下你的婚姻问题，或许，贺离昕会因为孩子而回归家庭也说不准呢？” 天气阴沉的很，大块的阴云低的仿佛触手可及，一如许环灵此时的心情般阴霾。 她在楼门口等了许久，等得天都快下雨了，贺离昕才开着车慢慢驶来。 上了车，两人依旧无言以对。 许环灵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认真地思量着莫西的话。 如果许茗依没有怀孕，许环灵或许会为了孩子而忍耐。 可现在……她该怎么忍？ 想想都觉得恶心。 许环灵突然就想吐，毫无预兆地干呕起来。 贺离昕将车靠边停下，抬手替她拍了拍背，“怎么了？” 许环灵躲开他的手，“别碰我！” 她扶着路旁的树干干呕几声，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贺离昕皱眉，“你又发什么脾气！” 许环灵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擦嘴，回了车上。 窗外风愈发大了，雨也越来越密，贺离昕并未很快上车，而是在车前打了个电话。 不用猜都知道是打给谁的，否则干嘛躲着她，还冒着雨打。 上车后，气压瞬间低了几个度。贺离昕一言不发，将车子开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家。 许环灵冒雨独自下车，快速地走在前面，并不想等他。 贺离昕车都没停直接跟上来，在楼道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他冷着脸，薄唇微抿，目光死死地盯着许环灵。 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结，动也不动。 许环灵别这头，不想跟他对视。 长久的沉默后，贺离昕启声，“昨晚对不起。” 声音很轻，不是命令也并非冷冷冰冰，语气里似乎真的含有歉意。 许环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贺离昕松了手，将手里拿着的西服披在她单薄的肩膀，眉宇间的冷峻似乎淡了些。 “你先上去吧，我叫了医生来，你刚刚不是吐了吗？” 原来，刚刚打电话是帮她找医生。 许环灵一时不知是惊讶更多，还是动容更多。 结婚两年，他对她的关心少之又少，如今要离婚了，怎么反而…… “你……”许环灵抬眸，刚好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上去吧。”贺离昕生硬地扳过她肩膀，将她强行推进电梯，脸上冷冷的依旧没什么表情。 许环灵心尖微微一颤，脑海中闪现莫西的那句嘱咐，“既然想要把孩子留下来，那不妨也考虑下你的婚姻问题，或许，贺离昕会因为孩子而回归家庭也说不准呢？” 她该有期待吗？ 第10章 他的转变 坐在沙发上，许环灵静静地等着贺离昕和医生进门。 她想好了，若医生能检查出来，就跟贺离昕摊牌，毕竟，那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至于他要不要，许环灵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左不过是离婚，对于这件事，她早已麻木了。 等了约莫十分钟，贺离昕和医生上了楼。 那个医生许环灵见过，是贺离昕的私人医生，以前贺离昕生病时曾叫来过家里。 因此，许环灵和他并没有太多寒暄。 “夫人，您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又一个人叫她夫人了。 以前见面时，也不曾见他这么叫过。这几天是怎么了？ 许环灵如实答道：“头晕乏力，吃不下饭，恶心想吐。” 李赫医生一直保持着职业微笑，像带了一张假面，脸上除了笑再没有其他表情。 遮掉倒是跟贺离昕很像，只不过一个假笑，一个是真面瘫。 “夫人例假呢，准吗？” 贺离昕不懂这些，只是倚着鱼缸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插一句话。 许环灵抬眸看看那个事不关己的人，朝李赫笑道：“大概快两个月没来了。” 李赫心里了然，“想必夫人自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吧？” 许环灵不置可否。 见他们在你来我往地打哑谜，贺离昕稍显不悦，“什么病直接，用不着拐弯抹角。” 李赫收拾了医药箱，起身走到贺离昕身畔，“恭喜贺总，您当爸爸了。” 贺离昕如铅化般，僵住了。 许环灵沉默地埋着头，望着并未凸显的肚子，心思繁杂。 贺离昕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拧着眉，再三确认，“你说什么？” “夫人怀孕了，用夫人的话说，大概有两个月了，贺总要是不放心，可以带夫人去医院检查一下。” 送走李赫医生，贺离昕回到沙发，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许环灵对面。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许环灵，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许环灵也不声不响，倔强地跟他对峙着。 “你早就知道了？”贺离昕问。 许环灵点点头，无奈地轻笑一声。 “为什么不说？”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许环灵凉凉地开口，“你能放下姐姐吗，能回归家庭吗，能好好地跟我过日子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贺离昕哑口无言。 最后，许环灵替他回答了给自己的问题。 “你不能，你的心不在这里，所以有没有孩子都一样。” 贺离昕沉默地看着她，心底有那么一丝丝心疼。 这两年他一直在冷落她，从没给她过好脸色，平日里说话不是命令就是威胁，根本没把她当成妻子。 他心底一直忘不了许茗依。 可许茗依真的回来了，他又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洒脱，痛痛快快地跟许环灵分道扬镳。 好像对她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她的目光追在他身后，任他肆无忌惮地嫌弃她，伤害她，她都不离不弃。 “所以，什么时候离婚？这次能让我先开口提吗？”许环灵又笑了，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突然理解了这些天她哪里那多脾气。 被欺负狠了，总归要释放的。 贺离昕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不由分说抱进怀里。 认真地拥抱着，才发觉她那么瘦，抱着都觉得有些硌人。 “怀孕了还那么瘦。”贺离昕将下巴埋在她肩上，“多吃点吧。” 许环灵推开他，礼貌而疏离地道谢，“谢谢关心，我会好好吃饭。” 贺离昕蹙眉，掐着她单薄的肩膀狠狠警告，“我说过了，离婚这件事……” “由你说了算。”许环灵抢过他的话头，“可我不想继续了，贺离昕，我没你那么心大，我不能忍受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你明白吗？” 贺离昕打断她，“你想说什么直说，别拐弯抹角！” 非要说的那么明白么？ 许环灵淡漠地垂下头，目光盯着鞋尖，“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许茗依，当初也是我替她嫁过来的，现在她回来了，我可以退出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前提是，你要先跟我离婚，我不想被脚踏两条船。” “你说什么？””贺离昕喝道，显然是生气了。 他脸色微红，眸中墨色愈发浓郁，“我什么时候脚踩两条船，我跟许茗依是正常朋友交往，怎么就惹你不开心了？她是你姐姐！” “对啊，她是我姐姐！”许环灵绷不住掉下泪来，“所以才更扎心，你让我怎么接受我的丈夫背叛我，跟我姐姐乱搞！” “乱搞？！”明知道她是孕妇，可贺离昕还是压不住怒意，“什么叫乱搞，你再说一遍！” “没有乱搞许茗依是怎么怀孕的！”压抑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许环灵索性撕破脸。 “胡说八道！” 贺离昕狠狠斥责，突然想起那日在医院门口遇到许环灵的场景，突然反应过来。 她自己怀孕去医院，该不会怀疑别人也怀孕了吧？ 贺离昕抬手扳正许环灵的下巴，“那天在医院门口，你是去检查吗？” 许环灵挣开他的手，别过头不看他。 念在孕妇情绪波动很大的份上，贺离昕主动给她台阶下，“婚后，除了前阵子跟你……我没有跟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你何必假惺惺？那天你不是陪着许茗依去孕检了吗！” 贺离昕勉强耐着性子，“你不能自己去孕检也怀疑别人去孕检吧，她生病了请我陪她去医院看看有什么问题？” 吵了一晚上，贺离昕的耐心已被耗尽，他拽过许环灵往卧房推，“反正，我不会离婚。” 他一字一顿，说的格外认真。 许环灵依旧挣扎，不停推开，却又被贺离昕紧紧抱住，“贺夫人，以后我每天回家陪你吃晚饭，好吗？” 心一下被击中，突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许环灵被这一番朴素而并不华丽的言语戳中了内心，莫名地就相信了他。 难道，许茗依所说的怀孕，不过是她故意激她离婚而说出的谎言吗？ 愣神的一瞬，贺离昕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都怀孕了就别闹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他真的，这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