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前世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神明？如果有，为什么当人绝望痛苦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显示神威？如果没有，为什么又这么多人对他痴心膜拜？ 神明是什么？无非是当人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一个寄托罢了，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的现代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过这个世界上是有神存在的。 但现在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诅咒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即便是用自己的来生、甚至永生永世作为代价。 像是从摩天高层直直跌下，女孩儿在恢复知觉后，第一反应是确认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但仅仅是尝试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便引来无数撕裂般的剧痛。 “呃~~” 浑身上下都在痛，女孩儿只得弓起身子，尝试着整理自己的记忆，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所有的记忆都只截止到自己跌落的那一瞬间…… 将脑袋里零零散散的画面拼在一起，她慢慢记起曾经娶了自己又莫名失踪，再次出现却忘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来找她麻烦。 而那个陪着她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大男孩儿，那个带给她希望，让她走出阴霾，给她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大男孩，却被她前夫的“爱人”用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结束了一切…… 她……这是死了吗？她记得自己在前夫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握住他拿着刀子的手，一寸一寸刺进自己胸口，得意的在他深切痛楚中，倒在爱人身侧。 可是……她还记得在自己似乎在倒下后，又听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才被人从某个地方推了下来呀。 虽然脑袋里乱作一团，但身上每一处都在火烧火燎的这种疼，至少证明了她还活着，尽管这种剧痛让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 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呼吸，尽量减轻所有可以带给身体的任何负担，待她渐渐适应以后，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本以为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只会出现在骨折筋断之时，没成想，在她冒了一身冷汗几乎虚脱以后，除了无力，竟没有其他不适，试着动了动手指，刚才那种瞬间点爆了剧痛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手边微热粘糊糊的触感，让人觉得有种怪异的恶心，下意识抬眼看去，女孩儿瞬间瞪大眼睛，顾不得自己是否能动，直接连滚带爬的起身，跌跌闯闯的飞奔出去，因为她对面正有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注意是一只，而不是一双，因为在她正对面，只有一只裸露在外，圆滚滚还带着血肉模糊的神经纤维的眼睛，静静的躺在不知名的东西上。 一路跌闯，她确定自己摸到了滑腻腻尚未干涸的鲜血、黏糊糊乱蓬蓬的毛发、以及叫不出来位置的残身断臂等等等等——原来她刚才坐的地方竟是残尸断骨的顶端。 抱着肩膀依在树旁不停干呕的抖成一团，这究竟是在哪里，她到底在什么地方。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上一眼，光是用想的，她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若是当真瞧上一眼，恐怕她真的会吓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引起她的警觉，想到被啃得凌乱的尸体，在看已经暗下的天色，脑袋里第一闪过的就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细碎的声音停在自己身后，她却没有勇气看上一眼，就在女孩儿摸着手腕粗细的枯枝，转身准备背水一战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被直直扑到在地。 “雪！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呜呜呜呜~~~” 愣愣看着稚声稚气趴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小娃子，女孩儿火气直线上升，但还没来得及吼人，就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似乎比她矮不了多少！ 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三寸丁一样的小肉手，女孩儿彻底傻在当场。现在什么情况？她是缩水了？还是疯了？这是梦！对！这一定梦！ 本就理不清的思绪，被耳边哭个不停的小P孩儿吵得更加心烦意乱。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她正要瞪眼问话，却在看清眼前水汪汪的一双大眼后后，又不忍心大声责备。 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孩子，但令她止音的并不是她出众的外貌，而是这娃子小动物一般被遗弃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非常熟悉，却一时之间又忘了在哪看过。 上下打量着自己粗布裤衫，似乎并不是现代的打扮，五短身材更不是二十多岁的少女该有的。 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女孩儿终于想到刚才没有想起来的一些细节，一个拿着金币的男孩给了她希望，让她能够重新来过，能够手刃仇人。 如果这不是在做梦，那就意味着她当真遇到了无数电视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个狗血情节，她穿越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小的胳膊短短的小腿，女孩儿仍是无法相信自己遇到了什么，她宁愿相信这是电视台的整人节目？ 放弃在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女孩儿除了叹气，也只能寄希望在眼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小上一圈儿的孩子身上。知道这人定是认识自己，女孩儿有种莫名的安心，至少在这个完全陌生如孤岛的地方，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眼见太阳打斜，虽然有些不忍心骗这么小的孩子，女孩儿仍是昧着良心撒了个小谎。 “你认识我对不对，我好像摔倒头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你愿意告诉我，我是谁吗？” 愣了一下，这娃儿瞬间更加卖力的哭出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断断续续，被吵得头疼的人，也听得出一个大概。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这样我什么都听不清楚。” 抽抽搭搭，小嘴儿抖呀抖的，看得女孩儿这叫一个心疼呀～ “雪，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连明都不记得了？” 柔柔软软的稚嫩声音，听得女孩儿心都融化了，但很快她便把多余心思抛到脑后。 真心不能怪她骗这小娃儿，能跑到这么恐怖的地方来寻人，就证明这身体以前的主人，对这孩子十分重要，如果让她知道正主儿已死，她还这么小，怎么接受的了呀。 不要脸的自我安慰着，女孩儿打定主意凑近他，刚要安慰，竟被那双晶亮的眼睛迷了心神。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这梨花带泪的小模样…… 在一堆死尸前，是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发花痴，让她自己都极度鄙视自己。 “你不能对一个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要求太高，是不是？……” 还没来得及给孩子更多安慰，从远处传来的狼叫把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看了眼只有几丝光亮的天边，拉住她小手顺着她来的方向钻进草丛。 这孩子也十分机灵，不用多说，直接带着她在深山老林里东转西绕。 树林出口尽在眼前，她也从她口中得知了这个身体主人的资料。 她叫伊洛雪，这娃儿叫阎冥，是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孤儿。 他们似乎从小就被人拐到一个秘密组织，这身体的本尊在今天的训练中气绝身亡。 说来也算是她命大，这深山老林里最最不缺的就是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也许是这副身体太过瘦弱，够不上别人一口，也许真是她福泽深厚，在万人坑里躺了半天，竟然还能就给她个全尸。 不过也幸亏这女娃不死心，前来找她，否则就算她这会儿活了过来，天黑以后，恐怕也没命能够活着走出这么大的一座山。 沿着无数一线天式的楼梯爬得快要吐血之前，一座硕大的山门赫然伫立在两个小不点的眼前。 像他们这种，死了都随手扔掉的人，当然不可能走正门，所以洛雪在小女娃的带领下钻过狗洞进了高墙。 堵好了洞眼儿，没有任何征兆，只觉得阎冥眉头一皱，紧接着整个人竟被凭空拎起，双脚都离开地面。 看着眼前一个个头比自己高上许多的男孩儿，一脸嚣张的抓着阎冥发鬓大笑，洛雪本能拎起手边枯枝，“刷刷刷”几个剑花便逼得高大男孩松手，救出了阎冥。 没有理会众人看自己如见鬼的表情，洛雪呆呆看着自己指尖厚重的老茧，这应该是这身体以前的记忆吧？ 但……有着这般卓越的身手，这身体的主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死去呢？甩了甩头，既然想不通就不在给自己徒增烦恼。 “凌风，洛雪刚刚回来，身上还带着这么重的伤，你让我照顾她一个晚上，我保证明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就算装狗，当马都行，可以么？” 侧头看向一直猛拉自己，不停求饶，想要保护自己的小小身体，女孩儿心里一阵酸涩。 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这身体带给她的似乎不止如此，骤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眼神和尖细的树枝直直指向刚才欺负阎冥的男孩，冷冷的声音更是闪着孩童不该有的戾气。 “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伊洛雪，如果想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就动阎冥试试吧！” 正文 第二章 “新”的开始 尽管一身的伤，洛雪仍是被人一脚从床上踹了下来。拖着半残的身体，绕着整个内墙被人连打带踢的跑了整整十圈时，洛雪才明白这个身子的正主儿为什么撒手人寰。这样在折腾几次，她这小身板在硬估计也够呛熬得住。 “雪，我给你偷来了疗伤药，你快点擦上。” 仅仅是一个上午，洛雪就觉得自己可能撑不过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阎冥这孩子，若不是被他拉到墙角躲着，洛雪几乎被操练得脑袋一片空白。 一站在角落就几乎瘫成一堆泥，洛雪有气无力道。 “偷？药为什么用偷的？” “嘘，你小点声儿！” 还小点声？洛雪都快咽气了，还能怎么小声？虽然白了眼一脸神秘兮兮的小阎冥，但他小表情还是看得洛雪心口一软，就想搂到怀里捏捏这儿，掐掐那儿。 治愈呀～在有什么伤痛，看到这个跟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就觉得好了一半，真是治愈呀～～ 但……但……这么漂亮的孩子为什么会是男的？没错！这个漂亮到没有天理，长大后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红颜祸水的小家伙竟然是个男的，这让身为女人，不对，她此刻还是个女娃子的伊洛雪情何以堪呀！ 话说昨天，伊洛雪拖着满身的伤，一瘸一拐的被阎冥扶回寝舍门口后，就一脸担忧的目送她进门，细问之下才知道，男生女生在不同的寝舍。 虽说他们都还是没有发育的孩子，但分寝舍倒是没有让洛雪过多的惊讶，最让她惊讶的是，虽然一脸的不安，阎冥仍是咬牙进了另外一个寝室的门。 最要命的是，伊洛雪，昏昏沉沉的进门，呲牙咧嘴躺在床上待了半天，才意识到，阎冥进了男生寝室，那他就是男生了……那……他就是男生了？！ 这个念头一进入脑袋，伊洛雪立刻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不是阎冥“奋起反抗”，她差点就让他帮自己擦了身子。真的不能怪她得瑟，任谁一身的血迹都会想要清洗的！ 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他进了男生寝室的门，她还不见得拉着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干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儿了？ “雪，你怎么了？你这样好吓人呀！” 抹了抹下巴，确定自己没有像变态大婶一样流口水，才伸手打算从那双嫩嫩滑滑的小手里接过碧色的小瓶。 “雪，还是我赶紧帮你把药上吧，一会儿让别人看见这东西不好！” 尽管角落无人，洛雪仍是被阎冥往死角里推了推，才拉起她胳膊上药。 虽然外表是个八岁的小女孩，但在怎么说她也是在二十多岁穿越到这里，刚要下意识因为几乎贴在一起的气息惊呼出声，却因身上冰冰凉凉的镇痛感愣住了。 “这是什么药这么有用？” 伤口当然不会瞬间愈合，但就不在隐隐抽痛的方面来看，这半透明色的药膏十分受用。 没有理会洛雪，阎冥倒是满脸紧张往身后张望了下，才神秘兮兮的小小声说。 “都说了，你小点声啦，让别人知道我偷来这药就热闹了，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 为洛雪挡着，让她把满身伤口都抹了个遍以后，阎冥探头探脑确认没人发现，才小小声道。 “你先休息下，我趁现在把药还回去。” “喂～喂～你等下……” 看着没等自己说完话便一溜烟儿没了踪影的阎冥，洛雪不禁皱眉，只是一罐药膏有必要弄得这么神秘么。 原以为是阎冥年纪太小，说得太夸张了，觉得从阎冥口中说的神秘组织，顶多是贩卖儿童的场所。可是贩卖儿童的地方有必要训练么，难道是她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里是专门把拐来的孩子训练成小偷盗匪的地方？ 远处令人厌恶的叫嚣打断洛雪心事，这声音一时之间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你个混小子又偷懒，别以为你有个借尸还魂的姐姐就了不起，告诉你，别人怕，我可不怕，不就是鬼么？小爷我这辈子最不害怕的就是鬼！” 终于听出是昨天欺负阎冥的那个声音，洛雪想都没想便从角落奔出，果然，刚转出来，就见凌风带着一群孩子对阎冥推推搡搡。 “哎呦，这不是萧大哥的药么？好小子，你敢偷萧大哥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不知为什么，凌风在看到阎冥怀中掉出的瓶子后，瞬间红了眼珠，嘴里的话更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恶毒。 眼见这群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打人，洛雪赶忙出声阻止，可没等她开口，就听另外一个声音夹杂着冰碴砸向众人。 “凌风，看样子你得到的教训还是不够，否则为什么还要我第二次提醒你，不要靠近阎冥呢？” 随着骤然下降的温度，一个白衣白发，满身雪白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自己前世的男友、前夫都是极品美男，但洛雪看到眼前这人，仍是忍不住惊叹，太～帅～了～！ 或许是古代特有的服饰显得飘逸俊洒，这人原本怪异的白色长发，配上他原本就俊俏非凡的容貌，竟让他看起来耀眼的令人无法直视。 帅气有很多种，这人绝对属于不食人间烟火，随时飞升成仙的那种，但太过冰冷的一双眼睛，让他看起来满身的孤傲，这样的一个人，站在这里显得完全格格不入。 “萧大哥，阎冥偷了您的药，如果您不教训他的话，这里不就乱套了么？” 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气势，此刻的凌风有些讨好，有些委屈，但看在洛雪眼中，他更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争宠。 像是没有听到凌风的话一般，萧逸轩冷眼走近，如若无人的态度更是让凌风瞬间红了眼眶。但也仅限于此，尽管恨得咬牙切齿，凌风仍是不敢在多言。 瞟了眼站在远处的洛雪，萧逸轩弯腰抱起阎冥，感觉到怀里小小的人儿不停挣扎，只得低声警告。 “如果不想我把这药的账算在你的好姐姐身上，就乖乖不要动弹！” 心满意足的看了眼平时躲自己跟躲鬼一样的小人儿，老老实实蜷缩在自己怀里，萧逸轩冷笑着抬手。 洛雪心中一惊刚要提醒，就见萧逸轩不知何时抽出明晃晃的宝剑，连刺凌风数下。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萧逸轩拔剑到如剑还鞘，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凌风肩膀、胳膊、小腿都相继中剑，人也应声倒地。 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翻滚，洛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万没想到这人真的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的手。 淡淡瞟着周围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萧逸轩逗弄着怀中小豆丁，说得漫不经心。 “凌风，莫要仗着自己优秀就觉得我不敢杀你，你这样的孩子我要多少有多少。在有一次，你就等着进万人坑吧！” 昨天仿佛噩梦一般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想到那个被吃得七零八落的地方，洛雪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一直不愿思考，努力想要逃避的问题终究还是浮上水面。 这是哪里？这里是死了人都不会有人追究的地方！一群孩子在这里做高强度的训练……如果没有猜错，她穿越而来的，恐怕也是个非外人能道的地方。 “雪～” “你不是应该叫她姐姐的么？” 阎冥无助的声音与萧逸轩警告的声音同时传来，洛雪一个机灵猛然清醒，抬眼便见，抱着阎冥的白发男子准备离开。 没有功夫细想四下散去的人群证明了他们对生命有多么的冷漠，洛雪只知道，那个男子看阎冥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大人看孩子的眼神。 冲到男人面前，洛雪几乎仰断了脑袋才看清这人那双冰冷的眼珠子。 “你想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玩味的看着全身戒备盯着自己的小姑娘，虽然萧逸轩知道她一直都在提防自己，但今天她似乎又有些不一样，这种了然于胸的眼神，不应该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出现。 放下怀里的小不点儿，萧逸轩弯腰凑近眉清目秀的女孩儿，浅浅笑道。 “我想干什么？你保护不了他，不是么？” 他是在挑衅么？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挑衅？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洛雪讥笑出声道。 “你不能一辈子都把他栓在身边，对吧？” “你……有意思，伊洛雪，对吧？如果我把他交给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他俯下身子，若不是重得自由，躲到她身后只有六岁的阎冥比她矮不了多少，洛雪还真的以为这人在与成年的自己对话。 他太过认真了，这是只有成年人之间，才会心照不宣的对话。 “我身上可没有你想要的好处，不是么？” 即便是心血来潮，半开玩笑的对话，这女孩儿仍是让萧逸轩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八岁的孩子绝对不该有这样看透一切的眼睛。有意思，有个这样的女孩儿在阎冥身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也许他们都该重新认识下对方，好好想想了…… 正文 第三章 饭堂密会 趁着午休，洛雪把阎冥拉到饭堂连阳光都照不到的死角，无视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压低声音细细思量着刚才的事儿。 “那个白毛男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雪……” 眼见阎冥哽咽的红了眼眶，洛雪呼吸顿时僵住，不会吧，这孩子还这么小？可是不对呀，刚才那人话里话外虽然都说得模凌两可，但貌似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你……他……你别光是哭，你倒是说点什么呀！” 怒目低吼的后果就是惹来众多的侧目，杏眼一转，洛雪硬是学鸵鸟一样，无视众人，直勾勾盯着阎冥，等他答案。 左等又看阎冥都只是在哪委委屈屈的瞅着自己，纠结了一下下，洛雪决定循循善诱的问出一些答案。 “我这么问你吧，你有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 小脑袋对她摇了摇，洛雪顿时放心了一大半，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那他跟你在一起，他有没有……恩……有没有……过分的举动？” 猥亵儿童这个词儿，对于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并不算陌生。但对于一个不知名的闭塞朝代，要教会一个六岁的孩子这些，似乎多少有些困难。 看着那双猫儿一般的大眼对自己冒出无数个问号，洛雪更是满头黑线的无从说起了。 “既然你们连单独接触都没有过，那他又怎么会跟你这么亲近？” “我也不知道呀，是雪你说的，不让我跟他走的太近的，可是每次他都来闹我，我问你，你就……” 不解的看这小东西眼眶更加晶莹，洛雪虽然心中奇怪，他不应该与自己很是要好么，但她此刻哪有心情追问此事，问出这孩子有没有事才更重要！ “怎么又哭？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呀？” 眼见洛雪瞪大了眼睛，眉毛都立起来了，阎冥才赶忙擦了擦眼泪，嫩声嫩气摇着头道。 “没有没有，我每次都听你的躲他远远的，可是为什么呢？” “那你哭什么？我快被你吓死了！” 瞪了眼被她骂得委委屈屈的小娃子，洛雪肚子开始咕咕的叫唤，提醒她需要喂它了。 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洛雪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小朋友远离大灰狼的魔掌。塞了个鸡腿到阎冥手里，洛雪才叮嘱道。 “以后见到这人小心点，不要跟他单独相处，也不要让他像今天这样抱你，但如果他对你只是关爱，倒也不用拒绝得这么明显，你这么可爱任谁看了都会想逗一把，如果拒绝的太明显反倒会让人怀疑。” “雪～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我……” 闪着晶莹剔透的泪意，阎冥躲到洛雪袖子后面，小小的肩膀耸呀耸的，看得人这叫一个心疼。 “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抬手把他让到身前，示意他他赶紧吃饭，也不知道午休有多久，他们在这里耽误了太长时间，不赶紧吃的话，也许下午会饿肚子也说不定。 摇了摇头又想了半天，阎冥才低头看着手里的吃食斟酌着说。 “虽然以前雪也是嘱咐我这儿，嘱咐我那儿，但总是冰冰冷冷的，就算我想像现在这样，跟你这么挤坐在一起，你都会不着痕迹的避开，本来还以为雪不喜欢我，但每次受伤雪又都会红着眼眶帮我上药，有时我真的不明白，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喜欢？多么伤感的词儿呀，也许只有这个年龄的喜欢才是最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感情吧。 “快往嘴里塞！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眼见别人陆续收着盘子，阎冥匆忙吃着已冷的吃食。 “雪儿以前总是独自一个人，窝在一边发呆，即便是有人跟你说话，你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愣了一下，洛雪低头不明所以的瞧了瞧自己，真心不明白，阎冥指的什么？ 见他有模有样的学着自己手撑额头，半敛着双眸，虽然洛雪无法想象自己刚才的表情，但这个样子的阎冥看起来十分的……与众不同，有些超越他年龄的睿智。 她这副身子，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这种地方都能有这般淡定的神态，看样子她也许该深究下这身子的正主儿究竟是个来历，也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说不定！ 眼见饭堂里已经没有旁人，两个孩子匆匆扒了口饭，便敢往教练场，却在半路途中被人拦了下来。 “照着这个方子配出药膏早晚在身上各涂一次。” 呆呆看着一个满身魅气的女子落到自己眼前，将宣纸裁成的小条塞外自己手里，洛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见这人纵身跃出自己视线。 “哦，对了，听说你失忆了，小阎冥麻烦你告诉她如果药方丢了的后果吧！” 目瞪口呆的看着足尖点在屋脊上的女子，像风一样飘出自己的视线，洛雪一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情况？” 洛雪承认这副身体的主人有着十分敏锐的洞察力，但这是在这里训练出来，还是天生如此，她却无法知晓，可无论怎样，这些本领都还算是普通人可以驾驭的本领。但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呀！ “雪……” 被阎冥欲言又止的声音唤回心神，一转眼又被他湿漉漉的大眼迷了心智。一个机灵，洛雪瞬间清醒，见他几乎哭出声来，就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甚至攸关性命，没等阎冥开口，洛雪直接就把他压到墙角。 “说吧，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没有第一次与洛雪靠近时的不安，但脸蛋儿仍旧红扑扑的阎冥，暗自咒骂着自己的分心。都这个时候了，他没有害羞的时间，但洛雪身上真的好香哦，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阎冥别开那双似水的眸子，声音压的不能再低。 “这药膏极为难配，我曾经看到有人配错了方子，结果满身溃烂，当然也有人配出药膏早晚一次的涂抹，七八天的功夫，满身的伤疤和老茧都被褪的一干二净，然后……” 没了声音，洛雪也不清楚这孩子知道多少只能顺势问着。 “然后？”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细细思量着阎冥的话，洛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里的管理绝对是老鹰把雏鹰推下悬崖，学会了飞就活，否则就死得很惨的那种！ 随手把药方塞进阎冥口袋，洛雪搂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红着脸的男孩儿走出阴影。 “雪……你在干什么？如果你把这东西给别人看，或者弄丢了，会直接被扔进万人坑的！” 尽管急得满头大汗，阎冥仍是不敢大声说话，拉住洛雪的手直直想退回无人角落。 一个反手，洛雪拉住不停挣扎的男孩儿站定，并且认真的看着他道。 “冥，我要你跟我去配药，你必须记住这方子里的所有东西，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会配它！” 用力点着头，但阎冥显然误会了洛雪的意思。 “放心吧，雪，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最讨厌这孩子一副有姐万事足的表情，对天翻了个白眼，洛雪圈着阎冥脑袋猛敲道。 “你明白个头呀！你要努力学习这里所有的东西，却要装作什么都不会！懂吗？” 挡着洛雪四面袭来的攻击，却又不敢躲开，阎冥努力想要搞清楚洛雪的目的。 “为什么？……雪这样行不通的，即便我是废物，他们也不会让我走的！” 圈着阎冥的脖子，洛雪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非常好闻的味道，轻轻咧咧的，像是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放心吧，就算你笨得惊天动地，除了捣乱什么都不会，也不会被扔到万人坑的！” 那个萧逸轩她是不是要去找他谈谈？算了先配出药膏再说吧，连能力都没有证明，她凭什么跟他去谈判。 让阎冥把自己带到药房，一进门就目瞪口呆的面对着整面从顶到地通透的柜子，几乎仰断了脖子。 “你在开玩笑吗？这是药房？请问您们是怎么把这些药材位置都记住的？” 进门时的话还犹言在耳，没有一个下午，洛雪便发现她对药物似乎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那些奇特的味道，漂亮或干枯的枝叶，在她眼中仿佛仍旧鲜活的有生命一般。 但毕竟，这也只是身体前任主人给她的方便，所以整整一个下午，洛雪还是在阎冥的帮助下，才终于调出宣纸上的药膏。说来奇怪，本是碧绿色的粘稠物体，在加入芬芳扑鼻的花露后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的凝露，这是在拍哈利波特么？ 但即便是这样，洛雪也没忘记阎冥说的有人因为涂抹不当溃烂致死的事。 所以……眼珠一转，洛雪和阎冥两个小豆丁又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捉了三只老鼠。 “雪你真聪明！拿小老鼠试药你怎么想出来的呢？” 白了眼一脸崇拜的少年，洛雪不禁感叹美貌和智慧是不是真的不能共存。试药的方式有千千万，拿自己试的就是傻子！ 一边用羽毛给老鼠的伤口抹药，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意味深长的话。 “冥，从现在起，你每到一个地方就要留意那里所有的东西，一旦遇到危险，你要保证自己第一时间能够逃出来！” 把老鼠笼子挂到轻易够不着的地方，没有理会满脸莫名的阎冥，洛雪继续用她风淡云轻的声音道。 “还有你要贴身带把匕首什么的，睡觉的时候在枕头下最好也放一个顺手的兵刃。” “雪……你怎么了？” 终于忍不住疑惑，阎冥小心翼翼的问话，又招来洛雪一个大白眼。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死了人都可以随手丢的地方，你不应该想想自己怎么活着么？” 看阎冥愣头愣脑的模样，洛雪就想叹气，这孩子一定是被某些人保护傻了，在这种地方，这孩子还能单纯多久。 “在过十年就算你亲爸亲妈站在你面前，你们都不一定能互相认出来，所以咱们是没有身份的人，他们需要这样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的人去帮他们做事，所以阎冥，你一定不能出色，就算我护不了你，萧逸轩也能护你周全！”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雪我只要你，你不能不管我！” 这辈子、上辈子洛雪最讨厌的都是一种人，就是…… “够了！一个男孩子成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被气得大吼看他明显受惊却不敢在出声可怜兮兮的表情，洛雪又开始心软。 “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比女孩子承担更多的责任，也许你觉得这并不公平，但是如果女孩儿想要像男子一般出色也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看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洛雪才叹着气继续言道。 “我可以帮你，但你觉得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我又能帮你多少？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想办法变强，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借助其他人的力量不是丢人的事，而是一门学问或者本事，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也不知道阎冥听懂了多少，洛雪只见他呆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雪，我觉得你像个大人一样！” 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阎冥说了些什么，又斟酌了下，才轻轻的说。 “如果我跟你说，我真的是个大人你会怎么样呢？” 与洛雪的表情一样，阎冥在明显愣住后，竟说了让洛雪瞬间掉下巴的话。 “那你是不是就不能嫁我了？” 一个踉跄，洛雪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怪异的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孩子，洛雪觉得自己语调都变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你了？” 没等阎冥反驳，洛雪抢话继续道。 “你不用欺负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以前看人都不用正眼，你觉得我会对你这个小不点以身相许么？” 阎冥死死咬住唇瓣也不解释的倔犟表情让洛雪惊讶，也许这孩子对她不单单是依赖…… 正文 第四章 谈判 在身上伤疤褪得差不多的时候，洛雪单独被萧逸轩单独叫到暗室。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还算精致的地方，她竟有种不出所料终于来了的感觉，也展现出不同寻常的镇定。 东瞧西看，却没有勇气摸上一把，最后只得瞟着对面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道。 “我猜你要让我去做一件事~” 八岁的女孩儿，声音原本应该像猫咪一样柔软、稚嫩，但也许是因为太多清冷，也许是肯定的语气，这女孩声音成熟的令人心惊。 “你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多日里的疑惑终于被人正面提起，只是疑问的语气，肯定的态度，让萧逸轩看起来也深不可测。 “都心知肚明的事说破就没有意思了！” 坐到对面把玩着精致的盖碗，却没有想喝的意思，除了直觉，多日来的经验也告诉洛雪，这里的东西没试毒就往嘴里倒，基本上就等于找死。 没有理会小心翼翼的洛雪，萧逸轩神情自若的喝着香茶，讨论天气一般自在的说着“杀人放火”的事。 “你只猜对了一半，我要去偷一样东西，你也可以只出主意不亲自动手！” 扬了扬眉毛，洛雪当然不会信他的话，但无论她需不需要去“送死”，“知己知彼”总没有错。 “时间地点人物，要我去‘送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仿佛没有听到洛雪的刁难，看都没看对面的女孩一眼，萧逸轩径自吹着盖碗里的茶叶，轻道。 “我要从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偷出所有秘籍，给你个建议，他们家有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儿！” 从徐徐升起的热气中看着对面一脸不可思议的女孩儿，萧逸轩发现自己相当期待这女孩儿的想法。果然没有意外，这女孩儿听完他的话就一蹦三尺高，直接不可思议的怪叫起来！ “你们不会让我去‘美人计’吧？” 看到萧逸轩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洛雪语调更是诧异。 “为什么你会觉得男生都喜欢与自己年龄相当，或者比自己小的呢？让他们有保护欲吗？” 萧逸轩眯着双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得洛雪心中一阵无力，看样子他并不准备开口表明自己态度。 扬了扬眉毛，洛雪笑得十分浮夸。 “我给你普及一下，所有的男性，上至七八十的大爷，下至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都会喜欢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面容较好的女性，如果你准备派人去‘色诱’，我觉得那天给我送药方的女人比我适合多了！” 眯了眯眼，萧逸轩翘起一边唇角，学着洛雪的模样，假惺惺道。 “你懂的还真多呀~能跟我说说是谁告诉你的吗？” 这么多次“交手”，萧逸轩这厮早就没把自己当做孩子对待，将一声冷哼闷在心里，尽管非常讨厌这人明知故问的模样，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 既然到了这里，当然不会轻易放她出去，也许这是个考验，及格了就能直着走出去，不及格只能被躺着抬出去，衡量了下自己手里的筹码，洛雪冒险开口。 “你也说了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猜你叫我来并不是想听我的意见，而是看我有没有本事去搞定你口中那个十四岁的男孩儿，你一定查的十分清楚，或者你已经派人无果，才会拍我这个小不点去冒险一试。” 话都挑明了，洛雪脸上笑得轻松，挑了一把桌上的干果，包来就往嘴里扔。这个身体有自己的记忆，而且本事能耐远远超过她自己的想象：对药物这个身体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垂着眼睛看似认真包着杏仁，实则小心翼翼嚼着嘴里的东西，洛雪确定没有其他古怪味道后才抬头，正看到对面男人满意的表情，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看样子萧逸轩认准了派她出去，即便是她与这里人相比根本没有什么本事。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洛雪自然也琢磨了些东西，毕竟还有个孩子眼巴巴的在等着她回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不要跟我说阎冥，你比我更重视他，这点我觉得咱们先挑明了比较好！” 尽管一开始就知道她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女孩儿了，但萧逸轩仍是没有想到与一个孩子说话是个需要动脑子到这个地步的事儿。 扬了扬眉，这男人也说得不动声色，隐晦的很。 “你不会丢下他的，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心结，也许是他们害怕‘无忧门’的势力，也许是他们最重要的人，你是个聪明人，有的事情意会即可。” 这个白毛“老狐狸”，看他对凌风的态度就知道，这人没有半点心肝，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用处，他恐怕不会与自己费这般唇舌了吧，磕了半天指甲，洛雪大眼一转，直接扔出来此目的，看他又能如何。 “你早就知道我跟你们不太一样了不是吗？我不介意你对阎冥的态度，但我要一个保证，在他成年之前，你不会动他！” 万没想到她会蹦出这话，萧逸轩愣了一瞬才一脸讥讽，将刚才洛雪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忽视萧逸轩眼中的轻视，洛雪托着下巴，笑得一脸无害。 “你只能保护他，可是我能够教他怎么保护自己，更重要的事，他听我的，我虽然不能让他喜欢你，但我可以让他迁就你，我可以教他怎么利用你！” 眼神一转，洛雪明显在这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他在犹豫该不该放自己出去祸害别人。 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洛雪一副你傻呀的表情继续道。 “你不会吃亏的，如果我死了，那孩子不一定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我活着，至少我有理由说服他让你待在他身边，什么‘让我放心’这样的理由我一抓一大把，更重要的是，他只听我的话不是吗？” 咬了咬牙，萧逸轩第一次为了杀不杀一个人考虑这么久，反手敲着桌子扶手，一辈子难得几次的犹豫用在了洛雪身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把他拐跑了怎么办？” 有用了！这还是拖阎冥对自己的态度的福，至少这段时间阎冥和她自己都算是相对安全了。 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旧笑得十分算计，拍掉手里渣子，盯着桌上扣碗半天才鼓起勇气拿起嗅了嗅，小口喝下。自己有多少价值总要让人知道，否则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也怨不得别人。 “呵呵呵呵~你会派我一个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孩子去，证明你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想放弃就是让我去搏一搏。我拐走他？至少二十年后我还能完整的站在这里时，咱们在研究这个问题吧。” 从幼儿时候便掠人过来，每天高强度的训练磨灭人的意志，看到同伴一个一个死去让他们惧怕，在适当的时候交给他们“伴侣”，困住他们的心……每个人都在‘无忧门’的掌控之中，唯有这女孩儿，她既没有被洗脑，也没有“心魔”在无忧门里，这是十分危险的！ 本以为阎冥会是这里对付她的一个筹码，却反被她用来要挟，若是当真放这女孩儿出去……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萧逸轩半眯着眼睛，说的真假难辨。 “二十年？如果二十年后你还完完整整的活着，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你也说不定！” 他眼中杀意预见浓重，洛雪心中不禁一沉，哪里错了？刚才明明已经有谈拢的架势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眼珠一转，再次扔出保命符，倒要看这个“老头子”准备如何出牌。 “那我建议你现在就解决了我，等阎冥二十六岁，你在动手，你觉得那孩子真的蠢吗？” 洞察先机，这女孩儿似乎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却无所畏惧，今天她是没有力量翻过这围墙，如果他日……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夸张的松了口气，洛雪笑得一脸谄媚。 “小的会让阎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乖乖待在你身边……” “不够，我要一个十年二十年都不会让我后悔今天没有杀了你的理由！” 定定看着眼前俊朗非凡的男人半晌，洛雪这次是真心长长嘘出口气，起身拍去裙子褶皱，收起所有表情，淡淡的看着萧逸轩，并且让他直接望进心底才道。 “我可以杀死一个人，但我不能杀了这里所有的人，我害怕你们，害怕这里！” 唇角露出满意的笑纹，萧逸轩不知道这女孩儿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但特殊的身份让他见过很多超过人们想象的东西，有的时候，有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莫需要一定道出缘由。 “聪明的姑娘！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带着阎冥去接你的！” 起身为她拧开机关，萧逸轩的例行提醒，惹得不及自己心口的女孩儿努力扬高脑袋讥讽。 “怕我不回来吗？” 明人不说暗话，萧逸轩也不客气直接道。 “怕你一心求解脱死在外面，你也不希望见到那孩子看到你尸体的表情吧！” 正文 第五章 救人 药王谷是江湖上一个传说级别的存在，传说药王谷避世而居，有缘能进谷者都会得其真传，但出谷后会再也找不到进谷的路，更有甚者说药王谷已寻得长生不老药，所以这个地方在雪山顶峰，常年被雾气环绕，寻得此处便可得道成仙，总之江湖上对药王谷众说纷纭。 陈慕青就是药王谷的下任当家，此刻他正接到下人通传，赶往那个除了闯祸，没有别的癖好的妹妹院子。 说起这个妹妹，陈慕青不得不多说两句，因为一直跟着爹爹走南闯北，他对妹妹确实有些疏忽，但下人说婉儿那里要出人命了他是万万无法相信的。 一踏入兰苑陈慕青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从看门守卫到家丁奴仆，每一个都是战战兢兢的对他行礼，连头都不敢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紧走两步，推门而入，眼前出现的一幕更是陈慕青万万没有想到的。 陈婉儿，只比陈慕青小两岁的妹妹，此时此刻正在屋子的正中央，对着四个丫鬟奴仆吆五喝六，而躺在她脚边的女孩儿已经满身血迹，瘦弱的身体竟一时看不出生命迹象。 拦住抬手又要打人的陈婉儿，陈慕青看到脚下小小的身体突兀的抖了一下，当下便松了口气，伸手想探女孩儿的鼻息，却因为她满身的鲜血，不能确定伤在那里，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碰她。 “咦？哥，你怎么来啦？” 仅有一瞬间的怔愣，陈婉儿便神情自若，这样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让陈慕青愣在当场。 刚听下人通传，本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是下人有些言重，自己妹妹也可能是打红了眼，看看躺在脚下的人，在看着对面突然变得陌生的妹妹，陈慕青无法理解一直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疯了吗？别说她是个人，就算是只小猫小狗，你也不能这么打呀！” 在陈慕青的心里，陈婉儿一直都是那个调皮的笑着的女孩儿。但他似乎忘了人都是会变的，就如此刻的陈婉儿…… “谁让她长的比我漂亮，没事的，上次我把……恩……” 半天也没想起那个倒霉鬼的名字，陈婉儿直接跳过，继续“安慰”为自己“担心”的哥哥。 “那个谁的腿打折了，爸爸连知道都不知道，我这次只是想划花她的脸，如果不是她反抗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劲，来来来，你们帮我按着她，马上就完事儿了！” 毫无在意的讨论着一条性命的去留，仿佛在正常不过，最要命的是她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对屋子里的人都求救式的盯着陈慕青，陈婉儿非常不满，瞪着眼睛嚷嚷道。 “都干什么呢？你们看我哥干什么，倒是动手呀。” 说话之间，陈婉儿当真抓起一把匕首指着倒地女孩儿碎碎念着。 “我警告你，你还是乖乖让我划了脸，虽然我是不介意弄出人命，但我娘会碎碎念上半天，实在是太烦人了，你们几个快点把她给我翻过来。” 目瞪口呆的看着以前一直缠着自己要糖吃的妹妹，现在说起人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更别提在无人帮助下，陈婉儿竟没有耐心打算豁出去，直接拎着匕首就往女孩儿身上准备刺下。 “住手！” 弯腰抬手，轻松夺下陈婉儿手中的匕首，也顺势让她跌坐在地上，尽管自己已经尽量减小力道，但对于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听过的女孩儿来说，这仍是让她无法接受。 所以在地上坐了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陈婉儿，清醒过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撒泼一样的放声大哭。 “我就知道，这人就是一个祸害，你才看了她一眼就被迷走了心智，我要去告诉娘，让她赶紧杀了这女的……” 万没想到，事到如今，陈婉儿还是这副德行，陈慕青被气的脸都青了，不过这样倒好，也帮他下定决心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妹妹，免得日后酿成什么大祸。 “你们把小姐关在房里，除了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给她开门，包括老爷和夫人也一样，尤其是夫人，只要夫人来看她，你们马上派人通知我。” 不让自己有心软的机会，陈慕青弯腰抱起地上的女孩儿直接转身离开，没有忽略屋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本应为这女孩儿马上找来大夫，但陈慕青犹豫片刻，便抱着她直奔前厅。 当着父亲的面，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放在命人准备好的毯子上，抬头便见满脸惊愕的父亲。草草交代了前因后果，陈傲海听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混账，真是混账，这些事怎么没有人来报，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呀！” 看着被抬上来，满身上下都是血渍的女孩儿，陈大当家陈傲海被气得脸色铁青，吼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回……回老爷……是因为这次碰巧大少爷在家，奴婢才硬闯梅园的，老爷您这么忙，就算您在家，奴婢也不敢闯您的书房呀！” 跪在正中间的小青与躺在地上的伊洛雪同为陈府丫鬟，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这会儿更是被大当家吓得小脸惨白，结结巴巴只希望自己没有胡言乱语才好。 挥手先让小丫头退下去，陈傲海才瞥着一屋子的人说。 “一个小小的奴婢当然担不了什么大事，那你们呢？你们这群管事的也跟着胡闹么？” 趁着父亲发火的当，陈慕青招来亲信猎鹰，吩咐把洛雪带到自己别院，并叮嘱除了自己梅园里的人和大夫，其他人一概不能靠近这孩子，如果有人硬闯直接来通报他！ 处理好后，正好看到管家哭丧着脸跪在陈傲海旁边。 陈管家也算是个老江湖，早些年跟着父亲经过大风大浪，现在一家老小都住在药王谷里，这里所有的事情老爷不清楚，他当管家的怎么可能也不清楚，只不过…… “老爷，老奴也就是个下人，也就是管管宅子里的琐碎小事，主子的事，奴才哪敢插手。” “主子的事？那就是夫人给她撑腰咯？” 摸着自己颌下已经有些泛银的须髯，陈傲海不是没想过这事跟自己夫人有关，但在怎么说，这么是非不分的事也不像是他那个耳聪目明的贤妻搞出来的呀！ “你们确定这些事情夫人都知道？” 提起自己结发妻子，陈傲海多少有些犹豫，就像事初陈慕青一样，这个两鬓只是有些斑白的大当家，怎么都无法想象，就算记忆还停留在巧笑兮兮的俏佳人，就算上了年纪，心性也会大变至此吗？ 眼见老爷犹豫再三也没有找夫人问清楚的意思，管家也把心一横，反正事情都翻出台面了，忍了这么久，不如趁着今天说个明白。 一脸的惊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陈管家这场戏还是演得十分卖力。 “老爷，小的可什么都没说！您经常出门，我这一家老小要……我跟着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也不能看我无家可归呀！” 不说倒好，一说陈傲海更是火大，猛一拍桌子，指着跪在身侧的管家又是一通臭骂！ “少跟我来这套！你这老狐狸会无家可归？就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清楚？一有事就都推得一干二净，这会儿又来跟我哭委屈，听你口气就知道，这事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以前不报？要不是慕青出头，那个孩子就活该被打死么？” 虽然知道早晚都要挨这么一顿，头发已经半白的管家还是无奈叹气，毕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他又何尝忍心，但…… “老爷，您这几年不是忙着炼药就是出门，家里一直都是夫人主持大局……” 话已言明，陈管家自然知道此事跟谁都脱不了干系，但主子毕竟是主子，就算自己多少次跟当家出生入死，也不过只是个奴才，是陈家的管家，有的事不是他可以管的。 但陈傲海却不这么想，尽管这老家伙跪在自己脚边，陈傲海却早已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当做了自己兄弟，否则不会一家大小都在堂府里供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管家瞒着不报，更加恼怒。越想越气，陈傲海忍不住又吼出声。 “然后呢？就因为她是当家主母就可以一手遮天，执掌生死么？你呢？你也老糊涂了么？这么多年都白跟着我走南闯北了么？” “当家的……老奴……老奴……唉……” 最后的欲言又止很有让人深究的意味，但很显然有人已经耐心不够，因为没等众人研究出个一二，就见猎鹰出现在门口。 皱了皱眉，所有人注意都集中到趴在陈慕青耳边耳语的猎鹰身上，见自己儿子变了脸色，陈傲海更是拍案而起，大声怒道。 “又出了什么事？直接报上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还能多热闹！” 抬首命猎鹰先去守着，陈慕青无奈摇头。 “爹，您还是一起到我的梅园去看看吧！” 直接丢出句话，陈慕青直接奔了出去，一个新的故事也就此展开。 正文 第六章 大闹梅园 梅园一个在十年前种满梅花的院子，如今已经不像它的名字一样了，相反的这里除了几颗参天大树外，在有的基本上就都是些兵刃药架。 因为母亲喜欢梅花，所以以前梅园确实种满了梅花，陈慕青还记得自己跟妹妹与母亲在这个院子里嬉笑追打的场面。 但自从与父亲一起跑江湖后，陈慕青才知道一个男孩子不能总是跟在母亲后面，他需要出去见识大风大浪，需要历练才能长大。 于是他与父亲商量后，砍掉了这里所有的梅树，也是因为从小就跟着父亲跑江湖的关系，陈慕青平日里也嫌少需要别人服侍，所以与陈婉儿的兰苑不同，梅园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可今天这里却热闹非凡，原因无二，就是因为此刻本应被关在自己房间里的陈婉儿，因为有了娘亲的袒护，此刻正跟娘亲一起有恃无恐的出现在梅园，与守卫大呼小叫，并且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大有准备跟守卫动手的意思。 “我看谁敢动手？” 一声厉喝，刚才还跟大狮子一样的陈婉儿，瞬间就变成了小老鼠，钻到自己娘亲身后，头都不敢露出一下。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面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陈傲海多少还是留着情面的，毕竟她多少次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所以这件事如果她们能诚心认错…… “干什么？这屋子里的丫头竟然敢公然顶撞婉儿，如果我不重罚她，今后该如何做这个当家主母？” 一口气梗在心口，陈傲海差点爆出粗口，稳了稳心神，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陈傲海深呼吸后才低沉开口。 “这女孩儿已经满身是血了，你还打算如何重罚？” 愣了一愣，显然罗映蓉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只因为陈婉儿被关，再加上听了这丫头的一面之词，才冲动的闯进这里。 收敛了姿态，看了眼怒火冲天却碍于面子不好发作的夫君，又瞪了一眼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女儿，罗映蓉刚要开口打个圆场，就被从来都不会看人脸色的孩子抢了先。 “当然是先划花了她的脸，让她没脸见人，在……” 被娘亲宠坏的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从来都不会想话外的意思，无论谁说话，只会听对自己有利的那一句，其余全部忽略，陈婉儿就是最标准这样的孩子。 本来还是有些害怕的陈婉儿，看到爹爹没有吹胡子瞪眼，还问了一句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时胆大起来，以为父亲也会跟娘亲一样，任她欲予欲求，也就一时得意忘形，把她的嫉妒和恶毒完全表现在自己脸上。 “不行不行，这样怎么够，我要先……” 终于忍无可忍，陈傲海一季掌风从陈婉儿眼前扫过，直接打掉快把他气死的话，指着愣在原地的母女俩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罗映蓉，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并不是管教自家女儿，而是指着陈傲海失声尖叫。 “你打婉儿？你为了一个狐媚子竟然打婉儿？你疯了吗？看来婉儿说的对，我一定得杀了她，否则后患无穷！” 说话之间当家主母罗映蓉当真抽出守卫腰间宝刀就要硬闯，不过也仅是眨眼之间便被陈傲海一把夺下，将人推到陈慕青怀里。 “罗映蓉呀，罗映蓉，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屋子里躺着的那个孩子比婉儿还小，你怎么下的去手？” 试图从被儿子搂住却依然撒泼的女人身上找出当初那个冷静、睿智让他迷的神魂颠倒的影子，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十分陌生。 “映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记得以前你养的小狗死了，你都哭了整整半个月，谁受伤了，你一定会亲自去送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可怕？” 不说还好，一提起旧事，罗映蓉更像是疯了一样的挣扎，见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自己儿子铁臂，只得咬牙切齿的张口，怨愤的表情与此刻的陈婉儿如出一辙。 “你也知道小狗死了我都会哭半个月，那我的青儿呢？我的青儿还这么小，你就把他带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孤零零的房子里，你想过我的感受么？房子在大，奴仆再多，都不是我的青儿呀！” 如果不是有陈慕青抱着，罗映蓉早就哭晕在地上，虽然陈傲海听得有些动容，但毕竟也是江湖中人，经过见过太多的事，嘘出口气后，在出口的话，显然火药味小了很多。 “我要问的是，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那孩子？” 泪眼朦胧的抬头，罗映蓉瞪着眼前的陈傲海怒道。 “为什么？我除了婉儿什么都没有，如果她不理我了，我又能怎么办？” 不好置信的睁大眼睛，陈傲海觉得“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女人。 “就为了这个？就因为怕她不理你，你就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就因为怕她不理你，你就要杀了这屋里面的孩子？” 缩了下肩膀又瞬间挺起，每一个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即便有的爱是错的，人们也会执着的坚持下去。 “那又能怎么办？她说如果我不管她她就不理我了！” 满脸惊愕，陈傲海从未想过竟然会从一个母亲嘴里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怎么办？作为一个母亲，你竟然问我怎么办？” “对呀，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像是捉住一个把柄一样，罗映蓉问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所言所做有什么问题。 揉着疼到抽搐的鬓角，陈傲海不明白同一个爹妈生的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青儿，告诉你妈，如果是你的孩子，你应该怎么办？” 想都没想，陈慕青张口就答，完全没有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稚气。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问出这种问题，因为我从小就会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如果她真的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我也不可能让她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因为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只会想自己不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如果她不是我妹，我连看都不想看上一眼。” 话虽有些重，却是所有人心底所想，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婉儿，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听别人在说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陈慕青聚集在陈婉儿身上，而陈婉儿却一直瞄着房门若有所思，明显是在考虑如果此刻趁乱冲进房内乱刀砍死里面的人能有几分胜算，外面吵得一团乱的情况仿佛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眼见外面乱做一团，仍是只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陈婉儿，罗映蓉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难道她真的错了？ 看到这般落寞的妻子，陈傲海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但见陈婉儿完全没有收敛，又不禁开始动怒，只要她稍微分神，就能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但她根本不愿为这种“小事”分心。 示意陈慕青扶起已经瘫软在怀里的女人，陈傲海决心给自己女儿一个改正的“机会”，也许一切从头开始都还来得及。 “来人那！” 眼见召开的人，按照陈傲海指示架起自己女儿，罗映蓉尖叫出声。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女儿了？” 一个不留神，从陈慕青怀里挣了出来，罗映蓉直接跪在陈婉儿身边大声哭闹着。 原本就烦躁的陈傲海被罗映蓉哭得更是头疼欲裂，耳朵都“嗡嗡”有了共鸣，见满满一院子人，没有一个上来为陈婉儿求情，就知道她平时为人如何，拉起已经没有半分气质可言，坐在地上撒泼的女人，陈傲海耐着性子道。 “只要她还叫陈婉儿我就不会不要她，但只要她还不认清自己所做的错事，就别想踏出兰苑一步。” 一直都认为无论自己怎么任性作死，都会有人为自己收拾残局的陈婉儿，终于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会顺着自己，但她并不认为是自己错了。世界上单有一种人，是永远都不会反省的。 “爹～你不能这样，我是你亲生女儿，你不能为了那个小狐狸精不要我！” 没有丝毫的反省，陈傲海被气到七窍生烟，终于看都不想在多看跪在地上的母女一眼，直接吼道。 “来人呀，从今天开始，让夫人也住到兰苑，没有我的命令，夫人小姐都不能踏出兰苑一步。你呀，就好好看看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如果现在知道错了，就好好管教管教你女儿。” 整个院子除了陈傲海的咆哮，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家丁奴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婉儿竟然突然开口。 “爹，你不能这样，我兰苑这么小怎么住呀！要不让娘住哥哥这来，哥哥这里地方大，能住得来。” “住口！”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有多么失败，罗映蓉偷偷瞄着陈傲海的脸色一边呵斥女儿。 没有在理会这对母女，陈傲海只招呼着侍卫。 “来人那，带夫人小姐回房。” 拉着不停挣扎的婉儿跟着侍卫转出院落，罗映蓉听到让她顷刻崩溃的对话。 “青儿，也许你一直都怪爹这么小就让你离开娘，随我四处奔波，但我现在真的很庆幸，没有让你娘带你！” “我也很庆幸！” 正文 第七章 都是点心惹得祸 正在院子里检查草药的陈慕青抬眼就见一个小小的人儿抱着个食盒从院落穿过，跟其他的丫鬟不太一样，她并没有给主子俯身行礼，确切的说，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没有看到这别院的主人，而是一路张望着走进书房。 把这女孩儿从陈婉儿手中救出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本是想把她留在这个院子，以防她在出意外，谁知道这女孩儿一恢复，便求他把自己派到杂物处，希望做些粗活。 虽然无法理解小女孩儿怪异的想法，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所以陈慕青顺了她的意思。但这个女孩儿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否则为什么想尽办法躲开这里后，又三天两头偷偷溜回？ 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应该不会为名或是为利而出现在这里，虽然这些探头探脑的行为被她做的理直气壮，颇有些光明磊落的味道，但药王谷并不是个人人都能进的地方，江湖上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想窥探这里的秘密。 从这女孩儿第一次“鬼鬼祟祟”“潜”回这里，陈慕青就派人查过她的来历。当然除了晕倒在林子里被救回，每天勤勤恳恳的干活，和不爱说话之外，这女孩儿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也许真是他自己多疑了？ 看满脸失望的女孩儿走出书房，显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清了清嗓子，陈慕青换了副表情，浅笑着开口。 “小不点儿，又打算去那偷懒？” 回头看到兵器架后面的人，洛雪愣了一下，才慌忙与陈慕青磕磕巴巴的打着招呼，明显是刚才发现他的存在。 “少……少爷，您在了呀！我……我做了点花糕想给您尝尝……” 有问题！刚才这女孩儿虽然偷偷溜进来，但神情自若，没有半点慌张，可这会儿被他抓了个正着后却十分心虚，难道她真做了什么或是准备做什么吗？ 明明一脸不情不愿，却还是要把食盒里的精致点心贡献给他的表情，惹得陈慕青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吸到胸口的气被截起一半，所以不得不重新深吸一口才能将残气尽数吐出。 虽然没有像陈婉儿一样娇生惯养，但从小就被父亲带着跑江湖，单凭他自小便习得药王谷真传，就够他小小年纪初露锋芒。 撇开江湖上无数想与他药王谷搭上关系的人不提，他自认为在府里的人缘也不错呀，至少男女老少都会亲切的与他招呼闲聊，年龄相仿的丫头姑娘九成都会对他飞个媚眼。 今天被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孩子这般糊弄，让他顿时觉得心口窝火。 拿了块女孩儿摆出的精致点心在手里把玩，完全没有吃的意思，看她嘟着小嘴儿不赞同的眼神，陈慕青心里瞬间就觉舒爽了许多，尽管他知道自己此刻行为多少有些幼稚。 “喂，你知不知道浪费粮食是会被雷劈的！” 没想到她会先开口，陈慕青不禁对这女孩儿有些另眼相看，但……对他都敢呛声的女孩儿，为什么快被陈婉儿打死的时候，连半个字都没敢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也得好好想想。 手里继续把玩着卖相精致的点心，陈慕青把它拿到鼻下细细嗅着，没有任何药剂的味道，难道是他多心了么？ “少爷你是不是活得太仔细了？” 被她说得一愣，还没闹懂她话中何意，手里粉色的点心竟被她小手一伸拿了回去。 “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活得累，成天怕这个怕那个，认为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没有好人。怕我下药是吧？我先给你吃一块！” 拖着下巴敛起半幅眼眸，却依然侧头盯着眼前吃的有些挑衅的小姑娘。 她真的好奇怪，小小年纪却精明通透，可以轻易看出他所想之事，但一个别有居心的人也不会将看来之事随口说出吗？而他也算是半个老江湖却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拍掉手里的残渣，伊洛雪也学他歪着脑袋拖着下巴阴阳怪气的开口。 “就算试过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真下药我也可以在一个碟子里做记号，自己吃没毒的呀！” 瘪了瘪嘴，伊洛雪没有理会一脸深沉盯着自己的大男孩儿，径自开始收拾。 “放下！作为一个丫鬟，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嚣张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自尊严重受损，陈慕青冷着脸开口，并且觉得陈婉儿下这么狠的手也许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句话，惹得伊洛雪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半天才恍然大悟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后悔，有些委屈，最后才是瘪了瘪嘴，又是半天的功夫才低头认错。 “我……我……好吧，对不起！” 顿了一下，伊洛雪沉着稚嫩的声音道。 “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到大从来都没吃饱过的孩子来说，看到您对吃的这么不屑，才会胡说八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对您这么说，真是大不应该，真的对不起！” 没有被他的态度吓到，也没有过分的卑微，眼前的女孩儿只是态度诚恳的跟自己道歉，并深深鞠了一躬，就站在原地等待他的答复。 虽然陈慕青觉得自己已经被洛雪的态度说服了大半，仍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被婉儿打成那样，为什么不求救？” 陈慕青真心觉得这女孩儿很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与其猜来猜去，他选择抛出问题也许更能看透这其中所在。没想到洛雪只是愣了一下，竟露出有些无奈的冷笑，一个八岁的孩子，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是十分怪异的一件事情。 “求救？当家主母有多大的权利我不是第一天见到，与其浪费力气求助，不如省着力气多熬会儿。” 拍了拍脸颊，洛雪努力让眼中阴霾散去，半天的功夫才扯出笑意道。 “我这不是等来大公子了么？” 这女孩儿真的很不一样，明明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却在意识到自己伤害到别人的时候低头认错。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孩儿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早熟？ 看着小心翼翼把点心摆整齐的女孩儿，陈慕青突然在脑袋里冒出个想法，也许她给自己摆出点心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主子，而是…… 想着这几日来，这丫头出现在此的神情，一些蛛丝马迹联系起来后，陈慕青觉得自己知道了大概，扯出有些了然的笑意，这点如果想通，似乎很多事都是他想太多了。 “你这食盒不是为我拿的吧？既然不是给我的，我为什么要收？” 果然此话一处，女孩儿脸上立刻出现了内疚的神情，小手搅着衣角，洛雪小脑袋低的十分可怜。 “对不起啦！这个的确不是给您准备的，我想过要怎么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但是我只会做点心，我知道您不爱吃甜的……” 也许是一开始觉得这女孩儿有些问题，所以对她的认识有些偏执，但不可否认陈慕青确是喜欢这种有个性却也乖巧的孩子。 一个少年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一个小姑娘低着脑袋就这么可怜兮兮的站着。半天的功夫，陈慕青有些心软了。 “算啦算啦，坐下吧，干什么闹的跟我多可怕一样。” 随着陈慕青态度的缓和，洛雪也有了小小姑娘的样子，有些得意，有些谄媚道。 “少爷，我手艺真的很好的，这不快到中午了，我给你们弄几个小菜您尝尝？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让别人盯着我！” 没有坐下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冲撞了主子，而是对救命恩人呛声，伊洛雪想起刚才的冲突原因，赶忙补上最后一句。 尽管不想承认，陈慕青确实从一开始对她满是怀疑，现在倒是被她勾起了些许的好奇。看到她就想起自己不成才的妹妹，人家小小年纪什么都会，她那个只会四处闯祸的妹妹也不知道像谁。 叹了口气，示意她坐到对面，从四色小食碟里挑着漂亮的小点心，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快歇歇吧，还没有灶台高了，还做小菜，回头在把自己掉汤锅里。” 瞪了眼呵呵笑着的陈慕青，伊洛雪不悦的嘟着小嘴半天，最后还是把一个粉色的小碟推到他面前。 “这个好吃，这个馅是我用蜂蜜腌制的天然花瓣，有和着面蒸，然后……哎呀，反正就是特别好吃啦！” 说实话，陈慕青真心对这种精致的小东西不感兴趣，他觉得男人就应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但是想到她这么小的个头就站在灶台边上的磨样，怎么忍心不吃上一块。 原本不抱希望的扔到嘴里以后，陈慕青发现这小姑娘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忍不住好奇问道。 “咦？这个真的是你做的？” 难以置信，这些味道与卖相同样精致的点心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但见这女孩儿撅着小嘴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陈慕青不禁笑出声来。 好奇怪哦，有那么一瞬，陈慕青竟然把桌子对面那双圆圆的大眼，跟自己妹妹重叠在一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那个还是乖巧的妹妹子也曾经用这般清澈的眼眸注视着他…… 正文 第八章 林间偶遇 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跟那女孩聊过以后，时不时的，陈慕青就会想到陈婉儿小时候的样子。他记得她刚会牙牙学语时，叫自己哥哥时的喜悦，记得她眨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跟在自己身后像只摇摇晃晃像小鸭子一样走路的姿势。 她那个曾经像画中走出来一样可爱的妹妹，什么时候成了这般粗俗刁蛮的样子？ 回过神来，陈慕青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的走到兰苑门口，有多久没有来这里，他已经记不清了，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和父亲的忙碌，陈婉儿才会…… 屋子里刺耳的吵闹声让陈慕青皱眉，看守在这里的侍卫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他就知道，想必是每天这里都会上演这么一出。 “大小姐每天都会这么闹么？” 失去了走进去劝自己妹妹的兴趣，陈慕青只皱着眉头低声问着。 “回少爷，也不是天天，这几天夫人找小姐谈话，所以吵的比较凶，如果夫人不来，小姐，也不是这么闹。” 虽然知道跟自己父母争吵也是大不敬，但陈慕青还是不免心中一喜，关了这么久都不吵不闹，是不是意味着陈婉儿已经有所悔改。 “她就这么老老实实被关着？” “怎么可能？但硬闯了三天，正巧在伤了奴才时，被老爷看到，当时老爷就大怒，说明无论怎么样都不许小姐出这别院，万不得已时也可用武力，以后每次我们发现小姐翻墙等等，就点她睡穴，再将人送回，所以近一段时间这里消停了许多。” 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想来是前几日他炼制丹药时出的事，否则他这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眼睛一眯，有些话好还是要说的，否则小聪明会一耍在耍，最可怕的是以为把主子都糊弄过去了。 “哎，你一个药王谷的亲信守卫，能被我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伤到？想必是算准了我父亲出现才这么做的吧？”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让守卫即刻跪地，声声求饶。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少爷，小姐天天这么硬闯，闹得家丁侍女都不敢从这儿路过，唯恐被小姐误伤，属下确实也是无奈呀！” 眼前战战兢兢跪着的人，让陈慕青即刻便想到那个认错也只是低头的女孩儿。突然想到当初父亲问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妹妹时，他喃喃也说不出个所以，现在却不禁想着，若她当真能是自己妹妹，该有多好呀！ 被自己心中想法吓了一跳，回头却被大厅里纷乱的争吵驱散了内疚的心情，陈慕青烦躁的远离兰苑，试图不去想自己妹妹的未来。 撩起衣襟翻出外墙，这是陈慕青只有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顺着小路一路向前，穿过一片枯叶就是一条小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偷偷带婉儿溜出来玩儿…… “我说伊洛雪，你以后能不能不来这么远的地方洗衣服，或者你可以等自己有力气了，能自己端着盆时在过来！你这样给别人添麻烦不觉得很讨厌么？” 不悦的皱起眉头，陈慕青认得这个声音，这是他平日里颇为乖巧的书童，陈安，平时府里的人都叫他小安子。这厮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听过他脾气这么冲的说话呀。 紧走两步，果然看到是小安子没好气的把木盆扔到边上就开始对着河边小小的身影抱怨不停。 “还敢狡辩？府里这么多人，怎么就轮到我这个书童来帮你扛木盆……还敢说跟自己没关系？行，那我就看你自己怎么把这东西弄回去！哼！” 也没听见被骂的人还嘴，就见小安子当真扔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径自一个人气呼呼的快步跑远。 虽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把一个小女孩儿自己扔在这个地方这种事，他是万万无法接受的。虽说药王谷里没有外人，野兽之类也会避人而居，庄子墙上也用特殊涂料漆过，但药王谷毕竟是药王谷，这里面的东西虽然不是样样剧毒，但划破个小口火烧火燎的疼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是经常的事。 府里的人也是，怎么把这些事交给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来处理？脑袋里转了几圈也得不出个所以然，陈慕青也不在多想，对这个说话做事都“与众不同”的丫头也有些习惯了，只是有的人似乎缺了点规矩。 可是她需要自己出头吗？想来想去，陈慕青直接迈步上前，脸色十分不悦问着。 “需要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么？” 不知是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是低着头的她本来就在默默流泪，整个人震了一下以后，慌忙抬头，陈慕青就看到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眼眶里成对成对的落下。 剑眉一耸，眼泪是这个样子的么？光亮通透如水晶一般？ “天呀，少爷，你走路都没声的吗？吓死我了！” 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抹去眼角泪痕，伊洛雪镇定的态度更让陈慕青区分不清刚才那几滴水气的含义。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去教训小安子一顿！” 重复着刚才的话题，陈慕青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教训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转脸怎么就变了副表情，仗势欺人的奴才。 “没关系的，这几天洗衣房修下水，是我自己抢着过来，他们看我个头小才先抓了碰巧经过的安哥哥，不怪他的！” “安哥哥”？这么说他猜测的没有错，那天他鬼鬼祟祟出现在梅园果然是为了小安子，但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拎着衣服到溪中洗涮的女孩儿，陈慕青直觉她似乎并没有很喜欢那个男孩儿。 如果真是这样，一个在他面前都要据理力争的女孩儿，为什么要受人这般羞辱呢？第一次，陈慕青觉得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聪明脑袋，为这个女孩子打上了一个问号。 “少爷，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发呆么？” 愣了一下才笑出声来，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儿。 “这个宅子里没人了吗？这么大一个宅子，只能让你这么个小不点去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看着火气不小的男孩眨了眨眼，伊洛雪不禁笑出声来，全然没有了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丫头。各司其职没有什么不对，而且跟在宅子里比起来，我更喜欢在这儿干活，好像没人管一样，想想都觉得自由。” “但……你还这么小……” 想着自己八岁的时候，想着婉儿八岁的时候，陈慕青突然觉得他们都太残忍了。 “少爷，你不用多想的，你们救了我，又为我提供食宿，我付出劳动这不是很正常嘛？” 话是这样说没错……算了……他没有办法干涉别人的想法，更何况是这么有个性的女孩儿，但……有的话，他还是想提醒她，毕竟这么小的姑娘，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还是在父母的怀中撒娇的年纪。 “我在想……一个女孩儿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这般数落，当然我回去也会跟小安子说，但他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自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你自己……恩……” 不知道该如何跟这女孩儿沟通，有的时候她太过聪明一点就透，但越是这种孩子，他越是怕用重了词儿，伤了她自尊。 斟酌半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儿，伊洛雪却面无表情的接过话茬。 “少爷是想说自重些是吧。” “你……” 本来还在踌躇如何跟一个孩子解释清楚，倒是被这女孩儿一语道破。“自重”这么小的孩子究竟是如何理解这个词儿的呢？ 皱了皱眉，陈慕青本能问着。 “你知道自重是什么意思么？” 糟了个白眼，陈慕青听这女孩儿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解释着这个似乎令她印象十分深刻的词汇。 “就是我不能对别人笑，不能对别人说话，否则就是不自重，如果别人对我笑，对我说话，我也得装没听见，不理那些人，否则还是我不自重！” “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八岁的孩子面目表情本就奇怪，再加上亲耳听到她如此冷漠的声音，陈慕青更是无法理解这孩子是在何种情况下听到别人如此评论，还是说这话专门就是对她而说自己。 “没有谁，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跟我这么说！” 这是一个十分怪异的画面，就像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娃娃指着一群大人说“你们这些孩子”一样。分不清自己是真心想笑还是掩饰尴尬，陈慕青眼带笑意的逗弄着这个小大人。 “从小到大，你才多大，四舍五入也就勉强算是十岁……” 嬉笑的声音因为洛雪的白眼止住，陈慕青才意识这女孩儿与众不同的原因，与其说是与众不同更应该说是过早成熟，或者说成是某些地方偏执也不足为过，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即便是现在也仅仅是八岁而已…… “是真的，是谁与你说的，他们又为什么这么说你？” 不再言语，洛雪低头专心洗着衣裳，看样子这件事在这孩子心里，是不能被提及的。 正文 第九章 打探心意 其实，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甚客观，就如昨日，只因为伊洛雪看起来柔弱可怜，他便先入为主的把小安子当成了坏人，如果今天情况对调，是伊洛雪帮着把木盆抬到河边，由小安子来洗，恐怕他也会被骂成欺凌弱小。 话说回来，那女孩儿也确实奇怪的很，也终于明白这女孩儿的性格为何如此别扭了。原来从小到大，她的哥哥姐姐，都在跟她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亏得她自己有些想法，才没有偏执极端。不过，在这么小的年纪里，被别人长时间的洗脑，的确是会让一个人性格扭曲。 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对一个小女孩儿总是放心不下的原因了吧，小小年纪本应该在父母的羽翼下安心长大，却不得不外出讨生活。更重要的是，他那个十二岁的妹妹，连最基本的是非对错都不懂，而伊洛雪这个小小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坚持自己的原则，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保持住这份美好。 在书房里看着小安子忙活，已经近了一个时辰了，仍是没有想到应该如何开口帮那妮子，眼见小安子马上就整理好这里，准备收拾收拾退出，陈慕青赶忙开口叫人，却一时也没有想到要说些什么。 “小安子……你……今年十二了是吧？怎么样？有喜欢的姑娘了么？” 特意把打理完书架的男孩叫住，陈慕青第一次认真的瞄着其貌不扬的小男孩儿，不动声色的打探着小安子的想法，却见他愣了一下，满脸坏笑的回头打趣道。 “怎么着少爷，现在就打算帮我做媒是不是早了点？” 白了对面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孩儿一眼，陈慕青当然知道早了点，伊洛雪那丫头横看竖看也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等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种自己挑女婿的心态，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小安子配不上伊洛雪那妮子。 这就是嫁女儿的心情么？即便之前多么熟络的人，在知道他是自己女儿心上人的瞬间，便厌恶至极，但又因为爱屋及乌，不得不假装热络，纠结呀…… “你记得之前我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儿么？前几天我看见她了，怎么样？过几年应该算个小美女，我给你说道说道？” 其实洛雪具体长成什么样子，在说话之前陈慕青还真没有具体概念，说是小美女，也只是恭维的话而已，毕竟陈婉儿那个不争气的丫头，已经出落的十分标志，如果不说话，还是十分值得欣赏的，一说话就原形毕露，让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厌恶，所以还是内秀的女孩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谁知道话音才落下，陈慕青脑袋里才本能出现洛雪模样，并且突然发现这张小脸意外的清秀。脑海里还没来得及出现伊洛雪长大的模样，就为小安子满脸惊恐摆手求饶的架势皱眉。 “少爷，你可别害我！我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女生了！” “她有这么柔弱么？” 想到那个跟自己道个歉都据理力争的模样，陈慕青怎么看都只觉得她是个无比强韧的女孩儿。可他的疑问，也让小安子嗤之以鼻。 “有么？少爷你是没有看到她说话时的样子，声音跟蚊子似的，那小身板，瘦的跟柴火棍一样，脸上除了眼珠子好像什么都没有，我都怕那天她眼睛掉下来，我还得帮她找。” 小安子的话倒是让陈慕青一愣，皱了皱眉，小安子的形容确实是实情，陈慕青没有办法反驳，但自己眼中的伊洛雪似乎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她瘦小吗？确实，但小小的肩膀，看起来柔柔弱弱，看起来确实像根小劈柴，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弹珠眼吗？好吧，那女孩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湿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但整个人除了眼睛其他都让人注意不到吗？当然不会，他只要看到洛雪这个女孩，就会觉得整个人都十分舒服。可为什么旁人似乎并不这么想呢？ 仔细想来，那孩子以前一定是受了很多苦，现在才这么珍惜食物，看不得任何浪费，想至此处，顿时对她多了几分心疼，有些话更是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他此刻真的想知道小安子的真实想法，却怕他万一不倾心于洛雪又该怎么办。 为什么陈慕青有种有女初长的感觉，叹了口气，又犹豫再三，他这个当“爹”的认命开口继续套话。 “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我这么多次看到她都没觉得她像蚊子呢！” 叹了口气，陈慕青觉得自己非常不适合做打探消息的活儿，如果在套不出什么话，陈慕青真心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了。好在小安子一听这话，倒是瞬时得意起来，不过说的确是让他觉得十分刺耳。 “这您倒是慧眼如炬呀，那妮子好像真对我有意思，三天两头跟在我后面‘安哥哥’长，‘安哥哥’短的，听得我这叫一个难受。” 心头泛起一阵不悦，眼睛一转，掩起眸子里讥讽的神色，陈慕青低头吹着扣碗里碧绿的嫩芽，轻巧说着。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姑娘追着你跑，你还真拽起来了，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太得意忘形，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别回来连媳妇都娶不上！” 虽然话说得不轻不重，但小安子还是听出主子的警告意味，赶忙收了笑脸，换做一脸无奈道。 “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已经明确跟她说，不要跟着我，不要烦我，但她就是不听怎么办？” 想想那天小安子与洛雪说话的语气，在想到那个倔强却又听话的单薄的影子被别人这么吼，陈慕青心里就一阵不舒服。那孩子多乖呀，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他相信即便是自己把她捧到天上，她也会倔强且坚强，也会乖乖巧巧的礼貌待人。 扬了扬眉，陈慕青警告意味更浓，若这小子还是不知收敛，他不介意跟这孩子新帐旧账一起算。 “你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这么说话，你还觉得有理了是吧？你要是仗着自己是这里的老人，就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如果让我知道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这次小安子倒是没有什么心虚害怕的表情，只是愣了一下后，就开始叹气。 “少爷，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承认自己态度确实有点问题，那她呢？一个小姑娘，一说话就发嗲，我那里受得了！” 无法想象一直跟自己说话冷言冷语的女孩儿娇声娇气说话的表情，陈慕青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如果他有女儿或者有个乖乖听话的妹妹，被别人如此说道，是不是就是这种极端不爽的心情？ 心中不快马上就要爆发，但出口之前就被理智拦了下来，毕竟他与那女孩儿非亲非故，只是想帮她一下而已，还是不要这么快被别人知道他心思比较好。 饮尽杯中之物，陈慕青单手支着鬓角，侧头瞅着小安子，浅浅笑道。 “人家好歹也是个姑娘，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 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陈慕青移走扣碗，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我给你物色物色有没有合适的。” 这么一说，小安子倒是立刻来了兴致，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后，才趴到陈慕青的桌面角上，想都没想就开口说。 “我喜欢像青儿那样的女孩儿，爱说爱笑，走起路来扭呀扭的跟跳舞似的，身上香香的，跟朵花儿一样！” “扑哧”一声笑出生来，陈慕青回想着自己幼年时的惨痛记忆，满脸怪异的说。 “你一定没被熏到过吧，还香香的？有一次婉儿买胭脂水粉的时候，我碰巧进屋，那一屋子的味道，直接把我熏的头昏眼花，我的个天爷呀，真是比我炼毒的时候还要可怕。” 抱着肚子大笑不止，小安子很不给面子的坐到了地上，半天的功夫，才抹着眼角的眼泪爬到原来的地方，挂在哪里。 “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吧，每个女孩儿身上都有自己特殊的味道，我娘说，如果有哪个姑娘从我身边走过去，有种特别舒服的香味，让我一下子就能记住这个人，那我就得小心了，也许那个人就是月老为我牵红线的人。” 看他说得这么神，陈慕青也懒得反驳，从小到大，他身边那个女的不是一身香粉味，要让他按照这个方式找老婆，还不得先把人家扔澡盆里洗干净，在让他像狗一样过去狂闻么？与其这样，他宁愿光棍一辈子，也不要去丢人现眼，否则老婆还没找到，就被人打死了。 看着小安子一脸兴奋的趴在桌子角上，陈慕青却失了在开口的性质，也许是因为肯定了，小安子绝对不会喜欢伊洛雪这一型的女孩儿，这种认知倒是让他因为小安子不当言语而引起的不悦一下子就消散了，就是不晓得若是让她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正文 第十一章 生日 把自己关在梅园已经好几天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一个浑身上下都洒满了暖暖阳光的小小影子，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不过经过这么多日的思来想去，陈慕青也理通了，他应该是把那日对伊洛雪的惊鸿一瞥当做是对陈婉儿的感情转移了。 这真的不能怪他，陈慕青不是没有想过要跟婉儿谈谈，但每一次经过兰苑都因为那里面的大吵大闹而却步，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希望有一个伊洛雪这样乖巧，又个性鲜明的妹妹。 差走了眼前越看越烦的小安子，舒展着数日都没有活动过的筋骨，陈慕青发现，自从那日小安子说了洛雪的“坏话”以后，他便越看小安子越不顺眼，这小子绝对配不上那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正想着，就见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瓜儿看来看去，直到发现树荫下的自己才小小声的招呼。 “少爷您忙么？我做了些点心想找您一起吃行么？”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守规矩了？招手让她进来，别看这妮子个头小小的，他可是馋了好久她的手艺，如今看她手中的食盒倒是求之不得，可不明白这女孩儿今日怎么这般慎重。 看她把桌上茶壶整套换走，摆上食盒里的茶壶茶碗，陈慕青扬眉问着。 “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为他斟满自己用水果花瓣煮的花茶，伊洛雪吞吞吐吐磨蹭了半天，才不置可否的斟酌道。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觉得总是一人太寂寞了，所以……” 愣了一下，因她一脸的落寞回神，陈慕青敲了下她头，见她嘟着小嘴儿瞪自己才浅笑道。 “生日？那可是个大日子，小寿星要请客，不能只有这么点东西就把我打发了。” 觉得她气呼呼的表情可爱极了，陈慕青拍掉她揉着自己头顶的小手，像是逗弄宠物一样，一下一下摸着那里细细软软的发丝，确定那里没有被自己敲出包来，才道。 “不痛了，不痛了，今天你最大，我们的小雪儿长大了！” 皱了皱眉头，敛起眼眸，藏起其中的水气，可没有半点作用，顺着陈慕青的大头，洛雪低下小脑袋，正巧让刘海挡住半张小脸，好在他的一双大手给了她些许的温暖。 像只猫咪一样任他拨弄着自己发鬓，半天的功夫伊洛雪才低沉着声音道。 “……每一年我娘都会跟我这么说……” 就见不得她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陈慕青弹了个响指引起她注意，才指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点心问着。 “那个好吃？” 这妮子虽然个头不高，本事却不小，桌子上七八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点心都是出自她手，如果不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确认府里没有人会做这精致的小东西，陈慕青真会以为她是找别人代劳的呢。 “今天这些都不是很甜，哪个都很好吃的~恩……先试试这个吧，这个味道比较淡，吃过别的，这个就吃不出味道了~” 这是一个碧绿色的小吃碟，上面放着半透明的小点心，里面包着各种颜色，没有重复的馅儿，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十分养眼。 在洛雪一脸的期待下，陈慕青捏起一块，却怎么都不舍得放到嘴里。 “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吃了真的可惜了，没办法，是你们主人狠心，莫要怪我呀~” 说笑间就把小吃扔到嘴里，逗得小洛雪不依不饶。 “喂喂，人家好心请你吃东西，怎么还这么说，不吃算了，我留着自己解馋~” 欣喜她终于不在难过，但见她当真有模有样，一副要收拾东西的架势，陈慕青赶忙拉住小人儿“求饶”。 “小寿星不带真生气的，这样吧，你都请我吃东西了，作为回礼，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皱着小鼻子坐到陈慕青对面，洛雪挑着自己喜欢的零嘴儿扔到嘴里后，才口齿不清的说。 “我才没有这么小气呢~这个做起来可麻烦了，所以平时我都懒得弄的，如果你不吃，我可就都吃了！” 今天的伊洛雪与往日有些不同，有些俏皮，有些任性，却都在尺度之内，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瞄了一眼被指的小碟，那也是一个绿色的碟子，放的也是半透明的点心，不过这种确是用精致花纹的模具扣出来的，看起来更是精致。 装模作样的捏起来一块，陈慕青瞄着对面等待赞赏的女孩儿道。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尝尝吧，不过如果不好吃的话，我可是要退钱的哦~” “你……真可恶……不理你了！” 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小洛雪满脸不悦的撅着小嘴儿，气呼呼就要起身，却被哈哈大笑的陈慕青，一把按了下去。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逗你呢！这个小东西送给你赔罪，你就别这么小气了呗~” 大手一伸，一只玉兔出赫然现在其中，看得洛雪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惊呼出声。 “既然是过生日，那这个送给你！” 伊洛雪明明见他什么都没干，怎么转眼间就出现了玉兔？ “你怎么变出来的？我能看看么？” 孩子就是孩子，刚才还是一脸不悦，转眼便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眼中满是笑意，陈慕青摊开大手放到她眼前。 “当然，现在这个是你的了！” “不用不用不用，我就是看看……” 没有伸手接过，伊洛雪只盯着他掌中之物左瞧右看，也只能看出那是成色极好的玉兔，见东西没有问题便啧啧称奇的绕着陈慕青绕圈圈，试图找出其中秘密。 将价值不菲的玉兔随手放在桌上，陈慕青觉得这丫头像极了摇着尾巴绕着自己跑圈的小小狗。扯出深切的笑意，陈慕青端起杯茶，不在理会烦恼到爆的小东西，只觉自己心情随她而好。 茶未到口，就觉得一股甜甜的味道传了过来，耸了耸眉心，这孩子知道他不嗜甜食还在这里放糖？可是端起的杯子也不好当场放下，便轻轻抿了一口。咦？不甜呀，虽然满口花香，但也没有到香气四溢的地步，那这甜甜的味道是…… 心里一惊，陈慕青眼色一厉本能的顿住呼吸，但也仅是一瞬，便能确认这味道并不是什么药剂所致，虽然不自主放下心来，却因为自己的多疑而有些恼怒，他是不愿相信所有人？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小姑娘？ 又是一阵淡淡的香甜气息，陈慕青敛起眼眸细细嗅着，药王谷的大少爷不允许自己连味道的来源出处都无法探知。 轻轻咧咧的甜，混着……混着阳光和风的味道……虽然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这种不找边际的词儿，但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了。 侧目嗅着、寻着，结果只看到想凑近自己努力研究的小丫头，这若有似无的味道，似乎正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 “你带香包了吧，拿出来给我看看。” 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分析出所以然，陈慕青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检讨，最近是不是太过懒散了。 “我怎么可能会有钱买香包？哎呀，别管那个拉，快点跟我说，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啦～～～” 愣了一下，伊洛雪哪有心思跟他说别的，只眨巴着大眼凑近。 悄悄撩着他袖子，又瞟了眼正主儿，才自欺欺人的给自己催眠他没看自己，他没看自己……他没看自己……努力想要看清那里有没有什么“机关”，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随着伊洛雪的靠近，并没有扑面而来的浓郁味道，那甜腻的味道，依然清冽宜人，只不过让人锁定了味道的源头罢了。 “跟我说你擦了什么，我就把怎么变出来的告诉你！” 在陈慕青的概念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出处，他已经开始猜想自己提炼的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伊洛雪，仍旧不明白他心思，皱着秀里秀气的眉心，小手一摊，嘟着嘴说。 “就跟你说我什么都没弄，不信你闻，不过那你也要告诉我噢！” 依然没有想象当中的一阵香气袭来，倒是阳光映得那双白皙的小手十分好看，干净圆润的指尖，手指细细的长长的，这就是女孩儿的手么？是所有女孩儿手都这般小巧漂亮，还是只有她是这样呢？ “怎么样，我说不是我的事儿吧，快点告诉我怎么回事！” 见伊洛雪撤手，陈慕青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托起那双小手。 真的好小呀！跟自己包裹在外的大手一比，她真的小了好几好几圈。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伊洛雪的惊恐令陈慕青十分不悦，是她自己把手伸过来的，为什么还尖叫得像是他的错一样。 许是一阵挣扎让她出了一层薄汗，眉头一皱，陈慕青直接寻着更加浓烈的味道埋首在她掌心中。 眯着眼睛不由得一怔，是这个！就是这个！甜甜腻腻的味道，细细的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当真是她的味道！并不是涂抹在皮肤上，或者熏在衣服上的。 但为什么一个人会有异于常人的香气呢？这不正常呀！ “如果有那个姑娘从我身边走过去，有种特别舒服的香味，那我就得小心了，也许那个人就是月老为我牵红线的人。” 一瞬间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一个僵在当场忘了甩开，另一个埋首在其中细细找着自己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