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有名无实 慕南栀刚结束长达三小时的会谈,司景霆的电话就打过来。 半个月了,要不是他的声音太熟悉,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面对慕南栀,司景霆的态度一向冷淡。 “来市一院,你弟弟出车祸了。” 连称谓或名字也不带,通知完毕他挂断电话。 慕南栀心里咯噔一声,才签下来的合同落在地上。 四十分钟后她赶到医院,一身深色西装的司景霆也在。 手术室门前,慕南栀只看到他一个人,高鼻深目,衣冠楚楚,紧锁的墨眉被焦灼覆盖。 她冲上去,满面急切:“景霆,我弟弟怎么样了?” “不知道!” 见慕南栀过来,司景霆的眸底徒增了几分冷意。 不知道…… 她不明白双腿残废,足不出户的弟弟为什么会出车祸,也不明白通知她的人为什么是司景霆。 毕竟司景霆平时很忙,忙到半个月回一次家。 心砰砰乱跳,慕南栀压着情绪,“景霆,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淮是不是今天出门了?” 话落,司景霆恨怨交叠的目光砸了过来。 “不要烦我!”他的吼声冷漠到极致。 她心头一颤,但这种惊惶感很快烟消云散。 结婚两年来,慕南栀几乎没见过他的笑脸,其实也早就习惯了。 他不爱她,她清楚,甚至整个蓉城的人都知道。 然而慕南栀不是软柿子,她咬了下唇,以惯用的从容面貌撑场,“什么意思?是你打电话告诉我南淮出车祸的!” 这话仿佛触到司景霆的逆鳞,他猛地伸出手,钳住慕南栀的下颌。 “我告诉你,如果婉婉因为慕南淮出什么事,我保证让你们姐弟俩给她陪葬!” 冰冷彻骨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泼在慕南栀的头上。 下颌被捏的生疼,她却没有丝毫的挣扎,圆睁着眼眸惊愕万分。 “你说什么……童婉?她,她怎么也在手术室里?” 司景霆眯了眯眼,寒芒四射的气息令人几近窒息。 “装傻充愣这套把戏,你还想演多少次?” 他咬咬牙,每个字眼皆是恨之入骨:“当年你找人绑架婉婉,现在又教唆你弟弟骗她过去,利用婉婉的善良,在她开车带慕南淮出去兜风时,故意制造车祸!” “我没有!”慕南栀声嘶力竭。 可声音再响亮又如何?她依然是司景霆心目中十恶不赦的恶魔。 童婉,慕南栀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同时,她也是司景霆娶不进家门的白月光。 好多年前,加上慕南淮,他们四个从小玩到大。 在慕家还没落魄的时候,慕家和司家是世交,两位老爷子曾在蓉城联手打拼出一片天地。 慕南栀和司景霆从出生就有婚约,而童婉只是管家的女儿。 童婉的父亲为慕家工作,时不时把女儿带来陪着慕南栀,她们情同姐妹,后来视若仇敌。 青葱年华,谁都知道慕南栀喜欢司景霆,只是她害羞,就让童婉帮她传信送东西。 情诗情书、毛线围巾,手工曲奇、限量球鞋…… 慕南栀想不通,自己花费心思做的小礼物,到头来怎么就成了童婉和司景霆的红线,让他们爱的如痴如醉。 直到慕南淮为单恋的女孩废了两条腿,童婉信誓旦旦说要以身相许,转身就污蔑慕家逼婚。 司景霆信了,慕家遭受灭顶之灾。 回想起往事,她一点也不后悔嫁给司景霆。 哪怕他们的婚姻有名无实,至少有人这辈子也别想坐上司太太的位置。 只是,一个下肢残疾,身患抑郁症,常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自闭病人又怎么会害人呢? 她不想再解释了。 慕南栀苦笑着改口,“对,一切都是我处心积虑,事先预谋好的。” 反正童婉金口玉言,说什么他信什么。 “司景霆,从小就是我做奸,她做忠,所以欢迎你往我身上泼脏水,随便你怎么诋毁我!” “慕南栀!你给我闭嘴!” 深邃的黑眸仿若山火过境,司景霆怒目直逼,燎烧着她的心灼痛成灰。 慕南栀也不想再吵了,她开始奋力扭动脖子,企图挣脱那双大手的桎梏。 就在她感觉下颌骨快被捏碎,忽然护士从手术室里跑出来。 “先生,童小姐没有生命危险,但肚子里的胎儿保不住了……” 下一秒,司景霆的手终于松开了,慕南栀却再度陷入震惊。 望着护士急匆匆的身影,慕南栀的视线从清晰变得模糊。 童婉怀孕了! 这消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除了惊诧之外,慕南栀没有多愤懑,哪怕心底那丝悲哀也是飘飘渺渺。 此时此刻,她哪里顾得上童婉怀不怀孕。 司景霆的心不在她这里,就算他搞大全城女人的肚子也不足为奇。 “护士,那我弟弟呢?他怎么样了?他的伤势严不严重?”慕南栀迫切地问。 护士用奇怪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你是慕南淮的家属?” “我是,我是他姐姐。”慕南栀用力点头。 “还在抢救,目前病人各项指标都很差,你再等等。”护士说完转身回手术室。 心凉了半截,慕南栀比收到消息之初还要焦虑不安。 她害怕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爸妈都不在了,如果弟弟也…… 慕南栀不敢往下想,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可是没等她冷静下来,那只修长的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慕南栀,你害死我的孩子!” 愣怔许久的司景霆回过神,凶手和仇人就在他的身边,他不可能放过她! 司景霆的身形接近一米九,慕南栀纵然生得高挑,也才到他的下巴。 她直接被司景霆拎了起来,身体重心全然落在他青筋突起的大手上。 “我已经按照爷爷的要求娶了你,你还要怎样?”司景霆目光如炬,出离愤怒。 两人订婚前,司老爷子单独找过慕南栀,传到司景霆的耳朵里就变成她蓄谋鼓动。 大脑失去供氧,慕南栀说不出话,仅有的气力就是嘴巴一张一合。 多亏送血袋的护士经过,看到这一幕狂奔过来阻止。 生死边缘,慕南栀算是捡回这条命。 被司景霆随意丢在墙边,她大声咳嗽,一声接一声,直到咳出泪。 正文 第二章 我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 很久没流过眼泪了,慕南栀扶着墙站起来,瞥着司景霆阴鸷的面容,“你还记得我们的婚前约定吗?” 司景霆不理睬她,发狠地自说自话:“我一定会找一个人给我的孩子偿命!” 慕南栀冷笑:“我弟弟生死未卜,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当初他们说好的,婚后彼此互不干涉,她会容忍童婉的存在,但前提身体必须对婚姻忠诚。 然而司景霆做到了么?如今孩子都搞出来了。 看到她昂起头视死如归,司景霆怒极反笑:“我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 慕南栀耸耸肩膀,口吻自嘲:“随你怎么想,我来医院是为南淮,而不是捉奸。” 最后两个字提醒了司景霆,他眉目暗了暗,声音骤然熄火:“有天应酬我喝醉酒,这件事纯属意外。” “哦,最近你都在床上应酬?”慕南栀忍不住讽刺他。 说不在乎,也一次次提醒自己别在乎,可是心该痛还是会痛。 司景霆讨厌她说话阴阳怪气,音调蓦地拔高:“同一件事我不会解释两遍,等婉婉出来再和你算账!” “好啊,我也有帐和她算。”慕南栀不在意他的威胁。 片刻,童婉被护士推出手术室,头上缠着纱布,小脸看上去病怏怏的没精神。 司景霆一个箭步冲上去,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婉婉,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童婉泪眼潺潺,嘴里不断的念叨:“对不起景霆,都怪我没有好好养胎,不然宝宝也不会……” 冷眼旁观着两人,慕南栀有种错觉,究竟谁才是司景霆的妻子。 她走过去,讪笑着打招呼:“还行,起码你人还活着。” “南栀姐……” 看到慕南栀的身影,童婉的表情惊恐,眼神怯生生的望向司景霆求助。 司景霆心领神会,但心知不能刺激到童婉。 “滚。” 他的声音冰冷又低沉,眼中的锋芒直指着慕南栀:“离婉婉远点,别忘了你弟弟还没出来。” 迟了一个多小时,慕南淮才从手术室出来。 车祸发生的瞬间,童婉作为司机,往左边猛打方向盘,导致副驾驶的位置集中受力。 慕南淮的伤势很重,医生说他命大,昏迷不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危险期还没过去,慕南栀坐在ICU外面守着弟弟一整夜,天亮了就去公司上班。 慕氏集团早就没了,现在她死守着的,是后来创建的一个小公司。 规模不大,至少让人有希望。 中午,慕南栀把手头上的事整理好,交给助理艾莉,准备在医院守到弟弟苏醒。 刚站起来,有人不敲门就走进办公室。 “你去医院?” 慕南栀抬眸,望着司景霆的脸上只有森森寒光。 很多人说他不苟言笑,但慕南栀见过他在童婉身边的模样,那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笑容。 “对,我去医院。”她摸向脖子上昨天被他掐出来的青印子,“你来找我算账的?” 司景霆没有言语,他走向办公桌,步伐气宇轩昂。 “我们离婚,你签字。”他把协议书甩在办公桌上。 慕南栀面色一滞,低垂眼帘把它拿起来又放下。 她凝视着司景霆,这张从小喜欢到大的脸,此刻既遥远又陌生,“童婉让你这么做的?” “这是她的心愿。”司景霆的口气很笃定。 也只有谈及童婉,他才毫不掩饰那份情深意切。 说不嫉妒是假的,慕南栀苦涩一笑,觉得自己真可悲。 她爱的男人从不关心她分毫,更别说是实现心愿。 “你和我离婚,恒都的地皮你不要了?”慕南栀不可置信。 当初结婚,司老爷子就知道他不情愿,特意把那块未来价值不可估量的地皮留在手里。 只要有了孩子,且保证婚姻稳定,司景霆就可以顺利拿到手。 然而两年了,他们没孩子没感情,有的只是形同陌路。 司景霆好像还真是无所谓,他冷冷地催促:“不要了,你快把字签了。” 见他这么急,慕南栀特别好奇。 “为什么?就因为童婉流产了?”她的唇角泛起笑意,无需遮掩心里的幸灾乐祸。 几十个亿的市值,他说不要就不要。 童婉真值钱,大概在司景霆眼里就是仙女下凡。 闻声,司景霆的面容阴沉更甚,仿若乌云罩顶。 “上午婉婉意外查出癌症,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做我的妻子。” 童婉得癌症了! 慕南栀被惊愕震住,将信将疑,嘴型张得很大:“什么癌?” “脑癌。” 这回答用尽了司景霆的耐心,他一把抓起办公桌上的签字笔,狠狠扼住她纤白的手腕,“签字,不要逼我用特别手段!” 慕南栀笑了,头歪在他肩膀上,注视他充斥着危险的黑眸:“景霆,我们别离婚,上周末爷爷还催咱们给司家开枝散叶呢。” 每次她用司老爷子做挡箭牌,都会让司景霆恨的牙痒。 厌恶、憎恨、愤然,遍布司景霆最细微的神情。 “慕南栀,不要再恶心我!”他狠狠推开她。 这一推搡,司景霆是真用了力,她踉踉跄跄地撞在桌角,瞬间疼的眼里噙满泪花。 “最后问你一次,离不离?” 揪住慕南栀的衬衫衣领,他眼里看不见她的痛苦。 “你这么肯定她患了脑癌?”慕南栀的性子遇强则强,眼神犀利中有精光。 昨天童婉还活蹦乱跳地开车兜风,眼下她刚没了孩子又患绝症,事情怎么就这么赶巧? 司景霆居高临下,薄唇冷森森地道出几个字:“跟我去医院!” 须臾,慕南栀被他连拉带拽到医院。 十二楼,童婉住在位置最好的那间VIP病房。 病房门外,医生面带惋惜地确认童婉患病的事实,而且还是晚期。 “司先生,目前现有的治疗方案,基本上对童小姐不会有太大帮助了,您确定要手术吗?” 医生的话似乎让司景霆陷入两难。 幽深的眸底弥漫起着一团雾气,他皱起的眉目又舒展开,“我再想想,只要能够延长她的生命。” “那好,您还是再考虑一下手术风险。” 医生的背影渐行渐远,慕南栀的内心忽然很复杂。 她有种熬出头的感觉,大快人心。 正文 第三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可是童婉今年才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就病死着实可惜。 心绪正处于矛盾之中,司景霆冷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医生说的你听见了,现在可以签字了?” 慕南栀踮起脚跟,悠然抖了抖,没有松口的意思。 迎着司景霆冷酷的面庞,她莞尔一笑:“再说吧,我又不是善男信女,童婉的心愿关我什么事?” 擦过他的肩膀,慕南栀转身就走。 “慕南栀,你站住!” 司景霆的怒喝回荡在走廊。 这时,童婉柔柔弱弱的声音从病房里飘出来,“景霆……是你在门外吗?” 他想追逐步履匆匆的慕南栀,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慕南栀一口气闯进电梯,电梯上行,十六楼是ICU。 离开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弟弟醒来的好消息。 医生告诉她,慕南淮在汽车发生侧翻时伤到脑干,撑到现在是奇迹。 至于能不能苏醒是未知数。 能做的就是等。 接下来的半个下午,慕南栀在窗边发呆,脑袋里乱成一锅粥。 四点钟不到,她看到楼下有个行迹匆忙的身影。 俯视着司景霆离开医院,慕南栀的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 乘电梯到十二层,她推开门,看到童婉睡在病床上。 睡容很恬静,小脸有种病态的白皙,五官娇俏可人。 童婉的确是个美人,难怪司景霆爱惨了她。 相比慕南栀的强硬倔强,她心细温柔,乖巧听话,简直是男人的初恋模板。 望着童婉秀气的眉眼,她眸色渐暗,恨意如同藤蔓缠绕在心底。 可是人之将死,慕南栀的心终究没那么狠。 从手提包里拿出填好的支票,这笔钱足够童婉用来治病或度过余生,而慕南栀唯一的要求就是她离开司景霆。 坐下来等待她睡醒,慕南栀随手把支票放在柜子上。 同一时间,旁边的手机蓦地跳出一条未读短信。 许是出于无聊,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慕南栀。 她拿起手机,一次就猜中密码是司景霆的生日。 点开未读短信,几行字映入眼帘:“童小姐,验孕棒和B超报告我帮你做的完美逼真,可你只付我两万块,说实话有点少,这两天我急用钱,只要你再给我转三万尾款,这件事我肯定为你终身保密!” 读完消息,慕南栀恍然大悟,没想到童婉是假怀孕! 那么流产的事自然也是子虚乌有。 整件事情明晰起来,难怪车祸前一天,童婉突然打电话给她,还假惺惺地关心抑郁多年的弟弟。 霎时,慕南栀仿佛发现了宝藏,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打算把短信拍下来做证据,再转发给司景霆,让这男人知道他的眼光有多么瞎。 不想慕南栀没等按下快门,镜头里的手机就嗖地消失在视线中。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偏偏童婉在这时候醒了。 可能是出于做贼心虚,她的声音很警惕。 马上到手的证据不翼而飞,慕南栀下意识想抢回手机,却看到童婉扫了一眼屏幕,露出慌张的表情。 慕南栀嘲讽地笑笑,“怎么?害怕我把你假怀孕的事告诉景霆?” 童婉眼眸一转,煞白的小脸很快恢复平静,然后删掉短信,顺手把号码拉黑。 一套驾轻就熟的操作结束,她调转屏幕面向慕南栀展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童婉坐了起来,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 再次领略到她的无耻,慕南栀蹙紧眉头:“你真够可以的,原来你带南淮出去兜风,就是为了栽赃嫁祸!” “没错,不过你弟弟说他原谅我了,而且还像以前那么喜欢我。”童婉唇角扯着狡黠,笑意透着蔫坏。 为了制造这场车祸,童婉思私下试练了很多次,才保证自己在碰撞时免遭巨大的伤害。 见她默认自己的卑鄙行为,慕南栀感到血直往头顶上涌。 抄起桌上的支票,她猛然塞进童婉的手里。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钱滚出蓉城,要么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瞥见支票上的一大串零,童婉直接把支票揉成纸团,鄙夷地哼笑:“谁稀罕你的钱?” 慕南栀猜到童婉不会拿钱走人,然而在几分钟前,她还对这个童年挚友抱着丝丝怜悯。 她们认识二十多年了,打慕南栀有记忆开始,童婉就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声声地呼唤她姐姐。 “是,你不稀罕钱,你喜欢抢别人的丈夫。” 慕南栀讥讽地冷笑,靠近病床,拍拍童婉白净的脸颊。 “我知道,你做梦都想成为司家的媳妇。” 童婉挖苦地回嘴:“我也知道,你做梦都盼着景霆会爱上你。” 一句话,戳中慕南栀的心窝。 盯着童婉得意忘形的面目,慕南栀被激怒,猛地把她从病床上拽起来。 “童婉,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哪怕你明天就死在这个医院,我也不会把司太太的位置拱手让人!” 如果童婉最终因为脑癌病逝,她也是死有余辜! 慕南淮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多半会成为植物人。 要不是童婉当年在司景霆耳边挑拨离间,他不会刚上任司氏总裁,就取消与慕家的所有合作。 而她的父亲也不会一怒之下解雇童管家,两人在争吵时,被对方失手打死。 曾经慕南栀一度恨透了童婉! 现在,这个女人竟敢在她面前咄咄逼人! 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慕南栀出离愤怒,一巴掌糊在童婉的脸上。 “钱你爱要不要,但你人必须给我滚,以后不许再缠着我丈夫!” 面颊被愤怒染得泛红,她忍了两年是为了保全婚姻,可如今外面的狐狸已经闯进家门。 童婉娇小瘦弱,身子一歪倒在了柜子旁边。 仰脸望着怒发充冠的慕南栀,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你……就那么恨我吗?”童婉的问话别有深意,“既然如此,那我让你如愿以偿!” 话落,她伸手按响床边的提示铃,而后凝着眉对准柜子迎头撞上去。 “你是不是疯了?”慕南栀目瞪口呆。 正文 第四章 苦肉计 柜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一连撞了好几下,童婉才有气无力地倒在地上。 护士听到铃声赶来病房,看到这一幕当场也是惊呆了。 慕南栀明白过来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护士,救我,我快被她打死了……”童婉气若游丝,朝护士抬手求救又垂下来。 慕南栀被赶出病房,她发觉自己低估了童婉的手腕。 只要能嫁给司景霆,童婉不仅会不择手段,还会为达目的不惜自残。 这样的女人有多么可怕…… ICU那边还是没动静,慕南栀精疲力尽,离开医院决定回家休息一晚。 半路上,车里正在回荡着伤感的情歌,齐征突然打电话进来。 “慕总,上次给你介绍的原料商过来了,晚上咱们吃顿饭?” “不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不必要的应酬先推后吧。” 慕南栀婉拒,两天一夜没睡,开车都有点恍惚。 她身心疲惫,打算挂电话:“谢谢你了齐哥,等过几天我再联络你。” 齐征是她这小破公司的第一个合作伙伴,三年来他们合作密切,私底下也没少帮忙。 他白手起家,人挺实在。 刚准备收线,齐征的声音又传来:“南栀,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们都到餐厅了,个把小时的事,最近原料上涨你也知道,就他手上的便宜。” 听他的声音语重心长,慕南栀只能不再推辞。 来到餐厅她直奔包厢,可走进去发现里面只有齐征一个人。 望见桌上有酒有菜,慕南栀神情诧异:“齐哥,原料商走了?” 齐征淡然一笑,“嗯,不过我已经帮你谈好了。” 慕南栀愣了愣,注意到桌子上的菜其实没动过,碗碟也是干干净净的。 她叹了口气,揭穿齐征那点小把戏,“酒还没开封,你故意把我叫出来的吧?” “对。”齐征点头承认,面色凝重起来:“下午去你公司,听艾莉说你弟弟出事了,我想约你出来,问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目光投向餐桌上的那瓶酒,慕南栀咬唇,“谢谢,我自己应付的来,要不你陪我喝一杯?” “行啊!”齐征的笑容很爽朗,“快坐!我帮你倒酒。” 结婚头一年,司景霆也是每月回家两次,往往都是半夜。 司景霆野兽般地用她发泄,每次云雨消歇,她的身子都像被暴打了一顿。 某天慕南栀被齐征看出端倪,从此她多了一个接纳自己负面情绪的倾听者。 慕南栀没有酒瘾,她只在倾诉的时候喝上几两。 端着酒杯,她抿了一口如释重负。 岂知随着辛辣的味道在口腔内扩散,慕南栀突然被呛到,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南栀,你要不要紧?” 齐征被她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 慕南栀脸颊一红,捂着嘴巴解释:“咳,没事,可能我这两天有点累。” 放下酒杯吃了几口饭菜,齐征看她无精打采,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回家。 夜幕时分,慕南栀和齐征伫立在别墅门前。 “齐哥,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车还在餐厅门口呢。”慕南栀难为情地道歉。 齐征扬起唇,露出两排白牙,“客气什么,我要知道你今天喝白酒恶心,直接带你去西餐厅了。” 两人寒暄几句道别,慕南栀望着齐征转身,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齐总,你谈生意,都谈到我家门口了?” 司景霆出其不意地出现,音色冷峭至极。 慕南栀愕然一怔,转身,瞥见他冰霜覆面的怒容。 “景霆,我身体不舒服,齐总只是送我回家。”她的语气有点慌。 说起来,司景霆才是婚姻里不忠实的那一个,偏偏此刻她生怕闹出什么误会。 多好笑,她骨子里还是对他在意的不得了。 司景霆冷哼,掷地有声的反问:“是么?你在我面前怎么不叫他齐哥了?” 看到齐征回过头,他微眯的冷眸泛着袅袅寒光。 下一秒,司景霆箭步跨出去,一拳将齐征打倒在地。 “别再让我看到你!滚!” 赶走齐征,司景霆关上大门,他扯着慕南栀的手臂直冲进屋子里。 灯火通明的客厅,他的力气很大,不顾慕南栀的挣扎,狠狠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慕南栀,你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医院里殴打婉婉!” 司景霆双目赤红,淬毒般的黑瞳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 这咆哮声震耳欲聋,慕南栀的身体猛地一颤。 难得他回来这么早,原来是回家兴师问罪的! 她的战栗转而化作嗤笑:“消息真灵通,童婉向你告状了?” 司景霆狠厉的眸光如同刀锋落下来,他扭着慕南栀的脖子,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是护士,你以为婉婉像你一样恶毒?”他嗔目切齿地反问。 慕南栀觉得脖子很酸,但她仍然笑脸若花:“景霆,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坏,干脆你回医院看监控吧,到时再给我定罪也不迟!” 出于对童婉隐私的保护,司景霆撤掉了监控,可没想到反而壮大了慕南栀的胆量。 他不明真相,但在楚楚可怜的童婉与做派强硬的慕南栀之间,作为男人,明显前者更具可信性。 况且医院的护士没必要说谎。 司景霆讨厌透了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大手蓦然捏住她的面颊,发狠箍住腮部。 “闭嘴!你想不打自招?正因为病房里没有摄像头,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 一瞬间,慕南栀感觉自己好无助。 她百口莫辩,哪怕是被人冤枉。 “行吧,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慕南栀疼得受不了,胸腔也被压迫的无法呼吸。 难得她肯求饶,司景霆冷着脸松手。 随后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坐姿端正又迷人。 “如果你性子软点,其实可以少受很多苦。”司景霆似笑非笑地点评。 慕南栀也坐起来喘粗气,轻揉酸胀的两颊,她冷嗤一声:“我受不受苦,就不劳你关心了,你回家找我签字的?” 司景霆睥睨着她,薄唇勾着玩味的冷笑:“不错,为了让你顺利签字,今天我特意带回家一份材料。” 慕南栀缺觉,头脑昏昏噩噩的,但这话让她精神抖擞。 “什么材料?”她的瞳孔凝聚。 正文 第五章 离婚 司景霆没回答,直接把手包里的一叠打印纸丢在茶几上。 “自己看!”他的笑容中的意味愈发鲜明。 慕南栀不安地眨眨眼,拿起来随便翻开。 只是看了两页,她的脸上就满布着诧异。 “司景霆,这些资料是你什么时候收集的?你想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慕南栀难以置信,实在服了他。 三年前,在新公司创立之初,慕南栀为了尽快让公司步入正轨,委托父亲生前的熟人动用了一点手段。 虽然有些地方涉及到税款,但这在商界再平常不过,本身也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 司景霆大方的承认:“是,资料在我手里快两年了,今天才拿出来可能有点迟,不过好钢就是应该用在刀刃上!” 听他嘲弄的语气,慕南栀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玩威胁就没意思了。” 她鄙视地给了司景霆一个白眼,语气更加坚决:“我呢吃软不吃硬,签字的事你还是别想了!” 望着慕南栀起身离开沙发,司景霆阔步追上来,长臂一拽将她牵制住。 他眸光锐利,周身自带威严压迫的气场,“不签字?那别怪我不念及你我夫妻一场!” 这句话让慕南栀的耳朵颇为感到新鲜。 “原来你知道我们是夫妻啊?”她哂笑,唇角的弧度满是嘲讽。 司景霆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你签字,我焚毁资料,否则……”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如漆的黑瞳凝视着慕南栀。 “你这情况至少三年打底,说真的我不想揭发你,不然你弟弟怎么办?” 说着,两份离婚协议书和签字笔一同摆在慕南栀的面前。 此情此景,慕南栀这辈子也忘不掉。 她望着茶几上等待自己签字的文书,恍惚之中发现它们更像是两把枪。 一把枪逼着她放弃婚姻,成全司景霆和童婉双宿双栖。 另一把枪逼着她放弃至亲,为留住不爱自己的男人,任凭亲弟弟自生自灭。 这个抉择好艰难。 慕南栀深呼吸,眼前首先浮现出的,是弟弟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房里。 答案已经有了,她终于不用再守着一潭死水般的婚姻。 慕南栀佯装赞许,笑着点头:“你说的对,我要进去了,谁来帮我照顾弟弟呢?” “那我们离婚。”她的语气很认真。 说罢,慕南栀垂眸,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做不到直视司景霆,仿若在自说自话。 “景霆,你想离婚,明天我们直接去民政局,反正没有财产纷争,你的就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 司景霆以为这一招真的把慕南栀吓住,他没有继续强迫她签字。 “好,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满意地笑笑,口气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慕南栀依旧不看他,答复像是梦游的呓语:“那当然了,因为我终于明白,这世上值得我去维系的只有亲情。” 观察着她神经质的举止,司景霆很清楚女人情绪化的时候总是如此。 “你慢慢感慨,我先回医院,婉婉在等我。” 司景霆说完不留情面的转身。 慕南栀听到他的脚步声,仿佛他们已经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景霆,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 她的话语凄切哀婉,快步追了上去。 司景霆一贯讨厌女人的纠缠,尤其是慕南栀。 然而在两人婚姻结束的前夜,他选择了停下脚步。 顿了顿,司景霆像是在怜悯她,冷冷的答应:“好。” 哪怕只有这么一个字,慕南栀心里已经特别高兴。 在他们短暂的婚姻中,除了冷漠疏离,没有任何与夫妻沾边的东西。 对,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想到这些,慕南栀已经情不自禁的靠近他。 “景霆,你抱抱我。” 司景霆说话算话,居高临下扫着面向自己微笑的女人。 其实仔细端详,慕南栀长得特别耐看,她不太小家碧玉,但足够端庄大气,还有写在骨子里的清雅。 “嗯……” 司景霆张开长的手臂,就像一部被操控的机械,缓缓抬起来,而后环住慕南栀的腰。 霎那间,她呼吸到司景霆身上的古龙水味,还有曾令她痴狂沉迷的气息。 短短两秒钟,司景霆便收回了手。 “你早休息,明天我来接你。”他语气淡淡的叮嘱。 长久以来,慕南栀早就习惯司景霆的各种恶劣态度,现在他变得很温柔,真是判若两人。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慕南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淡,以免憋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 “那好。”司景霆压根也没留意这些细节,说完开门就走了。 回到沙发上坐下,慕南栀感受着空荡荡的别墅,又剩下自己,突然心绞痛般难受。 这是她住在这里的最后一夜了吗? 她呆望着司景霆留在茶几上的东西,拿起签字笔,在离婚协议书的背面写下一行字。 留下这句话,慕南栀准备上楼休息。 可她走到楼梯半腰,只见大门几乎被人撞开,司景霆居然去而复返。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慕南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快跟我去医院!”司景霆语速急切。 慕南栀甚至来不及问为什么,只见到他黑着脸解释:“都是你下午干的好事,让婉婉的精神受刺激,现在她爬到天台上不肯下来。” 她怔了怔,脸上挂着疑惑不解走向司景霆。 “爬天台……她不会打算跳楼吓唬人吧?”慕南栀不以为然。 司景霆眉目一紧,过于迅猛的力量差点让她手腕脱臼。 “你认为呢?跟我走!” 慕南栀被司景霆强硬地拉上车,心里倒是没怎么在意。 童婉那样有心机的人,指不定又有什么后招等着她呢。 慕南栀又想起在医院看见的那条短信息…… 真是太可惜了,没有能把它拍下来。 她望向正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景霆,他脸上的焦急与担忧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司景霆察觉到慕南栀的目光,更觉厌恶。 “若不是你,婉婉怎会出这样的事,她到这个时候了还念着你这个毒妇。” 正文 第六章 磕头认错 慕南栀握紧了胸膛上勒着的安全带,每一口呼吸都必须得调动全身的力气,来维持心跳。 她疼。 她难过。 可司景霆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 司景霆低斥。 “下车!” 慕南栀的手腕一痛,骨骼都要被碾碎的力道。 她踉踉跄跄的被司景霆拽了下来,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体,慕南栀膝盖狠狠摩擦地面,疼的她要惊呼。 一路上,司景霆都没有回头看她。 任由慕南栀泪珠盈盈,片片凋零。 天台上呼啸吹过凌厉的寒风,几乎能将肌肤切割的刺痛。 童婉听到大门传来的阵阵动静,苍白的小脸上划出一抹惨然的笑。 “景霆哥哥……” 司景霆只觉得胸口剧烈一痛,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他开口试图劝下童婉。 “婉婉,你下来,我已经把慕南栀带来了,你想见到的人都见到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我绝对会娶你,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司景霆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庞,染上了深切的真挚。 他那么温柔的嗓音,情深的告白,通通属于童婉。 慕南栀的胸口发闷,她攥紧了衣角,一言不发,犹如舞台上精致却面无表情的人偶。 满脸都写着空白。 童婉把得意深深埋入心底,言辞之间愈发悲哀可怜。 “景霆哥哥,我知道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来源于我,只要我死了,你们就都可以获得幸福。景霆哥哥,我真的不在乎能不能当你的新娘子,只要你们都能够活得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 童婉一边这么说,一边把一条腿跨出了天台的护栏之外。 如此举动无疑是在司景霆的心尖上猛刺,司景霆无法忍受,他朝童婉厉声喊道。 “如果你死了,我就让慕南栀给你陪葬!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另娶他人,你觉得这样的结局你会满意吗?” 童婉似乎怔怔了一下,她旋即又发笑,声音却哽咽。 “景霆哥哥,你不要伤害南栀姐姐……” 多么情深意切的一幕。 慕南栀甚至松开了一直捂着胸口的手,任由痛楚渐渐弥漫,把她吞噬干净。 她凄凉无力的靠着墙壁。 “你们非要把我逼上这一条死路吗?” 司景霆根本就没有看见慕南栀的绝望,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童婉虚弱的闭上眼。 “景霆哥哥,我都说了,你们一定要幸福,不要辜负我为你做到的这一步。” 说罢,童婉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愈发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从高空坠落彻底粉碎。 “不!婉婉!” 一道凄厉的女声尖锐的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邵雪梅跌跌撞撞的奔来,在离童婉三米远的距离颓然跪下,痛哭流涕的擦拭眼泪。 “婉婉,你要是死了,妈妈就陪你一起死,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司景霆压下眉。 “伯母,我会救下婉婉的。” 邵雪梅这个时候犹如瞄准了耗子的猫,尖利的眼神一下子就敏锐的捕捉到了慕南栀的身影,她咬牙切齿的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 她颤抖着指尖指向一脸茫然的慕南栀。 “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究竟要把我们一家人害到什么地步,你才肯甘心!我丈夫为你们慕家卖命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他的,现在还不愿意放过我们唯一的女儿!” 邵雪梅一边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慕南栀,一边愤怒的张牙舞爪要去扑慕南栀,恨不得用那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挠毁眼前女人漂亮的脸蛋。 “我告诉你,要是今天我女儿早就跳下去了,我要你以命偿命,我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景霆,你不是最喜欢婉婉了吗?为什么看着要逼死婉婉的杀人凶手,还无动于衷!” 慕南栀节节败退,她拼命试图躲避那些伸过来的锐利指尖,她紧紧咬着下唇,额角冷汗直冒。 “不是我做的!” 司景霆拦下邵雪梅,他有些不悦的皱眉。 “伯母您这么做有失体统。” 邵雪梅往地上呸了一声。 “我呸!” 她突然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转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恶意。 邵雪梅抓着司景霆的高定西装,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计划。 “景霆,只要你想办法让这个女人给婉婉磕头谢罪,我保证婉婉这心里头的气绝对全部消掉,到时候她肯定不会寻死了!” 司景霆有一点犹疑。 “真的要这么做吗?” 邵雪梅见不得司景霆有一分半秒的犹豫。 “难道说,你真的对这个该死的女人产生了那种恶心的感情!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只有婉婉吗?” 司景霆看向一脸绝望的童婉,心底就有了主意。 慕南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跌落在地,她用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的埋入,似乎是在抗拒着外界的一切信息,以此来保护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尊严。 但是这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显然没有引起司景墨任何同情心。 司景霆把自己心里涌起来的那一点不忍全部深深掩藏。 他大手一挥,抓住了慕南栀的长发。 慕南栀产生了一种头皮都要被撕裂的剧烈痛苦,她闭上眼睛,双手使劲向上徒劳的扑腾,试图挣脱这种可怕的钳制。 但是她越挣扎,头皮上的疼痛就越清晰,司景霆怎么可能会心软? 她听到司景霆的清清冷冷的声音。 “婉婉,我让慕南栀给你磕头认错,你乖乖的下来好不好?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错了。” 慕南栀从头到脚,每个关节每一道骨缝,无一不充斥着剧烈的,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这不代表她会就此认输。 慕南栀咽下了嗓子眼里翻涌的腥甜,每一个字都似乎掺和着最深重的鲜血和痛恨。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没有错!” 但是现场不会有人顾忌慕南栀是不是真的犯错了。 他们想要的,无一例外都是折磨慕南栀剩下来的哪一点可笑的尊严。 正文 第七章 孩子 慕南栀只觉得自己的后腿弯猛烈的刺疼传来,让她身不由己的跪倒在地,而且是以最难看的姿势,路边上一条最不起眼的流浪狗都要比她来的体面。 慕南栀脸上泪水交织着汗水,眼眶酸涩难当,但是她已经连哭,都没有眼泪了。 她颤颤巍巍的被迫跪下,被迫接受来自他们的折辱。 司景霆不想看见她这张惨兮兮的又肮脏的脸,握着她的后脑勺往地上重重一磕。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板。 力道过于失控,慕南栀娇嫩的肌肤一瞬间就被粗砺的小石子磕破了。 司景霆明明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但心底却连一丝动容都没有,他仍然重复着刚刚那样狠戾的动作。 “给我认错!” 童婉似乎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到了,她惊慌失措的握着身旁的栏杆,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战战兢兢的微弱劝道。 “景霆哥哥,你别这么做……” 但是不会有人去听那道可有可无的声音了。 童婉明明知道只要自己走下天台的栏杆,那么一切就会彻底结束,施加在慕南栀身上的暴行,也会暂时宣告结束。 但是童婉偏偏不下来,她故意要延缓慕南栀痛苦的时间。 慕南栀的脑袋昏昏沉沉,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鲜血彻底遮盖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也从来没有看清过司景霆的心。 慕南栀其实是一个很善于忍耐疼痛的人,但现在这种疼痛显然已经超越了她的极限,让她浑身都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就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她却不叫停。 更不可能求饶。 慕南栀吐出一口掺杂着血沫的水。 她的牙齿磕破了口腔柔嫩的内壁。 司景霆眼见慕南栀还是那么倔强骄傲,甚至不愿意说出一句软话来讨好他。 心里头的怒火就越来越盛。 他咬着后槽牙逼问。 “你究竟认不认错?” 慕南栀唇角勾起一抹残破的笑容,那个笑容就像濒死之人最后的绝望,让人无端端的就从心底窜起一股寒气 蔓延全身。 “我没有错。” 这一次的声音要比第一次虚弱太多太多,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要把这每一个掺了血的字吐出来。 司景霆又拽着慕南栀的头发,又往地上一磕。 额头和地板相撞,响亮的一声脆响。 鲜血流的更加汹涌,好像要把这一张娇美的脸蛋彻底用鲜血涂抹。 慕南栀再也支撑不了这第二次的非人伤害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灵魂好像也宛如坠入了深渊地狱,明明这个时候是大白天,烈日的骄阳,毫不吝啬光辉,尽情的铺洒开来。 但却暖不了慕南栀。 她看不见一丝光亮。 慕南栀软软的滑倒在地,彻底陷入了昏迷。 童婉震惊惧怕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些脏污的血都流自于同一个女人。 这让她的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扭曲快感。 只要看着慕南栀过的无比悲惨,她就要高兴。 她得意的松开了身下的栏杆,朝他们跌跌撞撞的奔去,即使童婉心里对这些肮脏的鲜血产生了强烈的恶心感,但只能硬生生的忍下。 童婉用指尖抚开了慕南栀凌乱的发丝,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景霆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伤害南栀,和伤害我又有什么分别?”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似乎真的悲伤到了极致。 邵雪梅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刚刚只不过火上添油了一把,没有想到司景霆真的那么狠心,差点没把慕南栀活生生折腾掉半条命去。 邵雪梅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她甚至不敢去摸慕南栀的身体,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的问道。 “她不会死了吧?” 司景霆的眼神陡然锐利。 他的手上几乎沾满了来自于慕南栀的血。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心底对于慕南栀,原来还是没有做到真正的漠不关心。 司景霆面无表情的起身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声线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惶。 幸好送医院还算及时。 急诊室的医生们火急火燎的把慕南栀推入了抢救室,必须得尽快开展一个急救手术来拯救慕南栀奄奄一息的生命。 慕南栀的额头被缝了十二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帖的治疗。 “我好疼……好疼。” 慕南栀眼角含着因为过于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指尖无意识的伸展收缩。 她好像陷入了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身后有着无数的洪涛猛兽在拼命的追赶着她 只要稍有不慎就要彻底被这些黑影投入真正的地狱。 “不!” 慕南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梦魇里成功苏醒过来。 她的额头全是冷汗。 一点一滴的流下来,几乎要把衣襟都全部打湿了。 慕南栀不由得庆幸,幸好刚刚的只是一场噩梦,而不是真正发生在她身边的事实。 可是她只要稍微一动,额头上剧烈的疼痛就提醒了她,在昏迷之前究竟遭受了怎样折磨和凌辱。 慕南栀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她想要起身去为自己倒一杯温水。 事到如今,整座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就连护士都没有。 慕南栀忍受着几乎要冒烟的嗓子,踩着拖鞋一步一步挪到了桌边,她正要端起水杯,就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属于司景霆。 司景霆似乎正在和医生交谈。 慕南栀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向门口走去,她把耳朵紧紧的贴上冰冷的门,力争把他们的谈话尽收心底。 司景霆洁白的衬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几滴污血,却无损于他的俊俏迷人,削薄的唇紧紧的抿着。 医生担忧的说。 “慕小姐现在的身体素质比较堪忧,虽然经历了许多外伤,但幸好都没有真正的伤到了身体根本,但是希望司先生看在慕小姐还是孕妇的份上,以后就不要再伤害她了,这一次能够这么幸运的保下孩子,下一次就没那么顺利了。” 正文 第八章 打掉他 孩子,怀孕…… 这些陌生的词汇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 慕南栀已经完全干涸的心田,似乎又被一场春雨激发了生机。 她怀孕了吗? 慕南栀眼中布满了不可置信,她颤抖的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腹,现在孩子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胎动可言。 可是慕南栀,似乎真的像碰上了孩子一样,眼里盈满了热泪。 她怀孕了,这一副残破不堪的身体,现在又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慕南栀爱司景霆。 在往昔那些模糊的岁月里,年少的慕南栀曾经许愿,以后想和司景霆共同抚育一个又一个孩子。 那些晦涩又甜蜜的梦想,在刚刚不久已经被冰冷的现实全部击碎了,但现在又突然告诉她,她现在又怀孕了。 以这种形式,在这种举步维艰的处境之下,竟然完成了梦想。 医生拿出一本病历本,翻开一页,絮絮叨叨的说道。 “虽然说我们无意于插手司先生和慕小姐的私事,但是女性具备生育权的,只要慕小姐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必须开展保胎的一些手续了。” 慕南栀的唇角绽放了一抹笑。 没有撕心裂肺的绝望,只是纯粹的温柔。 孩子…… 可是上天好像见不得慕南栀有片刻的欢喜。 走廊上,司景霆再次开口。 “如果这个孩子打掉的话,会不会对母体产生危险?” 医生有一瞬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他甚至重复了一遍。 “司先生,您什么意思?” 司景霆这一次的语气更加肯定。 “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你尽早准备流产的事宜。” “不行!你没有权利夺走我的孩子!” 慕南栀在听到司景霆提到流产两个字的时候,她所有的理智正式宣告土崩瓦解,致使慕南栀在那一瞬间就拧开了门把手,不顾任何阻碍立刻冲出去。 她双手牢牢地护住自己的小腹,好像哪里藏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慕南栀刚刚经历了一场麻醉手术,现在的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但是她却没由来的从心底深处突然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她可以抵挡世间一切的险恶和困境。 司景霆没有想到,慕南栀竟然苏醒的如此之快,而且又这么凑巧偷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他沉了脸色,快步跟上慕南栀。 慕南栀跑的很快,因为慌不择路,她跑到了天台,站在边缘,迎风而立,面色惨白却带着倔强。 司景霆看着摇摇欲坠的慕南栀,语气更是冷了几分。 “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留下 更何况我已经和你离婚了,你哪来的信心可以保证,你自己可以把一个孩子成功的培养长大?” 慕南栀从头至尾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她唯一的信念就是保下这个孩子。 至于任何其他的因素,通通不在慕南栀的考虑范畴之内。 慕南栀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是伶牙俐齿的司景霆的对手。 她依然被那股力量所驱使。 “我不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孩子是我的,无论生死,我都要保下这个孩子,如果你一定容不下他,那我现在就从天台上跳下去!” 慕南栀已经彻底的口不择言了,她说不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威胁司景霆,她的唯一的筹码,也只有这条命了。 司景霆微微沉了脸色,幽深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第一次从慕南栀身上看到这么倔强而又凄美的气势。 而慕南栀也没有察觉到司景霆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慕南栀不惜一切代价。 她依然护着自己仍然平平坦坦的小腹,只是后退了两步,她掷地有声的嘶吼道。 “我保证我说到做到,如果你真的要杀了我的孩子,我也彻底失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童婉敢上天台,那么我也敢!” 司景霆微微握拳,他无法否认,当听到慕南栀这些话时,心底深处竟然有了恐慌感。 他从始至终也没有想过,会让慕南栀去死。 司景霆明明心尖微微发颤,但他却没有往外展露一分一毫,深深的掩饰那些莫名情绪。 再次开口时,语气竟然意外的软了几分。 “既然你可以为这个孩子去死,那我不会再去逼你。” 慕南栀的心勉勉强强的放下来一点点。 但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她听到司景霆又冰冷着语气说道,“可是如果你敢在走廊上再乱说一句话,我保证现在让医生和护士准备流产手术,你跳不跳天台都威胁不到我!” 慕南栀惊恐的睁大了漂亮的双眼,她咬着下唇仓皇的后退一步,摇头表示强烈的抗议和拒绝,大脑有些混乱,她只是一心想着不要伤害到她的孩子。 “我不做手术!我不会做的!” 司景霆看到慕南栀疯狂的一幕,心底忽然生出几分异样。 这种感觉,在之前已经有了,昨天,他折磨慕南栀时,他强迫自己要狠心,但是心中却带着难言的颤抖。 所以第二次的力道看着和第一次别无二致,其实司景霆只用了三分力气。 足以把慕南栀撞晕,结束一切。 慕南栀却近乎疯狂,心如死灰,苍白的面孔上游荡着凄厉的惨笑,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曾经那么深爱的男人,是这么的陌生,是这么的可怕。 贝齿紧咬,用力之大,使得她的双唇全无血色,微微开口,说出的却是一片沙哑“司景霆,你当真要打掉这个孩子!” 一字一句,犹如一个个钉子,钉向司景霆。 司景霆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冷漠的眼神不时闪出道道凌厉的目光,像刀片,狠狠地刮向慕南栀的心。 他强压住心头随时会爆发的怒火,“慕南栀,你不要得寸进尺,既然你执迷不悟,那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痛,深入骨髓的痛,让慕南栀无法呼吸,“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和孩子吗?” “不会!” 无情的话语,瞬间击碎了慕南栀最后的防线,她踉踉跄跄的撞开司景霆,朝楼梯跑去。 楼梯上面,就是天台。 泪无声的淌落,慕南栀还曾以为,上天赐给他们这个生命,他会为之而回头。 可现在他竟要亲手毁掉这个孩子。 “既然要毁掉,那么就连同我也一起毁灭吧。” 天台上的风,凌厉无比。 慕南栀眼前一片昏暗,凭着仅有的执念,摸索着墙壁,跌跌撞撞的走向天台的最边缘…… 正文 第九章 你在威胁我 病房内。 病床上的慕南栀眉头紧缩,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在前面跑,孩子在后面追着喊妈妈,可突然一个转身,孩子却不见了。慕南栀在梦中大声呼唤,可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孩子,孩子!” 慕南栀突然惊醒,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她竟然没有死? 她小心翼翼覆上自己的小腹,还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命,孩子,孩子没事。 脑袋一阵刺痛,她脑海中闪现出身体腾空的瞬间,有人将她拉入怀抱,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安心,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慢慢陷入了黑暗。 那个人,是司景霆吗? 忽然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意识才渐渐回笼,忍着手背上的一阵刺疼,慕南栀摁响了床头的铃。 下一秒,就有护士推门而入。 护士手里端着叮叮当当的药瓶,看到慕南栀甚至还坐了起来,赶紧匆忙上前几步,察看慕南栀的手背。 她絮絮叨叨的说。 “哎呀,你怎么把滞留针都给弄下来了,你得先等一等,我去叫医生过来,赶紧再给你重新上针。我已经看过你的报告了,你做妈妈的人怎么还可以这么毛手毛脚的?” 慕南栀鼻尖有点发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关心过她的身体。 她勉勉强强的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很害怕被拒绝,慕南栀匆匆忙忙添上后半句话。 护士也没和慕南栀含糊,一片利索的把针管往上调了一点,一边低头询问。 “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可以办到的都会帮你完成。” 慕南栀朝护士很感激的一笑。 “能不能帮我借一台电脑过来?笔记本电脑就可以了,我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 护士为难的看了一眼慕南栀,幽幽的叹息一声。 “你看看你,你刚刚怀孕,身上又受了这么多伤 还挂念着工作,什么都比不上身体要紧啊。” 虽然护士话是这么说,但转头还是帮慕南栀借来了笔记本电脑。 慕南栀的左手还挂着盐水,空闲下来的右手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时停下来斟酌一会儿,又继续敲击。 一封长达一万字的工作邮件终于准备好了。 慕南栀仔仔细细的来回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的松下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邮件刚发出去还没有几秒,包包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了。 慕南栀并不意外,她顺手取过手机,划开了接听键。 那一边的声音明显焦躁,艾莉是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呼吸都有点不稳。 “你怎么突然把工作安排全部交给我了?你在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把事情全部告诉我!” 慕南栀把手机举远了一些,直到艾莉把话全部说完才拿回耳边,她蹙起秀致的眉尖。 “艾莉,虽然我很想告诉你真相,但现在情况太复杂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怀孕了,这一段时间我必须安心养胎,无论如何都要平安生下孩子。”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甚至让慕南栀怀疑,艾莉是不是一时情急之下挂断了电话。 正当慕南栀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艾莉咬牙切齿的质问声清晰的传入耳朵。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还怀孕了,是不是司景霆的孩子?算了,多说无益,这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医院养胎,工作上的事情由我处理,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慕南栀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上苍让她拥有了像艾莉一样可靠睿智的挚友。 她的喉咙有点发涩,说道。 “好,谢谢你。” 和艾莉又聊了一会儿之后,慕南栀疲惫的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她躺在柔软洁白的床单上,脑子里犹如一块海绵吸收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压的她几乎缓不过气来。 不过幸好,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已经悄悄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慕南栀缓缓闭上眼,陷入了黑色的睡眠。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窗外斑驳的光影一朵一朵的投射下来。 慕南栀冰冷的肌肤也被这温暖的光笼罩。 她伸了伸手指,把手掌展开捂住一小块光芒。 有人推开了门。 慕南栀迅速收回手,抬起头看向门口,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屹立于她的眼前。 司景霆紧紧抿着薄唇,他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青黑,把白皙冷峻的脸庞衬托的有些阴郁。 “你怎么样了?”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但这语气却没有一丝半分的关切的成分。 就像是例行公事的工作询问。 慕南栀压下心头的悸动,她的眼睛透着坚毅的光,一字一句的说。 “我想和你谈谈。” 司景霆看了她一眼,眼神疏远冷漠至极,甚至连陌生人都比不上,长腿一迈,他随意在沙发上坐下。 “你想说什么?” 慕南栀强做镇定的开口。 “关于我们之间离婚的事情,我现在身体抱恙,不能和你签订离婚合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法律上也有规定,怀孕前两个月不能判定离婚。”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慕南栀就已经查阅了关于这一方面的资料,所以今天才敢有底气和司景霆谈判。 司景霆幽如深墨的瞳孔似乎颤了一下,他感到好笑似的开口。 “你在威胁我?” 慕南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下的床单,皱皱巴巴的成一团。 她说。 “我没有威胁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现在没有办法和我离婚,况且趁人之危的事情我想你也不屑于去做,我的身体并不舒服,等到我可以接受之后,我自然会和你离婚。” 离婚两个字,慕南栀说的分外艰难晦涩。 她嘴里发苦,言不由衷。 司景霆的余光睨见慕南栀苍白倔强的小脸,心下一动,竟然没有办法说出让慕南栀绝望的话来。 他淡淡的开口说道。 “好。” 司景霆答应的比慕南栀想象的还要顺利和快速,她有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你同意了吗?” 司景霆皱了皱眉头,声音冷的像往外散发寒气。 “你想让我说第二次吗?” 慕南栀不敢激怒司景霆,她现在犹如在悬于高空的钢线上行走,每一步都必须万分谨慎,以防自己一不小心,就要跌落万丈深渊。 她慢慢说道。 “好,只要我的身体一康复,我就会和你去办理离婚手续,在此期间你不可以再提起关于离婚的事情,以免打扰我养胎的心情。” 司景霆听言,眉尖皱的更深。 但还是答应下来了。 司景霆一离开病房,慕南栀就打开了昨天的笔记本电脑,指尖掌握鼠标,逐一打开网页。 正文 第十章 南淮转院 司景霆一离开病房,慕南栀就打开了昨天的笔记本电脑,指尖掌握鼠标,逐一打开网页。 她联系上了以前的人脉,顺利联系到了关于这一方面的专家。 国内最顶尖的脑科专家亲自向她发送了邮件,关心慕南淮的病情。 慕南栀出于诚意,向脑科医生发送了见面的邀请。 三天之后,慕南栀顺利出院,她换上一袭长裙遮掩保护小腹,前几天受伤之后,脸色总是恢复不过来,于是慕南栀画上精致妆容。 这一天正好就是她和脑科专家见面的日子。 服务员帮慕南栀推开了包厢的房门,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请慕南栀进去。 “慕小姐,李医生还没有来,您得稍微等一等。” 慕南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是她提前抵达了包厢。 她朝服务员一笑。 “好的,你现在先去准备热水和毛巾,医生一般都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所有的餐具都必须是专人专用的。” 服务员咂舌于慕南栀高朝的情商。 “好的,小姐。” 慕南栀在包厢里坐下之后,抬手替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只喝了一口,李医生就抵达了包厢。 李医生一边笑一边说。 “没想到慕小姐这么早就来了,竟然是我迟到了,希望慕小姐别介意。” 慕南栀从椅子上起身,温和的说道。 “和李医生没有关系,是我提前到包厢了,今天叫李医生来,实在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 李医生是国内外都非常知名的医学教授,每天的工作日理万机,能够抽出一个小时的空闲来专门给慕南栀解决问题,已经非常难得了。 她一边脱下大衣,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 “慕小姐不必客气,不妨直说。” 慕南栀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掏出几份ct影像和一些纸质资料,提起慕南淮的病情,慕南栀的声音都明显有些低沉。 “这是关于我弟弟病情的一些相关报告,请李医生帮我看一看,现在适宜去哪家医院,不需要考虑关于资金的问题。” 李医生早就有所预料,她拿起几份资料仔细的翻看起来。 可是越往下看,李医生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 慕南栀在一旁止不住的喝水掩饰紧张的心情,她一直在密切关注李医生的神色,见到李医生一脸难色,慕南栀的心就一点一滴的沉了下去。 最终,她忍不下去了。 “李医生,请你告诉我,我弟弟情况怎么样?” 李医生幽幽的叹息一声,把几叠资料整理好后,又放到了手边。 “短期内是根本不可能从植物人的状态里面苏醒,我知道慕小姐已经对这方面,也应该已经有所了解,植物状态伴随人一生的情况也并不少见,而且你弟弟的伤势很严重。” 即使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回答,慕南栀还是感到非常难过。 她唯一的弟弟,遭受了这么痛苦的折磨。 作为姐姐,却帮不上忙。 李医生见到慕南栀难过的神色,不忍心的安慰道。 “其实慕小姐现在大可不必如此悲观,植物人苏醒的例子也数不胜数,如果说你想让我推荐一家合适的医院的话,你就把你弟弟送到我这里来吧。” 慕南栀怔怔了一下,她问道。 “送到李医生哪里去?” 当医术已经精炼到李医生这种程度之后,就会更偏重于理论研究和医学命题。 很少很继续收治病人。 李医生点点头,郑重道。 “我现在手底下也有几个病人,情况和你弟弟差不多,甚至更严重,索性一起治疗,可能会有事半功倍的神奇作用。” 慕南栀发自内心的想要感谢李医生的帮助,她除了谢谢之外,甚至说不出别的话来。 “真的谢谢你……” 李医生不以为意的挥了一挥手。 “慕小姐是天使基金的合伙人,你的基金会救下的生命数不胜数,我现在帮你一个忙,也算是你的福报。希望上苍真的开眼,让好人有好报。” 当天晚上,慕南栀就来到了慕南淮的病房外。 支持着慕南淮的系统发出冰冷机械的“滴滴”运转声。 长相和慕南栀有三分相似的年轻男人一脸苍白,双眼紧闭,暴露在外的肌肤上,大大小小插着无数管子,他的生命,就由这些管子来维持。 慕南栀甚至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她倚靠着墙壁慢慢的滑了下来,医院静谧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慕南栀只允许自己脆弱五分钟。 她扶着护栏站起来,眼角有点泛红,但眼泪早已销声匿迹。 慕南栀的对面,快速走来一位大夫。 大夫朝慕南栀点点头,把手里的一份文书交给她,正色道。 “慕小姐,这里是你弟弟的转院通知书,请你在同意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稍后我们就会为你弟弟办理转院手续。” 李医生所在的医院,放眼整个国内外,都是非常有名气的医院。 一年里创造了无数的医学神话。 大夫看到慕南栀不带一丝犹疑的签下名字之后,也说道。 “其实慕小姐你的决定是最正确的,现在慕先生的病情不容乐观,能够去比较好的医院治疗,也是大家所希望见到的局面。” 慕南栀揉了揉额角,迫使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谢谢大夫。” 为弟弟办理完全部的入院手续之后,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了。 慕南栀满身满眼都写着一夜奔波的疲惫。 她回到静谧的别墅之后,司景霆正在用早餐。 听到门口的动静,司景霆抬起头,看到慕南栀的憔悴和狼狈,他眼底浮上一抹厌恶。 “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儿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司景霆到目前为止也完全不知道慕南淮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只会一味的指责慕南栀。 慕南栀惨然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是笑自己还是笑对面的男人,太过于冷漠和无情。 她的笑稍纵即逝,带着残破的弧度。 “如果我永远回不来了,你才感到开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