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棺中生子(一) 秋夜。 大雨滂沱,雷声震震。 一辆疾驰的马车在雨夜狂奔,雨水冲刷大地,车轮将泥土碾压,泥水四溅。 马夫王四找了一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城的偏辟地停下马车,吆喝着坐在他身边的伙计们下车。 伙计们共三人,身穿蓑衣,手持长锄,下马车后在王四随手指定的一块拱坡上开始挖。 片刻后,一个能放置棺材大小的深坑出现。 “去把车里的棺材抬下来!”王四抬手抹了一把遮住视线的雨水,吩咐道。 伙计们照做,棺材被放进深坑里。 王四又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啐了一口道:“这雨下的真大,兄弟们赶紧把人埋了回去交差!” 伙计们挥动长锄掩埋。 因为下雨土地湿润松软,加上雨急风骤,这泥土就是填不上,这时,一道惊雷轰响,黑压压的天边,闪现一块紫蓝色的电弧,似有劈天裂海之势。 王四几人吓得浑身发抖,毕竟是在做亏心事,其中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最先怕了。 “王哥,这二小姐是个孕妇本就体弱,如今吃了药昏迷着,天又下着雨,这一晚上过去,她不是冻死就是被雨水淹死,随便埋埋得了!” 王四被雨淋了一身的水,火气正没处发,听见这话他劈头盖脸一阵骂。 “秦将军打赢了胜仗,马上就要班师回朝,这二小姐是他的原配,还马上就要临盆了,她不死,和二小姐相像的大小姐怎么能做将军夫人?” “大夫人可是千辛万苦将二小姐骗回来的,这件事不做的干净点,我们都得死!” “快埋!”王思训斥道。 几人又是一阵舞动长锄。 “王哥,这下子行了。”身形高瘦的男人道。 王四看了一眼被几人堆起来的土包,还算满意。 天边雷声又是一阵巨响,王四几人的心一阵害怕的发抖,几人拾窜着坐上马车跑了。 雨声哗哗,豆大的雨点将土包周围的松土打落,露出一块深色的棺材木板。 叶蓁蓁是被流进棺材中的冰凉的雨水给惊醒的。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滴滴答答声响越渐稠密。 又是一个雨点打在脸上,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擦,手背却是碰到了一块木板。 她好像在一处极其狭窄地空间里。 轰! 一阵撼天动地的雷声,敲的叶蓁蓁的心跳都不由地加快。 叶蓁蓁是叶府二小姐,年幼的时候母亲病逝,她爹叶怀另娶了一位夫人,在叶府唤作大夫人,大夫人两年后生下一儿一女,她从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为此,她心里有怨,与这夫人并不亲近,她出嫁后就很少回娘家。 今日被大夫人以给大姐参考夫婿的借口接回了家,因为怀孕嗜睡,大夫人体贴她辛苦,让她喝下了一碗百合莲子羹。 此刻她应是在在叶国公府...... 她这是......在哪? 叶蓁蓁抬手推头顶的木板。 好在她自幼和秦老将军习武,气力要大些。 当一丝光线和骤密的雨水打在脸上,她坐起身,推开棺材板,用手擦去眼前的雨水,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她在一处荒山里,躺在棺材中! 不等她深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因为过度使用力气,导致有些胎动的肚子开始阵阵发痛。 “啊!”叶蓁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她脖子上的青筋涌现,眼里都是泪水,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腿中间,鲜红的血大股涌现。 她要生了! “救命啊!” 叶蓁蓁一边呼救,一边攒着力气生孩子。 她怀孕期间也一日不落地坚持练武,所以没有出现脐带缠着孩子,或者孩子脚朝下的情况,她拼着意志力,费劲的生下一个男孩! 夜雨寒风,叶蓁蓁猩红着眼捧着怀里哇哇大哭的男婴,眼泪横流。 她握着男婴的小手,一阵冰凉,吓得撕下腿部还很干燥的衣服给他裹好,藏在棺材板下另一头雨淋不到的角落。 “救命啊!来人啊!” 叶蓁蓁的嗓子都快要吼的劈开了,她不顾疼痛不敢放弃,否则就是一尸三命! 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此刻正在欢腾地踢她的肚子! 双腿间的血流的汹涌,叶蓁蓁却是不敢生,她必须要找到人救她们母子三人!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们!” 许是听到娘亲急切地呼唤声,棺材里那个小小的男婴发出心疼般地啼哭。 天下着骤雨,又身处荒山,根本就是绝人后路。 叶蓁蓁无助的掩面哭泣,肚子里的孩子不停踹她,急着要出世。 叶蓁蓁痛的双手抓紧了两边的棺材边,小声哄道:“乖宝,别急,你现在还不能出来,等娘......等娘找到人了,娘才能生你!” 叶蓁蓁哭着,抖着手按在肚子上轻拍,又张唇呼救! 宝树山最近因为进秋,山里生长了不少野菜和野果。 宝树村就在宝树山的山脚下。 刘庆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他最是知道山里有什么好东西,便在不惊动村民的情况下,带着老婆子和家里人上山采摘。 “雨太大了,夜又深,搞不好要山体滑坡,老头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刘庆的妻子刘氏说道。 “嗯,雨天上山确实危险,那就回吧。” 刘庆一家打算原路返回。 “爹,娘,我知道哪里有条小路能早点到家!”刘庆和刘氏的小儿子,刘文才说道。 “那就走吧!” 得到爹的同意,刘文才走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带路。 走到山脚下那处土坡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在求救,他听村里说话本的人说过,这山里多是魑魅魍魉,搞不好是吸食人精气的女鬼! 再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婴孩的哭声! 夭寿咯,这是母子都成鬼了啊! 刘文才吓得哇哇哭,边往回跑边急道:“爹,我们快回去,绕路走,这儿有鬼!” “什么鬼不鬼的?” 刘氏的鞋在走路的时候被深坑给吸进去拔不出来了,她这会光脚走路脚底磨地生疼,一听要往回走,她气了个倒仰。 一巴掌抡在刘文才的脑门上:“哪里有什么鬼,继续往前走!” 刘文才被打的哇哇哭,觉得娘不讲理,缩在刘庆的怀里呜咽:“就是有鬼,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刘家三口走了过去。 叶蓁蓁因为习武的关系,耳聪目明,她听到有脚步声的时候,喜极而泣,扯着嗓子呼救:“求求你们,救救我!” 刘文才和刘氏一听瞬间腿软,纷纷躲在刘庆的身后,哭哭啼啼。 刘文才:“呜呜,我就说有鬼吧!” 刘氏:“这鬼咋还带应声的呢!” 刘庆没与他们胡闹,毕竟是大夫,又不信邪,他当即就知道前面呼救的人是出事了! 刘庆探头缓步走了过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老命给吓没了! 这咋有棺材呢,这棺材里咋还有个女鬼呢! 刘庆吓得后退,腿直打摆子,脚下一滑,他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 叶蓁蓁看着刘庆一家,哑声哭着求救:“别走,我是人!” 叶蓁蓁心酸,急切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我快要生了!” 刘庆一听到孩子,试探地站起身。 叶蓁蓁已经忍到极限了,她现在要是在不生,她的孩子会被憋死在腹中! 叶蓁蓁的手紧紧抓住棺材板,因为用力的关系,关节凸起,指尖泛白,她靠在棺材上,深一口浅一口的呼吸。 刘庆见状倒是不害怕了,走了过去,还很欣赏道:“姑娘,你这挺懂行的啊!” “家里......有医书,我时常阅读,略懂一二,”叶蓁蓁费力说完,突然痛叫了一声:“孩子,我的孩子!” “要生了?” 刘庆脸色惊变,往后推了推棺材板,当他看见她的大肚子,眼睛圆瞪,几乎在瞬间朝藏树后边的妻儿吼道。 “过来帮忙!” 刘氏走了过去,刘文才也想去,毕竟是女人生产不吉利,刘氏把刘文才赶到一边。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 刘文才蹲在地上拔草,一边歪头注视着那边的动静。 刘氏:“丫头,用力啊!” 刘庆:“快出来了,用力!” 随着叶蓁蓁最后用力一吼。 “呜哇......” 一道婴孩的啼哭声刹那响起,雨停了,风息了,天边的乌云消散,露出一轮圆月来。 刘氏抱着小奶娃,笑眯眯地对叶蓁蓁道:“丫头,恭喜你啊,是个姑娘!” 叶蓁蓁几近筋疲力尽,她苍白一张脸,去看那个胎毛还带着血水的婴孩,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嗯,是我的乖宝。” 她的最后一丝气力用完,头一歪,虚弱的晕了过去。 “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哪!” 刘氏心急如焚,刘庆也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顾看着人自生自灭的地步,几番思虑后,他弯腰背起叶蓁蓁。 “走,先回家!” 刘氏转头去喊刘文才,刘文才一听可以回家了,丢了草蹦跶着蹭到爹娘的身边,看着娘怀里的小奶娃,发出惊叹。 “真漂亮啊。” 小奶娃已经睡着了,乌发雪肤,漂亮的像个布娃娃,可能是因为不满在叶蓁蓁的肚子里待太久,她生气的皱着小眉头,小嘴巴也嘟着。 自带一股萌的气息。 刘文才看的心肝乱颤,伸手握住小奶娃奶白肉乎乎的小小手,“妹妹......” 几人越走越远,很快远离了埋着棺材的土坡。 被叶蓁蓁用烂衣服掩盖着的男婴,感受不到娘亲和妹妹的气息,吭哧几声,挥动着小手憋着小嘴发出了跟猫叫般的哭声。 夜色下,开州武安镇,夜深人静,官道上疾驰着一小队人马,铁蹄子在青石板路上磕出了火花。 第二章 棺中生子(二) 秦淮的部下,副将秦安,少年英气,笑意张扬道:“大哥,你就这么急着回家和大嫂一家团圆,丢下身后的几十万大军不要了?” 小队人马,为首的男子,秦淮,大仓国的战神,守护神,最年轻的少将军,年仅十三就带兵征战沙场,横扫周边一众小国。 如今,他已二十,在战场锤炼的五年时间里,他将自己锻炼的更加强壮,一身肃杀气质,人也变地更加刚硬! 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他一双剑眉锋利,双眼皮的形状深遂好看,眼神坚毅,他鼻梁高挺,嘴唇削薄,脸颊边的十字形疤痕,显得他更加凌厉。 “不重要,千军万马都不及我的妻儿重要”,秦淮的眼眸弯了下去,嘴角弧度柔软,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和。 “快点,我要给蓁蓁一个惊喜!” 秦淮挥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痛地嘶吼一声,撒开了蹄子疾驰。 小队人马路过宝树山山脚下,耳力极佳的秦淮脸色一变,忽然喝停了马,高举握成拳头的右手,示意有情况,队伍停下。 其他人马不明所以,副将秦安在听到声音后,脸色骤变,驱马上前:“大哥......” “嘘。” 秦淮示意收声,他自己下马朝着发声处走了过去,秦安不放心,跟着下马护在他的左右。 两人循着声音来到一处高耸的土坡下,他们看着破土而出的棺材,站稳了脚跟。 仔细听,细细浅浅的婴孩的哭声传来。 秦安有些害怕,他看着毫不犹豫走上前的秦淮伸手扯了他一把,“大哥,你不怕啊?” 秦淮转头看他,眉眼俊逸,“当初挖坑埋了敌军的尸首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害怕?” 秦淮甩开他的手,看着半敞开的棺材板,利落伸脚,棺材板在半空旋转腾飞了几圈,轰隆落地! 秦淮垂首,看清了棺材里的一切,只见底部汪着一汪血水,角落里有一堆烂掉的女人衣服,细小的哭声就从那儿传出来的。 秦淮伸手挑开衣服,就见一个长相精致的如瓷娃娃般的婴孩,正张开红润的小嘴啼哭。 许是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婴孩哭声耸动,越发清晰刺耳,秦淮眉头一皱,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盖在婴孩身上,弯腰将他抱在怀里。 “别哭了,在哭嗓子就坏了。” 秦淮伸手在婴孩的脸上轻划,本意是想逗他笑的,但他的手常年握剑已经非常粗糙,就见婴孩雪白的脸上浮现道道红痕。 婴孩委屈的哭的更大声了。 秦淮悻悻然缩回了手。 “大哥,这不是鬼,是个真的孩子啊?” 秦安搞清楚婴孩的啼哭不是鬼发出来的,整个人放松下来,凑到秦淮的身边笑嘻嘻地:“大哥,这孩子男孩女孩?” 秦淮阻止不及,秦安已经扒了婴孩身上的衣物,见是一只小小鸟,他咧开嘴笑:“大哥,是男孩!” “用得着你说?”秦淮瞪他一眼,给婴孩整理衣物。 婴孩闭着眼挥手,忽然碰触到秦淮的手,小手很用力的将他的手紧紧攥着,秦淮试着抽了抽,抽不出来。 秦安在一边嘿了一声:“大哥,这小子是不是认你当爹了?” 说道爹这个字,秦淮想起来蓁蓁也快要生产了,他暴力的脱下秦安的披风做成布兜将婴孩捆在怀里,动作轻盈的翻身上马。 秦安傻眼:“大哥你要做什么?” 秦淮笑了一下,眼底的温柔化不开,“带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回家,想看看你嫂子气急是不是会拿鞭子抽我。” “大嫂不止会抽你,还会把你皮给剥了。”秦安笑道。 秦淮低头,伸手将婴孩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挥动马鞭。 “驾!” 蓁蓁等我。 叶蓁蓁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混乱,她看清楚她现在所在的清贫的房屋中有些糊涂。她清楚的记得,雨夜,棺材中生子,她把手搭在肚子上一摸,扁平,不似怀孕时的坚硬浑圆。 “孩子,我的孩子!” 叶蓁蓁心急如焚,急红了双眼,就要从床上坐起身下床找孩子,她身子还很虚,脚一碰地腿就发软,身体向前倾,她下意识地扶着床头的桌子。 哐当! 一声巨响,桌子翻了,叶蓁蓁倒在地上,她抱着肚子眼里积攒惊慌的泪水,“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视线模糊,打量周围,不大的茅屋里面陈设的家具都很粗糙,明显一看就不是在叶国公府,这是在哪! 叶蓁蓁发出无助的哭声。 突然她听到一声婴孩的哭声,她死死咬住唇瓣不敢遗漏一丝声响,的确是婴孩的哭声,她的孩子! 哭声越来越近,叶蓁蓁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木门。 吱呀一声。 木门如她所想,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体态胖胖的妇人,她手里抱着个布包裹着的婴孩,叶蓁蓁目光定在他身上,口中呜咽。 “大婶,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叶蓁蓁转头看向妇人。 妇人就是刘氏,孩子饿了,她让她家老头子去村里筹了点牛奶煮开喂给孩子喝,谁知道她才离开没一会,这孩子娘就从床上摔下来了。 “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刘氏着急走过去把孩子放在一边,先是扶着叶蓁蓁在床上坐好了才把孩子抱给她。 叶蓁蓁几乎是抖着手接过孩子,她垂眼看已经不哭了却在吸吮手指的孩子,颗颗数不清的泪水从眼里滑落,她的孩子命真苦,不能在温暖舒适的产房出生,却在半夜风雨交加的棺材里出生。 叶蓁蓁心疼的在孩子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将她抱的紧紧地。 刘氏等她哭好了,才问她:“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大半夜的在深山里的棺材里生孩子啊?这又是个大雨天的,这要是遇不见我这一家人,你们可就......” 后面不吉利的话刘氏意识到不能说,呸呸呸了几声,改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布料精细着呢,想必家世不会差。” 衣服? 叶蓁蓁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布衣,她抬头去看刘氏,刘氏笑道:“你那衣服都湿透了,要是不给你换上来,你会发高烧的。” 叶蓁蓁感念的对刘氏道谢:“谢谢这位婶。” “没事没事,我家老头子就喜欢没事给人看病救救人什么的,也就是你好运遇见了我了们,不然......” 刘氏发现话又被她给说了回来,赶紧的又呸呸呸了几声。 叶蓁蓁被她的真性情逗笑。 烛光下,叶蓁蓁整个人就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线,整个人柔和羸弱,她皮肤白皙胜雪,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秋水剪瞳顾盼生姿,她鼻尖小巧,唇瓣微抿弧度上扬,天生一副桃花相。 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 刘氏看呆了,哎呦哎呦惊呼:“姑娘,你生的可真是太美了,怪不得生的小丫头也这么好看!” 刘氏乐呵呵地。 “姑娘?”叶蓁蓁说道,她低下头伸手扒开抱着孩子的布包,一眼扫下去,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她猛地抬起来,一手紧紧地抓着刘氏。 “大婶,我不止一个孩子,我还有一个孩子......”叶蓁蓁的声音颤抖,整个人也在不住发抖,“大婶,救救我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孩子,就藏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小孩的叫嚷的童声给打断。 “爹,娘,不好了!”刘文才叫喊着跑了过来。 “喊什么喊,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子!”刘氏安抚了一下叶蓁蓁,站起身对站在门外焦急蹦跳的刘文才骂道。 “哎呀,娘,我们快回去,回那个姐姐生孩子的地方!” “去那干嘛!” “娘,那里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孩子!” 刘文才将自己先是听到叶蓁蓁的呼救声,接着听到婴孩的哭声的事,说给刘氏还有赶过来的刘庆听。 “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个死孩子!” 刘庆啐骂了一口,让刘氏在家里守着叶蓁蓁,自己提着灯笼带着刘文才出去了。 “当时那么大的雨,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叶蓁蓁发出心碎的哭声。 刘氏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在荒郊野外生下了两个孩子。 可她说的也没错,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孩子是死是活真不一定,搞不好还被山里的野狼和野猪给吃掉了! 这话她没敢说,就怕刺激到叶蓁蓁。 她小心的觑了一眼叶蓁蓁,就见她在默默垂泪,刘氏叹了一口气,不住安慰她,不曾想,这叶蓁蓁却是忽然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要咳死过去一样。 刘氏吓了一跳,将她怀里被吓到的孩子抱走,这才有时间来料理她,她一摸叶蓁蓁的额头,烫的立刻缩回了手。 “哎呦,姑娘啊,你身上好烫,”刘氏的声音都打着哆嗦。 “大婶,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叶蓁蓁浑身发烫,意识都有些不清,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没事。 她晕倒前都还在念道着孩子。 小布包里的孩子像是知道娘生病了一样,扯着嗓子好像是在呼唤娘,让娘的病快快好起来。 周氏心急的嘴上都涨了燎泡,一会顾孩子,一会顾着叶蓁蓁,急得都快哭了。 刘庆带着刘文才回来的时候,满脸颓废和疲惫,刘氏心懵地一个惊跳,预感不好。 “咋回事啊,孩子呢?” 刘庆没说话,刘文才靠着刘庆偷摸着哭。 刘氏脸色难看,转头悲悯地看了一眼昏迷着的叶蓁蓁,小声道:“孩子没了是不是?” 第三章 丢了一子 刘庆缓慢的点头,眼圈有点红,“我们过去的时候,棺材板都快掀开了,里面的孩子没了,我估摸着孩子该是被狼群叼走了。” 刘氏的眼圈也有点红,“怪只怪这姑娘的命太苦了。” “老头子,你快来看看着这姑娘,她发烧了,我给她用冷水擦了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刘氏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你这妇人怎么不早说!”刘庆挤开刘氏胖胖的腰身,给叶蓁蓁诊治。 两日后叶蓁蓁苏醒,她双眼茫然的看着头顶的木头横梁,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见到一位体态胖胖的大婶,娇矜一笑:“娘?” 刘氏正在做鞋,看见她醒了还想招呼一声,下一秒听见这姑娘喊她娘,她整个人呆住了,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找他家老头子。 刘庆沉默片刻,悠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姑娘,估计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失忆了。” “那......那咋整啊!”刘氏紧张地揪紧了鞋底,“这姑娘失忆,连家都不知道在哪,还带着个孩子,这么可怜,家里多两张嘴......”也不是不行。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庆给打断了。 “行了,等她身子好点就跟她说清楚把她赶走。” 刘氏瞪大了眼,这这这,这老头平时总善心大发,这会儿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家里是老头子当家,她这个老婆子说法可不算数。 刘氏委婉道:“这姑娘吃的不多,这孩子喝她娘的奶水就够了,等大点,让她娘出去找活做也不是不能糊口。” 刘庆斜眼看着支支吾吾的刘氏,“想把她们母女两收留了?” 刘氏怕他反悔,随意找了个借口道:“你想想看啊,这当娘的长得这么好看,这小的肯定也不差,将来咱们的文才讨不到媳妇,这小的还能做童养媳不是?”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文才涨红了一张脸,叉着腰喊:“我今天都八岁了,用不着养童养媳,但是我喜欢这个妹妹,爹,我们留下她们吧!” 刘庆看着都在挽留的娘俩,心里乐开花,面上倒还是板着脸,“哼,那以后她们娘俩吃的喝的可都你们包圆了!” 刘氏忙不迭道:“是是是。” 刘文才一边叫唤着有妹妹了,一边冲进他娘的房子把小奶玩给偷抱了出来。小奶玩睡得正香,被这么一闹,小拳头攥紧了就开始哭。 刘文才叹气:“你怎么这么能哭,尽掉金豆子,以后你就叫小豆子吧。” ......五年后。 秋收季节。 宝山村的村民都在农田里面收麦子。 成四方田字格的田埂上村民们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刘家的地靠路伢子,想找刘大夫非常的方便。 “慧娘,刘大夫在家吗?” 有个穿布衣膝盖手肘处都逢了补丁的女人站在田埂上问。 那个叫慧娘的女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抬手顶了一下头上带着的草帽,露出一张脸,眉眼细致,皮肤软润,鼻子秀气,唇瓣粉嫩。 陈婶子一个女人都看的发呆了,道:“慧娘,你还是这么好看,不过说真的,你独自带着小豆子这么长时间了,不想男人吗?陈婶子认识人,回头给你说一个?” 慧娘也就是叶蓁蓁。 自失忆后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叫什么名字,和谁结婚还有个女儿,自被刘家人收留后,刘氏发现她在刺绣,做鞋,烧饭上什么都会,便给她取名叫慧娘。 慧娘通会娘。 “谢谢陈婶子,说亲这事不看我,得看我们家小豆子,我们小豆子喜欢愿意叫那人爹,就代表我也愿意。” 慧娘其实是在婉拒。 陈婶子却是当以为她在暗示她搞定了小豆子,她就说亲。 陈婶子很快就有了一个满意的说亲人选,不过她现在急着找刘大夫,打算之后再来详细问一问慧娘。 陈婶子:“慧娘,你快告诉我,你叔在家吗?” 慧娘咧开嘴,露出一口莹润白牙,“陈婶子,我叔在家呢,你现在赶紧过去吧,过一会他就要去隔壁村出诊了。” 陈婶子欸了一声,转身要走,走了一步,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对了,慧娘,你赶紧去打谷场看看吧,我来的时候苏家的二狗正推搡着小豆子呢。” 关系到小豆子,慧娘心里不可谓不着急,答谢了一声迈腿穿过田埂走到田的另一头找同样在割麦子的刘氏。 “婶,我听陈婶子说小豆子又闹事了,我去看看”,慧娘把刀递给刘氏看着。 这刀要是随便就放田地里,被眼尖的人看去就会直接被摸走的,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一把刀都是好东西。 “那你赶紧去,”刘氏直起身休息会,想到那个明明是女孩却皮的像猴子的小豆子,一阵头疼,“你把她领回来,跟她说,看奶奶晚上怎么打她。” 说是这样说,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小豆子虽然皮,但是能说会道,家里人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她一个不乐意,还能让全家人都哄着她一个,本事贼大。 “欸,那我去了。” 慧娘转身从田埂上迈大步就走远了,脚步声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初叫她下地歪歪扭扭,走一步摔一步的生涩。 慧娘赶紧赶慢走到打谷场的时候,一群孩子已经闹翻了。 “打她,二狗,你是不是男子汉!” “二狗你要是打不过小豆子,你就不是男子汉!” “呜呜呜,你们不要打小豆子,放开小豆子,小豆子,呜呜呜” 叫嚷声,哭泣声,这么一听还以为出了大事! 小豆子毕竟是女娃娃,跟娃娃动手自然是会吃亏,慧娘心里一紧,听着那么多男娃娃叫嚣着打小豆子,大喝了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小孩子们一听有大人来了,特别是慧娘,吓得咚咚咚跑了,他们一走,慧娘才看清眼前的局势。 小豆子白嫩的小脸蛋上带着一股狠劲,翻身坐在身下被他压着的黑皮小子,奶白的手揪着黑皮小子的衣领,一拳一拳打他脸,旁边站着个哭啼啼的小女娃,是唐家的小麻花。 黑皮小子就是苏家的二狗。 慧娘看着二狗子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一阵头疼,她走过去一把抱起小豆子放在一边,弯腰拉起二狗。 二狗啪一声打开慧娘的手,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伸手指着慧娘和小豆子,神情狠厉:“我要回家我告诉我爹娘你们合伙打我!” 二狗扭身跑了。 慧娘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应。 慧娘头疼,板着脸看着这会低着头扮乖的小豆子,高抬起手就要挥下去,被小麻花给拦住了。 “不是这样的!”哭啼啼的小麻花擦着鼻涕,跟慧娘说:“姨姨,不是小豆子的错,你不要怪她。” 小麻花说出了实情。 小麻花的娘唐莹告诉她说后山的野树莓成熟了让她玩的时候可以去摘着吃,小豆子做为村里唯以和她玩的朋友,她兴冲冲地邀请小豆子一起吃。 谁知道她们吃的正开心的时候,二狗带着其他人过来推搡他们,还说着野树莓是他们发现的,小麻花小豆子也不计较,反正也吃饱了就打算回去摘草编蚱蜢。 二狗以为她们怕了,嘴贱的说一些村里都在传的流言蜚语。 “小豆子,你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子!” “还有你那个娘,谁知道她是不是未婚生的你?” “你娘就是一个贱人!” “你娘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小豆子一听,眼圈一红,握紧拳头就砸了上去。 小豆子长得非常好看,肌肤吹破可弹,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莹润黑亮,小嘴巴是M形粉嫩粉嫩的,慧娘总担心她会被偷走,于是和刘家三口人一商量就让她女扮男装。 小豆子自己也不喜欢穿裙子,就同意了,没了小裙子的束缚,小豆子每天都跟猴似的到处浪,浪的一身祸。 好在她从小就力气大,村里和她同龄的男娃娃还真就没一个人能打过她,有时候真想揍她还得成全结对。 小豆子自己也争气,打输了也不哭,第二天整装待发挨个蹲人收拾,鬼精鬼精的。 慧娘也知道小豆子为什么总惹祸,主要是她心疼维护她这个娘,才会忍不住在村民说些什么的时候跟他们怼。 慧娘听完小麻花说的话,心里酸楚,小豆子见她不生气了就期期艾艾地凑了过来双手抱着她的胳膊,软糯糯地喊:“娘。” 甜甜地撒娇。 慧娘最是拿着这样的小豆子没办法,她和小豆子护送小麻花回家后,转身回自己的家,混昂要回家做饭,刘文才下课了要回来吃饭的。 慧娘帮忙炒菜,小豆子就在一边添加柴火,刚坐好这一切,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叫嚣声,声音尖锐嗓门大,一看就中气十足。 “慧娘你给我出来!” 慧娘叹气走过去给脸上碰上锅灰的小豆子擦擦脸:“你就在这儿呆着,娘不让你出来你就不许出来。” 小豆子瘪嘴,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慧娘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再见到苏婶子板着那张瘦不拉几的脸,身后还跟着她带来的看好戏的村民,脸色也拉了下来。 第四章 你全家都是破鞋 慧娘一个踱步立在苏婶子的面前,趁苏婶子横眉竖眼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直接开骂。 “好啊,苏婶子,我平常敬奉您是长辈,没想到你却在背地里教小孩子乱说话,还把我家小豆子给打伤,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等我叔回来治。” 慧娘说的义愤填膺,苏婶子被她架着的炮火一骂,愣住后一阵语塞! “你放屁!”苏婶子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慧娘不甘示弱,“你有本事叫你孙子出来对质!” “对质就对质!”苏婶子将藏在她身后的二狗拉了出来,扶着他的小脸给慧娘看伤痕。 “这些还有这些可都是你家小豆子打出来的!” 慧娘看了眼二狗眼下的青色和嘴角的紫色,只想骂他活该,谁让他嘴贱,她也不会傻乎乎的承认是她家小豆子打的。 慧娘装作很仔细端详的样子,看了一圈二狗的脸,皱紧了眉头道:“苏婶子,你家二狗这么黑,这真的看不出来啊!” 苏二狗长得黑一直是苏家被村里人诟病的缺点。 苏婶子脸色一黑,作势就要开骂,慧娘见她还打算找茬,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她抬头看向在她身后的村民,忽然哭了起来。 她本就长得美,陡然一哭,美的更像是梨花带雨。 慧娘:“我的命好苦啊,在大雨天的棺材里生下小豆子,到头来被一个跟小豆子一般大的臭小子欺负,我家小豆子是气不过才想为娘打抱不平。” 这个时候听见动静的小豆子也跑了出来,她还记得她娘说的在床上躺着不能动的事,走到门口的时候便躺在地上躺着爬过来的。 “呜呜呜,娘亲不要哭”小豆子白皙的脸上带着泪痕,声音软软糯糯地,她抬头乖巧的给苏婶子道歉。 “苏奶奶,都是小豆子的错,小豆子不该在二狗骂自己全家都是破烂的时候上去打他。”小豆子说话的时候故意露出被二狗抓烂的耳朵和脖子上被他咬出来的伤痕。 小豆子体型比苏二狗小,她又生的白嫩,皮都没破的伤痕愣是显得红肿青紫,比苏二狗的伤痕看起来要吓人的多。 “娘亲,小豆子腿疼”小豆子呜呜直哭,低下头去看被她抹上辣椒油显得血淋淋的腿。 这么一看,倒是慧娘一家比较惨。 村民心里有了对比,看着苏婶子一家的眼神里带着不满和鄙视。 这苏婶子不就是仗着儿子多,才敢欺负这一家孤儿寡女的。 “小豆子你怎么下床了?”慧娘看见小豆子眼底划过无奈,但演戏总要演完,她冲过去抱住小豆子哭,哭声委屈又满含心酸。 村里不少单身汉和有妻子的男人对慧娘心怀想法,见状都纷纷出头希望在慧娘这边落个好印象。 “苏婶子,你这就做的不对了,二狗骂自家都是破烂,小豆子上去教训二狗那也是为了你们自家好啊。” “再说了,二狗什么样的性子咱村里的人都门清。” “就是,二狗脸上的伤还没小豆子的伤重,这事你可得赔偿一点。” 苏婶子听着他一言你一语的气的肺都要炸了,转头对着出头的人怒目而视。 “你们知道什么呀就在这里掺和,我家二狗又不是傻子,他能骂自己家的人是破烂?我看指不定是小豆子随口胡说!” 小豆子从慧娘怀里抬起头,一双乌黑大眼湿漉漉地比天还清明,小嘴开合道:“苏奶奶,二狗到底是不是骂了你全家破烂可以对质。” 她这话一说完,慧娘就在后面补充。 “我看就让他们对质好了,苏婶子小孩子的事可轮不到大人插手了。” 苏婶子阴着一张脸,粗暴的拉过二狗道:“二狗,你和他对质,让他清楚的知道谁家才都是破烂!” 慧娘的眼神一暗,低头去看小豆子,小豆子抬手摸摸她的脸,示意她放宽心,转头去问二狗。 小豆子:“二狗,我问你,我全家都是破烂骂谁呢?” 二狗立即得意的回答:“我全家都是破烂......”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豆子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听,你们看,他当时就是这样骂自己家都是破烂,我才动手的!” 扑哧!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带头闷笑,紧接着闷笑声越来越多,更有甚者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狗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脸憋得通红大声道:“我没骂我家,我骂的是你们家!” 哦! 这话的意思就是二狗先骂了小豆子家才招来小豆子的打! 小孩子哪里知道破烂是什么意思,这一看就是有大人教,村民们心里了然,转头去看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苏婶子。 “苏婶子,你家二狗这顿打挨得不亏啊。” “小孩子懂什么破烂的意思?二狗你从哪听来这话的!” 这话自然是从他爹娘和爷奶的嘴里听来的,二狗也不傻,看了一眼他奶奶凶狠的眼神紧紧闭着嘴巴。 苏婶子也知道自己和二狗被慧娘娘俩给坑了。 “好厉害的一张嘴啊。”苏婶子瞪着慧娘,连带着也瞪了一眼小豆子,小豆子立马装作害怕的样子往慧娘的怀里一躲。 “娘,我害怕,苏奶奶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我!” 慧娘也看到了那道像是啐了毒的眼神,低下头哄着小豆子道:“别怕啊,这里有叔叔婶子,坏人不敢吃人。” “你!” 苏婶子气的倒仰,刚想开口骂,后又想到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没有成家,她嚣张恶毒的一面要是传出去,耽误娶媳妇可就不好了。 苏婶子沉着脸,拉过二狗子,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两巴掌,二狗子正茫然,劈头盖脸被一阵打,当即哭的撕心裂肺! 慧娘看着二狗子脸上瞬间肿起来的巴掌印,,心里直呼这个苏婶子是个狠人。 苏婶子抱着二狗子,对慧娘和小豆子道:“我打也打了,教训也够了,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慧娘喊住苏婶子,声音又轻又含了心疼道,“苏婶子可真是的,孩子们拌嘴而已,下这么重的手,也不怕把孩子打坏了,我叔是老中医要不要给二狗子看看?” 慧娘之所以说这句,自然不可能是真好心让二狗看伤。 苏婶子掌掴二狗子那一下可不是做给她看的,是做给她身后那些村民看的,好彰显她慧娘得理不饶人,败坏她的名声呢。 她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给苏婶子定了个心狠手辣的罪名,还宣扬了自己的善心,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做。 苏婶子的身影一僵,转过头来看着慧娘的视线像是含了刀子一样。 “不用了,我家二狗皮糙肉厚,可不像你家小豆子娇生惯养。” “苏婶子真会说笑,都是小孩子哪里看得出皮糙肉厚,二狗就是黑,要是像我家小豆子一样白,那肯定也显得娇气得宠。” 好厉害的嘴皮子! 苏婶子知道不能再和慧娘纠缠,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她带着二狗子走了,走时还吆喝着村民们赶紧散了。 “对,都散了,快要吃饭的时间点让你们看了笑话真是缺德。”慧娘不声不响又怼了回去。 见人都走了,慧娘抱起小豆子,捏她的脸颊肉:“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疼。”小豆子撅嘴,小嘴巴粉嫩嫩的:“那还不是小豆子担心娘,怕娘受欺负了。” “哎呦,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慧娘细眉一挑,伸手去挠小豆子的咯吱窝。 小豆子立刻缴械投降,不住叫娘求饶。 她舒服的窝在慧娘的怀里,把玩她的长发,突然哎呦了一声抬高了白胖的小腿,“娘,辣椒辣的我肉疼。” 慧娘给她将辣椒酱抹去,清洗了一下那处的皮肤,见只是有些红弯腰给她吹了吹,“一会就不疼了。” 小豆子嗯了一声。 慧娘看着辣椒酱,教训道:“这辣椒酱可是奶奶亲自熬的,下次不准拿来玩。” “好!”小豆子应了一声,嗷嗷叫往村头跑,这个点刘文才要回来了,“娘,我去接小叔叔回来吃饭!” “路上慢点!”慧娘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再去田里看看你奶奶回来了没有!” “嗷!”小豆子的应声脆脆地。 慧娘转身钻进厨房把炒好的菜和饭都端到堂屋的四角大桌子上。 刘庆去了隔壁村出诊,中午的饭菜就是最普通的三菜一汤,一盘炒青菜,一盘炒野菜,一盘拍黄瓜,再来个葱花汤,就够四口人吃了。 片刻后,慧娘就听到了女儿小豆子脆生生的奶音,一道带着笑意附和她的男低音,和一道骂骂咧咧的女高音。 看来小豆子是接到了刘文才和刘氏。 慧娘走到门口去接,“娘,文才赶紧进屋歇一会。” “回来了。”刘氏将刀递给她。 “姐,我回来了。”刘文才将布包递给她。 慧娘将刀放在一边,布包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让他们休息了一会招呼着他们吃饭。 “我姐的手艺跟酒楼里的大厨的手艺一样,做出来的东西真好吃!”刘文才喝了一口汤,就开始积极的吹彩虹屁。 五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是一二岁的刘文才,长高了也壮了,相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两条粗黑的眉毛下是一双精亮的眼睛,鼻子不挺但也不趴,嘴巴是天生笑唇,只能算的上是清秀。 “你吃过酒楼里大厨烧的菜啊,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刘氏笑骂。 第五章 刘庆断腿 “行了,娘,文才夸我那是证明我这饭煮的好吃”,慧娘也觉得好笑,刘文才只要吃她做的饭菜,必定要夸上几句。 “难道娘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慧娘浅浅的跟刘氏撒娇。 “好吃好吃”,刘氏立刻被哄得笑嘻嘻地。 刘文才见状都想嘟囔一句,娘你偏心,可是他这个姐姐煮的饭菜确实好吃,又感念她解围躲了刘氏的骂,他跟个孩子一样叫嚷:“就是好吃!” 小豆子被吵得不行,小奶音软软道:“知道我娘做的饭菜好吃,小叔叔你不要跟孩子一样老是重复!” 她生的唇红齿白,脑袋上顶着的两个小揪揪正摇头晃脑,故作老成教训刘文才的小大人样,逗翻了饭桌上的人。 刘氏和慧娘相视一笑。 刘文才嘴又嘴不过小豆子,想起自己刚才幼童一般憨憨举动,雪白的垂耳像染了桃花汁,粉红一片。 “你这样说小叔叔,小叔叔要哭啦!” 刘文才逗小豆子,小豆子闻言半信半疑,睁着一双杏眼去看他的眼睛,见一点雾气都没有根本不像哭的样子,皱了皱小鼻子,“小叔叔爱哭,羞羞脸。” 刘文才:“......” 学书三年了,连个小孩子都嘴不过,确实挺想哭的是怎么回事。 一家人正热闹着吃饭。 村头确实传来一道惊呼声,来人是个小青年,长得瘦瘦高高,腿脚飞快,气喘吁吁,看着村里的人了就会问上一句“刘氏在家吗”。 日头高照,这个点是吃饭点,刘氏是肯定在家的,得到了回答的小青年,脸上带着焦虑,他奔到刘庆家,手扶着门框徐徐喘气,话都说不出来。 早就听到咋呼声的刘氏作势要出门看看,慧娘陪她一起。 “二蛋,怎么回事啊!”刘氏走到门口见着小青年问出声,“怎么就你回来了,你刘庆叔呢?” 慧娘也在后面道:“顺顺气,你这么慌里慌张的是出了什么事?” 慧娘的心暗暗发紧,这个二蛋可是隔壁村的人,上午刘庆出门去隔壁村出诊,还是这人拉着板车来请的刘庆。 “我叔呢?”慧娘问出这话,担忧的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刘氏。 小青年抬起头,看着刘氏和慧娘,未说话,眼圈却是先红了,这太不吉利了,刘氏看的扎眼,忍不住催促:“说啊,我家老头子呢?!” 小青年呜咽了两声,扭头把泪往衣袖上一抹,出口是带着颤抖的哭腔:“婶子,慧娘,刘庆叔出事了!” “什么!” 突听噩耗,刘氏最先挺不住,她白眼一翻,双腿一软就要跌倒,慧娘和小青年眼疾手快扶住她,两人合力把她放在椅子上。 “老头子啊”,刘氏呜呜哭。 这一番动静不小,惊动了在堂屋吃饭的刘文才和小豆子,两人放下碗就跑了过来。 刘文才见她娘哭,脸色一变就奔到她身边照顾,小豆子有些被吓到,蹭到刘氏的身边也跟着哭。 家里一团糟。 慧娘心里也担心刘庆,她对刘文才道:“文才,你在家里照顾娘和小豆子,我和二蛋去看看刘庆叔怎么了。” 刘文才答应下来,二蛋带和慧娘径直出了家门。 路上,听完了二蛋的解释,慧娘才知道刘庆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刘庆出诊回来的途中,走过山脉的时候,大山上滚下了落石,一块大石头压断了刘庆的腿,刘庆当场断骨疼的晕厥。 刘庆是村里唯一的大夫,找不出第二个大夫治他,小青年他们一合计就决定先把刘庆送回来,这事瞒不住。 “慧娘,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小心,我们要是离山体远些,刘叔也不至于......”小青年满心愧疚。 “先去看看我叔再说吧”,慧娘听完小青年的话,脸色难看。 要知道宝树村离城镇可是很远的,途中还要翻山,刘庆受伤严重,这天又热,失血过多,加上感染发炎,估计拉人去求医,半道上人也没了半条命。 慧娘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刘叔的伤可能没那么严重。 直到慧娘见到了刘庆,心像坠了大石头一样,猛地往下一沉。 窄小的山道上,滚石砸了一地,刘庆是被隔壁村的人请去出诊的,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他们给送回来的。 板车已经被落石砸的不能用了,好几处断裂的木板上面还有斑驳血迹,拉板车的牛被惊到,不安的躁动着。 刘庆躺在一边浑身是血,脸色青白,双眼紧闭,已然是昏厥了过去,慧娘上前两步蹲下身查看他的腿,就见他小腿那处被滚石给压废了。 不少断裂的骨头刺穿了皮肉,猎猎白骨在太阳下发出骇人的光。 “慧娘,我们已经尽力了,刘叔被压住的时候我们及时将他拖了出来,但......”为时已晚。 慧娘不说话,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沾染了血迹的石头,抬头对二蛋等人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我叔安顿好,麻烦兄弟们帮我送一程。” “应该的应该的。” “我来背刘叔。” “我来我来。” 这些人二话不说帮衬着慧娘背上刘庆往村里赶,一路上这些人都在不停地跟慧娘道歉,要不是他们坚持让刘叔出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慧娘听完没多大反应,祸兮福兮这件事是没有办法预料。 慧娘问了他们有没有受伤,他们都说没有,松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村口,先前二狗在村里呦呵的事已经惊动了村里的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慧娘跟他们走了,现在就等着看刘庆家出了什么事呢。 村民见着刘庆出门是被板车拉走了,现在就见刘庆是背背回来的,腿上还鲜血淋淋的 ,这是出事了啊! 这些人看戏的成分居多,不时有人来问,慧娘也会浅浅解释一句,一直到了家里,她还能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可怜啊”“村里就一个大夫”“这刘庆不会死吧”。 “娘,我们回来了”,慧娘喊了一声,刘文才和小豆子率先跑了出来。 慧娘没说废话,让二狗等人将刘庆放在床上,她谢过几人将他们送走,她回屋的时候,刘氏,刘文才,小豆子已经哭开了。 慧娘的眼圈也忍不住发红,她怕,怕刘庆真这么死了。 “姐,我们救救我爹吧?”刘文才鼻涕横流。 “娘,救救爷爷”,小豆子也是一脸的鼻涕泡。 “慧娘,咱们去请大夫!”刘氏握着刘庆的手差点昏厥过去。 慧娘也知道他们想要刘庆好起来的心,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光是翻过一座山,就得耗费几日的功夫,去山外面请大夫再回程,十天半月是肯定要耽误的。 “我来治!”慧娘忽然说了一句。 刘氏,刘文才和小豆子都怔怔地看着她。 “你咋会治啊!”刘氏心痛不已,慧娘却是什么都会,也有跟在刘庆身后学医术,现在顶多算是个半道子。 “我可以把刘叔弄醒,然后让他教我怎么治!”慧娘等着刘是等人的答复! 刘氏心里也清楚,要想去城里找大夫治刘庆是不可行的,她看着刘庆的腿,看着刘庆因为失血过多泛白干燥的唇瓣,下定了决心。 “好,你且试试!” 慧娘点点头,然后打开刘庆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抽出来一根银针,慧娘看着银针心里也发怵,但想到不治刘庆就会死,她定定神,按照刘庆以前教她的,在刘庆的脑袋上找着了一个穴位。 一针扎了下去。 静静等待刘庆的反应,幸运的是他开始悠悠转醒,卫家人面上一喜,慧娘扶起刘庆,跟他说清楚他的伤势。 慧娘:“你不能晕,这里没有大夫了,你要是晕了你会死!” 刘庆听完这话,低头去看自己的腿,脸色的血色更是一点没有,他喘着气,翻着白眼作势就要昏过去。 “不能昏!” 慧娘大喝了一声,刘庆晕乎乎的抬起头 就见她神情特别严肃道:“你教我怎么治你,我能行。” 刘庆做了好几组深呼吸,闭闭眼,再睁开时声音沙哑:“行,丫头你说什么是什么。” 慧娘转回头去看刘氏,刘文才和小豆子,脸上带着喜色,但是还不能松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刘庆因为脑门上扎针,意识清晰,他指挥慧娘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让她把碎裂的骨头挑出来,将感染烂掉的肉剔除,止血,然后用木板见他的腿固定住! 慧娘照做,刘氏等人也在身后帮衬着打热水给刘庆擦汗等,昨晚最后一步,刘庆喘口气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需要上山帮我找一味草药,八瓣叶子,根茎是紫色,花朵的颜色是白色,山中常见,这种草药能帮我生骨活筋。” “好,”慧娘一一记下,叮嘱刘氏等人照顾好刘庆,她自己则是背着个竹篓准备上山。 “姐,要不要我陪你去”,刘文才也想为爹做点什么。 “不用,娘年纪大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跑起来不利索,你就在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就赶紧跑来找我。” 刘文才点头答是。 慧娘不放心小豆子,她蹲下身拉着小豆子的小短手,不停叮嘱:“在家里,不准闹,不准哭,我们现在要救爷爷,不能惹事。” 第六章 你叫什么名字 “娘,小豆子知道了”,小豆子说着说着掉下来一颗金豆子,慧娘伸手给她擦掉,跟刘氏说了一声转身离开。 “小心呐”,刘氏在身后叮嘱。 慧娘背着竹篓爬到宝树山,听从刘庆的叮嘱在山腰找起了草药,因为草药是八瓣叶子白色的花朵,还是很好分辨的。 慧娘手里拿着小锄头在一簇簇花丛中寻找。 天色开始阴了下来,一阵阵轰隆雷声传来,慧娘也深知雨夜的山林里有多危险,她找寻草药的速度加快,夜幕降临前,她在山崖边找到了那株草药。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余光里就扫到一抹盘旋的身影,是蛇,毒蛇,具体名字她叫不出来,只见它浑身红黄色相间的花纹遍布全身,它守护在草药的身边,俨然一副侍卫的样子。 轰隆! 雷声伴随着雨点逐渐砸在地面,慧娘的眼前模糊,她伸手抹去雨水,看着草药和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锄头,朝蛇丢了过去。 锄头让蛇受了惊,它终于发现了慧娘这个外来者,它挺直胸腹像是站起来一样,不停找准机会想要进攻慧娘。 慧娘见状,从地上捡着小石头不停往蛇的身上砸去,小蛇中招,彻底的愤怒,它张开大嘴朝慧娘哈气,身子耸动,逐渐向慧娘逼近。 慧娘见她上钩,引它离开草药然后跑回原地,捡起锄头开始挖草药,她将草药连根拔起,知道毒蛇就在旁边盘旋,不敢耽误,装起草药开始往山下跑。 哪知她的脚刚迈出去,那条毒蛇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慧娘吓了一跳,前脚绊后脚,她一个附身倒在地上。 雨水哗啦倾洒下来。 慧娘从地上爬起,那条毒蛇正立在她的前面,高昂着头颅向她进攻。 危机时刻,慧娘将锄头往毒蛇的身上丢去,她自己则是站起身一瘸一拐的逃跑。 雨水将山林的土地打湿蓬松,慧娘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顺势往山下滚,却是忽然掉进了一处陷阱里! 砰! 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慧娘摔得七荤八素,她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扶着头,等头不晕了才有空打量陷阱。 她的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根削得很尖锐的树桩,那上面还有干涸了的血色,见状,她吓得不停后退,手却是摸到了一处温热的触感。 慧娘死死咬住唇瓣,才止住了差点溢出喉咙的尖叫声! 她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回头,缓慢睁开眼,眼帘里闯入了不是动物的尸体,而是一个人! 男人! 慧娘吓得往旁边坐了坐。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洞口,才发现,这个陷阱因为雨水的冲刷面积扩大了,所以她和这个人才会这么幸运,没有被树桩扎死。 几经起伏,慧娘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她深呼吸了一口思索着怎么爬出去,她的脚现在扭伤了,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因为剧痛又摔了回去。 还不小心撞到了她身后的男人。 慧娘犹豫了一瞬,才转身面对男人,男人有一张菱角分明的脸,眉眼锋利,紧闭的双眼鸦羽浓密卷长,高挺的鼻梁下是淡色的唇瓣,脸颊边有个十字形的伤疤。 慧娘觉得这个伤疤有些眼熟,不等她多想,她的手已经很诚实的摸了上去。 指腹下这人的伤疤呈粉色,一按下去软软地,他皮肤的温度有些烫人,慧娘指尖颤抖收回了手。 她伸手抱着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发高烧! 要是就这样不管他的话,他会死的。 天还在下雨,洞口外雷声阵阵,慧娘看着不停滴落在两人身上的雨水,转头寻到了一处能遮挡的地方。 费力的将男人脱到避雨处,慧娘不敢耽误,拿出腰间的手帕双手捧着接雨水,拧干,然后在你男人的脸上擦洗着。 给他降温。 慧娘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男人的胸前有有一处伤口,像是刀口,很长一条伤痕,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口周围没有处理,有些发炎。 男人之所以会发烧也就是因为炎症而起。 慧娘的身上正好带着金疮药,她用手帕将男人的伤口清晰干净,接着倒上了金疮药,可以消炎还消毒,促进伤口愈合。 慧娘担心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本着救人心理也就没有那么在意男女有别,她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大夫。 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创伤都被慧娘涂上金疮药,慧娘见男人的嘴唇很干,用手帕接了雨水,一点点将他的唇瓣润湿。 雨水开始在陷阱里积聚,慧娘担心雨水会将两人淹没,好在,雨是雷阵雨,下了一会就停了,慧娘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慧娘甚至能听见,山间野兽的叫声,她害怕的往男人身边缩了缩。刚下过雨,又是在山中,风都带着寒意,慧娘的衣服早被雨水浸湿,她冷得瑟瑟发抖,想到身边的男人还发着高烧,便毫不客气地往他怀里钻。 还握着他的手搂在自己的身前。 果然暖和了很多。 慧娘体力不支,依靠男人身上的高温逐渐睡了过去。 秦淮是被疼醒的,特别是他的胳膊和胸口,一阵发麻发酸的疼,他挣扎着睁开眼就见自己身处陷阱中。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洞口,就见到了漫天的星子,他垂下眼想,现在是晚上。 陷阱一般是山中才有,现在又是晚上,保险起见,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想着逃出去比较好,豺狼虎豹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饿。 鼻尖浮现一股幽香,秦淮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自己的胸前睡着一个女人,他略一挑眉,见自己的手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被女人抱在怀里,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胳膊和胸腹为什么这么疼了。 他换了个姿势,打量起怀中的女人,女人肤白胜雪,细眉紧皱,纤长的睫毛卷曲根根清晰,秀鼻,樱唇,能引起人怜爱和疼惜的柔弱相貌。 秦淮动了动嘴皮子想叫女人起来,张开嘴,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了声音,高烧加上长时间没有喝水,他的嗓子哑了。 既然不能说话,怀里的女人又睡得香甜,想着这人搞不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抿抿唇没有动弹。 许是生病的虚弱,许是怀里女人身上的甜香,秦淮居然生了困意,他转头看了一圈,确认他们没有危险后轻阖上了眼睛。 秦淮是被冷醒的,他睁开眼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嘤咛,原来是怀里的女人也在悠悠转醒。 四目相对,秦淮还能看见女人眼里的迷茫,她眨眨眼,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窝在男人的怀里一样,眼神里闪过惊慌。 下一秒,秦淮就被她推开了。 秦淮的背部撞到了身后的土墙,有点疼,他浅浅拧眉,看向慧娘的眼神里带着戏弄,这个女人的力气还挺大。 慧娘看着男人狭长的凤眼,黑亮的眼神,脸上闪过一抹羞赫,她昨晚居然就那么窝在陌生男人的怀里睡了过去,似乎,睡得还挺想。 慧娘见男人还在盯着自己,心起一股恼意,又不好发作,就问他:“你的伤口还好吗?” 秦淮是想说话的,但是一张嘴喉咙还是发不了声,他无奈看向她。 “你是哑巴啊?” 慧娘会错意了,眼神颇为怜悯的看他一眼,“你竟然都已经醒过来的,伤口看来是好了。” 慧娘的话刚说话,肚子里就响起了一片咕咕声。 慧娘:“......” 秦淮看着慧娘伸手默默捂脸的窘迫,眼里闪过一道笑意,他站起身想去给她找点果子吃,哪知,他也是大病初愈,身体晃了晃就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慧娘靠近他一点,扶着他坐起身。 秦淮刚想道谢,下一秒他的眼睛里却是划过一道利芒,表情也变得绷紧。 慧娘的身后立着一条蛇,看它左右摆动脑袋像是再找进攻点的样子,就知道这蛇已经进入进攻状态。 耳畔是女人柔柔的关心声,秦淮低下头扫了一眼女人雪白的耳朵,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腰。 “欸,你干什么你?” 慧娘被抱住的瞬间就拉下脸想要挣扎。 秦淮这个时候和蛇对立,毒蛇吐着信子,吓一跳从慧娘咬了过来! 秦淮眼疾手快,一把捏着蛇的七寸一掐,接着将蛇的尸体扔的远远地。 此时,成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慧娘一把将他推开,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噌噌噌后退,离得秦淮远远地。 秦淮的脸被打的侧向一边,虽然被女人打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感到愤怒,他无奈的看着小女人抱胸的动作,戒备的神情,叹气。 伸手一指那条毒蛇所在的方向。 慧娘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就见着一条纹路红黄相间的毒蛇躺在那里,了无生息。 “你救了我?”慧娘眨眨眼,这时看着秦淮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心虚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后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淮朝他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慧娘过意不去,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怎么看怎么刺眼,“你叫什么名字啊,等我们出去了以后我想报答你。” 第七章 那傻子不会说谎自己跑路了吧 秦淮听见她的问话,伸手指了指头,然后摇来了摇,示意自己失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你是说你撞到头?”慧娘从他的肢体动作里猜测道:“你摔傻啦?” 秦淮一愣,忽然抱住肚子无声笑了起来,肩膀都一耸一耸的,脸上的十字形疤痕都弯出温柔的弧度。 慧娘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不耐烦的摆手:“算了算了,傻就傻吧。” 她抬头看着已经放晴的天空,碧波如洗,嘟囔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我们。” 秦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心里却是无比清晰,天色尚早,昨晚才下过雨,山路并不好走,恐是无人会在这个时间段发现他们的。 除非猎户。 但这个陷阱,洞口都已经坍塌,看样子是被猎户舍弃的陷阱。 现在猎户也不会来救他们了,看样子他们只能自救了。 秦淮四处看了一眼,见着周围只有一根削尖的树桩,又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被雨水打湿,土壤算的上坚硬的土墙,心里有了决断。 他看了一眼在一边扯着树藤试图往上爬又摔落在地的慧娘,唇角勾了勾然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结实有力的臂膀圈主了她的腰。 “你怎么又抱上来了?”慧娘气结,一边挣扎一边伸拳往他身上招呼。 秦淮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抱着慧娘走到树桩面前。 只见他的大掌用力将树桩拔起,然后使用内力将树桩排进干燥土黄色的土墙里,尘土四起,秦淮脚尖一点,抱着慧娘灵巧的飞身而上,脚底踩着树桩借力,在慧娘的尖叫声中成功脱逃,出了洞口。 脚尖一落地,慧娘才有一丝真实感,她紧紧揪着秦淮的前襟,先是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着他们已经出了洞口,惊慌不在,满满地惊喜。 “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慧娘的喜悦,在念不出男人的名字的时候卡壳了。 “你居然会轻功啊”,慧娘想到男人抱着她飞身而上的场景,眼里带着探究上下打量男人。 “你是不是以前很厉害啊?”慧娘看着男人的眼神里带上了猜测,“可是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山洞里,奄奄一息的还差点死掉?” 秦淮的回答是轻摇了两下脑袋。 正在这时,慧娘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我是不想让它叫的,但我控制不住......”慧娘巴掌大的小脸上染上了红晕,比桃花还好看。 秦淮笑笑,左右看了两眼,想去给慧娘找果子吃,他让慧娘在这里等他,慧娘本想说不用了,秦淮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慧娘:“......” 我话还没有说完。 “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那个傻子不会说谎自己跑路了吧?”,慧娘想着男人去给她找吃的了,她也不好不守约定,就在原地坐了一会。 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急躁。 她百无聊赖的伸手放下自己的背篓,查看自己昨天采到的草药,八瓣叶子,白色花朵,根茎紫色的草药此刻蔫蔫地,完全失去了活力。 慧娘神色大变,赶紧从一旁的植物叶子上面采集了雨水淋在草药的根茎,让它吸收水分别那么快干死。 至于男人她是不打算在等了。 “在等下去,刘庆叔的腿该药保不住了”,慧娘心里焦急,实在没有办法,捡起了一根枯枝,在地面上写下“我先走了到宝树村找我”这八个字。 “希望那人会识字。” “搞不好那个人真的自己跑路了呢?” 慧娘不在去想,背好竹篓,一刻不敢耽误往山下走。 她不知道的是,忙着给她找果子吃的男人,在一片野果肆意生长的小树林里迷路了。 他手上和胸前的衣襟装满了颜色艳红的桃子。 秦淮看着面前很是相似的两个分叉道路,愣在原地。 他来的时候走的左边还是右边? 也不知道慧娘有没有先回去,秦淮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慧娘到家的时候,刘氏,刘文才,小豆子个个眼睛红肿的如核桃,见到她的那一刻都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娘,小豆子想你”,小豆子即使一脸倦色,还是忍不住想跟娘诉说她的担心。 “姐,你没事吧”,刘文才太害怕了,他的爹已经出事了,他可不想他姐在出事。 “让你受苦了孩子”,刘氏止不住打量慧娘,见她脸上有刮伤,衣服都是泥水,就知道她在山里摸爬滚打。 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她能活着回来,真是上天保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氏伸手,试探着想要摸她脸上的伤痕,怕她疼,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没事,你们别哭了,先救我叔要紧”,慧娘从竹楼里拿出草药。 刘氏,刘文才,小豆子,眼里都是欣喜。 不敢耽误刘庆的伤势,慧娘赶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净了手才敢接近刘庆,她跟昨天一样用一根银针扎醒了刘庆。 刘庆气若游丝:“把草药捣碎,把根茎的汁煎成水给我喝,捣碎的草药敷在我的伤口上就行了。” 至于绑伤口还有其他琐碎的事,他口头交代一下刘氏,刘文才,就会争相为他做。 两日后,刘庆身上的高烧褪去,人也不用针扎就能清醒。 慧娘杀了一只鸡,炖汤给他喝。 刘庆看着刘文才脸上的倦色和眼下的青色,赶着他去休息,令他明天就恢复课业,他可是家里唯一一个能考状元的苗子了。 刘文才欸了一声,便躺回穿上休息。 刘氏这两天担惊受怕的期间还受了风寒,慧娘将她和刘庆隔离开,一人同时照顾两人。 小豆子这些天也睡不踏实,得知爷爷没事了之后睡了个天昏地暗。 慧娘给刘庆换药,照顾她睡下后,端着一碗鸡汤给刘氏食用。 刘氏看着慧娘这两天消瘦了的脸颊,叹气道:“你受累了。” “我不累”,慧娘握着刘氏的手,这只手上面布满了细纹和常年劳作导致的开裂伤口,她一阵心疼,“哪有我失忆那会,你们帮我带大小豆子累。” 慧娘刚生产完就失忆了,身子虚不说还没有奶水,小豆子是新生儿,弱小又纤细还爱哭,那段时间没少让刘氏和刘庆两人受累。 想到那会还在襁褓里的小豆子,刘氏的眼里带上了怜爱。 忆往昔看今日。 刘氏看着慧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慨:“这么几年过去了,你和小豆子都活得好好的,看来真是应了一句老人,好人有好报。” “可不是,你看我叔这次出事到化险为夷,还不就是平时帮别人看病出诊积攒的福气,渡过了这一劫”,慧娘掰着手指头数,说:“还有救了我和小豆子这件事,我叔还有娘,文才,你们都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嗐,也就你会说话”,刘氏说着说着忍不住落泪,“老头子这件事,真的,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以后是再也不会让他出诊了,谁要是看病,就到咱家来!” “欸,都听你的”,慧娘给刘氏擦了眼泪,又安抚了几句出去洗了碗。 这段时间,家里积攒了不少家务活没做,慧娘将家里都打点好抱着装满了衣服的木盆出去不远处的河流浆洗衣服。 大清早的,洗衣服的人还不多,慧娘细细揉洗着几人的衣服,特别是小豆子的。 她皮嫩娇软,不洗的干净了,很容易过敏,皮肤上就会长出很多的小红点,里面还会灌满黄色的血水,痒的小豆子嗷嗷哭。 慧娘清洗好棒槌,端起木盘准备走人。 这时,河流上洗衣服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妇女们见着慧娘都会问上一两句,慧娘也都一一回答。 “我叔没事,腿也接了起来,好好休养就能下地走路了。” 苏婶子也在这群人当中,闻言,不禁冷笑:“慧娘说话可不能骗人啊,咱们这十八百里的,还靠山,可没有其他大夫了,难不成刘大夫还能给自己治腿啊?下一次见面,你怕不是胳膊上会带着绣着孝字的袖章。” 这话可就十分刺耳了。 慧娘心头起了冷怒,“苏婶子,我劝你说话还是留点口德,以前你们家二狗还有你儿子他们有事生病了,还是我叔给治的,你这话得罪了我叔,那以后你可精细着照顾你那些儿子,媳妇,孙子,不然就是有大夫也不给你们治。” “你个小娘皮,诅咒谁呢?”苏婶子变脸,气的将木盆一丢好吓唬慧娘。 慧娘扫了那木盆一眼,见它底面磕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破了个洞,当即笑出声:“小娘皮还是诅咒是什么我听不懂,不过苏婶子,你这木盆还想被你摔坏了,你现在还是赶紧回家换一个吧,不然走一路掉一路衣服可就......” 慧娘扑哧笑了两声,补上了后面没说完的话。 苏婶子气的脸成彩虹色,再一低头看果真破动的木盆,气的伸脚去踢那碍眼的石头。 “哎呦!我的脚,我的盆,”苏婶子痛嚎了一声,抱着脚在原地挑。 “活该”慧娘啐了一口正专心走路,却是被前不久找她问话的陈婶子给拦了下来。 “欸,慧娘,婶子有话跟你说,你过来一下,”陈婶子站在树荫下,招呼慧娘去她那儿。 第八章 小叔帮你教训小豆子 “陈婶子你找我什么事啊?”慧娘依言走了过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朵朵盛开的荷花,头上挽了一个发鬓,配上她那张玉如芙蓉般的脸,素净又迷人。 陈婶子脸上的笑容放大,热情道:“哎呦,你这个傻丫头,要是没事婶子还喊你过来干嘛?” “陈婶子不如有话直说?你也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我还得赶着回去照顾......”我叔,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婶子给打断了。 “今天找你说的事情就是和你们家现在的情况有关”,陈婶子拉着慧娘的手语重心长道:“慧娘你一个人带着小豆子已经五年了吧,你就没想过找个男人?” “这......”慧娘还真的没有想过找男人。 而且她既然是生产的时候在宝树山走丢,她还想着带着小豆子去找她爹,这些年她一直在攒钱,就想着有一天能出了大山去找她的夫婿。 陈婶子看慧娘沉静的神情就知道她有自个的想法,但是再有想法都过去五年了,慧娘的男人要是在乎慧娘,五年前就会来找慧娘了。 陈婶子道:“你也知道刘叔家现在的情况,刘叔的腿就算现在能治好,但保不齐还是会留下残疾,家里的刘氏也这么大年纪了,他们的小儿子文才最近要考学,到了年纪家里肯定还会给他讲媳妇。”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了,她知道慧娘是个聪明的人,一定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慧娘如何听不懂。 是了,等家里人开始为刘文才办事的时候,新媳妇一旦进家门,她和小豆子又算什么呢。 慧娘想到小豆子,有些犹豫,是不是真的嫁人比较能改变窘迫的现状。 “我回家考虑考虑,陈婶子有心了,”慧娘谢过陈婶子。 陈婶子看她的眉间带着纠结就知道她内心动摇了,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好,你好好考虑,陈婶子这段时间就帮你看看有哪些好男人。” 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 慧娘冲她弯弯唇扭身离开了。 在前院晒衣服的时候,醒来的小豆子闹着要找娘,慧娘听着她的小奶音应了一声,小豆子寻声寻来,探出小脑袋在门口跟娘玩躲猫猫。 慧娘逗了她一会,然后招手让小豆子到她身边来,小豆子脸上挂着软软的笑一边扑到在她的怀里。 “娘”,小豆子把脸埋在慧娘的胸前娇气气的撒娇。 “小豆子,娘有话对你说,你站好”,小豆子就跟浑身没有骨头似的,慧娘将她拉开让她站好。 “娘,你要跟小豆子说什么啊?”小豆子歪着脑袋,脑门上的两个小揪揪都晃荡了两下。 慧娘摸下她的脑袋,迟疑了一下问她:“小豆子,五年过去了,你想不想要爹?” 小豆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鼓着脸颊跟娘卖萌:“不想要呀,要了娘就会跟爹生小宝对不对?” 慧娘被她说的一愣,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嫁人了就会生孩子的问题。 “娘......还没有考略的这么长远,娘只想小豆子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的,别人都有爹,只有我们小豆子没有,小豆子被欺负也是因为没有爹,小豆子想不想要爹,让爹保护小豆子?” 慧娘循循善诱,她其实知道小豆子是有多么渴望的想要一个爹,有时候她带小豆子出么,她看见别人家小孩有爹的时候,脸上总是会浮现出羡慕和渴望,随即表情会变得很失望和落寞。 慧娘都看在眼里,小豆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娘给你时间考虑,要是想要爹爹就告诉娘,”慧娘握着小豆子的手挥,逗她开心。 “我才不要爹”,小豆子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巴,窝进慧娘的怀里,说着说着嘴巴一瘪抽噎道:“我不想要其他爹爹,我只想要自己的爹爹。”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只想要亲生父亲。 “娘也想要一个原配的丈夫”,慧娘抱着小豆子无声叹气。 小豆子不哭了之后,慧娘劝她出去玩,“你这些天一直守在爷爷的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小玩伴还记得你吗?” “小麻花肯定记得我”,小豆子自信的说,下一秒又变地有些犹豫和焦急,毕竟,小朋友们的友情可是来的快去的快。 “娘,我想去找小麻花玩”,小豆子眨巴着一双水润大眼睛,软糯糯道。 “扑哧--”慧娘好笑,同意让她去玩叮嘱她早点回来就放人了。 慧娘看她两个小揪揪跳跃着跑出了门口,扭身将剩下的衣服晒好,想到小麻花,慧娘一阵叹气,这个女孩好是好,就是太懦弱和爱哭了一点。 小豆子和她在一起玩,都是小豆子在保护她。 慧娘想的一点都没有错。 小豆子在稻谷长找到小麻花的时候,小麻花正被一群人欺负,小麻花发出小猫叫般的哭声,听着人心疼又觉得可怜。 “滚开,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和小豆子在一起玩的就是卖国贼!” “小豆子讨人厌,你和她玩,你也讨厌人!” 几个男孩子叫嚣着,手上还拿着小石子往小麻花的身上丢,他们还知道分寸, 打出伤痕了会被家里人揍,他们就把小石子瞄准她的脚边丢。 “我才不讨人厌,我娘夸我是乖宝宝”,小麻花脸都哭花了,攥着小拳头,梗着脖子道:“小豆子也不讨人厌,我也不要和你们玩!” 小麻花哭的更大声了。 小豆子听完小麻花的宣告,眼睛比黑夜里的星星还要亮,她怎么可以让最好的玩伴受伤呢,小豆子挺着小胸脯就冲了出去。 “小麻花我保护你,我和你玩”,小豆子把小麻花护在身后。 小豆子出现的那一刻,男孩子们全都沸腾了,人群中,小豆子还认出了苏二狗。 小豆子很绳子,伸出白嫩的小短手指着苏二狗道:“苏二狗是不是你不带小麻花玩?” 苏二狗从伙伴身边走出来,叫嚣道:“就是我让他们不要跟你们玩的怎么了?” 他可没有忘记,他和奶奶从她家出来狠狠被奶奶揍了一顿的事情,他的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你不带我们玩,那也不能打我们”,小豆子捡起小麻花脚边的石子丢在他们的脚边。 小豆子的这一举动,直接惹恼了那些男孩子们。 苏二狗和小豆子有仇,吼了一嗓子“上”,就带着人扑了上去,小豆子也不傻,一打三还能打过,一打五在加上小麻花这个拖后腿的队友可就打不过了。 小孩子们哄闹一团,女孩的尖叫声,男孩子们的咆哮声,一时间在整个稻谷场都被掀翻了。 小豆子带着小麻花往后边的小树林里钻,她让小麻花从另一条路先回家,她自己则是在后面和苏二狗等人周旋。 小豆子快要跑出树林的时候,紧随其后的苏二狗忽然喊了一声:“小叔,帮我抓住小豆子!” 什么? 苏二狗的小叔也在? 小豆子惊的抬头,下一秒她就被已经成年了的苏大勇给拎着后衣领子提了起来,脚尖离地,小豆子慌的直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小豆子脸都憋红了。 苏大勇不是一个人活动,他身边还有其他几个成年的男人,是同村的其他人,个个都年纪尚青,要按刘氏的说法就是毛都没长齐。 “谢谢小叔”,苏二狗赶来,伸手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咧出大门牙对苏大勇笑道:“小叔,你把小豆子给我,我要自己揍他!” “哦?她就是你说的那个让你吃亏害你被我娘给揍了的小豆子?”苏大勇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打算把小豆子给苏二狗了。 苏大勇和他身边的几个人自成年后就没有老实的下过一天地,干过一天活,又因为他是家里的最小的孩子,偏得苏身子的疼爱,更加肆无忌惮,和他的朋友整天混,成了村子里的刺头。 他是知道小豆子的,还知道小豆子有个绝美的娘,是个孤女,给男人生完孩子她男人就不要了的那种弃妇。 他们几个小混子到现在还没有开荤,刚好聚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们在讨论村头谁家的寡妇好看,谁家的寡妇欺负起来不会嚷嚷。 正聊得下流的地方的时候,小豆子就闯了进来。 苏大勇和朋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就带走了小豆子。 苏二狗站在原地站着他小叔带走了小豆子,刚想开口阻拦就被苏大勇给瞪了一眼,“他,我帮你教训,这件事你不要你奶奶,还要让你的朋友看到了也不说!” 苏二狗想说要教训就在这里教训,为什么要带走小豆子? “小叔,你要带小豆子去哪里啊?”苏二狗是怕了,他可不想在被奶奶揍了。 “没你的事,你自己玩去吧”,苏大勇和他的朋友走了。 苏二狗怔怔地看着,大大的眼睛是满脑子的疑惑。 苏二狗的朋友找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他小豆子去哪了,二狗想到他小叔的警告,撒谎说小豆子跑了。 “跑了?那他肯定是怕了我们!” “还好跑了,不然我让他尝尝我的大臭屁!” 第九章 叔叔,你好厉害啊 “小豆子都跑了,那我们现在干嘛呀?” “我们去后山摘野果子吃吧,这个季节山桃子都熟了!” “好,那我们就去摘桃子!”苏二狗和朋友们推搡玩笑着走了,走时还不放心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小叔会怎么帮他教训小豆子。 小豆子被人拘在怀里,身上使不上力气,她一边叫嚣着放开我,一边低下头抱着苏大勇的胳膊咬了一口。 “啊,你这个该死的丫头”,苏大勇看着胳膊上那一圈带血的牙印,气的放下小豆子一巴掌打了上去。 小豆子的脸颊瞬间肿的老高,眼睛里浮现了害怕的情绪,她转头看了看,见是后山的位置,心里反而不是很害怕了。 “你们要干什么?”小豆子眼里带泪瞪着以苏大勇为首的这伙人。 “干什么,当然是叫人放出消息,让你娘来救你啊”,苏大勇想到慧娘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脸上划过一抹不怀好意。 “小丫头片子,你娘长得这么好看,有没有男人找你娘啊?” 苏大勇说完这句话就和旁边的伙伴们交换一个眼神,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小豆子可不懂他们语言里的恶意,但也知道这些人要是真的把她娘叫来了,她娘一定会受到欺负,她低下头在地上找着什么,见着有小石头,蹲下身捡起来就往他们脸上砸。 小孩子的力气虽然小,但不是没有,小石子砸上娇嫩的脸部,实实在在的剧痛让苏大勇一伙人痛的叫出声。 小豆子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往后山的树林子里钻,她娘说她是在后山的棺材里出生的,她相信这座大山一定会保佑她的。 小豆子以前和小麻花来后山采果子吃,有几个地方是她常去的,她还知道那条路更容易迷路,她直奔那个地方,希望能甩开苏大用等人。 “遭了,那个死丫头跑了!”苏大勇那一伙人里有个瘦高的男人如视说道,他捂着被石头砸肿的眼睛,咬牙切齿。 “追!”苏大勇捂着不住流血的嘴巴,嘶嘶抽气,“那个死丫头的准头也太准了,等我们抓到她,先把她的手给废了!” “我看见她往那边去了,”苏大勇几人追着小豆子的背影。 小豆子的小短腿可跑不过身高腿长的青年小伙子们,她听着身后越渐清晰的脚步声,害怕的哭出声,她一边跑一边往后看,见着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小豆子太专注于逃跑,也就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根藤曼,她一脚绊倒在地,膝盖和手掌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小豆子毕竟是小孩子,瞬间哭了起来,好不可怜的喊娘。 苏大勇等人听见小孩的哭声就知道小豆子在不远处,走近一看见她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起了玩弄的心思。 “还跑啊,怎么不跑了?”苏大勇伸出一脚,踢在小豆子受伤的膝盖上面,小豆子的哭声更大了一些。 “你们都是坏人,我娘不会放过你们的!”小豆子擦干净眼泪,从地上捡着枯树枝往苏大用几人身上招呼。 “这个死丫头,还敢还手?” 苏大勇的恶意止不住了,他危险地眯起眼,高高抬起了手,正用力往下抡的时候,一颗快得只剩下残影的小石子,一下子击穿了他的手骨! 咔嚓! 还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我的手,我的手!”苏大勇痛的涕泪横流,看着手腕上不住往下流的鲜血,腿软的跌倒在地。 他身旁的人也被这一幕给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是谁,出来!” “什么人,赶快出来!” 他们围着苏大勇一阵叫嚣。 一道脚步声传来,几人抬头一看,就见着一个脸上有着十字形疤痕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个头近一米九,身材魁梧,从他丢一颗小石子就能洞穿人的手骨来看,这人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秦淮在后山迷路,找路找到现在,刚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那道哭声就是让他放心不下,他寻着声音走了过来。 然而他就看见几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孩子,小孩乌发雪肤,长得还很圆润可爱,他甚至从那张小脸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有点像慧娘。 秦淮走到小豆子的身子,蹲下身一阵打量,见她的脸颊肿了,膝盖和手掌都有一些擦伤眉头一皱,“慧娘是你什么人?” “是我娘!”小豆子见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相凶恶,但是能念出娘的名字,又加上之前他救了她的举动,回答的十分迅速。 “好孩子”,秦淮摸摸小豆子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让她离自己远一点之后,他走到苏大勇等人的身边。 “真是看不下去了,你们几个成年人欺负一个下孩子还要不要脸?”秦淮的而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眼里带着森冷寒意。 “滚!” 他一声喝下,苏大勇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很快就退缩了。 苏大勇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近乎昏迷,是他旁边的男人撂下狠话道:“你给我们等着!” “撤,快撤!” 几人护着苏大勇很快逃走了,背影看起来相当狼狈。 “小朋友,你可以不用担心了,赶紧回家吧”,秦淮见他们都走了,转身跟小豆子说话,直接就对上了小豆子羡慕的眼神。 “叔叔,你好厉害啊!”小豆子挤出一个笑,但是因为脸肿了立刻又疼的龇牙咧嘴。 “你这伤势不轻”,秦淮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得罪这些地痞流氓了?” “才不是我得罪他们呢,是苏二狗先来找茬又打不过我,然后他们就耍赖皮找了他叔叔来教训我”,小豆子握紧小拳头,“我一定要揍回去!” “你还太小了,不怕又被他们打啊?”秦淮好气又好笑。 “不怕,我可以偷袭!”小豆子挺了挺小胸脯。 秦淮凑近她,还能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于是好奇道:“这也是你娘教你的?”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就会的!”小豆子冲他咧开嘴笑,小脸上的天真看的人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 “那你倒是和我有一点像”,秦淮几乎没有多交思考,嘴巴里就说出来了这句话,这句话一说完他自己就先愣住了。 他以前是这样的性子吗? 他想了一会,但脑子里还是空空如也,见状作罢,抬眼看着小豆子催促她赶紧回去。 “那你呢?”小豆子在脑子里想了一会,见对他没有印象,又说:“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啊。” “对”,秦淮苦笑,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那你要去我家吗?”小豆子说:“你救了我,我娘他们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感谢你的。” “不用了”,秦淮低下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熟了的桃子递给她,说:“我还得回山上一趟,有一个朋友还在山上等我......” 但是过了这么久,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早就走了。 这些话秦淮没有说。 “那好吧,谢谢你大好人叔叔”,小豆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挥手手和秦淮告辞。 秦淮护送了他一段路,见他进了村子口才转身回到山林里,这次他学聪明了知道在路上做些记号。 他不知道的是,他做的这些记号反而害了他。 苏大勇等人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先处理的苏大勇的伤口,苏大勇怕被他娘知道,所以是不敢去找大夫的,而他们刚才才打了小豆子一顿,怕小豆子告状是更不敢去刘家找刘庆的,再加上刘庆自己都自身难保。 “勇哥的伤怎么办?”一人焦急道。 “实在不行就用土方子吧?”另一人提议道。 “什么土方子?”苏大勇还不至于昏迷,脸色苍白的问出声。 “就是我们小时候受伤了随便从地方摸把泥或者野草就能止住血了”,那人的脑门汗涔涔地。 “勇哥你要试试吗?” “试!”苏大勇的眼里划过一道狠厉:“左右不过是废掉一条胳膊,有什么好怕的?来!” 几人去弄了泥土和野草糊在了苏大勇的伤口上,过了一段时间再看确实不在流血了,几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苏大勇也很满意,他因为失血过多有些体虚,说话的声音也都有气无力的,“你们去我被袭击的看看,那个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要是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我们晚上去偷袭,一定要狠狠的把报复回来!” 那几人都应了下来。 其中一人想到他们今天没能得逞的事,义愤填膺道:“勇哥,要我说你受伤这件事就是慧娘那个女人惹出来的,要不哥几个晚上去给你把人弄过来给你泻火?” “滚你的,老子现在什么火都没了,滚,别跟我提那个娘们,老子总有一天要玩玩她”,苏大勇看着自己不流血开始肿起来的胳膊也没有在意,只是说:“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先把今天那个小子逮到再说!” 苏大勇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深刻的恶意:“解决了那个小子,我就尝尝慧娘的味道,不仅如此我还要让那个小豆子叫自己爹!” 第十章 娘,我们买下这个好人叔叔好不好 “勇哥绝了。” 兄弟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爆发出轰然的爆笑声,响彻了他们落脚的地盘。 小豆子回到家的时候,慧娘看见她脸上的伤脸色变得很是严肃,“谁打的?” “是苏二狗和他小叔”,小豆子将苏大勇打她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慧娘,慧娘听完后就拿着木棍想去为小豆子讨回公道。 小豆子一把拉住了她说:“娘,你别去,他们好几个人呢,我会自己打回去的!” “你自己就跟个小豆丁一样,你拿什么打回去?”慧娘没好气,在小豆子的再三请求下丢了木棍。 “让娘看看你都伤在什么位置”,慧娘蹲下身检查小豆子的伤痕,见脸颊肿了,膝盖和手掌有些擦伤,松了一口气。 心间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她恨地站起身拉住小豆子啪啪啪抽了她几下屁股,小豆子被打蒙了,直到感觉到疼了,才委屈的哭嚎出声。 “都怪娘,谁让小豆子没有爹爹”,小豆子哭的眼泪直掉,“别人家的小孩被打了都有爹爹,只有小豆子没有!” 小豆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嗓音脆脆道:“小豆子有爹就不会被欺负了!” 慧娘听见这话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她看着哭的不停打嗝的小豆子,心间的酸意和委屈一股脑的都冲了上来。 “对不起,都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慧娘抱着小豆子无声落泪,要不是她失忆,她肯定能记得小豆子得爹是谁。 娘两抱在一起哭。 这些天,刘氏的风寒也快要痊愈,她下床去看了一眼刘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两道哭声,大的隐忍,小的宣泄自己的不满,让人心疼。 “怎么了这是?”刘氏走过去一看,就见是慧娘和小豆子。 慧娘和小豆子两人抬起脸,刘氏一眼就看见了小豆子脸上的伤,脸色也变得十分紧张:“这是谁干的?” 小豆子被问起这件事,就又开始伤心,哭的不想说话。 “怎么回事,倒是说啊,你们是要急死我啊,慧娘你说!”刘氏虎着脸催促。 慧娘本不想让她担心,但是小豆子毕竟是他们一粒米一口水喂大的,犹豫着将前因后果的告诉了刘氏。 “欺人太甚!”刘氏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直接在院子里骂开了,“小孩子大家玩耍,打忍搀和什么,是不是欺负我们家没有男丁!” 刘氏想到搬出去的大儿子,现在还在念书的小儿子,老头子又摔伤了腿,确实没有能跟人打架的男丁,气的胸前一阵不顺。 “娘,你消消气”,慧娘顾好了小的,还要照顾大的,忙的两头转,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还是小豆子心疼娘,说让她们别担心,又说还有一个好人叔叔救了她,才成功的转移了慧娘和刘氏的注意力。 “那个好人叔叔是谁?”慧娘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娘?” “对啊,你怎么不把好人叔叔带到家里来,好让我们感谢一下他,”说话的是刘氏。 小豆子:“我说了,可是好人叔叔说他还要找朋友就先离开了,”她仰起脸疑惑的看向她娘:“娘,那个人还能教出你的名字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慧娘眉头紧拧,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会也没想起来自己认识哪个什么好人叔叔。 刘氏见她想不起来,又担心小豆子的伤势,便把小豆子抱回了家,拿出来金疮药敷在她的脸上。 一边还十分心疼的说:“可不要留下疤痕。” 假若要是她的小豆子的脸上真的留下疤痕,那她就去跟苏家的人拼命! 慧娘:“不会的,我看过了,就是红肿,消肿就好了。” 慧娘将药瓶什么的收好,正打算让刘氏去休息的时候,门外传来的招呼声。 “我去看看”,慧娘跟刘氏说了一声,得到应允之后出了门,就看见里正家的媳妇王婶子站在门框边。 “王婶子,你怎么来了?”慧娘上前了几步,对王婶子的到来感到好奇。 往年,里正和王婶子到她们家都是通知要出村的事,慧娘算了一下日子,想着却是半年没有出村了,也确实该去千里之外的城镇购买必须品了。 王婶子笑道:“我来还不就是那几件事,村子的其他村民合计着明天出城镇买点猪肉什么的回来,你刘庆叔不是伤了腿吗,我想着你不得给买点排骨回来炖炖么,我就来联系你了。” “是这样啊,那确实是要上城的”,慧娘想着家里的老人该补充营养了,小的也该吃点肉食了,没有犹豫就报了名。 “你确定好了啊,确定好了我就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了啊”,王婶子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但是语气的认真却是不可忽视的。 “确定了”,慧娘感念王婶子有什么事都挂念着她,回屋子倒了一杯水给她喝。 “那行,那你接着忙,我还要去下一家”,王婶子喝完水将空碗还给慧娘,慧娘站在门外目送她离开了才回屋。 “王婶子是不是说要上城的事情?”刘氏一听是王婶子的声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我已经报名了,上城去给我叔买点排骨回来炖,大人和小孩也该吃点荤的”,慧娘一点都没有隐瞒,将打算说的非常清楚。 刘氏沉吟了一声,“是这个理,你在这里看着小豆子,我去给你拿钱。” “不用了娘,我这里还有一点”,慧娘赶忙拉着刘氏坐下来,据刘氏所说,她被刘家人捡到的时候,手腕上,发间,还有耳朵上都有名贵的首饰,这些首饰在三年前就被慧娘拿到镇上给卖了,卖了不少钱。 这些年用掉的去除了,她还剩下不少钱,买骨头和肉回来还有点剩余。 刘氏本想说怎么能用你的钱,可有想着大家现在是一家人,说什么你的我的太生分,就答应了。 “那你把小豆子也带着吧,前两年不让你带是因为小豆子还小”,刘氏捧着小豆子的脸,笑道:“今年,咱们的小豆子就五岁了,也该带她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刘氏用鼻尖去蹭小豆子没受伤的那边脸,逗得小豆子咯咯咯笑。 慧娘说是,又说:“那我都带小豆子去了,我把文才也带上吧,看他要不要买点纸张和墨水回来。” 刘氏摇摇头说:“不带他去,你心里记着买点纸张和墨水回来就行。” “那好。” 上城的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上城这件事是里正和村民组发的,他们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牛车太慢了,上城一来一回都要两三天时间,马车就快很多。 当天去当天就能回。 这马车是里正家养的,精贵着呢,除非村子有事,否则不会私借,大家也都刻意忘了他家有马车这件事。 翌日。 里正家的大儿子驾车挨家挨户的接人,马车顶多就能坐下六七个人,慧娘抱着小豆子坐上车的时候一看,车里也就四五个人,有陈婶子还有村头家的牛叔。 几人一照面,就热闹得打起了招呼。 慧娘家是最后一家,里正儿子确定完人数,悠着马鞭抽了马屁股,马车开始飞奔。 到了城里,里正儿子在城门口等她们,慧娘抱着小豆子和这些人约好什么时候见面就奔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当她在猪肉摊前买好了排骨和肉,又扯了两匹布,不知不觉间就逛到了菜市场。 菜市场里人鱼混杂,买什么得都有,慧娘不放心小豆子将她抱在怀里,本想着回去,却不想人群直接将他们挤到了中心地点。 慧娘想着现在也出不去干脆就逛了起来。 走到街口得时候,她就见到了有人贩子在卖人,那人一身的血迹,看不清容貌,此刻被人绑住手脚挂在木桩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慧娘觉得这一幕有些吓人,就伸手捂住了小豆子的眼睛,那成想半空中被小豆子拦下了手。 “啊,是好人叔叔!”小豆子忽然叫出声,伸出白胖的小短手指着被绑着的那个人,转头跟 慧娘道:“娘,他是救下我的那个好人叔叔!” 慧娘又扫了一眼那人血肉模糊的了脸,只觉得他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以外,一点也没觉得他哪里像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叔叔?”慧娘垂下眼去看小豆子。 小豆子的反应特别大,伸手指着男人道:“你看啊,他脸上有十字形的疤痕!他就是好人叔叔!” 慧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虽然脏,但是他十字形的疤痕却是突出的,慧娘瞬间就愣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难道是真的把她丢下,接着逃了出去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别人给抓住了? 慧娘的心请十分复杂,她到不是希望他不要丢下她,毕竟她自己认识回家的路,她只是十分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说让她等他,等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回来,最后还是她先走的,这叫什么,有缘无份? 小豆子看不懂她娘脸上的复杂,只是急切地伸手摇晃她娘的手指,哀求道:“娘,我们把好人叔叔买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