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第一章 缘起 　　我叫小七，我家住在大荒山。传说，大荒山是狐族的故乡，成千上万的狐狸都住在山上大大小小的洞窟之中。在狐族地位最高的就是九尾狐族。现在九尾狐族的族长是我爷爷。我爷爷很宠我，每年蟠桃圣会的时候爷爷都带我去，顺便帮我收拾烂摊子。 　　去蟠桃会的时候，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老仙腰间挂着一个及膝的酒葫芦，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大的酒葫芦，一时好奇，问老仙：“可以给我尝尝你的酒吗？”老仙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我打开瓶塞，一股桃花香扑鼻而来，把我肚子了里的馋虫勾的三尺高，我当即喝了一口。那味道我现在都记得。淡淡的甜意自舌尖传到舌根，满口香醇的味道。初时只觉得甜，再品桃花的香味漫延至五脏六腑，直直沁到心底，我又尝了第二口，居然是酸的，居然是酸的！彻骨的酸意从舌尖顺着咽喉把心、肝、肺、腑都酸的扭成了一团。我觉得自己的心都酸得快要裂开了，我险些哭了出来。 　　老仙见我这副模样，有些戏谑地说：“你再喝一口。”我是真心不想再喝，可觉得不喝太掉面子，于是硬着头皮喝了第三口。是咸的，咸的发苦。我有种奇怪的想法，觉得这就是从人的眼泪中提纯的。我以为苦已经到头了，那老仙示意我再喝，我怀疑他故意整我，可看到那恳切的目光又不像。我叹了口气，再喝一口，倒是没那么难喝，初时苦得发涩，却回味甘甜，清香的桃花味再次盈满口中。 　　我发誓，我从来没喝过这么神奇的酒。我怕蟠桃会结束，再难遇到老仙，喝不到这种奇怪酒，我拽着老仙的衣角央求他把配方告诉我，他却无论如何不肯答应。我实在是太想要那酒的配方了。趁他不备时，从袖子里拈起一小撮“三步倒”放入指甲，悄悄弹入酒壶中。面上却不舍的道：“多谢老仙爷爷赐酒，晚辈告辞了。”转身之际还不舍的望了那酒壶一眼。 　　不出我所料，那老仙拔出瓶塞，喝了一口，边走边哼着小曲。我在心里默默数，“123倒。”那老仙应声而倒，我给他味了一半解药，趁他迷迷糊糊之际套问了配方，果断乘云闪人。想必以他的仙力，不到半刻就该醒了。 　　事后，老仙找上门来，我爷爷又是赔笑脸又是请罪，赔了两颗千年灵芝才把事情压下来。我从蟠桃会回来，不出意外的被父亲大人好一顿臭揍。我委屈地问老爹：“爹，这次为什么揍的这么狠？”老爹气愤的道：“你可知你迷倒的是谁？是酒圣杜康！你年纪不大，胆子却包天。连人家十万仙龄的老仙都敢迷，再不教训你，下次岂不是敢逆天了！” 　　三个月后，南极仙翁约我爷爷下棋，他家的葡萄是仙界出了名的好吃，我自然不能错过。却意外听到了一个令我严重怀疑杜康仙品的消息。我席间小解回来，听到两个仙鬟聊天，我平日绝没有偷听别人墙角的习惯，可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得不关注一下。 　　“青荷，你还记得今年蟠桃会上九尾狐族的七公主用迷药迷倒酒圣杜康的事吗？” 　　“当然记得，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听说此事另有隐情。” 　　我听到此处极讨厌那个说话故意卖关子的小仙鬟。又只能耐着性子听她接着讲。 　　“哦？什么隐情？” 　　她道：“杜老神仙本就知道七公主与这离人醉酒有仙缘，有心要把酒方送给七公主，巴巴地在蟠桃盛宴苦等了三日，公主始终没瞧过他，这才在公主的必经之路上拦她。不然以他十万仙龄的道行，七公主那点三步倒就轻易迷倒了？他事后还借着被迷倒的名义坑了虞君上两棵千年灵芝，当真是厚颜……” 　　岂止是厚颜，简直是厚颜无耻！我怀着被他摆了一道的恶劣心情慢慢踱回去，觉着仙翁家的葡萄都不好吃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跟仙翁道歉先回去了。虽说杜老头告诉了我配方，爷爷送他两棵灵芝算是礼尚往来，可我这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坦。难道杜老头有玩弄小辈的恶趣味？气死我了！ 　　还好，我有离人醉…… 　　半倚在湘妃软榻上，小口小口地抿着离人醉，我的气也渐渐消了。天界的神仙自是不同常人，修行了成百上千年，难免有些古怪性子。虽然被他摆了一道，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了。奇怪的是，小仙鬟为什么说我跟离人醉有仙缘？大荒山听过我名字的都知道我是个“吃货”，为什么独独跟这种古怪酒有仙缘？到底是什么呢？正当我百般纠结这个问题时，我的头被某只没大没小的狐狸敲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某人下手向来都没轻没重。我一边揉脑袋，一边一脸怒容地瞪着他。 　　某只狐狸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乖巧的道：“好姐姐，您千万别生气。竹子这是为了向你表示亲昵才跟你闹着玩的。姐姐向来宽宏大量，断然不会为这等小事为难小弟的。姐姐，听说人间三月正是过桃花节的时候，热闹得很，您的酒在桃花节一定大卖，你想不想去凑个热闹？” 　　我一时气结：嘿，这样一来，我有气也撒不出来，爹妈生他难道是来跟我作对的？我狠狠地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某狐狸则老实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一杯喝了起来，还一边念念有词：“桃花味儿，这酒不错。” 　　三月的锦官城春风送暖，碧波荡漾，水面上游着几只鸭子，懒洋洋地晒着春日的阳光，相互梳理着羽毛，是不是的凑近“耳语”一番。 　　锦官城的人爱听戏，犹爱“变脸”。一到下午，城中的大小茶楼生意兴隆。一边看蜀剧一边品茶，锦官城人极会享受。蒙顶甘露、文君绿茶、青城雪芽俱是茶中上品。蒙顶甘露更是三茶之首，外形紧卷多毫，嫩绿色润，芬芳鲜美，茶汤清澈透亮，滋味鲜爽，浓郁回甜…… 　　我万分期待锦官城的桃花节。 　　此番下界，号称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虞八公子化身白须冉冉老态龙钟的老翁。不错，正是本姑娘的杰作。我听到自恋的虞八公子照完镜子的一声凄厉惨叫，满意地道：“小竹啊，虽然你姐姐的仙法高明，你也不用如斯崇敬，只要你勤加修习，也是有希望赶上姐姐滴。” 　　玉竹愤恨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虞小七，我恨你！”说完便捂着脸夺门而去。 　　其实，我这样也是情非得已，怕竹子那贪玩的性子再加上狐族那祸水的外貌，人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不知要有多少别他勾了魂去。若再生出一段异族恋，私自下凡的事情败露了，就不是挨揍这么便宜了。 作品相关介绍 声明 　　解封笔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三章 虞姬程婉 　　师兄画了张大白脸，左右额角勾了寿字眉，眉心处有个小巧的寿字，双眼涂黑成船型，眼角勾至眉头之上，鼻窝是一个小白点，连接通天纹直抵脑门。 　　可怜项羽，情深不寿，脸上这三个寿字竟成了讽刺。 　　 　　（营外乌骓马嘶） 　　师兄：“忽听战马声嘶……马僮，将马牵上帐来！” 　　（马僮牵马上） 　　项羽：“乌骓啊……乌骓！想你跟随孤家东征西讨，百战百胜，今被围垓下，就是你，也无用武之地了！乌骓马它定知大势去矣，故而你在篱下沙沙声嘶……” 　　（乌骓嘶声愈烈，不肯退去。项王追至帐门，久久伫足……） 　　师兄捋胡催我上台。 　　我迈着台步登台，摆好姿势，作唤项羽状，念白道：“大王！，大王，大王！” 　　唱道：“好在这垓下之地，高冈绝岩，不易攻入，候得机会，再图破围求救，也还不迟……备得有酒，再与大王对饮几杯。” 　　我听到“自己”不可思议的声音，压下心里的别扭之情，尽力融入虞姬这个角色。好在周围人浑然不觉，不禁得意自己仙法高明。 　　项羽（白）如此，酒来。 　　虞姬（白）大王，请。 　　项羽（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白）——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虞姬下，未几，持双剑复上，背对项羽抹泪……半晌，暗喊了一声“罢”，转身为项王舞剑） 　　虞姬（唱）——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虞姬一曲舞毕） 　　近侍（白）启禀大王八千子弟兵俱已散尽！ 　　项羽（白）何等！ 　　近侍（白）遵旨！ 　　项羽（转对虞姬，白）妃子，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虞姬（白）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我忽然喉头一甜，鼻端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头上一阵眩晕，倒在台上。 　　我心中大惊，有人把道具剑换成了真剑，居然还喂了见血封喉的毒，存心想置演员于死地。还好我是仙体，不畏凡间的毒药，只是三日内失去部分仙法而已。 　　那个给我递纸条的人早已料到此事，换我登台才让那姑娘免于一死。他是不知我是狐仙，有意陷害我；亦或是知道我的身份，想保那姑娘一命；还是想利用我，卷入锦官城太守的阴谋？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第一种，可能性不大。我在锦官城开门做生意，向来都是和气生财笑脸迎人，从没跟谁起过冲突。想利用我，贪恋美色还说的过去，想害我性命的人应该没有。第二种或者第三种那就更麻烦了，私自下凡是要处斩的大罪，就算天帝自小疼我，也得发配到极北苦寒之地流放三千年。我要被告发了，就得倒大霉。原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参加了桃花宴就回去。这下想要轻易脱身得费一番功夫了。 　　我运功清理了一下灵台，定了定神。不过，那个神秘人想要告发我，发现的时候就会告发我了，迟迟不见动作。要么有所顾忌，要么另有所图。有所顾忌，我就有跟他谈判的筹码，有所图我也能相机而动。只要按兵不动，那个留纸条的神秘人一定会有所行动。只要知道他是谁，作何打算，就能处于有利地位。 　　一旁的师兄脸色大变，惊呼：“啊！这……” 　　我睁开眼睛，做了我没事，继续演的口型。 　　师兄一边做出追悔莫及的表情，一边把我交给身边扮演丫鬟的演员。 　　我被扮演丫鬟的演员扶到后台，虚弱的告诉她，：“我有些不适，想找一个清净地方躺一会儿。” 　　那演员见我惨白的脸色，马上把我扶到班主的房间。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宽慰我：“程婉妹妹好好休息，班主那边我去说。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头。”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盘膝坐下，全身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把毒逼出去。除了不能打架，别的仙法都恢复了。趁人不备，我从窗户钻出，寻到了被我藏在假山里的程姑娘。 　　我在假山上设了结界，这里的一个时辰，相当于外面的半刻钟。又对她吹了口仙气，她幽幽醒转。程婉看到自己被人挟持在黑乎乎的假山之中，正欲尖叫，我当即捂住了她的嘴，肃声问道：“程姑娘，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保你在太守府平安无事，若有半句虚言，就是自掘坟墓。你若此时高呼，我手里的刀就不客气了。”程婉微微点了点头，我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柔声道：“今日的霸王别姬是我替你唱的，有人在道具剑上抹了剧毒，存心想置你于死地。你昔日跟何人结下了仇怨？” 　　她顿时面色一白，紧张的声音发颤：“是良贵妃娘娘！她终究不愿放过我。” 　　我轻声安慰她，“你别怕，有我在，良贵妃也奈何不了你。” 　　程婉定了定心神，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若只是杀人灭口此事倒好办了，只怕没那么简单。我沉吟了一下对程婉道：“既然良妃娘娘想斩草除根，我有办法让她以为你死了。只是你今后需要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你可愿意？” 　　程婉怀疑地道：“就算我愿意，姑娘只是一介女流，纵然武艺高强，如何斗得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在宫中只手遮天，连圣上都哄得团团转，姑娘未免太自信了些。” 　　她还没说完，握手中就出现了一个路引，她面色一僵。 　　“实不相瞒，程姑娘。我在蓬莱山长大，也曾习得一些海外仙术。蓬莱中人，本不理会人间琐事。我此次是为了下山历练，搭救你也只是举手之劳，算结个善缘吧。”我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托辞。 　　程婉听完，看我的眼神恭敬了一份，忙感谢道：“姑娘这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是再造之恩，程婉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我笑道：“只要姑娘日后多行善事、多结善缘，就当报答我了。循循轮回，自有因果。” 　　言毕，即给了她路引和盘缠，在她身上施了隐身诀，将她传送置城外不提。 　　班主房中，自是多了一具尸首。 　　回到座位上，《霸王别姬》刚结束。我幻回了竹子，用神识跟他交流：“竹子，这桃花宴极其凶险，我恐有人察觉我们私下凡间，你速回大荒山。待我处理好此事便回。” 　　竹子惊道：“姐姐，你受了内伤，三天内不能动用武力。桃花宴凶险，我怎能弃你不顾？” 　　我劝道：“竹子，这桃花宴再凶险，也只是人间的事。我毕竟是狐仙，虽不能动武，也可保全身而退。只是我怀疑你我私下凡间的事，被有心人察觉。万一告上天庭，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冲着我来，我是躲不掉了，倒要看看有何猫腻。你留下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你回去还能帮我遮掩一二，就算遮掩不了，事发也能悄悄给我透个底。听话，迟了就来不及了。” 　　竹子将他的护身玉带塞给我才遁去。我当时心中还觉得好笑，要是我的仙力都抵挡不了，你的护身玉带又能派上什么用场。结果，它真的救了我一命。 　　我虽坐在席间看戏，一直留神着太守和景顾。 　　有小厮匆匆走到太守桌前，悄悄耳语。我放开神识偷听，“老爷，唱虞姬的程姑娘死了，管家正在打点。贵妃娘娘有请。”太守道：“吩咐顾忠，多给点银子安抚戏班，即刻送戏班出府，千万不要声张，以免惊动贵客。”说完，起身告了个罪，嘱咐景顾：“顾儿，你招呼下客人，我去去就来。”景顾答应着，目光看似闲闲的向我瞟来。 　　我心中猛的一跳，垂下眼帘喝茶，假装没看到。这叫什么事儿，他们干坏事儿，我做贼心虚。真是岂有此理。 　　这“程婉”刚死，良贵妃就召见景岚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放了个小蝇跟着太守。 　　今天第二出是“孙大圣三借芭蕉扇”，是一出喜剧，是贵妃娘娘为了调和亲手点的，自己却离席了。方才那一出“霸王别姬”演的我筋疲力尽，倒有几位夫人红了眼睛，偷偷用帕子抹泪，我倒也没白辛苦。我正吃着花生米看戏呢，景顾的随从拿了花瓶过来。 　　哎，今日好好看个戏怎么就这么不顺心啊。 作品相关介绍 第二章 桃花宴 锦官城的桃花最是艳绝，而锦官城公认的桃花开的最好的地方就是武侯祠了。许是沾染了孔明先生的灵气，美得胜似仙境。这里的桃花是紫叶桃，浅粉的花瓣极其娇嫩，不知是谁不经意间撒上了淡淡的紫色，映着鹅黄色的花蕊有种妖娆之色，凭添了三分诱人之色。 这几日，不光是锦官城人，就连四海九州的文人雅士也纷纷前来赏花，若能在此时得一两首好诗，定能闻名天下。每年此时的热闹气氛堪比元宵佳节，官家小姐们也被允许走出闺阁，共赏名花。年年岁岁都少不了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 我的酒坊正开在武侯祠的巷子里，趁着桃花节的人气赚的盆满钵满。天上的玉液琼浆哪种放在人间不是极品，我敢开全锦官城最高的价，每日只售五百坛，售完为止。每天天不亮我的酒坊就排起长队，未到正午就卖光了。 下午关了店面，我便到武侯祠后院纳凉去，古树参天，竹影婆娑，清幽得很。园中还有一池荷花，荷叶下藏着几条红色锦鲤，游得怡然。偷得浮生半日闲，快活似神仙啊。 我躺在摇椅上，端着一碗青城雪芽，刚喝了一口，闭着眼睛正在回味，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大手拍了下肩膀，我猛地呛了口水，连连咳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老弟。 我当即怒目而视，正打算开骂，老弟道：“好姐姐，我不该突然吓你的。听说今晚蜀州太守要办桃花宴，送来拜帖请姐姐参加的。太守别院是将锦官城出了名的富贵精致，桃花宴的美食称得上是蜀州第一精美，比太守府的美食还要出名的是太守家的女儿景卓心，据说是艳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啊。” 这样一来，又把我想骂他的话给噎回去了。太守的桃花宴请的是达官显贵，乡绅才子，没想到我这样的也能在受邀之列，自是心情大好。少不得备几坛最好的酒送给太守，又给老弟改了能持续一日的小厮妆容，自己又精心装扮了，一切准备停当，才去赴宴。 太守别院坐落在琅琊山脚下。从锦官城出来，乘竹筏沿蜀江顺流而下。周围群山环绕，苍翠灵秀。两岸遍植湘妃竹。山色竹影倒映在清流之中别有幽色。浓淡深浅不一，不是画卷胜似画卷。越往前走，竹林愈加浓密，水道愈发狭窄，后来竟只能有一只竹筏通过，重重竹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竹洞，遮天蔽日，幽暗非常。只能听到周围淙淙泉水和呼呼风声。通过竹洞，眼前豁然开朗，依稀可见几棵桃树上开着粉嫩的桃花，隐在绿叶之中，半遮半掩，迎着阳光的明媚，光华毕现，珊珊可爱。舟子熟练地操弄着竹浆，竹浆击打在水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一声一声荡进人心里去，越发显得宁静悠远…… 远处娇嫩的粉色越开越盛，身着墨蓝色布衫的小厮站在竹筏上拱手相迎，细看那几名小厮身长玉立，眉清目秀，脸上神色极为恭敬，一看便知是进退有度之人，可见太守驭下之能。 待竹筏划至近前，为首那小厮上前一步朗声道：“恭迎贵客虞姑娘亲赴桃花宴，虞姑娘请。”一路上的宁静被这清冽的声音打破，却丝毫不觉突兀，竟如一股清泉自心底流过，说不出的舒爽。我细看那小厮，目光之中尽显诚意，微笑时露出整齐的皓齿，唇边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说不出的讨喜。我一边笑着回礼，一边暗赞，太守大人当年选小厮的时候定是花足了心思。几百号客人，要一个一个记下众宾客的样貌姓名，极是难得。 行至水穷处，才登了岸，太守便率人迎上来。太守身长约摸刚过七尺，身材略显富态。头上除了一根灵芝竹节纹玉簪外再无饰物。广额阔耳，眉毛乌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目光柔和温润。净白的脸上只眼角有浅浅的细纹，保养极是得宜。太守身着一身暗紫色绸衫，上面用银丝线绣了仙鹤乘云图，是上好的蜀绣。不但仙鹤羽毛根根分明，就连仙鹤的眼睫处都清晰可辨。仙鹤身姿轻盈，展翅欲飞。暗紫色本不显眼，但银丝线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行动间流光华华。袖角上可见银丝线绣的正楷小字瑞蚨坊。脚下穿一双谢公屐不紧不慢地走来，仪态悠然。 老弟这时扯了扯我的袖子，说：“太守的眼睛”。我看了看，还是觉得没什么异常的。给了老弟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太守将我们引进内院，唤了儿子景顾，并给我们引荐，道：“虞姑娘，这是犬子景顾。”转而对景顾道：“这位就是我们锦官城赫赫有名的杏花窖藏的老板，虞七姑娘。”景顾和我各自见了礼太守才对我道：“老朽失陪一下，虞姑娘请随意，如有需要，请知会犬子。” 太守别院中自是如想象般精美。黛瓦青墙的别院坐北朝南的端坐在岸边，檐角的四方瑞兽淌着午后润泽的阳光。门前的石狮顶着头上的十三个头旋矫首昂视，威风凛凛。凤凰木制的红漆大门上镶着两个铜制的门扣，熠熠生辉。我跟着景顾进门，看到一面硕大的红珊瑚石壁。在我家都没见过这样好的品相。景顾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道：“虞姑娘见笑了，这是祖父在时，先王得了两块东海红珊瑚石壁，先王为嘉奖祖父征西有功赐下的。又令匠人刻上“世代忠烈”，勉励我家子孙世代效忠我王。门上的匾额，也多有先王御笔亲书的。”我是商人，和气才能生财，马上投给景顾一个肃然起敬，大为钦服的眼神。心里却想，如此炫耀富贵，贵气外泄，怕是富不过三代，不过我生意好就行。景顾看到我的神情，嘴角笑意更盛。 院子里，植有棕树、椿树、海棠。每棵树周围都围了二十颗珠子，很是奇特。我问景顾道：“世子，不知那些白色珠子是何用途？”景顾笑答：“那珠子是夜明珠，放在此处白日并不显眼，夜晚却比蜡烛亮多了。”我点了点头。 经过抄手游廊绕过处于中轴线的建筑依次是太守别院正厅、中庭上房、东西厢房、藏书楼、清晏阁、清音阁。 走了两刻钟才到后庭花园，太守别院有两个园子，一座在府内，是清荷塘。足足有百亩，湖上有人工小岛，清幽无比。又引了琅琊山上的温泉，冬季水温暖异常。荷花的花期也长了许多。另一个自然是琅琊山上的桃花了。春天桃花娇艳，冬季白雪红梅，果然是一方封疆大吏的派头。 从后门出去，便见到标有宾客身份的凉棚。主席位是景贵妃娘娘的，人还没到，凉棚空着。上首是太守一家；太守幕僚、盐司、漕运、郡守以及当地乡绅富贾；锦官城的青年才俊等等。锦官城的各界名流到了个齐全。先到的宾客有相熟的便去对方凉棚烹茶畅聊，也有不相熟的，借此机会托人引荐，结交权贵日后行事方便。在门口标有宾客身份也有方便他人寻找之意。由于在山谷中赏桃花，男女间只相隔了一条蜿蜒的小溪。桃花节本就有方便男女相会之意，礼节便宽舒了些。女眷们不便到处走动则令丫鬟们采花相赠以示友好，很是雅致。宴饮还没开始，已经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景顾把我引到我的凉棚便忙去了，我则躺在凉棚的摇椅上纳凉。刚合上眼睛，就有人来找我了。一个鹅蛋脸的丫头，眉毛又浓又黑，狭长的眼睛泛着狡黠，嘴角的圆圆的笑靥极为生动。那个丫头见我欠身福了一礼，吐出了一句懒洋洋的话：“虞姑娘，我家主子给你递了一张字条。他还说，你不用问他是谁，信他的话，照着他的话做就是了。” 我忍不住笑他狷狂。他知道我，并且知道桃花宴上一定有事发生，他还笃定我会配合他，他还不想露面。一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样子。我若按照他说的做，既被动，又像是被他算计的棋子，实在不甘心。我又实在好奇他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好按照他说的做。这人有点意思，我叹了口气，打开他的字条。 “虞姑娘，请扮成虞姬，上台演一出霸王别姬。” 虞姬么？有意思。 虞氏，会稽望族也。有美人名虞姬，容貌倾城，才艺并重，一舞楚腰惊吴中。项王夜宴，见楚腰情动。宴止，遂邀虞姬彻夜长谈。项王问其舞姿，姬答曰：“作一舞如同治一国，摒耳目使心虚空，离形去知同于大道。山河自在胸中。庄子曰：‘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妾平生仰慕者，惟庄夫子一人。”楚王喟然叹曰：“孤与美人同也。”楚王心许之，纳为妃。汉军围于垓下，夜闻四面楚歌。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阙，美人和之，曲终自刎于帐中。 竹子看到字条担忧地问：“依姐姐之见，字条是何人所写？”我摇头道：“我也不知，这个宴会只怕没我们想象的简单。”“姐姐打算如何？”竹子问道。我说：“我们既然身在此处，已然不能置身事外。那就不如先陪他们玩玩，看看写字条的人是谁。我刚才已经派了小跟着那姑娘，可是跟丢了。我把你变成我的样子，你先替应付下往来宾客。我自去后台扮上陪他们演一出戏。”说话间，我已心中默念咒语，悄悄把竹子变成我的样子。竹子委屈地答道：“姐姐我不想当女人。”我只能安慰他道：“好弟弟，我不放心其他人，才拜托你担此大任的。再说你虽要扮成我的样子，在席上坐着，有好吃的吃，有美人看，倒也不错。” 桃花宴每年都相差无几。先是太守讲两句话宣布桃花宴开始；再请各家有才艺的小姐表演；此间有中意的才子自请姑娘约会去；席间留下的宾客流觞曲水，吟诗作赋的玩乐；最后才是点两出戏娱乐宾客。既然唱戏放在最后，我还有时间准备。想我也是狐族仙界的公主，如今也沦落到给凡人唱戏娱乐凡人了，真是有意思。 我变成太守府丫鬟的样子，手里端了水果悄悄往清音阁走去。到了后台，看到有个女子穿着虞姬的戏服在一边化妆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话。 就是她了！ 我等了半刻钟，在那女子上茅房的时候悄悄截住她迷晕，提取了她的记忆，幻成她的样子。回到后台，我心中默想了一遍虞姬的台词，一边喝茶，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后台有十余人，有演员、妆师、班主、乐师、杂役，各自往来忙碌。扮演项羽的演员从我旁边匆匆经过，我扯了扯他的袖角，他顿住。我问他：“师兄，何时轮到我登台？” 我的脸被他盯的火辣辣的，我又不能不问，一边绞着假发一边缓着气。他戏谑地道：“师妹唱戏素来胸有成竹，今日可是因为景公子紧张？”我心中一动，他这样想倒是为我解围了。马上白他一眼，假作生气状：“师兄惯会取笑人，被人听了我是没脸见人了。此事休要提起，要不我再不睬你。我紧张是因为今日桃花宴宾客众多、权贵云集，万一有了差池，丢了我们戏班的脸，砸了饭碗。” 那男子看了我嗔怒，脸上笑意更盛，却哄我道：“师妹快别气了。我不过与你玩笑一句，你就气成这样，待会儿登台霸王别姬给演成河东狮吼那才有笑话儿看呢！等下我捋胡子的时候，你就登台，像平时一样便好。你的唱腔全锦官城里挑不出第二个，尽管放心唱便是。纵使紧张有些差池也不碍的，胡琴张师傅自会救场，何况还有我在。” 我朝他感激地眨了眨眼睛，他随手摸了摸我的头便登台了。 帘子外，锣鼓响起，霸王的唱腔沉郁动人，我的不安也缓缓平息。 我透过帘子缝隙，向外看去。 作品相关介绍 第四章 请狐入瓮 　　衣小厮走到我面前行了一礼，恭谨的道：“小的寒梅，是景公子的随从。景公子让小的送这几枝桃花供姑娘赏玩，小的告退。” 　　眼前的桃花娇嫩欲滴，黄色的花蕊配上娇嫩的粉色珊珊可爱，最难得的是插在木制的花瓶里摇曳生姿，宛如在枝头一般。我却不知景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送美人是不假，但也不是随便送的。 　　凉棚里有丫鬟小厮往来不绝的，多是名门闺秀的席位。有被仰慕的，也有闺秀之间互赠表示友爱的。而男子送女子花，表示心仪之意显而易见。好在这小厮并不显眼，没有多少人看见他给我送花。否则我便要在锦官城成为闺秀们的眼中钉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像景顾那样身份的人会看上我，士农工商，这商是排在最后的。世家公子多半喜欢新鲜，我没兴趣陪他玩。此次下凡一定要低调再低调，横生枝节什么的最吓人了。想到极北苦寒之地就觉得脖颈发凉。 　　不经意往花上一扫，发现了张粉笺。打开一看是极俊逸的行书：“对景顾假意逢迎”。这粉笺真够诡异的。景顾自称自己全名的，更不会让别人对他假意逢迎的，所以粉笺绝不是景顾写的，只有那位神秘人了。仙界行事不合常理的仙人我见多了，却也没见过让被欺骗的人亲自送来请欺骗他的消息的。真是啼笑皆非。可是我才刚决定要低调行事的，不给自己招惹是非，他让我迎合景顾不是事与愿违？不开心，我一点儿都不开心。我是来人间玩儿的，是来尽兴的，不是来委屈自己的。我堂堂狐族公主，怎能纡尊降贵迎合一个凡人？想到这儿，便信笔写了就不！写完觉得真痛快。嗯，我再吃一颗花生米。 　　凉棚里笑声连连，好不热闹。景顾正和手下林都尉、杜郡丞陪着国舅楚孔阳投壶行酒令。小国舅今年才十五，平日都在太学里念书，这个月正逢良贵妃娘娘回家省亲，跟着娘娘回锦官城玩儿，看什么都新鲜。今日小国舅心情好，接连投中，高兴的手舞足蹈。然而景顾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这小狐狸居然不配合我了？还故意气我写了“就不”？她不是仙界出名的好奇心重又爱玩么？用这么神秘的身份勾着她，她居然不想知道我是谁？哎，看来我这温润好性子的形象要保不住了。小狐狸，你日后知道真相要打我的时候可要手下留情呀。 　　“景顾，我今日投中了10次，你赌输了，要履行诺言送我匹好马！”小国舅得意地冲景顾喊。景顾一边答应着，一边悄悄施了个法术。 　　太守府的糕点太甜腻了，就这花生米带劲。我一边把花生米嚼得嘎嘣嘎嘣响，一边给自己斟了杯桃花酒。身边突然金光一现，粉笺上又多了一行字。 　　“竹子称对外‘你’病了，隔两天来找‘你’说说话。” 　　我看到之句话的心情就像被丢进了千年冰潭。他威胁我，还威胁的正中下怀。而且，我没有还手之力。竹子这样做，没人拆穿是姐弟情深，被拆穿了是欺骗天庭，知情不报。仙人也是需要隐私的，每个仙府都有结界，狐仙府的结界是老爹当年亲自给我布的，牢不可破。他竟能不破坏结界轻易窥探，仙法高深，我这三千年的修为能被他一招击溃。要是输在这样的高手之下，我也是心服口服的，说不定还央求着拜他为师呢。以这样高的修为，居然喜欢捏人把柄威胁人，可气的令人发指！ 　　我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再叹了口气。不是我没骨气，是生活所迫，大家都不容易。 　　乖乖在纸上写道：“都听你的，不过，我想见见你。” 　　那边的景顾，正喝着酒，感应到字条上的字，手里的酒差点泼出来。景顾想：就没见过比你还没出息的狐狸，狐王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还好是遇到我了，要真遇到敌人，稍一威胁，你不是当场叛变了么。景顾脸上的表情随着思绪变幻着，楚孔阳打趣道：“景顾，你这般魂不守舍，可是看上了哪个佳人？” 　　景顾顺势一脸红，作害羞状道：“说来惭愧。蜀中闺秀，个个大家凤仪，就如一个模子里刻的，怪没趣儿的。以前也想过，遵从父命，娶一个贤淑的妻子管家，有几房如花妾室，倒也圆满。不过这千觞酒坊的虞姑娘，可与寻常闺秀大不相同，倒让顾念念不忘。” 　　楚孔阳笑道：“这有何难，你禀了太守大人，择个吉日抬回家就是。一个贫家小户的女子，想必会欢天喜地的。” 　　景顾作愁苦状道：“国舅爷有所不知，她孤身一人来锦官城，开了个酒坊几个月之内就赚得盆满钵满。尤其是她家的丧魂酒，是世间少有的佳酿。自她来锦官城，谁家宴席上没有丧魂酒，那宴席就显寒酸了。” 　　楚孔阳听到“丧魂酒”三字，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道：“我远在京城就听说此酒，颇不以为然。觉得天子之都，什么好酒没有，这等刚出名的酒也能被推崇成这样，未免太小家子气。”刚来到蜀州，着人买了一小壶尝尝，买了一天才买到，亲自一品，真是平生所未见之好酒。只喝上一口，香醇无比，就像身处云端之上。听说有人想以此酒进献圣上，觉得名字不吉利，想让虞姑娘改个名字。作为贡酒，何等荣耀，可虞姑娘偏偏不屑，此事就这样作罢了。这虞姑娘也是个性子顽固之人啊。不过我听了此事倒是敬佩她。好似名誉、荣耀金钱、地位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景顾作惊讶状道：“小国舅高见。还有更绝的，这虞姑娘今年都十八岁了，还没许人家。刚来锦官城的时候，也曾媒人盈门。但被虞姑娘一句：‘只爱酒，不嫁人’给打发了。她这里我都无计可施，我爹那里也不会同意我娶个民女的。可怜我这情路坎坷无比呀。” 　　在场的人听了这般自白，对锦官城第一风流的景公子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作品相关介绍 第五章 桃林密闻 　　锦官城的春天是一年中最好看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桃花得了泉水的滋养，粉嫩的让人心旷神怡。微风徐过，翠叶像碧波一般荡漾开去，发出簌簌的响声，人心不由得宁静。偶尔有鸟雀穿林而过，自有“鸟鸣山更幽”之感。 　　桃花宴上的清流显达忙着结交应酬；夫人们在一边互相吹捧话着家常；小姐们相看着哪家公子风姿更加卓越。我自然不是桃花宴的主角，跟相熟的客人们寒暄了一番，就离席了。 　　小蝇传来消息说，良贵妃和太守在桃花林里。 　　刚进桃花林三三两两的都是人。赏桃花，要没人打扰才好。谈机要密事，也要没人打扰才好。我走到林子深处，果然远远看见贵妃和太守。只要放开神识，周围的一切声音全都能收入耳中。我幻成一只雪色的狐狸，眯着眼睛趴在桃树下纳凉，鼻梁上架了枝桃花玩。噗嗤噗嗤，我是萌萌哒的小狐狸。 　　良贵妃的声音柔媚入骨，太守是低沉的男声，配着极其好听。 　　良贵妃道：“景大人，程婉是你下的手？” 　　景岚道：“为娘娘分忧是微臣的职责。” 　　良贵妃的声音带着凝滞：“可，大人，我答应过程婉放过她的。她跟我一同入宫，一路走来对我照顾有加，我们情同姐妹……” 　　景岚不紧不慢道：“娘娘没有退路。” 　　一阵压抑的哭声传来，景岚沉默地等待。片刻，哭声渐稀。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也算你利用的棋子？”良贵妃的声音透着不甘和怨愤。 　　景岚音容不改：“请娘娘保持凤仪。” 　　“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长得像唐芊芊？未曾有半点怜惜珍视？难怪唐纤纤最后选了王上。”良贵妃声音透着绝望。 　　景岚怒吼：“住口！”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缓和了下语气道：”这是我跟芊芊的事，不劳娘娘费心。现在程婉已死，娘娘的威胁已除，娘娘该想着怎么收服圣心，执行我们的计划。” 　　良贵妃的情绪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缓缓道：“依大人之见，我该如何行事？” 　　景岚道：“王上已经沉迷于长生之术，身体日渐亏空，你要继续在皇上的饮食之中下药，让王上以为自己身体日益强壮，圣上要临幸你，你也要尽力配合，务必让皇上尽兴。还要想办法促成王上立澈皇子为太子。我则联络各个藩王，准备兵马，随时准备起事。” 　　良贵妃道：“我知道了，你跪安吧。”转身离去。 　　景岚恭谨地跪在地上，将刚才的威压完全收敛。要不是我亲眼目睹，别人说他有谋反之心，我也是决计不信的，这样的人真是可怕。 　　人类真是复杂，本来寿命才几十载，还用在勾心斗角上，可怜啊，可怜。终于探到了景岚的底，原来他想谋朝篡位。我的任务完成了，伸个懒腰，正打算起来。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被一双手抱住了。我打量了一下他，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少年，长得粉雕玉琢的。不认识，应该是个贵公子吧。真是欲哭无泪，千万不能把我当成宠物拿回家养啊。我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无奈他抱得很紧，我根本挣不脱，只好用力咬了一口。 　　“啊！”他吃疼叫出了声。鲜红的血液从他手上流淌下来，他抱着我的手竟纹丝不动。 　　我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不好，景岚还没走远，一定是这少年的尖叫惊动了他。万一被景岚发现这个少年在此处，景岚一定以为这个少年听到了他的密谋，会杀了这个少年灭口。这可怎么办？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像击鼓一样。 　　突然有一双手拉了少年一下，我吓得闭起了眼睛。咚！我的头被人拍了一下。我恼怒地睁开眼睛。是谁？是谁敢拍狐族公主的头？ 　　呃，是景顾。景顾示意那少年躲在书后，把我接过，抱在怀里。他含笑向景岚走去。 　　景岚看到景顾，面色一缓，板起脸道：“你不在园子里招呼宾客，跑到林子里干什么？你手里拿的狐狸是哪儿来的，我们园子里可从未见过狐狸？” 　　景顾嬉皮笑脸地道：“是，爹爹，我方才喝多了酒头晕，来园子里吹吹风。这就就去招待宾客。这狐狸是刚才我在园子里捡的。不知是从别处跑来的，还是哪家宾客的，我这就去问问。” 　　景岚道：“你先去问问狐狸是哪家的，如果都不是，就圈一个地方好生养着吧。办妥了来园子里找我。” 　　景顾道：“是，爹。” 　　待景岚走远了，那少年才从树后钻出来，疑惑地问景顾道：“景顾，你刚才为什么让我躲着你爹爹？” 　　景顾道：“小国舅，你有所不知。我家后园是禁地，里面暗含八卦五行之术，外人不能随便闯进来。你进来是机缘凑巧，张太傅教了你易经演算，否则哪有这么容易。总之，今天之事不要向别人透露，让我爹知道了，总是不好的。” 　　那少年道：“原来如此。你放心，我绝不会向第三人说起的。只是这狐狸也懂八卦五行之术吗？” 　　我清楚地看到了景顾的嘴角抽了抽，他道：“这狐狸是只灵狐，本就有天地之灵气，许是它歪打正着走进来也未可知。”说完，他还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景顾，我讨厌你！你没听说过狐狸的脑袋不能乱拍吗？ 　　那少年了然道：“原来如此。方才之事多谢你解围，我先走了，前庭见。” 　　景顾点了点头道：“举手之劳，小国舅客气了。顾即刻便来。” 　　说完，景顾抱着我朝一个方向走去。 作品相关介绍 第六章 河灯夜序幕 景顾抱着我顺了顺我的毛，对我说道：“手感还不错，油光水滑的。今日算我帮了你一次，日后别忘了还我人情。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扔下去呢？” 我从他怀里跳下来，他自顾自地走了。我等他从眼前消失，幻回了人形。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他的话似是而非，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暮色已近，夕阳掩在白云后散发着光芒，红色的烟霞在湛蓝的天空中勾勒出柔和的弧线，染得天空宛若锦缎般华美。桃花节的河灯之夜即将拉开帷幕。 我走回了席位，宴上的丝竹声已断，席间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准备放河灯。来的时候有竹子陪我，一处玩玩闹闹，倒不觉得寂寞。如今我一人形单影只，加上宴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心里乱的很，一点玩的兴致都没有。 只知道程婉手里有良贵妃在宫里害人的证据，景顾想杀程婉是为了解决后患和震慑良贵妃，他打算联合良贵妃和其他藩王密谋造反。哎，心里还是觉得不安稳，但愿今晚能顺顺利利吧。 我顺着人流走到后庭花园去领河灯。却被一个丫环叫住。 “姑娘请留步。” 那丫鬟是我先前见到的浓眉凤眼的姑娘，我印象极为深刻。 我住了脚，问道：“姑娘叫住我所为何事？” 她笑眯眯地答道：“我家主子让我带你去见她，去了你就明白了。” “你家主子到底是谁？一天先后给了我两张字条，指使我跑前跑后，如今还要卖关子。你不交代明白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她见我生气了，马上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主子了，她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字条也不是主子的意思，她也只是给你带话的人，姑娘快别生主子的气了。既然你问起她是谁，我就告诉你也不为过。主子是景家大小姐，景卓心。” “你可知，景小姐唤我过去是为什么？” “少爷说你落了单，晚上放河灯无人陪，特意托小姐照顾你的。虞姑娘，我家少爷可是对你另眼相看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小丫鬟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我很是无奈，连忙撇清关系，“我跟你家少爷今日刚认识，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可别想歪了。” 小丫鬟一边给我带着路，一边咯咯笑着，好像一点也不信，看来我刚才白解释了。 “姑娘，到了，你先在此稍后片刻，我去给你通传。” 才刚进了院门，就闻到兰花的味道，香的沁人心脾。兰花摆在天井的通风口处，凉风徐过，香风习习。 除了两排兰花，窗前还种了芭蕉和樱桃，碧绿的芭蕉叶和粉色的樱桃花相映成趣。景卓心这里的素雅跟太守别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可惜现在是春天，要是夏天，想必芭蕉树下乘凉、吃樱桃一定惬意。我正想着樱桃的美味，小丫鬟唤我：“姑娘，小姐请你进来。” 景卓心端坐在主位上等我，她挽着精致的垂鬟分肖髻，一件天青色滚雪细沙对襟裙衬得她柳眉细腰，肤白如雪，袖口上的兰花戏蝶娴雅大方，见我来了，热情地招手道：“虞姑娘快请坐，不必拘礼，冒昧找你来，请你不要见怪。” 我谨慎的答道：“小姐相请，是民女的荣幸，岂敢怪罪。” 景卓心见我拘束，又道：“事情是这样的，家兄见你一个人落了单，让我陪你放河灯许愿呢。你先略坐片刻，我俩一起去。我这里有上好的蒙顶雪芽，水用的是去岁下雪我在梅花树上集的，你尝尝看。我这儿有藕丁山药糕和红枣糯米糕。我今年十六岁，听家兄说姑娘十七岁，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你我姐妹相称吧。” “原以为太守家的女儿必是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没想到卓心妹妹这么亲切。” “我平素体弱，吹不得风，少出去走动。加上太守府墙高院深，世人对我有许多误解罢了。我听哥哥说，虞姑娘聪慧过人，我有一事相求。” 我惊讶道：“妹妹金尊玉贵，也会遇到难事？” 景卓心苦笑道：“姐姐的‘只爱酒，不嫁人’的潇洒令锦官城多少人羡慕。我的身份看着金贵，可也是身不由己。不瞒妹妹，爹爹想跟晋王结为姻亲的念头由来已久。只是晋王态度暧昧，一直在许和不许之间。我爹命我今晚故意接近晋王，借机落水，演一出英雄救美。我求哥哥帮我打听，奈何我哥哥告诉我那赵王风流成性，终日流连在秦楼楚馆。加上为人阴狠毒辣，心思深沉。我不想嫁他，可也不能公然违抗父命，求姑娘帮忙。” “只要让太守大人不怪罪你，又能在不得罪晋王的前提下破坏这件事是么？好像挺容易的。姑娘只管按照太守大人的吩咐行事，山人自有妙计。” 景卓心欣喜的道：“哥哥果然没说错，妹妹姐姐是个热心的人。如此，先谢过姐姐了。我欠你的人情，日后让我哥哥还。” 我听到这话，嘴角抽搐，担心的问：“你哥哥都说我什么了？” 景卓心笑道：“我哥哥说，他第一次见到姐姐，是在武侯祠的房顶上。姐姐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数星星，酒香飘的满院子都是。那份自在畅快，连他都羡慕的紧。月光照在姐姐脸上，美的像仙子一样，让人都移不开眼。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不忍打扰。他从来没有被一个人那么吸引过，想方设法地打听关于你的消息。他还说，跟你仿佛前世就相识一样。母亲走得早，每年的桃花宴都是我负责接待女客的。今年哥哥特意央求了我，要亲自接待你一回。我跟他谈了个条件，你能帮我毁了跟赵王的这门亲事，我就答应让他亲自去迎你。” “这个，嘿嘿。”我干笑着。 “妹妹的忙我一定会帮。你哥哥遇到我的事，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景顾演的挺像的，连她妹妹都忽悠。我什么时候在武侯祠屋顶上喝酒了？我不是在千狐殿屋顶上喝酒数星星吗？巧合，一定是巧合。实在做不到也心怡景顾的恶心样，不解释，让别人自己想象，也算不违背诺言吧。嗯，是的。我良心不安地安慰自己。 作品相关介绍 第七章 温泉救人 　　暮色四垂，偶尔有蝉作鸣。 　　景卓心拉着我到了湖心亭，示意我坐她旁边。跟景卓心相熟的小姐们渐渐围到一起。景卓心向她们介绍我：“这位是我今天刚结识的好姐妹，虞小七姑娘，她可是闻名锦官城的千觞酒坊老板，今年刚来锦官城，你们欺负她我可不饶你们。” 　　这些姑娘们听完景卓心介绍我，神色不一。有大为惊讶的、也有钦佩的、也有不以为然的、更有心里不懈有碍于面子不敢表露的。 　　我只跟她们浅浅笑了下，并不理会。我都活了三千岁了，什么没见过，能跟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见识么。 　　我身边的一个穿粉衣的小姑娘看到卓心的神情，马上意会，娇俏的笑道：“虞姐姐刚来锦官城，还不熟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杨都尉家的大小姐凝烟、二小姐凝露。这位是功曹郭大人家的小姐郭昕。我是赵王的妹妹，我叫赵温茹。家里排行第二，她们都开玩笑叫我赵二姑娘，可难听了，姐姐别学她们。” 　　这些小姑娘除了赵温茹，都是锦官城官宦人家的女儿，她们见这里官职最大的晋王，太守的女儿都对我亲切，很快跟我热络起来。 　　景卓心记挂着太守的吩咐，想找晋王见面。晋王是外男，不能进内院。景卓心自然也要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不能轻易约见晋王，传出去有损闺誉，也会让别人看轻。 　　我跟她商量了个法子，晋王虽然纨绔，但最疼妹妹，知道妹妹有事，一定会赶过来的。我们俩单独约赵温茹放河灯，让丫鬟告诉晋王，赵温茹在池塘边扭了脚，晋王即刻会赶过来。我找个由头将赵温茹绊住，等赵王赶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景卓心不小心落水，此时，赵王一定会下水救她。这便是太守想看到的局面了。 　　每年的桃花宴晚上都会放河灯，形状各异制作精巧的河灯照亮了整个清荷塘，流水浮灯像银河上的点点星光，承载了多少女儿家的心事。 　　景卓心放河灯，自然不用跟寻常姑娘一样挤在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许愿。我跟她带着我和赵温茹还有一个丫鬟出了湖心亭穿过抄手游廊出了院门，爬上一座矮山。 　　银色的月光泛着水光，波光粼粼。水上冒着一重蒸腾的烟雾，竟是一眼温泉。水流顺着，矮山汇入清荷塘中。站在此处，既可以看到山下清荷塘全貌，又可以近观天上星辰闪烁是个极绝妙的所在。 　　景卓心看到我和赵温茹惊讶的表情，眉梢眼角全是得意，夸道：“以前放河灯，都是在我母亲的院子里，虽可以清净不受人打扰，却失了能看见清荷塘风貌的乐趣。今年，我哥哥发现了此处，特意给我修了上这矮山的路。温茹，你哥哥也会如此吗？” 　　赵温茹起了好胜之心，道：“谁说我哥哥待我不好？” 　　我白了景卓心一眼，道：“温茹别听卓丫头逗你，你哥哥待你也是极好的，不信我们试试便知。” 　　赵温茹她看向景卓心犹豫道：“这样，不妥吧？” 　　景卓心目光中全是鼓励，赵温茹一口答应了。 　　赵温茹今年才十二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我这么欺负小姑娘，心中愧疚不已，心中默念了三遍罪过，才平复了愧疚。 　　赵温茹对贴身的丫头道：“胭脂，你去前院给哥哥传个话，说我脚扭了，让哥哥即刻赶来。” 　　景卓心带赵温茹躲在矮山下等着，不到一刻钟，晋王便匆匆赶来，遍寻妹妹，却无人答应。 　　只听扑通一声，我跳下水中，水花四溅。 　　晋王想都没想便除了鞋袜跳入水中。我做出溺水之状呼救，晋王向我游来，我便装晕昏了过去。 　　晋王一手揽住我的腰，尽力向岸边游去。 　　不知情的赵温茹也尖叫着跑过来。晋王听到妹妹无事，松了一口气。 　　晋王轻轻把我放在地上，对景卓心道：“请姑娘掐一下她人中，我跟妹妹去找人来。” 　　景卓心顺从地道：“晋王放心，快些去吧。” 　　景卓心装作掐我人中的样子，我慢慢睁开眼睛，放开神识，偷听赵温茹和晋王聊天。 　　晋王牵着妹妹质问道：“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落水的是你，吓得魂都没了。你脚哪里扭了，还能走吗？” 　　赵温茹看着浑身湿透的哥哥，惭愧地道：“哥哥对不起，刚才叫丫鬟撒了个小谎，我的脚没扭到。我只是想知道你不会会因为担心我赶紧过来。” 　　晋王知道是妹妹撒谎骗他，沉着脸教训道：“现在你看到了吧？知道我疼你了吧？下不为例，要不我再不疼你了。” 　　赵温茹抱着晋王的手臂撒娇道：“哥哥你最好了，我再不胡乱试探你了。” 　　听到赵温茹没说我跟景卓心故意激她，才有了后面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景卓心不安地问我：“虞姐姐，等一会儿，晋王叫人来，我爹爹知道了晋王救的人不是我该当如何？” 　　我答道：“等一会儿，大家都来了，场面一定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定都在我身上。太守大人一定不会在那时问你。事后只要你先哭着认错，木已成舟，太守大人只能将错就错了。” 　　景卓心道：“只能这样了，这次多谢姐姐舍身相救。”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不多时，便见晋王和太守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赶来。 　　看来晋王不打算惊动众人。 　　太守问道：“虞姑娘是怎么落水的？” 　　“卓心小姐带着温茹妹妹去小解，说‘片刻便来’我自己一个人在温泉旁玩，不小心踩空落水了。幸好晋王殿下及时赶来相救。” 　　太守沉吟道:“晋王殿下跟虞姑娘有了肌肤之亲，该当如何？” 　　晋王道：“澈愿娶虞姑娘。” 　　我道：“《孟子》中有一个故事，是说，嫂子落水，小叔该不该救。孟夫子说，‘嫂溺则援之以手，嫂溺不援，是财狼也！’可见救人是，情急之下所为，人善良之本性。晋王殿下高风亮节，奴敬重不已。可是奴绝不敢以名节为要挟，让晋王殿下娶我。世人若传出，晋王殿下看上民女，名为救之，实为色心泛滥。那就与晋王殿下救人的初衷南辕北辙。奴虽一届女流，也不敢污了晋王清名。” 　　晋王听完，看我的眼神转为惊讶，问道：“姑娘不在意名节？” 　　我心想，一只狐狸，名节不名节重要么。却答道：“晋王殿下为救奴性命奋不顾身，奴的名节跟晋王殿下的清名相比微不足道。” 　　晋王向我施了一礼道：“如此，多谢姑娘。姑娘今日落水之事，只有在场几人知道，澈绝不外传。” 　　太守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对我表态道：“老夫也不会多嘴，虞姑娘请放心。” 　　太守又瞪了景卓心一眼，道：“先送虞姑娘到厢房诊治。晋王殿下也去厢房换身衣服吧，虽是春天，晚上风凉，患了伤寒就不好了。”别人都以为太守是怪景卓心待客不周，我跟景卓心知道，太守是怪她办事不利，功亏一篑。 　　丫鬟把我抬上软撵，抬入了厢房。 作品相关介绍 第八章 缔约 　　郎中帮我诊过脉，开了个驱寒保养的方子就走了。 　　赵温茹见我无事，跑去隔壁厢房看晋王。 　　屋里只留下景卓心照顾我。 　　窗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我心中一惊，今日仙力消耗太多，已经无法催动神识了。 　　正打算下床看看，却见景顾开了窗，爬进来。 　　景卓心噗嗤一声笑出声，：“在自己家有门不走，还从窗户进来，可是要当采花贼？”。 　　景顾也没理她，对我道：“你为了助我妹妹，舍身相救，多谢虞姑娘。” 　　我看向景卓心道：“卓心，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景公子说。” 　　景卓心笑道：“哥哥好好陪虞姑娘”，便转身出去了。 　　“公子，今日在桃花宴上我收到两张纸条，是你给我的吗？” 　　“是我，也不全是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以后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那也是你让我假意迎合你的吗？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我从没在锦官城房顶上喝过酒，你为什么要骗卓心？你此时来找我一定不单单是为了道谢吧？你还有什么打算？” 　　景顾听到我这一串连珠炮的发问，一时语塞。 　　“这个，我一个一个问题回答你。我爹打算谋反的事，你在桃林里已经知道了吧。不过，我并不打算参与。我需要有人帮我，你又聪明，又会法术，女子身份又不容易让人怀疑，当然是合作的不二人选。也需要你用你的身份掩护我。我还知道你好奇心重，用这种方式，你一定会好奇给你纸条的人是谁，按照我的话做。” 　　他够坦白，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被人利用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听他的言下之意，对我很了解，能够这么了解我的人要么是我身边的人，要么就是暗中窥伺我很久了。我身边的人绝不可能出卖我，那只有第二种了情况了，我心里顿时一寒。 　　“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你利用我？凭什么捏着我私自下凡的把柄要挟我？大不了你上天庭告我呀？在极北流放到三千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呢！” 　　景顾解释道：“虞姑娘，此事事关天庭机密，牵连复杂，我不能轻易透露。利用你私自下凡威胁你，是我的错。出此下策也是情势所逼，实属无奈，请你宽宥。总之，此事是你父王、你祖父跟我一同商议决定的，绝不会伤害你。” 　　什么？父王、爷爷也知道？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回头再找他们算账。难怪我和竹子下凡的时候这么顺利，原来是他俩有意放水。我这人就是心软，别人要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一定不能让他如愿。可是景顾都跟我道歉了，他也有他的无奈，我也找不出怪他的理由。 　　“可我不想帮你。” 　　“你已经卷入此事了，要想无声无息的回天庭，也只能妥善处理此事。” 　　还骑虎难下了，那我也要给自己争取点有利条件。 　　“我从来不吃亏，这件事算我帮你，你欠我个人情，日后一定要还我。” 　　景顾笑道：“日后姑娘但有吩咐，顾任凭姑娘差遣。姑娘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景顾走了，我正闭目养会儿神，。可没多半个时辰，景卓心匆匆进来推醒我。 　　“虞姑娘，突然来了一伙山贼，围了府邸。父亲正带着家丁正在抵抗，哥哥去调兵了，我们快走。” 　　我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问景卓心：“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连太守府都敢围？” 　　“听说是一帮流民草寇，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你快跟我去密道躲一下吧，府里的宾客都赶到前厅去跟爹爹商议对策了。“ 　　山贼作乱，多半是为了钱粮，常常抢些地主富户，不敢贸然与官府作对。此事蹊跷。 　　景卓心和两个贴身丫鬟，带我钻进密道。 　　密道一片漆黑，只有我们二人的火把照亮眼前。密道有些气孔，空气流通，并不觉气闷。除了刚下密道有台阶，密道内极为平整。但极为狭长，仅容一人通过。事发突然，景卓心步履从容，我倒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走了数百步，方见一间石室，有石桌、石凳、茶盘、茶杯、茶壶、木床、矮柜。床上有三层帷幔，锦枕、锦被齐备。还备了饮水和干粮。 　　一应家具俱清洁无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景卓心道：“姐姐来府上游玩，却给姐姐添了这许多麻烦，如今更是遇到山贼打劫，实在照顾不周。我爹也曾戎马半生，哥哥又英武，定能想出妙计退敌的，姐姐不必害怕。还好家父思虑周详，提前给我准备了这处避难之所，否则，就要沦落贼手了。”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妹妹不必愧疚。只是寻常山贼不敢如此胆大妄为，与一郡之守为敌。只怕不单单是为钱财而来，不知是受谁的指使，我们先看看他们有何要求。说不定能帮太守和公子的忙。只是，今日太守府中贵客众多，你为何只带我躲进密道？” 　　“这是哥哥吩咐的，我们此时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静观其变吧。” 　　密道入地不深，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作品相关介绍 第九章 剑拔弩张 　　约有五百山贼往来走动，暂时止步于前庭。晋王正带着一百护卫抵抗。山贼们攻势不是很凶猛，时战时歇，护卫们虽有人数上的劣势，但依仗太守府墙高院深，还能抵挡一阵。晋王带着护卫依靠府墙作掩护，从上往下放箭，山贼们没有盔甲、盾牌护卫，一时不敢近前。晋王的箭也是有限，山贼们躲在射程之外，护卫们就不放箭。 　　贼首围着前庭猖狂叫嚣，“投降不杀，我们只越货不杀人，若你们负隅顽抗，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太守高声问道：“尔等何人，竟敢在朝廷命官府上撒野，速速退兵，我饶你一命。若铤而走险，待大军一到，绝不留情。” 　　“哈哈哈”，贼首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景岚，你以为我是黄口小儿这等好欺？这等关口还想空口许诺？我早就见惯了你们官府的虚伪的嘴脸，我要此时投降，照样会被你收监待斩。老子才不上你的当。昔日，我爹是陈国大将，被你一刀斩于马下。我跟你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今日爷爷我率兵围这太守府，就是在赌命，要不你死，要不我亡。哈哈哈哈……” 　　晋王大怒，一箭射向贼首，贼首轻松闪过，后面的小兵却一箭贯串胸中，当场喷了一口血，中箭而亡。贼军并未惊慌，立刻有人补上缺口，气焰却不敢像方才那么嚣张。 　　太守正和桃花宴上未散尽的宾客们想着退敌之策。 　　钱员外，抚了抚心慌的胸口，瞧着太守凝重的面色，试探性的道：“大人，这山贼来势凶猛，我看，不如我们花钱消灾吧？” 　　林都尉站起来说：“大人，万万不可。在桃花宴上，山贼胆敢公然作乱，被朝廷知道，这治郡不严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若要献财投降，就算侥幸得生，丢了气节和天朝的颜面，我王也会龙颜大怒，轻则流放重则斩首啊，请大人三思。” 　　杜郡丞道：“属下附议都尉大人。这起山贼猖狂闻所未闻，此次若侥幸得胜，遭殃的是我蜀郡的百姓。请大人为我蜀郡万民着想。”说完便深深作了一揖。 　　太守看向了久未发言的良贵妃，问道：“娘娘，您看该当如何？” 　　良贵妃缓缓道：“本宫本是深宫妇人，不懂这样的大事。虽不能力挽狂澜但也知道身为天朝子民当为国尽忠，事若不成，本宫愿以死殉国，决不投降，绝不苟活。不管成败如何，本宫请列位大人乡绅放手一搏。本宫代王上和蜀郡子民多谢各位。” 　　楚孔阳道：“娘娘，臣弟愿随太守大人御敌，以身殉国，虽死不悔。” 　　良贵妃闻言，热泪盈眶，赞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楚家的好儿郎。” 　　良贵妃和楚孔阳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连女子和未及弱冠的少年都舍生忘死，愿意凛然就义。堂堂七尺男儿，若贪生怕死，传出去定会被万人唾骂。 　　内眷们逢此大难，心中不胜悲苦，心志弱者，也想投降。但听到良贵妃凛然不屈的言论，不禁心生惭愧。横竖就是一死，万一投降沦落敌手，受尽屈辱，还不如干干净净死了，留下坚贞不屈的声名。 　　钱员外见这一边倒的形势，也羞愧的退到后面，唯恐太守杀鸡儆猴。心道，真是倒了血霉，赴个宴，摊上这种事。我一生意人，也要因为太守杀了别人老爹殉葬，实在冤啊，冤大发了。 　　同行的商人也不敢为他说话，唯恐惹恼了太守，结下仇怨，民斗不过官哪。 　　太守道：“娘娘所言，振聋发聩，实乃我天朝女子楷模，臣等倾服。既是列位众志成城，一致决定抗敌。那我们就推举一位能征善战者作为头人，大家把手下家丁和其他资源都交给他掌管。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均无异议。” 　　太守道：“甚好，我推举晋王。晋王武艺高强，英勇无匹，爵位最高，当之无愧。” 　　诸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我推举太守大人，大人戎马半生，武艺精绝。” 　　“我推举晋王，太守年近五十，不如晋王年轻力壮。太守府的家丁怎及晋王护卫训练有素？” 　　晋王正与山贼战的焦头烂额。贼首估计晋王的箭矢消耗过半，这才下令手下答弓射箭，一时间箭雨纷纷。护卫纵然训练有素，也只能掩在墙后拼力抵挡。 　　晋王这时发觉事有蹊跷。他的护卫人数虽少，却也是当年王上从西山绿营中拨出了五百精锐，极其骁勇。虽谈不上以一当百，寻常的五百乌合之众，也能手到擒来。这群山贼看似举止粗鲁无状，行动间配合默契，令行禁止，布阵间甚至有阵法隐含其中。 　　此时晋王已经顾不上放箭射敌，左支右绌，抵挡的应接不暇。晋王贼子射的箭像长了眼睛，纷纷往他身上钻，对面十几人的箭都往他一人身上招呼。晋王又急又气，手上的剑势更急。他看到对面首领走过去，跟射他的弓弩手耳语了一句，攻击他的箭雨顿时一缓。他心下大松，擦了擦手上的汗，搭弓瞄准匪首。 　　晋王箭还没射出，一阵疾风突然闪过，胸中痛楚难耐，原来是胸口贯穿一根箭羽。他晃了一下，便倒下院墙。幸好护卫眼疾手快扶住晋王身体。 　　晋王护卫抱着他迅速下了院墙扶到中庭救治。 　　贼首拊掌大笑道：“哈哈哈，快哉！晋王已死，尔等能耐我何？景岚，你这个缩头乌龟，快来和我一战！” 　　晋王的位置虽然由副将迅速补上，但士气一落千丈。众人都存了必死之心在抵抗。 　　前庭诸人见晋王中箭倒下，停止了争论之声。 　　晋王手指着太守，护卫将他扶到太守跟前，晋王摘下腰间令牌递给太守，便晕了过去。 　　太守高声道：“郎中何在？快扶晋王进厢房诊治。要保不住晋王性命，你也别活着出来了。” 　　郎中踉踉跄跄地跟护卫扶着晋王进去。 　　太守道：“诸位，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晋王英勇杀敌，身受重伤。顾某当仁不让接替晋王，誓与太守府和蜀郡共存亡。何人愿追随我？” 　　诸人见有了头人，心下大定，纷纷跪下道：“我等愿追随大人，誓死捍卫蜀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