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一章 你可以打打杂 　　 　　“你好，来稿已审阅。您的作品非常优秀，但不适合我们网站。期待下次合作！” 　　看完这句客客气气的回复，马文懊恼地关闭了邮箱。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在小说里，人们说话的时候都有潜台词，而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写的什么玩意，不予通过。”至少马文是这么认为的，他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 　　马文是一个网络写手，一直以来都是激情满满，百折不挠。但随着退稿的增多，他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三百六十行，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一行呢？为了保持更新量，整日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没白没黑的敲打着键盘，手指、眼睛、颈椎、腰椎，哪哪儿都不舒服；整日里不与人接触，没有朋友，更没有女朋友。 　　“叮叮……”手机响了起来，这是新消息的提示音。 　　会是谁呢？马文瞥了一眼手机，发现是某网站的编辑，叫老卞。他给这个编辑投过稿，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有事？”马文回了两个字，连标点也没有带。 　　“有好事！”老卞多回了一个字，还规规矩矩地带上了一个标点。 　　马文虽然没能成神，但也早就不是萌新了，对于老卞的话，他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回复：“什么好事？” 　　“大大的好事！”老卞似乎在钓他的胃口。 　　马文摇了摇头，坐直了身体，正儿八经地回复：“好吧，我洗耳恭听，请详细说明，是怎样的好事。如果你很忙——当然，你总是很忙——那就做一个选择题。A，你想跟我约稿；B，你想跟我约稿；C，同上……” 　　“我选D，给你增加一个选项。”老卞也开始正儿八经的回复，“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把你的作品拿给了一个影视圈的朋友。她看了以后，决定拍一季网剧试试水。我是来问问你，是愿意啊，还是愿意啊？” 　　对马文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事。于是，他迅速回复了两个字：“当然。” 　　“太好了！”老卞打出了几个笑脸，又问：“人家想要现成的剧本，你能改写吗？” 　　马文楞了一下，回复：“我可以试试，什么时候要？” 　　…… 　　一个多月后，马文来到了海棠市天堂影视城。站在游人如织的影视城门口，仰望着高大的仿古城楼，特意置办了一身新行头的马文脸上洋溢着微笑。自那日接到老卞的消息，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在老卞的协助下，他不仅写完了后续的故事，还争取到了亲自改编剧本并参与拍摄的机会。 　　一首《凡人歌》从衣兜里响了起来，马文从容地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浮动着“朱莉”两个字。 　　朱莉是导演傅尔黛的助理。她告诉马文，自己在影视城3号入口等着他。 　　挂掉电话，马文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入口处走去。靠近之后，他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举着一张打印着名字的A4纸，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你好，我是马文！”马文挤到她面前，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女孩打量着她，眼神很复杂。她在影视城有些日子了，见过的编剧也有很多，但是像马文这样的，还是第一次。一身裁剪的非常合身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提着个皮包，像个保险公司的推销员。 　　“哦……您好，我叫朱莉！”她回过神来，伸手去接他的包，很有礼貌地说：“我替您拿着吧，马老师！” 　　“别叫老师，叫名字就行了。”马文随和地笑了笑。 　　朱莉笑道：“这么行呢，请跟我来，我带您去见见剧组其他人，大家都等着您过来，好开工呢！” 　　马文表面上斯文地笑着，心里却十分激动。看到朱莉对自己的态度，他知道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从此他将告别小黑屋，成为影视圈的一员。名和利的事不用多说，只要自己继续努力，一切都会有的。更让他期待的是，剧组里应该有不少女演员，整日跟她们混在一起，总是会有些故事发生的。 　　“马老师，走这边！”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朱莉提醒了他一句。 　　马文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跟了上去。 　　…… 　　影视城是按照历史年代修建的，马文写的是一个古装剧，所以在古城区拍摄。剧组已经提前一周入驻，做好了前期准备，今天就可以正式开机了。 　　导演傅尔黛是个年轻的女导演，也是这部戏的主要投资人。马文跟她通过电话，却没有见过面。不过，来到拍摄地点之后，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正在给剧组的人讲话，声音顿挫有力，给人的印象很深。 　　“傅总，你好！”马文上前打招呼。 　　傅尔黛转过头来，打量了马文一眼，点点头，继续着刚才的讲话：“我再强调一遍，我们的预算有限，人员有限，时间有限，所以大家都认真着点，不要浪费这有限的资源。你们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最清楚，所以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遇到任何问题，都不要跟我争辩，因为你们还有这个资格。听懂了吗？” 　　“是，嗯，好，懂了……”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听懂了吗？”傅尔黛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 　　“听懂了！”众人异口同声。 　　“好了，准备第一场戏，十分钟后开始。”傅尔黛对助理兼副导演朱莉吩咐了一句，然后冲马文够了勾手指，往导演的位置上走去。 　　马文跟了上去，发现那里只有一张椅子，便只能恭恭敬敬地站着。 　　傅尔黛从一个狭长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又喝了口水，这才对马文说道：“其实，你不用来的，毕竟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也付了钱。老卞跟我说，你缺钱，让我照顾一下。可是，谁不缺钱呢？我更缺，不然就不会连一个像样的演员都请不到。不过，老卞的面子我又不能不给。” 　　“傅总……”马文被惊着了，老卞可没跟他说这些。 　　“你听我说完，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傅尔黛弹了弹烟灰，“剧组急缺人手，平时你可以打打杂，也可以客串一些群众角色，酬金就按工时算。” 　　“我明白了！”马文苦笑，“这样吧，您就当我是来旅游的，顺道来帮帮忙。什么酬金不酬金的，无所谓。” 　　失落是难免的，但他更在意如何把戏拍好。如果能一炮打响，一切都不是问题。即便不能，这也算是自己混迹影视圈的第一份履历。 　　傅尔黛抬眼看了看他，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意见。”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二章 我叫马文，是个编剧 　　 　　拍戏的过程，跟马文想象的不一样。 　　例如，不是按剧情发展的顺序拍摄的，而是要根据拍摄场地和演员、服装、道具等等因素协调统筹；再如，在拍摄现场，编剧确实可有可无，除非需要改戏或加戏，即便如此，也不一定需要编剧出马。 　　更让马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叫陆仁葭的女孩居然是这部戏的女主角。看着她纯野生的演技，他只能摇头苦笑。这个剧组得多穷啊，居然启用一个影视城群演当主演。 　　不过，用什么样的演员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他只得耐下心来，坚持下去。人生如戏，万事不能尽如自己所愿。马文是写故事的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一开始的时候，马文无事可做，便跟在傅尔黛后面，打算跟她学习如何执导。可是，看了几场之后，他觉得不对劲，拍摄的内容跟自己写的有很大的出入。他找到剧本翻看了一下，顿时傻眼了。整部戏除了除了大概的创意，其余的部分被改得面目全非，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他觉得有必要跟傅尔黛谈谈，于是在当天收工后，主动请她吃饭。 　　“有什么事直说吧，晚上我有约了。”傅尔黛不冷不热地说道。 　　马文无奈，只得说道：“我想跟你谈谈剧本的问题。原先的剧情是我精心设计的，人物的名字，年龄，出身，关键道具，还有剧情的走向……” 　　“行了，你不用说了。”傅尔黛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跟你说实话吧，你所谓的精心设计，在我看来，都不值一提。当初看上这个本子，不为别的，仅仅是看上了那个创意。创意这种东西很难得，但也最不值钱。我能花钱买你的创意，已经很厚道了。要是换了别人，直接拿来用，你又能怎么着？” 　　看见马文一脸的惊讶和不服，傅尔黛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我可以原谅你这一回，但不能有下一次了。” 　　马文摇了摇头，道：“不会有下一次了，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这部戏如果能播出的话，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你想多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署名！”傅尔黛丢掉烟头，接过朱莉拿来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傻逼！”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待遇，剧本被改得面目全非，甚至没有署名权，对于这些，马文都可以忍。来之前，他就想过，即便碰到再大的困难，也要坚持下去。 　　可是那一句“傻逼”却骂醒了他，他感受到强烈的鄙视和不屑。如果连这种当面的辱骂都可以忍受，他也不会走上码字这条孤独的路。 　　于是，他追上傅尔黛，把剧本扔在她脚下，大声道：“你他妈才是傻逼，老子还不伺候了。” 　　傅尔黛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说道：“你要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她瞪着马文，“有胆，你再说一遍？” 　　朱莉赶忙劝道：“姐，算了！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这本是一个台阶，傅尔黛却没有就坡下驴，她咬了咬红艳艳的嘴唇，一指马文，“立刻滚蛋，别让我在看见你。” 　　“算了，算了！”朱莉无奈地看了马文一眼，把骂骂咧咧的傅尔黛拖走了。 　　马文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糟心。茫然四顾，这个名为“天堂”的影视城，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个地狱。算了，走吧，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朱莉发来的消息：“为了你的安全，天亮之前不要离开影视城，切记！” 　　看到这个消息，马文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他仰天长叹，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自己还走不了了？ 　　…… 　　凌晨四点半，马文沿着宽阔的街道，从古城晃荡道民国城。他发现居然有一个剧组已经开工了。哪一行哪一业都不容易，要想出人头地，难免起早贪黑。 　　“怎么还不行，这都改了三遍了，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个声音叫嚷起来，显然很生气。 　　“宋导，您别生气。不是她为难你，您看看这句对白，说出来跟个傻子一样……这是她的原话……，宋导，您这是哪请的编剧，实在是……”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到底要怎么改，我按她说的改行不行？可是，她不能只挑毛病，不给建议啊！”那个叫宋导的降低了音量。 　　“她拍戏是有原则的，可以对剧本表示异议，但绝不会越俎代庖，省得人家说闲话。我还是建议您找一个靠谱的编剧，再改改，再改改啊。”女人回答。 　　“好好好，我再找人改行了吧，我的姑奶奶！”宋导回头对他的副导演说，“你到底有没有去找编剧，这段戏不会是你自己改的吧？” 　　副导演看着那个助理离开之后，抱怨道：“宋导，这是您亲自改的……” 　　“闭嘴！”宋导低声斥责了一句，说道：“她把编剧气跑了，我又能怎么办？” 　　“您去请个高手啊，您不说认识很多大碗吗，让他帮帮忙！”副导演依旧觉得很委屈。 　　“唉！”宋导长叹一声，“认识倒是认识，可人家一听说是给梁晨晨改戏，理都不理。”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遇到这个梁晨晨，我算是倒了大霉了。” 　　梁晨晨这个名字，马文没有听过。明星这种东西，如今就如夜空中的繁星，数都数不过来。从刚才的情形看，这个梁晨晨似乎是个难缠的明星。不过听那个助理的意思，她又是个有原则的人。马文喜欢有原则的人。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个机会。满怀希望而来，他不愿伤心失望而去。于是他鼓起勇气，凑到了那个导演身边，打了个招呼：“您好，宋导！” 　　“你好！”宋导习惯性地回应着，一边打量着马文，一边说道：“恕我眼拙，您是？” 　　马文尽量表现得很从容，说：“我叫马文，是个编剧。”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三章 我会准时交稿的 　　 　　“编剧？”宋导大喜，但随即又狐疑起来，什么样的编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马文这个名字，他没有听说过，说：“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哪个剧组的？” 　　马文笑道：“这个不重要，我知道您应该迫切想要找一个靠谱的编剧，让我试一试吧！” 　　在影视圈混迹多年的宋导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来影视城碰运气的无名小卒。他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说道：“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你可能误解了。我不需要编剧，只是碰到了一个难缠的演员。这种事很常见，就不用你操心了。” 　　欲擒故纵！马文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说道：“这样吧，如果您暂时没有别的选择，不妨试试我。我可以无偿给您帮个忙，如果梁晨晨满意，说明我运气好；如果不行，我转身就走，连一份盒饭都不要。” 　　宋导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八点之前……最迟九点要把我需要的一段戏写出来。”说着，他把一个文件夹扔给了马文，“这是剧本，上面用红笔标注的地方，是梁晨晨不满意的几场戏。” 　　马文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说道：“我需要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需要一个可以联网的电脑。” 　　“副导演！”宋导叫过自己的助手，“给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先回去补个觉。” 　　副导演都是勤快且利索的人，不然也干不了这一行。这个姓贾的副导演，很快帮马文找到一个货柜车。货柜里被布置成了一个办公室，电脑、打印机等办公设备一应俱全。 　　“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你看还缺什么东西，说一声就行。”贾副导演显得很殷勤，这让马文产生了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多谢，不用了。”马文也尽量表现得很尊重他。 　　“角落里有咖啡机，自己动手就行了。我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先走了。”说着，贾副导演又指了指办公桌，“上面有我的名片，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您去忙吧，不用管我！”马文时间有限，他也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贾副导演又犹豫了片刻，确认没有遗忘什么事，便匆匆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小心仔细地关上了门。 　　“真是敬业！”马文暗暗赞叹了一句，坐到办公桌前，开始阅读剧本。 　　…… 　　剧本有两份，一份是文学剧本，一份是拍摄用的分镜头剧本。马文把后者扔到一边，开始通读文学剧本。这部戏讲的是一个民国都市爱情故事，在他看来，故事并不出彩，不知道这种垃圾为什么会被投拍。 　　他又对照分镜头剧本，重点看了红笔标注的地方，那是梁晨晨不满意的几段戏。看完之后，他傻眼了。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整个剧本都要重新再写一遍。可是，他也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说，一定被那个宋导立刻赶走。 　　想了十来分钟，马文决定把问题聚焦到梁晨晨是否满意这个角度上。她满不满意，完全看她个人的喜好。可问题是，他根本不了解梁晨晨。这也是他需要一台能上网的电脑的原因，他要好好查查这个梁晨晨。 　　上网一搜，网络百科上居然有这个名字，而且上面的信息看起来很详细。浏览着这些信息，马文注意到梁晨晨在几年前居然出演过一部他很喜欢的电视剧。 　　他正准备找出那部电视剧看一看，却听见自己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已经是六点了。 　　“时间，时间！”马文敲了敲桌子，有些慌乱了。还有三个小时，如果自己不能让梁晨晨满意，真的就只能带着满满的挫败感离开了。 　　“冷静，冷静！”他不断地暗示自己，耐下心来观看梁晨晨的视频片段。 　　“咔！”一个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来。 　　马文下意识地一看，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咖啡机。他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继续浏览着搜索出来的信息。 　　突然，他注意到一则两个月前的八卦新闻，说的是梁晨晨和某男星分手的事情。脑袋里的一盏灯突然亮了起来，他紧紧抓住了这个灵感。如果这则八卦是真的，那就说明梁晨晨刚刚经历过一场失恋，也许还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 　　他又重读了那三段戏，写的就是分手之后的场景。毫无疑问，梁晨晨一定认为这上面写的，跟自己的体验不一样。但她又不能直白地跟导演说她自己的经历，这才闹脾气。 　　于是，马文就按照这个思路，又搜集了一些关于梁晨晨的八卦新闻，把她的这段恋情尽量了解清楚。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脑子里大概形成一个大纲的时候，撇了一眼电脑的右下角，发现距离最后的约定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足够了！”他估计了一下字数，如果动作快一些，应该能完成。于是，他立刻打开编辑器，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可是他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而且这台老旧笔记本键盘跟他惯用的全尺寸机械键盘根本没法比，一时无法适应。 　　偏偏这个时候，贾副导演又来催稿了，“兄弟，写完了没有？导演急着要呢！” 　　马文没工夫跟他废话，忙道：“还有半个小时，你告诉宋导，我会按准时交稿的。” 　　“好吧！”贾副导演又离开了。 　　马文也渐渐适应了键盘，码字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提前五分钟完成了。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改正了两个错别字和几个格式问题。他来不及打印，抱着电脑往片场飞奔而去。 　　“站住！”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看见马文抱着电脑狂奔，迅速追了上来。他已经留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整夜了。追上马文之后，保安猛然把马文扑倒。原本被马文抱在怀里的电脑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四章 你麻烦大了 　　 　　“你神经病啊！”马文看着碎裂的电脑，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个时候，保安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有些不知所措。 　　贾副导演远远地看见，赶忙跑了过来，看着自己的电脑被摔成这个样子，脸色很不好看，问：“怎么回事？” 　　“你问他！”马文恼火地说，“我刚刚写完稿子，正准备拿给您和宋导。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从后面把我扑倒了。” 　　保安忙道：“我以为是他是小偷！” 　　“小偷有穿成我这样的吗？”马文对自己的这身衣服还是很自信的。 　　“有！”保安回了一句，差点没把马文气疯。 　　“我不跟你啰嗦，你先在这等着！”马文回头对贾副导演说，“不好意思，这事也怪我。不过，硬盘应该还能用。” 　　贾副导演一把夺过了电脑，说：“最好能用，不然你就麻烦大了。你知道这里面存着多少重要的资料吗？”说着，他又拿出手机对保安拍了一张照片，“你也有责任，先在这里等着。” 　　说完之后，贾副导演拿着损坏的电脑，回到了车上。他找出一台台式电脑，拆开机箱，测试了一下硬盘。 　　马文则在一旁帮忙，暗暗祈祷着硬盘不要坏掉。 　　“吁……”贾副导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硬盘还能用，上面的资料也没有丢失。 　　马文也跟着长出一口气，这也算是有惊无险。 　　“两件事！”贾副导演一边备份着硬盘里的资料，一边举起两根手指，说道：“第一，电脑毕竟你弄坏的，你去跟那个保安商量一下，或者买一个新的给我，或者陪我七千块钱。” 　　马文咬咬牙，一分钱没挣到，还要往里面赔，真是倒霉到家了。不过，这件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能认栽。 　　“第二，导演联系到了一个正牌编剧，就不用你了。”贾副导演的眼中闪现出轻蔑的神色，跟之前完全是两副面孔。 　　“怎么能这样呢，他连看都没看，说不用就不用了……我们当初说好了的！”赔钱的事，他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这种言而无信的行为。 　　“只是口头约定，又没有签合同。”贾副导演冷笑着，“好了，别废话了，抓紧去跟那个保安商量一下，赔我电脑。我很忙的！” 　　…… 　　马文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好，你先等一下，我去跟那个保安商量。” 　　说罢，他下了车，发现那个保安在打电话，似乎是在跟自己的领导汇报情况。等他打完电话，他对那个保安说道：“兄弟，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赔钱。” 　　“大哥，我刚来这工作，本来想好好表现一下，没想到误会了。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我实在赔不起。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保安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 　　“别紧张，没人说让你负全责，我这不是跟你商量的嘛！”马文先把保安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把他拉到一个平静之处。 　　“别想跑啊！”贾副导演探出头来，对保安说：“他要是跑了，你就得全陪。” 　　保安下意识地拉住了马文。 　　“别紧张！”马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跟你说，我比你更惨。你到这儿，好歹有个稳定的工作；我呢，就跟那些群演一样，到现在还没开过工呢！好不容易要开工了，结果让你给搅了。即便他不让你陪电脑钱，我也得让你陪误工费。算起来，应该比这台电脑的价钱高多了。” 　　“啊？”保安的反应确实证明他就是新来的菜鸟。 　　“别紧张，听我说！”马文压低声音，“那个王八蛋让我们陪他七千块钱，可是那台破电脑根本不值这么多。” 　　“我懂，电脑和手机一样，旧的就不值钱了。”保安忙道。 　　见他终于上道了，马文笑了起来，又说：“没错，像这样的电脑，最多值千把块钱，我们两个人分摊呢，一人五百。然后，你欠我的钱就不用还了。” 　　“真的？”保安觉得难以置信。 　　“先别高兴得太早，那个王八蛋一定不同意。”马文回头看了一眼，提防贾副导演偷听。 　　保安忙问：“那怎么办？” 　　马文道：“你只要拿五百块钱，剩下的我来办，听懂了吗？” 　　“可是……”保安似乎没有信心，“刚才，我们队长都骂我了。万一事情闹大了，我还不得丢了这份工作啊！” 　　马文眉头紧皱，问道：“你刚才扑我的尽头哪去了？哎吆，我受伤了，我得去医院！” 　　保安急了，“大哥，你可不能讹人啊！你刚才还好好的……” 　　马文道：“你是想只赔五百块钱，还是想让我讹你？” 　　“我认栽，我赔钱还不行吗？”保安从衣兜里拿出钱包，但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到四百。他把钱塞在马文手里，说：“你先拿着，我再用微信转给你。” 　　又收到一百块钱红包之后，马文叹了口气，道：“我说话算话，你走吧，以后的事跟你无关了。” 　　“那我真走了？”保安犹豫了片刻，突然跑开了。 　　马文拿着钱回到了货柜车上，往贾副导演面前一丢，说道：“你那台破电脑就值这个钱，你爱要不要。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打官司也成。” 　　“就一千？”贾副导演指了指马文，还是把钱收了起来，说道：“算你狠，老子确实没有时间跟你计较，滚吧！” 　　其实，宋导虽然决定不再用马文，但交待他给一点辛苦费，不多不少，刚好一千。怎么算，他也不吃亏，只是没赚到便宜罢了。 　　“现在还不行，事情还没完呢！”马文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两根手指，说：“两个事。第一，你们既然决定不用我的稿子，就当着我的面删了，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没坑我！” 　　“坑你？”贾副导演觉得可笑，“你还真把自己当块料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他打开电脑，找到文件，满足了马文的要求。 　　“第二，既然我赔了你钱，那个破电脑该给我吧！”马文又道。 　　“拿去！”贾副导演把破电脑往地上一摔。 　　“还有硬盘！”马文提醒道。 　　“滚！”贾副导演已经把硬盘清空了，于是满不在乎地丢给了他。 　　马文捡起了破电脑，离开了货柜车。 　　远远地离开之后，他把破电脑扔进了垃圾箱，然后拍了拍皮包里的硬盘，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个副导演说过，硬盘里有很重要的资料。而且，马文记得清楚，里面有不少导演、演员、群头群演的联系方式。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变现的。 　　虽然硬盘已经被清空了，但恢复数据这种小事，还难不倒马文这个曾经的半吊子程序员。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五章 让我做您的助理吧 　　 　　影视城外有好几家网吧。这些网吧是群演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尤其是怀揣梦想却钱包瘪瘪的年轻人。他们去不起高档酒店周围的高消费场所，只能在网吧里打打游戏，看看电影电视剧。平日里在家看电视剧，只是消遣，在这里可以宣称自己是在学习如何演戏。一件事情，在不同的场景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马文要干的事情很私密，不能跟他们挤在一起，于是要了个包间。女网管见他穿得人模狗样的，悄悄问道：“帅哥，要不要人陪？” 　　“什么意思？”马文一心想着硬盘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阅人无数的女网管一看马文就是个新来的，解释道：“你看这满屋子的人，都是演员。可是，哪有那么多戏让他们拍啊，所以他们都有兼职。在我这里做兼职的，既有漂亮的小姑娘，也有精通游戏的玩家。您要是玩游戏呢，可以给您找个陪练；您要是想歇一歇，可以找个小姑娘陪你聊天。只是聊天哦，您可别多想！” 　　“不必了，我只是来处理一些邮件。”马文装模作样地说道。 　　女网管立即没有了兴趣，冷冷地说道：“6号包间，往里面走，左手最后一间就是。” 　　“马老师！”马文转身正要去包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了朱莉。她看上去有些慌张，不时地回头张望。 　　相较于傅尔黛，马文对这个朱莉的印象还好，尤其是她昨晚还善意地给她通风报信。于是问道：“怎么了？” 　　“换个地方说吧！”朱莉看着这个拥挤的网吧，显得很小心。 　　马文猜不出她到底想干什么，故意说道：“不愿说就算了，我还有事。”然后转身进了包间。 　　朱莉想要跟过去，却被女网管拦住了，说道：“要上网先登记。” 　　“不上网，我就找他说几句话！”朱莉赶忙解释道。 　　女网管冷笑道：“那不行，这是网吧，又不是酒吧。要进包间，先交钱。” 　　朱莉立刻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大红票丢给女网管，然后一头钻进了6号包间。 　　马文见朱莉闯了进来，打量着她，问：“看你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朱莉压低了声音，“傅总被抓起来了，刚刚带走。” 　　“说清楚，她被谁抓起来了？”马文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但还是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朱莉道：“这大白天的，还能是谁，警察呗！” 　　马文点上一支烟，不慌不忙地问：“因为什么？” 　　朱莉略显犹豫，笑道：“听说跟洗钱有关，我也不懂。” 　　马文恍然大悟，他记得老卞讲过，这部戏投资上千万，可傅尔黛却用一群记工时的群演来担当主演，而且她看上去压根就不在乎这部戏能不能播出，能不能赚钱。原来，另有猫腻。 　　朱莉一脸的丧气，坐到马文的身边，说：“我也跟着倒霉了。警察让我这几天不要离开本市，随时听候询问。” 　　马文往里面挪了挪，跟她拉开距离，说：“我还是没明白，你找我做什么？”他可不相信这个颇受傅尔黛信任的助理会是清白的。 　　朱莉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您看，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对您还是很尊敬的。”说着，她凑了过来，抱住马文的胳膊。 　　“等等，你先离我远一点！”马文被搞糊涂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来寻求庇护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自己都快要从地方滚蛋了。 　　“马老师，您别紧张啊！”朱莉一副讨好的面孔，“您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没人敢用我了。我不能没有工作啊，我还有一大堆房贷、车贷、包贷、手机贷要还哪。求求您了，您就收留我吧！” 　　“我，收留你？”马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竟说疯话。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就是个苦逼的码字工，本来想着借助这个机会咸鱼翻身的，结果……” 　　“您就别装了。”朱莉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们这些做助理的是一个圈子，彼此互通消息。我都听说了，你被梁晨晨看中了，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哦？”马文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说道：“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给她改了几场戏而已，跟飞黄腾达不沾边吧？”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朱莉也冷静下来，跟他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部戏。我得到消息，梁晨晨准备自导自演一部电影，投资什么的，都差不多到位了，就差一个编剧。而这个人可能就是你。” 　　“你再等等！”马文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静下心来梳理了一下，如果朱莉说得都是真的，那就说明梁晨晨看到了自己写的剧本，而且还打算用他当自己的御用编剧。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吗？ 　　朱莉不觉得马文的反应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娱乐圈从不缺乏意外，总是有人突然之间火的一塌糊涂，或者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一个刚刚出道的编剧被梁晨晨看中，压根算不上个事。她之所以用‘飞黄腾达’这个字，完全是出于恭维。 　　“跟你说实话吧！”马文默默地把那块硬盘装进了包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感谢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感谢就不必了，让我做您的助理吧！”朱莉忙道。 　　“给我当助理？”马文看着她一身的名牌，笑道：“我可用不起。” 　　朱莉犹豫了片刻，说道：“我也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是想当梁晨晨的助理。她现在的助理是她堂姐，听说不想干了。所以……” 　　“你这是拿我当跳板啊！”虽然来到影视城只有短短的几天，却感受到了满满的套路。投资人有套路，导演有套路，甚至连这个小助理也是一肚子的套路。在他们面前，自己连一个菜鸟都算不上，比那个新来的小保安强不了多少。 　　“马老师……”朱莉拖着长腔，听得马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能说拿您当跳板呢？我是来找您合作的。您看，您是个新人，一点经验都没有，我能帮助您的地方可多呢。” 　　马文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但他仍疑虑重重。朱莉并没有被警察带走，或许她真的没有参与傅尔黛的龌龊勾当。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朱莉扫了一眼，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一下，忙道：“马老师快接，是梁晨晨的助理。”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六章 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马文笑了起来，这一切果然是真的。本来，梁晨晨的助理不可能有他的电话号码，除非梁晨晨真的看到了剧本，而且还看得很仔细。因为他在写稿的时候，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隐藏在了字里行间中。这本是他一贯的小趣味，梦想着成名以后，跟读者互动的时候，搞点彩蛋游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我帮你接！”朱莉见他不慌不忙地，很是替他着急，自作主张地拿起了电话。“喂，你好！哦，对，我是马老师的助理……哦，好的，我问问马老师下午有没有空。对，马老师很忙的……等会儿我回您电话。” 　　马文目瞪口呆地看着朱莉，笑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词，不过就是有点不好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朱莉把电话还给马文，笑道：“您呀，还是太……单纯了。这年头，谁不装啊？以前人家说，不疯魔不成活。现在呢，不会装就更活不了了。” 　　马文摇头道：“装，也要有个分寸啊！我是什么情况，人家很容易就能查清楚。” 　　朱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真要开扒的话，影视城的每一个人都没脸在这混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早就见怪不怪了。反倒是碰到您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相处了。傅尔黛就是个例子，她何苦跟您这样一个刚出道的编剧耍脾气，因为您让她觉得自己除了装X，一无是处。” 　　“她不是不指着拍戏挣钱吗？”马文有些疑惑。 　　朱莉道：“是啊，她是另有目的，但为什么偏偏选这一行呢？还不是内心的那点小确幸在作怪？人家对艺术还是有那么一点追求的。” 　　“还真是难为她了！”马文挖苦道，“装习惯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艺术家了。” 　　“不说她了，我带你去吃个饭，换一身衣服，然后再去见梁晨晨。”朱莉是个称职的助理，立刻作出了日程安排。 　　“我这身衣服用换吗？”马文对自己的这身行头还是非常满意的。 　　“说实话……”朱莉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嫌弃地说道：“太low了，看上去像个推销员，一点艺术气质都没有。而且，一身的烟酒气。” 　　几句话说得马文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入大观园的刘姥姥，自以为很得体，但在朱莉这些人的眼中就是个另类。 　　…… 　　朱莉的车就停在网吧的门口，是一辆蓝色标致RCZ。这种车外观设计很前卫，看上去像个小跑车，但实际上只是一辆小排量轿车。马文连驾照都没有，却是个见识广博的键盘侠，网上的试车类节目没少看过。但真正坐上这辆车之后，突然又觉得也没有车评人说得那么糟糕，毕竟价钱摆在那里呢！ 　　“我先带你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朱莉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但说好了，买衣服的钱，以后要还我的。” 　　直到此刻，马文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问朱莉：“你就相信我能还得上？” 　　朱莉笑道：“赌一把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在马文有限的生活经历里，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也许这就是娱乐圈的一种特质吧。他对朱莉说道：“放心吧，即便最后不像预想中的那样，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是个好人，真的！”朱莉感慨道，“希望我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 　　跟着朱莉去市区逛了一圈，结果却一件衣服都没有买。一方面是因为马文实在舍不得买那些所谓的名牌男装；另一方面，这一路上他也想清楚了，真要装模作样地生活，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面对他的固执，朱莉也毫无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点的衣服。于是，朱莉带着他去酒店开了房间。受到傅尔黛的连累，她几乎一晚上没睡，也需要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几个小时。 　　酒店房间里只有一间浴室，两人轮流使用。在马文的谦让下，朱莉先进去了。等她披着浴袍出来的时候，马文顿时感到一震窒息，虽没有当场流鼻血，却也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朱莉见到他这个样子，立刻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啊，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马文一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笑了笑，一头钻进了浴室中。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些，他洗了个冷水澡。但刺骨的冷水，仍浇不灭他内心的火热。 　　这种火热与那种原始的欲望无关。就在不久前，他还被父母强迫着去相了一回亲，跟朱莉相比，那个相亲对象连看都不能看了。即便如此，她在马文面前还是趾高气昂的，一听说马文是个三无闲散人员，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了。后来，马文才知道，她也不过是一家咖啡馆的服务员罢了。 　　在浴室里呆了很久，直到心情平复之后，他才换上衣服出来。他发现朱莉已经睡了过去。昨天晚上，他也没有睡好，于是躺在另一张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是，他感觉没睡一会儿就被朱莉叫醒了。 　　“快起来，我刚刚跟梁晨晨的助理通过电话了，我们约好在五点钟见面。”朱莉催促完，然后又抱怨道：“你怎么穿着衣服睡觉，都弄皱了。” 　　“本来就是皱的！”马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忙道：“五点见面，现在都四点半了，肯定赶不回去了。” 　　“别紧张，见面的地点就在楼下咖啡厅。”朱莉一边对镜梳妆，一边说道：“等会儿见面的时候，不用紧张。梁晨晨有那么几分文青气质，你们应该能聊得来。” 　　马文爬起来，晃了晃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袋，揉着眼睛说道：“我不紧张，反倒是让你搞得紧张兮兮的。”说着，他又躺了下来。作为一个多年的自由工作者，他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这么紧张的节奏，他还真有些受不了。 　　“你怎么又躺下了？”朱莉从梳妆镜里看见，只得简单收拾一下，回头把他拉起来，盯着他说道：“这是我们俩的事，谁也不能掉链子。你成功了，我就成功了。当然，也许我运气好，梁晨晨一眼看中了我，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距离很近，马文闻到了一股清香，但也感到鼻子一阵发痒，赶忙转过身去，打了个喷嚏。 　　朱莉低着头嗅了嗅，自言自语道：“香水喷多了？” 　　打了一个喷嚏之后，马文清醒了许多，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说道：“不多，只是我对这个味道有些过敏。” 　　朱莉松了口气，其实马文说得对，她自己反而更紧张。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傅尔黛欠了她一大笔奖金，估计是要不回来了。她的车贷、房贷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账单几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她不得不抓住一切机会。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七章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朱莉拾掇好马文之后，便带着他赶到了咖啡厅。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刚刚落座，梁晨晨和她的助理也到了。 　　相互介绍之后，梁晨晨好奇地看了朱莉一眼。来之前，她就搞清楚了面前这两个人都是什么货色。可是正如朱莉说过的那样，在这个圈子混的人都是这样，大家心照不宣。 　　她示意自己的助理去给自己选个甜点，是想调开朱莉。朱莉也很明智，找了个借口，跟那个助理找了个边角的位置谈了起来。 　　她们谈了什么，马文不知道。梁晨晨的声音响起，很动听。“是这样的，我先是接到了一个专业编剧改的本子，但没能让我满意。后来，贾副导演又给了我您写的本子。我仔细看了，非常满意。看得出来，您是个有趣且有心的人，居然能在里面埋下了电话号码。不过，还有几组数字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请不吝指教。” 　　“不敢，都是雕虫小技。”马文谦虚地说道。正犹豫是不是要揭穿那个贾副导演的真面目，却停梁晨晨问道：“七朵玫瑰和十二颗糖果代表了什么？”她似乎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马文犹豫了片刻，说道：“很简单，七月十二日，是个日期。”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不好意思，这组数字跟剧本本身没有什么关系，是我随手写上的。” 　　“跟剧本没有关系，一定跟你有关系了？”梁晨晨笑道，“我上网浏览了一下马老师的大作，在一个开篇之中，也发现了这组数字。” 　　“好吧，这是一个人的生日，一个对我曾经很重要的人。”马文苦笑道。 　　“前女友？”梁晨晨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马文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看得出来，马老师是个痴情人。不过，既然这么难忘，为什么当初不好好珍惜呢？”梁晨晨放下了咖啡杯，脸上带着玩味的微笑。 　　马文犹豫了好一会儿，坐直了身体说道：“珍惜，是相互的……如果您仅仅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请原谅我就不奉陪了。” 　　“抱歉！”梁晨晨忙道，“你说得对，珍惜是相互的。我们谈正事吧！我正在筹拍一部小成本的电影，心里有个大概的脉络，但请人写了几稿之后，都不是很满意。不知马老师愿不愿意试一试？当然了，即便最后没有采用，也会给您辛苦费的。” 　　“多少？”马文最关心的还是钱。 　　梁晨晨呵呵一笑，回头看了朱莉一眼，道：“这个问题，让助理去谈吧！你只管写好本子就行了。” 　　马文顿觉汗颜，说道：“我怎么能用的起这么优秀的助理呢？实话实说吧，她是冲着您来的。我听说您要换助理，建议您考虑一下。” 　　“是吗？”梁晨晨淡淡地一笑，“我会考虑的，但要等傅尔黛的案子结束之后。” 　　“理解！”马文点点头，这才喝了口咖啡，说道：“那就请您把大纲或者故事背景设定之类的资料给我吧，我尽快写出来。” 　　“资料我会让助理发给你的。写稿的事不要着急，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给我个粗本子即可。如果符合我的要求，我会再跟你讨论的。”梁晨晨站起身来，向马文伸出了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多谢您给我这个机会！”马文跟她握了握手。 　　…… 　　“怎么样？”殷勤地送梁晨晨离开后，朱莉赶忙跑了回来。 　　马文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她也没说给点预付款，我这个月该怎么过啊？” 　　朱莉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马文的面试成功了，高兴之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第一步完美成功。” 　　马文强忍住打喷嚏的感觉，大胆地抱了抱她。不过，眼睛的余光一瞟，突然注意到一个服务员正在盯着自己。他很快认了出来，竟然是当初的相亲对象。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这都能遇到？ 　　“走，我请你吃饭，我们商议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朱莉完全没有察觉到马文的异样。 　　“等一下，我遇到了一个老乡。”马文示意朱莉。 　　朱莉回头一看，很快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老乡的话，早就应该打招呼了。她眼珠一转，立即傍上马文的臂膀，开始了表演：“亲爱的，我们去吃饭吧！” 　　马文悄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她的演技虽然拙劣，但贵在反应机敏。不过，她正要跟那个服务员打招呼的时候，人家突然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马文苦笑了一下，人家不接这个茬，总不能硬生生地追上去吧！再说，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显摆的。 　　“得，装X失败！”朱莉念叨了一句，拖着马文离开了咖啡馆。 　　…… 　　回到外面，他们都冷静下来。朱莉道：“我不能请你去太贵的地方吃饭，大排档行不行？” 　　马文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没关系，我天生长着一副吃大排档的脸。” 　　朱莉道：“别这么说，别人可以看轻我们，但我们不能轻贱自己。” 　　马文道：“我只是自嘲罢了。” 　　两人走街串巷，来到大学城附近的大排档一条街。朱莉指着附近的一所大学，说：“看，那就是我的母校。” 　　马文远远地看见一座大楼上的霓虹灯牌，颇为惊讶，竟是S省的一所名牌大学。 　　“不要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朱莉颇为得意地笑着。 　　马文苦笑，问道：“你是什么专业，怎么干起了这一行？” 　　朱莉道：“往事不堪回首，姐本来是想当演员的，不料却遇到了傅尔黛这个家伙，演员没做成，却成了她的助理。” 　　马文想起傅尔黛干的勾当，忙问：“你不会是会计专业的吧？” 　　朱莉白了他一眼，说：“有时候真看不出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很显然，他猜对了，但也随之担忧起来。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傻，不然警察会放过我吗？”朱莉甩开马文，往一个大排档走去。 　　马文觉得自己多虑了，便跟了上去。 　　“来了，还是老样子？”一个带着黄色围裙的中年妇女拿着菜单跑了过来，好像跟马文很熟的样子。 　　朱莉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马文忍住笑，问道：“老板娘，你认识我吗？” 　　老板娘道：“认识，你不是常来吗？” 　　朱莉笑得前仰后合，把老板娘搞得一脸懵逼。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八章 你现在是爷 　　 　　“好吧，那就老样子吧！”马文苦着脸说道。 　　“好咧，您稍等！”老板娘在菜单上画了几笔，然后离开了。 　　“别笑了，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深入到人民群众之中。”马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哎呀，笑死我了。”朱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片刻后，啤酒，烤串，花生毛豆，还有一份大腰子端了上来。 　　“好了，说正事吧，你还得帮我找个地方住！”马文说道。 　　朱莉也恢复了常态，一边咀嚼着香喷喷的羊肉，一边说道：“我都想好了，你就暂时住我那吧，不用你付房租，每天替我做饭就行了。对了，你会做饭吧？” 　　“这……不大好吧！”马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安排。 　　“怎么不好？是跟我同居不好，还是替我做饭不好？”朱莉擦了擦嘴，盯着马文，“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马文摇了摇头，道：“不开玩笑，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毕竟时间很紧。” 　　朱莉道：“我那是最安静的。不然的话，给你租个短租房，让你每夜听听隔壁小情侣的鬼狐狼嚎？” 　　“好吧，好吧！”马文觉得自己想多了，说道：“怎么都行，一切听你的安排。但做饭这种事，你就别指望了。忙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忘了时间。” 　　“跟你开玩笑的，你现在是爷，我得伺候着你。”朱莉举起酒杯，“来，预祝我们马到成功。” 　　马文跟她碰了杯，看着她一饮而尽，问：“你觉得我能成功吗？这段时间，我老是觉得自己活在梦中，恍恍惚惚，很不真实。” 　　朱莉道：“我看你一个人在小黑屋里呆的太久了，这才哪到哪？说不定，一个月后，你灰溜溜地回到你的小县城。” 　　马文道：“既然迈出了这一步，我就没打算回头。” 　　…… 　　朱莉的家就在海棠市的近郊的一个山景别墅区，虽然只是个小联排，也是价值不菲。不过，朱莉自嘲，房子并不属于她，而是银行的。 　　车子靠近别墅区大门口的时候，朱莉突然停了下来，盯住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车门突然打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领带夹和金边眼镜反射着灯光，一闪一闪的。 　　朱莉犹豫了片刻，猛地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大门口的拦车杆缓缓抬起，差一点就刮到了车顶。车子冲进大门之后，突然又来了一个急转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要疯啊！”马文喝了不少啤酒，差点被她甩出来。 　　朱莉猛地一猜刹车，又一阵刺耳的声音之后，车子停了下来。 　　马文一手捂住嘴，一手推开了车门，把头探了出去。但干呕了几声之后，什么都没有吐出来，那种感觉尤其难受。他又重新坐回车里，解开了安全带，看了看正在发呆这朱莉，问：“到底怎么了，那个人是谁？” 　　“别问，不关你的事。”朱莉解开完全带，说道：“下车吧，到家了。” 　　马文不好再说什么，转身从后座上拿起包，跟着朱莉进入这个小别墅。 　　房子的面积不是很大，装修风格也很简洁，给人小而精致的感觉。 　　朱莉打开了一个房门，说道：“你住这间，壁橱里有被褥床单，自己收拾一下。旁边就是卫生间，用完之后要记得清洁。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好！”马文回应了一声。 　　朱莉则满是疲惫的样子，顺着楼梯往上爬，脚步声显得很沉重。 　　对于想象力丰富的马文来说，眼前的状况不难猜想。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个西装男应该是朱莉的男友或者前男友，他们之间应该出了什么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不然以朱莉的性格，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胡思乱想了一阵，马文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于是，他转身进入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上面蒙着一块防尘布。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防尘布，将其折叠好，然后又从壁橱里找出被褥床单一一铺好。 　　无论是床铺还是被褥都散发着一股樟脑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赶忙打开窗户，让整个房间通通风，然后找出一双拖鞋，来到隔壁的卫生间洗漱一番。 　　正在淋浴的时候，他听见楼上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赶忙关闭阀门，仔细倾听。但这个声音再也没有了，他又打开了阀门。 　　洗漱之后，马文回到房间。虽然开了窗户，但屋子里的气味一时很难去除。这种气味让他难以入睡，索性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马文回头一看，只见朱莉穿着睡衣走了下来。她披散着头发，怀里还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说：“梁晨晨把资料发过来了。” 　　“好，我正睡不着呢！”马文迎过去，借过电脑，又回到了沙发上。朱莉并未离开，坐到马文的身边，把电视机调成了静音，说道：“我扫了一眼，这种文艺题材很难赚钱的，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马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文档里的东西很杂乱，有些是一些设定文本，有些是某个场景大纲，还有些只是散乱的对白和解说。总的来说，梁晨晨是想拍摄一个山村支教的故事。 　　“我在网上看到过，无论是成名之前还是成名之后，梁晨晨每年都会抽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去偏远山村支教。起初，人们说她是作秀，但她却坚持了十年。十年的坚持，就不是作秀了，而是成为一种仪式，附带了一种使命感。”马文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太夸张了吧！”朱莉并不认同这种说法，讥讽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拍马屁的。就冲着这一点，她或许会重用你的。你们这些玩文字的，骂人不带脏字，奉承也别出心裁。仪式……使命感……你知道她是怎么成名的吗？”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九章 我们扯平了 　　 　　马文知道她心情不好，忙道：“好吧，我们不争论这个。不管她有什么黑历史，我们不是都想着在她那混碗饭吃吗？你先上楼休息吧，我再仔细琢磨一下。” 　　“睡不着！”朱莉打开了电视，胡乱换着台。 　　马文一边浏览着文档，一边有意无意地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个高富帅？” 　　“他不是什么高富帅，至少以前不是。”朱莉下楼来，原本就不是专门给马文送电脑的，她觉得烦闷，很想找个人聊聊。 　　“怎么说？”马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引导她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电视画面终于停了下来，是个卖野药的广告。但这不重要，朱莉的心思本就不在电视上面，她盘起腿，理了理身上的睡衣，说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一个专业，但不是一届的。” 　　“原来是学长和学妹的故事。”马文笑道。 　　朱莉没理会他说什么，正像她丝毫不在意电视广告一样，继续说道：“从大一的时候起，他就追我了。但直到他临毕业之前，我才答应。” 　　“为什么？”马文仍在继续看着电脑，不像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但他知道，只有这样，朱莉才会觉得轻松，毕竟他们又不是很熟。如果他正襟危坐，盯着她的眼睛，朱莉反而会觉得别扭。 　　“很简单，他既不高，也不帅，更不富有。相反地，他只是一个来自山村的穷学生，不讲卫生，小里小气，反正是一身的臭毛病。最后之所以答应，大概是被他的诚心感动了吧！其实，当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总觉得对他有些亏欠……反正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马文没有再问什么，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 　　“不过，他是个肯上进而又十分有才华的人，毕业没多久就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证，后来又跳槽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现在他是这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正是因为有他的支持和鼓励，我才会放弃学业，追求自己的演员梦。那两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选对了了人，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马文仍不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莉推了他一把，不满地说道：“你好歹也回应一下，让我说单口相声呢？” 　　马文回过神来，“哦，后来呢？” 　　朱莉对他这种随意应付的态度不满意，说道：“算了，那些糟心事我也想说了，自己脑补吧！”她关上电视，举着遥控器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离开。 　　“那样优秀的男人，一定招蜂引蝶，你因为工作的关系，与他聚少离多，于是就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事后，他后悔了，来寻求你的原谅。可是，你是个有洁癖的人，始终难以接受。”马文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在构思一个故事。 　　朱莉愣住了，马文脑补的内容与实际发生的情况丝毫不差，甚至连她有某种程度上的洁癖这种事都猜了出来。“行啊，你！”朱莉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我没有看错人。” 　　马文得意地笑了笑，太阳之下，从来就没有什么新鲜事，这种故事早就烂大街了。“其实，你不愿原谅他，也不全因为所谓的洁癖，而是你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爱他。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对他从来就没有产生过那种心动的感觉。你只是习惯了对他的依赖，而他恰恰又有可以依赖的资本。如果他没有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只是个朝不保夕的打工仔，你早就离开他了。” 　　这一次，朱莉愣了好一会儿，脸色也逐渐变得不好看，拿起一个抱枕砸向了马文，怒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马文没有躲，低着头不说话了。 　　朱莉喘着粗气，扭头就走，但走上楼梯的时候，看见马文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唉，不至于吧，大哥！” 　　马文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不关你的事。” 　　朱莉眼珠一转，又跑了下来，摁住马文的肩膀，笑道：“不关我的事，那一定就是你的事了。让我也来猜猜，你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经历？在你的故事中，你是那个学长，爱上了一个可爱的学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并承诺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你却混成了这副惨样。于是，人家就残忍地抛弃了你。” 　　马文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们扯平了。” 　　说罢，他拿起电脑，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 　　第二天一早，朱莉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随手丢在一边。她记了起来，今天不用上班，而且往后的一段时间，她都无事可做。这种突然闲下来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胡思乱想了一阵，她又躺了下来，对自己说道：“这样也好，终于能睡个懒觉了。” 　　几个小时后，朱莉被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吵醒。她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然后循着声音来到了楼下的厨房。 　　马文正在厨房里忙活。炒锅与勺子叮当撞击，抽油烟机开到了最高档，呼呼地响着。 　　“围裙，带上围裙！”朱莉见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赶忙从门后拿了件围裙套在马文的脖子上。然而为时已晚，那件洁白的衬衣上，已经崩上了不少油点子。她迅速远离灶台，抱怨道：“炒个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崩的满身油污，脏死了。” 　　菜已炒熟，马文把菜装盘，然后一边利索地洗锅、清洁灶台，一边说道：“我倒是想吃现成的，可是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少吃一顿能死啊？何况你昨晚吃了那么多！”朱莉立刻反唇相讥。 　　“我一夜没睡，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打开冰箱一看，什么玩意都没有。想叫外卖吧，人家嫌这里太远。”马文收拾干净之后，端着刚刚炒好的一盘青菜来到隔壁的餐厅。 　　朱莉也想起冰箱是空的，忙问：“你出去买菜了？” 　　“嗯！”说着，马文掀开餐桌上的一口小锅，说道：“清水煮面，搭配上清炒小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朱莉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转移了话题，问：“昨晚加班了？” 　　马文把面条分到两个碗里，道：“我写了个草稿，吃完饭之后，你先看看，提提意见。” 　　“这么快？”朱莉瞪大了眼睛，先不管写得怎么样，这个速度简直太惊人了。 　　“先吃饭吧。”马文端起盘子，把菜拨了进碗里，然后呼呼地吞下肚去。 　　朱莉看了看那晚清汤寡水，还是尝试了一下。意外的是，这碗清汤面配上小菜，倒也别有风味。“还不错，你当过厨师？” 　　马文摇了摇头，“上学的时候，在学校的食堂里干过。” 　　吃完了饭，马文洗碗，朱莉去客厅看稿子。等马文洗了碗，又按照朱莉的要求洗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朱莉兴奋地对他说道：“我觉得不用刻意等到月底了，现在就可以发给梁晨晨。” 　　马文得意地笑着，“我也这么想的。” 　　朱莉道：“你去补个觉，我帮你改改错别字。” 　　马文却丝毫没有困意，说道：“熬夜之后，我一般会下午才睡。而且，还有几处地方需要再斟酌斟酌，正想听听你的意见。”说着，他坐到朱莉身边，定位到文档的某处地方，跟朱莉探讨起来。 　　两人的都进入了一种专注的工作状态，时而畅谈，时而沉思，时而又争吵不休，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口干舌燥，想着喝点东西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已经是午后了。 第一卷 走出小黑屋 第十章 流氓，你先出去 　　 　　给梁晨晨发了邮件之后，朱莉让马文去休息，然后打算去门口的超市采购。直到这时，马文才告诉她，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那辆奥迪A8还停在大门口。 　　房间里突然沉静下来，朱莉在犹豫。想当年，那个人经常在她的宿舍楼下呆呆地望着，那份执着让她感动。 　　马文道：“一般而言，我很讨厌对别人的感情问题说三道四。但我还是忍不住劝你好好想想，这世间其实没有纯粹的爱情，即便是自然界中，雌性也往往选择强壮的、漂亮的或者会筑巢会打猎的雄性当伴侣……” 　　“胡说八道，人能和动物看齐吗？再说，动物界也有终其一生对自己的伴侣保持忠诚的。我早就不是什么纯情小女生了，但绝不能容忍另一半的背叛。即便是做生意也得讲个信用吧……呸呸呸……我都让你气糊涂了，你也别睡了，帮我个忙，把那个混蛋撵走。”朱莉显得很激动，唾沫星子喷了马文一脸。 　　马文擦了擦脸，说道：“你既然打定了注意，何必又在乎他做什么呢？你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冷漠比驱赶更能表明你的态度。如果你做不到，还有更省事的方式——报警！他这种行为，完全可以定性为骚扰。” 　　“你当我不敢啊？”说着，朱莉果真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没多久就有一辆警车过来，把守在大门口的那辆奥迪车劝走了。 　　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切，朱莉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那个被屏蔽多日的号码打来了数不清的电话，发来了一连串的短信。原本她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虽然把号码屏蔽了，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还会调出来看一看。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对纠缠的男女。一想到这儿，她就恶心的要命。“去死！”她尖叫一声，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然后用力地踩踏。 　　刚刚合上眼的马文立刻被惊醒了，犹豫再三，还是穿上衣服跑了上来。朱莉坐在地板上握着自己的脚哭着，刚才踩手机的时候，脚被扎破了，血流了一地。 　　“等一下啊！”马文记得客厅的某处有一个急救箱，赶忙又跑下楼去，提了箱子上来，用酒精棉给她清理和包扎伤口。不只是脚疼还是心疼，她搂住马文的脖子，哭得更伤心了。 　　等她哭够了，马文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到阁楼落地窗前的吊椅上。 　　朱莉突然揪住他，狂吻起来。马文哪里经过这个阵势，脑袋一下子懵了。正当他回过神来，准备配合她的时候，朱莉又推开他，“你抽烟了？”然后弯腰干呕起来。 　　马文一愣，苦笑道：“你是正常人吗，这个时候还管我抽不抽烟？”他很恼火，擦了擦嘴，扭头离开了。 　　…… 　　马文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电话是梁晨晨的助理打来的，她告诉马文，梁晨晨约他见面，地点还在上次的咖啡厅。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不然梁晨晨也不会急于跟他面谈。于是，他迅速去浴室洗了把脸之后，匆匆上楼去找朱莉。 　　阁楼里没有朱莉的身影，马文又回到二楼。没等他敲门，朱莉就打开了房门，睡眼惺忪地问道：“你来回跑什么，烦死了。” 　　马文忙道：“梁晨晨来电话了，约我们去见面。” 　　“真的？”朱莉跳了起来，但因为脚上的伤，差点跌倒，疼得呲牙咧嘴。 　　“没见过你这样没心没肺的。”马文赶紧扶住，检查了一下伤口，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接着，他又把她抱了起来，放回床上，问：“你这个样子还能开车吗？” 　　朱莉瞪着他，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只关心我还能不能开车？” 　　“误会，误会！”马文忙道，“我是怕你开车不安全……” 　　越解释越乱，他索性不再解释，扑上去堵住了朱莉的嘴。朱莉没有拒绝，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 　　马文想起了约定的时间，恋恋不舍地停下来，道：“来不及了，你抓紧换衣服，我先打电话叫辆车。” 　　“不用，开车用右脚就行了。”朱莉翘了翘白皙的腿，“你帮我把衣橱里那套浅色的衣服拿来，在最右边。” 　　马文抱起那条腿亲了一下，跑到衣橱边，找到了那件衣服。 　　“流氓，你先出去！”朱莉嫣然一笑。 　　马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反正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刻。 　　“关上门，不许偷看！”朱莉一直盯着他离开。 　　马文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几天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个刺激接着一个刺激，让人难以招架。他回到楼下自己的房间，穿好衣服，整理着头发。 　　正当他准备去楼上接朱莉的时候，突然听见门铃响了，赶忙去开门，赫然看见了两个警察。 　　警察打量着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比对了一下，问：“你是马文吧！” 　　“你们找我？”见到警察的时候，他以为是来找朱莉的，毕竟她可能被牵扯进了傅尔黛的案子里。 　　“你，还有朱莉！把她叫出来吧！”另一个警察拿出了一张盖着红印的文件，说道：“是傅尔黛的案子，需要你们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马文松了口气，幸好那不是一张逮捕证，忙道：“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去叫她。” 　　他飞快地跑上楼，推开朱莉的门。朱莉刚刚换好了衣服，正忍痛穿鞋，看见马文来了，忙问：“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马文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她穿上高跟鞋，回答：“有麻烦了，来了两个警察，让我们协助调查。我们没有时间去见梁晨晨了。” 　　“啊？真是够倒霉的，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干嘛非得这个时候来？”朱莉很是气恼，“沾上这个傅尔黛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别急，我会跟梁晨晨解释的。”马文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朱莉忙道：“别跟她说这件事，另外找个理由。” 　　马文点点头，拨通了电话，跟梁晨晨的助理解释，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交通事故，今天不能赴约了，问能不能改在明天。助理有些不满，说是会请示梁晨晨，等会儿给他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