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公主 第一节 “定远侯?” 荣安公主李苹眉一挑,没有多大反应。 身为皇族,一般对于婚嫁之事不若民间女子有太多期待,只希望他不是个败家子弟,其他好说。 宫女喜儿奇怪地盯着李苹,“公主,定远侯商孝天不是您最讨厌的人之一吗?” “讨厌?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他了?” 看公主好像忘了,喜儿提醒道:“去年春天赏花宴时,公主您不是说过定远侯太过花心,谁嫁他谁倒霉吗?” 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李苹似乎想起了这一号人物。 那是春天的事了,身为一个侯爷,上至有夫之妇,下至宫中杂役宫女,那个男人都能调戏两句,一望即知不是个专情男子。 嫁给这么一个男人,除了倒霉还能说些什么? “他至少功在社稷不是吗?”李苹自我安慰道。 是呀!若非功在社稷,何须送一个皇族公主去拢络他? 放眼当世,哪个男人不是视三妻四妾为平常,父皇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佳丽三千人。怎有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州官放火之理? 像八皇姊那样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毕竟是少数例外呀! 何况她也没有喜欢的男人。 唉!叹了一口气,李苹撑着脸颊瞪着镜中的自己。铜镜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不过太后常说自己的美貌与八皇姊不相上下,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喜儿噤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主子。 其实主子骄纵归骄纵,心地还是不错的。 生活在皇宫里,不逼自己严格一些是会活不下去的。 “喜儿,太皇妃知道了吗?”李苹想起自己母后,顺口问道。 “应该知道了吧!”喜儿也不是很确定。 太皇妃和太后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太皇妃比太后“像个人”,不是说太后不像人,而是太后母仪天下,自然……嗯……比较不能有个人情绪吧!相较之下,太皇妃就可爱多了,尽情笑、尽情闹,先皇喜欢她,太后也喜欢她,虽然太皇妃也有不是的时候。 说人人到,宫女来不及通报便见太皇妃闯了进来。 “苹儿,听说皇上把你许人了?”太皇妃挥了挥手要跟着自己的宫女出去。 年龄已三十几许的太皇妃驻颜有术,看起来还是美艳动人。 “娘。”李苹偎进母亲怀里,此时,寝宫里只剩喜儿一个“外人”。 搂了搂女儿,太皇妃喜上眉梢,“你见过了没?人生得怎样?” 坐在榻上,李苹努了努嘴,“应该不错吧?定远侯呢!” 赏花宴那一天也看不清楚,不过看那一些贵妇、宫女们脸红心跳的模样,他的长相和口才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否则如何哄骗女人? 太皇妃也听过定远侯在外的花名,不过她倒不担心自己女儿独守空闺,要比美貌,苹儿哪一点差了? “苹儿,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驸马,娘替你去跟皇上说去。” 嗯,重点是苹儿中不中意,印象不好也没办法勉强自己去喜欢他嘛! 李苹迟疑一下,“不,孩儿没有意见。” 如果下一个、下下一个驸马人选她都不喜欢呢?不是就这样没完没了?李苹心忖。 “真的?”知女莫若母,太皇妃不是很相信女儿的话。 毕竟哪一个待嫁女会喜欢一个花名满京城的丈夫呢? 唉!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个性倔了一些,一点都没学到她的乐观。想当初,先皇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她还不是这么熬过来了? 搂紧女儿,太皇妃美丽的脸庞上尽是做母亲的慈爱,“苹儿,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千万要回来找娘帮你出气,娘可不是太后,让你像永宁那傻丫头一样忍气吞声。” 喜儿在一旁悄悄吐了吐舌,主子哪需要别人帮她出气? 果然,李苹昂起头,哼了一声,“谁敢让本宫受委屈?” 是呀、是呀!您别让别人受委屈就谢天谢地了,公主怕是所有公主中最懂得利用自己身份背景的公主了。喜儿在心里想着。 太皇妃高兴地亲了女儿额头一记,“乖女儿,记得你可是堂堂一个皇室公主啊!” 李苹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对啊!她可是皇室十一公主李苹呢! 她心里仅有的一点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正文 第二章 痴迷 弄仙坊里有京城第一名妓,里头布置得高贵典雅,符合那些“名人雅士”附庸风雅的喜好,里头的姑娘环肥燕瘦任君挑选,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除了当今皇上之外,当朝权贵的达官贵人都可在这里见到。 而在这个销魂窟里最出名的常客则是商孝天。 他有张令世人迷醉的绝世俊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目似明星;即使知道那放荡不羁的笑容下是一颗无法安定的心,女人们依然为他意乱情迷。或许是因为他对青楼女子有一般酒客所缺少的尊重,不把她们当作货物看待,才使得这群烟花女子有所期待,进而死心塌地。 那张常笑的脸、随性放漫的态度常使人忘记他是一名武将,但目中偶尔流露的天生威严却又不经意地提醒人们这件几乎被遗忘的事实。 比起他彪炳的战功,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和弄仙坊花魁尤雁灵之间的韵事。 才情压倒群芳,眼界又比才情更高的尤雁灵一见商孝天便为之倾心,一缕芳心从此缠绕着他这个定远侯,自此只有定远侯能做第一名妓的入幕之宾。 尤雁灵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身材 正文 第三章 一见钟情 送走最后一个上门道贺的客人,商孝天脸上的笑容立刻逸去。 “哪里来这么多闲人?意祥,吩咐门房别再放人进来。” 总管意祥领命地吩咐了下去,接着守分地站在一旁等候其他吩咐。 顺手端过茶几上的香茗啜了一口,商孝天凝神思索该拿这个突如其来的公主妻子怎么办。 驸马?说好听一点是天子妹婿,难听一点是公主的奴隶! 庆幸的是自己的双亲早逝,不必受公主的气。 而据说这个李苹是所有公主中出名的刁钻、任性、难伺候,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皇上而不自知,否则皇上何须这么惩罚他? 不过要他乖乖听公主的命令做条听话的狗是绝不可能的事。 李苹最好别想干涉他的行事,他不会因为她是个公主就对她客气,否则看她喜欢和离,还是让他休了她,悉听尊便。 只要李苹安分地做她的侯爷夫人,他一点也不介意多了一个妻子,他确实也该有一个妻子生养后代了,只不过这个妻子有点异于他平常来往的女子罢了。 浅浅的、习惯性的笑意挂上唇边,商孝天放下茶杯,一阵香风袭来,一声软语飘进了他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览的焦急嗔怨。 “表哥,听说你即将迎娶李苹?”施贤菱无法相信她守候已久的表哥竟然将要另娶他人。 “贤菱表妹,你怎么来了?”商孝天起身上前扶住她收势不及的身子。 贤菱表妹一向端庄娴雅,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今儿个怎么这样莽撞? 其实他懂的,却宁可装傻。 感觉表哥厚实的大手就扶在腰间,施贤菱脸上一红,退开一步。 “表哥,你真的要迎娶李苹?你不是说过你最厌恶那种任性刁钻的女子吗?”待气息稳定,施贤菱重复问道,不愿放弃。 “是呀。”商孝天见表妹在下位坐下,便叫下人奉上茶水。 “那……那表哥可以向皇上婉拒呀!” 商孝天朝她一笑,这一笑让施贤菱垂下了一张羞红的脸。“我也该成家了。” 他的回答让施贤菱心里一急,顾不得羞的抬脸说道:“那也不必委屈自己 呀!表哥不是有了……有了许多红粉知己吗?”她总算还知矜持,将到口的“我”吞回肚子里。 “这也算不得委屈,听说李苹貌美如花。” “但却也骄纵任性又刁钻,不会是个好妻子啊!” “李苹自小生长深宫内苑,有一些骄气是难免,但相信进退举止有度,不致太过分。” “可是……”施贤菱词穷了。毕竟是个闺秀,露骨的话她说不出来。 依皇上重视表哥的程度,只要表哥开口,皇上必会应允的。 为什么表哥不婉拒圣上的赐婚? 虽然表哥风liu韵事天下知,但男人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做为一个侯爷夫人自该有此雅量,何况她若是正室,地位稳固有何可惧? 娘更是乐见其成,弄仙坊的尤雁灵到底是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怎比得上她出身清白?表哥周围的女子就数她条件最好,怎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贤菱,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姨母知晓我要成家必也感到欣慰。” 抬眼望见表哥出众的面庞,施贤菱不愿死心,也不想死心。 “表哥,如果你怕皇上不悦,可以与我爹一同上奏,爹一定会支持你的。” 商孝天笑着摇头,怎地贤菱表妹就是不了解呢?他不愿的事无人能强迫,就算是皇上也是一样的,说不得官位俸禄双手奉还便是。 “贤菱,公主金枝玉叶,我高兴感激都来不及了,哪有他心呢?” “表哥……”施贤菱呆望着脸上挂着儒雅笑意的表哥,终于无语。 一旁的意祥看着两人各异的神色,心里一叹一耸肩,侯爷真是害人不浅呀! 忽然门房来报,卫如杰来访,施贤菱这才如梦初醒,起身低声道:“既然表哥有客人,贤菱就先回府了。” 商孝天也不留客,吩咐府里护卫护送便请下人领卫如杰进来。 卫如杰是平西将军卫如豪唯一的兄弟,而卫如豪恰恰是上一个“受害者”——八公主的驸马。他与卫如杰一同习武,一向交好。 卫如杰难得规矩地让下人领路进厅,自然瞧见才刚出去的施贤菱。 “恭喜了,侯爷。”他抱扇一揖。 “你是特意来取笑我的吗?”商孝天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起身相迎。 卫如杰望了一眼施贤菱离去的方向,笑道:“另一个红粉知己?” “是表妹。” 卫如杰一挑眉,明白商孝天对所有女人都一视同仁的沾惹,唯独对可能捆住他的好人家女儿不沾惹,尤其避免“亲上加亲”。 “需要我做媒吗?”见卫如杰盯着表妹不放,商孝天右眉一扬,取笑着。 “谢了,心领。”卫如杰坐下,下人立刻奉上香茗。 商孝天在他身旁位子坐下,“如豪新纳妾室,我未上门恭贺,他不见怪吧?” 据说这一名妾是如豪原先要娶之人,只因圣上执意赐婚才委屈做小。 哪知卫如杰哼了一声,收起玉扇敲了小桌一记。“没来才好,大哥也太过分了。” 一想起大嫂当时脸上的寂寥之色,他就想揪起大哥衣襟问一问,究竟把大嫂摆在心中哪里,还是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闻言,商孝天颇感有趣地趋身向前,半个身躯都挂在小桌子上。 “如豪怎么了?敢情你在为你那大嫂抱不平?听说永宁公主是个美人,看来传言不假。”他语带他意,意思是说,如果不是个美人,你也不会为她抱不平了。 卫如杰斜睨他一眼,不答反道:“听说你那未来的娘子长得也不差,你这风liu侯爷该见过她了吧?据说李苹美貌不下我那大嫂。” “是吗?”商孝天脸上笑意更浓,这桩婚姻多了一项可供期待的乐趣呢。 如果李苹既丑又任性骄纵,那对他来说可真是个酷刑呀! 他对妻子的要求不多,首先就是要能赏心悦目;美丽的人骄纵任性叫做娇憨可人、天真无邪,若是貌不惊人便是不知好歹、惹人厌烦。 所以一张脸的美丑绝对会影响他的心情。 “姑娘的价值不在外貌,孝天。”对他来说,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只要细心呵护,她们就会绽放出美丽。 “但是一张好看的脸真的让人心旷神怡。”商孝天也不反驳,反正敢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还没一个难看。 摇了摇扇子,卫如杰也懒得跟他多加争辩,只说:“你的态度要是太消极,只怕会失去一段好姻缘。小心啦,侯爷。” 失去一段好姻缘?商孝天失笑,圣上赐婚的姻缘跑得掉吗,何况它是否是好姻缘还在未定之数哪! 转眼之间,大喜之日已到,定远侯府是贵客如云,谈笑不断,而京城里的姑娘们则是倚窗垂泪,湿了多少条手绢。 商孝天也不知花费了多大工夫哄得那一票莺莺燕燕、红粉知己服服帖帖,才能快乐乐地过他的洞房花烛夜。 婚宴上闹了许久,宾客们还意犹未尽地不肯放新郎倌回房,缠着非要把他灌醉不可,谁让他平日靠那一张脸拐骗不少京城里的姑娘,使他们的机会大大减少。 “喝呀、喝呀!” “快快,喝完这一盅就让你回房陪新娘子去。” 众人瞎起哄,一人趁着新郎倌不注意时偷偷添酒进盅,那一盅酒怎么喝也喝不完。 意祥见时刻已不早,这一群贵客还没有放人的意思,不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心里不断想着,这些少爷们的爹自然不会跟着留下来胡闹,不过他反倒希望他们留下,至少这些少爷们会收敛一些。 “各位公子,请手下留情,时刻不早了呀!” “孝天,你府里的总管还真扫兴。”一人说道。 “没错,意祥你就先到一边歇着吧!”一旁几个人合力架开意祥。 “我们也不是这么不识趣,春xiao一刻值千金嘛!可是你家侯爷也太差劲了一些,连一盅酒也喝不完。”工部尚书的公子说道。 “对啊!孝天,快喝完就能回房陪新娘子。” “那是……唔……”还没来得及把一干少爷公子的诡计说出,就让人塞住嘴巴,意祥犹不死心地咿咿呀呀。 眼看少主人又被灌了几大碗酒,已经大有醉意,意祥急得跳脚,如果今天迎娶的是一般千金闺女也就罢了,但不是!正在房里枯等的是出名坏脾气的李苹,他有十颗脑袋也不敢任少主人被灌得醉醺醺,无法回房。 意祥勉强挣开束缚说道:“各位公子爷,不是小的要扫兴,而是李苹……各位公子也知道荣安公主的脾气,小的怕万一……李苹发起脾气来……” 不用他说明,一群借着几分酒意使坏的少爷们酒已经醒了大半。 “呃……酒喝完了。”知府的公子偷偷将盅里的酒倒掉。 “春xiao一刻值千金,不打扰你了,孝天。” “意祥,你家侯爷就还给你啦!” 没那个胆子闹洞房,继续喝酒玩闹通宵总可以吧!一群人高兴的想着。 扶着少主人走向内苑的新房,意祥苦着脸看他醉醺醺的模样,不知今晚洞房行不行呀? 醉得不省人事的商孝天突然睁开一只眼,“意祥,今晚是本侯爷大喜之日,你板着一张苦瓜脸是存心触本侯爷霉头呀!” “呀!侯爷,您不是醉了吗?”意祥一吓,差一点松了扶住他的手。 看一眼禁不住吓的意祥,商孝天觉得还是靠自己的双腿比较安全。 “本侯爷不装醉,要到何时才能脱身?”他站直了身子,看向不远灯火通明的松苑。 “您就算装醉也没脱成身呀,还不如抬出夫人名号有用……” “意祥,你嘀咕些什么?” “没,小的没说什么。啊,新房到了,祝侯爷与夫人早生贵子。”还是快快退开,免得李苹一个不悦拿他一起开刀。 看他逃命似的背影,商孝天不禁失笑,回头走向新房,房前四个宫女齐行礼说道:“恭贺驸马大喜,愿驸马与公主百年好合。” “嗯,下去吧!”她们站得也够久了。 走进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只见着凤冠霞帔头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坐在床榻上,前旁站着一个宫女。 “驸马。”喜儿站得腿快断了,眼皮也差点要阖上,见到驸马终于进房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要说出媒婆交代的吉祥话,怎知驸马却一挥手要她下去,不必伺候了。 “你也该累了,下去休息吧!” “这……”喜儿望向公主,见红盖头轻轻摇晃了几下,这才离开。 其实商孝天是有几丝讶异的,没想到她捺得住这么长时间的枯等,而没有发火。 “让公主久候了。”说着,他掀去她头上的红盖头,除去凤冠,待看清新娘子的容貌,不禁怔了怔。 她远比他所想像的还……美! 她有一对倔傲的眼眸,清澄犹如寒水,比起花魁尤雁灵少了一分魅惑,却多一分娇俏灵活;樱唇红润,如花的娇颜衬着一头柔细黑发,分外秀丽妩媚,比起表妹贤菱更多一分醉人姿态。 此刻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细致柳眉有几分不悦地微微向中间聚拢,一对美目略带火气地望向正为意料之外的美貌而稍愣的商孝天;商孝天的眼神里亦升起一簇火焰,却和她的不同,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令李苹生平第一次知道何谓忸怩不安。 陌生的情绪带着几分羞恼,她开口,“为何这么久才回房?” 回过神,商孝天只是一笑,拿起桌上斟好的交杯酒,一杯塞入她手中。 “是为夫的错,该知良辰不待人,让娘子久候了。” 嗯,她带着几分嗔怒薄愠的瞳眸更加清亮醉人,商孝天浅笑地勾住她的手。 “谁……谁等你了。”李苹颊上浮起几分彩霞,注意力转去被他勾住的手,“这是什么?”此时她早忘了出嫁时太皇妃叮咛她少开口。 “这叫交杯酒,喝过交杯酒才能洞房啊。”他一饮而尽,她却呛住了。 “你……”李苹面颊更红。 商孝天丢开两个小杯,吻上她诱人的红唇,若不想浪费良辰吉时听她发公主脾气,最好的方法便是开始过他的洞房花烛夜…… 正文 第四章 饶命 还是新婚期间,李苹却已感到几分无聊。 定远侯对她很好,但她就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他们交谈的时间并不多,他即使不出门也是在书房处理商家在外的生意,或是进宫与圣上商讨国事,真正能互相了解的机会很少…… 其他夫妻也是这样吗? “公主,要去庭院走走吗?”喜儿放下梳子问道。 驸马和公主相处得不错,但是她看公主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呢! “嗯。”意兴阑珊地拢拢改变已久的发式,李苹站起身。 沿路遇到的仆婢个个不敢怠慢,就怕哪里让李苹看不顺眼而借故整治。 意祥迎面走来,小心翼翼地下跪行礼,“公主,有您的口信。”定远侯府上下敢让侯爷喝冷掉的茶水,却无人敢让公主皱一下眉头。 “嗯。侯爷呢?”李苹停下脚步随口问。 “呃……公主不先听听口信吗?”意祥尴尬地绷紧身子。 “谁准你转移话题的?”李苹凤眼一瞪,吓得他软下双腿直磕头。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说!” “是……侯爷只说和黄公子出游……”他支支吾吾地抖着声音道。 “哼!早说也不必吓成这样。”她冷哼一声,看着他几乎趴在地上的背部轻哼,“说吧!” “小人……小的知道的已经全说啦!”意祥只想掉两滴眼泪哀悼自己今天出门忘了翻黄历。 “谁要你说那个?不是有本宫的口信吗?” 见她杏眼圆瞪,一旁的喜儿忍不住掩嘴而笑。 “是、是。”意祥总算稍稍松一口气,“是永宁公主请公主后天过府一叙。” “八皇姊?”李苹眉一挑,她也听说八驸马纳妾的消息,难道这是个原因?“是哪个人送来的口信?” “是一个叫……夏天的侍女。”幸好他有问姓名,否则现在就答不上来了。 “夏天?”李苹挑眉,那个莽莽撞撞、活泼过头的宫女确实是八皇姊的侍女。 “公主,您要去吗?”喜儿轻声问。 自嫁来定远侯府至今,公主还没出门探望过谁呢,出去散心也好。 “当然,八皇姊都差人来请,本宫能不去吗?” 两人虽然从小就爱处处比较,不过是愈吵感情愈好。 “那……那小的这就去回复了。”意祥如蒙大赦,利落起身便飞也似地离开李苹的视界。 喜儿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不禁笑道:“公主,您吓坏意祥总管了。” 李苹瞟了她一眼,“是他自个儿禁不起吓,关本宫何事?” 她弯进庭园,此时正当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之时,花花绿绿的煞是美丽。 一棵生得蓊蓊郁郁的老树下结了个秋千,是商孝天结他贤菱表妹玩的,不过现在已经是她荣安公主,新任侯爷夫人的专有物了。 远处乘凉用的小亭绿瓦红柱,中间的石桌上摆了一座筝琴,亭子的一侧便是水池;富贵人家府中总爱挖池引水赏玩,大贵人家府中的水池更是又大又广又深,甚至可以行舟玩水,定远侯府中有大小两座水池相连着,大池称谪仙湖,小池称翠塘;亭子外是小池,池中遍植莲荷,及少数的菱角,夏季时小舟行于池中采莲摘蓬,惬意又轻松。 “公主,您要玩秋千吗?”喜儿殷勤的问。 “坐着就好。”李苹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喜儿就站在一旁。 南风薰人,鸟语轻鸣,偌大的定远侯府里人丁单薄,显得格外安静。 或许她可以给夫婿纳几个妾室,这样也有人陪她……李苹猛地摇头甩去这个念头,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怎可与那些普通女子叙说心事呢? 就算要纳妾,也得细细挑选,身家背景一一过滤。 “喜儿,你想……有哪些远亲表妹适合接来作驸马的妾?”一阵暖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拂上她的脸颊,她伸手顺了顺发。 喜儿闻言讶异地睁大眼,她没听错吧? “喜儿,回话呀!”等不到回答的她恼怒地抬头看向喜儿。 “呃……公主,你和驸马才成亲多久呀!为什么突然想要替驸马纳妾?” 虽然公主出嫁时远房表妹来陪嫁不是希罕事,不过向来心高气傲的公主一开始便拒绝了,为什么现在又提起呢?她看驸马和公主相处得还不错,除了驸马风liu行径不改之外,对公主实在称得上不错呢! 还是驸马对公主太好了,公主才想帮驸马纳妾“犒赏”驸马? 呃……不太可能吧!喜儿马上丢开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本公主的事需要向你解释吗?”说是因为“寂寞”?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奴婢失言了!”喜儿惶恐的跪下。 “算了。”真要罚这个从小陪她到大的侍女也不可能,顶多吓吓罢了。“你还没回答本公主。” “是,谢公主。”喜儿暗地吐了吐小舌头,“若真要替驸马纳妾,奴婢认为贤菱表小姐应该是个好选择。” 听下人说表小姐私心里很仰慕驸马,与驸马的感情也很融洽,应该是个好人选。 李苹闻言却无来由地感到心口闷闷的,似乎有一股气无处发泄。 “她算什么表小姐!本宫可没这种表妹!”她愠怒道。 又说错话了,喜儿这回可真不知道主子怎么了,心情真的很不好呢! “是,奴婢知错。”说要替驸马纳妾的是公主,现在生气的也是公主,她这小奴婢真是无辜。 “哼,想当本宫的姊妹也要先看看有没有那个身份。” “是、是。公主说的是。”喜儿无奈地迭声说。 听出喜儿的敷衍语气,李苹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有喜儿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你那是什么口气?以为本宫不敢治你吗?” “喜儿不敢,公主饶命!”喜儿立即说道。 李苹嘟着嘴,一双杏眼嗔怒地瞪着她的背。 好一会儿,喜儿才悄悄地微抬头,大胆地轻声说:“公主可以问问驸马喜欢谁嘛!” 声音才落,李苹的目光立刻杀到,喜儿迅速地又垂下头。 “本宫准你说话了吗?”她虽这么说,其实气已经去了大半。 喜儿说得也没错,就问问驸马吧! 正文 第五章 熟悉的感觉 刚从尤雁灵的慕远小筑听完小曲回来的商孝天,一派潇洒的走进定远侯府,进入大厅。 等候已久的意祥立刻迎上来,满脸惊惶。 “怎么,发生什么大事了?”商孝天问道。看意祥的表情实在好笑。 意祥道:“您终于回来了,侯爷。” “府里有客人吗?”喝着冷掉的茶,商孝天不以为意。 “没有。侯爷,公主早上问过您呢!” 就是那随口一问让意祥惶惶终日,偏偏侯爷像要与他作对似地硬是天色已晚才回府,教他一颗心战战兢兢,生怕公主再问,而侯爷却还未回府。 “哦?”商孝天眉一紧又随即松开,“她找我?” “没有,只是问您去哪了。”意祥小心措词。 “那你紧张什么?”意祥就是容易紧张兮兮的。 “侯爷,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拜托您收敛一下那些荒唐行为吧!”意祥真怕哪一天他会心脏衰竭而死,当真为定远侯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商孝天怀疑地睨着他。 “没有。”意祥索性豁出去了,“侯爷,公主至今不过问您的荒唐韵事是您的福气,也是公主宽宏大量,不要哪一天福气用完了,让公主大发雷霆就来不及了。” “哦……原来公主在你心目中是这等可怕形象啊,我会记得告诉公主你对她的看法,公主想必会很感兴趣。”商孝天笑道。 “侯爷!”意祥吓得脸都发白了,“您别害小的呀!” “呵呵!”商孝天倒乐得很,根本是以戏弄他为乐。 不管意祥急得跳脚,商孝天起身朝内苑走去。而房内的李苹正在更衣,屏风后的婀娜身影让朦胧的烛光映得更加引人遐思。 “驸……”伺候更衣的喜儿刚想叫出声就让商孝天摒了下去,她会意地笑着退下。 “喜儿,怎么不出声?”听到喜儿轻呼一声就没了下文,李苹皱眉问道。 商孝天拿着喜儿留下的衣饰走到妻子背后,欣赏的目光留连在妻子素白 无瑕的雪背,忆起那熟悉的滑腻触感,突然发现手中的衣饰很碍事,只想把它丢到一旁,继续脱下那一片小小的水蓝色亵衣。 “听说娘子问起为夫的?” 他忽然的出声吓了她一跳,慌忙中转过身双手护着胸前。 “驸马?” 看了看手中的衣饰,再看看眼前的美妙风光,商孝天决定了,一扬手将衣饰丢上屏风挂着,空出的双手搂住了她几近赤裸的雪白身躯,低头吻上她红润的樱唇,厮磨着那令人沉醉的柔软香甜。 正文 第六章 变故 一听松苑的婢女说公主找他,意祥便开始觉得头痛肚子痛。 昨天公主的一番话已在定远侯府传得沸沸腾腾,每个人都在猜公主是否已经容忍不了侯爷的风liu,说的是反话,还是干脆让侯爷把喜欢的姑娘接进定远侯府,免得侯爷整天往外跑。 翠塘中莲荷已抽出花梗,粉嫩的花苞迎风摇曳,惹人想上前一亲芳泽,而荷叶满池翠绿,衬着南风更添凉爽,深浅浓淡不同的荷叶被风一吹,带起淡淡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李苹坐在翠塘小亭中,纤纤十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 “公主,您找小的?”意祥停在小亭之外战战兢兢地问。 李苹眼一转说:“你进来。” 意祥迟疑了下,看一眼四周缀着粉黄粉白纱帐的小亭,“小的不敢。” 她不悦地娇哼,“你以为本宫会看上你吗?进来!” “是、是。公主有何吩咐?”意祥立即三步并两步踩上台阶躬身站在石桌前,一颗脑袋垂得低低的,只敢稍稍抬起眼角觑着公主的神色,根本没看到一旁四个脸带愧色的男女。 喜儿站在小亭靠水的一边弯身摘着荷叶及荷花苞,闻言不禁闷声偷笑。 “你称呼本宫什么?” 意祥愣了愣,“公主……” 李苹停下拨弄筝琴的十指,双目炯炯,“你是否根本不将本宫当作定远侯府的主母看待?” “小的没有啊!”意祥大声喊冤,不知这无名冤从何而来。 “那么……你该称呼本宫什么?”李苹美丽的笑容让意祥胆战心惊。 称呼什么……什么…… “夫……夫人。” “嗯。”她侧头用颊磨了磨喜儿捧来的荷叶,舒服的触感让她扬起唇角,“意祥,你说,侯爷平常都去哪儿,又有多少红粉知己?” 意祥闻言在心里大呼不妙,显然侯爷的福气已经用完了,公主……哦,是夫人想秋后算帐了。 “这……侯爷平常只是跟友人一同出游……” “胡说!”李苹柳眉一皱,杏眼含怒带威,“你真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侯爷待他家恩重如山,他说什么也不可以出卖侯爷。 “你不说也没关系,自刚、小玲、王伯、海瑞,你们过来,大声告诉总管。”她抽出喜儿怀中一枝半开的荷花,作势嗅着。 他们四个分别是商孝天的书僮、客苑的婢女、帐房及战时的副将——如今的府卫总领。 “侯爷一个月中约有五天会往弄仙坊去见尤雁灵姑娘,或是一同出游,有时会在弄仙坊过夜。” “侯爷以往有时会带尤姑娘及其他姑娘回府住几天。” “侯爷定时会支出一笔款项,购买饰物、礼品赠送红粉知己。” “呃……侯爷出游的同伴是工部尚书的李公子、知府的胡公子、八驸马的兄弟卫公子、兵部徐尚书。目前最着迷的是弄仙坊的尤姑娘,而贤菱表小姐一直 想与侯爷亲上加亲,偶尔会来府小住。侯爷常去的青楼还有百花苑、春烟院、若兰坊、芳仪楼。” 李苹眉一扬,杏媚眼儿往意祥一望,意祥知晓大事不妙,脸色发白地跪下。 “你身为定远侯府总管,对侯爷平日的行踪却没这些下人们清楚。”李苹一笑,“意祥,你是不是不想在定这侯府待下去?” “小的不敢,只是……只是……”意祥真是欲哭无泪。 看这情形,怕是府中下人都投靠了夫人,侯爷……不是小的不帮你啊! “只是什么?”她柔柔媚媚的嗓音如春风拂人,意祥却觉如北风冷冽。“算了,本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夫人。”意祥全面投降,侯爷虽对他家有恩,不过现在他家上下十几口人的生活却都操在他一人手中,所以……对不起了,侯爷! 一旁四人见总管都变节了,心下压力一下消失无踪。 “嗯,意祥,弄仙坊的尤雁灵认得你吗?”李苹将荷花递回给喜儿,看向意祥。 “小的很少陪侯爷出门,不过尤姑娘来府中小住时应该见过小的。” “哦?”她闻言,心下已有盘算。“那好。海瑞,你跟意祥等会儿跟本宫一起出门。” 意祥和海瑞相看一眼,“是,夫人。” 正文 第七章 究竟怎么了 “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商孝天的话里透露出山雨欲来的味道。 喜儿正帮李苹梳头,她偷觑坐在小厅椅上的驸马,做人奴婢的危机意识正告诉她快溜,溜得愈快愈好。 白天她没跟着公主出门,不过她相信,公主一定惹火了驸马,否则一向温和的驸马不会不见笑颜。 如缎的亮丽黑发垂至地面,和乳白色的兽皮地毯造成显著对比。李苹拿着一撮发丝把玩,澄澈的杏眼儿一转,“可以了,喜儿。” 喜儿立即放下玉梳退下。 对夫婿第一次可算是坏口气的质问,李苹并不担心。 这样的情绪反应是否代表他有一些些的在乎她?还是……他所在乎的是那女人? 商孝天没有她的好心情,事实上他对她一连串的举动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她主动要替他纳妾,却又像个观察情敌的妻子跑到那种地方去……他最生气的就是这点! 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万一海瑞、意祥带去的人一时疏忽让她受伤了怎么办?或是让人发现她是女扮男装又怎么办?女人在那种地方遇上了什么事,谁会同情? 可恶!那根本不是一个好人家女孩该去的地方。 她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驸马……孝天,你不高兴吗?” 带着怒气,商孝天没有发现她改口直唤他名字,“哪个做丈夫的会高兴?” 见他没发现,李苹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跟他闹脾气,不过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起身走至他身后低身搂住他脖子,撒娇地轻吻一下他的耳。“那以后我不去就是了。” 公主究竟怎么了?商孝天发觉他这两天吃的惊快让他昏头了。 嘻嘻!李苹忍不住又在他颊上啄了下,坐至他膝上,红扑扑的脸蛋贴在他胸前。“我只是想看看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雁灵姑娘了?”对她的坦白,商孝天又是一怔。 “不喜欢?”李苹坐直身噘起嘴,瞪着他,“不喜欢干啥去得那么勤?” “呃……”这可问倒了他,能说男人就是喜欢去那种地方享受吗? “哼!我不是说过喜欢就接回来做妾吗?” “你不是在吃醋吧?”转移话题是他一贯的伎俩,于是他搂搂她笑问。 她杏眼儿一飘,白了他一眼。“不行吗?我是你的妻子耶!” “你……哈哈,你在说笑吧?” 他的反应伤了李苹的心,她今天坦白说出心中感受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可他却做出这种反应! 李苹一下子从羞转怒,站起身推开他,令没有防备的商孝天摔个四脚朝天。 “讨厌,你给本宫滚出去!”李苹将还不知发生啥事的他推出房门,接着砰地一声将他关在门外。 一阵夜风吹过,商孝天才如梦初醒地拍打门板,“公主,开门啊!” “给本宫滚去书房!”李苹气怒冲冲地大叫。 他是说错什么啦?商孝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知道本来说得好好的,一眨眼工夫他就被赶出来。 公主究竟是怎么了? 正文 第八章 吃错药 被赶出房的商孝天不可能乖乖地去睡书房,于是他出了定远侯府往花街柳巷而来,不料接连碰壁,至今一个大门都入不得。 怪哉!在这之前,他可是这条街上的鸨嬷嬷们抢得头破血流的贵客啊!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呀? “真是万分过意不去,今晚姑娘都有客人了,请侯您到别处吧!”若尘坊的王嬷嬷忙下迭地拜托商孝天别踏进若兰坊一步。 “你最好能给本侯爷一个好理由。”处处碰壁让商孝天也火了。 王嬷嬷为难地蹙起眉,“侯爷呀!您别为难嬷嬷我了,没有空闲的姑娘可以伺候您呀!如果可以,嬷嬷欢迎都来不及了,怎会把侯爷您这难得的贵客往别家推呢?” 如果若兰坊不是第四家拒绝他入内的青楼,他或许会相信。 “是吗?” 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王嬷嬷的心凉了一半。 天啊!为什么她会遇上这种事?此时此刻她多希望从未知道定远侯这个人! 王嬷嬷皱成一团的哀愁苦脸并未打动商孝天,必要时,他可以非常无情冷血,为了他今晚能醉卧美人膝,而现在就是“必要时”。 “嗯……呃……侯爷,您……不是刚迎娶了荣安公主吗?来这种地方实在……不太好吧?”王嬷嬷勉强挤出笑容,求天求地求祖师爷,千万要让她渡过这一关啊! 看来事情不简单,竟然能让一个青楼老鸨说出这种话。 商孝天漠然地注视着她,不为所动。 进出的恩客不免好奇的向两人望上一眼,鸨嬷嬷不让无赖穷酸入内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被挡在门外的却是鼎鼎有名的定远侯,着实惹人侧目。 “莫怪本侯爷没有提醒你,”他冷冷一笑,“若王嬷嬷想明日便让若兰坊走入历史,就让本侯爷继续站在这儿丢脸失态吧!” 他很少威胁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威胁别人。 王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的欲哭无泪。定远侯她惹不起,但另一个人她更是不敢惹呀! “嬷嬷,让侯爷进来吧!” 王嬷嬷回头一看,若兰坊的红牌茗烟姑娘就站在坊口红柱旁,吸引了不少爱慕者的目光。 茗烟婀娜走向商孝天,嫣然笑道:“侯爷,请进吧!” “茗烟……”王嬷嬷急叫,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侯爷,您好久没来看茗烟了呢!茗烟还以为侯爷已经忘了茗烟哪!”茗烟甜腻地朝表情肃然的商孝天一笑。“希望侯爷别生嬷嬷的气。” 被这么甜腻的声音一撒娇,任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心软,何况是对女子最尊重的商孝天。 他想就这么算了,但王嬷嬷却不把握这个能下台阶的机会。 “茗烟,别忘了白日我叮咛的事!” “嬷嬷,何必怕她呢?她不能连侯爷的感情也要操控呀!”茗烟皱眉,这个她未曾谋面的公主实在太嚣张了。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嬷嬷!”茗烟不服地娇嗔,好不容易盼来了侯爷,说什么她也不退让,凭什么她要让给那种没吃过苦的高傲丫头?“是侯爷自己要来的呀!” “哎呀!茗烟,你就死了心吧!”王嬷嬷的忧心全写在脸上。 看过那么多王公贵族逢场作戏,家中元配偶尔也会遣人来警告一番,但都自恃身份绝不肯亲来,若不惜纡尊降贵亲来,不是妒心特重、怨气难消,便是真心爱着夫婿,才会不顾身份来这花街柳巷。 在旁听了半晌,商孝天心中有一个念头逐渐成形,脱口而出,“莫非荣安公主威胁你们?” 他以为她只到弄仙坊找他,原来她竟胆大至此,逐一探访过每家青楼。 商孝天的脸色逐渐下沉,温文的气质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起的眉头,一双黑眸充满冷郁幽光,唇畔两旁更酝酿骇人的风暴。 茗烟及王嬷嬷张大口看着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气质。 “荣安主是怎么威胁你们的?”唇角虽是向上的弧度,但却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公主她……”她想到白日嬷嬷对她形容的情景,心里虽害怕,茗烟还是欲一吐为快。 “茗烟!”王嬷嬷喝止茗烟,以免祸从口出。 商孝天露出一抹迷人心神的俊笑,“没关系,茗烟你说。” “公主她警告我们不准接待侯爷您,否则要让若兰坊从此消失在京城!” “茗烟你……哎!”王嬷嬷一副大祸临头的哭丧脸。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商孝天决定给他那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娘子一点小小惩罚。 正文 第九章 流年不利 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意祥咳声叹气地走过回廊,沿路仆婢见到他,一一向他行礼问好。 “不好、不好。”他对每个向他问好的仆婢这么回答。 天空多么蔚蓝、阳光多么灿烂、绿叶多么翠嫩、鲜花多么娇艳—— 他多么倒霉! 爹啊!那么多个大臣,您为何偏偏挑上定远候爷的爹啊? 如果当初爹没找上老主人求助,他们家与商家就八竿子打不着,一贫一富、一弱一强,怎么也扯不上关系,而他更不会跟着侯爷成为定远侯府的总管,现在也不 会遇上这狗屁倒灶的倒霉事…… 不行、不行,他堂堂一个定远候府总管怎可口出如此不雅的言语?就算是在心里想都不行!但不如此又无法发泄他心中的霉气,唉! 他弯过前往大厅的第一个回廊。 “意祥总管,这些帐簿需要侯爷看过核准。”一个管事追上他说道。 “那就去找侯爷。”意祥头也不回的答。 他通过第二个回廊,试图甩掉另一个管事。 “意祥总管,今秋的图样……”织坊管事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去找侯爷。”意祥愈走愈急。 “意祥总管,洛阳钟家的帐款收不回来……” “去、找、侯、爷!”他大声的回话。 来到大厅外的廊下意祥停住脚,整理一下仪容才举步进厅。 “夫人。” 李苹放下喝到一半的热茶,近来她养成喝茶来修身养性的习惯。 “还是没消息?” 意祥真是感到汗颜,冷汗涔涔无法为自己辩解。 拿起一片雪花糕,李苹不若初时刚听到那么大反应。 “夫人……”意祥欲语无言,悄悄抬眼注意夫人的反应以利自己随时逃命。 抬眸见厅外聚集了不少人,手中不是抱着帐册就是抱着一叠纸张,李苹咽下嘴中美味的点心,启唇轻道:“都送到书房去吧!” 商孝天已经十天不见人影,虽不是不能找出行踪,但李苹倔傲地不愿再 放下身段去找他;一次的失败很容易让人裹足不前,尤其那又是她第一次的尝试。 持理家务对她来说并不难,她宁愿重新学习也不愿低头,虽然她大可撒手不管。 想也知道他会在哪里,意祥却说找不到,不是酒楼的姑娘藏起他,就是意祥骗她,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懒得花力气去追究了。 她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任性也好、霸道也好,她就是她——荣安公主;第一次想让某个人喜欢她,却在踏出第一步时就失败,不感挫折是骗人的。 “你也下去吧!”李苹朝意祥说道。 换作三天之前,他会额手称庆,有多快逃多快,而今却为夫人强撑起精神的倔傲模样感到……想安慰她。 “呃,夫人……” “夫人,南阳王世子求见。”门口的卫兵打断意祥的话。 “表哥?”李苹的脸蛋添了几分光彩,“快请他进来。” 文躌杰是李苹的姑母濮阳长公主与南阳王的独子,小时住在宫里和一干 皇子、皇女一同读书游戏,感情非常好,特别是与李苹的感情特好。小小年纪便知道要对自己喜欢的女孩低声下气,成了她的专属跟班及善后者,四处为她打点被她得罪的嫔妃大臣。 本以为她会是他的,所以他放心地回领地学习做一个世子该做的事,却未料短短一年半时间,皇上便将她许了人。 望着至今仍痴恋着的娇美容颜,文躌杰仍无法相信她已经属于别人。 正文 第十章 宠坏 “表哥!”李苹一见到他立刻奔向前迎接他,像以往一样拉着他的手。 文躌杰喜于她未变,却猛然忆起她已是人妇,这样的举动于礼不合,于是他抽开了手。“苹儿,这样不好,会被定远侯误会。” 李苹噘起小嘴,“本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须怕他误会?何况他在外不知牵过多少女人的手,哪来的资格指责本宫!” 文躌杰呆了呆,“苹儿,你和定远侯相处得不好吗?” 李苹只是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文躌杰真替自己感到羞愧,因那一瞬间他的心竟然雀跃欢唱。 他该祝福她幸福,而不是像个卑鄙小人高兴自己能趁隙而入。 “不提我的驸马了,表哥,你就在定远侯府多住几天,让苹儿好好招待你,顺便……嘻!用过膳再告诉你。”李苹开心地拉拉他的手,她可以叫文躌杰教 她看生意帐簿及其他事情。 看见她令人心动的笑颜,文躌杰立刻把皇上的邀请丢到九霄云外,满口答应了。 意祥看着这意外的发展,突然之间,他为商孝天担心起来。 数日待在茗烟的闺房里,商孝天该是乐不思蜀的,因茗烟既柔且顺、又娇而媚,对他更是曲意承欢,轻声细语伺候得他服服帖帖,但是…… “侯爷,您在想些什么?”茗烟坐上软榻靠在他胸膛,嗲声送上一粒剥好皮的水果。 张口咬下美人送来的水果,商孝天张眼对上茗烟姣好的容颜,心头却浮上另一个娇丽带傲的面孔,那么多天了,她该受到教训了吧? “侯爷,您根本没听茗烟说话……”茗烟大发娇嗔。 这十几天来,侯爷都待在她这儿,看来她成为侯爷侍妾的机会还比弄仙坊的尤雁灵大,她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那个李苹根本不是问题。 “别生气。”商孝天回神伸手搂住她,“小烟儿,你要是气坏了,我可会心疼的。” “真的?侯爷真这么看重茗烟吗?”茗烟娇笑地伸手环上他的颈项。 “当然。”商孝天低头便是一吻,灵活的舌搅得她春心荡漾,娇喘地撩开他衣襟,纤纤素手只想接触最原始的他。 “真是打扰了。”冷冽的语调无高低起伏地骤然响起。 “啊!”茗烟惊慌地躲到商孝天身侧,借机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 商孝天望向没有丝毫闪避意思的来人,“王爷?” “侯爷,床榻在那儿。”金扇斜斜指向床铺,李遹神情漠然,不为所动。 被舅子抓到这种情况,商孝天微红的俊脸有几许尴尬,匆匆整理好衣饰。 “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还能躲到哪儿?”李遹径自坐下,万俟甲为他倒了一杯水。 商孝天下了软榻走向他,“王爷有事吗?” “何时跟本王爷这么客气了?”李遹明知故问,凉凉地小刺他一下。 他干笑几声,“是公主请王爷来找我?” 李遹唇畔浮起一丝笑意,“请?苹儿若懂得客气,你也不会躲在若兰坊乐不思蜀了,再说,苹儿是否有想过你还是个问题。” 或许前十天有吧!但接下来的三天就不知道了。 商孝天神情一敛,“什么意思?” 李遹望他一眼,“我以为你正希望如此呢!” 眉一皱,商孝天心想,他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放心,若你继续躲在这儿,很快地定远侯府便会易主,而苹儿也会请求和离,不过不用担心,皇上会赐给你一座新的府邸。”李遹很坏心地还是不予明说。 “定远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俟甲倒下第二杯水,李遹挑眼看商孝天,“没什么大事。” “那请问有什么‘小事’?”深知李遹的个性,商孝天咬牙问道。 “既是小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爷……” “王爷,您就快告诉侯爷吧,别捉弄他了。”茗烟款步走来,脸上犹带几分颜色。 李遹懒懒地擂了下手中的金扇,决定见好就收。 “南阳王世子来京,皇上命定远侯好生款待,这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李遹慢条斯理地说。 事实上呢,是文躌杰见到美人就忘了皇上邀他至宫中小住的事,皇上干脆命定远侯替他招待文躌杰,呵呵,他那皇兄长根本是在装傻,假装不知孝天“离家出走”。 总之,现在苹儿和文躌杰可称得上是“孤男寡女”。 商孝天疑惑地说:“但是,我人在这儿呀!” “所以身为定远侯夫人的苹儿自当替你好生招待客人,南阳王世子赞不绝口……”李遹一笑,那傻子文躌杰只要能看到苹儿就非常满足了,被人利用也乐在其中。“皇上龙心大悦,特地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真是令人羡慕呀,孝天。” 男主人不在,女主人本不方便留客,不过苹儿向来不管别人的看法,加上一点呕气的成分,文躌杰是非留不可。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难怪这几天都没见意祥来找他,原来…… “三天前。”李遹很干脆地告知。 别看孝天平日温和的样子,让他“变脸”就很难看了。 “王爷,请问你是何时知道的?”商孝天浅笑着轻问,墨黑的幽瞳透着冷光。 李遹眼光一闪,没有回答。“孝天,你是不是自私了些?”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商孝天疑惑地挑起右眉,表示询问。 李遹却起身示意万俟甲离开,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王爷?” 李遹走至房门口,回头看了房内两人一眼。 “苹儿或许被宠坏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算了,说那么多干么呢?” 或许他平常以戏弄苹儿为乐,不过苹儿总是他亲妹子。 今天帮这么多,也够了,剩下就赌孝天对苹儿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