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黑羽月影 凉风四起,秋叶纷飞。 夜幕下,两道人影在凄冷的树林中飞速疾驰,纵跃腾挪,快似灵猿,却不沾半袖秃枝黄叶。 此二人一先一后出得树林,在一条数十丈宽的河边驻足,借月光打量河面,河水湍急,吞吐奔流。 前者面容消瘦,长眉细目,将双手拢于背后,沉声道:“山雪消融,今夜水涨,看是过不去了。” 后者身材略矮,一身儒雅气息,手握折扇,腰间插着一本卷起的书,闻言笑道:“尽早赶回去领功是好,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这里风是大了些,却舒服得紧,不如今晚在此休息,明早水退了再走。” 消瘦男子笑道:“说起领功,这次真是该当你我兄弟走运,本是打算除贼捞个名声,谁知江中四盗那等不入流的小贼手中竟然也有如此宝贝。” 儒雅男子道:“说起这个我便觉好笑,那四个蠢蛋得了宝贝还不自知,竟然丢在墙角垫桌腿,若不是救出那几个风骚小娘子后忍不住快活了一下,顶翻了桌案,怕是你我兄弟也要就此错过了。” 消瘦男子道:“没错,这便是常言说的善有善报,想我们兄弟好事多为,自有神明庇佑。” 儒雅男子道:“大哥说的没错,下次有机会,还是要多多除恶,多多救人啊。” 儒雅男子将这救人两个字重重的咬住,想起两个时辰前那些女子香艳销魂的报恩之举,与那消瘦男子互看一眼,各自会意的大笑起来。 蓦然间,虚空中铺下浓烈的杀气,磅礴如雨,将河边笼罩。 二人笑声戛然而止,消瘦男子厉声道:“来者何人?” 只闻虚空一声清脆的娇哼,跟着一女声娇滴滴的哂道:“哼,什么正,什么邪,男人啊,都是一样的狗东西。”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分辨说话之人的方位,只是那声音好听得紧,似嗔若娇,足以令任何男人心中发痒。 可那两个男子却完全提不起这般心思,只因那杀气凛冽,袭得他们脊背发凉,手脚心都要结冰了,哪还涌得出火来? 儒雅男子高声道:“在下青帝门弟子青俊才,这是我师兄紫云飞,不知是何方高人驾到,竟与我师兄弟开这种玩笑。” 那声音咯咯娇笑,好一阵后,嗲声嗲气的说道:“这话说的,小女子尚不及二位大侠年长,可不敢以前辈高人自居,若说开玩笑,好似尊驾这等品貌皆优的人更是万万不敢找的。” 紫云飞闻得话中讥讽之意,叫道:“做事藏头露尾,说话妖里妖气,定不是好东西,若不敢出来,莫怪我不客气了。”言罢,霍然一掌推出,虚空中波纹浮动,隐约夹杂雷鸣之音,波纹推进,击中前方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在那树上贯通过去,留下个清晰的巴掌痕迹。 那声音语调不改,仍自说道:“都说青帝门下两位高徒,承袭青帝真传,人称紫电青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紫云飞一甩袍袖,又将手拢在身后,冷哼道:“过奖了,不敢当啊。” 青俊才道:“不知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否露面让我等一见?” 那声音道:“见,本是可以的,我专程在此恭候二位大侠就是为了能够见上一面,聊上几句,可方才听闻二位的丰功伟绩,心中突生惶恐,若是见过面后,二位大侠不问青红皂白,硬要让小女子报恩,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青俊才和紫云飞的脸上一红一白,知道她是以方才他们谈论的风流事故意讥讽。 青俊才城府极深,只是一皱眉,倒未觉得如何,但紫云飞性如烈火,老脸一红,顿时老羞成怒,双手外翻,须臾间掌影漫天,河滩上树倒石翻,乱作一团。 那声音咯咯娇笑道:“哇,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青帝高足,小女子心中怕怕,这下可就更不敢露面了。” 紫云飞大怒,喝道:“少说废话,给我出来!”双掌向前击出,掌风阵阵,将面前几棵大树拦腰折断。 那声音沉寂片刻,先是慵懒的呻吟一声,曼妙销魂得令人腿软,跟着懒洋洋的说道:“尊天第七关,也勉强算是小有所成,但以青帝门的标准而言还是太令人失望,难怪只能用在捣林毁物上。这种小家子气的男人可是注定没有女人缘的哦!” “你……” 紫云飞怒极反笑,呵呵之声轰若雷鸣,他双眉直立,青筋暴跳,还想动手,却被青俊才拉住。 紫云飞瞪眼道:“师弟,你这是何意?” 青俊才道:“师兄且慢,现在敌暗我明,这样糊打乱撞只是徒耗元气,毫无意义。” 紫云飞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青俊才上前一步,向空中拱手,说道:“依姑娘方才所言,似乎早已在此等候我二人,想必是有事,不知道是要找我青帝门,还是冲着我师兄弟两个来的?” 那声音转冷,半哂道:“的确是有事,只是这事还犯不着去找上青帝门,更不会因为你们俩这等小角色。我只想讨回一件东西,本该已经到我手中,却被你们两个半途截走的东西。” 二人心头一震,青俊才看向紫云飞,两人同时想到那女子所要之物,一定是他们打算带回门中领赏的那件东西。 青俊才不动声色,说道:“姑娘这话说得真叫人糊涂,我与师兄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从不曾抢夺他人的东西,怎会有姑娘之物?” 那声音咯咯笑道:“以‘正’啊,‘白’啊自居的人多会使这种装糊涂的伎俩,倒不如那些‘邪’啊,‘魔’啊来得光明磊落。你们说是不是?” 那声音问话之后,树林侧面立刻传来一阵轻笑声,听声音不只一人,该有四五人之多。 紫云飞喝道:“什么人?”又是一掌,将那几棵大树折断,露出树后之人。 看到那几人,紫云飞和青俊才俱是一惊,那几人他们当然认得,两个时辰前还肌肤相亲,温存多情,短短时间,那婀娜倩影如何能忘? 紫云飞惊道:“你,你们是?” 那声音哂道:“紫大侠真是贵人多忘事,才过了没几个时辰,那风流快活的美滋味就忘了?还是说只记得滋味,却不记得对象是谁?哎,做大侠的还真是辛苦啊。” 几名女子身穿宽松长衫,袒胸露背,媚眼含春,看到紫云飞和青俊才的模样,一个个笑得花枝招展。 紫云飞涨红着脸,厉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那声音笑道:“紫大侠说笑了,这地方青草依依,河水潺潺,可多美啊,怎么你来得,我来得,她们就来不得了?” 林中又是一阵娇笑。 紫云飞怒道:“笑什么笑?”声如轰雷,滚滚而动。 几名女子大惊,身体后侧,轰雷之音在到达她们面前时忽然一阻,随风溃散。 紫云飞仰天道:“是你,都是你从中搞鬼,你究竟是谁,有何阴谋?” 那声音道:“阴谋?大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小女子可是本本分分,什么阴谋啊,阳谋啊,统统没有,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大侠宽宏大度,体谅担待,给以成全。” 青俊才道:“姑娘有何要求只管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殚心竭虑为姑娘办好。” 那声音娇笑道:“小女子区区不才,怎敢劳烦两位大侠殚精竭虑?只希望二位将身上之物尽数留下,便可随意离开了。” 紫云飞冷道:“如果不留呢?” 那声音幽幽轻叹,惋惜道:“倘若二位大侠执意不听小女子的劝告,那小女子也只好勉为其难,请二位大侠永远留在这里了。” 紫云飞摊开双掌,拉开架势,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装神弄鬼的东西究竟有什么能耐。” 那声音道:“哎,果然还是走到这最麻烦的一步。你们可知道,这人血是最难洗的。”话音未落,虚空中一片片的东西盘旋而下,好像雪,却比雪花大得多。 那些东西飘得近了,紫云飞和青俊才看清之后,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紫云飞颤声道:“这,这是,黑羽毛?” 没错,天空中徐徐飘下的正是一根根黑色的羽毛,漫天覆盖,好像有一大群乌鸦在空中盘旋。 青俊才道:“堕天使之羽,血祭的仪式,你是堕天使月影?” 紫云飞叫道:“黑域的高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声音虽大,底气却明显不足。 虚空中羽毛旋转,形成一个漩涡,在漩涡中心,正对月亮,一道丽影从天而降。那是怎样一名女子?花容月貌,妩媚迷人,一袭性感黑衣,肩披由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披风,披风随风飘动,好像巨大的翅膀,载着主人凌空飞翔。 月影缓缓飘落,一双赤足只用脚尖轻轻抵住一棵被紫云飞折断的树桩,全身仿佛不着半分重量。赤红的双眸在月下闪亮,朱红的嘴唇轻轻一抿,檀口轻启,说道:“二位大侠还有什么遗言?虽然小女子无法替你们完成,但如果只是做个听众,倒也不介意让你们说出来,总好过连最后一句话也憋在心中,到了阴曹地府做劳役,还要化作个闷瓦罐。” 紫云飞紧了紧拳头,事到如今,想要安全脱身根本不可能,只有放手一搏,碰碰运气。他以眼色示意青俊才配合自己,师兄弟二人在一起三十年,默契十足,青俊才立刻会意点头。 紫云飞冷道:“就算你是黑域高手,就算你已达至天境界,但我们师兄弟也不是白白苦练了三十年。” 紫云飞话音未落,轰雷之音便已响起,他凌空而来,大鸟般掠至月影头顶,双掌并拢,呼啸而出。与此同时,青俊才身影一晃,潜藏在紫云飞背后,不见了踪影。 月影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哂笑道:“好一个联手合击之术,利用紫云飞的身体遮挡视线,再以奔雷手的声音掩盖听觉,从而让青俊才得以完全潜藏行迹,伺机突施杀手。想法不错,恐怕就算临天级的高手也很难应付。可惜啊可惜,本姑娘已达至天七斗,不需要看,也不需要听,只凭气息就可以清楚的感知人的位置。” 紫云飞心头大骇,他欺到月影头顶只是一瞬间,多不过两三秒钟,而月影说话慢条斯理,不徐不疾,至少也用了半分钟,可就是这完全不等的两段时间,却同时完成,其中没有丝毫不协调的异样感。 “精神时间域?” 紫云飞在一次与师父青帝对练时,青帝曾经利用这种方法教导过他,因此他十分清楚能够做到这点,对方的实力已经达到自己终其一生也望成莫及的境界。 紫云飞心中苍凉,暗想:“这就是天赋的差别吗?想我年逾四旬,却连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也比不过。今晚看来是凶多吉少,罢了,至少也要打中她一掌,免得抹黑了家师青帝的名头。” 紫云飞心中暗下决心,知道青俊才就在身后,这种自杀式的攻击不想连累师弟,于是身子一晃,一股劲力从脊背透出,想将青俊才推开。 紫云飞的如意算盘全逃不过月影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眸子在月下一闪,轻蔑道:“垂死挣扎。”仍旧俏立在树桩上,没有丝毫移动。 异变突生,紫云飞背上的劲力被硬生生压了回来,杀气逼人,一把折扇贯穿紫云飞的背心,从胸膛透出。 正文 第二章 杂役吉祥 (新书耕耘,需要支持,推荐当然是最好的动力,点击收藏也是创作不二养分,只要稍微觉得本文还有些发展,请先收藏起来,多给点耐心。) 月影目光乍敛,沉声道:“青俊才,你这是在耍什么把戏?不会死到临头,突然说什么要投靠我之类的鬼话吧?” 紫云飞更加吃惊,这把折扇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在二十年前第一次出师下山时,花掉身上所有的钱给青俊才买的礼物,万没想到,这联系师兄弟二人情义之物,如今会成为杀他的凶器。 紫云飞颤声道:“师弟,师弟,这,这是,何,何意?”每说一句,嘴角便涌出一口血,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流淌,和胸前的血混在一起,染了一片。 面对紫云飞的质问,青俊才只是冷笑道:“一世人,两兄弟,这么多年你我出生入死,情逾兄弟,如今到了紧要关头,反正你也一心求死,总不希望兄弟陪你一同上路吧?” 紫云飞知道自己已经死透了八分,回天无力,凄然惨笑,叹道:“啊,原来如此,那么,便如此吧。” 月影俏脸阴沉,哼道:“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你们决定。”两臂张开,披风竖起,黑色的羽毛在空中化作两只大手。 青俊才笑道:“至天七斗的高手,即便家师也要小心应付,可不是我能抵挡的,三十六计,我就先告辞了。” 他在紫云飞背上拍了一掌,那把折扇透体而出,直向月影射去。月影探手抓住,再看青俊才,他已然退至河边。 月影将折扇丢在地上,冷哼道:“天真,你当真以为能逃出本姑娘的手心?” 青俊才笑道:“若是我一个人,自然逃脱不掉,但师兄的牺牲可不是白费的。” 月影见青俊才说得信誓旦旦,也料不准他是有十足把握还是虚张声势,略微迟疑,就在这耽搁的刹那,紫云飞的尸体跪倒在地,鲜血在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圆,体内发出微光,胸前的伤口不时透出一两点电火花。 “糟!” 月影想退,但已经错过了时机,紫云飞的尸体炸裂开来,雷电四射,光芒炫目。 大约过得两三秒,光芒散去,月影原地未动,在她面前黑色的羽毛形成的盾牌被烧焦了一块,飞灰飘散,她抖了抖披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青俊才已经跃到河中央,见月影毫发无伤,暗惊道:“竟然连雷爆也伤不了她,二十出头便有如此修为,简直就是个妖怪。” 月影被激怒了,绝美的面容布满杀机,红色的眼睛好像要渗出血来。她再度将双手一挥,披风化作一对巨大的翅膀,在其背后展开。 “死吧,阴风细雨!” 青俊才身体一扭,鱼般钻入河中,同一时间,密如雨点的黑色羽毛好似万箭齐发,激射入水中,将河面击打得尽是泛白的水花。射入水中的羽毛很快飘起,给河面蒙上一层黑色,顺着湍急的河流逐向远方。 月影收了翅膀,来到河边,从河滩上拾起一根羽毛,在羽毛根部沾着几点血迹。 她冷哼道:“命大的东西,竟然让他逃了,好在东西已经到手,他那条不值钱的小命不要也罢。虽然在这个时候招惹青帝难免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但也未尝不是一个牵制的好方法。” 黑羽披风抖了几抖,她翻开手掌,玉白滑嫩的手中多出一个用金黄色锦缎包着的木匣。木匣约有两寸宽,半尺长,雕花古朴,表面微有磨痕,锦缎破了一大块,缺口处有焦痕,还有沾血的碎肉,显然是紫云飞雷爆造成的。 月影看着木匣,沉吟片刻,回头看向那几名风骚女子,低声道:“比起青帝,目前还有更重要的麻烦要处理。”纤手轻摆,那几名女子身体一挺,纷纷倒地,在她们粉白的咽喉处,各有一条微不可查的伤痕。 月影将木匣收好,冷道:“要是留着你们这几个活口回黑域,一定会惊动很多大人物。为了避免那些烦人的家伙过早出现,你们也莫怪我月影心狠手毒。在黑域这么多年,你们不会不清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就只有这一种下场。” 月影飘身而去,河边除了狼藉的断树,便只有几名女子的尸体,紫云飞的碎肉,以及那把沾血的折扇。 天柱山,海拔两千一百丈,相传乃为太古时期通天的神山,因而长兴不衰。山顶另有一座天柱峰,人称太古支天,高一千两百丈,笔直如柱,直插云霄。 传说天柱峰之巅有一条神通之路,觅得可成仙佛,可千百万年过去,不知何故,天柱峰拦腰折断,只余八百丈,顶端的四百丈斜插入天龙湖心,好像一座独特的湖心小岛,成为垂钓者盛夏季节的最爱。 对其因何折断,自古以来,人们猜测不断,当地人认为在太古末期,天神震怒,认为人类登天亵渎了神明,因此降下天雷,将天柱峰折断,以绝贪婪之人寻找捷径,妄想一步登天的念头,因此在断面处修建庙堂,供奉天神,至今香火鼎盛。 天龙湖位于天柱山脚下,长二十里,宽十三里,成一卵形,其深无比,最浅处也有百丈,湖边好似悬崖,踏出一步便是无底深潭。湖水绿如翡翠,从水面向下,连一尺深也看不到,水温终年温热,冬季时湖面云雾缭绕,渔人摇船进去,常常是只有空船自己回来,人却不知了踪影。当地人相信是湖底龙神作祟,天龙湖也因此得名。 天龙湖畔有座很大的村庄,庄内有家大户,姓陈,财雄势大,在此定居后硬将这庄名改为陈家庄。 陈府奢华,分两个大院,十三层小院,主人加侍女杂役,共有八十几口,其中最卑微的要数少爷和小姐的侍仆,每日被呼来喝去,不得有一刻轻闲。 内院廊下,一个大男孩懒洋洋的躺在阶梯旁,吃着花生,忽然想起什么,大声叫道:“吉祥,吉祥?臭小子,又死到哪去了?” 从廊侧鬼鬼祟祟走来一名男子,怀里不知藏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掖了两下,来到那大男孩旁边,毕恭毕敬道:“少爷,吉祥那小子又偷懒跑掉了。” 大男孩闻言,不怒反笑,朝那男子挑了挑眉头,说道:“如此说来,也就怪不得我了。” 男子谄媚道:“是啊,这都是那奴才自己的不是。” 两人言罢,一同嘿嘿奸笑起来。 此二人是一对主仆,大男孩便是这陈府的大少爷,陈千金,今年十八岁,在家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最爱做的,除了调戏姑娘,便是找借口处罚下人。那名男子叫大望,二十出头,正是所有纨绔大少身旁都会有的跟班狗腿,打手恶奴。 “谁说我偷懒?” 回廊对面的假山后钻出一名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略显消瘦,双手被缚,脖子上围着条打结的白巾,正是陈千金刚才呼唤的杂役小丁,吉祥。 正文 第三章 腹黑兄妹 (给点耐心,请先收藏) 陈千金面带不悦的看向大望,重重的哼了一声。 大望急忙赔笑,陈千金根本不理。他心下暗怒,将矛头指向吉祥,想道:“臭小鬼,竟然让我丢脸,我要你好看。”大步过去,对着无法反抗的吉祥便是一脚。 吉祥被捆绑着,看到脚踢过来也没法躲闪,这一下很重,把他踢飞起来,顺着假山向下滚,险些掉进池塘。 大望叫道:“你还说没偷懒?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你本应该来伺候少爷,却一个人躲在假山上耍玩,还说没偷懒,还说没偷懒。”跟着又是几脚。 陈千金微微一笑,故作姿态道:“诶呀,吉祥啊,这府上的杂役中数你的年纪最小,我本来是想罩着你的,可是你也太不争气,连本职工作也做不好,整天只想着如何偷懒,怎么插科打诨,这可不行。我身为少爷,你的主人,如果对你继续放任下去,何以服众啊?虽然我心中是万分的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对你做出严厉惩处,以免你日后一错再错。”顿了顿,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强自忍住,续道:“虽说是以免你再犯,但你也算是惯犯了,打从你进我们陈府的大门算起,三年来只是被我抓到就有,有,多少次来着?” 大望急忙回道:“回少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 吉祥叫道:“你们血口喷人,你们故……”不等他说完,大望手疾眼快,用那白巾将他的嘴勒住。 陈千金故作吃惊道:“哇,这么多啊。” 大望道:“这还没算被小姐抓到的,如果算在一起,怕是要超过一百五十次,接近两百次了。” 陈千金咂着嘴摇头道:“啧啧啧,这可不行,年纪轻轻,已经成为府内的毒瘤,若是不加重处罚,日后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大望笑道:“少爷,这次打算如何处罚?” 陈千金沉吟片刻,问道:“大望,你觉得如何处罚才算妥当?” 大望略加思索,坏笑道:“上次已经试过空手拣滚烫的煤球,上上次也罚过他去后山抓野兔,这次不如就去天龙湖摸鱼吧?” 陈千金满意的点头,赞道:“好,这个主意好,正和我心意。” “还不够好,我要他光着身子下水,一件衣服也不许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府上下,敢直言顶撞陈千金,声音又如此甜美清脆,还能提出这邪恶意见的,除了陈千金的妹妹陈百灵外,找不出第二人。 陈千金笑道:“百灵,你不是去买东西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陈百灵哼道:“别提了,附近的镇子哪有什么好货色?白走了一圈,累得我脚酸不说,还磨破了一双靴子。” 大望道:“吉祥这小子又犯事了,正好可以用来给小姐解闷。” 陈百灵哼道:“我要他来解闷,还需要等他犯事?” 吉祥想叫,可嘴被勒住,呼呼哼哼没法说话。 陈百灵不悦道:“哼哼唧唧,鬼叫什么?听着我就烦,给我把他的嘴堵上。” 大望应诺,把头上的软帽一卷,塞进吉祥嘴里,这下可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陈千金和陈百灵已迫不及待的想看吉祥被丢进湖里的模样,大望找来二斑和毛秃两人帮忙,抬着不断挣扎的吉祥来到天龙湖边。 二斑是个大个子,父亲是陈府的武师,自幼习武,身体强壮。毛秃本是庄里的地痞无赖,因为和大望臭味相投,托他的门路进入陈府,做个游手好闲的杂役头目,平日里除了帮着少爷小姐欺负其他杂役,占些侍女便宜外,便是吃喝享受,坐等拿钱。 这两人一头一脚抬着吉祥,在湖边一起松手,吉祥摔在地上,疼得哼了一声,那两人却嘿嘿坏笑。 陈百灵吩咐道:“给他解开。” 毛秃照办,给吉祥松绑。吉祥不等绳子完全解开,一头撞在毛秃肚子上,挤开一条缝,撒腿便跑。可还跑不出三米,就被二斑揪住后颈,拖了回来。 吉祥用力挣扎,可二斑的手就像铁钳,死死卡住他的脖子,他无可奈何,只得破口大骂:“放开我,你这头大笨熊。不,你是条狗,你这狗腿子,要效忠主人就去吃你的屎。你这头狗熊,熊狗,快放开你家小爷,否则等哪天小爷练就一身本领,把你挂在树上喂蜜蜂。” 陈千金哈哈大笑道:“喂,你们听到了吗?就他这模样还小爷,还练就一身本领?” 大望笑道:“这就叫没有自知之明,说话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陈百灵不耐烦道:“少说废话,快给我把他扒光,一块布条也不许剩,我倒要看看他身上究竟有几斤几两肉。” 三人领命,二斑嘿嘿奸笑,将吉祥双臂扭住,大望和毛秃则坏笑着靠近。 吉祥急了,骂道:“陈百灵,你这不知廉耻的母狗,亏我以前还勉强当你是半个姑娘家,竟然脱男人衣服,你知不知羞啊?” 陈百灵眯着眼咯咯一笑,脸色骤变,阴沉下来,一巴掌掴在吉祥脸上,沉声道:“狗奴才,竟然敢侮辱本小姐?本小姐天生丽质,哪个男人看到不爱慕?竟敢说我勉强算是半个姑娘家,我看你是嫌自己嘴太大。这样也好,一会回府立刻找人来给你缝上,看你还怎么给我胡说八道。” 吉祥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急忙抿住嘴唇,不敢再言。 陈百灵见他怕了,得意一笑,续道:“你这狗奴才也不掂掂斤两,凭你这身皮包骨的也算是男人?不过是我父亲在街上随便捡回来的一条狗,我叫你撒尿你就得撒尿,我让你吃屎你就得吃屎。你可见过世上有狗会穿衣服的,又见过哪个女孩看到狗会害羞?” 吉祥口中不说,心里骂道:“你才是狗,你这条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母狗。不,狗也比你强,你这只母猪,母老鼠,母黄鼠狼。这么喜欢脱人的衣服,下次把你关到猪圈,让你被那些光屁股的大白猪拱来拱去,享受个够。” 陈百灵不知他在心中辱骂自己,还道他是服了,颇为得意,见他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起初也有些脸红,但她骄纵惯了,越是被吉祥说了,便越是要做,定要把吉祥看个里外通透。 吉祥的上衣已被剥光,毛秃要脱他裤子,他奋力蹬腿抵抗,大望想压住他的腿,几人便扭打起来。 陈百灵见吉祥胸前挂着个东西,好奇的抓起。那是片火柴盒大的铭牌,深褐色,触感类似岩石,重量却比木头还轻,一面雕有旭日东升的画,另一面刻着类似文字的图案,只是那文字陈百灵从未见过。 陈百灵问道:“喂,这是什么?” 正文 第四章 天龙湖底 吉祥的裤子被毛秃扯掉,他趁机踢了大望一脚,将大望的鼻子踢破。大望恼了,一拳捣在吉祥脸上,也将他的鼻子打破。吉祥正要呼痛,忽然见陈百灵拿起那块铭牌,不知那来的力气,将二斑撞开,向陈百灵扑来,口中叫道:“臭婆娘,别碰我的东西。” 陈百灵见他气势汹汹的冲向自己,吓得花容失色,好在二斑有功夫在身,追上吉祥将他按在地上。 吉祥的脸陷进土中,仍旧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放开我,臭婆娘,丑八怪,贱女人,烂婊子,快把那东西还给我。” 陈百灵活了十六年,只听过赞美的言语,何曾有人对她如此恶言相向?她心中恼火,抓着那铭牌狠声道:“狗奴才,不过是拿你块破东西,你竟然敢骂我?这东西有什么好,说石头不石头,说木头不木头,本小姐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只有你才拿这个当宝。哼,你不是重视这东西吗?好,本小姐就成全你。二斑,把他放开。” 二斑一阵犹豫,他压着吉祥,因此再清楚不过,吉祥是当真急了,拼了命的挣扎,若非他膂力强过吉祥数倍,很难压得住他。倘若让吉祥这样冲到陈百灵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陈百灵那知道这些,从小到大她所学的只有颐指气使和刁蛮任性。她见二斑迟疑,立刻冷哼道:“我的命令你没听到?” 二斑一惊,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向后退开,吉祥也被松开。 吉祥一得自由,立刻向陈百灵扑去。 陈百灵沉着脸娇哼,将那铭牌在手中掂了掂,转身抛入湖中,冷哼道:“既然那么重要,你就到湖里去找吧。” 时值深秋,已临近冬季,天气转冷,湖面上无论早晚都蒙着一层薄雾。起雾的天龙湖无人敢靠近,更不要说下水,吉祥在此生活了三年,自然也知道,但他此时眼中只有那铭牌,便是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的飞身跳入。 陈百灵虽是想丢他进湖,可他如此干脆的自己跳进去还是令她大吃一惊。 陈千金捧腹大笑,道:“这小子果然是个傻子,顶着雾进天龙湖的,十之八九无法再回来,他竟然就这么跳进去,还越游越远。估计龙王吃的时候还会夸他:‘嗯,这个食物好,送上门来不说,还自己脱个干净,嚼起来真方便。’哈哈哈。” 陈百灵吃惊过后,余怒未消,冷哼道:“狗奴才,竟然敢骂本小姐,让你就这么死掉实在太便宜了。来啊,拿上他的衣服,我们走。” 大望低声道:“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如果吉祥真的出事,我们该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 陈百灵冷酷的哼道:“不过是条狗,是死是活还需要交代?父亲当年带他回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你还以为真的是看中他什么?” 陈千金残忍的笑道:“三年前父亲将他捡回来时我就说过,他福薄命短,活不过三年,今天果然应验了。哎,深秋时节一个人来天龙湖边玩,失足落水,被龙王召见,真是可怜啊,可怜。” 二斑是个粗人,脑袋比不得大望和毛秃,虽然也经常和少爷小姐一起欺负人,但杀人则另当别论。他想说话,却被大望拉住。毛秃一面附和陈百灵和陈千金,一面拾起吉祥的衣服。 吉祥潜入水中,他水性不错,但天龙湖水深浑浊,视野极差,他向前游了一阵,却不见那铭牌的踪影,心中暗急:“那臭婆娘,竟然把我最宝贵的东西扔进湖里,要是找不回,我要她十倍偿还。” 游了一阵,希望越发渺茫,但他不能放弃,只得在心中敦促自己:“那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就算憋死,就算被怪物吃掉,我也要翻遍天龙湖的每一寸湖底,把它找回来。” 他潜了四五分钟,实在闭不住气,游上水面换气,这才发现那铭牌就飘在湖面,根本没有下沉。 他双手托起铭牌,松了口气,舒道:“谢天谢地,总算没丢。”眼角的水渍不易察觉的晕开。 曾几何时,吉祥也是使奴唤婢的少爷,有疼爱他的父母双亲,一个温馨幸福的家。 浓密弥漫,不知不觉吉祥已距离岸边很远,无风起浪,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澜,就在吉祥身下的水底涌出一个巨大的水泡,水泡将他推高了四尺多后破开。他跌回湖中,打出个水花,在荡开的浪花下,映着个巨大的影子。 吉祥大惊,叫道:“难道传说是真的,湖里真有龙王?”不待多想,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拖入湖底。 在这天龙湖中,即便是四百丈高的天柱峰断节,也只露出三五丈高的一角,就算除去倾斜的差值和陷入湖底淤泥的部分,湖心部水深至少也有三百丈。在不见半分阳光的三百丈湖底,沉重的水压足以压破人的耳膜,但最可怕的是连上下左右也区分不清,想逃也不知该朝何处游的绝望感。 水压的快速变化使吉祥五脏收缩,眼耳口鼻一同渗出血,意识模糊,手脚发冷,方才还憋闷得无法忍受的胸口忽然轻松了。 吉祥绝望的想道:“我要死了吗?” 朦胧中眼前出现一个光亮的世界,在光芒中有一男一女两个慈祥的脸庞。 “父亲,母亲……” 好似水母的黑影张开触手,将吉祥裹住。 湖面恢复平静,浓雾散开,只剩浅浅一层,继续守护那湖中的秘密。天空中飘下一根黑色羽毛,湖心岛上,一双白玉无瑕的赤足轻轻落在岩石上。 月影俯瞰湖面,叹道:“这天龙湖当真诡异得很,也不知下面藏着什么,深沉难测,可惜我不谙水性,否则潜下去看看,或许能寻到些意外的线索。”言罢,仰头望向直入云霄的天柱峰。 微风拂过,未能冲散薄雾,却溅起几尾黑色羽毛。羽毛飞零而过,原本俏立于岩石之上的绝色佳人已不知所踪。 一刻钟后,绿油油的湖面下透出光芒,水面振动,逐渐旋转,在湖心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漩涡。漩涡中心浮起一颗黑色圆球,光芒便是从那圆球内部透射出来。 黑球不断向中央挤压,又被顶出,黑幕被撕开,露出光来,又被盖住,如此不断挣扎,却是拆东墙补西墙,始终无法将光芒完全遮挡。 黑球蓦然膨胀,好像气球,啪地一声破开,露出里面光球笼罩下的吉祥。吉祥人事不省,虚空平躺,那神秘的铭牌悬浮在他胸前,正是这光球的中心。 光球缓缓落在湖心岛上,整座小岛震颤了一下,光幕散去,铭牌上奇异的文字射出光影,照在吉祥胸口。天龙湖也震颤了一下,碧绿的湖水须臾间收缩,水波荡漾,好像被漂过般变得无比澄清。 一直被浑浊的湖水隐藏的怪鱼身影在水面下清晰可见,其中一条不知该说是鱼还是人的怪物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从湖底浮出。它外皮黝黑,光滑无麟,颈部两侧生有鳃,手指和肘后有鱼鳍,冲出水面后紧贴在断岩表面,壁虎般爬上岛来,在吉祥身旁端详一阵,又在那神秘的铭牌上嗅了嗅,喉咙一鼓,呕出一颗东西,便掉头返回水中。 清澈的湖水逐渐变暗,阴冷的黑色就如随处可见的湖泊一样。 正文 第五章 又出新招 吉祥苏醒时已是傍晚,铭牌恢复如初,天龙湖上雾气消散,水色大变,若不是这个时节没人敢靠近,早已引起轩然大波。 吉祥揉着头,对之前的遭遇只有模糊的记忆,整理思绪,暗想:“我记得被什么东西拖到湖底,之后又被怪物吞掉,什么时候上岸了?难道我,得救了?” 他撑起身体,手按在那怪物呕出的东西上,仔细一看,竟是块鸡蛋状匀称无暇的暖玉,表面刻着九条飞龙,中心好似有光。 吉祥道:“这是什么玉?是救我的人留下的,还是夏天垂钓者落下的,又或者……”他低头看向湖面,惊呼道:“这,天,天龙湖是怎么了?” 寒风吹过,吉祥抱着肩头打个喷嚏,哆哆嗦嗦道:“好冷,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快点回去,不然非害病不可。龟儿子陈千金,烂婊子陈百灵,果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一个比一个贱种毒辣,竟然真想弄死小爷。这个仇我吉祥记下了,迟早要双倍讨还回来。” 吉祥将铭牌重新戴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那块暖玉,纵身跳入水中。 “好凉!” 常年温热的天龙湖水此刻却冰冷刺骨,吉祥不敢怠慢,奋力活动身体,一口气游到湖边,抱着身体顺小路进庄,避开人群,返回陈府,趁其他杂役都去干活,悄悄潜回屋中,换好衣服,晚饭也顾不得吃,一头栽进被窝,呼呼大睡。 清晨,大望如同往常来杂役室催人干活,一进屋就看到吉祥,吓得妈呀一声,转身就跑。吉祥睡得昏昏沉沉,被他一叫,揉着眼睛起来,却已经不见了人。 不多时,由神色慌张的大望在前引路,以陈千金和陈百灵为首,毛秃,二斑几人都来了。其他杂役一见,好像老鼠躲猫,纷纷逃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吉祥一人。 陈千金惊奇道:“不愧是吉祥,可真是吉祥如意,福大命大造化大,这种天气掉进天龙湖,竟然也能不死。” 吉祥表面不说,心中骂道:“掉你个乌龟王八蛋,你个死种烂骡子,我会跳进去,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何况就算我不跳,你们也会丢我下去。” 陈百灵哼道:“死不了还不去干活,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再偷懒,下次可不是丢进天龙湖这么简单。” 吉祥气得咬牙切齿,暗骂道:“这还简单?小爷的命险些没了。你这没人性的小妖精,蛇蝎死贱货,千人骑万人上的臭婊子,早晚让你的毒烂在腹中,烧得你肠穿肚烂,满口流脓。” 陈千金忽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吉祥,你立刻动身,替我去趟天柱庙。” 天柱庙位于天柱峰顶,加上天柱山的高度,海拔在两千九百丈,瞧陈千金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去去就回,实则往返一趟要半月有余。 陈百灵叫道:“这怎么行?”她自然不是担心吉祥,只是不想因为这无聊事,让她少了件称手的玩具。 陈千金道:“别抱怨,还愿的日子快到了。上次是我们三人一起去的,还愿也须得我们三人中的才行。如果他不上去,就得我们兄妹亲自上去。你愿意?” 陈百灵想起去年夏天,父亲外出做生意,遭逢事故,一连数月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她和陈千金被母亲逼着去天柱庙祈福许愿,因为吉祥的名字好,母亲为讨个好彩头,也命他跟去,之后不久,父亲果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一晃过了一年,她早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今日突然被陈千金提起。 陈千金看出她的想法,叹道:“其实我也忘了,是母亲昨晚找到我,要我立刻去办。你也知道,天柱庙的神灵极其灵验,也极其严格,若是不按时还愿,定会降下灾祸。” 陈百灵跳了一下,叫道:“那还不快去?吉祥,你是腿断了吗,磨磨蹭蹭,还在等什么?” 吉祥抱怨道:“你们许愿,为什么要我去还?” 陈千金点头道:“你说得有理,这的确有些不公平。放心,我陈千金向来最讲公正,就给你一次机会。” 吉祥愕然退了两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百灵也是一脸惊异的看着陈千金,他们兄妹感情很好,无话不谈,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她却从不知道陈千金还有公平的一面。 陈千金拍了拍手,笑道:“只要你在腕力大赛上胜过二斑,我就准你在府上休息,由我和百灵亲自上山还愿。” 陈百灵一听便笑了,大望和毛秃也是一脸坏笑。二斑冷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将斗大的拳头搓得咯咯直响。 比腕力,吉祥怎会是二斑的对手?他气哼哼的跺脚,叫道:“去便是了,区区一座天柱山,天柱峰,小爷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陈百灵娇笑道:“哦,又来了,真不知你是谁家的小少爷。” 陈千金道:“这不是正好,既然你不放在眼中,应该比别人去得更快才对。别人要半个月,你嘛,是了,十天,十天应该回得来吧?” 大望谄笑道:“少爷,我看吉祥他身手不凡,只怕十天也用不了。” 陈百灵道:“那就七天吧,倘若你七天之内回不来,拖一天就要加重一天的罪过,等你回来时累计在一起,好好处罚。” 吉祥恼了,气道:“你们罚吧,小爷我还不去了。” 陈千金脸色一沉,冷哼道:“不去?还愿是关系全府安危的大事,岂容得你一个小厮撒野?你要是敢怠慢,就将你吊在门前的老树上,鞭笞七七四十九天。” 吉祥打个寒战,不敢再说,用帽子压住头,在轻蔑的冷笑声中冲出房门。 他刚来不久时,曾见过一名三十出头,体格健壮的护院,因误闯女眷后宅,惹恼了夫人,被吊在老树上鞭笞,只是七天就被活活打死,之后又打了四十几天,直至打满日期,将个尸体抽得支离破碎,无法安葬。 吉祥憋着怒火,气鼓鼓的去账房支了盘缠,领了两套冬装,带上干粮和水,出陈府,顺山道上山。 陈家庄状如水滴,上山路仅有一条,便在那水滴尖端。在狭窄的山路口旁建着一栋木排档,后面圈出个院子,里面不时传出人声。 吉祥凑到窗下,隔着木屋看向院子。正在讲话的是个高壮汉子,四十左右,肌肤黝黑,面容粗犷,声音洪亮,隔着木屋也能清楚听到他讲话。在他面前有十几名孩子,十岁到十四岁间不等,都是庄上寻常人家的小孩,其中站在最后,身材最矮的那个和吉祥最熟。 “小葫芦!” 正文 第六章 天柱峰顶 (新书需要支持,请大家多多帮忙) 那在孩子前面讲话的壮汉正是二斑的父亲,作为陈府最好的武师,半年前,受庄上几位元老之托,兼任民兵教头,传授庄上强壮的年轻人些基本的配合与防身之术。 这天柱山地界虽然偏僻,也算得是富饶之地,在群山峻岭之间,少不得有些草莽盗寇滋扰窥视,训练民兵可保护村庄,对陈家这等大户而言亦是有利无弊,陈家老爷也就没有反对。 二斑的父亲每隔三天便会抽出一天专门训练民兵,闲暇之时也会到这里,教导庄上的孩子一些练武基本功,并从中物色有资质的少年,收为入室弟子,可没有一个孩子能让他完全满意。 小葫芦是个可怜的孩子,年仅十二岁,无父无母,与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十天中只有一餐能吃饱,因此个子特别瘦小,有些十岁的孩子也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但他天性乐观,百折不挠,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从不曾有一句抱怨。 也许是同病相怜,吉祥与小葫芦趣味相投,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为最好的朋友。平日没有工作时,吉祥为防陈千金和陈百灵寻他麻烦,总会偷偷溜出陈府,和小葫芦混在一起,湖边也好,山里也好,跑跑跳跳,直到天黑。 小葫芦对学武没什么兴趣,只是被二斑的父亲强拉来,还说可以供顿饱饭,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听着二斑的父亲高谈阔论,他早就昏昏欲睡,听到有人唤他名字,循声望去,竟然是吉祥,顿时大喜,悄悄从后门爬进木屋。 二斑的父亲看到,无奈一叹,心想:“这些孩子中只有小葫芦天资最好,就连二斑也望成莫及,可他偏偏对习武全无兴趣,无论我怎么讲,就是不肯用心,真是浪费了那上天赐予的天赋。” 小葫芦趴在窗台上,笑道:“吉祥哥,听说最近陈府很忙,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吉祥叹道:“别提了,还不是老样子,苦命的差事。”便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小葫芦气道:“还愿竟然还要别人代替,真亏那陈家少爷想得出。依我看,干脆不去,让陈家受天谴,一家死光才好。” 陈家在庄上飞扬跋扈,尤其近些年来,陈千金与陈百灵兄妹俩狼狈为奸,没少作恶,迫害了不少人家,民怨颇深,只是大家恐于陈家势力,敢怒不敢言。 吉祥叹道:“有错的只是姓陈的几人,总不好让陈府上下八十几口跟着遭殃。罢了,是我自己苦命而已。对了,老师在讲什么,你听了这么多天,多少也学了些吧?有没有什么逃跑的好方法,教教我,免得每次都被二斑那家伙逮住。” 小葫芦苦着脸道:“吉祥哥,我也想帮你,可我对练武之事毫无兴趣,何况二斑是老师的儿子,就算你从我这学了方法,也一定逃不过他的。” 吉祥无奈道:“也是。”看时间不早,说道:“我走了,你平时小心,别再被胖墩他们欺负,还有,待我向爷爷问好,让他多注意身体。” 小葫芦道:“吉祥哥才是,这个时节风很大,上山要多加小心。” 吉祥告别小葫芦,沿路上山。 陈百灵限期七日往返,吉祥知她素来说得出做得到,倘若无法按时回来,定会借口狠狠折磨自己。可他又不是飞人,别说七天,十天也赶不回来,真有心一走了之,可流浪的苦他已经吃得太多,在陈府虽然被人欺负,总算衣食无忧,苟延残喘。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 吉祥自我安慰,抖擞精神,加快赶路,两日后登上天柱山顶,在山顶备足食物和水,将两套冬装一起穿上,这才来到天柱峰下。 天柱峰,顾名思义,通体笔直,如同支天神柱。柱宽六十丈,岩石结构,浑然一体,外侧修凿一条六尺宽的螺旋山道,上山下山均只有这一条路。 通常在到达天柱山顶后,需休息一两日,以便身体适应海拔落差造成的气候变化,但吉祥这次却无暇顾及那许多。 天柱峰的垂直高度虽远不如天柱山,但螺旋山道将距离增加一倍不止,加之高处空气稀薄,气流反而湍急,后半段路只能伏在石阶上一级级攀爬,稍不留神便会被吹下悬崖,粉身碎骨,因此攀登天柱峰的时间通常比天柱山多出一倍。 吉祥忍着呕吐感,开始攀登。吃饭时,面朝墙壁,将棉衣解开,头藏入领中,以免冷空气流入体内,带走过多温度。睡觉时,贴紧岩石,以铁链和凿具固定身体,既便如此,至多也只敢睡两个时辰,然后就要继续攀登,以免冻死。如此走了几天,起初速度还算快,逐渐慢了下来,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已濒临极限。这也难怪,一路上不是守着岩壁就是数着石阶,所见风景完全一样,他一个人,就像走在一条永无止尽的走廊,那种寂寞使人疯狂。 四天过去,正当吉祥筋疲力竭之时,朦胧的意识中忽然响起颂歌之音,那是天柱庙的僧侣在唱祷文。 不知是胜利在望的心境给了吉祥力量,还是那祷文中蕴藏着神奇功效,吉祥精神一振,用力爬了几步,终于登上峰顶。 天柱峰顶只有一座神庙,那就是古朴宏伟的天柱庙。 一百零八根石柱绕崖相围,震慑天魔,中央神殿四角分朝正东,正西,正南,正北,角檐上刻有神像,东檐青龙,西檐白虎,南檐朱雀,北檐玄武。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各有一扇拱门,门上绘有四大金刚,东南布道金刚,东北戒律金刚,西南正守金刚,西北镇邪金刚。殿顶铺设七彩琉璃瓦,四条鱼鳍屋脊汇集中央,佛手拱珠,日月相照,璀璨放光。 吉祥分别在四门前叩首,之后从东南布道金刚的门进入庙内。 庙内十分朴素,两侧回廊通向两排狭窄的僧房,中央大殿,四四方方,在屋顶宝珠的正下方供奉经书,乃是一部无字真经,千百年来无数有德圣贤妄图参阅,皆因无法解读,未能领会玄机。经书供于红台之上,四周围着香炉,僧侣分成四组,穿着四位金刚的衣服,跪在对应金刚的方向,诚心朝拜,口中高唱祷文,神庙掌故则在一旁鸣钟启乐。 由于天柱峰难以攀登,亲自登山朝拜的人极少,多是由这些僧侣每月两次下山时,接受委托,上山后代为祈祷,尤其是这临冬季节。吉祥本以为这里除了僧侣,便只有自己一人,谁知在北方位角落竟立着位女子,披着奇特的黑色羽毛披肩,赤目红唇,妖娆不可方物。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女子在这终年积雪的天柱峰顶,竟穿着轻薄的黑衣,赤着双足,呼吸间没有半点白雾。 吉祥看到对方,对方也同时看到他。 月影心头一震,暗想:“他不是死了吗?在天龙湖时,我亲眼见他沉入湖底,半个时辰也没浮起。难道他那样也死不了,亦或只是貌有相似的其他人?” 正文 第七章 夺经之战 (收藏,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先收藏,不失望。) 祷文唱完,僧侣们虔诚叩首,各自返回僧房,大殿只剩掌故,月影,吉祥三人。 掌故来到吉祥面前,拱手道:“不知信者是祈福还是还愿?” 吉祥忙还礼道:“大师请上,小子是来还愿的。” 掌故微笑道:“香在案上,请信者自便。” 吉祥躬身见礼,取了香,在香炉前叩拜还愿,偷眼看向掌故,他正朝墙角的月影走去,两人低声交谈,似乎早就认识。 月影双眉直立,红眼怒睁,蓦地提高嗓音,叫道:“你这老杂毛,竟敢诓骗本姑娘?” 掌故奇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月影冷道:“你之前说可以让我参阅那经书,我才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等了这么多天,如今你又说不行,这还不是诓骗是什么?” 掌故一笑,悠然道:“看经书自然可以,但经书乃是太古神物,不得随意触碰。你可立在那香炉前,我翻,你阅,岂不是一样?” 月影怒道:“一样个屁,你这居心叵测的老杂毛,本姑娘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惹恼了我,一把火烧了这天柱庙。” 掌故不慌不忙,淡然道:“天柱庙自有天神庇护,要烧只怕不易。但老朽也并非存心诓骗,只是自古以来规矩如此,戒律金刚当前,万不敢触犯。”言罢,朝东北的大门躬身一拜。 月影怒道:“老杂毛,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姑娘今天是非看不可,有本事就来挡挡看。”身影一晃,已绕到掌故背后。 掌故摇头一叹,口中呢喃几句,不知是自语还是在念经。月影得意一笑,继续向前,纵身越过香炉,前方本该是那托着经书的红台,却不知怎的变成了那掌故。 月影暗惊,心道:“好快,什么时候来到我前面。”可定睛一瞧,却看出异样,原来不是那掌故身法快,绕到她前面,而是她自己不知何故,又折返回之前的墙角。 月影面色阴沉,冷道:“移形换位?” 掌故仍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道:“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已达至天之境,当真是后生可畏。倘若再过十年,老朽定然不是姑娘对手,到时这经书是看是取,悉听尊便,只是今日,姑娘尚无法越过老朽这关。” 月影心想:“这老东西,至少有天上天三斗的境界,搞不好功力不在青帝之下,硬拼绝不是他对手。可我费尽辛苦来到这里,总不能空手而回。” 月影双肩耸起,黑色羽毛浮空摇摆,就像一对翅膀。 掌故摇头轻叹,惋惜道:“执着正是贪嗔痴,而姑娘今日还要再加一个妄字,既然是妄,又何苦自寻烦恼?那经文乃是无字真经,千百万年来无人能解,便是让姑娘取了去,也不过是一堆废纸,毫无用处。” 月影冷道:“是否无字,是否有用,要本姑娘亲眼看到才信。”左边翅膀向掌故面前戳下,右侧却绕向那掌故身后。 掌故仍旧不动,双掌合十,喝了声:“罪!” 两只翅膀顿时凝止不前。 掌故又喝道:“破!” 两只翅膀飞散成羽毛,尾尾飘落。 月影娇哼道:“法度真言诀果然厉害。” 掌故摇头轻叹,正待开口,面色骤变,沉声道:“姑娘好歹毒。”转身向吉祥冲去。 原来月影明知不敌,翅膀的攻击只是扰乱掌故视线的佯攻,真正目标并非掌故,却是掌故身后的吉祥。她掠过掌故,对近在咫尺的香炉瞧也不瞧,探手抓向吉祥胸口。 月影和掌故交手速度太快,吉祥的眼睛完全追不上,他本能的意识到危险,身体却全然无法反应。月影出现在他眼前,无与伦比的杀气笼罩大殿,却在靠近香炉时被弹开。 月影哼道:“那香炉果然动过手脚。”提起吉祥,砸向香炉。 吉祥心头一凉,暗想:“我命休矣!” 掌故飞身追来,他功力虽然深厚,但比轻灵迅猛却远不如月影,知道追她不上,眼见吉祥命在旦夕,气沉紫府,喝道:“升!” 从地面涌起一股强风,硬是将吉祥竖直吹起。吉祥只觉发梢在香炉的铜沿上扫过,一股香灰味道冲鼻而来,接着便天旋地转,不知飞到那去。 “移形换位!” 掌故与吉祥瞬间交换位置,掌故出现在月影头顶,吉祥则跌跌撞撞落在地上,止不住惯性,一遛滚到墙角。 掌故道:“姑娘莫要一错再错,收手吧。” 月影哼道:“本姑娘是对是错,还轮不到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品头论足。” 掌故叹道:“这又何必?退下吧!”居高临下,借势发掌,掌风连绵,重如泰山。 月影银牙暗咬,这一掌沉重无比,以她的修为,硬接绝不可能,但她身法超绝,躲闪也并不困难。可她偏偏不去躲闪,反而将那傲然的酥胸高高一挺,迎着那巴掌过去。 “老杂毛,早知你不安好心。来啊,看看本姑娘的身子好不好摸?” 掌故本想逼她后退,岂料她狡猾至此。他苦修数十载,清心寡欲,早达忘尘境界,纵使月影美若天仙,他也同样心若止水,不曾有半点涟漪,眼见手掌递到月影胸前,本着天道法礼,男女尊别,不得不收手而回。 月影狡黠一笑,趁机出掌,这一掌携风而来,气势汹汹,却在那掌故胸前两寸处凝住,好像深陷泥潭,进退两难。 掌故笑道:“姑娘可愿收手了?” 月影没想到彼此功力相差如此悬殊,但仍不服气,哼道:“收手?那也等本姑娘试过这招再说。” 黑羽披肩飘起,之前被掌故打散,如今只剩一半,但也有数千根之多。 “阴风细雨!” 黑羽绵绵激射,却不是朝那掌故,准头再一次指向吉祥。 吉祥滚在墙角,已被撞得七晕八素,连自己死到临头也不知道。 掌故慈眉倒竖,善目怒睁,沉声喝道:“孽障,冥顽不灵!”胸腹发力,将月影弹了出去。 月影捂着手臂倒退三步,嘴角含着一丝鲜血。 掌故无暇追击,双掌合十,喝道:“罪!” 漫天羽毛顷刻凝滞。 月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身影溃泻,化作一地羽毛。 掌故余光所至,惊呼道:“藏身法?” 月影已然出现在香炉之上,探手抓向经书。 “老杂毛,这个宝贝就交给本姑娘保管,研读三五十日,至多不超过三个月,定然归还。” 掌故急道:“圣经神物,岂可乱借?”虚空一掌抓向月影,喝道:“旋!” 月影只觉背后一阵庞大吸力,竟将她去势止住,反向回拖,心下一急,叫道:“那小子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吗?” 掌故一怔,看向吉祥,原来他仓促变招,控制黑羽的力量减小,有几根羽毛已射中了吉祥。 噼啪之声,好似岩石崩裂,从吉祥怀里滚出个亮闪闪的东西,羽毛正刺在那东西之上。霞光绽放,从那东西中蓦然飞出一条巨龙,呼啸之间,已将空中的羽毛一口吞下。磅礴的压力向外席卷,天柱庙,乃至整个天柱峰都在嗡嗡震颤。 月影沉声道:“那是什么?” 掌故惊道:“莫非是,九龙玉?” 巨龙在大殿盘旋一圈,重新钻入那发光之物,光芒消去,正是吉祥在天龙湖得来的那块印有九条龙的蛋形暖玉。 月影聪明无比,看到那玉,立时和天龙湖联想在一处,恍然大笑道:“原来如此,我懂了,我懂了,这小子便是善缘之人,比起那无字天书,他才是真正有用的门匙。” 掌故也似乎想到什么,但反应却比月影慢了一拍。月影形如鬼魅,闪身出现在吉祥面前,将他在腋下一夹,纵身直突屋顶,破瓦而出。 掌故紧随其后,高声道:“姑娘且慢,太古传言未必皆真,如果他并非是姑娘所想之人,到时任由姑娘功力多深,也别想活命。” 月影咯咯娇笑道:“老杂毛,放弃吧,凭你的身法是追不上本姑娘的。” 在月影另一只手中握着一物,外罩破损的黄色锦缎,正是她从紫云飞和青俊才手中夺来的木盒。她将木盒折开,成翅膀状,里面有幅栩栩如生的马头木雕。 掌故见到那物,惊道:“翼天驹?难道你真要寻死?姑娘,听老朽良言相劝,还是放弃吧。固执己见,只会害人害己。至少,至少将那少年留下。” 月影笑道:“不需你这老杂毛多费唇舌,有什么后果本姑娘早就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小子,有本姑娘这种绝世美女相伴,就算要死,你也算死得其所了。”将木盒用力一甩,木皮破裂,从中钻出一只巨大的金色翅膀。 冷风一吹,吉祥稍微清醒,谁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个死字。他还来不及理清来龙去脉,便脱口叫出:“才不——” 霞光绽放,一颗金星冲霄而上。 正文 第八章 别有洞天 急速攀升,气流凛冽如刀,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带走热量,吉祥的脸上,头发都凝着白霜,与他相比,月影却完全不受影响,凝着那双赤红的眼睛直视上空。 吉祥越发寒冷,下意识紧抱住月影的娇躯,他被月影夹在右臂下,头正好靠上那柔软丰满的胸部,只是这幸福他自己尚未察觉。 月影浑然一颤,恼火的想:“这无耻好色的小泼皮,竟敢趁机乱摸本姑娘的身子,等事情办完,非将他剁成肉酱不可。” 吉祥处于半昏迷状态,全未注意月影身上的杀气,反而在享受那柔软胴体带来的温度,那是他此刻仅存的一息生存火种,借此对抗这高空的极寒,若是没有月影的温暖,不消半刻他便会冻僵气绝。 月影忽然道:“小子,九龙玉呢?”怕他听不到,还用力摇晃几下,让他清醒。 吉祥根本不知什么是九龙玉,何况在这高空之中,他哪敢放手去掏东西? 月影见他一动不动,急道:“小子,你是不想活了?快把九龙玉拿出来。” 吉祥仍旧不动。 月影恼了,抓起吉祥向上抛起,叫道:“快点拿出九龙玉,寻找入口,不然一会掉下去,你我两个都得粉身碎骨。” 吉祥被那粉身碎骨四个字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慌慌张张摸出九龙玉,一个没拿稳,九龙玉自行向上飞了出去。 九龙玉闪烁光芒,虚空中蓦然浮现一个圆形缺口,直径五尺,金光粼粼,好似一面奇特的镜子。 月影笑道:“原来在那。”金色翅膀的方向一转,追上吉祥,一脚将他踢入镜中,自己也尾随而入。 镜内是另一个世界,绿草茵茵,一望无际,不知延伸到何处。 吉祥摔在地上,滚了十几圈,吃得满口杂草,正坐起来猛吐,那九龙玉好像有灵性般,再次滚到他手边。 月影哼道:“也不知道你这死小子积了多少世的阴德,竟然连九龙玉也给找到,但你偏巧在今天上天柱峰,证明好运也到头了,终归获利的还是本姑娘。”说话间,手中的翼天驹腐朽溃烂,化成一片片碎木混杂进草地之间。 月影舒了口气,叹道:“这翼天驹虽是飞行至宝,最高可飞五百丈,可惜只能用一次,要是刚才没找到入口,我们两人现在已经摔下天柱峰。三千多丈的高度,就算是破天级的绝世神人也休想活命。” 吉祥吐了半晌,擦着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月影见他身处仙境却浑然不知的傻愣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也算是本地人,总不会没听说过天柱峰的传说吧?” 吉祥奇道:“天柱峰的传说,你指神通之路?” 月影笑道:“没错,我猜我们此刻所在的正是那条神通之路。” 吉祥难以置信,左右看去,奇道:“这里一望无际,都是草原,哪会是什么路?我看定是我二人都死了,这是那个世界的入口。” 月影气道:“你才死了,想死自己去,别拉着本姑娘。” 吉祥也恼了,几次险象环生使他头脑发热,冲口叫道:“臭婆娘,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当看见彩虹,是你想死,硬拉着小爷。没有镜子也可以去天龙湖照照,瞧你从头到脚一身鸟样,妖里妖气,以为小爷稀罕吗?丑八怪。” 月影肩头颤抖,黑色羽毛飒飒作响,气道:“你骂谁?”抬手要打,四周景色骤变,方才还是海阔天空,不知何时竟落入一眼地泉潺潺的钟乳石水洞。 吉祥坐姿未变,可他身下却多了一块钟乳石,环境的突然转变,他被钟乳石顶高两米,月影本是打他的巴掌正中钟乳石,哗啦一声,将巨大的岩石砸个粉碎。 吉祥倒滚着摔了出去,吓得瞠目结舌,险些咬了舌头,心想:“这婆娘还是个人吗?难怪长得如此妖艳迷人,定是某种迷惑人的妖怪。” 这巴掌虽然没打中吉祥,但打碎了岩石,月影也便消了气,瞧吉祥战战兢兢躲在角落的模样,不免得意的娇哼:“小子,现在知道怕了?” 吉祥颤声道:“难,难道这里,真,真是,神通之路?”倘若月影是妖魔,那神通之路也许真有。 月影皱眉道:“难道真是傻人有傻福?这条神通之路本是你找到的,你就一点也不记得?” 吉祥奇道:“我?” 月影叹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掉进天龙湖?” 吉祥叫道:“莫非是姑娘救了我?” 月影哼道:“本姑娘可没有那么闲,会救你这种没用的小泼皮。”跟着又压低声音道:“况且我不识水性,根本潜不下去。” 吉祥奇道:“那是谁救了我?” 月影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你在那湖底一定发生了什么。天柱峰顶本是寻找神通之路的所在,设有指引方向的圣物,就是那颗九龙玉。可神峰折断,顶部的半截倒插入天龙湖,连同那圣物一起埋入深达数百丈的漆黑湖底。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星辰托生转世,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它找出。多亏了你,我才能来到这里。” 吉祥道:“你想做神仙?” 月影笑道:“神仙?谁不想做,可本姑娘才不会为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来赌命。” 吉祥道:“那你不顾危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月影瞧着他,见其城府不深,又没什么见识,本事更是不济,料定无害,这才道:“是为了一部传说中的秘籍。” 吉祥夸张的叫道:“秘籍?” 月影看出他只是配合自己的语气,故作惊叹,其实全未放在心上,这才完全放下戒心,解释道:“关于那秘籍的存在,世上只有几人知晓,至于内容便无人得知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部可以引领凡人超越极至,令万物俯首的太古秘籍。数年前我偶然听师父讲起,之后便一直想方设法寻找它,虽然希望渺茫,但世界上也只有它才能达成我的愿望。” 吉祥越听越糊涂,奇道:“秘籍也就是书喽?书我是看过许多,可还没见能有什么用处。”他想起陈家那对草包兄妹,感触更深。 月影道:“瞧你肉体凡胎,好像没练过武,但也该有些基本了解。” 吉祥道:“偶尔在武师讲课时听到一些,好像说习武最重练气,气成后有所谓七天境界,可达超人的领域。从后天起,练至十二重,突破后入先天。到达先天,混元气初成,算是第一天境界。再苦修十二重,突破后可达尊天,是为第二天境界。如此类推,尊天分九关,突破后是临天。临天九关,突破可达至天。至天七斗,突破可达天上天。天上天七斗,突破可达超凡天。超凡天三界,突破可达破天。破天至尊,此境可入神佛之领。不过武师说过,能入先天已算是很有天赋,练到尊天就是高手,临天境界那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至于至天,那是只有少数被上天眷顾之人才能攀上的高峰,更不要说天上天和超凡天。那是仙圣的境界,一方宗师,受人千古膜拜。而达成破天者,从古至今也是屈指可数。” 正文 第九章 太古真文 吉祥在知识方面记忆力超群,看过的书,听过的讲座,皆能过目不忘,过耳入心。他只是简单的将记忆中偶然从武师口中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至于其中真义,并不了解。 月影听他语气古怪,但并未在意,解释道:“你了解这些便已足够,虽说言出一位乡下武师,有所局限,但总算概念没错,我也就不加纠正了。的确,如你方才所言,当下修炼功法,都以七天境界为基础,在近五千年的历史记载中,能到达破天境界的人只有区区七位,可以说已是传说中的境界,非人的领域。但我刚才说的那部秘籍却打破了这个局限,在七天之外又增第八天,比破天更高的,逆天境界。” 月影所言对一名武者代表着什么,吉祥无法体会,他只是哦了一声,平淡的,没有丝毫惊讶感情。月影凝起黛眉,自己认真的讲解全是对牛弹琴,不免有些火大。 四周景物再变,由方才的钟乳石洞变成古老森林,古藤老树直冲天际,最矮的也有十几丈,远处一棵巨树宛如天伞,只怕有百丈高下。这森林的风光只是一闪,转眼又变幻成湖泊。 那是一处镜子般闪亮的蓝色水域,宛如绝美的蓝宝石镶嵌在高山之巅。湖水中似乎有什么在游动,可这次时间更短,吉祥甚至来不及细瞧,景色已迫不及待的变更了。 四周漆黑,在那漆黑之中浮现出点点彩光,将世界渲染成无法想象的梦幻色彩,彩光之中耸立无数巨大的水晶冰柱,寒气在刹那间充满天地。 刺骨的严寒转瞬即逝,冰柱消融,景物再一次转变,但飞速闪过,以吉祥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楚。环境飞速闪烁,不知变换了多少次,累得吉祥双目酸涩,眼泪直流。顷刻间一切顿止,在吉祥和月影面前出现一面石墙,方砖左右移动,开启一道光芒刺目的门。 月影大喜道:“终于到了。” 吉祥揉着眼道:“到哪了?” 月影道:“自然是通过了神通之路,到达那传说中的仙境了。” 吉祥道:“可我们一步未走,怎么就通过了神通之路?” 月影道:“这是仙途,超脱时空,你当是田间地头的小路?总之到了就是到了。” 月影来到门前,正要往里走,却被强光推了回来。 吉祥笑道:“也许你开错门了。” 月影瞪他一眼,忽然醒悟,抓起吉祥向光门丢去,这次却毫无阻隔的穿了过去。她微微一笑,抓住吉祥脚踝,紧随而入,顺利踏足那梦寐以求的仙境。 光门之后是个奇异的深井,约有六七丈宽,二十丈深,黑色的岩壁光滑笔直,想爬上去绝不可能。在井口处悬空种有一树,树根成伞状将井口盖住,根须刺入周围岩石,延伸而下,须上结着豌豆状的红色果子。 吉祥狗啃屎的摔下来,磨破了鼻子,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进来的光门消失不见,他和月影被困在这巨大的井中。 吉祥慌张道:“你这婆娘,都说你进错门了,这显然是陷阱。” 月影正屏息凝神的看着这井壁和头顶那棵悬空巨树,被吉祥吵得烦了,又懒得理他,索性将他踩住。月影功力之深,莫说是吉祥,便是陈家庄最好的武师,被她踩了也莫想翻身。吉祥就觉胸口被压了座山,别说身子,连手脚也无法动弹。想张口讨饶,可吐了几次舌头也发不出声。 月影沉吟良久,忽地将玉手轻拍,笑道:“果然如此,我没猜错,就是这里,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月影纵身而起,将所剩无几的披风抖开,仅存的十几根羽毛含在掌心,有节奏的弹射而出。她顺势踏在羽毛上,好似阶梯般一步步来到那巨树的根处,单臂挂住根须,双眼圆睁,红色的眼珠渗出鲜血,将白眼球逐渐染红。 “鸦天魔·赤月!” 月影运起十成功力,全力一击,寻常的树只怕已经倾倒了一片,可这棵巨树只是微微一晃,从上方树枝间传来飒飒的摩擦声。 摩擦声逐渐变大,和树枝摇曳不同,有什么东西正在落下。最先落下的是一块黑色石板,压断了几根多余的树根,贴着井壁垂直落在井底。声音并未就此停止,反而更大,又有十数块石板从天而降,整齐排列,将井底围了一圈。连接岩石的根须全部折断,悬空的巨树无以为继,笔直坠下,树根丝毫不差的陷入井底正中一眼坑内,一股冲击由树根向上涌起,将树腰撑开,露出里面一人高的乳白色玉石。 月影轻抖衣裙,大喜道:“太初宝玉。” 吉祥不知那太初宝玉是什么,有多神奇,却被那玉中无以伦比的流光吸引。那流光温和多情,不会太强,亦不会太弱,流动间仿佛带动人心与它一同起舞。 吉祥不自觉的陶醉其中,陷入梦幻,隐约看到一位绝世美女在向他诉说。那女子之美,超越凡尘,月影也属万中无一的绝世美人,可她的影子却正在吉祥心中悄然消失。那神秘的女子容貌固然无可挑剔,但与月影相比,也只能说风格迥异,各领风骚,那超脱娴雅的高贵风韵,与不食烟火的脱尘气质才是她真正的魅力所在。 吉祥仿佛深陷另一个世界,长空,大地,海天之间霎时寂静,又转瞬璀璨无比,他正在享受那极端的精神快感,身旁却蓦然响起一声尖叫。 “不——” 吉祥被惊醒,之前的梦幻一股脑飘走,仿佛雨后烟云,再也抓不住,心中的失落感无以复加。他怒火中烧,朝月影咆哮道:“臭婆娘,丑女人,你鬼叫什么?” 月影已无暇生气,她石雕般僵立在石板前,眼中充满绝望。 吉祥大步过来,见她死盯着石板,也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些石板上竟然雕刻着东西。每块石板上均刻有几行文字和一副画,吉祥一见,顿时面红耳赤。那些画无一不是声情并茂的**,姿态各异,活灵活现。 吉祥不耻的哼道:“你这丑女人,原来是个骨媚放荡的烂货。我还以为你真是要找什么秘籍,不想竟然是为了这种男欢女爱的龌龊东西。” 他避开那些画,向前移动,石板共有十九块,只有最先落下的那块较其他窄了一半,上面只有文字,没有那活色生香的图画。吉祥这才敢仔细看,发觉上面的文字并非普通文字,而是与他那块铭牌上相同的特殊文字。 月影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瘫在地上,颓然道:“竟然是太古真文,说来也是,既然是太古的秘籍,用太古真文书写也是理所当然。可,可,太古真文已经无人能解读了。” “素女玄天经?” 月影浑然一震,猛回身,双眼如钩般直看向吉祥。 正文 第十章 神女芳泽 [[[CP|W:869|H:553|A:L|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11/19/1822093634310299635778750667511.jpg]]] 吉祥被月影看得手背发毛,缩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问道:“干,干什么?” 月影一晃便来到吉祥面前,抓住他手腕,面色骇人的问道:“你看得懂上面的文字?” 吉祥一惊,意识到不好,急忙摇头,道:“看,看不懂,上面什么鬼画符,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画。哼,只有你这种女人才会看。” 月影无心理他讥讽,手上用力,将他手腕捏得咯吱直响,冷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吉祥吃痛,怒叫道:“臭婆娘,小爷的大名凭什么告诉你。” 月影面沉若冰,手指用力,便将吉祥的腕骨捏碎,厉声道:“说,什么名字?” 吉祥叫了声娘,也来不及想,脱口叫出:“吉祥,我叫吉祥。” 月影沉吟道:“吉祥?你姓吉?吉宝林是你什么人?” 吉祥叫道:“不认识,什么宝林宝山的,我是穷苦人,哪见过那些宝贝。” 月影眼中寒光一闪,又操起吉祥另一只手腕。 吉祥知她要干什么,倘若横竖都是死,他也想少受些皮肉之苦,把心一横,不顾后果的叫道:“是我爹,吉宝林是我父亲,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月影双目放光,大喜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吉宝林是百年来最杰出的学者,尤其在历史,考古和语言方面,建树非凡。他是五百年来唯一一位能够破解太古真言之人,他死后我还以为世上再无人能解读这种太古文字,你是他儿子,一定也知道解读之法,对不对?” 吉祥叹道:“知道是知道,但父亲八年前死时我只有八岁,他并未教过我什么,都是我在他书房玩耍时自学的,大体的句子虽然能读懂,但细处有多少错漏就不得而知了。” 月影道:“聊胜于无,总之你将石板上所写的内容,逐字逐句翻译给我听。” 吉祥气她捏断自己手腕,如今又来求自己,冷声嘲讽道:“那图画也要?” 月影俏脸绯红,哼道:“臭小子,你找死吧。”揪起吉祥的耳朵。 吉祥叫道:“啊,疼,疼,我错了,我知错了,好姐姐,漂亮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月影放开吉祥,哼道:“翻译吧。” 吉祥不想再吃皮肉苦头,不情不愿的读道:“天玄地黄,神武称王,土蓄中央,攘夷四方。” 月影喝道:“够了,这些是什么?” 吉祥道:“大概是太古年表,记事颂德所用。” 月影道:“我不想听年表,我要知道秘籍的内容,快译给我听。” 吉祥为难道:“秘籍?你确定这是秘籍?瞧瞧那些图画,你当真想让我翻译图画旁的内容?实话说,我可是一眼也不愿多看。” 月影迟疑道:“那些,难道,难道就,都,都是关于……” 吉祥道:“不知道,我又没看,但猜也猜得到,不然为什么要写在图画旁边?” 月影心头一凉,她费尽千辛万苦,筹谋多年,不惜开罪青帝,隐瞒师门,为的是功法秘籍,可不是讨男人欢心的房中之术。 她踌躇不决的踱了三圈,最终还是无法死心,问道:“难道这石板上便只有,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其他?你仔细看看,也许,也许有秘籍所在的记录。我们可是通过神通之路来的,太古天神总不会只为藏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折断天柱峰吧?这无论如何也太难以令人相信。” 吉祥却不以为然,说道:“这也未必,太古天神想要受人膜拜,自然就得把好的,光鲜的一面亮出来,把些肮脏龌龊的藏起来。越是有身份之人,为了隐藏缺点,就越是会不折手段。” 听了吉祥的话,月影越发心慌,跺脚道:“我不管,总之你要把那图画仔细看过,旁边的每个字都读过,定要找到秘籍的蛛丝马迹。你知道我为了这个付出多少代价?要我空手而回?我绝不甘心。” 吉祥哀叫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我看?” 月影叉腰哼道:“不然还要本姑娘看?” 吉祥怕她动手,多得远些,低声哼道:“也要读给你听?” 月影俏脸一红,羞道:“你看就好了,读什么读?若是有秘籍相关的你再说,无关的不说也罢。” 吉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看,仔细阅读,大出他意料。图画旁的文字并非细数欢爱要诀,反而是些吉祥从未听过的名称,类似人体穴位,却又与医药穴位截然不同,还有些流向与姿态之说,竟无半点荒淫韵味。 吉祥想起手腕之痛,故意隐瞒,不告诉月影,见她背转身去,时而偷偷监视自己,又因羞于看那石板图画,匆匆转回去,心头一动,故意不去读那文字,却将图画上男女姿态详尽描述。 月影羞得红透了耳根,娇嗔道:“你这下流无耻的小无赖,我不是叫你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要读吗?” 吉祥不理,仍旧大声说着,不知不觉,已将那十八幅图画看完,惊觉发现,那十八幅图打乱重列,竟能彼此相连,结成一整套动作。恍然间他精神一动,图画合并为一,竟然活了,画中之人立体真实,一颦一笑鲜活传神。他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地上。 月影以为他看出什么,急忙问道:“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吉祥颤声道:“那些画,画,动了。” 月影闻言大羞,嗔道:“你这小无赖,原来脑袋都在想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给我专心的看文字,若是再敢乱说,瞧我不阉了你。” 吉祥打个哆嗦,忙捂住嘴,摇头道:“不敢,不敢了。” 吉祥话音未落,十九块石板同时动了,十八幅壁画从石板上飞出,重新排列,逐一飘入树腰的太初宝玉内,文字则移动至第一块狭窄的石板,打乱重排,合成一篇。 一席无法形容的优美女声在吉祥耳边响起,先是悠长如歌的鼻音,跟着舒缓说道:“素女玄天经,承阴阳调和之法,刚柔互补之道,化小混沌于体内,映宇宙之无穷,气沉丹府,魂离太虚,是以达神升仙,容颜永驻,超脱生死轮回之苦。善缘善信,也算汝之功德,既来之,尽可一学。” 吉祥惊呼道:“谁,谁在说话?” 月影并未听到那女子声音,只听吉祥忽然大叫,喝道:“小无赖,你发什么疯?再要装疯卖傻,莫怪本姑娘无情。” 吉祥根本听不到月影的话,只听那声音又道:“本宫乃九天神乐,玄宇素姬。” 一紫裙女子由太初宝玉内飘出,绝世容颜,正是之前在吉祥梦幻中出现的美人。她来到吉祥面前,一手提着拂尘,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吉祥面庞,托起他尚显稚嫩的脸,轻轻印上一吻。 吉祥好似触电,浑然一颤,跟着化作一点神光射入太初宝玉中。 月影惊道:“小无赖!”想要追去,却被太初宝玉的神光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