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如果从血脉来说,我的血液里流淌着“高贵”,我的祖母是齐魏的公主,十五岁便嫁于祖父——大燕皇帝慕容晋。在那个混战割据的年代,每个国家都为争取更多的利益而相互混战,大燕就是那其中的一员。在那一次最惨烈的六国混战中,大燕大败于大苑。大燕灭亡,从此慕容这个姓氏也从大燕的历史上抹杀。整个大燕皇族也遭到屠杀。外公齐魏的文和帝念及父亲和叔叔年幼,便把父亲和叔叔接入齐魏宫廷亲自教养,所以父亲和叔叔才能幸免于难。父亲在齐魏宫廷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是毕竟他的血液里还流淌着大燕的血脉,这也为父亲以后人生道路的坎坷埋下了不幸。   父亲成年之后便迁出了宫廷独自居住。文和十五年,文和帝去世,太武帝登基。父亲同时也失去了最后一把保护伞。而对我而言,父亲就是政治的一个代名词,他让幼年的我看到了那双无形的大手怎样肆意摆布人们的命运,而人们却无法抗争。只能说,这一切而言,都是父亲的宿命。   我出生的那天,长安城下了几十年来都罕见的大雨,仿佛要把整个长安城浸泡起来,路上的行人都走得那么匆匆。为了让我顺利的来到这个世界,母亲拼尽全身的力气不停的挣扎,父亲也因我迟迟不能降生而十分焦急。偌大的慕容府都被焦灼围绕,直到我的哭声划破这份宁静。那一晚是那么奇妙,雨夜既然有圆月当空,这一神奇的天象也引得宫廷里的占卜师的注意。父亲说,既有雨又有月,这一切主阴,说明他即将降临于世的孩子将会是个女儿。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孩子的确是个女儿。我的降临让整个慕容府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母亲产下我之后便引发血崩,虽然大夫尽了全力,但也没能挽回母亲年轻的生命。   我顺利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却带走了亲生母亲年轻的生命,但幸得我的另一位母亲——哥哥的母亲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料,终于也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童年。在我的记忆中,她代表母亲的全部,在我所有的记忆中,她才是我的母亲。亲生母亲的逝世也是父亲心中伤痛。在我以后的岁月中,曾想过拼凑亲生母亲的一丝一毫,但是父亲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终究成了谜。但是我的到来也还是让这个家族在萧条的时期,多了一丝欣慰。   父亲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我,心中五味杂陈:“我慕容氏虽已亡国,但幸得文和帝爱护,此生幸焉。为家也,妻贤,子孝,今得上天垂亲,又得一女。此也乃人生一所大幸,儿女双全,福禄双全,有也。这个孩子既是上天眷顾,就取名为慕容有。希望她以后所许所愿有也。”   这就是我名字的来源,虽然襁褓之中的我无甚所知,父亲对我的殷切希望来诠释了我的名字。当我走过漫漫人生,回望我的一生。慕容有,也许,如父亲所言,得天下贵,有之。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我的出生并不像父亲所想的那样,为这个家族带来祥瑞。叔叔慕容邈大败柔然,太武帝盛怒,举家受其牵连。父亲无可奈何,为保住慕容氏血脉,不得不将哥哥送入蛮荒之地以求保住此脉。当时的我还很年幼,对哥哥的印象甚是模糊。只记得那也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母亲哭得非常伤心,父亲在不停的叹气,而大哭不止的哥哥被父亲的心腹言叔叔抱着坐上了那辆奔驰而去的马车。我曾经以为我们兄妹将从此天各一方,但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是祖宗的荫庇。多年之后,兄妹再次团聚。哥哥已不再是那娇弱的孩童,而是刻满饱经风霜的一位长者。至少因为有了哥哥,让我在这凉薄的亲缘中还有一丝慰藉。   哥哥的离去让偌大的慕容府少了一丝快乐,父亲也不再向以前那样,和那些朝廷的大臣们对政治高谈阔论。父亲只是偶尔看看书,他的书房毗邻荷花池。每到夏日,荷花摇曳,荷叶随着碧波荡漾,阵阵幽香沁人心脾。我最喜欢也最深刻的记忆就属这片粉色,父亲总会在这个时候抱着还在蹒跚学步的我,忧伤的沉思在池边。懵懂的我不懂那时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忧伤,当多年之后我明白之时,物是人非。   父亲爱喝酒,喝到兴奋之时还会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赋诗:“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有时打着打着拍子忍不住流下眼泪,母亲也总是安静的陪伴其右,希望能用一个妻子的美德与温柔抚平丈夫惶恐不安而又忧思缠身的疲惫心灵。   母亲是我这一生中最渴望也是最温柔的名词。她出身于贵族之家,有着美好的修养,以及一切妇女应有的高尚。即使在那段短暂而不堪回首的时期。母亲总是以她娇弱的身躯撑起这个风中摇曳的家族。母亲总是在操劳,安排家里事无巨细。母亲喜爱看书,每个夜晚总是会抱着一卷书简阅读。而我则在一边看着母亲徜徉在书海中的那份专注,有时我感觉到饥饿的时候会大哭,母亲如初梦惊醒般怀抱着我,用她丰满的乳房喂养着我。她会拍着我的背哼唱着:“小子小子,入母怀。点亮油灯照碧堂……”,我也总会在这些不慎懂的语句中浑然睡去。当多年之后,当我抱着我的孩子轻哼着母亲的歌谣,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夜晚。   (二)   古人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以为叔叔大败之事已平息,父亲用他的深居简出来保全性命,可惜太武帝终将不放心已经亡国的慕容氏,在政治的左右衡量思虑之后,慕容家遭来灭顶之灾。   太武十八年九月二十日,那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日子。那日父亲同往常一样用过早膳之后便去书房,母亲正在梳理我稀疏的柔发:“没想到你头发都长这么长了,我的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娘今天给你扎一个小辫子好不好?”我笑着对母亲点头,我多想头发再长长点,就可以带上那个银丝珠串蝴蝶夹,那是生日的时候母亲送给我的,说要等我头发再长长点才能带上。多少次的梦里,我都能梦见这只蝴蝶在我的发丝里轻盈飞舞。“夫人,宫廷里传来了圣旨。正在正厅里等候”一位下人慌里慌张的闯进了房间,母亲稍微蹙了一下眉,但还是抱着我去了正厅。父亲早已在正厅里跪下,一位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手捧着一卷金黄的帛布,这位男子周围还有十几位身穿盔甲带刀侍卫,说不出的一股肃杀。   “光禄寺卿慕容于杰接旨。”这位红袍男子一声尖细的嗓音如此刺耳,我非常不喜欢,母亲便也抱着我跪着听旨。“光禄寺卿慕容于杰本是亡国之臣,念先帝照拂之意。寡人无违先帝,慕容于杰并无感恩之意,私下勾结亡国旧臣。罪无可赦,诛三族,男子为奴,女子为婢。钦此。”   父亲颤抖双手接下圣旨,脸上的表情忽悲忽喜:“躲不过,终究是躲不过啊!”那时的我只知道全家都在哭泣,我试图用我的衣衫拭去父亲的忧伤。可惜太过年弱的我也不能帮助这个家族。宫里派来的侍卫把父亲拖到正庭,那一抹鲜红染满了整个厅堂,随之而来的母亲也已同样的方式结束了她的一生。那时我第一次看到杀人,我已经被吓得不敢哭泣,双手还紧拽着那只蝴蝶夹,那就是我的庄周,不过,在那时,翅膀就已经折断,无法飞舞。即使再重新装上,又能怎样呢。我默默地看着血泊中的双亲,父亲那还凝固在眼角的泪水。这也许就是开启了我这一生注定做一个沉默的诛杀见证人,当以后的我举起屠刀之时,看着那些人的求饶,我只是回忆起幼时的我。那个沉默的见证人。   多年之后,哥哥曾问过我父母亲的最后一刻,我只是笑容淡淡:“我已经没有了庄周梦蝶的希冀。”   父母双亡的我,因为年幼又是女孩,被朝廷派来的侍卫押解入宫廷为奴。这样才保全我的性命,这也许就是我的幸吧。就在那日的夕阳里,年幼的我进入这道高高的城墙,那一面朱红色的高墙仿佛把一切都隔绝开。这道墙的后面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切都不同了。年幼的我刚经历过父母的死亡,早已麻木,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丝感觉,如果真的有感觉,也只能是太过于的痛让我早已忘记一切直觉,只有麻木。回望那日还未落晖的夕阳,是血红色的,没有温度,如同鲜血那种让人渗骨的寒冷。那一刻,我仿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腐尸,只知道还有一丝气息存在而已。宫里年老的宫妇们把我带入了掖庭,在这里,我开始了这一生的宫廷命运。 正文 2   因为年幼需习得宫廷礼仪,所以我也像其他年幼入宫的孩子一样,都有一个年老的宫女带我们学习。我们都称呼这个年老的宫女为姑姑。我和其他九个孩子被分到一个姑姑的名下,这位姑姑姓乙浑,她血液里流淌着胡人那份直爽,做什么事情都雷厉风行。她长得并不好看,方正的轮廓,扁平的鼻子,她的嘴唇很薄,颜色总是带着淡淡的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可能生病,但是她的身体却十分强壮。我最喜欢的是她那双眼睛,很大很圆,乌黑的眼珠总是能传达出她的情绪,我只能说,这算是她长得最好的地方了。   我每天卯时必须起床,每天清晨起床之后先要去厨房帮助厨娘们准备皇室成员的早餐,上午必须得打扫整个掖庭,下午的时候,姑姑会召集我们这些新进宫的孩子们学习女工。这是作为一个女子必须学会技能。宫廷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应当学会手塑金人,这是一个通向至高无上皇室成员的捷径。宫廷里无论大小事情都喜欢占卜,所以学会这个技能代表着你能通向神明的旨意,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幸运的我,也是因这项才走向那座金光闪闪的宝座。   初来乍到的我什么也不会,长期在府里养成的骄纵性子让我无法适应这里,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拍。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想着已然逝去的双亲,都会暗自流泪。那段黑暗的日子包裹着着年幼的我,渐渐的,我受到了排挤,更加无法适应这里的生存。一日我正在打扫庭院,姑姑把我带进了她的寝房:“慕容有,你可知?大家都在背地里议论你做事马虎?”乙浑姑姑那双圆圆的眼镜瞪着我,我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低着头。姑姑看着我的沉默只是长叹一声:“无论你以什么理由来到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命,命会往什么方向走,那是天意,人亦无可知。如若因人自身倦怠,天意也会抛弃。你自个儿好好回去想想吧。”说完这些姑姑便打发我离开。那个夜晚我辗转反侧,我无数次的想起曾在慕容府的一切,但又无数次的提醒自己那已然是梦。我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腕,留下深刻的甲印,只有那时我才能感觉得到什么叫做痛。是啊,我还活着。父母的躯体早已冷却,如姑姑所言,我不能让天意再抛弃我,因为我已经活了下来。   虽然有所意识,但毕竟还是孩童的我并不能这么快的去改变。依旧我行我素,终于还是受到惩罚。过了晌午,我和其他八名小宫女们去往女工坊学习,今日习教姑姑安排绣金丝鸟。我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绣塌准备刺绣,却突然发现绣盒里的金丝线全被换成了银丝,我慌乱的翻着绣盒,却没有发觉一丝痕迹。这些丝线是上次课堂姑姑发给我们的,没有多余,我也深刻的记得我放在绣盒里,现在却不翼而飞。着急与慌乱让我的脸颊立刻通红,习教姑姑看着我如此慌乱:“慕容有,为什么还不开始功课?”习教姑姑颇有威慑力的声音让我更加胆怯,周围的小宫女们看着我如此窘态却发出了嬉笑声,我只能忍受并沉默着,“你们都给我好好绣,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看看你们的绣工,如若没能好好完成,就要接受惩罚。”屋子里立马安静了下来,无可奈何之下我拿起银丝线,一个时辰之后的宿命可想而知。“慕容有,难道你连丝线的颜色也分不清楚了吗?”我通红着脸泪流不止:“姑姑,我的金丝线不知被谁换掉了,全都是银丝线,慕容有不是故意而为之,确实是无可奈何,只能用银丝线。”“你还在这里觉得委屈?作为一名绣工,最基本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丝线,金丝被换成银丝?无论什么原因,没做好就是你的错误,今天就罚你去院子里跪上一宿思过。”我知道被人算计,却不知是谁,心中苦闷难过。也没有一人为我求情,当我离开女工坊的那刻,我分明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刻薄与嘲讽。   已是夜半时分,我仍然忍受着饥饿与寒冷跪在掖庭宫门前,四下已是乌黑,今夜没有圆月,也没有寥落星辰。依稀能听见从掖庭宫内传出的均匀的酣睡声。时不时还有打更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寒冷是最让我感到可怕的,却不断侵蚀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就在我快要冻僵之时,一阵带着檀香的暖意瞬间让我恢复了些知觉。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女子,既然是乙浑姑姑,“姑姑,慕容有是被人陷害”我哭着拉着姑姑的衣袖,乙浑姑姑却并没半点怜悯的表情“你经历今日之事,这些事我也知,就算你知道是被人陷害又能如何呢?你不曾思虑过自己的错误吗?你乃罪臣之女,本应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有些事情本可以用另一种途径而使它变得好些,如若你平日里和其他宫女们相处甚好,怎会有今日之事。今日你的孤立无援纯属自作孽,这件事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习教姑姑对你今日的惩罚也希望你牢记于心,若你真有体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件披风你就披着吧,也不至于这夜里太冷。我也累了,你就在这里好好自我反省吧。”说完乙浑姑姑便回掖庭寝宫,我亦跪着谢恩。年幼的我不解当时乙浑姑姑的心思,而当我真正能够面对一个又一个挫折时,我十分感恩她对于我的谆谆教导,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让我意识到自身的处境,从而更好的保全自身性命。也让年幼的我心里撒上零落的哀伤。太过于早熟的心态也让我今后宫廷生活变得游刃有余。这一件薄薄的披风为我御寒,也让我如此心寒。   姑姑离去之后,回想着进宫这些时日,也在不停反省。当太阳初升那刻照耀着掖庭布满青苔的阶梯,也仿佛照亮了我心中的困惑。惩罚结束之时,我亦忍着痛跪谢习教姑姑的教导,那伪善的面孔是不曾有过的,那时的我不过是一个才八岁的孩童。习教姑姑自然对我又是一番教导方才让我回到自己的寝房。我揉着红肿的双膝,吞下每一个痛苦的音符。乙浑姑姑也打发了一位与我同龄的小宫女为我送药。从这以后,我试图让自己更加融入这个大集体中,渐渐的,也有了一些朋友,这也让我今后的日子更加好过了些。   因我是罪臣之女,相比其他入宫廷的女子来说,多了一份歧视。这些女子可以在适当的年龄出宫嫁娶,而我只能永生困在这宫廷之中老死,我很害怕,我会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一日,我如往常一样学习女工,姑姑忽然起身:“你们这些孩子进宫已有些时候了,有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里边也得有个数。这里不比家里,有父母娇惯着,既然来了,就好生学着。现在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说罢,姑姑带着我们这一群懵懂的孩子来到一所偏僻的宫殿,那里荒草丛生,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姑姑带我们来这个地方,姑姑只是轻轻的瞟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我们,指着荒草里的那口几乎被埋没的枯井。枯井的周围杂草丛生,井的边上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我们都有些疑惑的看着姑姑。“这个井俗称死人井,宫里面的人死了,都会被烧成骨灰倒入这个井中,这就是归宿。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罪臣的女儿,有些人是战俘的孩子,你们以后是出不了这个宫廷的,你们死后也将归于这里。你们这里还有些人是送入宫廷学习的女儿,如若你们熬不到出宫的年龄就死去,这里也是你们的归宿。”不时,就看到一位年老的宫人拿着满满一桶白色的粉末撒下去,这位年老的宫人嘴里还在呢喃:“尘归尘,土归土。愿你们能在这里找到同伴,在阴曹地府里有个照应。”   我望着那口幽深的古井,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恐惧,我不想最后在这里,我想回家。我想回到父母的身边,或者能够葬在他们身边,我不想就这样默默无闻的魂归于这口枯井。我仿佛能够听见枯井里传出悲戚的哭声,这件事情让我想了很久,在好多个夜晚让我辗转反侧。这也激励着我活下去的斗志以及逃离罪臣之名的枷锁。 正文 3   掖庭的日子漫长而又无聊,经过那番谈话与死人井,更加懂得这一切的来之不易。我努力的去克服诸多不适应,为自己换来更好的生存。   八部扎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她有着和我相似的经历。她是战俘的女儿,按照姑姑的话来说,我们都是只能老死并只能葬在死人井的宫奴,永远没有自由。我们总是在晴朗的夜晚,趁大家熟睡之时爬上高高的屋檐互诉心事。她总是说:“如果长大之后有一日能遇上所爱之人,必将拼尽全力去维护她的爱情。她不愿就这样蹉跎一生。如果人之为生,若有所爱,才算完整。”后来的她确实如她所讲这样,为所爱拼尽全力,可惜,所遇非良人。但是我还是很佩服她的勇敢,至少她对爱情的勇敢执着是我没拥有过的。我没有那种勇气去追求,也没有那种勇气去争取,我只是被命运的车轮驱动着开向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未来。   八部扎的性子远比我活泼,相对于我更得姑姑们的欢心。但是,每次姑姑们有什么好的赏赐,八部扎也永远不会忘记我这个与她同病相怜的朋友。在这偌大的宫廷中,这份纯真的友谊让我倍感珍惜。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这份情感会变质,但我依然珍惜。   每年宫廷都会举办年夜庆典,每到腊月开始,各个宫廷都开始清扫,各宫妃嫔们也会想尽心思做出一件漂亮的衣裳,希望在年夜庆典里大放异彩,得到圣上的垂青。我和八部扎从小便失去了家人,每到这些热闹的日子,都倍显寂寞。不过八部扎远比我乐观了许多,每到年夜团圆之夜她都会给我一个福橘,笑着对我说:“福橘福橘,顺顺利利。”短短的一句问候温暖着这一个寒夜。   记得有一年年夜,姑姑们说会在西苑湖放烟花。先前宫廷都只在东南西北四门放烟花,从未在西苑湖有过这样的烟花节目,这次烟花盛会一则团员喜庆,二则为太后华诞庆祝,整个皇室成员都会到西苑湖观赏烟花盛宴。侍奉的宫人将会更加多。先前宫廷的年夜皇室成员们都在未央宫共渡佳节,而且能够在年夜一露容颜的只有一定品阶的宫人才能进入。这次所有的宫人都有机会侍奉皇室成员,都能一睹风采。宫廷里的众多宫女们听到这个消息都觉着无比兴奋。八部扎算得上是最高兴的了。   离烟花盛会还有半月之余,八部扎就在她的衣柜里翻腾各种衣服,虽然没有几件,但是八部扎每次都让我为她挑选。她也为每一件衣服佩上各种精致而又略显笨拙的饰品。   “八部扎,咱们没有必要这样吧。”我看着依然在细心穿着的八部扎稚嫩的脸庞。   “你可别不当回事,昨儿个杏敏姑姑不是说了吗。这次会从掖庭宫挑选三个小宫女去侍奉。如果不打扮漂亮点,怎能进入备选之列呢?我说,你也得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选上了,咱们都可以去。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这月的例银可是以前的几倍呢。大家都争相去争取,可你倒好,却不以为易。”八部扎撅着小嘴,我只是低头一笑“你也知,这次只挑选三个小宫女去侍奉,敏敏柔嘉乃惠婕妤之内侄女,杏敏姑姑一定会选择她。这里便已经少了一个名额,其他两个名额虽然可能会平分于乙浑姑姑与晋姑姑,可依你我之名,怎可能进入挑选之列?咱们再这里就算是再怎么挑选,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我劝解着八部扎的举动,但是八部扎倔强的性子哪肯轻易听进我的劝告,等到公布名额那日,果然不出所料,我俩都未入列。八部扎及其不高兴,狠狠地踩着墙角的狗尾巴草,可怜的草儿成了她怒气的消磨品。   “慕容有,咱们的出身真的有那么不堪吗?”八部扎既然委屈的哭了起来“没有,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无分贵贱,就算出身不堪又能怎样?咱们可以试着去改变它。”我安慰着八部扎“怎么可能没有贵贱,敏敏柔嘉乃当今惠婕妤的侄女,就算今日被选中的靖西和胡尔勒也分别是侍郎和大学士之女”   “侍郎和大学士的女儿又能怎样,我的父亲以前还是光禄寺卿,不过陛下的一道圣旨,便什么也不是。命途时有所变,我们怎么能够猜测它的方向呢?”我宽慰着八部扎,这位与我同病相怜的朋友。“不过,虽然咱们去不了西苑湖侍奉,那日,姑姑们都会任由的放着我们胡闹,不会怎的管束,咱们可以去东宫的羡安门去看烟花,那里可是宫里最好的赏烟花的地方了。说不定还能看到圣上呢”八部扎听了我的建议心情忽而愉悦了起来,这便是孩童最好的地方吧,什么样的心情都能在一瞬间改变,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孩童能够如此纯洁。那年年夜,我和八部扎偷偷的爬上了羡安门的城楼,观望着姹紫嫣红的烟花,每一朵烟花在这寒夜中怒放,那一道道温暖的光芒忽而照亮四周,驱走了黑夜无边。但是,那日,我与八部扎玩得太过兴奋,过了打更的时辰才偷偷溜回掖庭,可好巧不巧的被杏敏姑姑逮个正着。   第二日,杏敏姑姑便将此事回禀的掖庭宫的主事翕然尚宫。我和八部扎颤巍巍的跪在大殿之中,不敢有半分辩驳。翕然尚宫相比于其他姑姑年纪略大,她进宫的年份颇有些长了,从文和帝开始已经侍奉了俩朝。   “乙浑尔易,晋淑和,这两位小宫女分别由你们教习。却如此不守宫规,按照宫规,应杖责二十,赶出掖庭,去承和陵守陵,永世不得回宫。”翕然尚宫的声音略显低沉“回禀尚宫,按照宫规,理应受罚。但请尚宫念在她们初犯,这样的惩罚对她们来书未免太过于重了点,请尚宫娘娘饶恕她们的罪过吧?”晋姑姑替我们求情,晋姑姑是八部扎的教习姑姑,也是入宫多年的宫女,上届的尚宫念在她为人低调,思虑周全,故而在临卸任之时,力推她做了掖庭宫的掌事,虽无名位,但有实权。这与翕然尚宫自然有矛盾,翕然尚宫虽然表面上是掖庭的主事,但在一些重要事情上必须和晋姑姑商量才能得以而为之。这不免掣肘了尚宫的权威。所以,私下俩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轻饶她们?难道宫规是写在文册上的字而已吗?晋淑和?!”翕然尚宫自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尚宫娘娘,昨夜是年夜之日,孩子不免玩性未收,所以晚了些。但是她们只是略迟于打更的时辰。但还是回了掖庭。”   “乙浑尔易,只是略迟了些?你也知,这高宫深院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可曾担待得起?”杏敏姑姑立刻争辩,颇有些得意之色。   “杏敏合宜,你可记得前年。你所教习宫女敏敏柔嘉也犯过此事,不过还好尚宫娘娘的大度,饶恕了罪过。为何你今日却为同样之事,为难两个幼小的孩童?难道因为不是你所教习的宫女,便不可饶恕?”乙浑姑姑的反唇相讥,杏敏姑姑气得无力辩驳。此番话语也好似打了翕然尚宫一个响亮的耳光,如若轻易放了我们,便是顺从了晋姑姑。如若不放我们,又显得心胸狭隘。   “算了,大家都别争论了。此事确实以前发生过,念在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不便给予惩罚,也不好给大家添了晦气。但是,也不能不叫她们长点心,惩罚算是免了,她们暂时去往别宫学习学习,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八部扎,你就去司药坊学习,等过段时间,你表现得好,便可回掖庭。慕容有,你去桐宫侍奉菁少使,依照你的表现再说回宫之事。”翕然尚宫微笑着,晋姑姑也不好再继续辩驳。这便是翕然尚宫的精明之处,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恩威并施,既打了晋姑姑的脸,也树立自己的威严。掖庭宫中其他的姑姑们也能从这些小小的事情中感知着权利的变化。   “以后,大家都听好了,各自管好自己的宫人。此次算是法外之恩,如若再有下次,无论是哪位教习主事的宫人,一律按例处罚!”翕然尚宫挑衅的看了一眼晋姑姑,便与其他教习姑姑离开了大殿。   我俩跪谢着尚宫娘娘的恩典。心中算是悬着的大石落地,这个惩罚相比于守陵算是轻了许多。若我俩真是成为了守陵宫女,便永世不得出陵园,这一生都将会困厄于此,孤独的死去。   “晋姐姐,你看这……”乙浑姑姑心中颇有些不平“妹妹,算了,她毕竟是掖庭的尚宫。我们不过是教习姑姑,论分位,我们都低了她,既然已经免了她俩的罪过,就这样吧。你也知,翕然与杏敏合宜素来与我们不睦,如若再在此事多番口舌,恐生事端。咱们就忍一时风平浪静好了。”   “姐姐所言甚是,妹妹谨记,只是觉着太过欺人罢了,这次的事情明摆着是冲着我俩而来。”直爽的乙浑姑姑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你知道就好,八部扎到我寝房来,我有话与你说。”晋姑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无能为力,但已经让我们的惩罚轻了很多。八部扎惶恐的跟随着晋姑姑而去。   “慕容有,你也一样。”我跟随着乙浑姑姑便也离去了大殿“慕容有,你可知桐宫是什么地方?”我摇了摇头,不慎所知“这里是失宠嫔妃的冷宫,你此次去侍奉的菁少使当年也是非常得宠的妃子,因不敬而贬桐宫,现在已在桐宫五年有余。这位菁少使的脾性算不得好,你且好自为之,凡事得忍。过段时日,我也会想法子让你重回掖庭。你且去收拾好行李,待会就跟着王中家人子去桐宫。”   “诺,奴婢叩谢姑姑,慕容有定当谨记。定不负姑姑之恩。”我叩谢着乙浑姑姑的帮助,这位姑姑包容着我的骄纵,也适时的提点着我。   回到寝房,我依然忐忑不安,不多时,也见八部扎垂头丧气的进来。她一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慕容有,相比于你,我去的地方会好些。这次你去桐宫,你可要好生谨慎。我听说,失宠那位可脾性不好。”她的担忧亦是对我的前途未知的不安,我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一言不发。无论桐宫是怎样,我都要去面对。 正文 4   我一边收拾着行李,内心复杂。不多时,便有一位白衣女子在门外等候。八部扎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衣袖:“慕容有,你可要好生些。我还要在掖庭宫等着你回来。”我重重点头王中家人子带着我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一路上也不发一语,我也不敢造次只能默默跟随。沿着一道红墙左拐,便听到:“到了。”   我抬头便看见一道朱红色斑驳的宫门立在眼前,一位年老正在打扫的坡脚太监看见我们的到来便立马丢下扫帚,一破一拐的:“小的给家人子请安,不知家人子前来有何贵干?”   中家人子略微鄙夷的眼神看着坡脚太监,用手帕捂住鹅鼻:“我是带小宫女来侍奉菁少使的。前些日子菁少使的宫女年满归乡,尚宫娘娘念在身边无一照应之人。这个小宫女是新挑选的,你且好生调教调教”老太监福了几福:“小的叩谢尚宫娘娘。”中家人子讥讽笑着:“额多公公,你也差不多了。是否筹齐了赎宝贝的钱?要是我呀,不能完身见祖宗,恐怕心中不安呐。”老太监面上十分尴尬,有些窘迫。家人子笑得更厉害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怯生生的给老太监福了几福,老太监尴尬的笑着:“你以后可以叫我额多公公。”额多公公的话语不多,一瘸一拐的带着我进了宫门。   桐宫并不大,一进宫门便尽收眼底。因为正值冬季,枯树上早已斑秃,院子里堆积的满是萧索。屋顶上的青瓦有几块已经脱落,露出空空的黑洞。柱子上的朱漆也不知是何年粉饰,早已褪成了苍白的红。冬风吹过院落,凉意四起。可怜那些嫔妃们,当日的盛宠也落得个如此凋零的结局。寒风瑟瑟,不断肆虐着清冷的院落。   随着院落右拐便有一条长长的回廊,这时,一曲《春江花月夜》回荡在回廊里。曲声时而缓,时而急,时而高,时而低。想必弹琴之人定是有着高深的造诣,才能把这首曲子弹得如此悠扬。走廊的尽头一扇纸门立在眼前,额多公公小心翼翼打开门:“小主,掖庭宫新挑选了一名宫女来侍奉您。”我越过额多公公的肩膀,看见一名女子背对着正在专心致志的弹古筝。原来那悠扬的琴声便由此琴发出,女子并未回答,依然专心的用玉手拨弄着琴弦。额多公公见主子未有言语,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一曲终了,那女子缓缓起身:“进来吧。额多公公,你就下去吧。”额多公公低着头,缓缓的关上了房门。   女子转过身:“你就是新来的?姓甚名谁?”我有些怯懦:“奴婢姓慕容,单名一个有字。”我抬头看着这位小主,身穿有些略旧的平常宫衣,些许是在冷宫呆了些年日。宫里对这边的伙食供应得不是很好,脸上略有些苍白。乌黑的发丝柔顺的垂在两肩,鹅蛋脸庞,杏目生辉,鼻梁高挺,虽未施脂粉,一股自然风流韵味却无法掩盖住。   “你应该是受到惩罚才会来这里吧?”我脸上略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看你的样子,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孩童而已,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才会到这里。只要一进到这里就别想着出去。”菁少使自顾自的回答,一边抚琴一边唱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歌声婉约动听,不知这歌声里有多少无奈。   不知不觉在这里呆了些时日,桐宫的日子比掖庭要清闲得多。小主也并不如姑姑说的那般。每日侍奉完小主的早膳便无所事事,小主是一个比较清静的主子,天气好些的时候,便出来晒晒太阳。天气凉些,便呆在屋中抚琴。由于太无所事事,我经常就帮额多公公做点事情。一来二往,便也熟络了起来,有时候,我们做完了事情,额多公公会讲起他以前的事情。他算得上一个忠仆,菁少使刚进宫那会得蒙盛宠,曽生下一位皇子,但已经夭折,这些并没有阻挡她的恩宠,一路晋升,位封婧娥。但由于一场祭祀对天神不敬,而被贬桐宫。当年跟在菁少使身边的奴才们都纷纷离开,只有额多公公留了下来。这一留便是五年。额多公公曾对我说今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赎回自己的宝贝,能够完身见祖宗。如若以前小主得蒙盛宠的时候还可能,现在几乎已经不可能了。对于这些,我一个孩童也爱莫能助。   今年本已经过了年关,不会再冷了,不过这几日的天气有些反常。竟愈发冷了些,天空中还飘起了雪花。宫中的人们都觉着这是不祥之兆,太后也请了法师做了好几场法事,但也于事无补。桐宫本就冷,这样的天气就愈发冷。宫中供应的炭火本就紧张,这边更加无法说,之前时不时还能供应些银炭,现在这边供应的全是柴炭。小主本就有哮症,被这柴炭一熏,病情更加厉害。请了好几次太医,开了些方子,也不见好转。由于炭火不足,房内又冷了些,又患上了风寒。我好几次去请求司衣坊为小主赶制棉被,那边的人根本不搭理。还好八部扎在司药坊学习,偷偷塞给我一些川贝母、琵琶叶,暂缓小主的咳嗽之症。额多公公则每日都去内务府求情,希望能够拨些银炭,虽然每日都是空手而归,但是他依然坚持。   这样又过了十来日,小主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竟有些意识迷糊。我和额多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在我们束手无策之时,不知哪位知道小主的病情,命人送来了好些新棉被,棉衣,让内务府送了些银炭来。又重新给小主换了一位御医为之治疗,病情逐渐好转了起来。   天气稍回暖的时候,小主竟能自己从房内出来走动走动。一日,我和额多公公正在清扫院内的积雪,看见小主从房内出来。这些天来病痛的折磨,让小主脸庞清瘦了许多。小主笑对着我俩,看着小主穿着略显单薄,我连忙回到屋内拿起一件棉质披风为小主披上。   “没什么,我现在好些了,披了这件劳什子,还更加热了些。”少使小主试图解开刚披上的披风,我立马制止“小主,您还是披上吧。要是遭了凉,可不好,您才大病初愈,得多多小心着自己的身子。”   “你也别太紧张,没什么。现在我落得如此地步,还有几个人关心我的身子?无论我怎的作践,别人也不会多说一句。怕是好些人巴不得我就这样了”少使小主竟有些哀伤。   “小主,怎么会呢?还是有人记得您,您看这些时日送来的银炭,新棉被。都是对您的关心。小主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安慰着“关心?!你还是个孩子,懂什么?有时候,有些恩惠表面上是关心,若是别有二心,你怎会知道?!”少使小主立马变换了脸色,表情微怒。对于这位主子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我还未来得及反应。额多公公在一旁猛拉我的衣袖,我只好沉默。   “你年龄还小,今日今时,些许你不会觉着我的话语有多好。你再在这个鸟笼里呆个三五年自会明白这些道理,纵是千般宠爱,万般富贵,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少使小主竟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脚步虚浮的往房内走去。不多时,便听见房内器物碎裂之声,伴着小主凄厉的哭声。我本想去房内看看是何般情形,额多公公阻止了我。那哭声穿过我的耳膜,是那么的悲伤。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小主如此失常。   夜半时分,我亦睡得香甜之时,一丝凉意轻抚上我的脸庞。不觉一惊,便要喊出声,却被一双手捂住了嘴:“是我,我是乙浑姑姑。别怕,不要出声,不然把他们都惊醒了。”听着熟悉的声音,我立刻安静了许多。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了,算得上你的惩罚也够了,但现下你还是回不了掖庭。你还需在这里呆上些时日。在这里你可习惯?”乙浑姑姑拨弄着我凌乱的发丝,我竟然眼泪泛滥起来:“姑姑,这里一切还好。”   “还好就行,你且安心在这里呆些时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告诉我。”乙浑姑姑亦安慰着“姑姑,小的别无他求,一心侍奉小主。”   “那好吧,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样。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就让送膳食小熙子传话给我。我今晚来这里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如若被别人知道,以免落人口实。你且小心侍奉,不要有差错,才能回到掖庭。知道吗?”我亦点头,姑姑拍了拍我的肩膀,趁着夜色离去。 正文 5   小主虽然身体好了不少,但一直不是很高兴。经过那一次的事情,我亦不敢多问,只是时时谨记姑姑的话语。我算不上一个忠仆,不愿意在这清秋之地埋没自己,回到掖庭的愿望强烈异常。呆的越是久,这种不能说与口的挣扎就越是强烈。   日子就在百无聊赖中打发而过,八部扎也趁空闲的时候来看看我。她也一直在司药坊学习没能回到掖庭,而现在的她还更加愿意呆在那里,在那里可以学到好多知识,内心中其实对她有着无限的羡慕。   冬去春来,现在的天一日比一日暖了些。桐宫内也早已饱含春色,等待那阵和风悄然降临之时绽放。桐宫的主事因我年龄尙小,不能很好的侍奉小主,便又拨了一名年龄稍大的宫女来侍奉。其实大可不必,小主平时素不喜我们进她屋内侍奉,所以,这名新来的宫女也同我一样百无聊赖。每日不过是同我一样打扫庭院,聊聊天,有空的时候还做做女工。   她叫云锦,我非常喜欢她的女工,绣的栩栩如生。我曾缠着她教我秘诀,结果坚持不到一二日便又作罢。额多公公总笑着说:“我们这里有个叫略懂的小宫女。”每次一说我都不得其解,时间长了,才知道公公在笑话我。小主还是一如往日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怎么出来。春季长安的风沙也大,小主的哮症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所以呆在房内也算得上一件好事,避免哮症发作。   可是即使是这样,小主的哮症还是发作了。每夜厉害之时,不能安睡。自从云锦姐姐来了之后,夜晚侍奉小主的事情都是由她负责。这样我才睡得安稳了些。一日我睡得正香甜,便被云锦姐姐猛地摇醒:“妹妹,快起来。”   我正睡眼惺忪的犯迷糊,“妹妹,别睡了。菁小主今夜喘得特别厉害。你快起来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给小主诊治,我先在小主身旁照看。额多公公已去千禧宫向那边主事汇报此事去了。快,穿上衣服。”   我立马穿上衣服去太医院,今夜也奇怪,太医院竟没有一个太医守夜。一问才知值夜的太医已被召唤至漱玉轩为伍美人诊治去了,当班的只剩下太监。我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当班的太监年龄也不大,估摸也就十五六岁,为今之计,也顾不了那么多:“你会看病吗?”我问道“我只是跟着何太医学习,并不会看病,只是略懂些医理而已。”小太监有些惊慌“那哮症有什么方式可以缓解?”   “若是平常的哮症,我也许知道可以拿些什么药。”听他如此说,我立马拉住他飞奔至桐宫。一路上,小太监还被我弄得摔在了地上,我也不顾他的疼痛,依然拉着他飞奔。   “云锦姐姐,我没……没找到……到太医,我……我……只找到一个小太监,但是他会看病。”我气喘嘘嘘的拉着小太监进入小主屋内。此时小主的脸色已是刹白,喘得十分厉害。云锦姐姐一边拍着小主的背,一边拿着水喂小主,可是小主哪里还喝得下。云锦姐姐看着带来的并不是太医,有些失望:“太医呢?今晚值夜的太医不在吗?”   “小主,今晚值夜的何太医去给伍美人诊治去了。小的无法,只能现将这名公公带来,他一直跟着何太医学习,说能缓解哮症。”小主抬起苍白的脸庞看着他,“公公,你且来,给小主看看。”云锦姐姐吩咐道。小太监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为小主诊治“依小的看,小主的哮症今晚有所变本加厉,是否是前些日子食用过什么?”   “小主最近的饭食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云锦有些不解“许是小的不甚精通,不过最近长安风沙较大,按照这位姐姐所说,不应该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哮症。而且小的见小主臂膀上有些细微的红点,只能判断可能是食用的物品所引发。小的不才,具体如何,不能细细诊治。”小太监看着依然喘息不停的小主“可有法缓解?”云锦姐姐略有些着急“小的是有办法可以暂缓小主的哮症,但是如果按此方法医治,恐怕会有违宫规。”   “现在管什么宫规之事,你且替我医治。我亦如草芥,如若医好,是我的造化,如若命运不济,我也不曾责怪你,你就按照你的方式来吧。”小主苍白的脸色喘着粗气小太监见小主如此说,便也不害怕,为小主施针。没想到他的医术还颇有些高明,略施几针便止住了小主的喘气。他特意叮嘱为小主用枇杷叶熬汤服用,待小主睡下,已近天明。   虽然小主睡下,云锦姐姐也不敢离小主片刻。况且额多公公已去有了一宿的时间还未回来,只有我送小太监回太医院。   “昨夜不好意思,把你带来这里。我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小允子,你呢?”   “我叫慕容有。”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和小允子说笑间边已回到了太医院“小允子,昨夜你去什么地方了?”一进太医院,一阵浑厚有力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小允子吓得跪在地上:“何大人,昨夜桐宫一位小主不甚哮症严重,奴才去了桐宫一趟。”   “桐宫?!”何太医眯着眼睛看着小允子,又看着站在一旁的我,摆了摆手,便去研究他的医书去了。小允子和我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何太医会惩治小允子,现在竟没有任何表示,小允子笑了笑:“还好,何太医没有再追究。”我也笑了笑:“谢谢你昨日为小主诊治,如若以后还有所请求,希望你不嫌弃。”说罢我便回桐宫,那边只有云锦姐姐一人,到底是不放心,只希望匆匆赶回去。   “小允子,过来。”小允子听见何太医的呼唤,“何大人!”   “昨夜你是不是替那位小主看病?!”何太医好像早已洞知一切,小允子点点头“以后,不要自己去给别人诊治。如若按照宫规,你是要被问斩的。而且那位你以后少去,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知晓的。这次念在你初犯,我就不再责怪你,如若有下次,你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小允子谢何大夫。”   “罢了,罢了,你去把我昨天开的方子把药配好,让小顺子熬了送去漱玉轩。”何太医摆摆手,小允子终于松了口气。   “何大人,昨夜听说漱玉轩的伍美人抱恙,是否严重?”不时,一位上了年纪须白头发的人拱着手正走进太医院“福多大人,还好还好,只是最近早晚太凉,伍美人身子有些受不住,感染了风寒,昨夜替伍美人诊治。好得多了”何大人也亦微笑着:“已经吩咐好小顺子把药送往漱玉轩了,现下可要劳烦福多大人了。”   “不劳烦,你也该回去休息休息,”   “好好,我去向院判大人回禀此事,就先行告退。”何大人对福多大人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去院判大人回禀 正文 6   “院判大人,在下向您禀报伍美人昨夜诊治之事已妥。”   “好的,我已经知道此事,但今日听千禧宫那边说,昨夜桐宫的菁少使也病得十分厉害,可有此事?”院判大人撸着长长的胡须,眼神里却透出来一种说不出的怒意。   “下官也是听您说,现在才知此事。”何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答,脸上不时留下汗珠“在这宫中,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这里面的一些事情你也知道,有的人是不能惹的。而且千禧宫已向我说明了此事,太医院也必须做出点事情才能平息。那桐宫的菁少使就由你何太医负责。”院判大人一句话轻描淡写,何太医也无法只能领命轿撵已在太医院门外等候多时,何太医也没有急着回家,只是坐在书案前发呆。小允子抓好了药回来就看着何太医一副愁眉苦锁的样子,心中不免疑惑。但经历了昨夜之事,也不敢多言,只是沉默的帮着其他太监打扫太医院。   何太医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小允子,替我拿药箱来,我要去趟桐宫。”   小允子立马丢了手上的活计,替他叫好了轿撵,跟着何太医出了太医院“何大人,不是说不要管桐宫的小主吗?为何我们现在要去桐宫呢?”小允子有些疑惑“这是院判大人的安排,”何太医略有些伤神不多时,轿撵便在桐宫门前停下。桐宫内额多公公与我正在一如往日的扫撒,而云锦姐姐因为小主的病情只能陪伴小主,不敢离开片刻。看见何大人进宫,额多公公立马放下扫帚为他带路,小主虽然施针之后,喘息略好了些,也能安睡。但还是需要好好诊治。   在小主的门前停下,敲了几下房门,便隐隐约约从房内传出声音:“是谁呢?”   “小的额多,太医院的何大夫来给小主诊治。不知现时方便与否?”额多公公在门外回禀道“就让何太医进来吧。”听得一声吩咐,额多公公为何太医打起帘子“奴才何于洋叩见菁少使,忘菁少使勿念昨日之事。”何太医说完就跪了下来,菁小主经过昨夜的折腾好了些,现在也有些力气了“不知何大人前来,臣妾有失远迎。只念身体不适,何大人勿见外。”菁小主有些虚弱的靠在软枕上“小主不怪下官就好,下官昨日因在漱玉轩为伍美人诊治。耽误了小主的病情,所以,希望小主不责怪下官,今日前来请脉。”   “有劳何大人。”菁少使伸出纤纤玉手。半晌,云锦见何大人面目严肃,不知为何“何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何太医面目依然严肃,眉头紧锁:“小主恐微臣一人之力能够治好,需要多方照顾才行。方才微臣为小主把脉,小主脉相细缓,虚弱无力。乃心气虚而生火,脉相似有沉浮,乃气血所亏之症,所以手臂上才会有红色斑点,再加上小主所患哮症,才会昨日那般厉害。微臣现下为小主开一道气血养神的方子,但还需小主自身好生保养。恐如若医治这病情,需要多些时日方才能好。”   “那就有劳何大人了,云锦,为大人磨墨!”于是何太医写了方子递与云锦,再多吩咐了一些保养之事,便由云锦送出桐宫。云锦回来之时,见院内只有我一人,便把方子交给我,叫我去为小主抓药。我打开方子,上写道:人参三钱阿胶二钱红枣一钱白术二钱当归一钱白芍醋炒一钱杜仲二钱“云锦姐姐,何大人开的药方到底有些为难桐宫了。”   “妹妹,有何深意?”云锦有些不解“姐姐,其他药还能找,可是人参与阿胶可能不是桐宫所能找的。前日我曾去司药房找过一位好友,她曾告诉我这几日的人参与阿胶早已被齐绒婧娥吩咐送到她的宫中,且早已得皇后娘娘允许。恐怕……”我有些为难,云锦也无法定夺“如果没有这些药就算了,”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和云锦都不免一惊。只见菁少使虚弱无力的靠在房门前“你们也不必费心。我曾听得家母所说,将肉桂,红枣,枸杞和水,每日服用此水,也能补气血。”看着菁小主苍白的脸庞,而我俩的无能为力,此事只能作罢。   夜晚时分,云锦姐姐侍奉完小主睡下,回到房间。不免一阵叹息“姐姐,这些都是我们无能为力之事,就算我们绞尽脑汁,只怪我们在宫中势薄。不能为小主分忧。”   云锦姐姐拍着我的头亦也无奈:“咱们没有办法帮助小主,只能求小主自身好些方能过此关。”   我有些神伤,但一直也有些好奇,为何如此荣宠正盛的菁小主会落到如此地步“姐姐,恕妹妹好奇,妹妹一直有一疑问不得而知。请姐姐为我解答。”   “你所谓何事?”   “我曾听额多公公所说,菁小主一直承蒙圣恩,位封婧娥,已属高位。何故因对天神不敬就落得如此地步,而且小主在宫中多年,也知祭祀乃我朝一所大事,不应该会做出对天神不敬这样愚钝之事。”   “你也如此觉得?”云锦笑着看着我,我用力点头“我也算进宫有几年,确实听闻过当时之事。听说那日本是祭祀凤凰神,祈求祥瑞荫庇。当年小主盛得恩宠,且皇后抱恙,惠婕妤怀有龙嗣,所以皇上把此次祭祀交予小主负责。哪知祭祀当日,拜祭的凤凰神眼中落下血泪。太后觉得不祥,命内务府彻查此事,才知是匠人们在打造凤凰神时,不小心将红蜡滴入凤眼之中。小主乃此次祭祀的管食之人,亦不能逃脱罪责。虽然当年小主得到皇后及其他嫔妃的求情,保住性命。但从此只能常留于桐宫,永生不得侍奉圣驾。”   “哦,那不管怎么说,小主也很冤枉。”我有些替小主感到不值“但是你也知这是我朝之大事,小主却如此马虎。而且凤凰泣血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在诅咒皇后,有心思的人再谗言几句。指责小主欲借此事想夺皇后之位,也未曾可知。但幸好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替小主求情,才免去死罪。”云锦姐姐表情略有些夸张“慕容有,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问及此事。如若多嘴,说不定哪一天性命不保!”我点头答应。   夜晚的月光照进房内,房间被蒙上一层白纱,我辗转反侧,后宫真是太过是非。就算当日你位居高位,也可转瞬间为阶下囚。什么荣宠,什么富贵,不过是皇上的一念之间。不由得又想起死去的父母,当日父亲在朝中还是算得上有些官位,也不过一道圣旨,慕容氏便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圣意不可测。 正文 7   第二日清晨,云锦一早便离开了桐宫,不知所踪。额多公公要去内务府回禀桐宫修葺之时,也不见了踪影。偌大的桐宫只剩下了我。小主还在熟睡之中,不便打搅。春意已经吹拂整个宫廷,桐宫内的夹竹桃已然盛放,牵牛花藤蔓缠绕着回廊,与夹竹桃相得益彰的开放,为清冷的桐宫添了几分姿色。春鸟在树上吱吱咋咋放鸣,配合着和煦的春风,合唱着春暖大地之歌。我的目光被一只正在学习飞翔的雏鸟吸引,那鸟儿是那么娇弱,母鸟在旁为之加油,不知多少次失败,多少次跌倒,那娇弱的鸟儿并没有放弃。飞翔是它们安身立命的技能,我在一旁默默为这只鸟儿祈祷。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我赶忙起身,菁小主正吃力的靠着床沿,床沿边有些破裂的瓷碗碎片。   “小主,您先别起,您身子还娇弱。让奴婢来。”我赶忙上前收拾碎裂的瓷碗,小主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慕容有,替我去趟承安宫送一封信,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事。”说罢从枕下掏出一封信,我有些讶异,不知这封信是何时所写。“你且记住,到了承安宫一定要交给淼英,如若问起是谁,你便说孤寂之人就是了。”   “小主,你且先休息一会,额多公公回来就给您传膳。虽然天气暖和些,您的病还未好,还是休息些好。奴婢一定会把主子交待的事情做好。”我一边安慰着小主,一边替小主盖好棉被。出了桐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守宫的太监好生照顾小主。   承安宫乃淑美人居所,菁小主的嘱咐亦有些不解,去往承安宫的路上行得不免急了些,一时不小心撞了一妇人。起身一见,竟是翕然尚宫,不免有些惊慌。   “奴婢知错,奴婢行得有些急了些,未曾注意到是尚宫娘娘。望尚宫恕罪。”翕然尚宫被旁边的宫女扶起,脸上仍带着怒意,但又不好发作,旁边的宫女见主子眼色,立马对我一阵呵斥。我只是连声道歉,不敢多辩驳一句,僵持了一小会,翕然尚宫摆摆手便说道:“算了,你做事不可靠我也早就知道,一直冒冒失失。乙浑对你的教习也没见着你有多领教,本以为在桐宫呆些时日,收敛些性子,方还好。看样子,你还需多多学习才能做好合乎本分的事。”我听完此言,立马跪下求翕然尚宫,但她置若罔闻,和一群随行的宫女们头也不回的离开。   虽然内心苦闷,但亦无办法,我只能擦干眼泪行至承安宫。只见一小太监正在宫门前打盹,便立刻摇醒他,可能是刚睡下被人无故弄醒,不免有些起床气。见着站在身边的人竟然只是一小女孩儿,只是斜着看着。这时,我才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通红着脸陪笑:“望公公见谅,奴婢只是想起公公帮忙。”   “帮什么忙?我没什么好帮你的。”说罢便甩袖准备回宫门内,见状,我一把抓住公公的衣袖:“请公公劳烦通传一声,帮奴婢找一下淼英。”我哀求的眼神望着公公,这位公公还是不耐烦:“淼英姑姑方才出去了,需要些时候才能回来。如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明天来找她吧。”   “可是,奴婢是很重要的事情,麻烦公公能否告诉奴婢姑姑的去处?”   “我不知姑姑去了何出,如若你真要找她,你就站在这门口等她回来吧。”我又道了道谢,此时,从门内亦走出来一位公公说道:“你何必这样捉弄一个小女孩儿,些许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找姑姑,如若姑姑事后知道,还会怪罪于你。”那位公公有些尴尬,只是摇着头。方才训斥的公公见我笑着说:“姑姑今日一早陪美人去静安殿求佛去了,可能要等到近晌午才回来。你真的要找寻姑姑,可以去静安殿,但是美人在那里,可能不是很方便。你是有什么事情相求?”见这位公公如此诚意,我便从袖口中掏出那封信件,但心中不免长了个心思:“这是给姑姑的一封家书,慕容有只是代为转交,如若姑姑问起,劳烦公公说一声孤寂之人便可,姑姑自会明白。余下的就劳烦公公转达此事。”我亦福了几福,便告辞。   因为路途翕然尚宫之事,心中有些不顺,现下只能将今日之事告诉乙浑姑姑,希望她有所解之法。但又念着我已在此呆了些时日,姑姑也未能将我调回掖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无知的我也只能寻求姑姑的保护。便改变了方向,去至掖庭宫,恰巧乙浑姑姑在,向她禀明此事,姑姑心下知,只是安慰一番说自有打算,让我勿需着急。我又道了谢,便折回桐宫,回桐宫之时,已近巳时,但宫内仍无一人,有些疑虑。小主早已醒了,正坐在回廊之上发怔,听见我的脚步声便问道:“信送到了吗?”   “回禀小主,奴婢去时姑姑并未在宫内,陪淑美人去静安殿求佛去了。奴婢便把信交予一位公公,告知此信乃家书。”我答道,小主只是点点头不发一语。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告了辞去厨房准备小主的早膳,待我把早膳准备好之时小主早已回了房内。云锦姐姐也不知从何处出来,见我一个人身板单薄,替我拿起食盘“姐姐,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你去了何处?”我有些不解“见你睡得香,没打扰你起床,我一早便去了御花园,收集了些露水。小主昨日所说的那些泡水服用的东西,需得这些无根之水泡着才好。”云锦笑着看着我,我俩一块进了房内侍奉小主用早膳,早膳之后,云锦把泡好的茶端于小主。小主喝了两口说道:“今日的茶为何比起先前家中之茶味道有些不一样?”我急急的替云锦姐姐答道:“今日的茶水,是云锦姐姐一早去御花园收集的露水。姐姐说这些无根之水喝了对身体颇有裨益。”   “真是劳你们费心了,我如今如此,身边本以没有体己之人。若是别的宫人,早就予我脸色。还好是你们。”小主颇有些动容“小主,照顾您本是我们份内之事,又何必言谢呢,只怕折了奴婢们的福。”云锦答道,小主听后只是有些苦笑:“当日我位居高位,别人与我之心,我自以为受尽无尚荣华。但贬谪之后,昔日故人不见一人前来。就算来着,也不过是笑话我而已,都怪我当日太过骄纵,得罪了不少人,现下这日子只能是作茧自缚而已。”   “小主勿心伤,佛曰一叶一菩提,小主的前途还未可知,不定哪天又重新恢复妃位,谁可知呢?”   “希望借你吉言,如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定不忘你们对我的照顾。”小主说的有点急,又咳起了嗽。我拍着小主的肩膀,云锦也端上桌上的茶水:“小主如若不嫌弃,奴婢昨日为小主做了一个香包。香包内放置的都是一些清香淡雅的干花。遇到哮症发作之时拿出来闻一下,可有缓解之效。”小主接过云锦姐姐的香包,又同我们说笑了一阵,便自顾自的抚琴。   “云锦姐姐,你可以给我做一个香包吗?”我调皮的看着云锦“小磨人精,姐姐以后得空就做一个送给你,可你现在应该把小主房间收拾收拾才是最要紧的。”我吐了吐舌头,便笑着跑开了此时,淼英姑姑陪同淑美人回宫,伺候美人睡下,宫内一位公公递于一封信:“姑姑,这是一位小宫女送来的,说是你的家书。”淼英有些吃惊:“来着之人可有留话?”   “那小宫女说是孤寂之人,您一听便知。”淼英知晓道了谢回到房中,拆开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便把信件焚烧。“芷心,你进我房间来一下!”淼英对着宫内一位小宫女喊道,小宫女听后急匆匆的赶来:“姑姑,不知所谓何事?”   “芷心,听闻你家中有亲眷在药铺卖药?可有此事?”   “姑姑,家中确实有人开了一见药铺维持生计。”芷心答道“那好,你替我去买些药材,因为宫中这些时日有些药材拿不到,但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我且把银子交予你。下次出宫探亲之时,帮我带些药材回来。”淼英姑姑说完从桌上一锦盒之中拿出一些碎银交予芷心,芷心记下离开了房间。   “娘娘,最近听千禧宫那边的回禀,那位的病情今年好似重了许多。前儿个太医院的何太医诊治之后,不知是何原因。那边并未到太医院取药。”一位约摸十七八岁的宫女正在替一位华贵的女子梳着发髻。这位华贵女子身穿大红金色盘花苏绣衣,内里衬着一袭月白柔绵纱,眉如黑墨,一双丹凤眼,粉唇似笑非笑,不怒而威,此人便是延禧宫的李婕妤。   “禅悦,你说本宫适合什么样的发髻?”婕妤娘娘问道“回禀娘娘,什么样的发髻都适合您。”回禀的宫女陪着笑“那按照你所说,这个飞天逐月髻也适合我吗?”婕妤似笑非笑的看着禅悦,禅悦立刻跪下跪求娘娘饶恕。整个延禧宫都知道这个发髻是李婕妤的忌讳。   “禅悦,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也知我素不喜听到某些人的名字。静好,今天梳一个百鸟朝凤髻。待会还要去和其他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屋中之人一片寂静,不敢再多言语,只是安静做好自己的事情。   今日即是众人向皇后请安之日,众人皆到景阳宫悉数落座。皇后命人给每位小主分发了些大苑进贡的奶子酥,含笑道:“这些都是我家乡进贡的奶子酥,每当本宫想起家乡总会记得这味道。如若众位妹妹不嫌弃,与我一起品尝。”   众人起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恩赐。”   皇后嘱咐众人落座,命身边的宫女悉数分了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莲景,记得留出和佳容华的那份。她刚小产,身子骨也不好,吃些奶子酥。也有强身健体之效。”   李婕妤站了起来,笑道:“还是皇后娘娘惦记咱们每位姐妹,前阵子我刚去了毓秀宫,见妹妹脸色苍白,身子不见好转。怡香也一直哭,看得妹妹心都碎了,不甚焦急,她宫里的碧书才说皇后娘娘早已嘱咐什么好的都先供应着那边,让妹妹好好养身子。”   皇后娘娘笑道:“在宫中大家都是姐妹,本应互相照应,妹妹本是为陛下开枝散叶,可不曾预料此事。都是母亲。谁不心伤呢。”   李婕妤心中略有怒气,但又不好发作。自己进宫侍奉圣上也有些年月,却未曾未圣上开枝散叶,皇后此番话语不免在奚落她。略定了定神笑道:“确实如此,私心里想着,和佳妹妹身子不好,怡香留在妹妹身边不免让妹妹更加无法集中精神养好自己的身子。娘娘,妹妹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让妹妹暂时抚养怡香公主,等和佳妹妹身子好些时,再交于抚养。”   一旁的惠婕妤打笑道:“妹妹真是多虑了,怡香已到了入学的年龄,早就应该交由启祥宫的嬷嬷们抚养。这也是老祖宗的规矩,难道妹妹忘了。当年怡香公主能留在和佳妹妹身边,因太后念及怡香年幼,没母亲在身边照顾,才特留下。现在公主年纪大了些,也不会那么粘着母亲了。此次正好也让怡香公主早日适应。”   皇后娘娘觉得有些道理,答道:“确实,本宫记得惠妹妹的安硕公主也早就搬去了启祥宫,鑫妹妹的广阳自从生下来就去了那边。那些个嬷嬷也是多年贴心照料之人,算得上稳当。那就传本宫懿旨,怡香公主明天搬去启祥宫。”   众人齐身起坐叩谢皇后,一阵说笑之后便都离开景阳宫。   李婕妤走得有些匆匆,惠婕妤迟一步从宫内出来笑道:“妹妹可稍留片刻?”李婕妤按捺下心中愤懑,附上笑脸:“不知姐姐有何赐教。”   “姐姐不敢赐教,方才得罪了妹妹一片好心。望妹妹莫怪,妹妹可曾想过离了娘的孩子好生孤单,如若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妹妹过错?也怪妹妹没有这种体味,以后有了皇子自然就知,你说呢?”惠婕妤笑着挑眉李婕妤本就心情不好,今日一再被人提及无后嗣之事,言语间不免有些激烈:“这个自当,妹妹定会为陛下开枝散叶,不劳姐姐费心。这月陛下好像还未到姐姐宫中坐坐。如若今日依然是妹妹侍寝,定当向陛下提及此事。”惠婕妤一听如此说,怒意升起,但也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妹妹容华美貌,为陛下所爱本是意料之事。不过得了陛下的意,行事上还是谨慎些好,今日妹妹的发髻好生别致,姐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百鸟朝凤髻吧。”   李婕妤听到惠婕妤的夸赞,心中有些高兴:“是又怎样。姐姐若是喜欢,妹妹打发静好为姐姐梳理一个发髻便是。”   惠婕妤轻轻用手帕捂住笑意:“谢妹妹美意,姐姐可不敢。难道妹妹有所不知,百鸟朝凤髻中的凤凰应是皇后,这个发髻恐怕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敢配于,还好皇后宅心仁厚,不予计较。若是有人在娘娘旁边嚼舌根,说妹妹有欲夺皇后之位的嫌疑,恐怕妹妹今日就没那么幸运了。你也记得当年的菁婧娥吧。”李婕妤听到如此说,脸色苍白,匆匆吩咐身边的宫女回延禧宫。   入夜时分,辰华宫一片安静,只听闻宫中悉悉索索的声音。惠婕妤正在品用晚膳,宫内的宫女们都在一旁伺候。不多时,便有太监撤下食膳,雁心乃辰华宫的管事丫鬟,见饭菜撤下,便立刻奉上茶水。   惠婕妤喝退了身边人等,只留下雁心。惠婕妤问道:“雁心,毓秀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雁心在旁谦恭的答道:“奴婢听景阳宫那边回了,今日毓秀宫那边已去景阳宫皇后娘娘道谢。”   惠婕妤笑道:“和佳算得上一个精明人,自己才小产不久,没了孩子,现下身边唯一的孩子还要离了自己。恐怕现在心中不好过吧,知晓此事,还不得不陪着笑的道谢。”   雁心答道:“和佳娘娘更应该感谢才是,主子念及她体弱,才替她分忧。”   “我不过是有些私心罢了,延禧宫的那位多年侍奉无所出。她本欲借今日之事抢了别人的孩子抚养,让自己以后有个依靠。本宫怎可不知她的如意算盘,今日这次顺水推舟,驳了她的面子,也给和佳一个人情。她就算如今得宠,也有年老色衰之日,那时才是她生不如死之日。”惠婕妤眼中透着一股狠厉雁心看着主子答道:“近日奴婢听漱玉轩那边小太监禀告,桐宫的那位曾写一封信给了漱玉轩的淼英。”   “看来就算多年,有些人还是不安生。那封信上写了什么?”惠婕妤问道雁心机警:“那宫内的小太监早已看了此信,信上说桐宫那位身体不适,有些药材无法找到,希望淼英帮忙。看样子也是一封寻常信件而已。”   “平常还是不平常,不是看了表面就能知道。”惠婕妤向雁心使了一个眼色,雁心会意悄悄的凑到主子身边:“你去替我查查这个淼英什么来历,打发御膳房那边的人这些时日注意些桐宫的膳食,不要留下蛛丝马迹。”雁心道明白离了宫匆匆没入了夜色。 正文 8   伍美人因身子一直有些不适在寝宫内休养,前些日子也没向皇后娘娘请安,娘娘惦记伍美人的病情,特地打发身边的侍女宁远带了些血燕来看望美人。宁远乃皇后身边第一得意人,宫内的人都得对她敬让三分。可宁远生性内敛沉着,小心谨慎,也对其他宫人不错,所以宫内的人们大都对宁远印象极好。   那日,漱玉轩那边的宫人得了消息早有人在宫门前等候,不多时,宁远便带了一众宫人带了好些补养品来拜见。为首迎接的淼英见了宁远打笑着说道:“主子一早还觉着这些日子没有拜访娘娘,荒待了礼仪,还劳烦姑姑替咱们主子道个歉。”宁远也熟络的拉着淼英道:“你我也本为宫中人,咱们一起进宫侍奉主子,况且娘娘也知其中事,定不会怪罪娘娘。”淼英命其他小太监承了恩赐拉着宁远去了漱玉轩的东阁。早有一个宫女打起了帘子,宁远一进暖阁便对美人福了几福。   伍美人身子并未全好只是斜斜躺在炕上说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惦记,等身子好些再去拜见娘娘。”   宁远笑道:“娘娘,你好生养病,这才是娘娘最惦记的事情。您看,您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不能侍奉皇上,前些日子奴婢还听敬事房的小德子说皇上本来想翻您的牌子,可巧您身子不好,敬事房的人也不能上您的牌子。皇上才翻了李婕妤的牌子。皇上心里还惦记着您呢。”伍美人笑了笑道:“宁远姑姑,你这样说,我可不敢生病才是。”宁远打着千:“娘娘,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嘴快,有什么说什么。只是娘娘说了美人您也侍奉皇上多年,依然呈宠,应晋封您。可是与惠婕妤与李婕妤商量了下,那边说现下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没法晋封。如若美人身子好些,诞下龙嗣更好。”伍美人冷笑了几声,吩咐淼英送客。   待淼英送客回来便见到伍美人一脸苍白道:“诞下龙嗣?不过是嫌弃我出身不好,那李婕妤也同我一样并未诞下龙嗣,分位比我高。不过是仗着娘家人的权势而已,那惠婕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生了个女儿就当站稳了脚跟。”说完不停的咳嗽,淼英见主子咳得厉害,脸色有些微红,倒了些茶安慰着主子:“娘娘,您别气,气坏身子可不好。”   淼英拍着伍美人的背替她顺着气,伍美人咳嗽了一阵也消耗了些力气,懒懒的躺在床榻上道:“淼英,我在这宫中也好些年,也多亏了你对我的帮助,一心侍奉我。我也待你如亲姐妹般,也希望你真心对我。”淼英内心有些惶恐道:“娘娘,奴婢在这宫中这些年,只认您。没有任何人是我的主子。”伍美人抬了抬眼:“果真如此?那么前些日子那封信怎么解释?”淼英一听见如此,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请求恕罪。伍美人扶着床沿下来一耳光扇在淼英的脸颊,淼英顿时红肿了起来。其他宫人怯生生的看着,伍美人像发了疯似的不停的抽打着淼英一边念着:“养你这种吃了不知报恩的狗,吃里扒外的奴才。”淼英哭着拉着伍美人的衣裙求着,脸上已经有好几道红痕,过了一阵,打累了方才解了气。   伍美人道:“那个女人曾经是你的主子,你可别记错了,当年那件事情也有你的份,你以为你现在对她好了,她会记着你?她要是知道当年的一切,下了地狱都饶不了你。”“娘娘,淼英知错了,淼英这么做都是为了娘娘。”,淼英抬起满脸伤痕的脸庞。伍美人冷笑道:“为了我?!”“娘娘,你是知道奴才的,奴才从一开始都只忠诚于您。不曾背叛您,这次的事情奴才只是想卖她一个恩情。您也知道,现在的李婕妤飞扬跋扈,一直抢您的恩宠。那冷宫那位只会知道当年的事情是她干的,一直会记恨着。现在娘娘在宫中势单力薄不能与她抗衡,如若桐宫那位能活的好好的,必然也会想些法子绊她的脚,娘娘才能上去。不受承安宫娘娘欺负。如若娘娘现在对她示好,雪中送炭之情她定不会忘记。”淼英哭着,伍美人也稍解了些气,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出了什么事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吧?”淼英不停的点头:“奴婢知道,奴婢清楚。谢娘娘不罚之恩。”   话说,宁远去了漱玉轩这趟,也回来向皇后复命。此时皇后正在景阳宫的佛堂念佛,宁远等了些时候,皇后方才出佛堂。皇后今日穿的衣服比起往日不曾那么鲜艳,只是一件蓝色碎纹织绣而已,手中捏着印度进贡的上等砗磲打造的珠串,一片祥和。宁远看见皇后走出佛堂,立刻扶着她的手。皇后笑着说:“今日你去漱玉轩那边,怎样?”宁远回复道:“那边还病着,好了些了。”   “那就好,最近这天气变化的,好些人都染了风寒,况且伍美人侍奉皇上多年,也算得上心尖的人。皇上本就皇嗣不多,膝下也就四个公主,三个皇子。她还年轻,还可以为皇上开支散叶,以后多些子嗣也是皇家的福气。”皇后和着掌心中默念求佛主保佑。宁远道:“今儿个是十二,大皇子会带着王妃前来拜见您,这次皇长孙也会来。”皇后听着笑逐颜开:“睿儿也会来,哎,转眼间我都是做了奶奶的人了,好像一切都还是昨天一样。宁远,去叫御膳房的人多准备些好吃的。”   边上的莲景答道:“娘娘,这些宁远姐姐早就吩咐奴婢去准备了。”皇后笑意满满,皇后由众人搀扶着进了内殿。   皇后命宫人梳了漂亮的发髻,宫中也早备好了各种糕点,没过多久,宫内的大太监小卓子报了声来了。大皇子上官阡便带着王妃皇长孙进了宫,先拜见了皇后。皇后命人落了坐。王妃有些不好意思道:“恕母后原谅,睿儿有些不知礼仪。恐冒犯了母后。”皇长孙上官睿约莫八九岁,明眸皓齿,肤色白里透红。竟有些女儿也赶不上的好相貌,但是天资聪颖,深得皇上皇后欢喜。见了皇奶奶一个劲的嘴甜,哄得皇后笑得合不拢嘴,王妃也是一个沉静内敛的女子,乃当朝权臣郑艾的掌上明珠,当年皇子与王妃的婚礼,可谓空前。光是女方的嫁妆都用了三十车才拉进王府。大皇子的母亲本是一位分位低贱的宫妃,生下大皇子应地位过低不能亲自抚养,便由太后做主交由皇后抚养。皇后念及母子之情,时常让那位宫妃进宫来看望大皇子,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位宫妃应生下皇子之后一直体弱,不曾调养好。一场肺炎竟年纪轻轻的没了。皇后一直待大皇子视如己出,大皇子生性孝顺,唯皇后养。方才说笑了一阵,大皇子一家陪同皇后用过午膳才离了宫。   王妃紧紧拉着儿子的小手,亦趋亦步的跟在丈夫的身后。上官阡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妻子道:“雅宜,你先带着睿儿和下人们回府,我去看望下父皇再回宫。”   雅宜咬了咬唇,心中万般不情愿。但是又不得不表现着一位妻子应有的贤德,只是说道:“那你早些回府,我和睿儿在府中等你。”上官阡点着头,整理了衣衫离开。雅宜眼中泛起了泪花,上官睿看着母亲疑惑的问道:“母亲,你在哭吗?”   雅宜摇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眼中进了些沙子。”心中的苦楚无人诉说,就算是有了睿儿也终将留不住他的心。   上官阡穿过红廊经过御花园,便驻足观赏这片姹紫嫣红的春色,看着那鲜艳怒放的花朵,不由得轻轻的叹息一声,在这姹紫嫣红中只是摘了几朵颜色素雅点的报春花。“大皇子真是好兴致,这满园的春色都留住您了。”上官阡随着声音望去,迎面走来的正是小产不久还在调养身子的和佳容华娘娘,些许是休息段日子,面色也好多了,还有几丝血色,但看那身形还是如弱柳扶风之态。上官阡礼貌的拱手拜见:“和佳娘娘,儿臣被这满园春色惊叹,不时多留了会。娘娘笑话了。”和佳容华轻轻笑了一下,香帕捂住薄唇。一眼也瞟见了上官阡手中的报春花,说道:“没想到大皇子如此爱花,竟情不自禁的想带着一直欣赏呢!”上官阡看着手中的花不惊讶然道:“和佳娘娘古人不是说‘恰是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折数枝花’,儿臣恐着满园春色不久将被夜来风吹得不见了踪影,只好先留下些已作怀念。儿臣不打扰和佳娘娘了,儿臣先要去拜见父皇。”和佳笑着点点头,上官阡便匆匆离了御花园。   一旁的碧书在和佳容华的身边耳语道:“娘娘,大皇子不是要去承乾宫拜见皇上吗?但是刚刚大皇子离去的方向好似不是承乾宫,而是往相反的方向离去,这是何意思?”和佳容华心中也起了疑惑便向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去看看大皇子往何地方而去,不要暴露了行踪。”身边的小太监诺了一声紧紧的跟上了上官阡。   上官阡过了廊桥拐了一道弯停在桐宫前,额多公公看见大皇子站在宫门前,立马上去福了几福道:“大皇子前来,老奴有失远迎。”上官阡关切的问道:“本王听说这段时间菁少使身体不大好,到底是怎么回事。”额多公公弓着腰答道:“小主只是哮症犯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所以一直拖着。”上官阡有些心急:“如若有什么缺少,告诉本王。”心急火燎的走进桐宫之内,额多公公担心有外人看见,留意了桐宫周围,关上了宫门。   此时的我正侍奉完小主喝药,刚关上房门,便见着一偏偏男子迎面走来,这名男子俊朗隽逸,却透着一丝英气,我不觉得有些看呆了。那男子看着呆若木鸡的我笑了起来,那种温暖的笑容是我不曾见过的,紧随身后的额多公公一把把我拉到一边:“慕容有,今日你看见不要说出去,否则是掉脑袋的事知道吗?”我点头如捣蒜般,额多公公又问道:“云锦呢?”“姐姐被桐宫主事叫了去,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额多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偷眼瞄见这一偏偏男子进了小主的闺房,正欲言被额多公公止住了。   菁少使刚喝完药却听见轻轻的开门伴着脚步的声音,她有些疲倦闭着眼睛说道:“慕容有,有什么事情,待会回禀,我要休息会。”“菁儿”一声低沉的声音让菁少使不由得一惊睁开了双眼,“菁儿,我好想你。”上官阡一把抱住身形娇弱的菁少使,少使见着上官阡也止不住眼泪。娇弱无力的少使斜斜的靠在上官阡的肩上,如玉葱般的修长缱绻着男子乌黑的发尾,一种说不出的柔媚。“哭吧,是我对不住你,让你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上官阡满脸内疚望着怀中的娇人儿。禁不住附上双唇吻向少使,少使也热烈的回应起来,一个缠绵冗长的吻道不尽两人之间的相思。待两人双脸微红方才结束,还带着靡靡的银丝。上官阡一件件褪去两人的衣衫,附在少使的身边,好像想用这种不断激烈的方式让两人的相思更加深刻。他不断在娇人儿身边播下自身的炙热,少使不断的承受着,却不想让自己剥离这种无限的美妙。上官阡在少使身上留下自己的烙印,整个下午,他都用自己的方式在爱人的身体镌刻着自己的存在。日落时分,他轻轻吻着娇人儿乌黑的发丝:“菁儿,我要去拜见父皇,你先好生休息,过些时日,我再来见你。”少使却死死的抱着上官阡不肯让他离开:“你冷落我好久,可知你这一去又是什么时日的事情。”上官阡无奈的叹了口气,拍着爱人的香肩眼神中充满了宠溺:“那你还是先休息会,我去向父皇拜见了之后,今晚就留在宫中过夜。你觉着这样好吗?”两人又缠绵了一阵,上官阡方才离开。   毓秀宫内跟踪大皇子的小太监也来回禀今日之事,和佳容华听后只是哑然失笑,一边侍奉的碧书给小太监使了一个颜色,小太监会意离去。碧书道:“恐怕今日之事不那么简单。”和佳容华答道:“简单不简单,也不是由着我们说了算,后宫之中最怕的不过是空穴来风。可哪有那么多空穴来风,必定事出有因。这些事咱们心下清楚便好。”“那娘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碧书有些谨慎,“本宫先养好身体,才能好好看这场戏怎么上演。”和佳轻轻挑着眉,碧书有些不解主子娘娘的内心所想,也不好多问,只能沉默。   太武帝刚用过晚膳,身边的大太监苏木尔回禀大皇子前来觐见。上官阡在宫门外等候了些时间,看见苏木尔一脸笑容。便整理了下衣衫进了内殿:“儿臣叩见父皇。”如今的太武帝也已快步入知天命的年份,却一丝不减身边的英武之气。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起来吧,今日本是你带家眷进宫看望你母后的日子,朕也有好些日子没去景阳宫了。你母后身体还好吧。”上官阡彬彬有礼的答道:“儿臣今日拜见母后,母后身体一切安好。母后还叮嘱儿臣,父皇日理万机,请父皇别太累着自己。”太武帝有些感叹:“朕与你母后乃是结发夫妻,这么多年了,朕也知你母后的脾性。朕听说她最近还有些心气不顺,她就是什么也不说的人,所有的苦都自己吞下去。你还是常在宫中走动,多看望你母后。你母后最喜欢睿儿了,今日可带睿儿去?”上官阡答道:“今日带了去,母后也甚是欢喜。”“那就好,睿儿也快有八岁左右了吧。”上官阡点头,太武帝平时也最疼爱这位长孙,便说道:“睿儿也不小了,在王公贵族的学堂里总比不上宫中皇子们的上书房,你以后就让睿儿再宫中学习,在你母后的宫中陪伴她,也让她解解乏。”上官阡听见父皇如此说,跪下叩谢父皇的大恩。又和太武帝讨论了些国事,过了亥时才离了承乾宫。上官阡让众人离了自己,径直去往了桐宫方向。   我刚睡下,又听见今日熟悉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消失了。云锦姐姐听见了也有些惊讶,问道:“你可听见宫内有男子的声音?”我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回答,云锦心中明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今日之事,你知道不要说出去。以后这桐宫内可要更加小心些。”我点着头,云锦有些疲倦的睡下。我有些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身边却不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那名男子低沉的声音,少使时不时的一小声惊呼。“慕容有,睡着了吗?”旁边传来云锦姐姐的声音。我没有回答,慢慢的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云锦又问了一声,我依然没有作答。一小会便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开门声。我心中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云锦姐姐要去往何处。便也蹑手蹑脚穿上了衣服,试图跟上云锦姐姐步伐一探究竟。   出了房门,我躲在廊柱边,看见云锦竟然开了宫门。我正准备跟上去,却看见旁边闪出了一个黑影,看那走路的姿态一瘸一拐,一定是额多公公无疑。可为什么额多公公也出来了,我心中有些疑惑。便也跟了出去。   云锦姐姐走路有些快,我有些跟不上。我努力跟着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终于在一方池边停下。我有些不知是何地方,却借着夜色瞟见五方池三个大字。原来我已横穿了整个宫廷,来了北宫这边。却见云锦姐姐焦急的站在池边等待,不知在等待何人,躲在一边的额多公公一瘸一拐的从云锦姐姐身后闪了出来,我听不真切他们在说着什么。只知道云锦姐姐言辞有些激烈,断断续续听见:“少使……死罪……”额多公公一直没说一句话,眼神阴鹜的看着情绪激动的云锦,趁云锦不注意时一把扑向她,用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云锦姐姐不断的挣扎,头一偏正好看到躲在岩石后面的我,那种窒息的痛苦让她年轻的面庞如此扭曲,她痛苦的发出“走”的唇音,左手尽力挥舞着,额多公公更加使劲了,直到云锦不能动弹。躲在岩石后面的我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吓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发出一丝声音,眼中留下惊恐的泪水。刚才还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看着额多公公平静的把云锦姐姐仍进了池中,我慌不择路的跑回了桐宫,匆匆的躺回床上。 正文 9   宫墙外响起太监们打更的尖细嗓音,听着好似破锣让人不由得心烦。我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云锦死时痛苦的表情。第一次我觉得这深宫中的害怕,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也不知道是否下一刻生命也会如云锦那样了然飞过。   突然,一声轻轻的开门声让我全身一惊。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心中的恐惧无限增大。那脚步声悄然停止,我能感觉到身后那沉重的呼吸声。一点一滴侵蚀着我的身躯。不知道他会干什么,想起他刚才对待云锦,难道他看见了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不能坐以待毙,不然云锦的下场将会是我的下场。   “哇……,父亲,母亲。”我闭着双眼努力让自己的叫声更加大些,脸上的泪水任意肆流,不停在空中挥舞着双手,想让这种场景更像是做了噩梦之后的表情来掩盖我心中的恐惧。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活下来。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呼吸有些微微一惊的轻呼:“慕容有,快醒醒……”那坚强有力的手臂不断摇晃着我,我也非常配合的让这出戏更加逼真,如梦初醒般的睁开双眼。果不其然,是额多公公。“额多公公,我刚才梦见我的父亲母亲了,他们说不要我了……”我一边抽泣着,一边抱住额多。   额多公公释然而笑:“哎,你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正起夜呢,就听见你在这边大呼小叫的,原来是做了噩梦了。来,擦下眼泪。”额多一脸慈祥的拿起汗巾给我擦眼泪,好似一个慈祥的长者。可我深深知道,从今日开始,我在桐宫的生活不再是那么单纯,时时刻刻都要学会保命,而这一切活下来的理由,必须得到他们的信任。   我哭着抱着额多公公,企图用稚子般的天真去蒙骗他,也许他相信了,也许他从来对我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我向他讲述一个编造的故事,他认真的听着,一直安慰着我。过了许久,我的情绪才得以平复。这时我才装作问道:“额多公公,云锦姐姐呢?”我望着空空的对床有些不解,额多公公惊讶般的看着我:“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云锦去了哪儿了吗?”我摇着头装作不知:“我刚刚就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刚才才想起好像是云锦姐姐。结果一看对床,并没有看见姐姐。”额多若有所思的托起腮帮:“你也哭了好些时候,我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云锦,可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去了什么地方?慕容有,你且穿上衣衫,和我一起去找找。”额多公公口音中有些焦急,我点头同意额多公公的提议,也立刻罩上衣衫,出了宫门,额多公公将一盏灯笼给我,嘱咐着我夜晚当心便两人分头寻找。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黑暗中那个潜伏着的恶魔可能随时会让我丧命,我吹熄了手中的照明,凭借着记忆往掖庭的方向而去。几乎是本能,因为那个地方或许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熄灭了明亮,我沿着宫墙前行,似乎黑暗中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也跟随着我,我头上早已密汗淋淋,想尽办法的绕着宫墙走,让自己能够逃离追逐。   不知怎的,却跑进了御花园,我寻着一假山,让自己蜷缩进去。在黑夜中等待那个寻找我的黑影,没过多久,便见到额多公公也一瘸一拐的进了御花园,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淡漠。在园中慢慢寻找,我的背上留下了冷汗,尽力放轻自己的呼吸,不让他发现,些许是我运气有些好,他在园中寻了一阵,并没有找到我的踪影,便向其他方向而去。我在假山后面等了片刻,才敢慢慢的走出来。   出了假山,我用尽全力飞奔至掖庭宫。已是三更时分,掖庭宫的宫门也早已关闭,只留了一个小太监在外值宿。这小太监平常与我私交甚好,见我如此慌乱不堪问道:“你怎么了,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不是应该在桐宫的吗?”我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拉着他:“我想进去见姑姑,请让我进去吧。”小太监有些犹豫道:“姑姑早已睡下,你现在去见她恐会扰了她,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待明天吗?”我几乎快要跪了下来求着他,他见我如此,也知事情可能严重了,便低声对我说:“你从角门进去吧,记住,不要被杏敏姑姑和翕然尚宫看见,不然我也保不了你。”我谢着他的恩情,亦趋亦步的进了宫中。   我努力避开那些人,终于到了姑姑房门前。我轻轻敲了几声,害怕惊醒了其他人,还好姑姑睡得尚不是很深。不多时,姑姑披着一件披风,顶着蓬乱的头发开了门,看见有些慌乱的我,没有任何犹豫的拉我进了房间。   “姑姑,你一定要救我,现在有人要杀我。”我一进房门便抱住姑姑,声音低沉而带着哭腔,乙浑姑姑不敢点灯,屋内一片黑暗。她蹲了下来扶着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全部交待,姑姑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姑姑问道“姑姑,我不知该怎么办,请姑姑救我一命。”我亦哭着拉着姑姑的衣袖“现如今,如若让人去桐宫抓个现行,不是明智之举。如若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你定不能轻饶,可你现在也知晓了太多事情,菁少使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你。掖庭这边你也不能回,有些伤脑筋,不过还是有办法,但是你必须得配合。知道吗?”姑姑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的点头“等会待我穿上衣裳,你去宫内找到小德子,叫他带上可信任的太监。咱们一起去找额多公公,如若找到他,便把他带至五方池边,让他和云锦好好做个伴,你才能保命。”姑姑的眼神有些淡然的看着我。如若这样的话,便是杀人的罪过,我万万做不到,心中犹豫着,姑姑有些同情的拉着我:“我知道你还小,但是你要知道这后宫之中要想生存下来是谈何容易,如若你不杀了他们,他们便会杀了你,你也知道云锦的下场,难道你想像她那样吗?”我使劲的摇着头,“你快些做决定,如若天明时分他还不死,死得将会是你自己,懂吗?”   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得做出决定,也知道后宫生活如此艰难,这的确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方式,但是我却不想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那种与生俱来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向往,让我不想这样做一个万劫不复之人。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别无选择,我也不知为何姑姑会这么帮助我,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疑惑,待过了匆匆岁月我才明白之时,她早已化作尘土去往内心所追求的梦境。   姑姑的话语让我最终做出了决定,姑姑拉着我带着几个小太监在这偌大的宫中寻找额多公公的身影。没过多久便在西苑湖边找到了额多公公,额多公公见了我有些惊讶,随即转向和蔼的笑容:“慕容有,你让我好找。”姑姑笑着搭话道:“额多公公,听闻你们宫中今日少了一名宫女,你们正在寻找,正巧我在巡夜之时遇见慕容有,便叫了几个太监一起帮忙寻找,这样你们也寻得快些。”“奴才没这个福分打扰姑姑,这本是桐宫内的事情,就让我们这些桐宫的奴才寻找,不劳驾你们掖庭这边的人。”额多公公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想拉着我离开。我吓得身如抖筛,姑姑死死的拉着我。她向其他几个太监使了眼色,身旁的几名太监合力把额多公公驾到了一边,此时,不知他们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药包,堵住了额多公公的口鼻,不多时,额多公公便沉沉睡去。   那几名小太监抬着额多公公随着姑姑一起来到五方池,就在云锦姐姐被害的同一个地方,额多公公也被那几名小太监扔了进去。姑姑随即把身边带着一个小包裹也扔进了池中,我有些害怕的拉着姑姑的手,姑姑厉声对周围的人说道:“今日之事,你们都不知晓,无论以后何人问起,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把你们的嘴巴关紧点。”小太监们都沉默着,我有些害怕的问道:“姑姑,如若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姑姑抬着脸说道:“他们肯定会发现,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发现,他们是为财而死别无他因。你记着就是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如若被菁少使发现,一切将前功竟弃。”姑姑点拨着我,现在的我别无他法,只能按照姑姑所说那般照做。   从这一刻,一切都不再一样,我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孩子,虽然我才不过十岁而已。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所有的害怕、恐惧都经历了。当我再次拿起屠刀,掌握别人生死之时,我没有了任何畏惧,这一切,让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再明朗,是扭曲的。 正文 10   经历昨夜那一番生死,仍心有余悸,辗转反侧不时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我倚栏小寐,不多时便听见栏外轻轻推门声。凭栏远眺,昨夜那偏偏男子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时望着他对房内说些什么。没过多久,便一身清爽的离开。现在不过是五更天的光景,我没有出房门,依旧倚栏假寐到天大亮时才离开。   如同往常一般,我依旧先打扫庭院,然后备下热水给小主梳洗。今日心中有些忐忑,我反复练习着接下来的场景生怕有些闪失看出了破绽,心中慌乱的亦不知该怎样对付接下来的事情。我打好热水,梳理了自己憔悴的容颜,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然后备下小主每日的梳妆,战战兢兢穿过回廊来到小主的房门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叩响小主的房门。屋中响起了一阵慵懒的鼻音,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主早已起身斜斜的靠在床边养神,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此香味与往常的有些不同,若有若无的飘散,此香定是那偏偏男子所留,可此时我依旧不知他的名字。“小主,奴婢备下热水,请小主梳洗。”我颤巍巍的端着热水将它放在床边的梳妆架上,小主这时睁开了双眼,笑盈盈的从床边走来。我隐约有那么一种感觉,仿佛那名男子点燃了小主的美丽,经过昨日,现在的小主更加光辉夺目,一扫往日的阴霾。小主梳洗之后,我递上刚蒸好的手卷。小主看着我关切的问道:“今日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面色如此憔悴。一个半大的小孩子这么不精神?”   “小主,奴婢昨夜梦见自己的死去的父母辗转反侧不曾入眠,所以今日面色有些不好。”我从善如流的答道。“难怪,昨夜我就说院中有惊呼声,以为是夜来春风吹得紧了些,原来是你。我也知道,你父母亲去世得早,你还这么小,难免会想念父母。”我听着此言垂下了双眼,不知是真的悲哀还是努力装出来的,小主见我如此便开解着我:“人这一生,时好时坏,咱们总得朝前看。父母是养育我们的人,我们亦不能忘记。如若此生中还能得到他人的爱恋,也不失为一件佳事。你长大以后,定会寻得此人,不负此生。”小主拉着我,我努力掩饰着自己悲伤的表情,她见我还是情绪厌厌,从桌上的首饰盒中拿起一串朱砂:“你也侍奉我这么长时间,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串朱砂是我当年得宠时圣上赏赐的,你带着它,它定会给你带来好运。”我不敢接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再拒绝。小主笑道:“你也别这么害羞,这些带着还是挺好看的。在这深宫中我没有了亲人,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看待,也希望你也如此。”小主眼神婉转:“昨日之事,想必你也看见了,如若这件事传出去我是死罪。如若你好生管着自己的嘴巴,我待你便真如姐妹般情谊,如若你有私心,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我立马伏在小主身边:“奴婢三生有幸,能得小主爱护,此生定当竭尽全力为小主分忧。”少使见我如此满意的笑了一笑,酥香软玉般的双手扶起我:“真是我的好妹妹,以后我待你如亲姐妹般,我也多了一个好妹妹。”小主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鲜红的朱砂在我的手上缠上了几圈,这串朱砂好似一道无形的枷锁,让我觉得分量重了好多。   “我才想起,今日不是应该云锦来侍奉的吗?怎么是你?”小主描着翠眉,“奴婢也不知,今日醒了一大早,便没有看见云锦姐姐。私心里想着可能云锦姐姐来侍奉小主早起了,但奴婢去了的厨房,看见房内并未烧水。便自作主张的来侍奉您。”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破绽,小主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描眉:“定是又去了什么地方,这个奴才最爱往外跑,待会,你去叫一下额多,让他出去找找。虽然说桐宫比不上其他宫那么规矩甚严,我也不似往日那般,但总不能让其他人笑话了去。”“小主,奴婢今日一大早起来也没有看见额多公公,心中现在还觉得奇怪呢。”我答道小主这时停止了描眉:“额多也不在?”我点着头,少使有些慌了神,急急的命道:“你马上出去,好生去寻找,有什么事情马上回禀。”我领命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