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红婶 1、看不清的世界   廉星月躺在床上,痛苦的喘息着,感觉好像胸口被一股沉闷的力量压迫着,又好像被一个成年人骑在脖子上,那种被压迫的窒息感让她一度感觉自己要昏厥过去了,她奋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根本无法动弹,四肢的麻痹,不知不觉已经传到了指尖,似乎中毒一般的,让自己身体呈现一种木僵状态,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沉浸在黑暗中,久久的,逃不开去。   “砰!”的一声响动,廉星月从床上坐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项间滑落,大汗淋漓的模样仿佛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但她很清楚,这不是梦,是自己肢体所感受到的,是梦魇吗?心中疑问,眼前,除了黑暗,似乎有个东西,飘了过去,窗外,能听到熙攘的人声,也许是泡夜店的青年,也许是过路的人,似乎是把易拉罐踩爆了的声音,也就是这个声音,救了她,让她从梦魇中醒来。   她披上衣服下床,来到窗边,掀开窗帘,隐约能看到窗外,对向的马路边,蹲着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人,她蹲在那,轻轻的抽泣着,似乎是在哭泣,而街道上,清冷无一人,这样的一片红色,看起来有些突兀,又有些凄凉。   而廉星月的感觉,除了毛骨悚然,再无其他,她快速的回身,想要拉上窗帘,在窗帘合上的瞬间,她看得真切,那红色衣裙的主人抬起头,看向了这里,两行红色的血泪从眼角流下来,怔怔的看着她,脸上的褶皱证明了她的年纪。   廉星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顿停了一下,快速的后退到自己床上,钻进被窝,顺手拧亮台灯,橙色的灯光照在被褥上,缓和了一些恐惧感。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看到这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人,总是在深夜,两三点钟,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起初,她只是以为是噩梦,后来,开始相信,这纯粹是自欺欺人。   难道,是因为,眼睛?她拿起床头的化妆镜,照着自己的脸,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在险些失明的情况下,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恢复,并且,当时是怎么出事的,她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只记得自己和驴友一起出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眼睛动过手术之后,她一度觉得眼睛痒痒的厉害,总有一些奇怪的红色小虫在眼前飞来飞去,说不出的压抑感。   而这穿着红色衣裙的怪异女人,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想要靠近她。   难道自己的眼睛,只因为出了事,变成了阴阳眼?传说中,能看到阴阳两界事物的眼睛?她开始怀疑,又禁不住嗤之以鼻,这是在看电视吧。   蓦地,脑海中呈现出一个恐怖的画面,穿着红色衣衫的大婶,张开嘴巴,诡异的笑着,而笑声,却比哭的还要难听,那个难忘的画面,是在高二时期,她和同寝室的几个女生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留下的,那个电影的名字,叫红婶,从那个时间开始,她对红色的东西非常的排斥。   一夜未眠,她躺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开始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将近一年了,她的生活除了失业,还被扣上了病秧子的帽子,吃药打针,眼睛看不见了这么久,耳朵和鼻子确是比以前要好使很多,可现在,眼睛虽然能看到些什么,却也和平时无异。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她不知道,还有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卫冕,她的闺蜜加哥们儿,竟然也在这一年内,失踪了,消失的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第一话 红婶 2、骨董店的由来   天蒙蒙亮了,她开始穿衣起床,现在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查看有没有信息,查看有关于卫冕的消息,轮船也好,航班也好,总之,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她都会寻找。   依然,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样,没有任何收获,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吃早餐,然后上班。   所谓的上班,就是去自家的骨董店里打工,因为这一年找工作碰了很多次壁,她已经彻底失望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守骨董店,扫扫地,擦擦东西,说是骨董店,其实没多少古玩,有玉器,瓷器,各种各样的金银珠翠,寥寥无几。   廉星月扔下自己的包,拿起抹布的时候,魏伯正在打开门,盯着门口地面发呆,她探了探头看过去,只见,地上有一个用白色粉笔画上的白色圈圈,而那圈圈的其中一个边缘,被人为的抹去,似乎是用鞋底擦去的。   这有什么奇怪吗?她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魏伯的背影,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父亲离开家,自己有了新的家庭,而自己,则是在魏伯的照顾下,度过青春期,直到成人。   骨董店,即是古董店,骨:取腐肉而骨存之意,意思是保存过去的净化,董,即是知道,了解,骨董的意思,便是明晓古人所遗之精华,为什么保留这样一个复古的名字,她不知道,而魏伯也从来不说。   魏伯很瘦,可以用皮包骨头形容,也可以用瘦骨嶙峋,只是,他的眼睛,是炯炯有神的,好像,目光中总有一丝让人为之动容的力量,他转过头来,对着廉星月轻声说:“星月,今天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呆在这里不要出门,如果有客人,就照应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廉星月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继续用抹布擦拭着手里的一个古董香炉,心不在焉的想着那地上的白色圈圈是什么意思?话说,她已经来古董店上班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几乎没有看到什么生意,虽说房子是自己家的,不需要房租,可是,这样,魏伯能给自己发下工资吗?她不禁担忧起来,正想着,天色竟然忽然暗了下来。   阴沉着的天气让古董店光线更加的暗沉,无论任何天气,只要站在古董店里,那种阴冷的感觉就会让人不寒而栗,也许是周围的摩天大楼已经几乎遮盖了所有的矮房子,这个两层小楼便显得十分渺小,也许是她太久没有站在阳光下,体内的阴气几乎遮盖了阳气罢。 第一话 红婶 3、奇怪的男孩   她站在门槛上,抬头看着天空,小声呢喃着:“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话音刚落,一阵阵狂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夹杂着尘土的枯叶随风起舞,似乎不卷走一切不罢休的架势,初冬的季节,竟然会下暴雨,今年的天气,真的算得上稀奇了,她攥起抹布准备转身回屋,却被门口的说话声吸引。   “姐姐?这里是不是可以卖古董?”虽然后面的说话声音很小,但却让耳朵特别灵敏的她听得清楚,定睛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一米左右的男孩,西瓜太郎的发型十分惹眼,他稚嫩的声音让人为之一振。   “呃、、、、、、、小朋友,欢迎光临,不过,你想卖什么古董呢?你的父母呢?”廉星月当然不会傻到去接受几岁小孩子的东西,探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他的家人,该不会是恶作剧吧?心中这么想着,廉星月微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他。   “我不吃!我想要卖一个宝贝,卖了宝贝,我才能赚钱去找妈妈。”小男孩摊开左手,左手手掌心里放着一个很小的玉吊坠,成色十分普通的玉吊坠,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廉星月。   “噢?是什么宝贝?”廉星月没有接过来,而是捧着小孩子的手掌心观看着,大致看上去,这是一块椭圆形的玉如意,淡绿色,从肉眼看来,绿色分布均匀,也就是一块十分普通的玉器,一百块可能都要多了,她蹙眉凝视着,低声问道:“你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丢了,妈妈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妈妈说过,这是一块古董,价值连城,如果我卖掉,是不是可以换些钱去找妈妈,我要妈妈,不要古董,姐姐,你可以给我钱吗?”小男孩说着,双眼中噙着泪光,似乎下一秒,泪花就要从眼眶中掉下来。   廉星月愣住了,她张张嘴正准备做答,突然感觉到眼前光线一暗,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了店门口,声音不悦,“快走!小星!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胡说八道!”说着,他从后面拎起男孩的衣领就要往外走。   玉吊坠顺着男孩的手滑落下来,廉星月急忙用手接住,她刚想说话,却看到男孩冲自己眨眨眼,然后便被男人强行拖走了。   “爸爸、、、、、、、爸爸别拉我!”也就是听见男孩的这句怒吼,廉星月心里明白了,是男孩的爸爸,要强行带走他,可是这玉吊坠呢?男孩冲自己挤挤眼的意思很明显,是让自己代为保管,他就这么信任自己?顿时心中有些暖暖的,她决定,帮助男孩寻找妈妈。   回身到店里,她便找了一个盒子,然后将手中的玉器放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口袋里,心中思忖着,说不定明天男孩自己会再来。   外面的天色暗沉的厉害,狂风暴雨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廉星月将窗户都关上,坐在太师椅上吹着暖风,她不知道,这样无聊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蓦地,窗外显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是卫冕,对,是他,只是,头发乱蓬蓬的,一闪而过,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廉星月追了出去,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古玩一条街最近几年的声音,冷清的可以说是无人问津,刚才出现在窗外的人,熟悉的模样,不是卫冕又会是谁。   “卫冕?是你吗?”廉星月低声呢喃着,她有些失落的转身回到店里,忽然看到,店门口的地面上,除了自己的脚印以外,还出现一双稍大一些的脚印,显然,不会是自己的。   难道卫冕真的回来了?她打电话到卫冕的手机,依然是停机状态,再打到他家的座机,也没有人,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 第一话 红婶 4、卫冕回归   自从学生时代他们便一直是同窗好友,直到毕业以后,卫冕当了律师,而廉星月,则是一直处于漂泊状态,每当失意的时候,都是卫冕在身边鼓励她,请她吃饭,陪她逛街,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恋人,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好友是哥们儿。   十个多月前,卫冕到加拿大出差,然后在返回的途中,就再也没有音讯,他的父母四处奔波去寻找他,之后,便也没有回来,应该是不愿意再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了吧。   失去好友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再加上自己的眼睛,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所以,生活才会变成这样的现状,乏味之极。   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依然是没有生意,偶尔有人进来逛逛,也很快就出去了,而廉星月做的事情,便是喝水,擦桌子,喝水,再擦桌子,然后,天便黑了,她不知道自己白天是不是看花了眼,尽管,今天白天的天色几乎和夜晚无异,魏伯招呼着关门,而她便提着包往家走。   只是几条街的距离,她仿佛走了很久很久,路过卫冕家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竟然看到卫冕家二楼的窗户亮着,她急忙去推门,这是一栋不大的独院,院子里种着很多的花花草草,自从卫冕失踪之后,廉星月一直在打理这些花花草草。   推门之后才想起,门是锁着的,于是,她取出自己的钥匙,那是卫冕给她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口,她惊讶的睁大双眼,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见,院子里所有的花花草草全都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就连昨天她刚刚浇过水的栀子花也枯萎了,就好像被当头浇了一盆白开水般,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门外的路灯,影影绰绰的照进来,映射在那些残败的花儿身上。   “卫冕?!卫冕你在吗?”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朝着楼上奔去,楼上,是卫冕的卧室,如果亮着灯,是不是说明他回来了?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廉星月站在了卫冕的卧室门前,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抄起墙边的一根棒球棍,攥在手中,然后去敲卫冕的房门。   “砰砰砰!”几声过后,卫冕的房门纹丝不动,似乎没有人在里面,可是,一阵很轻的悉悉索索声依然传入了她的耳朵里,里面,一定有人。   就在廉星月准备继续敲下去的时候,忽然,门开了,里面窜出了一个黑影,由于没有灯光,看不清是谁,但对方的动作显然是要伤害自己,她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棒球棍,只听“咣!”的一声响,来人不见了,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离开以后,廉星月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这才安定下来,刚才袭击自己的,是人吗?她不知道,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虎口处麻麻的,应该是刚才举着棒球棍抵挡攻击时被震的,她定睛看看开着灯的卧室门,门虚掩着,她定了定心,走了进去。 第一话 红婶 5、杀意   卫冕是个爱干净的人,甚至有些洁癖,都说处女座有洁癖,说的一点也不错,他的房间里,几乎是一尘不染,可是再看看眼前的房间,书桌上,床铺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屋子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甚至,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这种香味是什么?她奇怪的瞪大眼睛,却忽然感到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阵阵的阴气似乎从脚底往上冒,头顶的吊灯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随时都要爆掉,忽明忽暗的灯光让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嗒嗒嗒”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的,竟然是浑身泥水的卫冕,此时的卫冕就好像刚刚从淤泥中爬出来,头发黏糊糊的粘在一起,浑身上下看不出本身的颜色,他带着趔趄的脚步走了进来,目光相撞,带着的,竟然是无尽的杀意,深邃不见底的黑眸正射着刀锋,戒备的盯着她。   “卫冕?!你......”廉星月有些惊讶的指着他,而后者,目光中,充满着阴冷的神情,好像随时都要将她吞噬,那种阴鸷的,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的目光,令廉星月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卫冕从廉星月身边走过,宽厚的肩膀硬生生的从廉星月左臂旁撞过去,撞得她险些跌倒,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卫冕朝着浴室走去。   那家伙,竟然旁若无人的边走边褪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本该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那些疤痕并不是新的,更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层层叠叠,接着,他竟然毫不避讳去解皮带,不看廉星月一眼。   廉星月急忙转过身去,却不敢说话,她想要问,甚至有很多的问题,可是,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卫冕回来了,可他真的是自己的好友吗?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的陌生?   正在廉星月惊讶的时候,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看来,他是去冲澡了,一想起他,那怪异的目光便停留在脑海间,那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还有双眸间的冷漠,都让她感到触目惊心。   良久,她走出了卫冕的家,她要好好的冷静一下,而卫冕归来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卫叔叔呢?   廉星月离开以后,卫冕从浴室里走出来,赤身裸体的他身上往下滴着水珠子,环视了一圈房间,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块浴巾裹在身上,凝神望着窗外,窗外,正好能看到邻居家,二楼的灯光同样亮着,卫冕轻轻眨了下眼睛,便能透过窗帘看向里面,是刚才跟自己说话的女孩,她正托着腮,坐在桌边思考着什么。   她是谁?我是谁?卫冕在心中问自己,在看看周围的环境,很陌生,甚至是完全不明白的东西,他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陌生的脸,那是一张俊秀的面容,英挺的鼻梁,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惆怅。   他的意识,是从淤泥中爬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想要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是,他却徒步,走回了这里,这个陌生却又好像很熟悉的地方,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很轻的脚步声。   卫冕快步走出去,脚步轻盈的他用了可能一秒钟的时间便出现在了门外,用手掐住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脖颈。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好像不是从这个喉咙中传出的,卫冕轻轻一抬手,那人便被举了起来。 第一话 红婶 6、夜半鬼铃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袭击廉星月的小偷,他带着鸭舌帽,尽量的遮挡住了自己的脸,手上却拿着一把匕首,只是胡乱在空中挥舞着,根本没有了用处。   不知道为什么,卫冕的目光中看着这个陌生人,突然有种十分厌恶的感觉,于是,他只是稍稍一用力,手上传来“嘎巴”的声响,这个陌生人,便停止了挣扎,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液体,瞳孔中的黑色圆点,散了开去。   时钟上的长针滴滴答答的走完最后一格,古董店门口摆放的大钟发出“铛铛噹”的响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下,笨重的老钟响完最后一声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古董店的门打开了,魏伯从里面走了出来,“啪啪啪”的轻拍了三下手掌,然后转身进屋,点燃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提出来,放在门口的地上,然后又在地上,用粉笔画下一个白色的圆圈,然后便转身返回了店里,昏黄的光线照在地面上,隐约的,有几个黑影凑了过来,若隐若现,似乎有些害怕,却又似乎被什么吸引着。   骨董店的大门关上了,慢慢的,光线变成一条金色的缝隙,最后,消失不见。这一切,都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看得真切,最后同样被黑暗掩盖。   夜已经深了,可是廉星月依然没有一丝睡意,她多想去跟卫冕说句话,却又不敢看见那双充满戾气的双眼,她想要走下楼,却又害怕黑暗,于是,就这样辗转反侧,在被窝里摊煎饼。   蓦地,枕边的手机响起来,看不到号码,铃声却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她犹豫着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却听不到电话那边的说话声,死一般的寂静,又好像将很吵的声音全都隔开起来,半响,电话的那端传来沉闷的呼吸声,声音,又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喂?”她忍不住喂了一声,却听见电话的那边隐约有着抽泣声,听得不真切,又好像在冷笑,她心跳加速,举着手机的胳膊有些冰凉,阴冷的感觉从背后传来。   就在离床铺的不远处有一个穿衣镜,镜子中,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浑身是血,手里拿着电话放在耳边,那张没有颜色的脸部痛苦的扭曲着,昏暗的台灯映射下,模糊的身躯若隐若现。   廉星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即转身回头看去,却又没有发现什么,电话的那端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她咽了一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暗了,反光的屏保上照出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忽的,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肩膀上,紧挨着自己的左脸颊。   “啊!”她惊叫一声将手机扔到地上去,后怕的看看自己的身后,惊恐不安的环视了一圈四周,恐惧,就像一根尖针,在全身上下肆意的游走,让她随时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不行,一定要找个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是个鬼,她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到,却感觉心情始终无法平复,今天,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天,却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对自己的感官,生平第一次有了怀疑。 第一话 红婶 7、红婶   当枕边的时钟响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处于昏昏沉沉的时候,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脑袋像个大大的沙袋,沉重的几乎要坠地不起。   “魏伯,早啊!”她背着包匆匆忙忙的往古董店里赶,碰到魏伯,匆忙的问候着,魏伯看她的目光是疑惑的,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目光看向了店里面。   廉星月顺着魏伯的目光朝店里看去,看到椅子上坐着睡着的小男孩,他叫小星,冥冥之中,似乎跟自己很投缘,名字里都带着一个星字,难免亲切了些,男孩似乎是太累了,脸颊上有很多泥灰,还干了的泪痕,一道一道的,像个小花猫,而手背上则是带着淤青,睡得很香,很沉。   “小星?小星!你找我吗?”廉星月蹲下身晃晃男孩的胳膊,恍惚间,有种错觉,男孩的身体里,好像藏着另外一个影子,而这个影子,则是他的重影,这层重影在被廉星月晃了几晃的时候,几乎就要显露出来,在男孩睁开眼睛以后,又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男孩睁开惺忪的睡眼,揉揉眼睛,看到廉星月,惊喜的说道:“姐姐!姐姐你来啦!我的吊坠呢?”   看到男孩紧张的样子,廉星月急忙将口袋里包好的吊坠拿出来,放在男孩的手中,安慰道:“没事!在这里呢?你爸爸是不是惩罚你了?”说完,拉起他的小手,稚嫩的手背上,青一片,红一片,看着令人心疼。   小星摇摇头,低声说道:“恩,没关系的,爸爸只是太生气了,妈妈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爸爸才会喝酒,才会生气,不要紧的。谢谢你帮我保管东西,如果爸爸发现,他会要回去的!”   廉星月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并不值钱的玉吊坠,她还怎么告诉男孩呢?正思忖着该怎么说,男孩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却令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照片应该是近照,上面是一个年纪约三四十岁的年轻妇女,女人穿着一身柔软的红色连衣裙,裙摆飘逸,衣袂飘飘的模样很是美丽,站在公园的喷泉旁边,而她的身旁,则是蹲着一个抱着足球的小男孩,男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穿着一件黄色的T恤。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如此的熟悉,那张日日夜夜出现在廉星月视线里的脸,尽管,上面的女人,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跟那个梦魇中出现的脸有着天壤之别,可是,她依旧能辨认出,这就是她。   红婶?这是昨晚廉星月给她临时启用的名字,这个女人,难道已经死了?灵魂不肯散去,可是,她执意要缠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却又不说话,是因为她不会说话,还是因为她无法开口?为什么总是以那么诡异的方式出现,然后又快速的消失?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男孩忍不住询问,用手拍拍廉星月的胳膊,疑惑的看着她。   廉星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直愣愣的盯着照片看,是有些不正常,于是,她开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上面的人是你妈妈?她什么时候丢的?你爸爸为什么不去寻她?”   “我叫林星,照片上的人是我妈妈,她已经丢了很久了,大概有.......两个多月吧!爸爸说已经报警了,可是警察叔叔一直都没有线索,于是,他们便不再提这事了,所以,我要自己去找妈妈!”   男孩说着,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在他的心里,也许妈妈只是被坏人拐走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要找到妈妈,然后将她领回来,也许那样,爸爸也会开心,也就不会再去酗酒,不会揍人。  第一话 红婶 8、寻找线索   看到懂事的小星,也就只有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如此的心思,廉星月心里感到酸酸的,她站起身,低声说道:“小星,你能详细告诉我,你妈妈失踪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丢的,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就在后面方立街的街口,妈妈送我上校车,然后,她就转身回家了,然后,等我放学回来,妈妈就已经不见了!”   廉星月呆呆的看着门外,昨日阴沉的天气,今天竟然变得雨过天晴起来,刺眼的阳光照在门口的地面上,水泥地上闪着灿灿的金光,高矮不同的建筑物都被蒙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件事情,该从哪里开始调查呢?她若是帮助男孩找到妈妈,那红婶,会不会就不再纠缠自己了?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做起来,确实很难的,第一,自己不是警察,第二,也不认识警察局的人,烫手山芋已经接过来了,该怎么办?   “小星,你等我用笔画下来啊!”说完,廉星月拿了一支笔和一本笔记,然后将林星所说的地方用地图的记录方式画了下来。   一边画着,一边扫视着门口,她在害怕什么?是小星那凶神恶煞的爸爸?还是谁?卫冕吗?   一想到卫冕,廉星月的心好像狠狠的被重锤锤了一下,卫冕,他真的是卫冕吗?心中疑惑的同时,她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一点一点的画下小星所说的线索。   廉星月送走小星,回过头来跟魏伯请了假就开始往后面的街上跑去,难怪红婶一直跟着自己,原来是她住地方距离自己很近,可是,现在去会有线索吗?回忆一下小时候看过的侦探小说,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调出周围的监控器,才能看到事情的真相,红婶是否回家,是否是在家中失踪的。   红婶原名梁淑珍,无业,除了送孩子上学下学,就是在家洗衣服做饭,这样一个家庭主妇,会遭到什么人迫害?   站在林星家的楼下,廉星月有些想不明白,这一栋旧式的楼房,红砖绿瓦的建筑风格应该是60年代的建筑物,里面大部分住着一些老人,而林星所说的,他家的房子最起眼,因为三楼的厨房位置有一大片烧灼的痕迹,那是因为他父母有一次吵架发生的意外火灾,如果找不到,就找墙体被烧黑的地方,就对了。   由于是旧楼的关系,不被阳光照到的地方都是阴暗的,况且这楼与其他的楼不同,坐南向北,正好背对着阳光,阴气可想而知,这么想着,廉星月便抬腿朝楼上走。   刚走进楼道里,目光还没有适应这里的黑暗,忽然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打了个趔趄,险些摔下楼去,她轻呼了一声,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留着寸头的陌生男子,他的身后竟然飘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而连衣裙缓缓的鼓起,就好像被人穿着,却没有脑袋和胳膊,只耷拉着赤裸的双脚,那双青灰色的脚不断的上下飘荡,紧紧地贴着男子的后背。 第一话 红婶 9、冤魂缠身   被这一幕着实吓了一跳,廉星月急忙扶住楼梯扶手,她不敢再抬头看,而是侧身让男子过去,而男子有些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不好意思啊!”然后便转身离开,往楼下走去。   廉星月悄悄的侧目,眼睁睁的看着,那红色的衣裙渐渐的嵌入男子的后颈里,连衣裙的中袖好像一双手般,掐住了他的脖子,男子不自觉的嘟囔着:“今天是怎么了,脖子怎么这么酸痛?”说着,消失在楼梯口,红色衣裙,也渐渐的,消失在了阳光下。   怎么回事?刚才的男子是谁?那红色衣裙回事梁淑珍的灵魂吗?她为什么要缠着他?难道他就是凶手?廉星月急忙跟出去,看到那寸头男子正在整理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拉满了纸盒子,原来是送快递的,记下他的地址和号码,她低头奋笔疾书的同时,男子开着三轮车扬长而去。   回到阴凉的楼道内,廉星月低声说道:“梁淑珍?你在吗?你为什么缠着他?你到底在哪里?”或者该问,你的尸体在哪里?   这几天,廉星月已经彻底适应了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是鬼,绝对是鬼,不是人,那么她现在也更加确定,梁淑珍已经死了,她的鬼魂之所以跟着自己,是想要自己帮她找到凶手,或则是自己的尸身,这么想着,这些天的疑惑也都已经解开了。   她继续往楼上走去,黑暗中,双腿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她的身体后倾,竟然作势要掉下去,失去平衡的身体下一秒将会滚下去,却忽然被一双手接住,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没有真的滚下去,就保持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   左腿翘起,身体被人拦腰抱住,而脸前竟然距离一个人很近,这个人,居然还是个男人,他懒懒的声音响起,嗤之以鼻道:“就这种水平,还想跟我抢生意?!”   廉星月有些生气的推开他,说道:“你是谁?谁跟你抢生意了?”   这个男人,摊开双手,道:“廉星月,女,25岁,双鱼座,三围:382733,还有呃......”   “啪!”他的话还没说完,右脸颊上就挨了一巴掌,而廉星月则是一脸愤怒的看着他,“流氓!你敢打听我?!”   男人无奈的说道:“拜托,我又不暗恋你!”   适应了光线的双眼这才看清,这哪是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头高一点的少年,长得稚嫩的脸上,一双小酒窝,狭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唇微微张开,带着愠怒的表情却怎么也令人害怕不起来,最大的特点竟然是他那一头酒红色的头发,短短的,十分个性的,顶在脑袋上。   廉星月从来不知道自己今天会遇到如此的变故,生气的等着他回答,一双眼睛瞪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的红发。   “我是一个术士,你也可以叫我道士,或者驱魔人,总之呢,我的能力就是捕捉那些黑夜里害人吓人的幽灵。”他有些嘚瑟的低头看着廉星月,身高的差距让他更有了底气。   “神经病!”  第一话 红婶 10、凭空而来的幻觉   廉星月哭笑不得的瞥了他一眼,道士术士,驱魔人,这是一回事儿吗?于是不屑于再搭理他,后者却像泡泡堂一样的粘了上来,跟在廉星月的身后。   “难道你不想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吗?或者,你认为你有能力调监控?”   这句话倒是让廉星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好吧,服了你了,红发小妖怪,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不叫红发小妖怪,我叫王小谛,你可以叫我小谛!”他说着,也跟在廉星月的身后,快速的往楼上走,然后,廉星月并不想理会他。   当廉星月走到梁淑珍家的门口时,突然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那种味道,应该是大火燃烧塑料制品时发出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就是来自梁淑珍的家,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滚滚的狼烟从这家的门缝中冒出来,黑色的浓烟伴随着不明物体被烧着的刺鼻味,廉星月急的喊了一声:“不好!着火了!”说完,就要往钱跑,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王小谛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她奋力的甩开王小谛,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哪里来的浓烟,也根本没有刺鼻的烟味,只有冷冷清清的楼梯口,楼梯口堆满了杂物,废旧的衣架,乱七八糟的旧报纸。   廉星月愣住了,突来的变故让她很久回不过神来,为什么,她刚才看得很清楚,甚至,已经闻到了那浓重的味道,就好像一闪而过的幻觉一般,她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看四周,目光落在王小谛身上。   “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和王小谛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显得有些无措。   王小谛双手插近裤兜里,低沉着嗓音说道:“呃,你该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   话音没落,廉星月就已经快步走到了楼上,原来,楼下传来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并且,带着趔趄,难道是谁家的醉汉?   王小谛也急忙躲起来,从楼梯间的缝隙中偷看楼下上来的人,廉星月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星的爸爸林志祥,他脚下一步三晃,边走边打着酒嗝,脸色潮红,但是眉头间确是无尽的惆怅,他几次将钥匙拿起,又掉在地上,最终,开门进屋,屋子里传来巨大的硬物碰撞声,并且,带着玻璃摔碎的声音。   林星的妈妈失踪,最伤心的人应该是他爸爸,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廉星月总觉得这个人脸上的惆怅,不仅仅是来自于妻子失踪。   王小谛低声说道:“这个男人,有最大的嫌疑,他的妻子丢失以后,他非但没有寻找,报警之后就好像没事人一般,只是偶尔醉酒,你说,可疑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廉星月已经离开了,她快步朝着古董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在她走到林星家门口的时候,就出现了幻觉?这种幻觉不是虚幻的,而是在感官上能做出强烈刺激的,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接近林星家门口的时候,似乎手碰到了黑乎乎的墙壁,那应该是上次着火留下的墙壁上的印记,只是因为这样,便让她产生幻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