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笙歌凉   瑾宁国324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年号瑾臻。      阿爹新升为礼部尚书,退朝回来,我和弟弟便缠着阿爹问新皇的事。阿爹说新皇三十有二,乃是先皇唯一的嫡子,为人刚正,体恤民情,在新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深得民心,如今一上位,更是减赋税,少酷刑,被民间颂为“瑾宁皇帝代代换,当属黔黎飞天龙。”……      新皇尊名瑾黎。而黔,乃是瑾宁国开祖皇帝。      阿爹继续摇在檀木椅上滔滔不绝地道新皇的好,弟弟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我却不耐烦了,推推弟弟,让他记住我们今天的目的。果不其然,弟弟眉目一转,打断阿爹说话,双嘴一嘟,两只眼咕噜咕噜的转,轻轻推一推阿爹,稚声问阿爹:“阿爹,阿爹,新皇有妃子吗?”阿爹被打断了说话,微微蹙眉,刚想出口教育,弟弟就发问了。阿爹无奈地摸摸弟弟的头,轻轻一笑,牵动嘴边的皱纹,道:“皇上还没有妃子呢,目前宫里就只有一位皇后,不过三月后皇上便要大选秀女,充盈**。”      说完阿爹一笑,牵起我和弟弟的手,道:“到时候啊,咱们达溪家的女儿可是要大放异彩的!”我脸一白,松了阿爹的手,一时无措,早知如此的,却依旧无法面对。      弟弟“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扑到阿爹怀里,嗷嚎大哭道:“阿爹,阿姐不能去,阿姐不能去……”我也泪眼蒙蒙跪下来,见阿爹还没有说话,只觉心一冷,耐不住眼泪的火热性子,两行泪珠便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低下头,暗自抽泣着,却依旧不停地用手抹去那痛人的泪珠。      “栎儿,你的阿姐不会去的。”阿爹突然说出这句话,我猛一抬头,看到的是阿爹那张好久未严肃的脸。只有弟弟还在哭,含着哭腔问道:“阿爹,你说的……是真的吗?”阿爹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我,非常认真地看着我,道:“笙儿,宫中是龙潭虎穴,为父又岂有不知?只是皇命难违,你不去,蓁儿也会去的,况且你长姐也比你会隐忍,要说去,她也比你适合。”      寒风吹落院里最后一片梧桐叶,我突然站起来,往院最末跑去。      九月前,新皇还未登基,阿爹也未被升为礼部尚书,他那时还是从二品内阁学士。      我是要嫁给木哥哥的人,我从小便这样认为。      木哥哥是木将军的长子,年双十,长我六岁。自我记事起,木哥哥便待我极好,他会将自己房里珍藏的名画送给我,他也会爬上树掏鸟蛋给我……他还教我骑马、射箭……他诺言陪我去看骊山皇陵,立昆仑山望九曲连环……我于他相识八年,从六岁到双七,从双六到双十。      我曾以为,他会守笙儿一辈子,我曾以为,他爱我。      可是九月前,长姐回来了。他陪长姐看花灯,游菱湖,连教我骑马的日子都忘了。      只是七天而已,我的八年就已不复存在,再无念想。      于是我找到弟弟,求娘,把她赶出去。      于是他找到我,为了我的长姐,达溪蓁,在我面前,在阿姐面前,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达溪笙,蓁儿若又因你离开,我此生定不会原谅你!”      蓁儿,叫得多亲昵,那你的笙儿呢,你的笙儿呢!      无庸大师说,长姐乃是我的第一劫命数,阿爹和阿娘都宠我,于是我刚出生,长姐便被送到白山寺,与无庸大师生活。      没人知道长姐后来怎么了,连我也不知道,只知木将军一回将军府见到长姐,便怒发冲冠,用鞭条抽了木柳烨。那之后,长姐再没与木柳烨见过面,木将军禁了他的足,而长姐,也再没出过学士府。      选秀的日子到了,按规矩,全家是要去送行的。我站在爹娘的后面,望着马轿上的长姐,她着月蓝色云纹绉纱袍,绾以结束为同心结的流苏髻,细眉丹凤,眼里有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脱俗,临行前,她柔柔俯身,向亲人道别,我看着她,竟连一句送行的话都吐不出来。      弟弟拉拉我的袖角,示意我该对阿姐临行赠话了。我微微俯身,道:“愿阿姐安能进入宫中,蒙皇上宠爱。”长姐扶我起身,她柔柔望着我,我却看到她眼里的一丝愁苦,她牵起我的手,嘴角轻轻一动,道:“笙儿,此次我若进宫,还望你我都忘记往事愁苦,你依旧是我的妹妹,我依旧是你的长姐。”我抬起头,望着长姐,挽手取下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交到长姐手里,道:“长姐此行安好。”      选秀的姑姑在催了,长姐也只得道别家人,在姑姑的伺候下坐上轿,只给我们留下一道马车的齿轮印。      长姐安然进了宫,家里来了圣旨,长姐被封为蓁小媛,来的公公一脸谄媚,一脸恭维的对阿爹说:“尚书大人可要高兴了,小主可是这次进宫的小主中品级最高的之一呢,也是唯一的被皇上赐予封号的小主,连那北山宰相的嫡长女也是风头不及小主的呢!”阿爹轻笑几声,只叫莫管家拿出一檀木质的盒子,再由阿爹亲手交给那公公手里,道:“小女如今虽好,可也只是才进宫罢了,公公可是宫里的老人,做父亲的不能陪在爱女身边,还望公公多多指教爱女啊。”那公公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双眼都笑了起来,乐滋滋抱着盒子,只道:“尚书大人真是大方!您便放心吧!蓁小主一定好好的!杂家便去别家传旨了。”      阿爹转过身,让莫管家送罗公公上马车,那罗公公都笑的合不开嘴了,堂堂尚书大人,竟如此和礼相待,当真是那跋扈的宰相大人不能及的。      待公公走后,阿爹才来找我,他脸上颇有怒色,也不看我,只怒道:“谁准你去将军府的!”我看着发怒的阿爹,一时竟语塞,不知说什么好,阿爹也不说话,只是也不看我。“阿爹,对不起。”      良久,仿佛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阿爹转过身,脸上微微散去了怒色。      坐在了我面前的紫檀雕花椅上,他看着窗外,一朵朵绽放的玉兰花倚在树丫上,悠悠说道:“笙儿,别去将军府了,即使没了你姐姐,那木柳烨答应娶你,我和你娘也是绝不会答应的。”阿爹说的很轻,却字字砸在我心上。我微微俯身,纵使心中像被锥子锉那么疼,也应道:“笙儿谨听爹爹教诲。”      后来我时常想,阿爹是对的,他从来都是对的,他从来都为我好,可我还是去了,只因他那一句“我只剩你了。”便不顾所有。 正文 第二章 笙歌卑   达溪笙,你又何必为了爱如此卑微。      长姐走了后,我还是去了将军府,求见木将军,放下我达溪笙的骄傲,双膝跪下,只为见一面木柳烨。      新皇登基,定要巩固边境,木将军就要走了,连带着木柳烨去那边境。      从此,木哥哥于我,定是死生不复相见。      木将军还是允了,他站在窗外,定定看着我,将军的体魄甚至让我感到一种压迫,我依旧跪着,窗外的朱顶红含苞待放,他转过身,缓缓道:“达溪荀晨的次女,当不是如此。”      昔年,只是昔年罢了。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如此落魄,三千青丝散落在地,银鹭钗落在木檀地上,房里处处是破碎的花瓶、撕碎的布帛。他看见我,突然扑过来,抱着我,像个最珍贵的东西被抢走失而复得的孩子,不住楠楠道:“蓁儿,你来看我了,不要离开,好不好,不要离开……他的泪水落在我的颈脖,一阵刺凉。我抱着他,缓缓道:“木哥哥,是我,笙儿。”      他竟猛地推开我,我跌落在地,头撞在门扉上,一阵剧痛,此时,这痛也真算不了什么。   你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你的脸,明明你已不再疯癫,却依然陌生的可怕。         鼻子一酸,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木哥哥。”他也不回头,只道:“蓁儿呢?她……还好吗?”我苦笑,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滚了出来,失声道:“木哥哥,为什么?长姐与你相处七天就足以把你我的八年粉碎殆尽!对了,呵,你该叫长姐蓁小主!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你们是不可能的!”      我此刻疯癫的样子应该就像一个泼妇吧,不然也不至于木哥哥怎么也不回头看我一眼,不然也不至于我放声大哭他也不回头看一眼,不然也不至于被将军府的人亲自送回尚书府。      不过我依旧记得,我走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笙儿,你别这样,我只剩你了。”      我依旧又去了将军府,只不过这一次,我见到的是阿爹。他很生气,特别生气,脸铁青着,一巴掌落在我脸上,都煞煞地疼,我从不知道,阿爹竟也会打我。他不言语一句,只看着我粉嫩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红的巴掌印,也不顾我惊讶的眼神,把我带我尚书府,关进西阁房,只在紧锁的门外冷冷道:“我达溪荀晨的女儿呢,决不可如此!”      我贴在门壁,慢慢蹲下,终于潸然泪下。      达溪笙,你是尚书大人最宠爱的次女,你更是达溪荀晨的女儿!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区区木柳烨就放下你的身躯,放弃你的骄傲呢!他爱的是你的长姐,即使她如今已不再他身边,他也爱的是她,不是你啊,不是你啊!你不必的……不必的……      听照顾我的侍女芫儿说,我已经有四月未出来了,其实也不必说的,院里的梧桐叶都黄了,风一吹,纷纷洒洒便铺落在地,一片金黄,却看得我刺眼,阿爹站在那,阳光那么刺眼,我却清楚地看见了他眼角的皱纹以及眼中的那抹暖意。怔怔在那,一时竟不知言语。      “阿姐,我好想你!”弟弟扑在我怀里,眼泪汪汪,看得我一阵心疼,从小到大,弟弟都是最要好我的,无论我怎样,他从来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摸摸他的头,他已经达到我的肩头,可我还是宠溺地抱抱他,脸枕在他的头上,细细说道:“阿姐也好想你。”   他的背轻颤了一下,转而把我抱的更紧,只听他喃喃道:“阿姐,阿姐……不要离开我……   阿爹依旧站在那儿,他没动过,连朝服也没换,他看着我们,一抹暖意的笑容便牵着嘴角显了出来,看得我一阵心疼。   我轻唤一声弟弟,便脱离弟弟的怀抱,踏着轻绵的梧桐叶,一步一步,向阿爹走去。“阿爹。”我落落道一声,阿爹眼角一动,我蓦地在阿爹的面前跪了下去,抬头看着阿爹,他微怔,却只听我道:“女儿不孝,让阿爹如此*劳,这四月,我懂了,也悟透了,从今以后,我于木柳烨,定不忆往前事,从此为陌人。   ”秋风“呼呼”吹着,静谧。阿爹看着我,眼里有我揣不清的陌意,弟弟已经被侍女芫儿带走了,院里只剩我和阿爹及一地的梧桐叶。阿爹缓缓开口,背对我道:“木柳烨已经走了,随木将军去边境了,你长姐如今也晋为蓁芳仪了,你的婚事也已决定,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五王爷,你嫁过去,便是他唯一的侧福晋,婚事便定在这月廿一,明日你便随你阿娘去换嫁衣吧。”我定定听着,听完却有一瞬间失聪。   呵!嫁人。   可我还是应了,“是,女儿谨遵阿爹的话。”阿爹转过身,扶我起身。他老了,可这次他没有笑,他只是看着我。      满眼落叶,亦是迷茫。      阿爹说:“笙儿,是爹娘对不住你。”      我不发一言,转身离去,徒留阿爹一人静静望着我的背影。      五王爷倒是对我很是阔气,彩礼都堆满了半个院子,连皇上御赐给他的一对夜明珠也给了我一只,听说醉酒的他在全城最好的酒楼玉宾楼亲自宣言——本王爷我一定待达溪笙为结发之妻!      可惜我并没有感动,五王爷从未见我,我的名气也从未在城中传出,呵!以结发之妻相待!谁不知道五王爷的结发之妻乃是邻国万珊国的四公主,手段狠辣,要不也不会至于堂堂五王爷连个侧福晋也没有!      廿一,朱红的花轿来尚书府接人了,尚书府全体人都站在门口,阿爹阿娘低头垂泪,弟弟扑在侍女芜儿大哭着,却被陪同来接人的公公呵斥一声,大呼不吉利。   我还是我,达溪笙,花轿里的人,却不是我了,昨晚,阿爹和阿娘深夜找我夜谈,他们说,五王爷那儿,你嫁过去,恐怕得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明天,我们自会安排,而你,也自有人接你出城。   一夜无眠,我达溪笙,在城中,也是有不少人认识的,将来,万一被识破,尚书府,惹皇上震怒,定当诛九族!   当时的我,只想着自己不想嫁过去,却未曾想,阿爹,已经做好了九族皆灭只留我一人的打算!      我假扮侍女,站在人群的最末尾,看着那花轿,愈走愈远。      我没有向任何人告别,来接我的人,我也吩咐了他等我一阵,他单身一匹马,蒙着半张脸,只看得一双四国八地的百姓都拥有的一双最普通的黑眼,倒是那眉毛,却是纯白的,倒看得我一瞬心惊。他腰上别着一把佩剑,手一伸,落落拉我上马。      我轻轻问他:“为何没有轿子?”他也不看我,只冷冷一句:“轿子能走的地方是你这种犯欺君之罪捏着整个家族生命的人存活的吗?”我苦笑,刚准备再回话,却听得马嘶一声,他驾着马,携着我,向城外跑去。 正文 第三章 笙歌碎   “切记,不可吸入花香。”   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不由有些惊讶,但还是摒气不去吸入花香,放眼望去,这漫山遍野都是花,而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山上了。      他转身看着我,我知道这是示意我跟着他,他却又眉头一皱,从随身带的小药瓶里取出一颗蓝色的药丸,抵在我嘴边,轻语:“吞了它。”我一惊,嘴唇微张,他便将那蓝色的药丸送进了我嘴里。见我仍木站着,只又缓缓道:“这是嫞山花香的解药,一颗,一生都无惧了。”我紧着的心一松,这才将药丸吞了下去。      嫞山府,武林排行第十九。   而嫞山府的花,骇人之处,天下一绝,仅次于凤魔宫的奴蛭。   “这孩子命中带劫,怕是……人生多难,且还牵扯身边人啊!”一位白眉老夫皱着眉头对一对武林夫妇说道。   闻言,那夫人竟立马向面前的白眉老夫跪下,“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   “瑶灵!”那武汉出声阻止他的夫人,可眼角的余光,却瞟向大师,他分明已经看出大师没有办法了,又怎么能去为难人家呢!   “荀晨!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唯一的孩子你都不救,当年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你如今这个位置,我爹又怎么会死!而如今,你竟然……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你好狠心!你好狠心!”   那武汉一震,明明知道这是夫人激动下的过激言语,却还是垂下头,不再言语,当年,确实是他的过错。   他是达溪荀晨,武林人闻风丧胆的百里剑鬼,但他还有另外一个震动江湖的身份——他是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瑶灵,我们回去吧……”夫人一直求情,他又怎么不伤心!可如果真的不行,这孩子……是命不好啊!   不是我们不想救!是不能啊!   正当这夫人和武汉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时,那白眉老夫突然下了狠心,踌躇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方法。”   那夫人和武汉一听这话,眼里闪现出不可思议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   江湖各类名医都无法医治的病,这无庸大师,真的能治!   “无庸大师!谢谢谢谢!谢谢谢谢!”那夫人和武汉竟因为激动,双双跪下道谢。   而我,听到无庸大师四个字时,就已经彻底震动!   无庸大师说我命中带劫,那我,不就是那个夫人的女儿吗!   达溪荀晨的女儿!方瑶灵的女儿!   可……长姐呢……   隐隐中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到我却不愿承认。   正当我迷茫时,我醒了。   “你虽然服了药,但是还是会入幻境,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呆愣了一下,“哦。”   “这个,给你。”你拿出一支海蓝色的五瓣花,我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一下子就把花拿到我怀里。   海蓝花!这里竟然有!               出乎我意料的,远远地,便看见站在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站在府门外,伸着脖子向我们这边张望。啧啧,定是这家伙的相好啦,瞧那身姿,这小子还真有福。我心想着,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放开了我的手,微吐一口气,轻轻道一声:“那女人可不好惹,你进了府可别被她弄死了。”我身一寒,连手心都出了汗。见他甩下我向前走去,我又只得赶忙跟在他身后。      走近了才闻觉,那女子身上竟有一种浓烈的花香,倒对不起她这副淡眉如秋水的脸了。正向再细细看呢,那女子却眼色一慌,转身跑向府内。“她怎么了,尉大哥?”我急忙转身看他,他却又不搭理我,径直走进了嫞山府的大门,我连忙跟着他,生怕出什么差错。突然空中一片迷雾起,我第一反应便向前去牵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有。      眼里是一片白茫,我伸出手,无措的向四方乱摸着,咦,摸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尉大哥?”我轻轻询问,那个人也不说话,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向迷雾深处缓缓走去。      我醒来时已是中午了,是我来到这嫞山府地隔天了,我睡了一夜吗,我只知道下身撕裂的痛,身上那个男人的喘息声,以及持续地律动。      我是哭了吗?我缓缓摸上我的脸,泪水都还未干呢,我达溪笙,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毁了清白了吗!我埋下头,紧拽着被子,咬着牙,眼泪一点点掉下来。是谁?是谁!我恨他!我恨他!传来有节奏敲门声,“是谁!”我猛地转头,更夹杂了丝丝恐慌。“笙儿,是我,尉明。”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笙儿,也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出他的全名,我想我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吧。“进来吧。”他推来门,缓缓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他,他已经把脸上的黑布取下了,纯白色的眉毛,一双黑灰的眼眸倒显得他老成,可真真如他的眉毛那般,他的肤色,简直白到了一种病态,他的嘴唇,却是鲜红的,整张脸,简直就像想不出是一个人的脸,亦魔亦妖,亦男亦女。      他盯着我,眼睛里神色依旧是从前那般的,我这才放心,他是尉大哥。“笙儿,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奇怪呀?”他缓缓摸上他的脸,像是在摸一个美人,眼里全是陶醉,可就一瞬,他的眼里便全是厌恶。他走到我床边,看我坐在床上,突然道一句:“笙儿,对不起。”      他缓缓摸上我的脸,眼里又是刚才那一瞬的陶醉,我睁大了眼睛,却又,缓缓闭上了。 正文 第四章 笙歌离   “切记,不可吸入花香。”   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不由有些惊讶,但还是摒气不去吸入花香,放眼望去,这漫山遍野都是花,而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山上了。      他转身看着我,我知道这是示意我跟着他,他却又眉头一皱,从随身带的小药瓶里取出一颗蓝色的药丸,抵在我嘴边,轻语:“吞了它。”我一惊,嘴唇微张,他便将那蓝色的药丸送进了我嘴里。见我仍木站着,只又缓缓道:“这是嫞山花香的解药,一颗,一生都无惧了。”我紧着的心一松,这才将药丸吞了下去。      嫞山府,武林排行第十九。   而嫞山府的花,骇人之处,天下一绝,仅次于凤魔宫的奴蛭。   “这孩子命中带劫,怕是……人生多难,且还牵扯身边人啊!”一位白眉老夫皱着眉头对一对武林夫妇说道。   闻言,那夫人竟立马向面前的白眉老夫跪下,“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   “瑶灵!”那武汉出声阻止他的夫人,可眼角的余光,却瞟向大师,他分明已经看出大师没有办法了,又怎么能去为难人家呢!   “荀晨!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唯一的孩子你都不救,当年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你如今这个位置,我爹又怎么会死!而如今,你竟然……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你好狠心!你好狠心!”   那武汉一震,明明知道这是夫人激动下的过激言语,却还是垂下头,不再言语,当年,确实是他的过错。   他是达溪荀晨,武林人闻风丧胆的百里剑鬼,但他还有另外一个震动江湖的身份——他是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瑶灵,我们回去吧……”夫人一直求情,他又怎么不伤心!可如果真的不行,这孩子……是命不好啊!   不是我们不想救!是不能啊!   正当这夫人和武汉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时,那白眉老夫突然下了狠心,踌躇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方法。”   那夫人和武汉一听这话,眼里闪现出不可思议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   江湖各类名医都无法医治的病,这无庸大师,真的能治!   “无庸大师!谢谢谢谢!谢谢谢谢!”那夫人和武汉竟因为激动,双双跪下道谢。   而我,听到无庸大师四个字时,就已经彻底震动!   无庸大师说我命中带劫,那我,不就是那个夫人的女儿吗!   达溪荀晨的女儿!方瑶灵的女儿!   可……长姐呢……   隐隐中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到我却不愿承认。   正当我迷茫时,我醒了。   “你虽然服了药,但是还是会入幻境,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呆愣了一下,“哦。”   “这个,给你。”你拿出一支海蓝色的五瓣花,我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一下子就把花拿到我怀里。   海蓝花!这里竟然有!   阿爹以前从先皇那给我求得一朵海蓝花,是最美丽的海蓝色!   没想到这里也有,到底是小女孩,拿到花,就裂开了嘴角,眼角弯弯。   “大哥!谢谢你!”   你似乎也是嘴角弯了一下,“我叫尉明。”   “恩!尉大哥!”               出乎我意料的,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站在府门外,伸着脖子向我们这边张望。   啧啧,定是这家伙的相好啦,瞧那身姿,这小子还真有福。   我心想着,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放开了我的手,微吐一口气,轻轻道一声:“那女人可不好惹,你进了府可别被她弄死了。”   我身一寒,连手心都出了汗。见他甩下我向前走去,我又只得赶忙跟在他身后。      走近了才闻觉,那女子身上竟有一种浓烈的花香,倒对不起她这副淡眉如秋水的脸了。   正向再细细看呢,那女子却眼色一慌,转身跑向府内。   “她怎么了,尉大哥?”我急忙转身看他,他却又不搭理我,径直走进了嫞山府的大门,我连忙跟着他,生怕出什么差错。突然空中一片迷雾起,我第一反应便向前去牵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有。      眼里是一片白茫,我伸出手,无措的向四方乱摸着,咦,摸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尉大哥?”我轻轻询问,那个人也不说话,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向迷雾深处缓缓走去。      我醒来时已是中午了,是我来到这嫞山府的隔天了。我睡了一夜吗,我只知道下身撕裂的痛,身上那个男人的喘息声,以及持续地律动。      我是哭了吗?我缓缓摸上我的脸,泪水都还未干呢,我达溪笙,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毁了清白了吗!   我埋下头,紧拽着被子,咬着牙,眼泪一点点掉下来。是谁?是谁!我恨他!我恨他!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是谁!”我猛地转头,更夹杂了丝丝恐慌。“笙儿,是我,尉明。”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笙儿,我想我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吧。“进来吧。”   他推开门,缓缓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他,他已经把脸上的黑布取下了,纯白色的眉毛,一双黑灰的眼眸倒显得他老成,可真真如他的眉毛那般,他的肤色,简直白到了一种病态,他的嘴唇,却是鲜红的,整张脸,简直就像想不出是一个人的脸,亦魔亦妖,亦男亦女。      他盯着我,眼睛里神色依旧是从前那般的,我这才放心,他是尉大哥。“笙儿,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奇怪呀?”他缓缓摸上他的脸,像是在摸一个美人,眼里全是陶醉,可就一瞬,他的眼里便全是厌恶。他走到我床边,看我坐在床上,突然道一句:“笙儿,对不起。”         我还弄不清缘由,他缓缓摸上我的脸,眼里又是刚才那一瞬的陶醉,我睁大了眼睛,却又,缓缓闭上了。 正文 第五章 华音落   “夫人,进屋歇歇吧,你还怀着孩子,着凉了可不好。”天微晓,大娘起身便看见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前。   我听大娘唤我,转身柔柔俯身,向大娘绽一个明媚的笑容,道:“大娘,唤我夫人干嘛,我还小着呢!”   “好吧好吧,看你年纪小,叫你丫头,可丫头,你可别贫嘴,都是要当娘的人啦!”大娘也依我,起身扶我进屋,又不忘去灶前替我煮白米粥。   看着大娘忙碌的身影,我缓缓摸上肚子,到这儿的第三月,终于第一次真心笑了。   像我这样的年龄,怀上孩子,未有夫君,定是大不孝,可大娘却从未嫌过我,三月以来,真心待我,甚至……不强问我丝毫关于孩子他爹的事。纵我性命不长矣,也要把孩子生出来,在我有生之年,好好养育他。什么嫞山府,什么尉明,什么**,全不管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这孩子呀!   可我却从未想过,这孩子,就连生下来,都这么难!大娘不是普通人,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千壶山崖救我之人,怎可能是普通人!怀胎七月,大娘突然离去,留下一纸书信,要我好好照顾自己。我当她有私事,抑或……不想照顾我,却从未想过,大娘,竟是为我寻药!   那一枚蓝色药丸,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了我对伴我六月的大娘生起了质疑和恐惧!   “你是谁!”我尖叫出声,打翻大娘端上的白米粥,不顾滚烫的白米粥荡在大娘身上,如疯了般向门外跑去,护住肚子,此刻只想着护好这个孩子!却未出房门,便已被大娘点穴晕倒,她扶起我,良久无言,终是喂我咽下那一颗蓝色药丸。   我醒来过吗?应是醒来过的,可见到的却是模糊的人,好多的人,呼喊声,哭声,尖叫声,刺耳、难听,我却依旧没有醒来。   剧痛,下身的剧痛!是什么?孩子吗!急促的声音传来:“姑娘,使把劲啊,不然孩子生不出来呀!”姑娘……是在叫我吗?“呜~娘,她要是生不出来,我们全家都要死啦!呜~”“臭丫头,再说胡话,小心我把你撵出去!”   我的孩子,要生了吗?为什么我那么无力?周围的哭声越来越大,我该怎么办?这孩子,我说过的,抵命,我也护定了!如今,连生,都不能生下吗!不行,不行!这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使把力,再使把力!   “哇~”孩子……这是孩子的声音吗?   “娘!我们有救了!我们不用死了!”是那位姑娘在说话吗?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丫头,快去打热水来!”是那位妇人在说话吗?   我的孩子,生出来了对吗……   刚生育的我,终于笑了。   怀中的他,尚在襁褓中,那么小,才那么小啊!   “不要……不要带走他!他是我的孩子!”我抱着孩子,呜咽出声,“你们是谁?干嘛来夺我的孩子!你们滚,全都给我滚!”眼前的一群人,身着绿衣,却擅自闯入收留我的凤婶家,一开口便要夺我的孩子!   “夫人,这孩子是我们奉大人之命带回,还望夫人成全。”   “带回?他是我的孩子,你们大人是谁?我不管!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好不好……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好不好?我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说完我竟然抱着孩子跪下,向那一群人连连磕头,连着泪,一同与磕头声砸在地板上。   “求求你们了,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惊醒,急忙往怀中看去,孩子还在,孩子还在我怀中,可满屋的血迹,却告诉我,这是真的,真的有人要来夺走我的孩子!   凤婶一家呢,去哪儿了呢?这些血迹,是谁的呢?   我怀抱孩子,起身往门外走去。凤婶一家本就偏荒野之处,我生育后醒来,便一直是她们母女在照料我,虽然我知……她俩对我的照料,更多的,带了一种恐惧,可我也是感激她们的,若无她们,孩子,又怎能保下。   门外,已不见一人,地上却有一枚令牌,我本也是娇贵女儿家出身,见到的富贵物也不在少数,却不知这令牌是何物所制。拾起令牌看一眼,刚想扔出,却猛然意识到,身上无银两,还抱着一孩子,要让孩子活下去,钱,必须得有!   “姑娘,我娘呢!”突然跑出一姑娘,抓住我,急忙问道。   一看,竟是凤婶家的女儿,她,还活着!   我脸一偏,无奈对她说道:“我一醒来,便是如此了……   她脸上的慌,也在那一刻展现,急忙进屋,看着满屋血迹,又回头看我,却已不再友善,而是仇恨!她上前拉住我,含着哭腔,失声喊道:“都是你,都是你!我娘死了,我娘死了!我们一家人都被你毁了!”“你住手!”我厉声喝道,孩子都快哭了,我急忙哄道,“乖,华儿,不哭不哭,不哭不哭……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想着你的孩子,你何曾想过我和我娘!要不是我和我娘,你早就死了!要不是娘对不起那个女人,你的孩子又怎会保下!”她被我一喝,突然缓缓蹲下,嘴里念念不停。   “你闭嘴!”我又冲她喝道,又忙哄着孩子。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讨厌你……讨厌你!”在地上的她猛然站起,向我扑来,我一惊,第一反应便护住怀中的孩子,却只见眼前剑影一闪。我的眼里,已充满恐惧。   她,轰然倒下!   她,死了吗?   我强抑制着恐惧,抱着孩子蹲下,玉手轻轻去探她的鼻息。   “啊!”我猛然一叫,瘫坐在地上,她……死了!   “谁,是谁!”我站起,往四周看去,如此轻易便杀了一个人,杀我,岂不易如反掌!   天空顿起乌云,下起淅沥小雨,我用衣袖护住孩子,却依旧对周围充满恐惧。   雨中的他,我从未见过,怀中的孩子,却在他出现的刹那,第一次,哭了。 正文 第六章 华音纹   他身着玉白罗衣,羊脂玉簪束起三千墨发,纵小雨淅沥,纵他不持一伞,高挑秀雅的身材,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也托出一位雍容贵公子的面貌,而他的腰间,更是别了一支玉箫!   “孩子哭了。”他一句提醒,顿时惊了看见他后迷茫的我,忙顾孩子,哄着:“乖,华儿,不哭不哭,饿了吗?阿娘等会就给你吃啊,吃的饱饱的,不哭啊,不哭……   “这孩子,叫华儿吗?”他始终与我与我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话语轻落。我却因为之前的迷茫,对他放下了戒心,“恩,是叫华儿,达溪华。”话语一出,自己也被惊着了,我竟然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放下戒心,说出华儿的大名!   “倒是好名字,华,雍容华贵,才华横溢。”他嘴角微动,轻轻一笑开口。   “恩。”我轻轻开口,转身要走。   “夫人为何要走?”他似是急促,连语气也快了些。“大人,现在下着小雨,怕华儿感冒,民妇就先走了,望大人见谅。”说完,转身便走,却觉身后一股力,他竟拉住了我,却还未等我开口,他便急忙放开拉住我的手,语气多有见谅,顿顿开口:“夫人若不嫌弃,便到我府上住几日,府中冷清,有一老妇,还望夫人和华儿到府上来也多添些热闹,多谢了!”   我转身看他,他直盯着我的眼神,眼里带笑,却透着一股认真。   我定定看着他,又低头看看华儿,强抑住泪水,轻轻答道:“大人若不嫌弃,民妇和华儿便去大人府上暂居几日。”   “好!”他答得爽快,我看着心酸,这人,为何腰间别有我从小赠人的玉箫!   世人只知我达溪家是瑾宁国的功臣之家,可江湖人士都知一人,荀晨,上一任武林盟主,全名,达溪荀晨,我阿爹。尚在年幼,阿爹突然放弃武林盟主的位置,转为朝廷做事,且做了文官,让武林震撼!也在那一年,我随母亲去见了长姐,自我出生,那是我第一次见长姐,无庸大师不似寻常大师居处在某个僻远山落,他居住的地方靠近瑾宁国最不可侵犯的地方 ̄ ̄皇陵。   儿时我不知住在皇陵边上意味着什么,所以会毫无戒备的在无庸大师居处和一大哥哥玩的欢,所以会在长姐和那大哥哥玩耍时不高兴,跑到半山坡撒气,所以...才会看见他,那时的他虽也年幼,可眼里是一种我怎么也看不懂的东西,我跑到他身边,冲他笑,告诉他:“小哥哥,你笑笑吧!阿娘说,你这样的眼神是好厉害好厉害的表现,阿爹的大弟子也是这样眼神耶,他好厉害的。不过没我阿爹厉害,”我冲他努努嘴,“你知道我爹爹吗?他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他冲我微微一笑,故作夸张:“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阿爹最棒了!”他始终在笑,我却不高兴了,故生气开口:“小哥哥才不这样认为呢!你一直在笑,可……可这种笑,不是真心的笑,阿爹告诉过我的!”我小嘴撅着,他却笑了,真心笑了,开怀大笑。“小哥哥你笑了!”我见他笑,也全忘了来这儿撒气,自己也笑了。   可我没想到啊,大哥哥来了,他看见我,倒是恼怒,又有些无奈:“怎的跑这儿来了,不听话!”被大哥哥说了,刚想开口,小哥哥却开口了,语气却是淡漠,如初见他时他的眼神那般,“贤侄,是我让她过来的。”   我不知道大哥哥带走我时为何脸色如此的差,我不过就是把那只玉箫送给小哥哥了嘛!况且……小哥哥是你叔叔呀!阿娘告诉我的,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可以叫叔叔,要相亲相爱!可等我回到无庸大师居处,告诉阿娘这件事时,她告诉我:“当你的对手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时,亲情,其实不重要了。”   那时我歪着头,看着长姐,似懂非懂,只知我和长姐也有着血缘关系,便问:“那我和长姐呢?”   阿娘摸摸我的头,牵着长姐的手,笑说道:“不,蓁儿不会的,蓁儿和笙儿,绝对不会这样的。”   坐在马车里,我别过身子,为华儿喂母乳,他也自觉地转过身,影子里,和当初的小哥哥已有相似之处,而我,却不忍过问了。   当初的他,还是那个他,而我,已不复从前!   瑾宁国,我又回来了。   一年有余了,我终于……回来了。   达溪家的达溪笙,终于回来了。   马车停下,他先行下马车,扶我起身,又好生叮嘱身旁的管家:“夫人一路辛苦,下去给夫人好生打理。”   “是,王爷。”那管家照平常般应声,我却呆住了,抱着孩子的手一僵。   王爷!   皇室中人,又怎会不知达溪这个姓氏!   他,会怎样对我!   倒真如他说得那般,整个王府,太冷清了,他是没有妻子吗?年岁虽也不大,可堂堂王爷,这个年纪无妻的,还真是罕见。那个老妇,是谁呢?一身雍容华贵,眼角抬得老高,不是寻常人,可也总不可能是太后吧。还在,好在……那个老妇,很喜欢华儿,我看不出她是否喜欢我,倒是不厌恶我便好。她喜欢抱华儿,一抱啊,整个眼角都弯下来了,我就在旁边坐着,静静看着她哄华儿。   “尊儿,乖,娘去带你见爹爹,见爹爹……   我知道,她疯了。   但我不知道,尊儿是谁。   日子就那样过去了呢,那么平静,好似阿爹曾经告诉过我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那位王爷,自让我进府,我便从未见过他了,倒是和那管家关系不错,一来二去的问他在哪儿,管家也和我倒熟识了,京城里发生的事,只要我问的,他都和我唠唠,当我是外来人士,好奇罢了。   管家那听来的事,我也安心不少。   还好。   达溪家无事,五王爷的侧福晋,倒真真是死了,就在她怀孕初,五王爷大摆筵席的当晚,就死了,一尸两命,听说当时达溪家的长女蓁妃都哭晕过去了,皇上为了这事,还特意召阿爹们进宫陪长姐呢。   我想,就这样多好,除了阿爹们,谁都以为,达溪家最宠爱的女儿死了。   可是,心好痛!   阿爹,和宰相斗上了!   为了,达溪栎!   弟弟,受伤了,至今昏迷不醒!  正文 第七章 华音欢   北山。   达溪。   瑾宁国除了国姓 ̄瑾,最尊贵的两个姓。   “想那达溪尚书自为官,虽官衔并非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但也做了个礼部尚书,可就算做了个礼部尚书,这官衔上啊,还是万不能和那北山宰相并论的。可夫人,你知道不,这差在哪?”管家讲的威风,故意设置悬念,见我低着头,故作无趣,摇摇头又说开了:“告诉你吧,皇上喜欢达溪家!,朝野上谁人不知,皇上可注重着达溪尚书了,什么拿不稳的事啊,当朝过问呢!啧啧,夫人,听着威风吧!”   我抬起头,强挤出笑容,吸一口气,抿嘴问道:“那这次,怎么就斗上了呢”   他嘴角一翘,完全没有了在王爷面前的尊卑模样,大自开口:“嘿,这事你就问对人了,知道皮毛的不少,只知道是因为达溪家的小公子达溪栎,”我心一紧,弟弟!“可我跟着咱们王爷,虽常常待在这府上,可知道,还真不少!”他向我看来,故意掉我胃口,意要我问问他。我眉头一皱,急促开口:“说!”   “好好好,都是当娘的人了,没个好好脾气……他小声嘀咕着,看我一瞪,急忙和气开口:“呵呵呵,这次呀,达溪小公子十一岁生辰。这北山宰相自也去了啊,也也不知怎的,席宴上那北山宰相,竟然出口辱骂达溪家那过世的二小姐,这可不得了了,达溪家小公子最爱那她阿姐整个皇城谁人不知啊,当场就给北山宰相顶骂了过去,这北山宰相啊,也是小肚鸡肠了,当场就给那达溪家小公子甩一耳光,然后又不知怎的突然晕倒了,昏迷不醒呢!那这儿可就不得了了,达溪尚书从前一直忍让着北山宰相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可这回呀,听说,夜闯宰相府,讨说法呢!”   我定定听着,强抑住眼泪,冲他一笑,徐徐开口:“管家知道的真多,谢谢讲来给我解趣,华儿快饿了,我去老妇人那儿接华儿,就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走,留管家一人在原处。   只有风能听见,此时的他在说:“傻丫头……   华儿如今也半岁了,不用我抱着,也能站起来了,倒是不能走,可也是聪明的孩子了。一双慧眼倒是讨人喜欢得紧,自进府,就从未受过委屈。   可他的摸样,却近乎全随了我了,柳眉、小巧的鼻子、薄唇,与我一般无二,可那眼睛,却全不随我,甚至!不像那个人!   扶老夫人歇息睡下,从她怀里抱走华儿,并没有回房歇息,而是去了大门。   我,要去看弟弟!   却未曾想,华儿,竟然哭了,我忙哄着华儿,却不想,华儿依旧在哭,哭得那么厉害,惊动整个府邸。   还好整个府里人少,可还是惊动管家了,他跑到我面前,头一次怒气冲冲责骂我:“夫人管好孩子,大晚上的,王爷今回府呢!”   “华儿乖,不哭不哭,”我对管家歉意一笑,道“对不起……   “夫人去歇息吧,王爷吩咐过的,不让夫人出府。”他抿着嘴,眉头紧皱,语气那般威严和不可侵犯。   “是。”我低头,转身,想着,出府,怕是暂时不行了。   弟弟,一定要好好的!   还在大门口的管家转身,老态的脸一脸疑惑,对身后的身影尊敬问道:“王爷为何要我这样责骂夫人?”   那身影苦笑,没再答话,管家也不解,只能退下,只有屋檐上的一人,看着那身影,终究眼泪掉了下来。    ̄ ̄尊王爷,我北山烟尘伴你多年,看你背影多年,终有一天,定要伴你永生!   到这府上也近九月了,算算日子,华儿马上就是一岁生辰了。   如今华儿能自己走路了,虽然坚持的时间还不长,但做娘的,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如今都能叫我阿娘了,我也教他说祖父、祖母、姨母、舅舅,他都能很快学会,一口甜糯糯的奶声听着欢喜。   老夫人还是很喜欢华儿,却不抱着了,华儿长壮了,她让我抱着,或者让华儿坐在床边,听她不止休的念叨一个名字 ̄ ̄尊儿。   华儿也会夹着奶气问我:“尊儿是谁?”   这时候,我总会摸摸华儿的头,语气温和,眼角笑说:“阿娘也不知道,我们不管他是谁,反正啊,华儿是娘最爱的人了!”华儿每次听到这句话,总会撑着奶气大声说道:“华儿也最爱阿娘!”   华儿一岁生日,我又见到了他,那位王爷。   把我接入府九月不见,还以为忘了我呢。   可当他大清早出现在房门前时,我还是惊着了,他眼角带笑,看着我,说:“华儿今日生辰,整个王府为他祝寿,当娘亲的可愿?”   我重重点点头,“好!”   当日的王府,一派祥气、气魄,阿爹生日时我也见过,可这排场,除了没有那些讨人厌的大臣,一切,一般无二!   这决不是简单准备就可以的,这耗费了多长时间!   华儿的生辰,我没告诉任何人,他为何知道!   宴席结束,他笑笑拉住我,我牵着华儿陪他坐下。   月光在湖水里荡漾,华儿静静地站在我身旁,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位王爷,而我却强忍笑容。   “笙儿,华儿,我为你们吹一支萧可否?”   你吹的萧是你腰间的那支萧,吹的是平湖秋月,倒是配这场景,可!   今天是华儿生辰,你不该吹一首欢乐的萧吗!   你干嘛吹这首……平湖秋月,阿娘吹给我听过的,他说,有月在的地方,湖就不会平静,可湖还是强装着平静。   王爷,你要表达什么呢?   你是小哥哥对不对?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阿娘,你怎么了?”华儿扯扯我的衣角,我急忙展笑,转身对王爷谦身说道:“王爷好生为华儿着想,华儿累了,该歇了,就先退下了。”话语吐出的我没有转身,我想,你还是要说些什么的。   可你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你走了,是华儿提醒你走的,而我,也终于强忍泪水,带着华儿回房。   我听到了,萧声中,你的一句 ̄ ̄笙儿。 正文 第八章 华音愿   管家说,你近来为着不肯娶妻和皇上斗了气。   皇上一怒之下,竟派你去莫鲤国做使臣。   我想你不久便要离开了吧,再见,不知又是多久……   却未想,你竟连夜把我和华儿也接出城!   自华儿生辰,我便再未见过他了,倒是管家,依然时不时的和我唠唠,也时常逗逗华儿,倒是全无大管家的模样。   马车里再见你,我纵是知你接的我们,也还是是惊讶的。我原以为,从华儿生辰那晚后,你定是不想再见我,再说了,原本我俩,就没什么关系……   马车里的你对那晚一句不言,倒是忙着逗华儿,惹得华儿一路都笑呵呵的。   临下车,我还是开口了,端坐着,轻柔开口:“王爷此番为何把我和华儿也接来?”   他不答,转问华儿:“华儿,喜欢来这儿吗?”华儿眼珠一转,笑吟吟说道:“喜欢!到了这儿,我和阿娘就可以出去玩了吧!阿娘一直想出去,我想让阿娘开心!”华儿天真说道,你也笑嘻嘻回应:“恩,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想让你阿娘开心。”   “那就太好了!阿娘有两个爱她的人了,阿娘一定会开心的!”华儿开心冲我眨眨眼,我冲华儿微微一笑,掩饰我的逃避。   还好,你说完就下车了,由管家扶我和华儿下车,看着你的背影,我一手牵着华儿,终是无奈低头浅笑。   我这样的女人,又怎敢要你的爱呢!   未婚先孕,还带着一孩子,甚至这个世界,曾经因为我的一个决定,已经没有我这个人了。   你对我,是怎样的情意呢?友情?爱情?抑或是你自己也不懂的情意?还是……只是想报答儿时的一支萧……   在莫鲤国,你作为使臣,自有皇室安排的住处的,管家说,王爷不方便和我们住,你便在城街为我们置一处宅子住下,而管家,自也跟着我们以便照顾我们。   走在大街上,小贩叫卖声,大伯吆喝声充耳,华儿牵着我,一会儿往这个摊子瞧瞧,一会儿走那个店子逛逛,好不热闹、欢喜。   “阿娘,开心吗!华儿第一次见呢!”走进一扇铺,华儿拉着我,走到一柜前,兴冲冲问道。   “阿娘喜欢,华儿也很喜欢对不对!”   “恩!华儿高兴!阿娘,你看这扇子,好漂亮!”   我抬眼一看,这扇子竖立展开在柜前,要不华儿也看不见的。不过这扇子……是真漂亮了!扇柄是玉质的光泽,但又薄如蝉翼,扇面更是惊人,咋一看是素雅的玉白色,可再一看,竟是由一片片大的玉兰花瓣制成的!   刚想用手去碰细看,却听得旁边一人急开口:“小姐莫碰!”一惊,忙转身看出声的人,却不待我开口,一直跟在身后的管家便训斥来了。   “这是我家夫人,哪什么小姐!还不改口!”他训斥得倒是惊了开口的人,反应过来又忙对我道歉:“小的眼拙,原是夫人,夫人见谅!”我微微一笑,柔柔开口:“不碍事的,”我眼一撇身旁的扇子,又见他的恭敬模样,便问:“你是这儿扇铺的老板吗?此扇,为何我不能碰?”他冲我苦笑几下,无奈答道:“夫人误会了,此扇不是夫人不能碰,而是碰此扇,必须要有我家主人的恩准,小的也的确是这儿扇铺的老板,可此扇,只是我家主人供人观赏的罢了。”   我微微一笑,想他主人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华儿也不解了,扯扯我的袖角,疑惑开口:“阿娘,不让人碰,干嘛还费力气放这儿给人观赏,倒是让人抢了去不成?”我蹲下身,揪揪华儿的脸蛋,欢喜开口:“咱们家华儿真聪明,可人家敢这么做,定是有什么方法的。”华儿似懂非懂,撅着嘴,皱着眉,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哈哈,夫人真的聪明!本大人的确有些手段!”狂妄至极的声音传来,我站起身,管家一脸戒备的站在我面前,果不其然,只见老板蹲身,对着那人恭敬说道:“主人驾临,九号恭候。”   “哈哈,九号,来你这儿店子一趟,倒是遇见一些有趣的人,不错不错。”他带一双邪魅凤眼打量着我们,薄唇轻泯一笑,语气狂妄对我身前的管家说道:“这药天下除了我,还就没几个人有,公子,你倒是不普通嘛。”我见管家一脸凝重,突然一把拉住我和华儿的手,转身便走,还不待我琢磨刚才那个人说的话,那个人狂妄的声音又从身后传开了:“小娘子,艳福不浅啊!有趣,等着大人我!”   我一惊,还想转身查看,管家却拉紧我的手,让我一疼,看着他,却听他谈谈开口:“夫人,抱歉。”   等回到府中,才懂管家的那句“抱歉”是何意,竟然无耻到,不让我和华儿出府了!不出就不出吧,连管家也被遣走了,说是最近王爷急需他伺候,管家一个中年老头,平时可就他陪我聊聊天,这下子走了,心里可不愿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啊,索性不让管家给我丫鬟,我自己做事!   现在想来,唉,赌什么气啊,洗衣做饭,全是我一个人做,还不如留些时间陪华儿玩呢。   “阿娘,我给你洗好不好?”华儿扯扯我的袖角,见我洗着衣服,手红肿着,一脸心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华儿真懂事,阿娘没事的。”我洗着衣服,手又不能安慰华儿,便抬头冲华儿一笑,他见我一笑,也笑了,但又嘟嘴,叉着手,愤愤开口:“这可是阿娘说的,等华儿大了,阿娘就不许做这些事了,要让华儿照顾阿娘才行!”看着华儿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便扬了起来。   我达溪笙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有了华儿吧。   暗处的两拨人无声对峙,我和华儿毫无察觉,晾完衣服后我就准备让华儿回房了,他却非要跟着我,还义气凌然地说:“华儿还不会做饭呢,以后怎么照顾阿娘!”,无奈,心中却暖着,带着华儿,去厨房弄吃食。   暗中的两拨人这次反常的没有跟上前,而是其中一方人的首领大方走出来,唇角冷笑,却夹着恭敬的声音对暗处问道:“二号在此,主人要带走两人,还望前辈们见谅”   一片树叶夹杂着毒汁射到二号面前,二号敏捷转身,后退三步,架着腰,冲着那暗处大吼:“前辈竟然如此,那晚辈也不客气,兄弟们,出来!”   一拨人全数出现,争斗,一触即发!  正文 第九章 莫伤尊   暗处的一拨人终于走出一人,竟是管家!   他沉稳地上前三步,语气沉着有力,掷地有声:“我家主子让我对你说句话,‘九尊王,此耻,定报!"那二号一听,脸色突变,弓起身子,双手抱拳,只一刹的功夫,便带着身后的人全数撤离。   而管家额上的汗,也终于敢落下了,王爷不在,他连对方是哪里出处都不知道,什么二号,什么九号,什么也没听说过,最近都在莫鲤国皇朝伺候那位折磨人的小公主,王爷突然叫我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好在王爷给我说了这句话,还好,还好……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瑾宁国派来莫鲤国当使臣的尊王爷突遭刺客袭击,王爷虽没事,但在莫鲤国皇室遭刺客袭击,是对莫鲤国皇室莫大的耻辱,责令城门大关,全城寻找刺客!   一女子赶在城门大关的前刻进入莫鲤国,她蒙着面纱,看不真切,但那腰肢,那身韵,即使骑着马,也可看出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更在这夜,我含泪吃下了人生中第一顿饭菜!   华儿还小,连灶台都够不着,可他竟然学着我的模样,在深夜搬上小板凳,为我做饭!   他离开我又怎会不知,悄悄跟着他,看着他费力拾柴、生火,他还那么小,翻勺对他来说都是力气活,可他还是做出来了,我在门后悄悄看着他,眼泪早就溢满了眼眶。   他小心地夹起一片菜叶,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可不一会儿便眉头皱起,嘴里喃喃;“味道太淡了,不行,阿娘不喜欢这个口味,倒掉重试吧。”我听了这话,也不顾擦眼泪了,忙从门后出来,几步走一把拥住华儿,他正惊讶于我的出现,却听我对他细语:“华儿不要做了好不好,菜也不要倒掉,阿娘吃,华儿做的阿娘都吃……   他浅浅一笑,用他的小手用力地抱住了他最爱的阿娘……   在一处打烊的酒楼,二号一人独自飞檐走壁进入酒楼,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向着他前面的那个身影转述了管家代说的话,那身影轻捻着手中的青瓷酒杯,邪魅一笑,那酒杯便成了粉末,想也只武功何其惊人!   而那二号却十分淡然,慢慢退下,似见了如此场景多次。   这街上酒楼颇多,大晚上迎客的也不在少数,一女子轻柔踏步走进一酒楼,赫然便是今夜进入莫鲤国的那位女子!美人引人注目,这位美人虽蒙着面纱,也吸引了整个酒楼的注目。   不待她招呼,几个店小二争先恐后便来到她身前,动作快的急忙献殷勤开口:“姑娘住房嘛,本店有一上好客房,不知姑娘……“就那间房吧。”她兀自打断店小二的话,淡淡开口。   酒楼上坐着的一个贵公子嘴角一勾,轻轻开口:“有个性。”   他身旁的一个老仆听得这话,心中暗喜,凑到这位公子耳边,细语:“公子喜欢?那老奴……“闭嘴!你以为本王是你家那没用的大公子啊!想讨好本王?你家大公子知道怎么做。”   训斥完旁边者烦人的老奴,那位自称“本王”的人却还不忘望着那倩影,眼里却充满了凝重,他是莫鲤国的何许人是?又怎会看不出这不远处的那道倩影身份的特殊!但就腰间的玉佩……   我莫鲤国,没有!   晨起打开房门便看见他了,却是昏迷的!   他竟然受伤了!   是谁干的呢?他有事吗?他怎么会来这儿呢?   他……我看着昏迷的他,慌了神,他的腰间还缠着纱布,看来已经有人包扎了,可是……他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   费力把他拖到床上,华儿力气小,我也力气小,合力也只能将他拖到床上。   “阿娘,王爷怎么了?他怎么受伤了?”华儿带着哭腔问我,王爷待他好,他是知道的。   我用白布湿了湿刚才打来的热水,敷到他额上,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轻轻开口:"阿娘也不知道王爷怎么了……抬头看华儿,他听了这话,撅着嘴,眼泪被包在眼眶,我苦笑,摸摸他的小脸蛋,抱住他,哄到:“华儿不要担心……王爷……会好的,他那么爱华儿,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的!""阿娘……你哭了……”华儿轻轻开口,倒是惊了我,是呀,我哭了,见到的一刹那,就想哭了,他真心待我和华儿好,我又怎会不知?   我忙擦眼泪,对华儿笑笑,笑说:"阿娘在想,要是王爷走了,咱们娘俩住哪啊,所以就伤心的哭了。”见华儿噗嗤一笑,又揪揪华儿的脸蛋,继续笑说:"王爷会好的,一定会醒过来的,等他醒过来了,我们就问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华儿轻轻一笑,抱住我,轻语;"阿娘,你真好……   待你醒来,已是晚上了,华儿倒是很高兴,围着你问东问西,我也高兴,可当你口中得知是刺客伤害了你时,心中一沉,皇室使臣,敢来刺杀的,背后就一定不简单!   你还没吃饭,又不能下床,我便端来饭菜喂你吃,说真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得那么孩子样。华儿可不高兴了,嘟着嘴,不服气地说:“自我能走路,阿娘就不再喂我吃饭了,王爷你好福气!”你冲华儿勾勾眉,大张嘴吃了一口饭菜后脸上呈现满足样,好不孩子气,华儿也被气得够呛,非要我明天也喂他吃饭。   抿嘴一笑,只得答应。   喂王爷吃完饭,又为王爷洗漱完毕,暗想自华儿可以自己洗漱了,还真是没伺候过别人洗漱了,今这儿一伺候,来日定要讨个小玩意。   "华儿,睡觉了,上床吧。”我唤洗漱完毕的华儿上床休息,对着床上的王爷歉意一笑,道:“王爷好生歇息吧,华儿睡觉安分,不用担心的。”   你用一双凤眼打量着我,淡淡开口:“华儿睡觉我不担心,可你……睡觉应该不会太不安分吧。"你无视我惊讶的眼神,又继续开口:“算了,本王不嫌弃,上来吧。”   我咽了一口唾沫,又吸了一口气。   我好像没理解错,王爷这意思是……   让我和他睡一张床上! 正文 第十章 沉寝笑   “王爷,我不……我睡桌子上就行了!”我忙后退一步,额头直冒冷汗,心里陡然翻起了千层浪。   王爷,竟然要和我睡一张床上!   他见我如此模样,唇角一勾,故意无奈的说:"本王可是堂堂男儿身,岂能让你睡桌子上,着凉了怎么办。”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本王如今身上带伤,实在不能睡那桌子上,而你,以防着凉,也不能睡那桌子上,你说,不睡这儿干嘛?”他说完便盯着我,盯得我浑身发凉,口中一时发塞。   “王爷,阿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华儿爬到王爷身上,痴痴支着头。   “华儿,王爷有伤……我见华儿爬到王爷身上,急忙出声,语出,我也惊着了。   “啊!对不起,王爷,华儿不是故意的。”华儿也是之前没看见王爷的伤,经我提醒,忙起身对王爷道歉。   王爷摸摸华儿的头,眼角一笑,宠溺的说:“不碍事的,华儿,以后别叫我王爷了,多生分。”   华儿低下头,似在思索以后叫王爷什么。也趁着这空挡,王爷一双凤眼带笑看着我,似在询问我刚才为何如此担心他,我扯扯嘴角,故意转过头,避开他询问的眼神。   我不知道,在我转过头回避他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陡然变冷,冷得让人发颤。   “王爷王爷,我叫你阿爹好不好?”华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呆了你,也惊呆了我,急忙转头惊讶看华儿。   可是你却很快定了神,笑着回答华儿:“好呀,我喜欢这个称呼。”   我心中一惊,王爷,就这么答应了!华儿,又为何叫王爷阿爹!   这……   “华儿,你干嘛叫王爷阿爹!阿爹是可以随便叫的吗!”我训斥出声,华儿是第一次遭我训斥,也惊着了,低着头,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滚下来。   我见华儿要哭,也慌了,忙上前抱住华儿,华儿还在我怀中啜泣,似在委屈,似在不平,又似在……真的伤心。“华儿,是阿娘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是阿娘太着急了,阿娘因为听你说阿爹,一时冲动,对不起对不起……华儿闻声,抬头看我,一双泪眼红彤彤的,看得我心锥的疼。   他嘟着嘴,红着眼,夹着奶气抬头对我说:“阿娘不是和我说过吗?在这世界上,对你最好的就是阿娘和阿爹,阿娘待我好,我知道,可王爷……不也待我好吗?阿娘,是我理解错了吗?”华儿认真问我,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呀,我说过这句话的,在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不就是阿娘和阿爹吗?王爷待华儿好,叫他阿爹……又怎样呢!我轻轻“恩”了一声,抱着华儿,对他喃喃说:“是阿娘忘记了,可以叫阿爹,可以叫阿爹……一双大手,突然抱住我和华儿,拥我和华儿入怀!   这双大手猛然带来的温暖,让我心中一惊,但又随即平静了。   华儿的阿爹,这样子,也很正常。   耐心地哄睡哭过的华儿,自己的眼眶也心疼得红红的。   你靠在床沿上,认真的看着我。   我为你和华儿盖上被子,自己爬上床,抱住华儿,让华儿在我俩中间。依稀看见你好像笑了一下,月光透过窗纸映在你的脸上,好美。   月光渐渐也下去了,我也抱住华儿睡了。   你看着渐渐退下的月光,看我和华儿熟睡的侧脸,嘴角一勾,浅浅笑了。   醒来时,发现你竟然抱着我和华儿,你睡得那么熟,华儿睡得那么香,联想起昨日发生的事,简直像做梦一样。   你竟然受伤了,我一直以为那么不可侵犯的人,竟然受伤了!   华儿竟然叫你阿爹,你竟然还答应了,而且我也答应了!   最重要的是,我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熟睡的你,又看了看熟睡的华儿,再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没错了,肯定没错了,我和华儿,竟然和你睡在了一张床上!   原以为,这都是梦,整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华儿叫你阿爹,叫我阿娘,那你是我的什么?夫君?想到这个词,我的心都多跳了几下,夫君……不可能吧……   但!睡一张床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哪个男人和我睡过一张床上!虽然……做过那等事,但!我连人是谁都没看清楚还怎么睡觉啊!   我拍拍脑袋,心里乱得不行,这……这个……   “阿娘,你醒了啊。”华儿糯糯的声音传来,我低头看他,温暖一笑,他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也对我暖暖一笑,凑上头亲我的脸蛋。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前这只手,是谁的!   华儿猛然一转头,看见了还在熟睡的王爷,睁大了眼睛,又转头惊讶看我。我用食指轻轻弹弹华儿的脑袋,见他还是不解,故意生气的说道:“还不是华儿叫王爷阿爹,阿爹和阿娘要和华儿睡一张床上,这才……   他却突然抱住我,头埋在我怀里,过了一会儿,又亮出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咬着嘴唇,一脸歉意的对我说:“阿娘……对不起,华儿不知道,要是阿娘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要叫王爷阿爹了……华儿说着说着,竟然还抽起了鼻子,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可把我吓着了,华儿,什么时候那么爱哭了!昨今两天,可哭了不少次了!   好像明知华儿是装哭,还是更加抱紧,无奈地说:“好好,就叫阿爹,就叫阿爹。”   华儿噗嗤一笑,我见他一笑,刚想故意发发火,身旁的王爷竟然笑了!   这一笑,可把我呆住了,只见你慢慢起身,靠在床沿,笑眼看着我和花儿。   我扯扯嘴角,心里暗道不好,他笑,那刚才的话,岂不是全听见了!华儿倒还不介意,凑到你旁边,两眼放光,说:“阿爹早啊。”你摸摸华儿的脑袋,竟然……竟然!用嘴亲了华儿的脸蛋!   天啊,我心中一紧,以后还怎么亲华儿!   华儿倒是不介意,又亮星星眼,对王爷说:“阿爹,教我武功好不好?”   这一问,倒把我也惊着了,华儿才多大呀,两岁还未满呢,怎么会想要学武功呢!   你倒是淡定,轻轻一笑,对华儿说:“不行,你还太小,要你阿爹教的话……你故意停顿,华儿又赶忙问:“要怎么?”你勾勾嘴角,邪魅说道:“必须要笙儿也一起学。”   我心中一惊,转即又释然了,的确,我是该学一些武功了。   因为在华儿身后,所以我没发现,华儿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黑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