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楔子   雨过天晴的日子里,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院中的那一树的绯红是否还在?   沈碧落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微微皱了皱眉,“青柳,去把窗户打开••••••青柳?”婢女青柳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沈碧落艰难的撑起那副残破的躯体,随手披了件外衣,走下床推门而出,雨后的空气让她感到了一丝生气,但那树桃花早已不见,如今在枝头的是一个个的小果,看来自己又不知睡了几日,桃花早已凋谢,苦笑一声,靠着房门的身体缓缓下坠,坐在了门栏上。   “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婢女青柳端着一碗药急忙从院外走来,一脸焦急就要扶沈碧落起来:“神医说过您不能吹风的,快回屋躺着吧,身子要紧呀”。   沈碧落无力的摆了摆手,“无碍,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活也不过那几日了,如今透透气人也清爽了些”。   听见主子这样说青柳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想当初那么美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就变成这副病模样,虽然如今也是美的,但苍白的脸色始终再透不出一丝生气,“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夫说能治愈就一定能,只要世子寻到那最后一味药就一定能药到病除的”说着说着青柳竟哭了起来。   沈碧落看着那小丫头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笑了“好了好了,小丫头你这眼泪掉进了药汤我还怎么喝啊,我可没有听见段青衣寻的那劳什子神医说过眼泪也是药引啊,扶我进去吧”,青柳听了赶紧止住眼泪,扶着沈碧落进了屋,躺在床上喝了药,药有安神静心的功效,不一会儿沈碧落就觉得昏昏沉沉,不禁苦笑,这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看来离死也不远了,如今这样,死也好,生亦罢,或许死了更好。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君已陌路,是呀,如今也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那时的他,那时的自己•••••• 正文 第一章 若只如初见   天圣九年,天下太平,京都一片繁华,街上人来人往,世人完全看不出暗地里的风起云涌。   京都最繁华的那条梨花巷里有一家妓院名为红楼,这红楼是京都最受官家子弟喜爱的一家妓院,因为里面的姑娘全都是国色天香,就连那些个丫头婢子也是许多大家小姐所不能及的。正因如此这红楼亦是京都女子深深所不齿,深深憎恶着的。   “香姨,为什么今日前院的月蝉对我说‘要是我的脸和你一样该多好’,难道她也想这里长块红斑么?”,5岁的沈碧落指着自己的额头不解的问,清澈的眼睛里全是不解,其实沈碧落的脸生的是美的,甚至是精致,但是额头那块红斑将所有的美都掩盖了。   正在棱花镜面前梳妆的女子楞了一下,回过头,黛眉如山,肤若凝脂,朱唇轻启,声音却是极其清冷:“她如今已及笄,明日就要开始接客了,她以为有你这张丑脸便可不必接客了。”   “接客?什么是接客,是有什么客人要来么?”   “都5年了啊,你也到了该见识除了这扇红门以外的世界的时候了”   半香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小的人,若有所思,半晌过后,伸手摸了摸沈碧落的头,表情也变柔和了些,“从明日起你便可自由出入红门,随我到前院看看什么叫接客”说完便转过头不再理沈碧落,直到听见沈碧落那小心翼翼的关门声,才喃喃道:“你说如今这样是对的么?”   5年里香姨从不让她走出这院门,甚至她都不知道前院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妓院红楼,她的香姨是这红楼老鸨。退出房间的沈碧落是高兴的,甚至从来也没有这样高兴过,但她却不敢露出一丝喜悦,从小香姨就教育她不能将自己的喜恶露在脸上,否则这将是敌人对付你的武器,敌人是什么人,她其实一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可以像月蝉一样到前院,甚至是大街上玩了。   说起这月蝉,全京都现在也传遍了,什么水眸一笑三寒暖,什么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总之是美的无可救药,不少贵公子都想亲眼瞧瞧这美人儿是不是真这么美,当然瞧完如果能共赴一番云雨是最好了。   第二日,梨花巷里车马如龙,红楼门前自然是人山人海。   此时一辆马车也缓缓从巷口驶来,车里的小娃早已坐不住,伸手就去掀帘,却被他爹用扇子打掉,他不满的哼了一句,说道:“爹,你真是为老不尊,天下哪有逛青楼也带着自己儿子的爹,我要告诉娘你看上了那个什么月蝉,要把她娶回去做姨娘!”   中年男子也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你娘如今躺在床上,要死不活,我才懒得来这一趟,你小子难道看不出我和你娘伉俪情深,你爹我从来不多看其她女人一眼?”   小娃朝他翻了个白眼,心想不知道是谁当初多看了街角那家馄饨店的老板娘,结果老板二话没说拿起剁肉的刀就要砍人,不知道是谁当初多看了街头那家酒坊的女老板一眼,害得人家女老板害羞得半年不敢开店。当然,那个混沌店的老板娘长的其丑无比,他爹路过时不仅看了一眼,还摇了摇头说:“此女定是天下第一丑,再找不到比她更丑的了。”而那家酒坊的女老板不知得了什么病,头发全掉光了,平时都用头巾把头包得紧紧的,那日刚好风大把头巾吹起来,刚好他爹又路过,多看了一眼之后说:“好大一面镜子!”   一会儿就到了红楼,中年男子牵着儿子冠冕堂皇的下了车,那小娃今年8岁,身量自然不是很高,但长得那个不凡,唇红齿白,俊逸清秀,气度不凡,那样一张脸,想必长大后定然是不知祸害多少姑娘,不时有人回头议论这对父子,父子俩置若罔闻的走进红楼。   沈碧落今日早早就起了床,却又不敢吵醒半香,只得在院子里转悠,等着半香起床带她去前院。其实沈碧落是有些怕半香的,5岁的孩子哪里是闲得住的,但如今却也不敢造次,只因为5年里沈碧落无数次想要从那道红门溜出去看看都以失败告终,每次被抓住后半香会让她罚跪,让她学许多东西,一次比一次多,总是一连几个月不和她说话,害的沈碧落落下个话多的毛病,总喜欢自言自语。   “你说香姨怎么还不起床呢?到底什么时候才起来呀,今天不是要带我去前院的么?”沈碧落蹲在地上逗弄着一株小草,“今日我便可以去前院了,可以和月蝉一样在街上买冰糖葫芦吃了,冰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呢?月蝉说是酸酸的,甜甜的,怎么可能有一样东西是既酸又甜的呢?”沈碧落想着冰糖葫芦,咽了一口口水。   “小丫头,你知道老鸨半香住在哪个房间么?”,沈碧落正想得出神,耳边响起一个好听的陌生的声音。   眼前的人,只8、9岁却美如冠玉,风神俊秀,初升的太阳在他身后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将他包裹在一片光芒中,浑然天成。沈碧落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般风景,不由得惊叹:“仙女姐姐••••••”   来人顿时满脸黑线,其实这也不怪沈碧落,5年里她从没出过那道红门,见过的都是女人,自然认为这个美貌的小公子也是女子。那小公子心里暗暗嘀咕,难道她是个痴儿?刚才就一直自言自语的。当看见沈碧落那块红斑,他皱了皱眉,不由得嗤笑一声,那个女人住的地方不是美女如云么?这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逗弄逗弄这傻丫头,小公子蹲下身子对她笑了笑说:“看清楚了,我是个男子,你该叫我••••••”还没说完,沈碧落迅速的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得逞的笑的十分灿烂,小公子僵硬的说完“哥—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白皙的皮肤,粉嫩的嘴唇,竟也觉得••••••可爱?   “落儿从没见过仙女姐姐这样美的人,香姨和月蝉也是美的,但是她们似乎都不喜欢我,落儿喜欢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喜欢落儿么?”沈碧落显然没有听见哥哥两字,就算听见了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想着占了仙女姐姐的便宜真是赚了。   小公子脸色黑了黑,嘴角抽了抽,心想我和这丫头较什么劲,但转眼又想了想,在沈碧落的脸上亲了一口说:“哥哥自然也是喜欢你的,如果你告诉我你的香姨住在哪里,哥哥就更喜欢你了。”说完还特意眯了眯那双桃花眼,对沈碧落笑了一笑。   “仙女姐姐,香姨的房间沿着这条道的最后一间就是了,不过什么是老鸨?香姨就是香姨,难道她还有什么其它的名字吗?”沈碧落眨了眨她那双还算得上大的眼睛。   小公子满意的笑了笑,不再管沈碧落,转眼就沿着走廊消失不见了,看来轻功是极好的。   见小公子消失不见了,沈碧落顽皮的笑了笑,心里想着,真是对不住了,仙女姐姐,虽然喜欢你,但今天香姨是落儿的,要带落儿去前院的,可不能被耽搁了。那最后一间房里住的是香姨的婢女玉珍,以往每次沈碧落出逃都是被她抓回来的,显然是有武功的,沈碧落只想她能拖住那小公子,这样就没有人打扰香姨了。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半香推开房门,唤了一声“落儿,过来”。   沈碧落高高兴兴地向半香跑去,半香将沈碧落带进房间,仔细将沈碧落打扮了一番,特意将额头的头发放下来遮住了那块红斑,如此一看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年纪尚小,但还是依稀可见那个人的影子,半香抚摸着沈碧落的脸,不知在想什么,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   每当半香这样望着沈碧落时,沈碧落总是会觉得香姨心里是有什么事的,这让沈碧落很害怕,因为这样过后香姨总会对她很冷淡,那种被疼爱过后的冷淡总是让沈碧落更失落。   果然,半香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伸手想要打乱沈碧落的头发,“香姨,落儿这样不好看么?”沈碧落使劲眨着那双大眼睛,模样极度谄媚,似在讨好,又往半香身上靠了靠,“落儿今次见了一个神仙姐姐,心里觉得她是极顶的好看,落儿也想要好看,这样她才会喜欢落儿••••••”   就连撒娇都和那个人一样,真真是让人很不爽,但又觉得很好笑,半香这样想着,也没有听见沈碧落说的什么神仙姐姐,站起来牵着沈碧落就往外走。   这次沈碧落轻易就到了前院,远远的望着那些热闹的人群,她心里真的是激动的,但看见那些浑圆大肚的男人,惊讶了好久才喃喃道;“原来外面的姐姐长得这般的丑,可我今早见的那个神仙••••••”   这句话可把半香逗笑了,可转眼又想起这丫头从没见过男人,自然只有喊姐姐,5年的隐藏,怕再没有人知道那个人还有个孩子在世了吧,也算是对得起那个人临终的托付了,只是苦了这孩子。半香低头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沈碧落,她微微的笑了笑,这小小的人也终于可以袒露在人前了啊,那样好动的孩子被拘在那道红门5年也真是苦了她了。   “把你们的老鸨半香叫出来,小爷我要见她!”一个稚嫩的男声传遍了整个红楼,顿时热闹的人群都熄了声,齐齐望着那个由中年人牵着的小孩。 正文 第二章 却是故人来   当半香看到那对父子着实吃了一惊,本来皱着的眉头却更皱了。沈碧落也看向那对惹人目光的父子,却见那小娃也朝她看过来,沈碧落顿时心里一安,原来外面的小姐姐还是有好看的。   “香姑娘,夜白今次有件要事需麻烦你,且望你念及家姐的旧情,帮我一帮。”中年人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原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   “她不是你姐姐,你也不是她弟弟,这个忙我帮不了。”半香语气冷淡。   “家姐生前••••••”   “够了,段夜白,你不配提她,”半香眉头紧锁,眼中透着一股冷冷的杀气。   段夜白也不急,他见半香没有动手,神情淡定的牵着儿子坐了下来。   而那小娃却是个好动的,他见沈碧落长得讨喜,便甩开段夜白的手就向沈碧落走来,牵起了沈碧落的小手说:“妹妹,我叫段青衣,我看他们大人还要谈许久,那咱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姐姐你真好!”沈碧落正想吃糖葫芦就急忙点头。   段青衣却甩开了沈碧落的手,神情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跑了,沈碧落看着段青衣跑了,心想这下吃不了糖葫芦了,伤心的哭了起来。   这时段夜白才注意到沈碧落,看她样子不过五岁多,模样嘛••••••眼睛突然亮了亮,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想,刚想说话,“她不是”半香突然说了一句其他人都不懂的话,段夜白却是不信。   “你的忙我不会帮,如果你是要留下来看月蝉的表演,便需交一锭金子,如果不是,就请自行离去吧,”半香牵着沈碧落转身就要走,背过身后冷冷说了一句“院中各位稍安勿躁,月蝉姑娘马上便可登台。”   人群又再一次喧闹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个都在讨论着这月蝉怎样怎样,个个都想一睹美人芳容。   段夜白也不急,随手丢了一锭金子给左右逢源的龟公,便安心等着看演出,倒仿佛真是来看这月蝉的。   “你刚才为什么牵起了人家姑娘的手却跑回来了?”段夜白语气有些戏谑。   “额•••••这个么,近看觉得她不过尔尔。”   “哦?难道不是那句‘姐姐’把你吓傻了?”   段青衣狠狠的看着自己的爹,明明就听见了却来笑耍他,不由得脸色又红了红。   后来的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段青衣都在想,如果那时自己没有跑开,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如果没有那声“姐姐”乱了他的性别,他的心是不是还会乱掉?最后自己会不会还是直道相思了无益,无妨惆怅是清狂呢?   沈碧落随半香走出前院便没有再哭了,只是看着半香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安慰的说:“香姨不要难过,落儿吃不上糖葫芦都已经不哭了,落儿真的不难过了,香姨也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阁主,他们的人寻来了。”玉珍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们身后。   “我知道了,段夜白今日来不是为了她。”半香摸了摸沈碧落的头。   “不是北国那边的,是离国的人今日寻来了,不过是个8、9岁的孩子,武功却是极高,我同他打了一场,只把他击退,我自个儿却伤得吐血。”   沈碧落心想自己是不是犯错误了,那神仙姐姐不会伤着了吧,要是他脸被毁了怎么办,这样以后见到他还会不会喜欢他?还占不占他的便宜呢?又想自己不可以是个以貌取人的,要是以后见到他还是应该占他便宜的。   半香听说离国的人来过了,有些忧心,但又想或许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他和段夜白一样,寻自己只是因为有事,但还是十分不放心的看了看沈碧落,心想她再待在自己身边是否已经不安全了,顿时脑子乱作一团。   前院的月蝉已经登台,惹来一阵欢呼,今夜开始这世间又多了个美艳花魁,也多了个悲凉女子,只是又有谁会为这红尘中的一个小小女子唏嘘嗟叹。   半香朝前院望了望,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颓然道:“玉珍你去前院将那段夜白带到我房里来。”   “是。”玉珍听闻转身向前院走去。   半香牵着沈碧落却一句话也没有,周身都散发着寒冷。   沈碧落心想,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刚才半香看她的那一眼里有着太多东西,她自然是看的懂的,那眼里有了一种以往没有的东西,它叫做不舍。   “香姨是不要落儿了吗?”沈碧落突然不走了,眼圈红红的看着半香。   半香有些惊讶的看着沈碧落,想着如此小的人竟这般通透。自己如今已守不住对那个人的承诺,却也想守住那个人的遗愿,将她送往段夜白那里或许要好得多,毕竟他念着往日的情谊,会对她好的。想到此处,半香不再看沈碧落一眼,一个人进了屋子。   段夜白由玉珍引来时,嘴角是带着笑的,只是在经过沈碧落身边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   “落儿是她的女儿••••••”半香一开口就是这句话,沈夜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在屋里谈了许久,久到沈碧落的腿都站得打颤了,段青衣来寻他爹,就见到这样一副光景。   “你是傻子吧,在这里愣着干嘛,走,我们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段青衣来拉她,想带她去听墙角。如今沈碧落也顾不得段青衣好看了,只是冷冷的看着段青衣,看得段青衣头皮发麻。   就在此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你小子没事儿听什么墙角,你爹的墙角是你听得的么。”段夜白说着就踢了一脚段青衣,段青衣挨了一脚,捂着屁股叫嚷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此之久,不说是我不放心,我娘也定是不放心的,我是替我娘看着你呢。”   沈碧落看着半香,似乎是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连一丝不舍都看不见了。   “落儿,叔叔带你到北国去玩儿好不好,北国的冬天会下皑皑的白雪,落儿一定没有见过遍天都是白色的雪花吧••••••”段夜白哄着沈碧落。   段青衣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他爹真是的,明明是来求药的,他娘如今还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整日整日的咳血,如今药还没求到,他怎么能厚着脸皮拐个女娃回去呢?便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他爹一番,其实要为他寻一个童养媳的事也不是这么急的,哈哈。   “落儿,今日你便同他离开吧,他是你母亲的义弟,由他照顾你也是应当。”   “香姨,你不是••••••我母亲么?落儿心里一直以为你就是母亲。”   “不是!你随他去了北国,他自会同你说你母亲的事。”   ••••••沈碧落也不知怎么上的马车,都行了一段路之后才彻底醒悟,这就离开了么,再也不会回来了么?北国很远吧,香姨会想自己么?会来看自己么?   现在说说那个沈碧落担心毁了容的小公子吧,被玉珍击退后就藏在红楼外的的一条小巷里,没有被毁容,也没有受伤,只是心里很不舒服,被一个小丫头给作弄了啊,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着实天真,没想到骗人也是不眨眼的,想着自己一定不能放过她。   “公子,卑职奉君上指令来接您。”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跪在小公子面前,模样十分恭敬,不远处几个随从都下了马,等在一旁,看来这小公子身份不简单。   “我不回去,我还没看见那个他放在心里8年的女人,那个让母后夜夜以泪洗面的女子。”小公子狠狠地说。   “君上说,如果您不愿意回去,就让卑职告诉您那个女人不是半香,那个女人早在5年前就死了。”   小公子心下凛然,原来早在5年前就死了,得不到才是让他父皇心心念念了8年的原因啊,呵,活人怎会敌得过死人,死人永远都活在他的心里,他的记忆里,活人却永远入不了他的眼,入不了他的心。   “走吧!”小公子走向不远处的随从,飞身跃上马背,疾驰而去,其他人也上了马,离去时扬起一片尘土。   “阁主,他们已经离去,那小孩是离国君主的儿子。”玉珍站在半香的房门外禀报道。   “我知道了,你准备一下,今夜离开,这红楼也该弃了。”半香清冷的声音传出来,让玉珍愣了愣。   “是!”说完玉珍就消失不见了。   “易阑珊,你这个傻子,你说他一定是爱你的。要是爱你,如何会另娶她人,让你含恨死在我怀里?要是他爱你,如何会连如今他儿子都寻来了,他却连来求我告诉他你葬在何处都不敢?”半香轻蔑的说着,粉拳紧握,指甲都快嵌入肉里了也不知。   就在沈碧落离开的当日夜里,红楼一夜之间便被火舌席卷,化为灰烬,老鸨半香从此不知所踪。 正文 第三章 竹马和竹马   沈碧落到北国数月后才算了解到一点自己的身世,段夜白算来最多是她的一个便宜舅舅,这还得说说20年前。   北国的天气是极寒的,皑皑白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却有一处世外桃源,名为桃花坞,四季温暖,百花开遍,世人不知。   沈碧落她娘易阑珊就是在这里救了重伤的段夜白,此时的段夜白遭人追杀,随从尽亡,他自己身受重伤,在雪地里走了数个时辰,晕倒之前见眼前一片花海,虚弱地扯了扯唇角,心想这是快要死了吧,如今都出现幻觉了。   他醒来见了易阑珊,以为死后见了仙女,后来才知道自己进了世外桃源,桃花坞里有数百出温泉,正是这些温泉让桃花坞育出十里桃花,温暖如春。   易阑珊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比段夜白小,开口就让段夜白当她弟弟,开始段夜白死活不同意,她就每日对他露出森森白牙,说什么她救了他,他就算是欠了她的情,别人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这桃花坞里有多少多少泉眼他就欠了她多少份情,理应当她的小弟,任她差遣,日日给她端茶送水,时时孝敬她。说得段夜白烦了,不知怎么就随口答应了。   但段夜白还没来得急给她端茶送水,她自己一句不说就离开了桃花坞,再见她时她已怀有身孕,在他府中待不过几日就又暗自离开了,最后她倒是来了一封信,那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来信,只不过是告诉段夜白自己亏了,还没等来他的时时孝顺,自己就快不行了,这真是亏到了姥姥家了。明明是一封诀别信,却被她写得有几分搞笑,段夜白被她的语气弄得笑出了眼泪,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后来承着这个白来的弟弟身份,数年之后段夜白要隐居,也就厚脸皮的带着妻儿到了桃花坞。   沈碧落大些的时候,想起段夜白来求药时说的话,心里想着段夜白也算是个脸皮厚的,那时竟面不改色的叫自己母亲姐姐。   而段青衣在回来的马车上发现了沈碧落那块红斑,顿时觉得沈碧落低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实在再算不得好看,自己当初跑了算是明智之举。为此他时常嘲笑沈碧落三生有幸才生了一张好脸,却被一块红斑全毁了。而沈碧落在以后的日子也时常打趣沈小爷,说自己那句“姐姐”确实把他吓得不轻,不过实在是没想到段小爷是如此的胆小如鼠。   别人都说青梅竹马,但是沈碧落却觉得她和段青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别人一样。最多也就算是个青梅青梅,要说是竹马竹马她也不介意。别人家的青梅竹马都是相互友爱,时不时还会暗送个秋波什么的,而这段小爷也就只会送个毒虫蛇蚁,这让沈碧落觉得这段小爷从小就与自己不对盘初到桃花坞的沈碧落不太爱说话,段青衣念着那句“姐姐”的仇,时常捉些小虫小蛇的吓唬她,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时常把沈碧落吓哭的,也因此段青衣不知被他爹脱了裤子打了多少次屁股,他却越挫越勇,更加变本加厉的作弄沈碧落,找来更多更吓人的东西。   沈碧落后来倒是不怕了,但却还是会装哭,看到段青衣被打,她就用衣袖捂着脸,身子还一抽一抽的,在段夜白看来她是在哭,且还是哭的极为伤心的那种,于是打段青衣就更加用力了些,其实沈碧落那是笑的背过了气,身子自然一抽一抽的。   每当这时候苏从芸总会搬根板凳,看着自己儿子被打,脸上笑得呀,比沈碧落还要开心,当然也不是她不疼这个儿子,只是认为是该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儿子了。虽说沈碧落来得那日,自己便认了她当义女,但心底里是把沈碧落当未来儿媳看的,这傻小子怎么能欺负自己未来媳妇儿呢,这真是该打啊,该打。   说起苏从芸,就是段青衣他娘,在病榻上缠绵数月,只差一步便要登天了,幸得段夜白在半香那里拿来还魂丹,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从此身子自是再不如以往了。   沈碧落心里觉得,其实段小爷还算是个很好的玩伴,比在红楼里的月蝉和玉珍都有趣多了。百花开的时候,段青衣会带她去看那花叶上的青色的虫,夏天的时候会捉一麻袋的大蚊子给她玩,冬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外面山上捉兔子。   段青衣心里觉得,其实沈碧落应该不是个女人,比起他娘和他见过的女人都爷们多了。百花开的时候,他带她去瞧那青虫本想吓吓她,她却用手指戳了戳那青虫,云清风淡的说了句“它长得可真肥”;夏天的时候,他本来捉了一麻袋大蚊子想放进她的蚊帐,被她看见了,她把那些蚊子的腿都扯下来,一根一根的拼了一封感谢信送给了段青衣。冬天的时候,他骗她说带她去外面的山上捉兔子,外面山上现在全是白雪,哪里捉得到什么兔子,只因为知道她畏寒罢了,没想到竟让她捅了一个兔子窝,捉了一窝的兔子叫他扛回家。   沈碧落畏寒,捉完兔子回来就染上了风寒,于是段夜白狠狠地打了段青衣的屁股,段青衣一声不吭的挨了打。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碧落,见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偷笑,白皙的脸蛋如今红得都看不出那块他觉得最是丑的红斑时,段青衣倒不自然了,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有些疼,他觉得自己这是病了,于是他跑到外面雪山顶摘了株天山雪莲,想煮了给自己治治病。但是等熬好了,自己却又不想喝了,就全都喂了沈碧落。   喝完药的沈碧落第二日便大好了,胃口极好,苏从芸做了拿手的爆炒兔丁,她心疼沈碧落大病初愈,一直把盘子往沈碧落面前推,段青衣却一块兔肉也没吃到。不过他也不觉得亏,他用那些兔子的皮毛做了顶帽子,做完还有多的兔毛,就又多做了一顶小的,只是后来他却从来没有戴过。   段青衣时常不满自己的爹娘,整日嚷嚷沈碧落就是个又丑又傻的蠢丫头,凭什么自从她来了,爹总是打自己的屁股,娘也不再拦着爹,自己不知平白得了多少打骂。在沈碧落8岁的时候,我们的段小爷终于受不了父母的冷落,留书出走了。   当沈碧落发现那封信,交给段青衣他爹时,他爹看了许久,才开口说:“青衣这书法还得再练练啊,落儿,你看,他这一撇写得真是难看。”,他娘也来看了一眼说:“确实是难看,落儿,你看,他这一捺写得也是极难看。”   几日后,在沈碧落寻思着要不要提醒二老找一找段青衣时,段青衣自个儿倒黑着脸回来了。   “你怎么自己就回来了?”   “小爷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你脸皮厚我是管不着。”   “你—”   “干嘛,我怎么了。”   “给你。”   段青衣从怀里拿出一串糖葫芦,沈碧落看着糖葫芦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段青衣这几日其实也没走远,在桃花坞里的十里桃花林里待了几日都没人来寻他,他有些愤愤的朝山下走了,到了集市上看见有卖糖葫芦的,就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串,他自己是不大爱吃这个的,想起沈碧落倒是极爱的,哎,他摇了摇头,还是回家吧。   要是知道回家会被罚抄书,段青衣一定不会这么快回来,当他手疼的哼哼唧唧的时候,沈碧落在旁边淡淡的说了句“你那封字写的极其难看的信••••••”,段小爷顿时欲哭无泪啊,想说我这不是想走的潇洒点,酷点么,留一封信才能表达我那深深的不满,谁曾想你们只看见那几个写的丑的字,看不见我满心的愤慨啊!!!   沈碧落虽然年纪比段小爷小,但论起文化程度,还是比他高的,这都得得益于沈碧落小时候常常偷跑不成被罚的经历,沈碧落也时常想起半香,每每见到段青衣背不出书被打时,她还是无比庆幸当时得了半香的教导,学了些诗书的。   有些时候,也正是她学了诗书,知道礼义廉耻,才更觉得自己堕落了。段青衣对山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哪家种了桃李,哪家的红薯更好吃,哪家的闺女生了个娃,哪家的媳妇偷了个人••••••事无巨细,他都知道。他偷个桃子要让沈碧落放风,沈碧落苦口婆心的跟他说偷东西是不对的,还没等沈碧落反应过来,段青衣就迅速的下了树,拉起沈碧落就跑,,后面农夫扛着锄头叫他们别跑,呵,谁不跑谁就是傻子。   段青衣还说如今沈碧落也大了,应该接受点成人的教育了,就带她到张家院里听墙角看活春宫,当屋里传出女人娇弱的呻吟和男人沉闷的低吼时,段青衣通过被捅破的窗户纸,看着眼前交缠着的白花花的两具躯体,眯了眯眼,忘情的欣赏起来,沈碧落想看,他还不让,说沈碧落整天假正经,非礼勿视,沈碧落一把推开段青衣,自己找了个好位置,可这时屋里的两个人高潮已过,男人跪在女人面前,抬起女人的脚,手就在她腿上游走,当看见那男人用舌尖舔那女人的脚心时,沈碧落想的是那女人到底洗脚了没。   从此段青衣将沈碧落彻底带上了不知羞耻的这条不归路。 正文 第四章 买一送一?   正当段夜白为段青衣的文化程度忧心的时候,桃花坞来了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他见到段家众人时吃了一惊,显然是不知道如今这里已经住了人。   “在下段夜白,家姐名叫易阑珊,敢问长者是否认识?”   沈碧落脸上布满黑线,当初她让你叫姐姐你死活不愿意,现在人死了你倒还真叫的出口。   “哦,你就是那鬼丫头说的便宜弟弟,老朽与那丫头有些渊源,今日偶然路过,想起那丫头,就想来看看,没想到如今这里也住了人了,不过也算是有些人气了。”   段夜白赶紧把老头迎进屋,那老头看见一旁的沈碧落,有些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是那丫头的女儿吧,叫个什么名字?”   “老爷爷,我叫沈碧落。易阑珊是我娘。您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她是怎么死的,您知道么?”沈碧落抽回被老头握得有些疼的手艰难地说。之前沈碧落也问过段夜白她娘是怎么死的,但是段夜白说他也不知道,沈碧落想当时离开半香的时候该问问自己的身世的,她想半香多半是知道的,不然易阑珊怎么会把自己交给她抚养,可那时自己还是太小了。   那老头却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沈碧落额头的那块红斑,看得沈碧落自己都受不了他的目光,用手摸了摸那块红斑。   “哈哈哈,枉我天机老人人称可解遍天下毒,还是没能救得了她啊,那丫头当时来求我保住她的孩子时,已经中了白骨哀之毒,我告诉她要是保住孩子,她的毒便无解,中了白骨哀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身上皮肤便开始红肿、腐烂,最后如死人般露出森森白骨,可那时人还没死,所以身上仿佛百蚁啃食。如今你脸上这块红斑就是中毒初期的征兆,生你之时可能是余毒传了一些给你,只是我没想到她那个鬼灵精,一向不会让自己吃了亏的人,到最后还是舍了自己,生下了你。”老头看着沈碧落额头上那块红斑感叹了一番。   沈碧落听闻她娘亲为生下她,忍受的那些苦难,心里是极为难受的,段青衣握了握她的手,对她微微笑了笑,难得段青衣也有如此正经的时候,沈碧落苦笑一声。   段夜白也是唏嘘嗟叹一番,然后问道:“那如今落儿的毒,可解?”   “她中毒尚浅,自然可解,只是药物之外,还需日日浸泡在温泉里将身体里的毒散了,如今这桃花坞正是为她解毒的好地方。”老者摸了摸自己白得不能再白的胡子说。   至此,天机老人为了解沈碧落的毒,便在桃花坞里住下了。苏从芸自从知道那老头就是名满天下的天机老人,就日日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儿子拜了他为师,虽说苏从芸她自己从前便是北国数一数二的大才女,但在教育儿子这一点上却是不尽人意的。某日她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天机老人,可那老头只说自己平身只想收一人为徒,可偏偏那人还不乐意,此后自己便宁愿将一生所长带入黄土也不收徒了。那不愿当他徒弟的人自然是沈碧落她娘,易阑珊当时问她当了他的徒弟有什么好处,天机老人自然说可得他毕生所学,没想到易阑珊说了句“你会的,我多半都会,即便是我不会的,也是我不感兴趣的,认你当了师父还得承了你徒弟的名,辈分也低了一辈,要不咱俩拜了忘年交吧!”   苏从芸听闻天机老人不愿收徒,倒也没有马上断了那念想,只时时强迫段青衣在那老头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   段青衣自是不敢违抗苏从芸的意愿,当天机老人在房间里为沈碧落逼毒的时候,他在旁边的书桌上临摹作画,画的自然是沈碧落脸色苍白,一副柔弱惹人怜的模样,待天机老人弄完要出门为沈碧落煎药之时,段青衣屁颠屁颠儿的将画好的画给天机老人看,天机老人看了一眼说:“你这画的是水鬼?”,段青衣白了他一眼,指向床上的沈碧落说:“小爷我画的她。”,然后他走到沈碧落床边将画给沈碧落看,还说:“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沈碧落看完就给了他一拳,天机老人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就摇着头出了门。那画上的人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成了一撮一撮的,还真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但是段青衣想,沈碧落现在这副模样可不是这样么,脸色惨白,自己画对了的吧,头发湿漉漉的,她刚逼完毒,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了,这也是画对了的呀,这两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可他却忘了水鬼和沈碧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沈碧落比水鬼美,就算是病态也是楚楚可怜的才对,他画的那个,额••••••只能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某日晚上,月明星稀,月光像一层薄纱洒在大地,隐隐照出十里桃花,一棵棵似婀娜美人,天机老人此刻便坐在树上喝酒赏月,树下段青衣心下不满:这老头没事儿装什么风雅,弄得自己也没事跑来吹冷风。段青衣决定作一首诗,让天机老人深深折服,自己就可以回去睡觉了,于是他自我欣赏的吟出:“咳咳咳,月色皎皎似玉峰,桃林处处有春色,赤足白纱轻胜马,何妨呻吟到天明。”“啪叽——”一个人影从树上掉下来,天机老人听了段青衣的淫诗,一个不留神摔断了腿。   次日,天机老人只好一瘸一拐的将沈碧落带去泡温泉,根据水温在水里撒了一些必要的药材才离去。   沈碧落脸上的红斑一日比一日淡化,因为日日泡温泉的缘由,皮肤也一日比一日好,堪称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再加上天机老人在她服的药物里加了些养颜的东西,或许再长几年,也真算的上倾国倾城之貌了。   段青衣来寻沈碧落就看见这样一幅光景:薄烟缭绕,隐约看得见水中佳人,因泡着温泉,她面色红润,美若天仙,池中水声哗哗,一条玉臂从水中抬起,轻轻拨了拨,那水就一圈一圈的划开了。段青衣咽了咽口水,以往从来没把沈碧落当成女人来看,只觉得她就是个小屁孩,如今这样看倒也真真是极好看的,他看得忘神,脚下踩到一截枯枝。   “是谁?段青衣是你么?”沈碧落听见声响,模糊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人影。   “恩,哈,那个啥,我不是想要偷看你的,再说你刚来那会儿,咱俩还一起洗澡呢,你那小身板小爷我还不屑于偷看••••••”   “那你现在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转过去!!”沈碧落有些不耐烦。   段青衣急忙转过背,定了定神,装出一本正经的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娘想让我拜师都想疯了,我自己也知道我就这点本事,那老头根本就看不上,我想要是你表现一下,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挺看好你的,一旦那老头露出想收了你为徒的念头,你再提出个买一送一的法子,我就有着落了。你说我这办法怎么样?”   沈碧落沉思了一下,皱了皱眉说:“我觉得不怎么样,不说他看不看得上我,就算他看上了,要是还是不愿意收你呢?”   “小爷我真这般差?”段青衣反问。   “恩,不是一般的差,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也就那张脸长得好看些,此外你说你还有什么优点?”沈碧落无比认同的点了点头。   “嘿嘿,只要脸长得好看就行了,山下的小强说现在出去混,勾搭妹纸全靠一张脸啊,有这张脸自有美人投怀送抱,哈哈。”段青衣笑得有些淫荡。   “那是,到时候您就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了。”沈碧落畅想段青衣衣裳不整,风情万种的娈童模样,心想要是段小爷去做小倌,铁定红,哈哈。   “你••••••你••••••小爷我不跟你计较,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你狠心看着我娘为我日日忧心,不堪的身体愈来愈不好,还像你初来时那样的日日咳血?”   沈碧落想了想苏从芸,她那身体确实是不能再忧心,也就答应了。但是她说要是最后天机老人只收她一人,或是都不收的话,她也没有办法。段青衣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天机老人一定会想收沈碧落,到时候再用他的那个法子,一定行得通。   第二日,清晨,沈碧落抱了一把七玄琴,早早等在十里桃林,见天机从房里出来,便对躲在不远处的段青衣点了点头示意。她一身白衣落地而坐,芊芊玉指,轻抚琴弦,弹一曲《桃之夭夭》,琴声如诉:一对山间嬉笑的情侣,女子笑靥如花,那些美好的恋爱时光,如今,铺十里红妆,她已长发及腰。绯色的桃花随风飘散,仿似因琴音而翩翩舞蹈。天机老人听见琴音的那刻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驻足观赏不远处的白衣佳人,欣赏起那琴音。当沈碧落一曲已毕,她见天机老人没有动静,向段青衣那边比了个手势,复又弹了一曲《鸥鹭忘机》,琴音刚起,顿时高空中百鸟飞来,在空中飞舞盘旋,当一曲弹完,百鸟却久久不愿离去。   “指法细腻,曲意隽永,真是妙极!妙极啊!”天机老人捋着胡子一副极为欣赏的模样。   “您谬赞了。”沈碧落从容的起身回道。   天机老人走向沈碧落,略带欣赏的问:“听一个人的琴音便可知她的心境,如今我问你,何为生死?”。   沈碧落沉思片刻,开口道:“莲带两色,一色谓之生,一色谓之死。人随两念,一念谓之离,一念谓之留。生之时,千般蹉跎,离于世。死之时,万般嗟叹,留于世。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卻,忽然而已。”   “真是个妙人,小老儿今日要收你为徒,你可愿?”天机老人点了点头,似是极为欣赏沈碧落。   “我自是愿意的,但是我有个条件,”沈碧落眼中有一丝狡诈的说:“我要买一送一。”   “何为买一送一?”天机有些不解。   “就是你把他也收了,买一送一嘛,时下许多商铺都这样处理那些滞销卖不出去的东西。”沈碧落指着不知何时窜到她面前的段青衣说到,这时段青衣对着天机老人露出8颗牙的标准笑容。 正文 第五章 悠悠转醒   天机老人最后还是收下了段青衣,主要是他太想收沈碧落为徒了,一是因为沈碧落本就十分得他心意,二是因为她是易阑珊的女儿,当初易阑珊没有当成他徒弟,而今她的女儿当了他的徒弟正好填补了他的遗憾。   段青衣自认为在拜师这件事上自己还是出了一份力的,譬如说沈碧落弹《桃之夭夭》的时候他在一旁撒花瓣,弹《鸥鹭忘机》的时候他将前日捉来的鸟都放飞了,营造气氛这种事他还是干的不错的。   沈碧落的毒在十五日后已经全部解了,苏从芸称赞说要是她在北国京都,那可都算是第一美人,段青衣嗤笑一声说:“那京都的人是长得有多丑,才轮得到她当第一美人。”沈碧落听完追着段青衣就要打他,段青衣一边闪一边笑,那唇角的笑仿佛蔓延到了眼底,顿时屋里笑声漫溢••••••段青衣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沈碧落,见她露出那种恨恨的表情,想要用手轻轻抚平她那紧皱的眉头,心想:她是在做梦吧,是梦到了谁呢?醒着的时候想着的是那个人,爱着的是那个人,在那梦里呢?自己又被她放在了什么位置?   段青衣刚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沈碧落却愕然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段青衣,不由自主的就向他挥了一拳,可却在将要打在段青衣脸上的时候想起不过是一场梦,见眼前的人似乎长得更加桃花了,不似那年的精灵跋扈,手就软软的垂了下来。   段青衣笑着问:“你这是梦见谁了?刚醒来就要打人,渍渍,这泼辣劲儿••••••”   “梦到那年我刚解了白骨哀的毒,干娘说我算得上是第一美人,你说要是我也算是第一美人,这京都的女人不知个个都长得有多丑,我追着你想要揍你的时候就醒了,要不你现在给我揍一顿,也好解了我那时的恨。”沈碧落有些无力的说。   站在一旁的青柳噗嗤一笑,想想沈碧落追着段青衣打的场景有些好笑,段青衣看了她一眼,青柳赶紧止住笑,慌忙的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段青衣轻轻地将沈碧落扶起来,然后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喂着,见他认真的喂着药,青柳才摸了摸心口,想着刚才世子的眼神也够可怕的。   “你这副模样还想着揍我,还是留到你大好了,有了力气再揍吧,你不是一向都不肯吃亏的么,不,瞧我这记性,你也就在我这里一点亏都不愿意吃。”段青衣边喂边说,这倒让沈碧落觉得他像是醋坛子打翻了,不禁笑了,可这一笑便咳了起来,段青衣赶紧帮忙拍着她的背,沈碧落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在心里不禁嘲讽,看来是等不到大好了。   喂完药,段青衣用手帕给沈碧落擦了擦嘴,喂了她一颗话梅,见沈碧落眉头还是有些皱,又喂了她一颗,然后把碗交给青柳,做了个退下的手势,青柳就默默地退下了,离开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五日后,我娶你!”段青衣像是随口说着,就像是在说今晚我们吃什么那样的平常。   “好!”   段青衣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刹那间脸色有些白,似是明白了什么,“你还不会这么快死,不用答应的这么快,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段青衣语气有些不快,想要起身离开。   见他站起身,沈碧落伸出有些苍白的手抓住了段青衣的衣角,“我是乐意的。”说完房里又响起一阵咳嗽。   “今日宛城已被攻陷,他的大军五日后便会到达京都,这样••••••你还愿意么?”段青衣没有回身,似在忍耐着什么。   “呵,你最好将这京都弄得喜庆些,最好是家家都张灯结彩,这样也好迎接他和他的大军,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娶我的。”沈碧落轻笑。   当日,段青衣下令五日后京都的每一户人家门前都必须挂红灯笼,门上必须贴喜字,当日北国京都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段青衣要娶妻之事,人人都在讨论这段世子五日后要娶妻的事,娶的是那离国的帝姬,要是在往常这娶个帝姬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的是如今这北国和离国正在打仗,宛城那道防线已被攻陷,不出五日离国大军就将踏平北国京都,这时候段青衣宣告天下,要娶那敌国的帝姬,茶楼里有人说这是要联姻,这下京都安全了,有的说那昌华帝姬根本不得他哥重华帝的喜爱,就算段青衣娶了她,这北国还是免不了灭国的命运,众人意见不同,议论纷纷。   这消息传得很快,不过午时,在宛城的元绯辞便接到飞鸽传书,此时他正在和众将士商议军情,当看到段青衣五日后要娶沈碧落的消息后,俊秀的脸上铁青一片,薄唇紧闭,放在座椅上的手紧了紧。   “君上真是英明,略施小计就把宛城拿下,这下我军不出五日便可攻入那北国京都,北国国破之日指日可待啊。”一个将军显然没有看出元绯辞已经变了脸,不停地拍着元绯辞的马屁。   “啪——”元绯辞大手一挥一个茶杯摔在了地上,大喊一声:“都给我滚!!”   众人显然没见过坐在上位的那个温婉如玉的男人发过这么大的火,都疑惑的看着他们的君主。   “没听见么?我叫你们都给朕滚!”元绯辞这次换了有些低沉的语气,众人都瞬间觉得有些冷汗淋漓,齐齐退出了营帐。   帐帘落下来的那一刻,元绯辞站起身,起身的那刻他坐的那把石椅瞬间裂了开来,他走到书桌旁,草草写了几笔,将信绑在了信鸽腿上,放了出去,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他狠狠说道:“落儿,你这是还没玩儿够,好!我陪你玩。”,又叫人找来一只信鸽,再又认真写了一封信,望着信鸽消失的地方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世子府当日便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笑容,一点儿都看不见即将要国破的颓然,如今他们的世子终于快要娶妻了,虽然从沈碧落来的那日起,段青衣便让他们叫她夫人,可现下沈碧落是真的要成为他们的夫人了,大家伙儿都为段青衣高兴,但又都在心里担心沈碧落的身子,可段青衣明令禁止他们在府中露出担心的模样,他们也都知道段小爷是爱极了那沈碧落的,也就只剩下为他们高兴了。段青衣也是高兴的,日日忙着准备大婚的各项事务,忙得不亦乐乎,在府中也是神采奕奕的,真真是一副快要当新郎官的模样。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朱唇一点桃花殷,沈碧落看着镜中的穿着凤冠霞帔的自己,想着除了脸色被这火红的嫁衣衬得更加的白,自己还是看得过去的,只是这脸上还是不要搽粉的好。青柳在一旁伺候沈碧落试穿嫁衣,不禁夸到:“夫人穿着这嫁衣真是好看,也不枉世子一年前就托了京都最有名的香衣舍做了这件嫁衣。”沈碧落听闻段青衣一年前就在着手准备娶自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脱了嫁衣,神情有些不大好。   正当沈碧落若有所思之际,窗外传来几声轻响,青柳将窗户打开便看见一只白色的信鸽站在窗沿,转着那灰色的眼眸。她取下信交给沈碧落,沈碧落看了一眼,把信随手一扔,轻笑了一声,如今还有什么能让他威胁的。青柳虽不识几个字,但她还是看到那纸上写着的两个字:你敢。那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威胁。   青柳有些忧心事情会有什么变故,出了沈碧落的房间便将此事告诉了段青衣,而此时段青衣也收到了元绯辞的第二封信,青柳看着段青衣的脸又白变青,再由青变黑,心里觉得这亲怕不是那么容易就结的成的了,段青衣额头青筋暴露,咬着牙有些阴沉的说:“元绯辞,你好的很。”,随后又忧心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沈碧落这件事呢,说了,这亲怕是结不成了,不说••••••随后的几日,段青衣也没有第一日那般积极地准备亲事了,但府里该有的准备还是没有落下。段青衣时常想对沈碧落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第三日,沈碧落看出了段青衣的不正常,终于问出了口:“段青衣,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半香的遗体在他那里。”段青衣终于说出口。   听完,沈碧落顿时感觉全身无力,颓然的便要倒地,幸好段青衣将她接住才没有瘫软在地上,她艰难地问:“香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去的?”   “我原也不知她已经••••••可能就在你昏睡的这段日子里吧,这段日子我去了南疆为你寻药,许多事都不曾关心。”   段青衣长长吐了一口气,苦笑:“我在想要是你不问我,我会不会告诉你,又或许会在第几日告诉你,要是可以的话,我情愿永远都不要告诉你,但如今你问起了,我心里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当日夜里,段青衣在院中站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拢了拢早已被露水打湿的外衣,大步向沈碧落房间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犹豫了,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最终还是一把推开了房门,见到屋里空无一人,早就料到的事可真正看见的时候,却还是如此伤人。   过了许久,青柳起来准备为沈碧落打水洗漱,就看见段青衣颓然无神的坐在沈碧落房里,听见了声响,段青衣抬眼对上青柳,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叫下人们都不要准备了,这婚••••••结不成了。”青柳听着这声音真的是极尽悲凉。 正文 第六章 下辈子别再见   黎明时分,太阳刚从山尖冒出一个头,天便渐渐的泛起了白。   宛城边界,峰峦层层,连绵不绝,远处山头上冒出了一个黑点,近处看来,是一蓝衣女子,衣袂飘飘,行色匆匆。   此时原本已是沈碧落和段青衣大婚之日,而沈碧落如今却出现在宛城边界,只因听闻半香仙逝,遗体在元绯辞手中,想到那日飞鸽传书的那句“你敢”,想着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婉如玉、温文尔雅的元绯辞,也不再是那年雨台山叫她小丫头的小徽徽了。初闻当夜沈碧落就连夜赶路,快马加鞭的奔向宛城而去,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在心底深处仍然有想见他的欲望,不出一日,马便被沈碧落摧残得口吐白沫而死,沈碧落只好弃马,提气施展轻功。   沈碧落离开世子府的时候吃了一颗续命丹,顺带还搜刮了段青衣许多好药,防着她自己一个不济昏死在路上,这样的药都是烈性的,只是将人的精力提前调用出来,药效过了人也就油尽灯枯了,她的身体根本就禁不起这样折腾,可想想香姨,那个像母亲一样抚养了自己5年的人,便不敢耽搁一刻。   越接近宛城周围就越是寂静,战火之后,人迹罕至,烟火缭绕,许多地方都还是横尸遍野,黑色的浓烟让沈碧落很是难受,用手帕捂着口鼻,还是咳嗽不已,沈碧落只好在怀中胡乱摸出一颗清肺丸,放入口中霎时一阵清爽。   很快便到了宛城城下,沈碧落遇到守城的士兵的阻挠,以沈碧落往常的功力,不着痕迹的进出宛城根本就易如反掌,可今日她身体不济,也不想胡乱浪费体力,最重要的是她要让那个人出来迎接自己,迎接他的帝妹,呵。   “大胆,我乃帝姬昌华,谁人敢拦我,既然如此,就叫我那‘好哥哥’出城来接我吧,他如今是叫重华帝吧?还不快滚去叫重华帝出城迎接我。”沈碧落亮出一块玉佩,语气有些恹恹地对守城的士兵说。   不出片刻,城楼上露出一片玄色衣角,元绯辞身穿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俨然一副帝王的模样,此刻却一脸的愤然,当他听见守城的士兵来报说昌华公主已到城下之时,心中狂喜,她还是来了,但听完士兵转述完沈碧落的话,当听见那句“那就叫我那‘好哥哥’出来迎接我吧”,心里有许多东西都变了。   沈碧落远远地看见那个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心里紧了紧,还是有些疼。抬着头看着高楼上的那个人,见他此刻表情有些愤然,沈碧落不禁顽皮的笑了笑,冲城楼上的人喊了一句“哥哥,好久不见了。”,随即无声的张了张嘴,小声的用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叫了声“小徽徽”,城楼上的元绯辞瞬间脸色白了白,放在城墙上的手紧握,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似手骨断裂的声音。她如今这是在告诉他事到如今都是他自作自受,他登上了那个皇位,在人前便不再是她的那个小徽徽,一切都回不去了。   沈碧落被迎进城,元绯辞将她安置在一处别致的小院,可却始终没有再在沈碧落面前出现过,沈碧落倒也不急,看见院中种有她喜欢的兰花,四处观望了一下,觉得此处甚为熟悉,想了许久才觉得像当初自己在雨台山时候住的地方,原来自己也快忘记了呀,毕竟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想到此处沈碧落心中郁结一片,猛然咳了起来,最后竟咳出了血,看着手帕上那血迹,沈碧落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了,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收了帕子,叫来婢女,让她们告诉元绯辞说自己要见他。婢女来回她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勉强听出元绯辞叫她到城楼相见,沈碧落吃了最后一颗还魂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气色不至于差得离谱,直到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疼,才一步一步走向城楼。   远远看着城墙上的那个人,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冷峻,不再似那年的温暖,深邃的眼眸早已是自己看不透的样子,只剩那张唇,还是那样的薄,可世人总说薄唇之人最是无情。沈碧落认真的看着,想把他刻在自己心里,一步一步缓缓地登上城楼,如果可以,真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可惜路总是有尽头的。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我们这样是真的要一起步入毁灭么?沈碧落走完最后一阶,踏上城楼。   元绯辞其实早知道沈碧落上了城楼,听见她那虚浮的步伐,心里着实心疼,但想起她那声“哥哥”,还是忍着没有转过头看她一眼,其实只要他转过头看看沈碧落,就会发现她真的是大限将至。沈碧落见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肯,刚才害怕他看出自己脸色惨白,用力打的那几下如今只觉得打得还不够,自己真是可笑之极。   “香姨的遗体,如今在何处?”沈碧落无奈的发问。   “你是真想嫁给段青衣?“这两句话完全对不上,如今这两人说来倒也自然。   “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极好。”   “那••••••你将我置于何地?”   “呵呵,你如今是离国君主,我是离国帝姬,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关系,你现在问我,我将你置于何地,那你又将我置于何地?我的好哥哥。”   “你明知不是。”   “天下人众所周知,我爹他有个儿子,那是你,有个女儿,那是我,悠悠众口,你是想要你的臣民都说你昏庸无道,上烝下报,淫乱混账么?那这个皇帝你也别当了。”   元绯辞气极,猛然转过身,双手一把握住沈碧落的肩,那力道仿佛是要将她捏碎一般,恶狠狠地说:“这皇位不要也罢。”,沈碧落笑着将他的手打开,摇了摇头,只说:“香姨在何处?”   “你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死的?”元绯辞略带嘲讽的语气让沈碧落很不舒服。   “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元绯辞笑得有些邪魅,将脸凑近了,在沈碧落耳边呼出一口气,有些沙哑低沉的说:“叫我。”   “元绯辞。”沈碧落叫着元绯辞的名字,可元绯辞这下凑得更近,唇都贴在沈碧落的耳垂上了,轻轻咬了咬说:“你叫我什么?”   沈碧落觉得耳朵有些痒,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不由自主的叫道:“小徽徽~”,叫完便一阵懊恼,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元绯辞将沈碧落抱紧,笑得有些开怀,可随后却用有些悲凉的语气说:“你为了她,误了婚期连夜赶来见我,是早已对我失望透顶了吧,你又怎可知我对你不也是失望透顶?再说半香,你确定她值得你为了她,不顾自己身中剧毒也要赶来将她的遗体处理了。”,沈碧落有些诧异,他知道了,知道自己中了千鸠毒,既然知道了,还忍心让她连日赶来,原来他知道了,呵,这真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呢。   “她想要将那个人鞭尸,所以潜进皇陵,进了他的墓穴,却不知道怎么掉进了那护城的水银河而死,她到死都恨极了你爹,你可知为什么?哈哈哈••••••我初时也是不信,可后来却不得不信,原来世间也有女子爱女子的,她爱你娘,爱了几十年。”元绯辞面无表情的说着。   沈碧落听完,眉头紧皱,紧紧的抿着唇,猛然推开元绯辞,心里有预感,他还会说出一件她无法接受的事,果然,元绯辞接着说:“当年他们的误会,我娘不过是参与其中,主谋却是半香,所以说让你娘惨死的人,是她,是那个养了你五年的人!”   沈碧落难以接受,心下有些悲怆,嘴里感到一丝腥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沈碧落看着那血有些耀眼,元绯辞也吓了一跳,赶紧就要走上前扶住她。沈碧落却连连后退,站上了城楼边,厉声呵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元绯辞赶紧止步,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沈碧落想这下是真的要死了,她深深的看了元绯辞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北国京都很美,你将那片白雪留给段青衣,不要毁了它好不好?”,元绯辞甚至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连声说好,沈碧落笑了笑,对元绯辞说:“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我娘给我取名叫碧落,可见死前真的是恨极了我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死后都不愿见他,我倒不恨你,只是我想,我们至少下辈子还是不要见到的好,太伤。”说完,沈碧落就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这一生,终于完了,好累。沈碧落在空中急速下降,想要闭眼的时候看见眼前那张满是懊恼的脸,心想,这个人真烦,就连自己死前,都要来自己心里走一圈,不由得喃喃道:“这次该真的梦见你了。”,说完凑上去亲了那个幻影一口,都要死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微微扯了扯唇角便昏死过去。   其实在沈碧落跳下城楼的一瞬间,元绯辞也跳了下去,所以此刻抱着沈碧落的不是幻影,而是元绯辞,见沈碧落昏死过去,元绯辞神色有些急,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一丝,他瞬间松了一口气,随后施展轻功,虽然在墙上缓冲了几下,但为了不伤及怀中的人,着地时还是有些狼狈。一落地,元绯辞赶紧给沈碧落把了脉,把完脉,脸色有些惨白,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原来她中毒已经如此之深,加上连夜赶路,和那些药性极重的丹药,她的身体••••••元绯辞懊恼的锤了锤地,那只手顿时鲜血淋漓,片刻过后,他抱着沈碧落快步远去•••••• 正文 第七章 在下临安公子徽   天圣十七年,段青衣离开桃花坞的时候,沈碧落已经13岁了。   这时候沈碧落才知道原来段夜白在北国还是个王爷,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昏庸了半世的北国君主想起他还有个弟弟,四下寻找,终于在桃花坞找到正在田里耕地的段夜白,那皇帝当即跪下来,向段夜白又是道歉又是夸赞的,总之一句话,就是想要段夜白出山替他守住那江山。其实要不是段夜白自个儿想要入世,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也进不了那十里桃林,那里面可全都是阵法机关,寻常人要硬闯那就只剩一个死字了。   正当全家人都在准备搬往北国京都时,天机老人提出,段家人去京都就好,他自己想带着她徒弟去别处耍耍,对的,天机老人自从收了徒,便一直住在那里。加上沈碧落畏寒,自个儿也不想去,段夜白也就随她了,但段青衣却死活不乐意了,几日没理沈碧落,沈碧落觉得他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发神经,也没有理他。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日子,段青衣见沈碧落还是没有理自己,终于忍不住说:“妈的,老子再也不装深沉了,太难受。你说要不我还是和你们走,也到处耍耍?”   “别介,您还要去京都呢,那里的美人儿可都等着你呢,到时候可一定要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千万威武雄壮点啊,别给我丢了面子。”沈碧落抬眼瞧了瞧眼前的这个人,还真是越来越桃花了,渍渍,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真真是勾人啊,真该去做小倌,这不知得挣多少钱呐!   最后段青衣还是去了京都,只最后马车要走时,他从窗里扔了块玉佩给沈碧落,低声说:“记得来找我。”,在沈碧落看来段青衣这是*裸的报复,先扔了块玉来砸人,还威胁说一定要去找他。要是段青衣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被沈碧落曲解得如此面目全非,一定会气得从车里跳出来的。   天机老人带着沈碧落一路南下,最后在离国的雨台山住下,沈碧落想一路上那么多风景秀丽的地方,为何这老头偏偏要在此处定居,莫不是他年少时和某个美人在此有过一段旖旎风光?此时是要来怀念旧事?只是沈碧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管天机老人是不是在这里有过一段旧情,她自己倒在这雨台山遇到了她此生的劫。   雨台山常年细雨蒙蒙,将满山浅碧洗的异常翠绿,烟雨朦胧间有一处烟雨亭,在雨中若影若现,隐约可见一白衣男子独立于烟雨亭内,手持一管玉箫,那薄唇才沾上玉箫,呜咽的箫声便伴着那雨声响遍山谷,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山中小屋里沈碧落听闻那箫声,竟不由得流出了泪,心想这吹,箫之人必定是经历伤心断肠之事,可片刻后那箫声却断了,沈碧落想那人一定是情到深处人孤独,再吹不下去了吧,不知怎么的手便覆上了那七玄琴,弹了一曲《良宵引》想让他忘记忧愁。   亭中男子衣冠飘洒,风流蕴藉,微微闭上的双眼在听见琴音的一刹那猛然睁开,墨黑深邃的眼眸里折射出一种光芒,拿起玉箫,与琴合奏,一曲终了,他淡淡一笑,那笑声淹没在这一片淡淡烟雨山色中。   这故事的开端和以往沈碧落看的那些话本子上写的一样,沈碧落深以为这接下来便是那伤了心的公子哥儿听闻自己的琴声,心中郁结顿时消失殆尽,一心想要寻到她这个知音人,为此她还烦恼了几日,若是那公子寻来了自己该怎样拒绝,要不将段青衣那浪荡子拉出来挡挡桃花?这虽然有些降低她的档次,但光是段青衣那张脸寻常人便胜不了。可事实证明沈碧落完全是想多了,几日来,都没人来寻她,她不由得有些失落,于是将段青衣送她的那些个话本子都撕了个粉碎,心里暗骂那个人没有品位,让自己白白失去生平第一次拒绝一个男子的机会,她看的话本子里有一本说过,一个女人若一生没有拒绝过几个男子的表白都算不得上是红颜祸水。额~这红颜祸水和她有什么关系,好吧,她承认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在作祟。   最近那天机老头时常下山,夜里才归,这让沈碧落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的,但既然他也没说,自己便装作不知道的好。可今日••••••沈碧落看着窗外那濛濛细雨,想着天机老人该是没带伞的,便抓起两把伞下了山。   满山浅碧间白衣来去,沈碧落手持一把油纸伞,正好遮住她的容颜,步伐轻快的在山间游走,在这烟雨蒙蒙中甚至连鞋面都没有沾湿。一个月有多久?它可以久到杏花落尽、柳枝生芽,但绝对没有久到沈碧落忘记自己还曾为失去了拒绝一个男子的表白而失望。所以路过烟雨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那亭里望了一眼,那一眼里带着些许冰冷,和对那听了她琴声便不知所踪的男人不满。可当她抬眼看去,却看见一个翩翩公子,正玩味的看着她,沈碧落见他也是一袭白衣,心想这莫不是世人说的撞衫?哦,不,若是男子和女子间,这应该叫作••••••情侣装?   “她一袭白衣出现在我面前,一时间,我竟将她认成那翩然而至的白鹤,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初春的晓雪,不适时宜的朦胧而美好,还那般的冰冷。”那男子在心底如此评价他此时见到的女子。从看见那一抹白色在山间穿行便一直注意着她,如今却得来这么一个冰冷的眼神,他心里暗叫了一声苦。   “在下临安公子徽,敢问姑娘芳名?”   沈碧落听见声音才放过了衣服颜色的问题,从下往上的看了他一眼,见到那管玉箫便知他就是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再看了看他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自己不是错过了拒绝一个男子告白的机会,而是错过了拒绝一个绝美男子告白的机会,哎,他长得可比段青衣还要妖孽啊。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有些伤心,便急忙转身向山下走去。公子徽见沈碧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转身离开,便追出了亭去,当雨洒在自己身上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喊了一句:“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见姑娘有两把伞,何妨让一把给在下?”   沈碧落脚步一滞,也没有回头,“我的伞不是为你拿的,你大可在这烟雨亭里吹吹,箫,等着雨停了再走。”   沈碧落在山下寻到雨停也没有寻到天机,只是见天色已晚,觉得那老头恐怕是自己回去了吧,有些恹恹的上了山,经过那烟雨亭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往里面看了看,那里早已空无一人,想想那人的面容,现在想来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再一想自己这辈子统共没见过几个男人,怕只是觉着那人长得好看吧,想到这里,沈碧落觉得自己是否是有些脸皮厚,脸便有些红,只是沈碧落不知道的是真正脸皮厚的人是不会脸红的。就像沈碧落回到山间的竹屋里,第一眼看见那公子徽正坐在屋里饮茶时双颊便泛起了微红,这实在算不上脸皮厚。   公子徽坐在屋里饮着茶,一双白皙的玉手端起那有些破旧的茶杯,沈碧落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捏,公子徽却喝得怡然自得。见沈碧落从外面回来,他才放下茶杯,轻启薄唇:“在下与姑娘真是有缘,在下临安公子徽,这下姑娘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额~明显的答非所问。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告诉陌生人我的来意。”   “好吧,我叫沈碧落。”显然沈碧落现在是有些脑子短路了。   公子徽见沈碧落如此轻易便被自己套出了名字,轻笑一声,沈碧落听见他的笑声便知自己上当,霎时怒目以望。   “我来寻天机老人,落儿可知他如今在何处?”公子徽一脸的无害,在沈碧落看来笑的有些假。   沈碧落念着刚才的仇,便装作不知,装得有些迷茫的说:“谁是天机老人,我不认识这个人,怎么知道他如今在何处?而且••••••谁叫你喊我落儿的,咱俩有这么亲密么?”最后几句沈碧落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这叫公子徽有些苦恼,原来自己还是有看走眼的时候,初见时觉着这女子应似玉莲般冰清玉洁,似白梅般傲霜斗雪,可现下看来••••••自己还是评论的为时过早啊。   沈碧落才没想到自己刚才喊的那几声便从公子徽心里降了几个档次,只是看着他没有再回话,便觉得这意味着自己胜了,就像往常无数次在言语上胜了段青衣一样。   “咦?落儿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莫不是在等我这老头子,哈哈••••••”正当沈碧落和公子徽僵持的时候,那天机老人竟不合时宜的回来了,沈碧落顿时满脸黑线,谁迎接你了啊,若不是这屋里有了这么个陌生人,我早就进去了,况且他还是来寻你的,自己刚才还说不认识你,这不是打自己脸么?谁叫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呀,沈碧落有些嫌弃的转过头看着天机老人,这让天机着实有些摸不到头脑。   “在下临安公子徽,敢问老者是否就是那名满天下的天机老人?”当公子徽用他那略带嘲笑的语气问出这句话时,天机感到了来自沈碧落的深深的寒意。  正文 第八章 我不考你 我们烤鱼   此时天机才透过沈碧落看见屋里的那个男子,见他气宇非凡,不似寻常百姓,倒也不说自己是不是他要寻的那个人,只是说让沈碧落扫扫屋子,沈碧落听完捂着嘴偷笑,连声说“是是是,马上就扫!”,那公子徽也不恼,微微向天机老人做了个揖,微笑着说了句“改日再来拜访。”,擦过沈碧落身边之时,淡淡的说:“小丫头,听说过三顾茅庐么?”   天机老人在公子徽走后冲沈碧落挤眉弄眼的问:“落儿,莫不是我这几日没太在意你,你自个儿不知在哪拐了个情郎解闷?公子如玉,看着倒挺好,比那段小子好得多,哈哈哈••••••”   沈碧落正想着刚才那公子徽说的“三顾茅庐”,想到至少还得见那个家伙两次面,就猛喝茶水想缓缓自己的怒气,听见天机老人此时的调侃,还没入喉的茶水一口气全都喷了出来,猛咳了几声,忽然发现自己喝茶的这个杯子貌似就是刚才公子徽用过的那个,沈碧落这次不仅是吐水了,感觉自己都要气得吐血了。   沈碧落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这公子徽是不是也和段青衣一样和自己不对盘啊?思及此处,沈碧落深深地为自己的八字捏了一把汗,这可真是和谁都不对盘,将来怕是找不到夫君了吧,然后便嚷嚷着要天机老人为自己算上一卦,占个姻缘。天机老人听完却笑得极为离谱:“哈哈哈••••••你这小丫头这是春心荡漾了吧,不过我这卦可不能用在这种女儿家的小事上,我的卦都是卜天下的,这一生我只卜三卦,过去几十年早已卜了两卦,现在只剩这一卦了,你这小丫头还是为这天下想想吧。”   往后几日,那公子徽倒没有出现,天机老人还是一样早出晚归,沈碧落一人在山上倒还真觉得有些寂寞,往日还有段青衣和自己斗嘴,可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倒还真有些后悔,当初真该和他们一起去北国京都的,就算冷点也没关系的,真的。就在沈碧落蹲在地上对着一株兰花吐诉衷肠时,公子徽在暗处看着此时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心里有一种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可是是在哪里呢?   “那你就不知下山去玩儿么?”公子徽从树荫处走了出来。   沈碧落心下凛然,心想着公子徽的武功不知是有多高,自己竟一点没感觉到他的气息,要是他刚才是要自己的命,如今躺在这里的怕也就只剩一具尸体了。可她偏偏还嘴硬:“你干嘛从人背后跑出来吓人啊,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公子徽不急反笑:“你前面是那竹屋,我又怎么可能从那竹屋里出来,除非昨夜我就宿在这里,不然我只能从你背后出来了。”沈碧落听完他的话脸有些红,那句“我就宿在这里”着实有些暧昧,沈碧落急忙说:“你自是不可能宿在此处!”   “那便对了。”公子徽微微一笑,大步走上前抓住沈碧落的手就要施展轻功,沈碧落急忙打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看着他说:“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你今日是白来了。”公子徽又来抓她的手,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我今日本也不是来找他的”,便带着她飞身入了山林。   沈碧落自己也是会武功的,轻功自然也是不错的,但如今她才知道真正的轻功好是怎样一个好法。片刻他们便到了一处湖边,一落地沈碧落就急忙挣开公子徽的手,还顺带用手捋了捋被他抓皱了的衣袖。公子徽在一旁冷眼看着沈碧落做的一系列动作,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仿似他天生便是带着笑容的,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是上翘的,这着实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你看到这湖想到了什么?”沈碧落不着感情的问,望着那片湖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公子徽侧首看着她的脸,见她白衣飘飘,鬓角的发丝在她那白皙的脸上显得如此之黑,那些垂下的发不时因这微风轻轻抚上她的脸,她的眼神深邃的就像这一弯湖水一般,此时看来倒还真是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慧中。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公子徽望着那一片湖水平静的说,但见沈碧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挑了一下眉:“你这是要考我?”   “额~难道你没有看见那水里的鱼么?多么鲜美的鱼啊?我不考你,我们烤鱼,你说怎么样?”沈碧落转过头朝公子徽笑得有些灿烂。公子徽苦笑一声,心里暗骂自己又想多了,这丫头不过就是一俗的不能再俗的俗人一个。他自己带沈碧落来着湖边本来就是打算烤鱼吃的,所以他随身带着许多烤鱼需用到的佐料,都用一个个纸包包得严严实实的。   沈碧落见他拿出这些东西,便要挽了裤脚准备下水捉鱼,但公子徽却让她站远一点,她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连连退了几步,公子徽见沈碧落难得如此听话,转身对她笑着询问到:“你觉得你可以吃几条?”沈碧落自然回答说:“那要看你烤的怎么样了。”公子徽也不说话了,对着湖面连连出了几掌,顿时激起无数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七彩光圈,沈碧落远远的看着公子徽,只觉得这副画面真的是美极了的。伴随着水滴落地的还有五条鲜嫩肥美的大鱼,公子徽是想着自己吃三条,沈碧落最多也就吃的下两条。沈碧落心想幸好自己站的远,不然自己这身白衣••••••“站着干嘛,莫不是觉得这鱼它自己便会熟了让你吃?”公子徽见沈碧落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忍不住问。   “你这样捉鱼,它们会痛的。”沈碧落语不惊人。   公子徽听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这鱼不是你要烤的么?既然要烤来吃,反正都会死,你还管它疼不疼,再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没准儿它倒还乐意在死前被敲晕了,至少还少了那开膛破肚的痛苦。”   沈碧落被他说得有些囧,急忙指着那些鱼说:“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它的痛苦,你看,那鱼的眼睛都睁着呢,这是在告诉你它们死不瞑目。”见公子徽不再说话,沈碧落觉得心情有些愉悦,便高高兴兴的和他一起剖鱼,最后还哼起了在北国时学会的民间小调。   “那鱼本就没有眼皮,什么时候都不会瞑目的。”公子徽见沈碧落如此高兴便平静的说了一句。   沈碧落不再说话了,歌也不哼了,只是对着公子徽冷哼了几声。转眼间鱼就烤好了,本就生着闷气,沈碧落一直埋头苦吃,还别说,公子徽带的料足,这鱼的味道还真的好,很快沈碧落就要吃完第二条了,但她却觉得还没有吃够,于是用余光瞟了瞟那火堆旁还烤着的最后一条鱼,正当她眼光在那条鱼上流连的时候,一只手却将那条鱼硬生生的从她的目光中带走,于是沈碧落有些伤心的吃着自己手中的鱼,不再看公子徽一眼。   不过很快那条鱼被递到沈碧落眼前,沈碧落抬眼看了看公子徽,见他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吃完鱼有些微红的朱唇张了张:“我今日午膳吃得有些多了,见你似乎还没吃饱,这条鱼你吃了吧!”   沈碧落瞬间对公子徽提高了几个好感度,充满感激的接过那条鱼,满心欢喜的吃起了鱼,却不知此时公子徽正用充满宠溺的目光看着她,见她吃得如此开心,自己的心似乎也装满了某种情绪,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赶紧望向别处,似乎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公子徽送沈碧落回竹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可天机老人还没有回来,公子徽走出很远才用内力传音告诉沈碧落说:“小丫头,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弹你那七玄琴,我便来找你,带你出去玩儿。”沈碧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会弹七玄琴的,见到那客厅里放着的那把琴时,脸色有些不大好,这么大把琴放在这里,任谁都知道她会弹了,那他岂不是第一次来时便知道自己便是那弹了一曲《良宵引》,解了他重重忧虑的人了。呵,现在这样倒还真和那些话本子有些相似了。   当夜,乌云遮月,时不时传来的虫蚁的叫声让沈碧落觉得有些烦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许久都没有和段青衣联系了,便起身点了一盏油灯,沾了点墨,提笔给他写了封信,信中没有提到公子徽,但却处处透着沈碧落对段小爷智商高低的深深怀疑,甚至还透露出是不是自己和段青衣待得久了,连带着智商也被拉低了的意思。写完这封信,都已快到丑时,沈碧落吹了灯,躺在床上想象着段青衣接到这封信之后的表情,想着想着便不知怎么的笑着睡着了。 正文 第九章 遇袭(上)   刚接到沈碧落传来的那封信的时候,段青衣咧着嘴笑了半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那信封才舍得拆开,看完之后人有些傻,放下那封信后思考了许久,又拿起来重新的仔仔细细一个字不放过的看了一遍,这才破口大骂:“沈碧落,你混蛋,你个白眼狼,全篇没有一句问候的话,还说小爷我智商低,你他妈才智商低,你全家都智商低。”段青衣骂完后,坐着喝了一杯茶,那恶狠狠的表情转眼变成了无尽的失落,呆呆的看着那封信,想象着如今那个人的现状,突然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想要回信,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反反复复几次,最后通篇却只剩下那一句“我想你了!”   “啊-嚏”沈碧落打了大大的喷嚏,心想这是染了风寒?刚这么想着,手腕就被天机老人抓住把了把脉,“没有染上风寒啊,落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在想你了?哈哈”,沈碧落擤了擤鼻涕心想:谁在想我,我问候他大爷!!天机老人今日没有下山,这倒让沈碧落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就等同于一个不正常的人突然之间便正常了,同样都是让人觉得怪异的事。   “你不是在山下藏了个美人儿,怎么今日不去见她了啊?”沈碧落调侃道。天机霎时脸上有些不好看,往常这师徒间互相吵嘴也是很正常的事,可今日天机老人的反应让沈碧落觉得他藏了个美人这件事怕是真的,就死死地盯着他看,天机几次转开目光,沈碧落还是不肯罢休,直到天机老人无奈的坦白说:“这美人嘛,是有一个,但不是我藏的••••••”沈碧落眨着眼想要听他后面说的话,可这时却被另一个温柔磁性的声音打断。   “小丫头,这几日你过得可好?”公子徽从院外走来,那一步步走得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可他每踏一步沈碧落就在心里咒骂一声,都是这人害自己没听见关键之处。公子徽日前让沈碧落无聊时便弹琴唤他,可沈碧落却一次也没有弹过。往常倒还会弹,可他这样一说之后还怎么弹?莫不是以后每次弹琴都是在暗示:我好寂寞,我好空虚,上天快赐我个人吧。然后便想到公子徽一脸恩赐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就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叫她还怎么弹琴呀。   “徽有一事相求,望您一定相助。”公子徽冲天机老人做了个揖,天机老人也不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那白的不能再白的长胡子。这时沈碧落却还想着刚才天机没说完的美人,便开口问:“师父,你方才说的••••••”可那天机此刻却似乎极为不愿意告诉她了,急忙对公子徽说:“你今日带我这徒儿去山下逛逛。”说完还不等沈碧落反应过来,他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最后这事的结果便成了公子徽带沈碧落下山游玩,公子徽是有求于天机老人的,对于带沈碧落游玩这件事倒是极为乐意的,只是沈碧落十分不理解,一路上也不四处张望了,看见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感兴趣了,连冰糖葫芦也提不起她的兴趣,一门心思想着那美人到底是谁?她直觉这件事一定和自己有关,只是这天机老人怎么就是不肯告诉自己呢,只怕他也是为自己好的,自己师父还不至于害自己,这样一想沈碧落便不再那么心事重重了。   “小徽徽,你替我买一串糖葫芦吧,我想吃。”沈碧落放下心事后便有些饿了,语气也随和了许多,对着公子徽竟有些撒娇。   听见沈碧落那句“小徽徽”后,公子徽停下脚步,只看着沈碧落不语,周身有些许寒气冒出,但该死的那张脸却还是带着笑容的,让人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   “叫你呢,小徽徽~”沈碧落又叫了一声,这次公子徽倒是高高兴兴的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沈碧落,仿佛刚才那一愣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碧落自个儿出门是没有带钱的,倒不是她不舍得,而是那天机老人太穷,徒弟连个零花钱也不给,这一点上沈碧落觉得那老头着实是在亏待自己。其实沈碧落不知的是天机老人是有钱的,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很有钱,但他似乎是忘记了还有要给徒弟零花钱这种事。   不过公子徽刚付了钱,便立即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迎面而来,他拉起沈碧落就往城外走,沈碧落当然也感觉到了那股杀气,但她直觉那些人都不是公子徽的对手,于是她悠闲地咬了口糖葫芦,吐了吐舌头,觉着今日这糖葫芦有些酸,有些嫌弃的说:“找你的,你拉着我算什么。”公子徽也不回头,只是笑,弯腰凑近了沈碧落的脸,在她耳朵边轻轻说了句“他们看见你和我一路的,你觉得他们还会放过你么?”说完依然牵着她的手,在外人看来这还真是和谐的一幕,只是喧闹的人群里没有人在意这样一对壁人有些略快的脚步。   很快两人便到了郊外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公子徽先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沈碧落小声的说了句:“待在我身边。”然后他转过身朝周围树林里躲着的人群说:“树后的朋友,请出来相见。”那声音才刚落,便有飞镖从四面射来,公子徽接下了三枚,沈碧落接了一枚,本来公子徽是可以全部接住的,但沈碧落却先他一步接住了那枚朝她自己射来的飞镖,她觉得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护着的好,她和公子徽也没有什么交情,别人总归也不会舍命相救。   “你不信任我?”公子徽语气终于有些不快,沈碧落一脸我就是不相信你又怎么样的表情,着实让公子徽觉得她有些欠扁,但转眼一想,那飞镖来得极快,沈碧落一个女子,还在自己之前接住了那枚飞镖,想来武功还是不错的,自己之前倒还小看这丫头了,到底是天机老人的徒弟呀。   “公子徽,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此话一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带着一群人从四周将他二人包围,看样子这面带温怒的少年是这群人的首领,沈碧落说出一句显然的话:“找你的。”这明显是在告诉公子徽让他自己解决,而且要尽快。公子徽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好笑,对她也是苦笑:“我不认识。”听闻这句话沈碧落露出一副明显不相信的表情说:“人家刚才都叫你名字了。”公子徽又是一阵苦笑,一副极为为难的样子,说道:“莫不是每个叫我名字的人我都要认识?”   那少年见他二人只顾聊天,明显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对公子徽大声喝道:“公子徽,你敢说不认识我,那我妹妹苏青青的死你敢说不是因为你?”   公子徽明显一愣,似乎是思考了许久才想起有那么个人,风轻云淡的说:“可是那西陵苏家的苏青青?如果是,那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只是好心将她遗体送回苏府罢了。”   黑衣少年见公子徽不承认,有些恼,也不听他解释,提起剑便攻了过来,沈碧落见公子徽手中没有武器,还在想他该如何应对呢,此时公子徽就拿出他那管玉箫,轻易便接下了黑衣公子的剑,不过三招,那黑衣公子手中的剑便断了,想来是公子徽接剑之时用内力将它震断了的。   那群人见自己的主子败了,护主心切,也全都攻了过来,他们中有的使剑,有的使刀,大多数都朝公子徽攻去,也有几人将目标定在了沈碧落身上。沈碧落刚还在想公子徽没武器怎么应对,见这么快便轮到自己了,心里暗暗想还真不该多操心。公子徽对付得倒不是很费力,他还时不时朝沈碧落望去,想看看那个刚刚不信任自己的丫头要怎么应对。只见沈碧落顺手捡起几颗地上的石子,像是漫不经心的一扔,却个个击中那些人的命脉,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人如今都躺在地上哀嚎。很快,所有人都被解决了,那黑衣少年如今也躺在地上,身上倒没有几处伤,但却是动不了,依然恶狠狠的看着公子徽,公子徽也不理他,只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对他说道:“我说了,那件事跟我无关,你找错人了,今日之事便饶了你,若有下次,定杀无赦。”   那句“杀无赦”用他那温柔的声音说出来倒没有威胁,但任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定是真的,因为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没有笑,那便是认真的,沈碧落如此想着,不过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熟悉他的人了?额~正当公子徽和沈碧落要离开之际,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杀无赦么?那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公子徽顿时变了脸色,什么人?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发现。沈碧落心猛然跳了一下,那声音••••••远处树林里缓缓走来一个女子,那身影有些婀娜,步步都走得千娇百媚,倒和她那极淡的声音有些不配了,终于,一袭红衣露在阳光下有些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