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朝桃李落谁家   初元5年,秋高气爽天气大好,玉玦国最繁荣的城市——兴逸府,某处宅邸传来一阵阵混乱的声音。这个天气原本很是爽朗的日子,随着这嘈乱的声音,忽然间乌云密布,雨滴一颗颗的滚落下来,好似冰雹一般要把屋瓦炸开。   “生了吗?”一个约莫25上下的男子不耐烦的冷冷问道。“回禀老爷,就快了”。老妈子答到。   “用力,用力,夫人用力啊……”房间里接生婆在向府邸的女主人喊道。   …………   “生了,生了。”   哇哇哇哇哇哇。。。。。。。“老爷,生了,生了,是位千金,长得真像夫人。”老妈子兴奋的叫到。那冷酷的男子过来斜视了一眼,怒喝到“果然非吾儿。”说着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此人正是玉玦国首富易锦荣。易家本就家底殷实,到了易锦荣这代更是顺风顺水,当然也与他个人的才能有关。很多朝廷的买卖都是易锦荣包办的,易家是名副其实的玉玦第一皇商。有传言说,易锦荣个人与玉玦国皇帝温孤子枫交情也甚是深厚,然而无人证实,这毕竟也是后话。   室内,刚刚分娩完的妇人醒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之后便疯了一般的大喊“孩子呢?在哪?”老妈子便马上将那婴孩抱过来,“在这,在这。”“我不要看见她,你把她给我扔出去。要不是那恶人相逼,我根本不会生下她来。”妇人嘶吼着。   “夫人啊。她可是你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如此待她呢。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老妈子劝说到。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愿意看见她。你,马上把她给我带走,不然走的就是你了。”老妈子不敢再多妄言,只得抱着怀里的婴孩往外走,“这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了。为什么老爷和夫人都不待见自己的孩子。唉。”   “慢着。回来。”妇人叫道。“老爷刚刚来过吗?有没有说什么话?”“夫人。老爷刚刚太奇怪了。说了一句,非吾儿,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小姐怎么可能不是老爷系出的呢。”   妇人沉思后,讪笑道,“春桃,从今以后就由你来照顾小姐。”   那婴孩仍是啼哭不止,哇哇哇……好似要把这一生所有的难都哭尽一般。   此妇人乃当世首富易锦荣之妻。传说中富可敌国的易锦荣尽管家财万贯,却买不到佳人一笑,终究还是耍了小手段把人给夺了过来。至此,两人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他不愿放了她,她亦不愿放了他,更不愿放过自己。   犹记得,那年她本是准备跟世伯家青梅竹马的兄长完婚的。只是不曾想某一日在街上遇见了这个人,从那以后他便用尽各种手段胁迫世伯退婚,讨好爹爹。于是,某日他终于赢了,将她娶了回来。只是她绝不会让他遂了心愿,所以处处冷落他,从来也不曾好言相对。   奈何日子久了,见他有如此权势却也从不曾提及纳妾的话,也觉他是真心于她。只是那一日她出门恰好遇见世伯家的哥哥,于是叙旧了一场却恰好被他撞见。她心胸坦荡,他却由此耿耿于怀,如今竟然怀疑她腹中的骨肉不是系他所出,如何能叫她不伤心不寒心。她要报复他,她要用他的女儿来报复,她不会让他知道她其实是他的骨肉。   她恨他,不是恨她抢了他,只恨他竟然如此疑心于她。她要让他后悔。   初元12年,一个雷电交加的盛夏,。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天雷下来,好似天边都快炸裂开一道缝,把那些云雨全给倾盆泼了下来,人间仿佛要被淹没了一般。   “娘亲,我害怕。呜呜呜呜。。。。。”一个人玲珑剔透,粉色小脸儿,扎着两个小髻的孩提哭叫到。   旁边一位妇人,饶是不忍动容,丝毫不改寒冷的面色。仿佛旁边的孩子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一般,继续默默的做自己的事,不理不睬。   忽尔一阵凛风而过,只见一位约莫30上下的青衣男子进来。   此妇人,笑道,“老爷,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呢?”说着便一改此前的态度,紧紧的把啼哭的孩儿抱在怀中,好似特别爱怜一般,当作心肝宝儿。   此男子便是易锦荣,此妇人便是颜如卿。   孩提乐声叫道,“爹爹,爹爹。”   易锦荣怒喝道,“早就说过,让你把这孽障赶出去,怎么还在这赖着。”   颜如卿看着那孩童,温柔的说道,“静安可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的亲生儿啊。”   易锦荣面色一紧,“是是是。她是你与那人的亲生子。只是我堂堂易锦荣难道就得戴绿帽子,高高兴兴帮别人养孩子吗?”   颜如卿莞尔,“老爷,你这是要赶我走吗?贱妾很是乐意。”   “哼。你就与这孽障好好待在这栋高墙之中,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说着易锦荣便疾步走了出去。   颜如卿,谙然。静安孩提早已落地。“呜呜呜呜呜。。。。。。。。。。。”   此时春桃老妈子,连忙跑上去扶起静安。   “春桃,把小姐给带出去。”颜如卿厉声道。   “是。”   屋外庭院内。“春桃婆婆,我又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娘亲和爹爹又都生气了。他们是不是讨厌静安。呜呜呜呜。。”   春桃也很是奇怪,明明是夫人亲生的,为何总是对小姐另眼相待,纵是外面收养的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啊。可怜的小姐,明明长得如此可心却要遭受父母在世的离弃。   “静安小姐乖。小姐没有错。老爷和夫人也没有错。大家都没有错。春桃会在你身边的。乖。”说着,春桃蹲下身紧紧把静安抱在怀中。那是一个温暖异常的地方,不像娘亲那样永远没有温度,静安很喜欢。只是静安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那么讨厌她,她有做错什么吗?   初元15年,转而又到一秋。大槐树下,只见一个10岁左右的孩童散发着与她年龄很是不同的气息。她便是静安。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老奴找了你很久了。”一位老妇提着食盒,慢跑过来说道。   “春桃婆婆,在这府上你是知道的,我本不是什么小姐。你若愿意,就唤我静安吧。”静安看着天空,仿佛是对自己说道。   “静安小姐,老奴是知道的,苦了你了。可是今天是你10岁的生辰啊。在玉玦国,整10岁可是大生辰啊。看。我帮你准备了长寿面,寿桃,寿包。”说着,便从食盒中把东西一一取出,放在凉亭内的圆桌上。   静安隐忍住眼中的泪光,转头对春桃老妈子说道,“春桃婆婆,我知道这世界上只你一人真心待我,可是我不想长寿,一直活着多累啊。我不要一直活着。”   “我的傻小姐啊。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呢。以后你一定会遇见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一定会的。那时候你就再不是一个人了。”春桃含着泪安慰,内心想着,出生在这样的世家,也不知小姐是幸还是不幸,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父母不爱,下人也能轻贱于她。唉。   静安苦笑,“不会有了。不会有了。这辈子我只相信我自己,只有我自己会对自己好。”   此时,静安却疯一般的逃开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辛苦隐忍的泪水,划过眼际。她想着若是有来生,她定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一定要好好的活一场。她不想要娘亲不想要爹爹,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生活。等她长大之后一定要成为一个能够自己做主的,她再不要随便哭泣,再不要那么软弱,她要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慕卿园,易锦荣一人,独自嗟语。   静安对不起,为了你能待在娘亲的身边,爹爹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我与你娘是早积怨已深了,你娘是恨极了我的,爹爹若是认你,她肯定不会让你待在她的身旁。你还这么小,怎么能没了娘亲的照顾,所以为了你能够健康成长,爹爹如何能认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爹此刻的苦心,在那之前姑且你就当爹爹是个大恶人吧。到时你要明白,爹爹是爱你的,爹爹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你和你娘。眼下局势动荡,现在这天下也快要开始变天了,爹爹会想办法周全你和你娘的。那个人,我该是去找他的时候了。   易府正厢房内,颜如卿一人,黯然自怆。   静安为娘不是怨你,只是娘一个人被锁在这偌大的牢笼里,你又非娘与所爱之人所生。娘不是要让那个人误会你不是他的血脉,只怨他太过多疑,竟自己怀疑你。于是娘只好顺水推舟所幸让他误会。静安,我的孩,除了你,娘真的不知道拿什么来报复那个人。孩子啊。原谅娘的自私。娘是爱你的,一直都是,只是娘亲到底还是太过自私了。一切于你本没有太大关系的。 正文 凡尘缭乱彩云出   是日,初元16年,天色晦暗,易锦荣一个人暗夜出游,似与什么人有约会似的。一路上神神秘秘的,不时还回头探探有没有什么人窥视,仿佛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做。不过他确实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办,这件事关系到逸兴府上下的安危,甚至他自己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于是他必得前来找一个人帮他,至少要确保自己妻小的安全。至于他自己,便是再不能奢求的了。   兴逸府,北凉坡外,一鹤颜老叟,“来了。”那老叟虽然看似年事已高,不过却是极其精干的那种,眼神里闪着的熠熠光辉仿佛在说着,他还是当初那个年轻小伙。不过他的精力确实和那些年轻的晚辈一般,生龙活虎的比他们还要有活力。   那易锦荣一见了他,便苦苦哀求到,“大人,现在天下乱了。吾辈自知难逃厄运,怎奈妻小无处安置。请大人看在吾辈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您的份上,出手相救。”   那老叟笑道,“想我独靖远,多年来除了我那甚是可爱的小徒弟外,从来干的都是杀人的勾当。不成。”这独靖远讪讪坏笑,摆明了是要逗逗这个眼看一本正经的易锦荣。只是这易锦荣此刻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别的了,只得继续苦苦哀求他。这是攸关易家生死存亡的事,他必须得为如卿和静安谋一个平安。   几次哀求都被独靖远无视,易锦荣只有连忙跪下,“大人,我知道你必是有办法之人,否则我也不会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吾辈吧。”说着连连磕头。   独靖远无奈,看出了易锦荣的焦虑,只得再无心逗他。“你啊。当日老朽就已提醒于你,伴君如伴虎,这下城门失火,你这池鱼也难逃了吧。罢了罢了。看在你多年有惠于我的份上。我是不成了,不过我会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办这件事的。”   听到这话,易锦荣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过恩公。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恩。”如今有此人相助,如卿和静安必定能够周全,我就算是走了也可以放心了。   独靖远腾空而去,留下一句“谢就不必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在空气中久久飘荡。   易府,安静而祥和的夜晚,月色清朗。竹林深处,廖有几只暗影晃动,诉说今夜的不安定。今夜的劫难注定是逃不掉的,上面的权势太大了,纵然如易锦荣玉玦首富一般的存在,也太过无力与微薄。   “大哥,是这家吗?看起来很是不错啊。”暗影中有一人发言。   “三弟,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得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为首的人呵斥道。   “是。大哥。”遭到呵斥的人,应到。   只见那几人消无声息的进入府邸各个房间,几处人影闪动,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嘶鸣声后,隐约有暗红的液迹流出。是的。那是血。他们不是前来抢劫的,这是一场屠杀,纯粹的屠杀。他们的目的便是要着宅子里的人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至于究竟为何,不得而已,甚至这群人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上面下了死命令,只取姓名,不许动分毫东西。   “你,你是,,,,,你是谁?快来人啊。”静安从梦中惊醒,恐惧的看着来人,那是一个无比高大的黑影。静安很是害怕,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无助的感到死亡在向她靠近,可年幼的她却无从挣扎,只得默默的等待命运死神的降临。既然没有爹爹和娘亲的疼爱,孤苦无依的她如此死了,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静安于是闭上了双眼,等待生命的终结。眼看匕首的就快要落在静安稚嫩的脖间,此时听到静安呼救的春桃老妈子正好赶了进来。   看到那个黑衣大汉,春桃老妈子也是一惊。虽然极其害怕,但是为了小姐也还是壮着胆子上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伤害我家小姐。快放开我家小姐。”春桃老妈子战战兢兢的喊到。   那黑衣大汉回头,“勿须你多言。”说着,一发暗器过去,春桃老妈子应声倒下。   “春桃婆婆,你怎么了?”静安哭泣着大喊道。   春桃老妈子拼尽最后气力,“小姐,,,,快,快逃。”之后,春桃老妈子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夜幕下,月光显得格外惹眼,几丝月光透了进来,落在静安的身上,拉出了长长的弧线。   静安笑了,她不再害怕了,不过就是死而已。   “你要杀就杀吧。反正这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已去了,没有人会在乎我的生死了。”静安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饶是那高大男子也不禁为这孩子一惊。不过只是片刻的犹疑,他却仍是举刀挥像它。   静安想,就快了,春桃婆婆我马上就要和你见面了。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刀剑火石之间,钪钪,锵锵,一柄寒刀落地。   静安惊起,睁开眼,便看到一位出尘拂袖的女子淡淡的对她笑着。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静安问道。   那女子还是笑着说,“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娘亲在哪?我还要去救她。再不去恐怕就要晚了。”   静安见她必是诚心相救,便不再多言,急忙带着她去了娘亲的正厢房内。   易府正厢房内,也仍是刀光剑影,危机重重,空气中迷漫着死亡的味道。   幸而易锦荣早年也学过武艺,于是便与几名暗影缠斗着。但毕竟是敌众我寡,饶是易锦荣自持武功不低,几个回合下来,也是招架不住的。   眼见易锦荣快要败下阵来,“你不用救我。我知道凭你的本事,必是可以脱险的。你逃吧。被你救是我的耻辱。”颜如卿向着锦荣大喊。   旁边一壮汉乘锦荣分心,便起心向其刺去。只见那时迟这时快,刀剑火光之间,颜如卿猛的扑向锦荣身后,为其挡了致命一剑,随即倒了下去,应该是刺中了要害。   “如卿。”锦荣撕裂般的吼叫。走火入魔般的,使出耗损生命元力的禁功来。   几招下来,那群暗影便处于下风。   这时,静安也领着那名女子也感到了正厢房内,两人合力很快将群暗影尽数击溃。   悲痛欲绝的锦荣扔下剑,连忙跑到颜如卿身畔,将其紧紧抱住。   他哭泣着,又悲又喜,“如卿,这么些年了。你心里终还是有我的。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锦荣虽然泪痕满布,还是隐含不了心中的喜悦之情。   颜如卿奋力的想挣扎出他的怀抱,惨色笑道,“易锦荣,你错了。我心里从来不曾有过你的位置,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做任何事,包括死。如果非要死的话,我也要干干净净的,不要与你有任何的沾染。我,恨,你从很久以前就是了。这样就正好。。解脱了。。。我。。我。终于。。。。可以去。。。。去找。。。。。他。。。。。。。。。。”   最后一个他字说出口,如卿终是落下了挣扎着的手臂,柔荑间只留下一抹指间苍凉。她还是恨他,还是心里没有他。如今她已死,他独自一人在这世上这无人可留念,倒不如一同随她去了干脆。纵然她恨他,他也要一直陪着她,哪怕去的黄泉末路。   于是,易锦荣捡起身旁的长剑,嘶喊“如卿,纵然你恨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待我前去寻你。”在脖间画出了一道明媚浓烈的印记。   至此,锦荣,如卿,已被红色的月光淹没。他们两人现在应当是遇上了,纵然谁也不理睬谁,可锦荣是爱她的,颜如卿现在应当知道了。   至于静安,娘亲,爹爹,双双已西去。果真是自私的人啊。死了也不叫上她。我到底做错了哪番,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你们的孩子吧。只有春桃婆婆,可是春桃婆婆也不在了。我的命虽然是你们给我,可是此后我要为自己而活。一旁的静安这样绝望的想着。   此刻,她没有哭,她也不能哭。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要坚强,她要好好的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兴逸府城外。   看着这孩子坚毅的样子,莫萧蔷不由得感慨当年自己是否也如她一般。“小姑娘,我看你眼神坚毅,想来也有几丝聪慧,如今你双亲即已西去,不如随我去血燕,做我徒儿如何?”莫萧蔷想着,与这孩子相遇也是缘分,如今她无父无母,丢她一人在世上过活却也着实不忍,不如给她一条生路。   没有任何迟疑,“师父,静儿有礼了。”静安乖巧的拜了三拜。想来这人必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如今也没个去处,这倒也是个好去处,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或许她会是个好师父的。   她要活下去。   “静儿乖。为师名为莫萧蔷,以后就唤莫姑姑吧。别师父师父的叫,多老气啊。”莫萧蔷柔声说道。这该是一个多坚强的孩子啊,好好培养的话,以后必是血燕的能手。   拜师完毕,两人一影,便朝着玉玦国扬茗山的方向行去。一场凡尘缭乱至此拉出。 正文 清平初见晓云深   建宁元年,玉玦国改天换日新王当政。是年静安12岁。   扬茗山一隅。血燕总部。   桃花初绽,清风撩起阵阵芬芳。松林绿竹,山涧水屋,一派恬然闲适的景貌,俨然一处世外桃源。不知道内情的人,永远不会将此处与杀手组织连上关系,这是后话。   静安一个人在瀑布旁发呆,已经来到师父说的血燕一年了,这里有师父的疼爱,师姐的照顾,从来没有这样温暖过。静安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只是她知道师父的身份应该不是隐士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苦心教导她与师姐武艺了。不过静安也不想作多想,反正自己的命也是师父救的,如今能活着尚且是恩赐,管那么多自是徒添烦恼,况且师父总不会加害与自己的。   “静儿。你又在这瀑布旁发呆啊。该练功了,不然师父又要骂我们偷懒了。”师姐若容焉走了过来。   “师姐,我这就来。”听到若容焉唤她,便连忙应声过去。   她只有她一人,她必得加倍努力才能保护自己,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再不要看到手中的东西滑落指尖,那种无力的感觉一次就够了,这一次,她的生活要自己做主。   建宁5年。时光一晃眼静安已年方17。   若是父母健在,定是早已嫁为人妇的年纪,奈何命途舛行。所幸她自小也无多少羁绊,便也自觉悻悻然。   此时的静安已是血燕里最为出色的王牌杀手了,这短短6年里,她发挥了惊人的天分,学会了各种暗杀技能与大乘武功,就连当初带她入血燕的莫萧蔷都没想到她的天分,赞叹不已。   “静儿,自你来到血燕6年间,转眼已成为了我的最为得力弟子。姑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切记保密,无可让第三人知……”   说着示意静安附耳过去。   半刻过后。   “姑姑放心,静安定会完成此行任务。”说完,易静安便走了出去。   屋内,莫萧蔷讪笑。静儿,总你再是身手敏捷,此行也必不会顺畅。只因那个人,必不是我们可以碰触的存在。一切都只是一个局,我们不过都只是棋子而已。   是夜,暗无光影,偶见林间惊起二三鸟禽。这林子平时都不见有动静,如今有所响动,必是有人经过,注定不乏一场血雨的角逐。   玉玦国首都梁京,荣安府内依旧如往常一般安泰,侍卫与女仆来来往往,井然有序,丝毫不感远处正有一处危险来临。   只是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太过安宁的日子,刀光剑影往往在最安定的时候才正式开演。   只见房顶有一暗影飞速穿梭,在个个厢房间跳跃,着眼一看那是身着夜行衣的静安。是的。静安此次前来便是执行一次暗杀任务。只因为她是血燕的成员,她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血燕一个历代的暗杀组织,行事乖张,只杀厌恶之人。下级只知其之上的上级,无人能越级传递消息,只有首领一人才具有调动各级的权利。信物——无极血燕。成员都是谙于江湖的武林高手,无人知晓其来历,只是江湖上历来闻名遐迩。   身为血燕中新晋翘楚的静安,此次便是奉命前来刺杀荣安府主人——安阳景夜。   经过事先调查,安阳景夜,父母自幼早亡,与兄长相依为命。此人极聪明心思缜密,却有股子臭脾气,行踪难测。虽是玉玦国镇国大将军安阳景兆之弟,但朝中人都知道,背后出谋划策的其实是其弟,与温孤暮宇玉玦国之帝相交慎密。且都传言安阳世家到他们兄弟这代都身有隐疾,所以两人才会迟迟都没有娶妻。   此番静安前来暗杀于他,原是抱了全身而退的信心。奈何这安阳景夜行踪太过诡异,且武功传言也不低,她便只得拼死一搏了。   来到先前标记安阳景夜的房间,静安从窗口纵身而下进入室内。床上卧躺着一心,必是安阳景夜了。静安游步而上,挥剑相向间,只见床上那人原是假寐,睁开眼睛起身与静安相搏。看到静安的第一眼,那人稍微怔了怔,好似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静安觉得这人很是奇怪,明明她都要刺伤他了,他却还有空发呆。   只是一瞬,那人马上回过神来了,专心应对静安的攻势。这人武功深不可测,这是静安接招的第一想法。   电光火石,几个回合下来,静安势况愈见底下,她没想到被血燕众人称为天才第一人的自己竟然会被眼前这个王公贵胄所不敌。她真的要殒命于此了吗。眼见就快被安阳景夜刺中要害。他却剑锋一转,刺向自己,随即大呼救命。   静安没时间迷惑,趁着空挡跃出窗外。这一次,真的是耻辱,准备周全的她竟然会狼狈而逃。那个人真的是太过厉害了。安阳景夜,她记住了。   屋内,安阳景夜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狡笑。如果流那么多血,可以就此消除了那人的怀疑,也是赚了。他可不想被他盯上,不然可就大麻烦了。但愿这场苦肉计能够成功骗过他,不然这血就白流了。只是刚刚那人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睛透出的清冷太过熟悉。在哪见过呢?罢了。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戏做足。   “来人啊,有刺客……”   随着安阳景夜的大喊,巡逻的侍卫即刻赶过来,只是静安早已脱身离开。安阳景夜一人捂着胳膊,血滴颗颗落下,伤得貌似很严重。   “不用追了。那人功力深厚就连我都不是对手,伤我之后从窗口逃走了,此刻你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只需明日上奏朝廷严加捉拿便是。”   此时婢女们也赶了过来,见到安阳景夜的伤势连忙叫了大夫过来查看。那伤口刺在肩头的关节处,伤得确实不轻,得安心静养一年手臂才能活动自如。   次日上奏朝廷后,温孤暮宇微服私访前来探望。只见温孤暮宇穿着便服带着侍卫两名,进入荣宁府。在府上婢女的带领下来到安阳景夜房间,温孤暮宇亲切询问,“景夜,朕听说你前夜遭袭,受伤不轻,今日特来探望。你可好些?”   景夜起身,“劳烦皇上操心了。一条贱命不足为提。”你此次前来恐怕是为了看我是真伤还是假伤吧,景夜暗嗔。   “景夜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我玉玦国的栋梁,岂有不重要之理。”若不是因为你兄弟二人兵权在握,而朕又少不了你们。朕那还会废心机跟你演戏,早斩了你们,就凭你此刻的大逆不道。   “呵呵,”景夜自嘲,“难得皇上如此看重与我安阳景夜这粗鄙之人。只是我这性子,你是知道的,做不得什么梁柱,最多不过是蛀虫而已。”   温孤暮宇佯装无奈,“就知道你这个臭脾气是改不了的,还是如从前一般。”   “只是究竟是何人非要至你于死地,景夜你可知晓来路?”   绕来绕去,终于绕到正题上了。“血燕。”安阳景夜干净的吐出两个字。   只见温孤暮宇眉色一挑,“怎会是它。景夜你从何得罪了这般存在,我原以为你的性子该不会惹上它的。”   只会相交过密吧。景夜心里暗想。   “这到是不可知了。只是这次受伤确实不轻,大夫说伤到了经脉,至少得静养一年才能活动自如。”   “如此,景夜一定要好好静养啊,我大玉玦还得仰仗你兄弟二人。”说着,温孤暮宇轻轻的拍了拍安阳景夜没有受伤那边的肩头。   几番寒暄过后,终于是把温孤暮宇这尊大佛给送走了。景夜自觉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温孤暮宇太过精明,想必他还是没有完全解除戒心,不过这也够了。至少不会令他想到这棋局背后的真相。   为了把戏做足,这伤口确实刺得太深了。暗夜里,景夜伤口灼痛难耐间,不由得再想到那女子的清冷双眸,如此熟悉。罢了。既是血燕,那必当有机会见到的。只是那女人很是特别,说不出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缱云阁,玉玦国最大的烟花场所。今夜乃是色艺双绝的花魁碧落亲自登台献艺的日子,如何不能引起梁京人们的涌动,特别是在男人之间。   那碧落戴着面纱,身着白色长裙宛若仙人一般的气质,翩翩然的清丽令男人不敢有所觊觎。她清冽的眼神带着傲然的英气,实在令人难以想到她竟是在买笑卖笑之间求存的人。不过至今为止,到也没有任何一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故此便也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容貌,只知有此翩仙一人。   这碧落经常来无影去无踪,就连老鸨也不知道她几时会回来,所以能亲眼一睹风采的机会甚是难得。故此,所有的人在这一天讨论的热点都是关于缱云阁的碧落姑娘。 正文 留香墨影衷素沉   缱云阁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都想着一睹碧落的风采,哪怕仅仅只是那戴着面纱的看不见面容如何的女子。男人们总是容易被得不到的东西所吸引,求而不得是他们致命的毒药,而碧落正是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另所有男人都为她疯狂。   楼上楼下人潮一阵骚动,碧落貌似要登台了,那些京都里的王侯显贵,市井的贩夫走卒都在各自地位相称的位置里静静的观看,较之间的热闹尤为突兀,只因为大家都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表演。   “师姐,准备好了吗?”静安问道。   若容焉整理好静安身上的舞衣,才连连点头,“不错,果然是我的花魁师妹,风姿就是卓越”。   “师姐别取笑我了,你的容貌本就是比我有过之的。若不是因为这烟花之地最容易取得江湖信息和隐藏我们血燕成员的身份,我才不愿意当这花魁呢。再说了,这花魁原本就应该是师姐的。”   原本莫萧蔷的打算是让静安和若容焉以色艺冠绝并称花魁的,那若容焉的姿色比之静安更是稍胜一筹,奈何她生性柔弱做不来逢迎卖笑的事,不过却天生擅长于用药易容之事,于是常年以易容的面目示人与静安相互配合,在缱云阁内打听各方面的消息。   若容焉苦笑,“我的好师妹,赶紧上台吧。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呢。你不去,他们可急了。说不定你今次真能遇上良人呢。”   “师姐说笑了。那群凡夫俗子,待我去会会他们。”说着,静安便施展轻功从楼上跃了下去。   自静安来到血燕,最为亲近的就是师姐若容焉和莫姑姑了。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心里早已把她们当作最为亲近的人。特别是师姐还老是让着她,自小只要是静安喜欢的东西,若容焉总是会让给她。她对此很是感激。   只是她万万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待她最好的师姐,最后竟会如此对她,当然这是后话。   闻名京都的碧落姑娘引起不小的轰动,这一天很多玉玦国的贵胄都来了,其中也不乏几个有着王室风度的人。   静安一席白裙,身如游蛇,时而缠绵,时而散漫,舞曲落必。全场惊叹痴醉其中,黯哑了一阵之后,只见一个身着墨色衣裳的男子第一个鼓掌打破众人安静的气氛。那男子生得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众人都只觉得他是在为刚刚绝美的舞姿而惊叹,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下一句,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一语惊人。   “原来名震玉玦的碧落姑娘也不过如此,只会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那舞艺比之那些莺莺燕燕确实是稍强了那么一点。罢了罢了,早想到应该就是不过如此的。”说着,那人还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脸失望至极的表情。   这一句,除了激起男人们对于他亵渎碧落姑娘的愤怒之外,确实也道出了实情。谁知道这个传说中风姿绝伦的碧落姑娘,摘去面纱之后究竟是和面目,其丑无比也说不定。   于是,在场的男子除了操骂之外,更多的人则是喊出要碧落摘下面纱的口号。   “对啊。说不定站在台上的人其实是一个丑八怪,弟兄们我们今天非得看看这传说中的绝代佳人才能罢休。摘,摘,摘……”   羞辱,绝对的羞辱,虽然说她易静安的舞曲不是冠绝天下,但至少也应该是上乘,怎么会由他如此诋毁。静安狠狠的看着他,气得牙痒痒。而台下这么多人又都受了他的教唆,作为血燕的成员,静安哪能让这么多人见到她的真实面目,这样以后的任务执行起来会很困难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怎么会遇上这个疯子,还让那群蠢驴跟着一起疯,这是要暴露的节奏吗。不,身为血燕的她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活活暴露。她必须得想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   忽然,她灵机一动,听这人的口音不像是京都的,想必应该是外地来的显贵,不如我主动讨好他,把场面糊弄过去。到了台下,人也少了,况且他又是个外地人,再有权势又如何,想必也管不到这天子脚下的京都,到时候随便骗骗他就好。这可恶的人。   于是她仰头望着那位墨衣男子大笑道,“上面那位公子,你说碧落不过比那些庸脂俗粉稍强一点,碧落如今很是委屈。不如这样吧。你们不是都想知道碧落容颜究竟如何吗?好。我瞧见这位公子在你们间的眼光也算是翘楚了,不如让他成为我首个入幕之宾,这样你们便知道碧落究竟如何了。众位公子可有异议?”   这如仙子一般的碧落难得开口了,众人岂有不应答之理,况且众人眼见那男子确实有点魄力,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连连叫好。   “那小女子先下去准备了。公子请入内室。”静安说完欠了欠身,旁边的丫鬟便领着那男子进了传说中碧落姑娘的内房。   静安下去之后,若容焉一把拉过她,“静安今次真是太惊险了,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岂是外人能见到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幸亏你当时够机警,化险为夷。不过那个挑衅的男子,你有何打算?”   “师姐,听那人的口音不是京都人,就算见了也没事。我待会儿编个故事骗骗他,让他知道我的苦衷,等他走了不就没事了。”   若容焉还是很担心,“静安,我见那人必不是好骗的,你待会儿务必小心谨慎。”   “师姐放心。”   说着,静安换完衣服向房间走去。   此时那男子早已经在房内等候,见了静安进来还是带着面纱,不由得嘲讽到,“碧落姑娘如今还是想要食言吗?又或者,你其实奇丑难耐怕惊吓了本公子。不妨事不妨事。”   静安气得够呛,“这位公子真是好口舌。原也本该是碧落的不是。”随即叫人摘下面纱。   那墨衣男子怔了半刻,这容貌虽不是最好的,但却引人致命,不由得呆了半刻。心神回转过来才连忙说到,“适才多有冒犯,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姑娘如何会在此地?不要用身世凄苦那一套来搪塞我,这房间一看就不是姑娘平日居住的地方,虽然桌椅不落尘埃,但是那书桌上的纸笔却也是沾了灰的,以鄙人的眼光愚见姑娘绝不会是走投无路之人,在此处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   静安暗叹刚刚还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稍有见识的登徒子,哪知此人眼光毒辣,一眼识破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此究竟有何目的?”静安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姑娘不必惊慌。鄙人姓季名辰南,姑娘若是垂青唤辰南就好。我知晓你在此地必是有所功用,你不必防备于我。此次前来不过是路过,无心管那些多余的事,不过是恰好碰上了做个朋友。我眼见你也是个性情中,我也不问你真实姓名有何图谋,你我二人今日交个朋友可好?”   被季辰南如此一说,静安深感惭愧。他都这样坦诚的说明来意,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探听血燕的影子。这样一个率性洒脱之人,到是自己妄作小人了。   “公子如此坦率,碧落如何能辜负。辰南且唤我作静安吧。就当是我交你这个朋友了。只是静安确实有所苦衷,故有所隐瞒,还请见谅。”静安心想,他这般诚心待我,即便先前故意捉弄,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并无恶意。况且这样一个坦荡的人也并不多见,他既然要做朋友,我索性就叫他这个朋友。   “静安不必多想,我本也是个闲人,管不得那么多的事。让我们做一番酒友,不醉不归可好。”季辰南看这碧落姑娘说出自己真实姓名,只觉她是不可多得的侠义女人,更是想与她做知己好友。只是他此次前来玉玦时日并不多,很快便会离开,也不知道走了之后还能不能见到这静安。罢了。既然此时还在,又怎可让佳人空杯呢。   “举杯邀明月如何?”季辰南拿起酒杯向静安邀请。   二人当下便拿起酒杯,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旁边的若容焉见了这二人把酒言欢的场景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虽然那季辰南确实洒脱不羁,只是他绝不会是普通之人,希望这场相识不要影响血燕才好。不过,如此之人确实值得相交。如此洒脱不羁之人,她多年也未见得几人,不觉心中暗自倾心。只是暗恨此刻不能以真实面目见他,若他见了她,说不定……   辰南此后经常来缱云阁看望静安,吟诗作赋无乐不作,如此一来二去,静安和辰南竟然真的成为了知己好友。静安,季辰南,若容焉三人时常欢聚畅饮。此间,静安也向辰南介绍了师姐若容焉,不过自然没有透露血燕的秘密,只是说自小一同练功长大,亲如姐妹,辰南看出其中仍有缘故却也不多问。若容焉生得确实貌美,还是那种婉约韵致的美,称之为天下第一也是可以的。不过辰南见了也不过是感慨了一阵,随即继续和静安天南海北,一通畅言。而若容焉只是在旁边笑而不言,因为她根本插不进两人的对话。   静安生来凉苦,除了莫姑和师姐之外,这辰南算是最为亲近的人了。尽管他们相识不久,但是静安知道他确实是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与她交友。如此坦荡一人,她如何不以诚心相待。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姐居然倾心于自己的好友,若是知道,她必会给他们创造机会,成全她的。   只是很多事,在一开始的时候错过了,纵是不经意,在往后也必然能卷起一场风波。 正文 红尘纷絮缱绻乱   建宁仍是5年,深秋,静安夜晚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到这个季节她就会莫名的孤独,那种孤独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是师父和师姐的疼爱也弥补不了。尽管现在还多了一个好友辰南,可是到底还是缺了什么,她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总空落落的。   也许是因为自小父母摒弃的原因,再加上早年就成为孤儿。不过静安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世甚是悲苦,她总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比自己更凉苦的人,若论苦还轮不到她来说。而且她现在这样的生活很是自在,这是早前她幼年都无法想象的。虽然血燕总是会不时有任务下来,可是凭她的实力都可轻松解决,总体而言她算是个比较完整的自由人。   只是上一次,她失手了,那是她出血燕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失手。那个人太过强大,她一开始接招的时候就知道了。闯荡江湖多年,她至今也不曾听闻玉玦国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高手,真实深藏不露了。她自持有点天分,却也仍是不及他,以后若是再遇见他若刀剑相向,她便也只得举白旗称败了。   “让开,让开,让开……”   静安正低头想着,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注意迎面来了一架失控的马车,待等她反应过来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她想着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看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但愿不要死得太惨烈才是,虽然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   在静安闭上眼睛等待马蹄和车轮的倾轧时,她却随即落入了一个强健的怀抱。这是哪一出,不会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吧。好吧。既然上天非要赐给我一段艳遇,何乐不为。只是……   还没等静安睁开眼,那人便说,“不要想多了,只是不想你这么笨的人死在这污染梁京的空气。”   听到这话,静安立马挣脱他的手臂,想要和他辩驳。一抬眼才发现,原来是他——安阳景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来吧。   景夜看见静安一脸踌躇的样子,心里想到,果然是她,刚刚还一度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这个拒人千里的眼神不会错。只是她怎么这样大意,刚才若不是他在这,她恐怕要殒命这日了。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她刚刚究竟在想什么,很重要吗?   静安看着安阳景夜的眼睛,太过深邃和不透风,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她想着反正自己的武功也不及他,不如姑且探探他的虚实。   “公子教训得极是。小女子易静安感谢公子今日搭救之恩,不知恩公姓甚名谁,来日也好报答。”   “景夜,复姓安阳。”简练的几个字。原来她叫静安。   “原来是大名鼎鼎荣安府的安阳公子,失敬失敬。”静安继续装傻。   看着静安一脸无辜的表情,景阳不禁想笑出声来“既然你这小女子十分想要报恩,那我姑且就收了你份心意。你赠我一日可好?”   什么?赠他一日?没听错吧。他到底想要干嘛,不是说他们安阳家到了这一代就患有隐疾了吗。   “那个?静安确实想要报答安阳公子的恩情,只是不知道如何赠法?请恩公明示。”静安一脸的窘迫,若是他今日非要欺人太甚,纵然她不敌他也要拼死一搏。   “你这小人,瞧你想哪去了。本公子对你这样身材的人不敢兴趣。只是想要出游两日,正好找你一同作伴。”   静安听了,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极度抑郁,怎么她就身材不好了,这个人眼睛绝对有毛病,也不看看她易静安另一个身份是什么。不过,既然他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今日也确实有恩于她,她也就只好答应这次邀约了。只是师姐和辰南那边还来不及打招呼,不过估计血燕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姑且就暂时放一放吧。   景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开口提出让她赠他两日出游,其实他这次出来原本是有事要办的。只是终于再见到她,却不想这么快道分别,他好像是怕自己那么错过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此生自幼父母双亡与兄长相依为命,最为亲近的就是师父,还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激起他这般心潮上泛,他到底是什么了,生病了吗?罢了。不管了。人生就是应该得纵意时且放欢,管那么多作甚。师父都多大年纪了,不是还一样老不正经吗。总有一种她与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就算是错觉,他也要验证一下。   “安阳公子,不知道此番你的目的地是哪呢?”静安首先发问。   景夜被这一问,才想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目标,不过他也不想多作解释。只是说了一句,“秘密。跟着我走就对了。”   “还有,叫公子怪别扭的,本来就是同龄人还是叫我景夜吧。以后我就叫你静安。”   静安心想,谁跟你是同龄人,你这个20岁的大叔。罢了。既然你有恩于我,就跟着你走吧。难道你还能把我卖了。   对!他这样阴晴不定的人,绝对有可能把我卖了。静安突然醒悟到。   景夜在前面走,静安在后面跟着,很快就出了城门走入郊外的村落间。看着安阳景夜微微颤抖的手臂,她才忽然想到那日他故意用剑头挥向自己,伤得应该不轻,今日为了救我想必又再次撕裂了伤口。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愿意欠任何人的。她得想个办法,既不让他看出她知道他有伤口,又能够帮他上药。   他们一同走出去了很远,漫无目的,因为安阳景夜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要想着她会在后面跟着他,他就算是在前面走一辈子也乐意。   景夜回头看见静安额头已经微微出汗了,他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片湖,到是风景绝佳的地方,先在那休息吧。   来到湖畔,看见不远处就有一两小船,二人兴致一来决定泛舟湖上。   静安心里想到,任他武功再高深莫测,到了湖心,想必也是没有办法逃脱的。我到时候给他用上师姐给我备用的迷魂散,帮他检查伤口,之后等他醒来,再假装他自己一时趁兴睡着了,他就算怀疑也没法质问我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啊。   于是静安和景夜二人当即上船,因为知道景夜的伤口,静安硬是偏执的说不能让恩公划船,应该自己来才对。景夜看出静安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伤口在救她时撕裂,便也不好再强撑,值得笑笑,心里却暖暖的。哥哥是个男儿,粗线条,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待他如此无微不至过。尽管她曾想要杀了他,可是毕竟还是有原因的。他们现在是重新认识。   静安虽然是习武之人,但究竟体力还是不如男儿健壮,慢慢悠悠的好一会儿才到了湖心处。待得她转移注意力到景夜身上来,却不知他早已小憩入眠。这下好了,原本打算用迷魂散的,现在完全没必要了。   只是,额,去解他的衣服,合适吗?算了。不管了。反正看他睡得那么香,一时半刻估计也醒不过来,还是赶紧为他上药吧。不然已他这性子,恐怕两天过去也不会让我看到他的伤口,到时就该发炎溃烂了。   其实景夜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只是觉得湖风吹着太过惬意,于是闭上眼睛好好享受。等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却感觉静安把船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他到是想要看看这小妮子究竟想干嘛,却不曾想她居然来脱自己的衣服。额。这个也太主动一点了。   被褪去上衣的景夜,忽然感觉伤口的地方有一阵灼痛,不过只是一会儿就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袭来。原来她是在帮自己上药,这个女人也太多事了,她几时发现他的伤口原来裂开了,他明明一直克制得很好。   担心景夜随时会醒来,静安很快上了药,把一切恢复原貌,继续划着自己船。   不过她看安阳景夜睡得那么香,自己一个人划船又很是无聊,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睡了起来。这一睡等她醒来的时候早已不在了船上。   静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瞌睡虫,终于醒了,饿不饿?过来吃东西吧。还有你太重了,所以多吃点,让我抱不动你,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把你扔在船上。”景夜在湖畔生了火,看见她终于睡醒了让她过来一起取暖吃东西。   他抱了她,还去捉鱼打野兔。这样他的伤势不是又严重了。   仿佛是看出了静安眼中的担心,景夜装作自言自语的解释到,“刚刚出去的时候弄伤了手,上了点药,现在没事了。”   静安听到这话就知晓他定是没事了,于是她便说,“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还敢抱怨。”   于是乎,这二人便开始了又一轮的斗嘴。   不知为何,这两人都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到了一起却乐此不疲。仿佛都还是孩童的年纪,非得争个高下输赢不可。   夜幕愈见底下,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两人都开始不舍了,谁都没有说分别的话,只是默默的走向各自的方向。   忽然,景夜回头说了一句,“易静安,我们还会再见的。”   静安笑而不回。 正文 繁花静待欠流离   静安回到缱云阁的时候,辰南早已经来了半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务必要等到碧落姑娘回来,所以一直都没有走。   听到丫头的回复后,静安立即赶到房间,一进去就正好看见辰南站在床头来回踌躇,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   “辰南,看你这样着急的样子,非得要等我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季辰南听到静安的话,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很是窘迫,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静安,辰南不得不告辞了。”   听了这话,静安心里很是不舍,认识辰南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可是她远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样快。可是天下到底无不散之筵席,辰南只是过客,他注定会走的。既然早晚都会走,来得早或者来得迟又有何关系呢。   想到这,静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嗯。辰南,具体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吧。”静安犹疑片刻,笑着向辰南说道。   看到静安眼中的不舍,辰南惊异她如何会这样逞强,教人不忍放心她。她一个人,虽然眼见她和身边的人都相处得很好,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始终是一个人。不然,她如何能够这般淡然的接受分离。她总是把自己伪装得这般坚强,守在自己的城墙之上,从不让人进去。   他不放心她,可是,因为某个很重要的因素,他不得不走。   他会回来的,季辰南对自己说。他一定要回来找她。   于是,季辰南也佯装潇洒的说到,“今晚就走,若是你再回来晚半刻,我就该走了。”   “这么快。”静安蜷了蜷手心。   “哈哈。罢了罢了。静安你且送我至城外吧。”   “好啊。”静安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很快二人便上了外面早已候着的马车,朝城门外扬长而去。只是这时候他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缱云阁的楼上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去,这个人就是静安的师姐若容焉。   她总是这样温柔如水,以致无色无味到别人总是容易将她遗忘,她明明拥有倾世容颜,可是却只能呆在平凡的面具之下。为什么她不可以将自己的美丽完全绽放,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倾注到自己的身上来。她想要让他看到她,时刻关注到自己最美丽的样子,这样他的心里眼里应该就不会是她了。若容焉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讨厌她,她的师妹易静安。   马车里面只坐了静安和辰南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依着两人的性子,决计不会说什么离别愁怨的话。   片刻过后,辰南首先打破沉寂的气氛。“对了。静安,听说你昨夜出去就未曾回来,你今日又回来这么晚,究竟有何要事?”   静安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昨夜出门差点被马车撞了,然后被英雄救美赠了人家一日吧。她可说不出来。   于是她只好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事,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的无聊之事,不足为题。”   季辰南见静安无意言明,也就不打算继续追问,只是自己讪讪笑笑。“看来静安的小事还挺多的。”   见到辰南如此,静安自己感觉到很不好意思,很是愧疚,她没有坦诚相待。只是他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那些多余的解释和猜忌,他们只是两个脾性相投的至交好友,正如这一次,他走得如此匆忙,她明白他定有难言之隐不加追问,而她也自是有口难开,他心领神会。   人生得一知己,何其幸哉,何其乐哉。尽管他们马上就快要各奔天涯,但能够相遇已是缘分,而且他们定会再次遇见的。   很快到了城外,到了人迹罕至的林中,辰南便让静安下了马车,神神秘秘的说有要事相商。   下了马车,只见季辰南从腰间取下一块眼见上好材质的鎏金玉佩,华美的浮雕上面刻着即墨二字。   静安很是不解。“如此厚礼,太过贵重,为何相赠于我?”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如何不能相赠?”辰南大笑,“静安你就好好收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它的意义。”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静安无奈,她知道辰南的性子,只好收下,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保存,来日再相还于他。   “静安已到深夜了,再不回去你就该晚了。你且上这马车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自有安排。”   静安知道辰南一向是自有安排的人,眼见他这般匆忙,于是再不多言当即上了马车绝尘而返。   看着愈走愈远的马车,辰南不禁心里顿感失落。是从什么时候她已经走进我的心里,还在不经意的时候扎下了根,如今想要拔除却已是不可能了,因为她已经和他的血肉生长在一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若不是这次事情来得太过仓促与重大,必须由他亲自处理,不然他定不会舍得留下她一人而离去,就算迟早要走也会带上她。只是这次不行,因为太过危险,他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静儿,那玉佩是我对你还有我自己的承诺,我们定会再次遇见的。季辰南暗暗对自己说。   静安走后不久,辰南也从相反的方向骑马走了,后面跟着一大对精骑人马。   静安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不知怎的,安阳景夜居然到缱云阁来拜访碧落姑娘。丫头传话说,那公子只说你告诉碧落姑娘说恩公前来拜会,她就自然知道了。   听到这话,静安不由得很是纳闷和震惊,他如何会得知我在这缱云阁,还知道我就是碧落。看来此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啊。他还知道些什么?不会知道顺藤摸瓜找出血燕吧。不,应该不会。   静安暗自嘀咕了半日,才回过神来,“请,快请。”   景夜一席青衣长袍飘了进来,令静安不禁想到谪仙,他如何这般具有翩仙气质了,明明他就是个腹黑男。   “本来还在想究竟是哪个恩公,却不曾想居然是安阳公子。”静安故意说到。   看着静安一脸想逗他玩的调皮表情,他不禁心里暗笑。   “都言缱云阁的碧落姑娘常年以面纱示人甚是难见其人,我道不然,偏偏想要来试上一试。谁知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让我进来了。却不料居然是你。”景夜说得故有其事的样子,令人很难怀疑他说的话。   “噢,如此那还真是让安阳公子失望至极了。请多担待。”   静安哪会轻易被他的演技所骗,如他一般的人,若不是知晓她是她,怎么如此说来找她。见他一脸无辜加对碧落名衔不以为然的样子,静安很是抓狂。为何这样一个人,总是能激起她心里那些好斗的因子,见了他就愈加翻腾飞越。她明明不是一个争强好斗之人。也许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道劫,待你遇到他之后,你便再不是你自己,也再看不清你自己,只因为他特殊到再无人可替。   “好了。不逗你了。谁让你刚刚自己要先逗我的。今日就是来找你的。”景夜一改刚刚的一派正气的神情,忽然像个孩子决定不演戏了一般淘气。   静安无奈,刚刚她绝对是看错了,气质这个词绝对用不到他的身上。他就是他。   “有何事?”   知道景夜绝对不会告诉她,他怎么知道她的行踪,她也不愿自讨没趣。但是还是要确定他是否知道血燕,毕竟这是绝对不可知的秘密。只是她到底该怎样才能确定他是否知道呢?她在思虑。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你也陪了我一日,怎能待我如此冷淡?你要对我负责。”   什么居然要她负责,她什么都没有做好不好,不过就是……那是为了他的伤势好不好。   再说了不是应该男子负责的吗。这个人真是无语了。   静安头上三道黑线,“那你要怎样负责?”   “很简单。我瞧着你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嫁不出去了,不如你我二人相处一阵试试,若是双方愿意在成亲如何?”景夜坏笑的看着她。   成亲!还只是试试而已!她还没说她自己是否愿意,他就这样笃定她会答应。   “对不起。虽说你对我确实有救命之恩,但是当日你说赠你一日早已报答完毕,所以我不需要负责任。还有纵然我嫁不出去也与你无关。”   看着静安抓狂,景夜饶有兴致的说,“也就是逗逗你,你这样的,要是到时候不死不休的缠上我,我可是亏大了。”   “看不出,安阳公子的想象你到是很丰富。”   “过奖了。”   …………   “安阳景夜,你今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与我斗嘴为乐的吧。”静安是在是受不了了。   “当然不是,其实今日来只是想和你叙叙旧,仅此而已。我们是朋友吧?静安”景夜忽然很是认真的对静安说到。   “景夜。我们当然是。”   “那就好。静安,无论今后怎样,你只要知道一点,我,安阳景夜一定不会做危害于你任何事。”   虽然与景夜相识不久,但是静安很确定他说这话时的笃定,“我相信你。” 正文 烟斜暮横水云缭   景夜与静安交往越久便越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魔力一般一直牵引着他。可是安阳景夜不想承认也无法认同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人,从很早以前就有的了。他不能相信自己除她之外,居然还想着别的女人,尽管他从未能让美人一笑。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坚守,怎会让一个眼神就将之完全摧毁,他不能让自己输给了自己。   在景夜幼年时,最为亲近的人除了哥哥和师父之外,就是丞相慕柏成之女——慕媛静。尽管对于其父慕柏成甚是鄙夷,但是对于幼时唯一的青梅竹马,景夜一直心心念念,从未一刻忘怀。只是这世间男男女女,缘深缘浅,你自以为遇见了她,她却不一定能看见你。   一晃俩月过去,景夜感觉到自己对于静安异样的情绪,愈加想要逃离。这时正好收到哥哥安阳景兆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边关告急,火速前来。”   得到这个消息,景夜一方面很是担心前线局势和兄长的安危,另一方面也自觉松了一口气。也许远远的离去,让自己冷静下来,便自可让这种感觉淡化至消亡。   景夜当夜就走了,没有一丝音信。他不是不想要去道别,只是无论是静安还是慕媛静,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离别的话,到底还是徒增荒凉,不如当下消失,也许来日回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内心真正所想了。   这影云大陆分为玉玦国,清风国,北炎国所占。北炎国靠北,民风彪悍,只是奈何环境太过恶劣,人口并不多,是三国中实力最弱的。但饶是如此,却也不可小觑。北方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故北炎国才得以长久周旋于两国之间。   清风国居最南端,最为富庶之地,国民崇尚和平,不赞同战争。所以玉玦虽然在三国中国力居中,但军事实力却是最强的,但即便如此也不敢妄自发动战争,若是让北炎与清风连成一气攻之,必无多少胜算。   只是这清风国的即墨家族到了这几代,一代比一代好战,财政越发倾向于军事。玉玦眼见于此,北炎又远在北方一隅,本来也是想与清风举国一战的,以免养虎为患。奈何,那清风一时又不知怎的,竟将其长公主——即墨语鸢,下嫁于本国皇帝温孤暮宇。若换了平时,玉玦也不一定能同意,毕竟联姻了就不好再挑起事端了,只是那时正当新王当政,若是有影云大陆富庶之国的支持,那帝位必是能稳固了。   只是时隔五年,原本玉玦国只是与北炎国小打小闹居多,却不想这一次清风国居然参合进来。虽然没有两国联手的确切消息,但是长此以往这两国必是要互通消息,联合吞并玉玦的。   其实说来,这玉玦的生死本与景夜这般的人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兄长自小为他付出太多了,这玉玦的天下是哥哥要守护的,他必定是要倾尽所有护之的。   景夜那日收到消息后,当夜便火速赶往玉玦边境央丘,玉玦居中,腹地辽远却不是横断北炎与清风,而这央丘之外便是北炎和清风交往最为密切的地方。   清风国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首先挑起事端,究其个中原因必然是很有深意啊。只怕这北炎与清风早已珠胎暗结,来不及阻止了。   景夜赶到央丘后便立刻与安阳景兆汇合,走入大帐就看见景兆身上缠着纱布,想来必定是受伤了。   “哥哥,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大夫看过了,所幸并无大碍。你不知,那日战场上有一骑射男子,箭法实在精妙,待我察觉后,便已晚了。景夜我听说,你在京都也被刺客伤了,伤势可有大碍。”   景夜看着自己受伤的肩,“这点小伤,不碍事。只是这清风居然有这样的好手,待我过几日必定要会会他。”景夜跃跃欲试的样子,敢伤他哥哥,这个仇他必定是要报的。   “景夜你可小心,哥哥知道你本领不低,但是那人的实力决不可小看,切莫轻敌。”虽然知道自己弟弟的能力,但景兆还是一脸担心。   “嗯。兄长放心。景夜一定会小心对待。”看出哥哥眼中的担心。   却看梁京这边,自景夜走后,一连几日未来缱云阁,荣宁府也是大门紧闭,静安知晓他必是有要事出门去了。只是究竟何等大事,走得这样匆忙,只言片语也未留下。罢了。该要回来,走了也还是会回来的。   玉玦皇宫里,那日温孤暮宇几乎和景夜同时收到消息,只是他却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安阳景夜一旦知道一定会火速赶往的,他如何能轻易消没自己的积蓄的力量。   虽然登基之时那安阳景兆确实功不可没,只是这几年来他军功卓著,即便他是王却也奈何不了他,否则会落人口实。不过对于这安阳景兆的忠心,他还是十分放心的。只是他那个弟弟太过放荡不羁,行事诡异到他也猜不透,而这安阳景兆的战功多数也还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又如何能放心。   此次,玉玦关边告急,他定然赶去。等他帮朕解决了这当务之急,他便是无用之人了,棋子已经摆好,他必是要输的。   央丘城内。   “副帅,帐外有一女子,自称当朝丞相之女,请求召见。”一个卫兵来到景夜帐内报告。   景夜听到这话,心里很是不解,自从两年前他十八岁那日向慕媛静表达爱慕之意后,她只说自己另有喜欢之人,从此便与安阳景夜断了任何交往,为何今日会如此前来这荒凉的境外,莫非是她终于明白自己原来倾心之人是他——安阳景夜。   景夜想到这,不禁自嘲,摇摇头之后便对那卫兵说,“你且带我去寻她来吧。我亲自去迎她。”   远远的看见帐外那一抹明丽的影子,景夜确定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了。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预期中的欢喜。   若是那个有着清冷眼神的她,也许他会更高兴也说不定。但这只是一时错觉,错觉而已,他强调,他笃定。   帐内。   “央丘山遥路远又无所特别之物,媛静你只身前来,所谓何事啊?”景夜确实不解。   慕媛静莞尔一笑,“景夜哥哥,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而来,你信吗?”   景夜当然不信,“媛静说笑了,景夜何德何能得你如此亲睐。”   “就知道你不会信我。可是景夜,我真的是为你来的。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如今已然想通,你却不信我。你若不信,我走便是。”说着,落下了泪珠,一颗颗像下雨一样。   看到慕媛静一哭,安阳景夜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佳人才好,先前那些殚虑也只当作多心了。   如今心中所系之人已在眼前,景夜如何不想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如果可以就算是要他以死明志也行。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多疑而把人家给弄哭了,这可怎么办。   看着景夜在一旁不知所措着急的样子,慕媛静扑哧一笑,“你怎么这么傻。刚刚是逗你的。”   听到这话,景夜像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景夜将慕媛静安排到央丘外相邻的一处城镇,大战在即,即便是美人投怀送抱他也顾不得儿女私情了。   其实景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清风国直接硬配硬,毕竟清风经济实力雄厚,长此下去,捉襟见肘的只会是玉玦。所以他决定在大战前一夜奇袭。   他早已派了探子去打听敌军粮草所在,自己先行带了一队人马轻骑上阵,当然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黑火药。这黑火药,原本是师父在外游历时偶然得到的配方,可是景夜看到后却很是感兴趣,强要了来。不想长久研究下来,却发它既然会具有毁天灭地的功效,如此用来攻敌岂有不胜之理。   带着事先准备的火药包,景夜一行人马分散在营中各处,引发骚乱。那火药的威力自不同凡响,清风营中士兵们阵脚大乱,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窜。而景夜则来到三军所系之粮仓。   到了第二日清晨,景夜却纹丝不动,还在悠哉的看着古籍。   安阳景兆不禁为自己弟弟的悠闲捏了一把汗,却不想,不过多时就听见探子来报,清风国已开始撤军。   “未战先败,莫不是乱敌之计,不过也不该如何啊。”景兆很是奇怪。   景夜饶有兴致,“哥哥如何能知道没有战呢?”   “莫非?果然!”安阳景兆恍然大悟。   …………   “妙啊。真是妙计。”听到景夜奇袭计谋之后,安阳景兆不得不惊叹自己弟弟的谋略与才智。   “哥哥,如今清风败走,眼下已经没有大患,景夜想先行一步,不能陪你一起班师回朝了。”   “知道你另有大事要忙,她来了吧。你自己好好把握,不要错过了。”不要像我一样。安阳景兆虽然笑着,但心里却另有所思。 正文 红颜流落伤怀浅   告别完哥哥之后,安阳景夜便火速赶往央丘那一处小镇。不知怎么,总是觉得这次媛婧到来内中必有缘由,罢了,还是待见了她才好下个定论。   一路上景夜心里面想着,不觉已来到了小镇的客栈房间。只见慕媛婧立在窗台转头倩倩一笑,有那么一瞬间,景夜仿佛觉得眼前这个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一般。那笑,太耀眼,直直的却没有到达心里,总是有一股寒风很冷很凉。   “景夜哥哥,你这么快就来了,那边的战事结束了吗?”慕媛婧讨笑的凑了过去。   “嗯。结束了。”   “看你这个样子想必一定的全胜而归吧。”媛婧一脸笃定。   景夜自然是悻悻的点点头,给了慕媛婧一个肯定的答案。   几句寒暄下来,景夜还是想要知晓慕媛婧此行远来的打算,美人的投怀送抱总是会有原因的,特别是前后的态度如此反复,定是有所根由。只是景夜也不好直接问出口,且看她之后究竟会有何动向吧。   “媛婧,此行你定然是舟车劳顿,可惜战事已了,我们现在不得不即刻赶回梁京了。大哥已经带军班师回朝了。不知你意下何为?”   慕媛婧点头,“那是自然。景夜哥哥我们即刻启程吧。”   一路上慕媛婧始终一反常态对安阳景夜十分殷勤,到叫景夜十分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点什么别的事发生。但是,究竟会有什么事呢。   由于念及慕媛婧,景夜便选择了马车赶路。车内,两人相视而坐。   日落西下,颠簸了整日,慕媛婧早已昏昏睡去,景夜不觉也有些困顿了。他这是怎么了,平时纵然两天两日不睡觉,他也是不会累的。   呀,不好。景夜意识到危险在向他靠近,究竟是谁?   景夜困顿之间脖间多了一道亮白铮寒的匕首,待了定神看清,不觉自己吓了一跳。   居然是她???   慕媛婧。   景夜知道她此行来必定不是为看望他那么简单,一定有些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他从未想到她竟是为了要他的命。可是,纵然慕媛婧从未对他抱有好感,也是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啊。没有理由,她会来刺杀他啊。   “媛婧,原来你一直在假寐。你如此……究竟为何?你就那么恨我吗?”安阳景夜问道。   听到景夜如此问道,媛婧不免心有愧疚。   “安阳景夜,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不想的。只是,我必须那么做,为了那个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能指使慕媛婧这样做。这个人定然是熟识慕媛婧和自己的,而且也早知晓自己爱慕媛婧这一层关系,不然不可能贸然派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只是现下自己已经中了毒,全身软弱无力,即便是这样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也是可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幸亏自己已经早有安排,不然今日命丧黄泉也说不定。   只见慕媛婧拿着匕首哆哆嗦嗦的准备刺向景夜的时候,忽然外面冲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一掌便将慕媛婧打晕。   “你再不来,我还以为今日魂归了呢。”安阳景夜坏笑。   尽管蒙着面,也饶是能看见黑衣人面纱后一脸无奈的表情。   带着晕倒的慕媛婧,安阳景夜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了梁京,成功在她没有醒来之前送到了丞相府,其实这期间是点了她睡穴。待她转醒后,发现自己身在自己府中,许多的事情也必然能明了。   慕媛婧的刺杀,安阳景夜最为震怒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所谓的“那个人”。这个才是最大的心患,究竟是谁?想夺他命的人很多,但是能想到这样一个阴狠毒辣招数的人必定不多。所来想去,难道,是那个人?不,不会,他如何能利用到慕媛婧。难道?   安阳景夜为自己猜测感到惊诧。   是夜,景夜在梁京长街绕了千转百回,不觉还是来到了缱云阁门前。只是她会在吗?她还会见他吗?原谅他的不告而别。   自从经过慕媛婧刺杀后的事,景夜的心里对于她便是再没有念想的,纵然不是出自她得本意,可是这也说明了她的心不向在他这边,他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而且他发现,其实他心里面,那个人已经种下了,自他看见她的时候那一眼,只是,他一直不愿或不敢承认罢了。   在踏入缱云阁的的那一步,安阳景夜忽然害怕了,他居然害怕静安会生气不理他。真是可笑。可是,景夜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脚步,转头打算回去了。   “呀,这不是安阳公子吗?怎么,今儿有空来我们缱云阁。”静安正好出门看见了景夜。   听出来静安这是在讥讽他,不过自己不告而别确实理亏,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看静安一身男子装扮,明显是打算出门去,于是便只好转移话题,打算含糊带过去。   “哪里哪里。静安你这是要出门去吗?只是不知道今日景夜是否有幸能与你同行呢。”   静安白了景夜一眼,“安阳公子这应变可真是机灵,那么快就让你找到一个缘由含糊过去了。罢了。今日兴致好,也就不同你计较了。”   听到这话,景夜便知静安没有生气了,不由得暗叹是自己太小家子气。   “那静安公子,您先请。”   今夜,静安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想去梁京街头四处逛逛,没想到刚一出门却见到了他。他终于是回来了,说不出的高兴,纵然有点生气他的不告而别,但是能回来就是比什么都还要高兴,还要重要的。   明明说好要四处逛逛的,二人路过酒家的时候却想着不如把酒言欢更来得随性洒脱。于是一人拿上一坛好酒,一纵身便上了屋顶。即使是夜晚,梁京街头却依然还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毕竟是玉珏帝都。   两人坐在屋顶,说不清楚有什么乱的,总觉得有一种东西如蚕虫一样一点点在蚀去对方的心。   景夜看了看静安,再把目光转到夜空,忽然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静安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睡觉还是假寐,自己一个人也不好离去,于是便只好也跟着他躺了下来。很奇怪的感觉,静安呼吸到的好像是景夜呼吸过的空气。   “静安你说我们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冷不丁的这话了打破了沉寂。   静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笑笑,什么也不说,继续沉默。   今夜,繁星万点,明朗无云。 正文 日暮沉吟今向晚   那日,慕媛婧转醒后问明是安阳景夜将她送回府上,便知行迹早已暴露,错过了这次就再不会有机会了。只是她到意外,安阳景夜那样一个狂傲的人,竟然没有怪她伤及她分毫,难道他对她得情谊真就有那么深厚。   罢了,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不过单念他如此慈悲待她,她到也还是感恩的。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个人拥有那么大的权力却还是要忌惮于他。可是,那个人毕竟是她从小就追逐的梦,好容易他终于愿意待见她了,无论让她做什么,她心里面都是极欢喜的。她相信他的相信。   但愿安阳景夜没有知道内情,把目光怀疑到他身上,慕媛婧心里暗自祈祷着。   却说那日安阳景夜送慕媛婧回府后,传来消息安阳景兆带领大军几日后也要抵达帝都梁京了,皇上传下旨意,当日论功行赏、大宴群臣。   不知为何,说到论功行赏,安阳景夜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是日,温孤暮宇设宴为大军接风洗尘。安阳景夜并未随军一同班师回朝,而是独自先行返回的梁京的消息仅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所以这天他便在梁京城外先与景兆汇合一同面见圣上。温孤暮宇可是一个多疑之人,倘若被他知晓,大不敬不说,至少更是会处处提防,上次他便已经开始多心了。   玉玦宫内,安阳景兆、安阳景夜带领一众将领进宫面圣,听候封赏。   “参见皇上。”众人一齐跪拜。   温孤暮宇从上首的龙椅上,走了下来扶起了安阳景兆,“景兆快起。众将士免礼。”   “皇上,你是玉玦之王,怎能为我纡尊降贵,臣不才,经不起如此礼遇。”安阳景兆说着又是一拜。   温孤暮宇摆摆手,拦住了安阳景兆。“景兆哪里的话,你我情同手足,这玉玦日后的天下还得靠你去守护,你我有何必见外。”   安阳景兆听了很是感动,抱了抱拳,暗自在心里发誓,一定誓死守卫玉玦,与玉玦共存亡。   温孤暮宇回到上首高台,笑道“今日众将士凯旋归来,真是天佑我玉玦。今日朕龙心大悦,犒赏三军,论功行赏。今日封安阳景兆为玉玦战神,统领玉玦兵马,众卿家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   “至于安阳景兆,朕知道此战你功不可没,但知晓你并不好功名利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赏你。众卿家可有良策?”   慕柏成上前,“皇上,微臣有一个提议。”   “丞相有何良策,快请说。”   “微臣见景兆公子年轻有为,而小女与他两小无猜早已倾慕,如今算是微臣倚老卖老借此机会想请圣上为媒,为他二人赐婚。”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朕准了。三月之后,以皇家仪式操办婚事。景夜你意下如何?不满意吗?”   安阳景夜不知在想什么,愣在一旁。景夜从前的心思景兆多少还是清楚的,只道他是得偿所愿难以自控,于是便拉着景夜谢礼。   “承蒙隆恩厚重,安阳一族真的蓬荜生辉。谢皇上。”   “微臣也替小女叩谢皇恩。”   几番夸赞封赏之后,众臣便移去西苑就宴。   很奇怪,对于慕媛婧的赐婚,若是从前的安阳景夜,即使慕媛婧做了那般伤害他的事情,他也仍会乐意接受。可是现在,他竟然犹豫甚至想后悔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个人明明是自己此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人,为何现在他明明可以得到了,却没有料想中的高兴异常了。   思来想去,能令他犹疑的原因只有,那便是她——易静安。   什么时候,她居然能这样跑了进来,在他的心里根植,他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喜欢的是慕媛婧,爱的也是慕媛婧,从头到尾都是她。他现在应该特别开心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景夜哥哥,我可找到你了。”温孤子婵跑过来委屈的看着他。   这温孤子婵乃是温孤暮宇之胞妹,景夜从小看着她长大,虽然有时比较任性,但是为人单纯从没有恶心。景夜从来把她当自己的妹妹看待,看见子婵这样伤心,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也顾不得自己心里五味陈杂不是滋味了,只好先来安抚她。   “怎么啦?居然有人胆敢欺负我们子婵公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告诉景夜哥哥,我去收拾他。说是先卸胳膊还是先卸腿?”   温孤子婵被景夜逗得噗嗤一笑。“景夜哥哥就你会说。”   “笑了,笑了就好了。什么大事啊,要这样伤心。”   景夜说到这,温孤子婵又是一阵沉寂,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忽然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像做了什么很大决定一般,“安阳景夜,你爱她吗?”   这一句真是把安阳景夜给问懵了,“子婵,你说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慕媛婧啊,今天皇兄都给你赐婚了,你还想瞒我。”带着哭腔。   “原来你说的是她啊,怎么跟你说呢,你现在还小不明白,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确实是喜欢她的。”至少从前是,他笃定。   “景夜哥哥,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了。”说着温孤子婵哭着跑了回去。   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什么爱不爱她,烦不烦的,这孩子真是一阵一阵的孩子气,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乱七八糟。   只是,现在他自己也未见得就是清醒,他一定是爱着慕媛婧的,他肯定。也许是因为最近跟静安走得太近了才不免多了一点心思,以后一定要减少与她接触,也许这样他便再不会想起她了,他心里念的,梦里见的,都应当是慕媛婧。   至于静安,注定应当是一个过客,只够惊鸿一瞥。那个在他心里存了那么久的人,才是他应该也是最想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   他爱吗?应该爱的吧。 正文 春风絮语如写意   安阳景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他与慕媛婧的婚约和静安并没有任何关系,并没有必要去刻意疏远她。   可是他确实做了,而且做得很彻底。也许真的是因为他自欺欺人的原因吧。静安在他的心目中确实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可是他却自己不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   回看这头,缱云阁内,安阳景夜已经半月未来了。安阳景夜与慕丞相之女慕媛婧的婚讯早已在梁京传播开来了,现在估计玉玦国的几大城市都也应该知晓了。毕竟是皇上赐婚,而且还是军功卓越的安阳世家与丞相的结亲,少不了要当作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静安,你真的要走?”师姐若容焉担心的说。   “眼下血燕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我打算自己出去游历一番。师姐你就放心吧,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不是师姐不信不过你,你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可是这毕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得担待着点。”   “嗯。师姐我会小心的。”   静安收拾好包袱告别若容焉。   “静安你真的想好了,不等安阳公子了。”若容焉细细的问,知道静安想来都是好强的,但是她能感觉出来对于安阳景夜,静安的感情很是不同。师姐妹多年,静安能遇上一个有特殊感觉的人并不多见,只是奈何怎么到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居然赐婚。也许那安阳景夜自己有苦衷也说不定。   “他,笑话,我怎么会等他。师姐你多虑了,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关系,如今他是皇恩浩荡,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功夫顾及我们这些市井小民。”   说完这话,静安带着嘴角的倩笑走出了缱云阁。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也只是一时意气而已。且先不说她易静安与安阳景夜的交情怎样,就算是泛泛之交也不用撇得一干二净吧。她如何得罪了他,要他这样拒之千里。罢了。也勿须多言,既然是命定的有缘无分,那边索性从此断了念想,再不去想他,也省得暗自烦恼了。   却道安阳景夜这边,自从那日温孤暮宇赐婚以来便很少出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躲些什么,也许是他只是在躲自己吧。   对于慕媛婧,虽然是如愿美人在怀,可是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要去殷勤。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什么时候像他安阳景夜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走到情难自控的这一步。   他爱的是慕媛婧,他爱的是慕媛婧,他爱的是慕媛婧,他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断的在强调。可是每当他默念一遍,心里就会闪现那一抹清冷的眼睛,她——易静安。   他简直快要疯了。   可是他如何能否定从前的自己,那些年自己曾守了那么久的人眼看就要成为自己的妻了,突然自己不爱她了。不,他不能接受,他绝不能接受自己抛弃从前的自己,至少那些年在角落里看着慕媛婧的自己不能抹杀。   可是,静安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曾经多么想就那么一直陪着她,一起走下去,走到天黑,走到日出。可是,他不能,那只是遇上静安之后的他说的,并不是完整的他。那么多的他,那么多年年月月的他,怎么可能轻易被抹杀,怎么可能会被抹杀。   可是,他现在不敢去见静安了。他怕了,怕自己舍不得,怕自己忘了说再见,更怕自己忍不住抱着她就不想放手了。   她是罂粟,对,一定是的。   他现在是该到了戒除的时候了。   什么出门游历,都只是借口。静安只不过是想借机出去透透气散散心得,在那个地方——梁京,一个有着他呼吸的城市里,她真的没有办法活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就没有什么有关她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恼什么,对此她自己也很是生气。可是,没有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住。   难道,她早已经爱上他了!!!   在她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尽管她已经在心里极力压制了,可是她还是克制不住那股声音,反而还愈演愈烈。   呀,她快要疯了。   明明事情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本来就不应该也不会爱上人的才对。可是,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她如何能说服自己骗了自己。   也许她多少或者很多是爱他的,她自己不得不承认。   可是她爱他,那又能怎样,他不爱她,她便也懒得去爱他。   她爱他,可是她不愿也不会去爱他,因为她知道他并不爱她。她得骄傲告诉她,不应该为一个不爱她之人而卑微。   爱,什么时候她也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接受这个词了,那么强烈的光亮照耀在她的身上,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被烫伤。   罢了。既然好容易走了出来,便要好好的去各种地方,看看不同的人,听听不同的故事,也会命运待自己不薄,有什么意外出现也说不定。   “谁在那?”明明是一片树叶凋落的声音,不知为何在静安的眼里便成了浓浓的警惕,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你这小妮子,几年不见就练就了这么敏锐的知觉。好,真的好啊,若是早几年发现你的天赋,说不定都能赶超我那个傻徒儿了。”那个白发老叟一个旦旦的说,静安倒是无比诧异。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怎么听起来好像认识我一样。”   他根本没有听静安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笑,自顾自的说。那样的自大,不禁让她又一次想到了他。   “哈哈,想不到老夫游历天下行踪不定,居然还能在这遇上你这个妮子。看你也略有几分天赋,如今老夫正想收一个关门弟子,罢了,看你的天分已是难得,今天就收了你吧。”   也不管静安有没有同意,就要让她拜师。   静安看着这人,说来也是仙风道骨,倒不像是一般人。若能得他的真传,也是一个机遇,也不和他争执了,当下便拜了师。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哈哈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