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第一章 意外的挑战 呤——! “停笔,收卷!”监考老师大手一拍,吆喝道。 已经趴在课桌上处于半昏睡状态的我一下子抬起了头,迷迷糊糊地将考卷和演草纸交到了老师的手里。 考场上,老师刚刚逐个收完卷子,我和同学们便汇成巨浪,涌向出口。这时,一个瘦小的黑影突然冲过去张臂堵在了门口,犹如从天而降的三峡大坝。 监考老师将考卷密封完毕,正要出去交差,无奈也被阻在了人墙之外。 “小孟,为什么不让出去啊?” “不是考完了吗?” “难道还要我们留下来开什么屁会,交代寒假注意事项?那样的话,我替你说得了!第一,注意安全!同学们,无论你们假期干什么事情,安全都是……”热衷于起哄胡闹的“老男人”轻车熟路地学着辅导员的模样讲起话来,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身后的监考老师窘迫地背过了身,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 学习委员小孟摸了摸小胡子,示意围拢过来的同学们安静下来,举臂高呼:“大家安静一下!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急着去网吧订机器呢!” “是这样的!”小孟一语压众,全场立刻鸦雀无声,“由于我们寒假期间要开始毕业论文的撰写工作,所以每个人必须先选课题,同导师见面并拿到任务书之后才能离校!选题时间:后天上午!” “啥?”人群炸锅了。 看看今天!多么晴朗的天气啊!如果能在这么好的阳光里踏上回家的旅途,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我本想着今天下午就能买车票回家的,这下可好,全泡汤了。我不得不在这该死的学校再呆上两天,甚至更长的时间了。 2008年,这才刚刚第九天,就接到了这么个噩耗。 从考场里面出来,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我打算先把书本和文具放回寝室再去食堂打饭。 “老六!” 刚走到宿舍大门口,就听到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小胖,高三跟我同一个班,但是因为后来又复读了一年才考了进来,所以比我晚一级。 小胖“腾”的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跑过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样子她是想和我一路回家的。哎!可惜啊。 我板了板脸:“最近几天是回不去了,要忙论文的事。” 没想到小胖反而面露喜色:“那太好了!” “好什么好?”我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我这儿有一份家教,本来是让我去的,但是明天我必须回去了,我想把它让给你。” 听到这个,我立马支吾起来:“家教?!不行。我……没带过。我怕到时候……” “没事!是个小学生。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想找个人这几天抓紧补补。反正你也不回去,呆在这儿也没事可干,还不如先挣点路费呢!” 其实倒不是我因为怯阵什么的才不敢接手的。要说代课,我绝对没问题。上个月我们师范专业的学生刚刚出去实习了一个月,在高中的教室里,我独立讲的课不下四十节。要说我站到讲台上会怯场那是扯淡。只是,这种针对单个学生的辅导我还真没有尝试过,实在是没有任何经验。 我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小胖的肩膀,看了一眼她站在不远处的男朋友,他正扶着自行车等候着,看起来表情已是极不自然,当我看过去时,他明显刚刚扭过了脸,避免与我对视。 “好吧,我再考虑下。”我只得暂作缓兵之计。 “决定要快!那个孩子的家长已经不能再等了!”小胖说完,转身走了。 一对一的家庭辅导——我狂晕! 哎。怎么办?接还是不接!要知道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搞不好将来学生的成绩不理想,自己还要被家长埋怨。可是!可是,难道自己就要一直这样不济下去吗?我们班里的好多同学在大一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干这一行了,而且是自己找的。眼下现成的送到了跟前,自己再推掉,岂不是太草包了?再说了,我的大学生活还残缺得很。虽说是逃过课,挂过科,没找过女朋友也就罢了,但是都已经大四了居然一分钱还没有挣到过,这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当下我咬了咬牙:接了! 吃过午饭,我就发短信告诉了小胖我的决定,然后她就将学生家里的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下午三点十分,约摸着午休时间已过,我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那边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您好!我是CHP学院的学生,听说你们需要一名家教是这样吗?”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对,是这样的。”女生回答。 “我是听同学给我介绍的,我是物理系的学生。” “放假了吧?” “是的,我们已经考试完了。”我生硬地答道。 接下来那个女人的话令我彻底懵了:“好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小妮子是小学六年级的,你离市区近吗?如果……”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居然让我去辅导一个小姑娘!这怎么行?要知道我最讨厌也最怕的就是和女同学说话了。自从进了大学以来,我基本上就与异性绝了缘,除了偶尔跟宿舍楼里打扫卫生的大妈寒暄一两句,到了班里见了女同学都是一言不发的。主要并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觉得她们好假,早已不像中学时代那样的纯真了。班里的女同学自打进了大学,就变得一个比一个热爱化妆打扮,刚入校时的那种清纯早已不复存在,而且…… 所以,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找女朋友时,我只会简单的敷衍几句“养不起!我太贪玩了!”之类的话。因为我酷爱自由,看到那些同僚们出双入对的时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惋惜!咳,你们就那样“浪慢”下去吧! 当然,本人近四年的闭塞也直接导致了羞涩的滋生。 回到现场。听到要我辅导的居然是一个小女生,我顿时险些晕厥过去。于是乎,电话里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 “喂?在听吗?”女声重复着。 “哦!在听着呢,请讲。”我强作镇定。 “你住的地方离市区近吗?” “不算太远吧,我就住在市郊的老校区里。” “那太好了!你晚上过来吧,她白天还要上课,没时间。我想让你每天晚上给她补两个小时,她主要是数学有点差。你明天……今天晚上就来吧!” “好吧。” “晚上六点半开始吧,补两个小时,到八点半。不过肯定不会一分钟不差的吧,可能磨磨蹭蹭的就到了九点钟了。” “没关系的!时间上我有的是。”我说道。 “好,那你今天晚上来吧。不过放心,就算今天是试讲,我也会给你付费的。其实我也知道你们做学生的也挺不容易的……” “哪里的话啊,好吧,我今天晚上就试一次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然后家长又交代了我几句,让我尽可能讲解得通俗易懂,并且要有针对性的进行辅导,最后告诉了我她们家的地址。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我都躺在床上,没有闭眼,一言不发。我的电脑也被室友占了一下午的便宜,整整一下午都在玩《战地风云2》,床铺之下枪炮声震耳欲聋,我反而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直到后来,隔壁寝室的王老五找我去吃晚饭,我才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表,已经是快六点了。 我大叫一声“不好”,慌忙溜下来端起洗脸盆,将洗发膏、毛巾、香皂、牙膏等物品一律揽了进去,朝水房冲去。 王老五好奇地跟了过来:“孙老六,你这是要干嘛?大冬天的要洗凉水澡吗?” “不!洗头!”我旋开了水龙头,刺骨冰冷的自来水激射而出,顷刻间已经接满了半个盆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扎了进去,立刻头皮发麻,全身一阵哆嗦。 “这是干嘛呢?你等着,我弄点热水去。” “不用了!”我阻止了王老五,“我还是清醒清醒比较好。” 王老五大笑起来:“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时都一个月洗一次澡,半个月洗一次头的,怎么现在这般着急呢?太不正常了!该不会是……今天晚上有人约你了?!” “别瞎说!”我一边搓洗头膏,一边说道,“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呢!待会儿我要去带家教,就不吃饭了,你自己去吧。” “那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啊。我觉得还是自然一点比较好吧?” “去你的吧!让我带的是一个小姑娘,总不能就这么给人家留下邋里邋遢的印象吧!”我狠劲儿地揉着头,骂道。 “小姑娘?!多大了?”王老五好奇地问道。 我“哗啦”一声堆掉了盆里的脏水,重新接上了一盆新的,“小学六年级的。” “嘿!”王老五兴奋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差点没把水龙头给吃下去。 “喂!轻点好不好?” “真有你的!居然让你去教一只萝莉!” “什么罗里不罗里的?怎么还‘一只’呢?我告诉你老五,不要拿你那一套往我头上扣!” 这王老五可是名副其实的动漫迷,人称“泡面王”。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就应该叫老五的,可惜很不幸被他先抢到了这个绰号。和我一样,他也是光棍一个,平时没日没夜地呆在寝室里哪儿也不去,非上网看动漫不活,终日以泡面为食,张口一说话准少不了那些网络中的新新词汇。 “呵呵!恭喜你哦,你的工作一定会非常‘顺利’的!” 王老五坏笑着离去了。 我没有在意那么多,用自来水洗了头,刷了牙就匆忙骑自行车出发了。 后来我才知道,今天晚上只是一切的刚刚开始。 第一季 第二章 试讲 晚上六点十分,天已经黑下了大半。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倒是挺暖和,但一到晚上气温就骤降下来。彤云满天,寒风凛冽。 此时我早已出了校门,就快到达目的地了。我本来就骑得快,再加上逆着风,冷风肆虐着,不停朝我仅露在外的额头扑来。刚开始只觉得前额生疼欲裂,后来就渐渐地麻木了,皱一皱眉都觉得困难。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掏出了手机,原来是那个学生家里打来的。 “喂?您好。” “现在到哪了?”还是中午那个女性的声音。 “就快到了。” “这样吧,我让凌凌在外面等你吧。” “不用了。这么冷的天……”我忙说道。 “她已经出去了,我让她在小黑河上面的那座桥上等你。就是足疗一条街不远处的那个地方。” “哦。好吧,我这就到了。”我挂了电话,继续蹬车向前赶去。 那个地方其实并不远,就在学校后面的河堤路上。 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的小石桥上,我看到了一个很小的身影。我急忙拐弯穿过了马路,在她身边停住下车。 这个小家伙比我想象中还要娇小很多,虽说已经是小学六年级了,可看起来只是比幼儿园的小朋友高那么一点点。她穿着一件很厚的红棉袄,把深蓝色的牛仔裤盖到了膝盖,给人一种胖嘟嘟的错觉。小脸白嫩嫩的,小巧玲珑,乌黑发亮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很短的小辫,比一般的马尾辫要低一些。 我推着车子向她走过去的时候,她正盯着桥底下的黑河出神地想着什么,显然还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一时间,我竟然犹豫了起来。在她面前,到底我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一名很严厉的老师吗?不行,这样很容易与学生产生沟通障碍的,虽然家长可能喜欢,但并不利于辅导功课。如果让她第一眼就讨厌起我来,那接下来就很麻烦了。毕竟是家庭辅导嘛,不需要这么严肃的。那我应该是一位叔叔的形象?不对!我也是学生嘛,还没有那么老。 好吧,从现在开始,就做一名和蔼的大哥哥吧! 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嗓,俯下身问道:“这位同学,你是在等老师吗?” 小丫头用那双葡萄眼把我打量了一番,噘着嘴说道:“也许吧。” 那是一种稚嫩的,原生态的声音,没有谎言,没有做作,更没有虚伪。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种天然的嗓音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孙杰。你叫我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啦。” “哦。”小姑娘随口应和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对我持某种怀疑态度。 “让你等了好长时间了吧?”我轻声问道。 “没有啊,我也是刚刚到。走吧,去我家。” 她领着我向我来时的方向走去。我心里暗想,这家长怎么这么狠心,明明知道我会从哪边来的,为什么偏要她走这么多冤枉路在外面受冻等我? “冷吗?”我轻声问道。 “不冷。” 经过了至少五六家足疗、发廊之类的沿街门面之后,我们在一座五层楼下面停住了。 “妈!开门!” 小姑娘跑去敲了敲绿色的铁门,过了片刻门打开了,一位穿着保暖内衣的少妇站在里面,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 “你好啊!这么快就赶来了。自行车推进来吧。”少妇满面笑容地迎接道。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扇门是开在阳台上的。因为是一楼,而且临着街,所以就打通了。阳台上还开着一扇窗子,外面种着两棵小树。 待我推车进来,小姑娘关上了临街门。我先做了自我介绍。 “孙杰。好,这是江凌凌,叫她凌凌好了。”少妇介绍道。 “没关系的。”我随口说道。 小姑娘笑了笑,正要开口,就被少妇抢先了:“进屋来,先介绍一下情况吧,我们这个小妮子学习有点不踏实,数学考试一般都是70多分,上次是60多分。语文就是80来分的样子……” 少妇说着推开了凌凌房间的屋门,请我进去。门梁上悬挂的风铃发出了悦耳的轻响。 我不住地点头。凌凌看到老妈说得起劲,也不再去抢话,默默地拿起书包,翻起里面的课本和文具来。 “语文倒也差强人意,但我估计她的数学就是倒数了吧。”少妇说道。 凌凌在一边“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我见状忙解围道:“其实很正常的,我那个时侯差不多也是这样。其实倒并不一定是学不会,而是……” 少妇听我说话,用余光瞟了一眼凌凌。这时她已经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 “你看看这是干什么呢?就不能悠着点?”少妇转身训斥道。 “这样吧,”少妇又对我说道,“你看看是给她从头复习一遍好呢,还是先挑里面的重点讲一下好呢,还有就是她现在不会的地方,我想让你把这些也给她补补。” “好吧。我先看看哪些地方是薄弱环节再说吧。”我说道。 “这就好,只要你心里有个数就行。反正这个孩子也不爱学,即便是花钱给她请老师来,她还是墨迹个没完。” “大概是孩子的天性吧,呵呵。”我觉得家长好不公平哦。 “反正我就是想给你说说这些情况。我的意思是,孩子磨蹭,咱们不能磨蹭。” 我说道:“是这样的。其实孩子心里也挺着急的。只是……” “你掌握一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每天晚上给她补上两个小时。” “好吧。”我答应下来,让凌凌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咱们开始吧,你的课本让我看一下。” 凌凌从作业本下面拿起了数学课本,递给了我。 “你干什么呢?!还不给老师倒水!”少妇突然喝道。 “没关系,不用了。”我劝道。 可是凌凌已经挪开了竹椅,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进了里屋。 “对了,她好像还有一个本子,是专门用来整理错题的。你待会儿也看看吧。” “好的。”我翻看着数学课本,应道。 “那就麻烦你了。”少妇说完,就迈着急促的脚步钻进了里屋,里面隐约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这下我才有机会打量了一下凌凌房间的摆设。 这是一个狭长的房间。两头各开着一个门,一端通着阳台,另一端连接着里屋,里门上挂着彩布门帘,因此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写字台是靠着墙放的,上方的墙上全部都是奖状,看样子是积累了好几年的,但却是用新的透明胶贴上去的。紧挨着写字台是一张单人床,此刻我就坐在床头的对面。床头紧挨着里屋门,床上放着书包和一只同书包差不多大的布偶小鸡,刚才的红棉袄也展开扔在了上面,除此之外还有几本书压在枕头下面。房间的另一侧是一件破旧的衣柜和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很快,凌凌拎着开水壶,拿着一摞一次性水杯进来了。 “老师,你就用这个吧。”她抽出一个水杯,在里面倒了开水。 “好的,谢谢。你不喝吗?” “我用这个。”她说着又在桌子上的一个瓷杯里倒了半杯水,将水壶放在了一边,打开了电暖气。 等她重新坐回了竹椅,我问道:“平时老师上课讲的东西你能听懂吗?” “差不多吧。现在就是……这种百分数的应用题现在不是太懂。”凌凌指给我看课本上的一道题。 我看了一眼题,先问她:“那么百分数怎么来表示你知道吗?” “知道。百分数就是,呃……” “呵呵。其实相信你心里是知道的,只是表达不出来,对吧?” 凌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让她拿了几张废纸,并告诉她要养成演草纸不离手的习惯。然后我简单回顾了一下小数如何化成百分数,接下来便开始讲书上的第一道习题。讲完后,我吩咐凌凌动手算一下得数。 她刚开始动笔,她的母亲就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哦,让你喝的白开水。” “哪里话,就是白开水也是热乎乎的,谢谢你们了。”我说道。 少妇笑了笑,又嘱咐道:“对了,她做题的时候你最好也翻一翻课本吧,因为我担心你也这么长时间了,记不得里面的某些东西,最好再熟悉一下。” “好的。” “麻烦你了。”少妇说完又回屋里去了。 凌凌做出了第一题,我用计算器验证了得数,没错。 “这道题其实我们做过课堂作业。” “当时做对了吗?” “做对了。” 也就是说,刚才我是在浪费时间了。我顿觉脸上一阵热。 “好吧,我们看第二题。” “也做过了。讲第四题吧。”凌凌平静地说道。 “好的。”我看了一下题目,这道题让求小麦的出粉率。怪不得,原来是冒出了一个新名词。然后我告诉了她小麦是如何磨成粉的,让她明白了这个“出粉率”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快问题迎刃而解。 我们速度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已经讲了课本上的十几道题目。 然而渐渐地,我发现凌凌开始打起了瞌睡。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天啊,我居然连续讲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近两节课的时间,再这样进行下去,就是博士生恐怕也撑不住的。 “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放下了笔。 凌凌机械地将后背靠在了椅子上。 “现在是下课时间,可以随便走动啊。”我安慰道。 为了打破这种死板的气氛,我问了些别的问题:“你们平时考试允许用计算器吗?” “我们一般验证答案才用,不过考试的时候老师也不大管。” “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轻松多了,我们那个时侯是严禁用这个东西的。”然后我又给她讲了一些我上小学时的趣事,比如我凭借小巧的体型和脑袋钻过窗栏杆进教室,比如我如何调皮惹老师生气,比如我和女同桌在课桌上划三八线…… 很快,话匣子打开了。凌凌又兴奋地给我讲起了许多发生在她们班她们学校的奇闻怪事。她们平时家常便饭般的考试、测验、繁重的作业,还有她们每个老师的脾气,还有她右手的每根手指是如何磨出泡泡的,她的握笔姿势如何跟着不停地变化着…… 她还告诉我,体育课上她们正在学交际舞。 “你们的校园生活挺丰富的嘛!不像我们……” 我刚说了一句,就被她压下去了:“丰富个P!我们考试就要考这个,老师还要拿我们班做试验,让我们参加比赛,还要必须保持微笑,不能大笑,一定要笑不露齿……” 刚说完她自己就张口大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小牙。 “哎!她们老师挺那个什么的,这不挺好吗?这么好看的小白牙要是终日埋没在黑暗中不露出来秀一秀那才叫可惜呢!”我出神地盯着她可爱的笑脸,突然萌生了这样的不平。 “对了,你会上网吗?”我突然问道。 “上网?没上过!”凌凌轻快地回答。 我暗自惋惜了一下,但随即又欣慰地庆幸了。太好了,怪不得这个小丫头给人的感觉如此与众不同。现在如此天真无邪的女孩子真的很难找到了。混浊不堪的网络已经污染了太多太多的小生命。然而非常幸运,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完美的小精灵。 从那一刻起,我在心里暗发毒誓,在这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我会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关心她,保护她,甚至为这个小天使去死! 很快,二十分钟过去了,小屋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轻松,空气中到处飘散着她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声。 那一刻,虽然没有清晰地意识到,然而我可以确信,某一种最令我不可抗拒的力量已经迫使我深深地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不幸的是我们的闲聊终于在凌凌老妈的介入下终止了。 “凌凌!你就不能收敛点?!”少妇一进来就大骂道。 “复习得怎么样了?”她又问我。 “刚才主要为她讲了百分数的一些应用题型。”我交差道。 “她的底子是不是太差劲了?很费力吧?”少妇问我。 “没有啊,并不是底子的问题,而是理解上的问题。有些应用题故意拐着弯提问,可能理解起来有一点费力而已。” “哦。”少妇又问了凌凌:“感觉这个哥哥讲得怎么样?” 凌凌仰了头看着母亲,不耐烦地说道:“很不错的,你就出去吧!” “好吧。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以后你每天晚上都来吧。”少妇征求我的意见。 “当然可以。我随时都有时间。” 少妇见我没有意见,又对凌凌训道:“你自己可要上心啊!知道吗?你可不能……” “我不是在想题的嘛!哎呀,妈!你走吧!”凌凌撅起了嘴。 少妇瞪了瞪她,把手里的二十五元钱递给了我:“这是你今天的费用。” 我迟疑了一下,望了一眼正在低着头看书的凌凌,接过了钱。然后把她母亲拉到了角落,小声对她说道:“以后最好不要这样当着孩子的面付费了,会对孩子造成压力的,其实孩子心里也很难受的,要不然……” “不行!应该让她看到!让她看看今天晚上她补课的代价!”没等我再提出异议,少妇已经扭身进了里屋,“砰”地摔上了门。 空气一下子沉闷了好多。接下来我又给她讲了一些题目,晚上当我离去时,已经是九点十分了。 临走时,凌凌塞给了我一团小纸球,神秘地对我眨了眨眼:“这个一定要回去之后才能看!” 这是什么?该不会是……????都说现在的孩子早熟,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程度! 我骑着车子回到了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了。 见我上了楼,王老五大叫着朝我扑了过来:“老六!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确实很不错哦,至少我感觉身心放松多了。”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哎呀,我不是说的那个。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王老五流着哈喇子,生怕我溜掉。 “行动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推dao啊!你是装的不是啊?!” “一边儿爬去吧,你个变态!” 我推开了王老五,径直回了寝室,施展独门功夫翻上了写字台之上的床铺,迫不及待地展开了那个小纸球。 只见上面赫然写了两个大字:救我! 第一季 第三章 吸吸棒 这一天晚上我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几乎没有合眼。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那张小纸条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凌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难道是她觉得这样很好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或者是……老妈虐待她?!怎么也不像啊,虽然少妇对凌凌是严了一点,但还不至于升级到折磨自己亲生女儿的程度吧? 但思前想后终归都只是些猜测,空想无凭,我决定第二天多留意一下她家里的情况,然后才好下结论。 后来我睡着的时候天已经泛白了。反正不用上课了,我把被子一蒙,就睡过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醒来时,惊奇的发现外面正在下着小雨。吃过晚饭,刚刚六点二十分,我就到了凌凌家里。这次我是步行来的,打着伞。 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我们的进度更快了。课间休息时,在确认家长不在的时候,我小声问她:“凌凌,昨天你为什么给我那么个条子啊?” “条子?有吗?”凌凌两眼一翻,反问道。 “就是写着两个字的那个条子啊。” “我怎么不记得了。”她吐了吐舌头,转移了话题:“你会跳狗腿舞吗?” “什么舞?” “狗腿舞!” “呃——,没听说过。不会的啦。” 凌凌做了个鬼脸:“不可能!你肯定会的!如果你现在把外套脱了站在外面,就会情不自禁地跳起狗腿舞来了!哈哈哈!”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狗腿舞是这个意思啊。大冷天站在外面,当然会两腿打哆嗦了,这看似平淡无奇的正常反应如今居然有了这么贴切形象的名字:狗腿舞! “看起来你很喜欢小动物哦!为什么不养些什么呢?”我仔细地端详着一块黄色的橡皮,那分明是一个标准的狗骨头形状。 “养过。哎,可惜都没有了。” “没有了?你是说它们都……死了?” “死的死,送人的送人,反正都没了。小鸡死啦,小猫后来送给别人了,小狗丢了,我还养过一只兔子,后来冤死了。” “冤死?”我非常不解,怎么小动物还有冤死的? “本来活得好好的,结果那天吃了老鼠药了。其实它不想死的。”凌凌吐了口气,惋惜道。 看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我忙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哇!看看啊!你的奖状挺多的嘛!真的很难想象……” 我还没说完,她就伸出手,一把拽掉了我的眼镜:“让我戴戴!” “我可是高度近视!” 可是已经晚了。凌凌已经把我的高度近视镜捧到了她袖珍小巧的鼻梁上。 “我晕!”她两手按紧眼镜,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然后就失去了平衡,倒向了一边。 我连忙扶住了她:“都说了我这可是高度近视。” “你多少度?” “我嘛,六百度吧。” “不会吧!我们班最厉害的也就是三百度。”凌凌摘掉了眼镜,还给了我,“我两只眼睛都是二点零。” 我将手从她软呼呼的棉袄上拿开,将眼镜接过来归位:“怪不得呢!当心戴我的眼镜把你给害得也近视起来。” “没关系!我也快啦!” “为什么?” “请看!”她站起来挪开了竹椅,从写字台下面拉出来了一个大纸箱,拿掉上面的旱冰鞋,打开让我看,箱子里全都是些书本、杂志。 “这些都是我订的杂志。” 我大概看了看,里面《中国少年文摘》、《意林》、《读者》以及各种少女杂志应有尽有,甚至还能看到《中学生阅读》。 “你平时看的书挺不少嘛!” “这只是一部分,都是我在学校订的。其实我最喜欢看的是这些!” 凌凌又跑到床头拿了一些小本的书给我看,当看到书名时,我惊呆了。 “《恐怖故事》?!你怎么还看这个?” “那当然!我最爱看这些了。我超喜欢破案,《冒险小虎队》、《谜案故事》……我都看过。” “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那是假的。这本《恐怖故事》我喜欢在午夜十二点时看,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我要考武警学校!从现在……” 正说着话,凌凌的母亲推开门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对她说:“去给哥哥洗苹果吃吧。” “好的。”凌凌放下了手里的书,掀开布帘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了一个苹果回来了。 少妇唠叨道:“凌凌啊,你应该好好想想,别人都有奖品,你为什么没有。” “不就是些笔芯还有本子嘛!有什么稀罕的。”凌凌不高兴了。 “那也是奖品!你是嫌自己笔多是吧?你看看人家同学们都是怎么……” “你走吧!我跟你没有共同语言!” 凌凌说着,就把母亲推搡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 “我来给你把苹果皮削了吧。”凌凌温柔地说道,语气跟刚才判若两人。 “不用了吧,其实苹果皮也很有营养的。”我只顾低头看她的那些课外书,心不在焉地低声说道。 没有回应。当我再抬起头时,看到凌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刻刀站在了我的跟前,她的另一只手里是那个苹果。 一个文弱的女孩子,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好不协调的场景。我的心“扑通”跳了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我喜欢吃苹果皮。”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从她手里接过了未削皮的苹果。 “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不骗你。” 凌凌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给苹果削皮了。” “为什么?” “因为你怕我行凶杀人!” 还真被她猜到了点边儿。我未置可否,把她手里的刻刀也小心翼翼地要了过来。 “这样可不好,挺吓人的。” “这把刻刀是我们上自然课时候发的,我用了三年了。” 我刚要将苹果送到嘴边咬上一口,突然觉得不对了:“为什么只拿一个苹果?你不吃吗?” “不喜欢吃。我爱吃橘子。而且我这儿也储备了好多吃的。” 凌凌说着拉开了写字台左侧的一只抽屉:“我的好东西都在里面呢!” 我看到她打开的是最上面的那只,在那下面还有两只,似乎藏着更重要的东西,最下面那只甚至还加了把小锁。 “这些都是我的干粮!” 抽屉里面居然放了好几包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食物,还有几包果汁。 “不至于吧!” “至于!有的时候晚上写作业要熬到十二点多,一晚上就能吃掉一大半。” “那下面这两个抽屉呢?” “那些嘛,都是我的宝贝!第三个抽屉无可奉告,第二个抽屉可以给你一点提示,都是我珍藏的文具,还有小玩物。” 她拿出来了许多比水笔笔芯粗一点的淡彩色棒棒,递给了我一根。 “这是什么?”我端详着那个棒棒,只见外面是一层塑料之类的管子,里面充满了粉色的膏状物。 “张嘴!”凌凌命令我。 我立刻照办。 “咬!使劲儿!” 我用力合紧了牙关,感到夹住了一个软软的东西,然后凌凌用力一拉,将那根伸进我嘴里小半截的东西拔了出来,前面那一块已经干瘪下去,里面的膏状物似乎留在了我的口中。 我轻轻舔了舔,一阵清凉和香甜立刻通过舌尖传遍了全身。 “这是‘吸吸棒’!怎么样?不错吧!” 我不住地点头。这时她已经将自己的那根吸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根扁了的空管。 我本以为她会将那截塑料管扔进垃圾篓,没想到凌凌又将我眼中的废物重新利用了一次,用灵巧的小手三下五除二地折叠成了一颗五角星。 呵呵。果然是小孩子啊,创造力如此丰富。无论是一般人看似多么无聊的小东西都能够在她们的手里找到利用价值,变废为宝。谁说跟孩子在一起就是浪费时间?明明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拾回好多不该丢掉的想法的嘛! 不知不觉中我盯着她的小脸发起呆来。那是一张幼嫩的脸,简直可以捏出汁来,纯天然,还不曾被化妆品污染过。如果让我在一位浓妆艳抹的女明星和她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将票投给后者。 “送给你啦!”凌凌将那枚叠得规规整整的五角星放进了我的口袋里。 里屋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让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小心地问道:“怎么我只见过你妈妈呢?难道平时只有你们两个在家?” “还有奶奶和涛涛。奶奶只知道躲在屋子里看电视,涛涛刚出生七个月。” “那你的爸爸呢?” “爸爸?哼!”凌凌头一歪,不屑地说道,“大忙人一个。他一星期能回家一次就不错了。” “原来刚才那个小家伙是你弟弟啊!” “是啊!自从他出生以后,我就恨我妈一辈子!整天就知道逗涛涛,对我爱理不理。” “那你不是就有好多时间出去找同学玩了吗?” “出去个P!平时大门都是上了双保险的,自从上了六年级,周末也没让出去过,老妈没事就让我照看涛涛。现在你来了还好,双保险算是暂时撤掉了。” 说到这儿,凌凌仰天叹了口长气:“六年级的学生命苦啊!摊上这样的老妈更命苦!” 哎!确实是一个命苦的孩子。一个这么稚嫩的小女孩,不光缺少了应有的父爱,还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学习、生活压力,更糟糕的是被束缚了行动自由,甚至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不幸的凌凌啊,苦了你了! 我正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她,让她熬过考试前仅剩的这几天。她却突然甩掉了狗头拖鞋,跳到床上,从后面抱住了我的头。我的头皮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鼻孔中“呼呼”喷出的热气。 “嗡”的一下子,我的脑袋大了。 第一季 第四章 白发 “你要干嘛?”我压低嗓门叫道。 “不要动!”凌凌边说边抓起了我的头发。 “不可以的!”我抗议着,却又不敢声张,生怕惊动了里屋的少妇。 完了!我已经任由头发自主生长了整整一个月,虽然之前是平头,但现在也颇具效果了吧。本来说昨天下午要去理发的,谁知一觉睡下去,什么都忘了。现在居然成了小女孩手中的玩物。 “快点把你的吸吸棒吃完,给我。” 我的妈呀!实在是太不习惯了。从来没有这样子过的!凌凌几乎是趴在我耳朵边儿说着话,我的耳朵一阵阵地发痒,不住地打着激灵。从她口中喷出的清香被我的鼻孔照单全收。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我一定能看到自己脸上那张猴屁股有多红。 我忙吸掉了棒子里剩余的一点糖膏,将空管递给了她。 “好咯!我给你扎头发!”她打开第二个抽屉,翻出来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发卡和皮筋,然后扶着我的肩膀直起了腰。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任凭她摆布着我的头发,心里暗暗祈祷着凌凌的老妈千万不要出现。 凌凌“咯咯”地笑着,专心娴熟地为我“打扮”着。我的头皮一阵松一阵紧,时不时还疼一下子,不记得过了多少个世纪,终于,凌凌在后面拍了拍我的头,轻快地说道:“好啦!”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问:“有镜子吗?” “你的旁边。” 我这才发现,原来床对面的衣柜上就有一面很大的试衣镜。我向前弓了身,迫不及待地向里面望去—— 五雷轰顶ING!!! “你都干了些什么?!” 凌凌趴在我的肩膀上,也朝镜子里望去。今天她没有将辫子扎起来,而是放开了头发。齐肩的秀发搭在我的脸上、耳朵眼儿,痒痒的。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彻底无语了。 那还是我的脑袋吗?我本以为,自己的短头发应该不会被她弄出来什么花样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小化妆师的手艺。 我的头顶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发卡,有大有小,头发也被梳成了一条一条的小辫子,星罗棋布,用皮筋扎得紧紧的,在头顶的中央,那根用吸吸管结扎而成的长辫尤为显眼,恰如鹤立鸡群。 凌凌“噗哧”一声,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着瘫倒在了床上。 怎么办?没脸见人了!现在除了身边这个小姑娘,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认得我了。 “喂!起来啦!”我拽着凌凌的一只胳臂,想把她拉起来,可是根本没用。她的身体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完全使不上劲。 没办法,我只好捂着脸,默默地坐了在床沿,不知所措。 终于,等到她笑足笑够了,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足地说道:“来吧,让我帮你解下来。” 我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就又开始感到头皮疼一阵热一阵的。 忽然,凌凌喊道:“哎呀!哥哥,你怎么有白头发啊?” “哎。那还不正常吗?都是被你气的呗。”我回道。 “好多啊!” “没办法啊,老啦!”我打趣道。 “你不要动,我给你拔下来!” 凌凌在我的头发里翻腾着,找到了其中一根白头发,说道:“我要拔了哦!” “哦。” “噌”的一声,我的头皮猛地一疼,凌凌将一只小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果然小心地捏着一根白发。 虽然对于自己的“衰老”,我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好了,把它扔掉吧!” “不!我要用它作书签!”凌凌叫道。 “行了,别闹了,快下来吧。看看,都已经八点十分了。” “再拔一根!” “好吧,最后一根,说好了哦!”我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 这次,我却感到被拔掉的不只一根。 “拔掉了好多根!不过全是黑的。” “……” 凌凌开心地说道:“呵呵!好了。不拔了。要不然你女朋友知道咱们俩这么亲密就该不高兴了。” “胡说!我才没有女朋友呢。” “真的?不会吧!那太……” “好了好了!快下来!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我气呼呼地说道。 接下来的辅导中,我发现好多题并不是因为凌凌不会做,而是计算时出了差错。于是我便让她一道一道地重新演算,直到做对为止。 刚刚做了五道题,少妇便抱着涛涛推门进来了。 “今天怎么样?”她问我。 “现在正在给她补计算题,这类题很容易粗心算错得数。尤其是那些错题,我打算让她重新做一遍。” “好的。凌凌你可要自觉点,不要总让我管你……” “你先管他好了!”凌凌轻轻拍了拍母亲怀里的弟弟,将少妇赶出了门外,“拜拜!再见!最好永远不见!” 凌凌掩上了屋门,靠在门板上长出了一口气:“呼——!总算是赶走了一大祸害了。” “好了,我们接着看题吧。” 凌凌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点子,“嗒嗒”地带上棉拖鞋,跑到她的书架旁边,从上面取下一个圆筒形的铁盒子,倒出许多粉笔头,什么颜色的都有。 “这样吧,我把题做在柜子上,你来检查。” “柜子上?”我疑惑道。 凌凌指着那件高高的破衣柜,说道:“就是这个柜子,我把题写在上面,你来看。” 说完,她就搬来了竹椅,站在上面,拿着粉笔在黑褐色的柜门上抄起了题目,只听柜门“咚咚咚”地呻吟着。我无所事事地在一边翻看着她的书本,偶尔抬起头检查一眼。 “欸?哦!”凌凌一边写着,一边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就将两米高的柜门写满了一大半。 可她仍是站在竹椅上,不肯下来。到了后面她只好蹲在上面,使劲地弯起了着腰。 “小心点哦,别摔下来。”我不放心地提醒道。 话音未落,就传来了“咣当”一声巨响。竹椅倾覆在了地上,凌凌也摔了下来,险些将头碰在地上。这竹椅翻了倒不要紧,可屋里地方实在狭窄,翻转的竹椅也将后面的桌子推得移了位,桌子上的东西“砰砰嚓嚓”地掉落了一地。 幸亏我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我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我们急忙扶起了椅子,忙活着捡起地上凌乱的东西。 恰在此时,又是“砰”的一声,凌凌的母亲破门而入,怀里仍旧抱着涛涛,满脸怒容,简直就要杀人。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摔了一下下。”凌凌只顾拾地上的书本和物品,头也不抬地回答。 少妇见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便打算回里屋去了。 “拜托把门关一下子。”凌凌轻声道。 听到这些,少妇“呼”地又转过了身,高声道:“你安生一点行不?!” 凌凌仿佛没听到一样,从地上捡起了好几块俄罗斯套娃的零件,轻松地说道:“找到了!” 看到自己被女儿无视,少妇更生气了:“我给你说,你要再这样……” “哇——!”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怀里的孩子闹腾了起来,少妇住了口,轻轻地拍着涛涛,又慢慢地朝里屋走去。 “好好复习!” “复习完了。”凌凌很快地接道。 “你要再不学,当着老师的面你就要挨打!”少妇说完,关上了屋门扬长而去。 我捡完东西,拉了凌凌一把,把桌子推回原位,同她一起认真地组装起套娃。 “凌凌,刚才没摔着吧?” “没!我溜冰的时候摔的次数多多了!平时摔的不计其数,所以,我一般椅子上都垫着书包呢!这个椅子特结实。” 猛然间,我仿佛瞟到了一个刺眼的深色长条,就藏在她袖子里面的肌肤上,那分明是一道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衣袖,看个究竟。 “有什么好看的!”凌凌恶狠狠地喊道,我触电似的将手缩回。 屋子里突然冷了下来,静得出奇。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从隔壁传来的电视广告声和“啦!啦!啦!”的哄逗声,很显然少妇正在投入地同涛涛玩耍。 “来吧!讲题吧。”凌凌若无其事地来了个哈欠,打破了沉默。 “好的。” 虽然这是凌凌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让我开始讲题,但我的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接下来的时间里,虽然补习有一定的进展,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压抑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我们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九点四十了。 “哇!今天超了一个多小时耶!”凌凌叫道。 “没关系。反正我呆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其实嘛,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哦!”我轻轻拍着凌凌的肩膀说道。 “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给她布置了一些习题,然后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加把劲儿,凌凌!我相信你一定是最棒的!正像我们这两天努力换来的收获一样,最后我们一定会得到比这些大得多的回报!” 凌凌也站了起来,为我打开了大门。我来到外面时,发现来时的小雨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暴雪。 我回头望了望,发现凌凌还在扶着屋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不肯关上门去。 “好啦!我走了哦!”我冲她挥手告别。 “不要!”凌凌吐着舌头,娇声道。 “回去吧!看看,外面多冷啊!” “不要!” “早早休息哦!” “不要!” 灯光下,凌凌的小脸蛋显得微微透红,雪花不停地飘落下来,而她却贴着冰冷的家门,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我,眼睛里分明有些液体在打着转转。 那一刹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难以用语言形容,自己是多么地奢望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在那一秒,让我看个够。 那时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真的好想冲回去,好好地亲亲那张小脸,紧紧地抱住她,如果她愿意,我会让她在我温暖的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 可是我最终抑制住了,只是倔强地扭身向前疾步而去。 就这样,第二天的辅导结束了。我踏着地面上薄薄的冰水混合物,赶回了学校。 这一天,我的心情久久没有平静,既有一些欣喜,也有一些担忧。 凌凌,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呢?如果你并不快乐的话,请告诉我。 一阵寒风“呼”地吹过,从天而降的雪花一股脑地向我脸上袭来。虽然如刀割般疼痛,我却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呢?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 对了,良久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今天是她第一次叫我“哥哥”。 啊!好久没有这种幸福的感觉了。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闪着莹绿光泽的五角星,轻轻地吻了吻。 谢谢你,亲爱的凌凌。 第一季 第五章 冲动 1月11日。这一天下午三点,传说中的毕业论文选题大会终于到来了。其实就是抢课题的,几个先来的抢到的都是一些相对容易的课题,后到的则瞪着列表上剩余的课题犯着愁。我还好点,抢了一个力所能及的,一个关于直流稳压电源设计的课题。确定课题后,就到各个教室与指导老师见面,并领到了任务书。 同导师简短交谈后,我在任务书上签了名,领取了开题报告模板,就打算回到寝室。 可到了门口,寝室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仔细一看,原来是被从里面反插上了。 我很响地敲了敲门,里面立刻有一个很敏感的声音叫道:“谁?是男是女?” “是我!”我不耐烦地锤了一下门板。 门被打开了,我刚进去,室友“老肥”就在我身后重新插上了门。 “你们这是……” 我话没说完,突然停下了,觉得气氛有点异常。 “嗯——OH——YEAH!——YES……” 音响里面不断传出着销魂的呻吟声。再看我的电脑周围,正围坐着数名大汉,一个个伸长了鸭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 “老肥”又赶回了自己的座位,重又融入了观众的行列。 “你们怎么又看起A片了?!现在可是大白天啊!”我喊道。 没有回音,我的呼喊被无视了。屋子里的浪叫声吞没了一切。 “我靠!不会吧!这样也行吗?”一名观众擦了擦逸出的口水,感叹道。 “欧美的人真会发明新姿势……”他们一边看着一边议论不断。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关掉了显示器的开关。 “干嘛呢?正看到关键时刻,怎能……” “老肥”看到我的脸色时,连忙改口了:“我说老六,你怎么这么怪呢?都这么大的人了看点这个没有坏处。” “来吧!一起看吧!H版的《人猿泰山》!”一个声音引诱道。 窗帘被他们拉得严严实实的,灯也没开,不过借着昏暗的光线,我还是能辨出那个说话的人正是王老五。 “你不好好看你的动画片跑到这儿干什么的?”我质问道。 “咳……我的CRT显示器看起来没有效果嘛!” “老肥”重新打开了显示器,说道:“你看看,这么多弟兄都在这儿呢,你让把这点儿看完总可以吧?” 我环视了一下那五双充满期待的狼眼,虽说自己也在气头上,但明知众怒难犯,只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我把领回的毕业论文任务书往书架上一扔,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的门很快又被插上了。 外面依旧下着大雪,我有家不能回,只得到学校机房,上了一小时网。 我强忍着比蜗牛还慢的网速,玩了一会儿QQ堂,正玩到兴头上,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打开一看,原来是“老肥”发来的黄色短信。我顾不上处理掉,就合上了手机,继续投入激战。 待到我再次回到寝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众多的观众已经离去,只剩下了“老肥”一个人在玩着《战地2》。 我进门就骂道:“我真的不想说你了,好歹你也是有了女朋友的人了,咋就这么没出息呢?”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老肥”身体猛地一颤,他驾驶的九八式主战坦克被美军反坦克大兵炸掉了。他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暂停了游戏。 “老六,不好意思。刚才用掉了你半卷卫生纸。” 闻言我气不打一处出:“什么!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不要这么小气嘛,要不然我让弟兄们集资给你买一卷新的?” “那倒不必了。”我自认倒霉。 看到我朝他走来,“老肥”知趣地让开了电脑,回到自己的床铺下脱掉鞋,上了床。 还有一点时间,我打算再玩一会儿街机模拟器。于是便退出了《战地2》,回到了桌面。 我刷新几下之后,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任务栏里面似乎少了些东西。 细看一下,我才意识到,是那个小绿伞不见了。 “你们谁把瑞星给我退了?”我没好气地问道。 “瑞星?没有啊。” 不光是瑞星没了,就连奇虎360也退出了。我双击了一下那个狮子头启动图标,没反应。无奈我只得重启了机器,这下我总算是松了口气,熟悉的小绿伞终于又出现在了右下角。 然而我正要打开瑞星扫毒,那两个图标又离奇地失踪了。 什么也不用说了,电脑中毒了! “你们从哪儿弄的电影?” “老五用他的机器下载的。下学期你也装上网线吧,没准儿我还……” “别作梦了!我的电脑中毒了!连杀毒软件都被屏蔽了!”我吼道。 “真的假的?” “你自己下来看!” 老肥卧在床上没动,在床上吼道:“你的杀毒就是一摆设!不联网及时升级会成吗?哎。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其实并不是我非让他们来看的。只是,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今天晚上不行吗?明天呢?”我一边再次重启进入了一键GHOST,一边问道。 “你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今天晚上就要封寝室了!” “封寝室?”我简直不敢相信。 “也不是完全封闭,只是要把我们这个楼的出口给锁上。即使我们不走,也出不去了。这不是在明摆着赶学生走吗?” 怎么办?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继续在学校呆下去。因为我必须将凌凌的辅导进行下去,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十天了,我决不能就此不管她的学习。 当天傍晚,我没有理会学校的这些表态,像前两天一样,照常到达了凌凌的家里,为她补习功课。 “好啦!现在是下课时间。”凌凌突然放下笔,宣布道。 我看了看表,果然,已经七点四十分了。 “好吧,活动一下吧。” 刚刚得到我的许可,凌凌就冲到了阳台上。那里是她平时的健身娱乐场所。阳台虽然狭窄,却堆满了杂物,一个木凳上面放着两个毽子。 她拿起了其中的一个,老练地踢了起来。虽然地方很小,却并没有对她的发挥造成多大影响。只见她越踢越投入,从阳台一路踢到了房间里。 “磅”的一声,凌凌使足了力气,将毽子踢得老高,碰完了天花板之后,毽子却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搁在了电棒管上。 凌凌又搬来了那张竹椅,举着扫帚,要将它够下来。 这次我倍加小心了,寸步不离地站在了旁边,用胳臂护着她,以防万一。 平安地够下毽子之后,她又起劲地提了起来,还使了坏。为了表现她高超的技术,故意将毽子往我头顶上送,一次不行,再试,两次不行,再来第三次。 终于,毽子乖乖地落上了我的头顶。 凌凌开心地叫道:“哈哈!天助我也!” 我一把夺过了毽子,高高地举了起来:“不准踢了,毽子没收了!” “不——行——!” 凌凌蹦蹦跳跳地试图夺走我手里的毽子,可是被我又高又稳地握在手里,怎么也摸不到。 “还给我啊!” 凌凌绕到我面前,又是用力一跳,小脸朝我贴了过来。 我见势不好,急忙仰身躲避:“不给!” “不给拉倒!”凌凌放弃了,跺了跺脚,又到阳台上拿起了另一个毽子,“哈哈!幸亏我还有一个备用的!” 算了,反正是休息时间,让她尽情玩吧。我这样想着,就没有再去阻止她。也跟着来到了阳台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玩的东西。 非常幸运,我找到了一块哑铃,外面包着漂亮的蓝色橡胶层。奇怪的是,这样的哑铃只有一个。 “另一只哑铃呢?”我问道。 “丢了。借给别人了。”凌凌心不在焉地答道。 一个也行,我把哑铃抓了起来,玩弄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它放回阳台,招呼凌凌回屋里继续补习。 “不嘛!好累,我要休息!”凌凌撒娇道。 “坐下来就不累了,来吧!” 等凌凌坐了下来,我就开始为她讲题了。这是一道关于糖水的应用题,让求的是含糖率。 “哥哥,你的手怎么回事啊?”凌凌指着我手上的冻疮,叫道。 “没什么,是冻伤,不疼没事的。好了,看题吧!” 凌凌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好可怕啊。” 然后她起身到书架里翻出来了一个小盒子,上面写着:“冻疮膏”。 “你把它抹上吧。”凌凌眨巴着眼睛,把小盒子给了我。 那时我真的好感动!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好吧,待会儿再说吧。谢谢你了!”我抚mo着她的头,将冻疮膏暂时放在了桌子上。 我开始讲题了:“这道题,首先一定要明白:糖是糖,水是水,糖水是糖水,是糖和水的……” “呼噜——!” “糖水就是糖和水混在一起而成的,对吧?” “呼噜——!” 我抬头一看,只见凌凌抱臂端坐在写字台前,可眼睛却闭得紧紧的,嘴里还不住地学着大人的样子打着呼噜。 “醒醒啦!” 我摇了摇凌凌,她立刻“嘻嘻”地笑了起来。 我正待劝她投入些,里屋的门“哗”地拉开了,少妇抱着孩子一进来就问道:“数学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呢,正在处理课本上的习题。” 少妇点了点头:“对了,她们好像刚发了寒假作业,你把上面的题目也挑些让她做做吧。” “好的。” “这是五十元钱,昨天忘了付费给你了,连上今天的一起给你吧。” “哦。”我接过了那张崭新的钞票。 凌凌不知什么时候从座位上离开了,来到她母亲的面前,小心地抱起了涛涛。 “你别玩他了!”少妇不放心地将手托在涛涛身子下面,不耐烦地说道,“老师在这儿给你讲着东西,你看你活跃成什么了样儿,你这样别人会笑话你的!家里来了人,就不能好好表现表现,让别人夸吗?来个人就不是你了?!” “哒啦啦!哒啦啦!”凌凌抱着孩子,只顾逗着他玩,故意发出声音干扰着老妈的斥责。 少妇仍是不依不饶:“我每次都这样说你,你好意思吗?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哥哥跑这么远来给你补课,你就不能学进去点?穿上你的棉袄!” 说完,少妇接过了孩子,回屋去了。 “好了,咱们继续。”我说道。 可是,我却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数学课本不见了。 “课本呢?” 凌凌没有回答,一个劲儿的“嘀嘀嘀”窃笑着。 终于,我从抽屉的缝隙里面看到了它,于是伸手就要去拉开抽屉。 凌凌抢先一步,拿起了课本,扑到了床上,将它塞进了书包,还拉严了拉链,边笑边唱着:“不要问它从哪里来,它的故乡在书包……” “别闹了!我们还要看上面的题目呢!” “不!” “不给是吧?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样说着,就要去夺她的书包。 凌凌见状“啊”地尖叫一声,双臂将书包护在胸前,趴在了床上。书包被她压得死死的,我怎么也扳不动她的胳臂。 硬的不行,那只有来软的了。 我心生一计,探出双手,向她腋窝抓去。 凌凌万万没有料到会被我抓到痒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剧烈地翻着身,动静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我没有防备,被她紧紧地夹住双手,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扑了下去。 “你干嘛啊——!”凌凌被我完全压在了身下,兴奋地扭动着身体,我的脸不偏不倚正贴在她那柔顺的乌发上面,随着她头部的摆动,浓烈的清香持续地刺激着我的嗅觉器官。我的身体下面就仿佛是有一条温暖的小动物什么的在蠕动着。 凌凌一边用力地挣扎,一边模糊不清地“呜呜”着。 突然,我感到身上的什么部位不对劲儿了。两条腿之间分明有一股力量在不断壮大,涌动,某个东西正在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迅速地膨胀,膨胀…… 坏了!怎么这个时侯会起反应呢? 我心里暗道“不妙!”,急忙翻身到了一边,极力想从凌凌的腋窝里抽出我的手臂。 随着我的用力,凌凌再也经受不住强烈的刺激,终于放开了双臂,将书包完全暴露在了我面前。 我抢过了书包,凌凌也从床上跳了起来,贴在我的身后想把它抢回。我飞快地拉开了拉链,翻腾了几下,找到数学课本拿了出来。 凌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连锤着我的后背:“给我呀!” 我没理会太多,狼狈地将课本扔到了桌子上,坐在床沿,弯下腰,使劲地捂着那不安分的部位,不敢动弹。 “哼!”我的后背突然被重重地夯了一下,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回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凌凌穿上拖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靠在竹椅上,气呼呼地瞪着面前的墙壁,发起了呆。 第一季 第六章 最后通牒 “怎么啦?”我小心地坐回了她的身边,轻声问道。我害怕极了,自己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一定是凌凌觉得我刚才很坏很坏,不打算理我了。 凌凌沉默着,吸足了气,将嫩脸撑得圆圆鼓鼓的。 “告诉你,刚才个别人在翻我的书包。侵犯别人的隐私权!” 小家伙居然法律意识挺强的,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好吧,刚才是老……是哥哥不对,是我错了。”我轻摇着她纤细的胳臂赔着不是。 凌凌歪着头,“哼”了一声。 “我的好凌凌啊,如果你不能原谅我,那就惩罚我吧。” “真的可以吗?”凌凌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很快地问我。 “真的,怎么样都可以……” “那好!你站起来!”凌凌笑眯眯地命令道,一脸神秘。 我立刻起身站了起来,后面就是她的床。 凌凌不紧不慢地挪开了竹椅,站在空地上,深吸一口大气,半蹲下去,上身挺直,晃动着双臂有模有样地运起了气功。 “你要干什么?” “排——山——倒——海!” 喊完最后一个字,凌凌已经蓄足了全身力气,奋力地朝我推来。 “扑通”一声,我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已经直挺挺地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天啊!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居然如此的惊人!事后很久我才知道,这叫做“推dao”。 “你是不是真的练过啊!” “那是!我的同桌天天被我欺负,就像你现在被我欺负一样!我以前爱揪他的头发威胁他,结果第二天他就理了平头,超短的。哈哈哈!现在是女同胞的天下咯!”凌凌跳着说。 那时,我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小恶魔的影子。 这一天,我往学校回赶的时候,又已经是晚上近十点钟了。 谢天谢地,雪终于暂时停了下来。马路边,路灯即使是不太明亮,经雪地的反射,也能在地面上映得刺眼。天地之间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我刚刚进入了学校的大门,就听到把门的保安在后面招呼着:“你等一下!” 我疑惑地回了回头:“怎么了?” 保安朝岗亭后面瞟了一下,眨了眨眼,说道:“哦,没事了。” 这家伙有病啊!这不净耽误我时间吗?我不满地嘟囔着,“咯吱咯吱”地踏着没过鞋底的积雪,回到了寝室。 一进门,我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头,死气沉沉的。“老肥”仍旧躺在床上,开着台灯,读着考研资料。 “宿管部刚才下了最后通牒了。” “怎么说的?”我问道。 “它们说,明天早上六点以前务必离开此楼,否则封闭出口。” “去TMD吧!可能吗?”我愤怒道。 “反正我是不会走。”“老肥”说道,“王老五他们寝室一个人也不会走。” “废话!你以为我会走?太不现实了!我们出去住哪儿?” “哎!你还好点。想回去就能回去,我们这些人呢,还要抓紧备战考研。”“老肥”晃了晃手里的《考研高数实用公式大全》。 “我能走得了吗?除非我飞回去!雪这么大,公路早就封了,火车票也早就卖完了,我怎么回去?”我纠正道。 “哈哈!也是啊。太好了,又多了一个人和我同患难了。” “你还幸灾乐祸?!”我跳了起来,伸手做了一个要将他拖下床的姿势。 寝室的门被推开了,是“泡面王”王老五。 “呵呵!萝莉被你调教完了?” “去死吧你!”我没好气地出了拳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泡面王一脸羡慕之情:“我说真的,那小丫头长得挺不错嘛!” “你见过她?!”我忙问。 “那当然!”王老五说道。 “什么时候?” “就刚才。她一直在后面跟着你的,穿着红棉袄。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老五,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不敢相信。 “谁骗你就是人妖!” 我想起了刚才在学校门口的那一幕,终于明白了门卫为什么会好好跟我打招呼。 “你本来就不男不女。”我推开了王老五,就要回去学校门口再看个究竟。 “算了吧!人家早就回去了。”王老五制止了我。 “老肥”始终是一言不发,捂着嘴偷笑。 “好了,咱们赶紧说说正事吧!” “正事儿?”我疑惑。 “今天晚上你们确定不搬出去了吧?”王老五问道。 “搬个P!往哪儿搬?要搬早就搬了!”我抢道。 “没错!放心吧,我们寝室不会动的。”“老肥”也表态道。 王老五闻言大受鼓舞,高声道:“那就好!只要咱们心齐,看看学校那边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第二天上午一睡醒,我们就发现整个楼真的被封住了。仅有的两个楼梯出口被铁门锁得死死的。无论怎么喊人,宿管部的儿子们都像死猪一样,趴在办公室里,连哼哼一声都懒得。 不过还好,水电仍旧供应正常。当日白天我们无人出楼。幸亏王老五他们寝室已经有所准备,储备了整整一箱子泡面,我们楼上仅剩的七个人聚在一起,共进了午餐(早餐就免了,因为谁也没有起那么早)。 然而,到了晚上,因为要做家教,我不得不下楼了。 这难不倒我们。近些日子美剧《越狱》着实在我们中国火了一把,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好片。当然啦,看了不能白看。我们也学会了不少实用的东西。 在第三季中,主角Michael为了同狱友Whistler逃出SONA监狱,曾经尝试过将渔网拼接起来制成软梯,从楼上的窗口吊出以供攀缘而下,从而逃生。 感谢老天,今天给了我们如此难得的机会去效仿并发扬一次越狱精神。我们从两个寝室凑来了一些废弃不用的床单,仔细地打结连接在一起,其中一端固定在了窗外的晾衣杆上。然后身轻如燕的我便顺着这条逃生索滑下,从二楼的窗口中成功地到达了楼下。 凌凌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迟到了耶!” 我看了看时间,果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我刚要收起手机,凌凌就从我手里把它抢了过来:“让我玩玩!” “先复习功课!”我坚持道。 “不!因为你迟到了五分钟,所以要让给我双倍的时间!” 反正我能呆到九点半呢,给你十分钟也不在乎。我这样想着,就答应了。 凌凌翻开了手机,饶有兴趣地拨弄着:“我看看你的收件箱……” 没想到这小家伙好奇心还挺强呢!反正里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让她看看吧。 我虽然嘴里说“不可以”,但却没有别的动作去阻止她。 我坐在了床边,听着凌凌读起了一条条短信:“08届物理系全体学生定于今日下午三点在南阶梯教室选择论文课题,不得缺席、代领,望互相转告。” 像往常一样,凌凌已经为我倒好了一杯热水,放在桌边。我端起来,轻轻地呷了一口,听着她继续念道:“《荣誉勋章》在哪个盘里?” 这是前些天的一个同学的。 “儿子,什么时候回家?车票买了没有?” 一听就知道是老爸前天早上发来的那条。 “快回寝室,有急事!” 这条是“老肥”的。 “孙杰,回去一定好好收集资料,开题报告很重要,相当于论文的框架。如果假期能够写好开题报告,开学后就能省很多力气。” 这是昨天下午导师发来的。 我终于不耐烦了,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凌凌啊,你这样一条一条的念给我,就不累吗?” 凌凌没有回答,仍旧拨弄着手机,咳嗽了两声继续念道:“四黑:张飞、李逵、地雷、J8,四快:闪电、流星、骑马……” 大事不好!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昨天“老肥”发给我的那条黄色短信慌乱之间,竟忘记删掉了! 我像弹簧一样“腾”地跳了过去,赶在凌凌念出最后两个字之前,将电话夺了回来。 “好了!上课!”我收起了手机,说道。 凌凌并没有再去抢我的手机,而是站在那里“吱吱”地笑个不停,最后还咳嗽了几下子。 莫非那条短信被她读懂了??!! 完了!如果让她明白过来我的手机里面居然存着那么一条短信,凌凌以后会怎么看待我?我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笑什么呢?坐下吧。”我故作无事地说道。 “你怎么不改成宫爆鸡丁呢?什么是鸡8啊,还鸡肉呢!”凌凌捧腹大笑。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以她现在的词汇量并没有读懂那条短信,大概她把“J8”当成了泥巴之类的意思了吧。果然还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啊,真是傻得令人怜爱。 “对了,凌凌,你几岁了?”我冒失地问道。 “上个月刚刚过了十一岁生日。” 我惊呆了,原来她真的还小啊,比同班都要小。 凌凌仿佛猜透了我在想什么:“其实嘛,在班里我还不算是最小的。我们班还有一个比我小九个月的呢!” “是吗?这么说你还是个大姐姐呢!” “那是!小看我江凌凌?休想!咳咳!咳——!”凌凌激昂地发着言,最后又是咳嗽了几声。 “怎么回事?感冒了吧?”我轻声问道。 “应该可能八成大概也许没准儿差不多好像是!”凌凌用了一大堆词汇敷衍了过去。 我想,一定是昨天偷偷跑出来跟踪我的时候着凉了吧。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昨天偷偷跑出来玩了?” “喂!拜托不要冤枉好人行不?我江凌凌可是最听话的良家妇女耶!怎么可能偷偷跑出去玩呢?” “没有就好。我就是随便问问嘛。呵呵。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内容吧!” 那一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大雪又飘了起来。我回到学校,站在宿舍楼下,等王老五他们将床单拧成的长绳放了下来,我又小心地抓着它,踩着一楼窗户的防盗网,攀到了二楼下面的腰线上,然后踩着滑滑的积雪谨慎地钻进了窗户。 就这样,我们一直盘踞在这空无一人的宿舍楼里,住了好多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聚在一起为考研备战,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打算考研的,我留下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每天为凌凌补习功课,更确切地说,是每天见上凌凌一面。 由于我身材较为矮小,于是又为弟兄们充当起了差夫的角色。每天都由我沿绳索攀滑而下,带着大家伙的现金,肩负着神圣的使命,为着至高无上的荣誉,到外面买饭,然后带回来让他们用绳子吊上去。 但是从那一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迟到过,因为我知道,我同凌凌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有一天,凌凌拿出来了她的同学录,让我在上面写了一份。她说,辅导过她的家教很多,但我是唯一一个男性。 我总觉得在凌凌的家里,隐藏着某些不和谐的因素,但却又难以言明。日复一日,我就在她与少妇日渐尖锐的矛盾中进行着辅导,每天都很晚才回去,尽可能多地陪伴她一些时间,让她不会感到寂寞无助。 然而,后来一些可怕的事情终于畅快淋漓地爆发了。 【欢迎大家参加封面的投票调查!】 第一季 第七章 火加页 随着考试的日渐临近,我突然发觉补习的进度变得慢了下来。原因显而易见,凌凌或多或少地染上了一点考前焦虑症,注意力变得很难集中,而且极容易被外界分心。最明显的就是,计算错误令人担忧地频繁了起来。除此之外,咳嗽得也越来越厉害了。有的时候一阵咳嗽就要持续两分钟。 为了缓解她的压力,我特意放松了要求,每天都按照她的意愿,将题目抄在柜门上为她讲解。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好几次在我投入地讲解时,嘴里会突然有硬邦邦的异物飞入,吐出来一看,竟然是粉笔头。 转眼已经到了1月16日,距离21日的期末考试只剩五天了。 这一天晚上,我完成了预定的计划,已经是九点五十,临走时,我特别叮嘱了凌凌:“今后一定要细心咯!这么聪明的小姑娘总是犯这种低级错误,多不好啊!” 凌凌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那当心我给你制造超级麻烦!” 我站起身来,整了整外套,就要离开了。 “闭上眼!”凌凌突然命令道。 我照办了。 “不准偷看!” 我哪敢偷看?谁知道她在想什么鬼点子呢!只听抽屉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令人异常揪心。然后就听到了塑料包被撕开的声音。 “不要睁眼,张大嘴!” 我又照办了。 很快一大团硬硬的条状物被塞进了我的嘴里。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味蕾的强烈刺激。我想把那团东西吐出来,可凌凌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无奈我只得囫囵把它吞咽了下去。 辣!辣!!辣!!! 我差点喷出火来。凌凌手里拿着一包麻辣食品,早已瘫坐在了地上,一边“哧哧”地笑着,一边使劲儿地咳嗽。 “你想害死我吗?”我不住地吸着凉气,暗想这个小恶棍可真狠心啊! “不跟你闹了,我得赶快回去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拉起了她,然后就打开了大门,在外面不顾一切地捧起一把雪填进了嘴里,这才镇住了口中的巨辣向学校走去。 我刚走出十来米,就听到凌凌在后面喊道:“回来!” “你又要干嘛?” 凌凌举起了手中的食品袋,朝我递来:“这一包托付给你了!” “不!绝不!”我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两条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回走去,来到了她的跟前。 “那就最后一根。” “好吧,这还差不多。”我捏了一根最短的,没有马上放进嘴里,而是拿在了手里。 “再见!” “你要是敢把它扔了我跟你没完!”凌凌在后面远远地喊道。 我一直走出了好远,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后,才饱含不舍地将这根麻辣棒放进了嘴里。虽然只是一根,它的力量却足以抵御我身边的严寒。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凌凌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第二天,我特意早了几分钟到了凌凌的家门口,轻轻地敲起了门。 过了好久,门被打开了。然而开门的不是凌凌,也不是凌凌的母亲,而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想必是凌凌的奶奶吧。 我怀着不好的预感问道:“您好,我是来给江凌凌辅导功课的。她现在在家吗?” “江凌凌病了,现在在医院输液呢。” “哦!是这样啊。”我的心凉到了底,“好吧,谢谢您。”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就要关上门了。 “哎,婆婆!能告诉我她在哪个医院吗?”我鲁莽地问道。 老太太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看着我说道:“你是个好孩子!看得出你非常喜欢我们家凌凌啊!好了,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当天十点多,我接到了凌凌家的电话,是江凌凌。还未开口说话,我就听到了一阵吸鼻涕的声音。 “哥……孙老师!是我,我是江凌凌。”她的鼻音明显加重了很多,一定病得不轻。 “听出来了。你怎么病了啊?严重吗?” “没关系的。我刚从医院回来,明天还要继续打吊针,晚上不能补习了。你后天还有时间吗?” “有啊!当然有时间。”我立刻接道,总觉得凌凌的口气怪怪的。 “那好吧。那就后天晚上见吧!老师再见!” 还没等我再说什么,电话那边就“啪”的一声挂掉了。 接下来的那天晚上真的是很难熬啊!半夜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凌凌那张可爱的小脸,就连做梦也是在为她辅导功课。也不知道此刻的凌凌病情到底怎么样了,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她去忍受病痛,无论代价如何。 1月19日晚上,刚刚六点十分我就已经赶到了凌凌的家里。后天凌凌就要考试了,我今天务必要多讲些东西。 凌凌为我开了门,我看到她身上裹得厚厚的,活像一个大圆球。她的手背上还贴着一些打吊针时的白色绷条。 “哎!痛苦啊!快要开始咯!快要毕业咯!”凌凌叹息道。 “毕业?不是还有半年吗?早着呢!再坚持这两天,等考试完了就可以尽情玩了!”我给凌凌打气道。 “不行啊!屋里那位还让我寒假写小说呢。我的文笔不行,班里面都是作文高手,不过嘛,我的文笔跟同桌比起来还是不错的啦!”凌凌自嘲道。 怎么总感觉凌凌今天有点不对头呢?我安慰道:“其实嘛,作文和小说是不同的概念。作文是老师逼着写的,题材和内容基本上已经给我们定死,但是小说就不同了吧,我们有很大很大的空间可以自由发挥的。你能保证一个作家真的能写好一篇作文吗?” “也许你说的对吧。”凌凌叹了口气。 怎么凌凌今天反应这么冷淡呢? 凌凌正专心地写着老师留的数学作业。趁着这空当,我偷偷地观察着凌凌的表情。 果然,我注意到凌凌的两个眼圈红红的。 “凌凌,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啊?” “火加页。” “到底怎么回事啊?” “火加页。” “什么?霍家爷?”我百思不解。 凌凌停下了笔,抬手一把扯掉了墙上的一幅画,露出了一块斑驳的墙皮。原本,从表面看去,墙上贴满了奖状、图画以及用彩泥糊成的画幅,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些美丽的图画背后,居然掩盖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在那块露出的墙皮上,赫然的刻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烦。 我顿时恍然大悟,火加页,当然就是一个“烦”字。 “哎!没人玩了呗!你要走了,弟弟还要天天有人抱。”凌凌将后背靠在竹椅上,懒洋洋地说道,“我最讨厌考试了,分数不就是个代号吗?我们爱学不学,你管啥!” “好吧。”我轻轻地将桌上的课本扣了起来,“我们不看书本了。咱们聊点别的吧!除了关于学习的,什么都可以!”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了吵闹声。 凌凌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打开了家门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然后就走了出去。 约摸过了有三分钟,凌凌才从外面回来,关上了大门。 “我刚刚发现哦,雪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凌凌说着用右手捏起一个粉笔头,在柜门上画了一个“米”字形的雪花。 我一看,顿觉有问题:“凌凌,哪有这么多瓣的雪花啊?你再去好好看看,雪花到底有几瓣?” “不——知——道——!你画给我看!”凌凌右手拿着粉笔头递给我,左手却背在身后,不知在耍着什么花招。 我接过了粉笔,蹲下身来,要给她画一个六瓣的雪花。 谁知刚一下笔,突然觉得脖子里猛地一凉。 “哎呀!”我惨叫一声。 原来是凌凌那只冰凉的左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面。 “哈哈哈!好暖和啊!”凌凌开心地拔出了左手。 可是,我仍旧感到后背的衣服下面冰凉无比。 糟了!这个小丫头一定是将冰块扔进了我的衣服里了!我不停地哆嗦着,神经质地将手伸进后背,试图抖出冰块。 凌凌坏笑着,绕到了我的背后,用力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我只觉冰凉的面积不断地扩大,扩大,最后几乎半个后背都湿了下来。 我们只顾玩乐,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等我意识到某人可能会被惊动时,已经晚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砰”的一声,凌凌的母亲抱着涛涛破门而入。 “凌凌,告诉你,你这样并不喜欢人!别人不耐烦你,你都那么大了还不知道注意吗?”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红着脸不敢抬头。 少妇走到桌子跟前,从作业本下面抽出一张数学模拟试卷,扫了一眼分数。 “七十分。什么时候考的?” “今天。” “那你怎么刚才没吭一声呢?”少妇厉声问道。 “忘了。” 少妇怒不可遏,越说越来气:“你怎么就不知道丑呢?当着人家的面我不想吵你!给你掏着钱请老师,你这样好意思吗?再这样的态度,不让给你请老师了!你站在这儿也这么高了!一会玩儿玩儿,一会蹦蹦跳跳能学好吗?!” 这话虽然是冲着凌凌训斥的,可我却总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警告。 少妇没有再多说,又抱着孩子向回走去。 “你下次进来能不能不抱涛涛?!烦死了!”凌凌跟在少妇的屁股后面抗议道。 我把凌凌拉回了座位上:“好了,消消气吧!这是干什么呢!” 凌凌抓起了考试卷,看了一眼,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道:“待会儿我妈妈可能还会进来,如果她没有抱着孩子的话,你就给她讲讲这道题我是怎么做错的吧。” “呃——”我接过卷子,大概看了看,仍旧是老毛病,计算错误多得出奇。 “好吧。”我答应了。 凌凌焦躁不安地抓起了铅笔,在练习本上胡乱地画着圈圈,用力越来越大,最后“嘶啦”一声,本子被她划破了好几张。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放下了卷子,轻轻地从后面搂住了她,拍着她的肩膀,想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凌凌用力摔掉了铅笔,站了起来:“对了,让你看看我的鞋吧!” 她来到柜子旁边,从下面抽出了几个鞋盒子,里面装满了各式的童鞋:“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还有这双,是我去年买的,现在已经穿不上了。” “小家伙长得挺快嘛!” “哎!只是脚在长而已。” “没关系!”我说道,“只要脚能够长大,将来个子一定不成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去当模特哦!” “不!我要当警察!”凌凌坚持自己的想法。 她继续翻腾着自己的鞋盒,从里面找到了一双毛茸茸的棉鞋。 “这双鞋,是以前那只小狗最喜欢咬着玩的。对了,你知道小狗是怎么叫的吗?” “怎么叫的?” “汪!汪!汪——!”凌凌起劲地学着狗叫,越学越走样,到了最后几声,几乎演变成了小哨一样的尖叫。 “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凌凌对我神秘道。 我把脑袋凑了过去。 凌凌的小嘴对准了我的耳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啊——!” 这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尖叫直教我的耳膜又疼又痒,半晌都没了知觉。 少妇再一次踹门冲进了房间,这一次,她果然没有抱孩子。 抢在少妇发作之前,凌凌说道:“老师有话对你说!” 少妇闻言,看向了我。 “哦,是的,是关于这张卷子的。”我直起了身,从桌子上拿起了那张考试卷。 凌凌挤到了少妇的身后,用双臂扭了扭母亲的身体,让她背对了自己。我用余光看到,凌凌好像从脖子里取下了一条项链之类的东西。 “这张卷子,之所以丢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计算错误时过于疏忽,导致错误频发……”我硬着头皮说道。 这时,凌凌已经用那个东西打开了写字台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然后特意扭头看了看我,并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到那抽屉里面到底有什么。 “尤其是这种类型的计算题,其实每个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倒是相差得不大,拉分就容易拉在这种脱式计算的题目上面。如果把这些因为计算错误而没有得到的分数加到成绩上时,那几乎就离高分不远了……” 突然,“嘣”的一声,少妇的脑袋上闷响了一下子,然后就朝我倒了过来。 我急忙架住了她,将她扶到了床上,才发现她已经双目紧闭,好在气息尚存,只是昏迷过去了。 “阿姨!你怎么了?”我轻声呼唤着。 “放心吧!她死不了!” 凌凌就站在我的旁边,右手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握不住那只蓝色的哑铃,任凭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第一季 第八章 雪夜 “江凌凌!你都干了些什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 凌凌木然地站在那里,令人不安地摇晃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能……这可是你的母亲啊!” “我想妈妈。” “你给我坐下来!”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凌凌推进了竹椅里面,此刻她简直就如玩偶一般,任我轻易摆布。 她低垂着脑袋,身体不住地抖动着,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妈妈。” “你的妈妈就在你的眼前!而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我想找妈妈。”凌凌低语着,抽泣了起来。 我没有理会她,不安地再次查看了少妇的伤情。幸好那块哑铃包着厚厚的橡胶层,她的头部没有流血,只是鼓了个大包,应该不会有大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妈妈动手?!”我摇动着她的肩膀,强压怒火,尽可能轻地问道。 凌凌用袖子擦了把眼泪,突然扑在了我的怀里:“带我去找妈妈!” “够了!等她醒过来之后,你务必要向她道歉!”我无情地推开了凌凌。 “不!她不是我妈!” 凌凌用那双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着我,那简直像带了电的终极武器,令我不得不屈服了。即使是谎言,我也不得不相信。 “她不是你妈,谁是你妈?” “在我的家里。” “那你去把她叫来,这样我才能相信。好吗?”我抚了抚凌凌额前的乱发,将它们理到了一边。 “好吧。” 凌凌蹲下身,从最下面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节手电筒和几块干电池,还有一个粉色的小提包。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走吧,去我家。” 凌凌说着就已经换好了靴子,带着那些从抽屉里找到的装备来到阳台,打开了家门。一阵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挤进了门缝。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凌凌,有些玩笑并不好玩!后天就要考试了,你早点睡吧,不准出去!”我以为她是在捉弄我。 “你不去,我自己去!”凌凌拉开了家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当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了。我没有关上大门,就急忙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追上了她。 “凌凌!如果你现在就这样出去,弟弟怎么办?” “那不是我的弟弟!我没有那样的弟弟!再说了,我奶奶还在家呢,如果弟弟哭闹起来,我就不信她听不到!” 说完,凌凌撇了撇嘴,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我只得跟在后面:“你到底要去哪儿?远不远啊?” “对我来说,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只要妈妈能在那里等着我,我就算……” 扑通一声,凌凌被埋在积雪下面的一个小坑绊趴在了地上。 我扶起她,帮她拍掉身上的雪沫:“好吧!江凌凌,今天我就算是舍命陪公主了!你到底要去哪儿?我们打车去!” “真的?你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对我来说,你可是一个陌生的坏叔叔哦!老师说,这样的……” “谁是你叔叔了?!”我怜爱地掐了掐她的脖子,她就“嘻嘻”地笑了起来。 哎!好吧。既然自己话已经说出去了,当然要照做了。只要能让身边的这个小恶棍笑起来,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夜渐渐地深了,天空漆黑漆黑的,没有月亮和星星的点缀,只有不停飘落的雪花。我们哆哆嗦嗦地在路边等了好长时间,终于盼到了一辆空着的绿色出租车。 我们两个人立刻钻了进去,车子里正收听着吵耳的交通台广播。 “二位去哪儿?”司机问道。 “嗯——我们要去本市河西区北部的丰收路东段路南布莱克园区的二十三号别墅。”凌凌一口气说道。 “小家伙脑子挺好使嘛!再重复一下好吗?”司机大叔夸道。 “那是!我们要去……”凌凌又将地址重复了一遍。 “二十三号别墅,好的!”司机踩下了油门,载着我们出发了。 我看了看靠在我身边的凌凌,才发现她的手里正捏着一张*K大小的纸片,像是从小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了一行文字。刚才凌凌应该就是照着上面的内容念出的地址。 “我看看好吗?” “不行!这是超级机密!”凌凌将那张纸搓成小球,想扔出窗外,可打不开车玻璃,就一口吃到嘴里咽了下去。 我本以为那个地方应该很近,没想到出租车都走了二十分钟,早已驶出了市区还没有到达。 由于雪大地滑的缘故,出租车的轮胎上安装了防滑链,因此行驶起来异常地颠簸,没过几分钟,凌凌就靠在了我的肩上,睡着了。 我轻轻地搂住了这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儿,让她的脸贴在我的肩膀上,吻了她热乎乎的额头,让她静静地用这短暂的时间去休息,去养伤,去忘记。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可我怕脏了她黑亮的长发,急忙抚了去。 怀里的她是那样的安详。也许只有现在的她才能暂时忘记一切的烦恼吧。为什么,凌凌你天生一位高贵的天使,却偏偏坠落在了这地狱之中呢? 那么,就让我这只恶鬼抛弃一切,甚至背叛掉所有的同伴,为你护卫至死吧!你的存在已经是我生存的唯一信念…… 出租车行驶在空无一人一车的白色道路上,前挡风玻璃不断有雪花落下,将擦窗的机械刷忙得不亦乐乎。路灯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窄,周围的建筑也明显的低矮、稀疏了起来。 “我们就要到布莱克园区了。”司机提醒道。 “哦,好的。” 我拍了拍凌凌,叫醒了她。 凌凌打了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地说道:“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没过半分钟,出租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吗?”我望着车窗外破落不堪的铁栏杆大门,质疑道。 “这是园区的门口,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好吧,路费多少钱?” “四十。” “不会吧?这么黑?”我惊呆了。 “都不容易啊,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夜里,我本来是想要……” 司机正发着牢骚,凌凌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跳下去跑进了园区的大门。 “行行行!”我忙摸了摸胸口的大衣袋,拿出来一张崭新的五十元钱,这明明是前几天少妇亲自付给我的辅导费。 “不用找了,谢谢你!”我将钱扔在了司机的座位上,就要下车去追凌凌。 司机叫住我:“等一下!听我说!” “怎么了?难道我给你了假币?”我不耐烦地回过头。 司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面无肌肉地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有什么事快点说!别卖关子耽误我时间了!”我气得直跺脚。 “我好像听人说这个小区里,有一座别墅闹鬼!”司机说。 “别瞎扯了!啥TMD鬼不鬼的?!现在我可是救人要紧……” “我也是看在你出手大方才给你一点善意的提醒的。你要是不听就算了。这里吊死过人你知道吗?你没看到附近这么多漂亮的房子都空着没人要吗?我之所以不敢把车开进去就是因为这个。虽然这个园区没有门岗保安,但是……” “再见!拜拜!祝你一路顺风!”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头也不回地朝园区深处跑去。 终于,远远地,在亮白的雪地映照下,我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正在朝一座最为破旧的别墅跑去,于是急忙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了上去。 当我跑到凌凌身边时,她已经来到了那座别墅的院门前,犹豫着站立在那里。 “你刚才在干嘛?怎么现在才过来?”凌凌不满道。 “跟司机杀价呗!还能干些什么。”我撒了个谎,没对她说那些关于这座别墅的传言。 从外面看起来,眼前这座别墅毫无生气,破败不堪。风格则属于典型的中西合璧,虽然屋顶是标准的阁楼式琉璃房檐,四角上翘,一楼的窗子却是圆角矩形,房子外面粉刷的也是白色涂料,正门显然也包被了一些皮革类的外膜,黑乎乎的。整个别墅位于一个二百多平米的独院内,地面上的积雪凸凹不平,很显然下面覆盖着许多杂物。院子由一米多高的铁栏杆围拢而成,正面的雕花铁丝门却被一把大锁紧紧地束缚着。 别墅的侧面,几只乌鸦正立在铁栏杆上,“呀呀”地叫唤着,凄惨得令人撕心裂肺。看起来里面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而且奇怪的是,这座别墅上几乎所有的窗子都被用木板从外面封得密不透风。 这俨然是一座传说中的鬼宅。 恰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老肥”打来的。 “老六,你在哪儿呢?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正常了,这已经十点多了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有人找我打通宵。” “老肥”一听就来劲儿了:“你在哪个网吧?我也去!” “你来了也白来,已经爆满了,没机器了!”我“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话。 凌凌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呵——!这谁啊?怎么也开始满嘴瞎话了?” 我没好气道:“还不都是你个小鬼给害的?” “切!不要推卸责任好不好?你自己意志不坚定凭什么怪我。”凌凌嘟囔道。 雪小了些,但西北风仍然呼呼地吹得起劲。 “你确定是这间别墅吗?里面会有人吗?好恐怖哦。” 凌凌看起来也非常紧张:“我……也不太确定。”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总不能白来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本身就有一种爱好冒险的嗜好,再加上一个小丫头站在我的身边,总不能太缩了吧! “没关系!是不是这里,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说完,用力搓了搓手,抓住铁栏杆,一蹬腿就翻了过去。然后我站在里面转身说道:“来吧!我接住你!” “不必了!你真是个大笨蛋!”凌凌骂道。 接下来,我眼睁睁地看到凌凌轻而易举地进到了院子里面。原来,在那焊着花纹装饰的围栏上,居然有个半米多高的大圆窟窿! “说你傻吧,你还真傻得有模有样的!”凌凌讽刺道,“你没看见地上的脚印吗?” 这时我才弯下腰,好好地看向了院子里的雪地,果然,一串长长的脚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蜿蜒着,从栏杆上的大窟窿一直通到别墅正门的台阶附近。之所以没有被我轻易发现,是因为脚印之上已经又落了一层蓬松的积雪,轮廓已经变了形。 “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连一个侦探最基本的眼里都没有,对得起自己那副眼镜吗?”凌凌接连不断地嘲讽着我的疏忽。 可是,我却隐约觉得她的声音颤巍巍的,大概是外面太冷了吧! “喂!小鬼,想不想跳狗腿舞哦?想跳的话我陪你,不然待会儿就没机会了。” “拉倒吧!你快点开路!”凌凌将手电筒递给了我,推了我一下。 我看这周围的地面上并没有别的地方再有脚印了,于是暗自绷紧了每一根弦,处处小心谨慎。 “咱们最好踩着这行脚印走吧。”我小声说道。 我用左手紧紧握了手电筒,就踩着那排模糊不清的脚印朝前走去,凌凌抓住了我的右手,小心地跟在了后面。 她的小手微微地颤抖着,热乎得像刚出锅的软豆腐。 别墅正门的台阶上,脚印依然延续着,只是这里的积雪比较薄,脚印更不易发现。 来到门口后,我们发现,正门并没有关死,而是留着一条缝隙。门板表层的皮革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破洞,散发着刺鼻的怪味。猫眼的位置也只剩下了一个圆圆的空洞。 “你确定不后悔吗?”我问凌凌。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的手被她握得更紧了。 “退后。” 我打开了手电,将光柱打进了门缝里,确定后面没有人之后,我让凌凌站在了我的身后,之后我抬腿慢慢地蹬开了那扇黑乎乎的黑皮门。 一股暖气立刻从屋内涌出,将我们包围。不过,根据气味儿判断,除了有点潮湿,似乎没有别的危险。 我们小心地通过了大门,进到了别墅的正厅里。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用手电扫着附近的地面,发现屋内的地板砖被擦得锃亮反光。我试探性地向前迈了几步,突然感到小腿碰到了一根细绳什么的东西。虽然我的步子很轻,还是感到那条丝线被我碰断了。 吱扭——砰! 我们两个人几乎同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 那扇黑皮大门不明不白地在我们身后合上了,而且可以确定关得严严实实。因为我的灯光照到了门后的一根粗壮的金属门闩。 凌凌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臂,生疼生疼的。 我正要去试试看能不能再次将大门打开,却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手飞快地在门闩末端挂上了一把锁,虽然只是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却也在这空荡荡的黑屋里不断地回响着,混实得令人发毛。 我急忙凭着感觉用手电筒照向那毛手的主人,那里却什么也没有了。 第一季 第九章 老熟人 “怎么回事啊?”凌凌的声音细如蚊蝇。 我放弃了马上从正门逃出的念头,硬着头皮将灯光打向了房间其余的地方。但看起来整个客厅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件家具。 突然,在天花板附近,我终于发现了一条很大的白色横幅,上面用潦草的黑字胡乱写着: ——辛苦孙杰,但请留下凌凌—— 看到那行文字,凌凌失声地哭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来见你母亲的吗?她在哪儿?这真的是你家吗?”我问道。 凌凌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大衣里,分明是在央求我不要再说下去了。 “好吧,别怕,有我呢。”我轻轻地拍着凌凌的脑袋,安慰道。 现在看起来,这一切越来越像是一个圈套了。无论幕后是谁在作怪,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她)一定对我和凌凌非常了解,而且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个人会同时到来。 难道……是那名出租车司机? 不对,他与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偶尔被我们碰上的,怎么也不应该是他干的。我下车后,明明看到司机仍坐在出租车里,被我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这样做也对他没有太大的好处。 我果断地排除了那名司机的嫌疑。那么,还会有谁如此了解我们呢? 看来,只有让我们现在亲自去查明了。 我又发现,在客厅的左侧还有一扇木门,我轻而易举的推开了它。里面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还有一些残废了的木椅。 “你站在这儿。” 我让凌凌留在了门外,一个人步入了这间屋子,我拨过木门,仔细查看了一下,并没有门闩之类的东西了,才放心地让凌凌也进来了。 桌面上铺了一张破旧的绿色毯子,一些深色的污渍在上面非常显眼,而且是新鲜的,看起来应该是油污之类的东西。难道这是什么人的餐厅? 凌凌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道:“那个角落里,有柜子。” 我用手电一照,果然看到了一个异常破旧的大柜。我用脚踢开地上散落的板凳腿,开辟了一条路,通到了那个柜子跟前。 “啊——!”凌凌看了一眼柜子正面,立刻尖叫一声,捂住嘴巴躲到了我身后。 在大柜子本应是一面镜子的地方,居然是一张恐怖的画像。画面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穿紫色旗袍,口微张着,眼睛极不自然地斜视着上方,仿佛死鱼一般。而她的嘴角,正在向下淌着红色的鲜血。 “哧溜”一声细响,一个黑影从柜顶闪过,随后画像所在的那扇柜门突然打开了,里面数不清的杂物“哗哗啦啦”地倾倒在了地上,有些甚至还落在了我的脚上。 我大概看了看,破破烂烂的衣物、各种各样的帽子、破了大洞的围巾,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小麻袋滚落在不远处。 我弯下腰,拎着袋子底部将它口朝下猛地提了起来。 里面的东西无声地落在了地上,是黑乎乎的一大团。 我用手碰了碰,软软呼呼的,还有弹性。我又壮着胆子,将脸贴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竟是一大块黑色的长头发! 莫非里面是一颗人头?! 我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那个麻袋提起来轻飘飘的,除了头发,根本不可能有别的重东西在里面。 砰砰砰!砰砰砰! 这间屋子的门突然离奇地响了起来,明显是有东西在敲着它。但传来声音的部位却很低,几乎贴着地面。 我的手电依然没有及时地帮助我们看到那到底是谁,只是用余光捕捉到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一闪而过,拐了个弯溜进了墙后。 我立刻追了出去,看到与餐厅一墙之隔的是一道脏兮兮的楼梯,一直通到了楼上。在我们的右侧,还有两扇门,但是被锁得紧紧的,打不开。 砰砰砰! 同样的敲击声又出现在了楼梯的半截处,那显然是木头被击打时发出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凌凌,她也正在哆嗦着嘴唇看着我。 虽然我也已经是神经紧张到了极点,但还是强作镇定,给凌凌打起气来:“江警官,你这样怎么能行呢?这还没有见到坏蛋呢,怎么就成这幅模样了?” “我……” “就这点胆量,还想考警校呢?长大了半夜敢一个人出去上厕所就不错了!”我揶揄道。 “你……好可恶啊!” “哎呀——!”我被凌凌狠狠地拧了胳臂,不由得惨叫了一声。 砰砰砰!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距离和方向,在半截楼梯上的某处再次响起。分明是在引诱我们跟随着他。 “长官,是撤退还是前进,请您下令吧!”我有模有样地请示道。 “我命令你,前进!”凌凌状着胆子说着,然后把我推到了前面,而且还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 我见激将法果然有效,心里暗自高兴起来。我又举起了手电,把凌凌护在身后,接着向前探去。 前面只有整整八级台阶,然后就转过一个平台,拐了弯,继续向上延伸。台阶上看起来挺干净的,只是瓷砖已经严重地剥落了,在一级台阶的根部,居然还有一个圆圆的老鼠洞。扶手已经锈迹斑斑,散发着浓厚的铁锈气味儿。用手一摸,就能抚下一层铁锈的碎渣子。 那个声音似乎是在我们头顶的某处。 我急于看个究竟,就“噔噔”一步两级台阶,连上了两步,可第三步正要落下来,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突然从上面垂了下来,碰到了我的脑门上。 粉红的高跟鞋,冰凉的脚,还有惨白的石榴裙…… 那居然是一具上吊的死尸! 嘣!我的前脚落空了,没有踩在下一级台阶上,而是落回了原处,身子打了个趔趄,整张脸都蹭在了那满是灰土的裙摆上,给它施加了不轻的重量,将那位吊死的女同胞扯了下来。 我已经受够了,本来没打算再去抬头看那女人的脸是什么样的,反正不会太好看。但我分明听到她落地时,发出的是一种“框框当当”的闷响。 如果是一个实心的人体,落地时怎么会是这种声音呢? 经过一定的思想准备,我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身上,只见她的头部白的很不正常,甚至光滑得泛着光泽,黑色的头发也已经跟头皮黏在了一起,边际模糊不清。 凌凌不知哪来的胆子,用手指敲了敲女人的头盖:“这是一个塑料假人?” “是啊。”我肯定道。 经过细察,我又发现,在平台边缘的一段墙壁上有一扇很小的玻璃窗,只有一块玻璃,且无法开启,外面还歪歪斜斜地钉着许多模板。虽然从别墅外面看起来,这些窗子被封得严严实实,可凑在窗前,还是能够透过缝隙看到房子外面的情景的。 这种情形让我想到了碉堡上的机枪孔。外面的人看不到里头,但里头的人却能把外面观察得一清二楚。 这些窗子以这种方式封钉着,不正是可以起到窥探外界却又不被发现的作用了吗? 嚓——! “谁?”凌凌甩仰起头,惊叫道。 “怎么了?”我急忙将光芒射向了凌凌头顶,上面只有一段护栏。一个类似窃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并很快远去,听起来阴险无比。 “刚才有人摸我的头。” 我又环视了一圈,说道:“我们周围真的没人啊。” 凌凌不说话了,她抬腿几步迈过平台上的假人,站在那里朝楼上喊道:“死老太婆,你快出来呀!” 黑暗中,这声呼喊几经墙壁折射,最后又汇聚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事到如今,我已经可以断定,这房间绝对不像凌凌说的那样是她的家,到这里来也不大可能是来找什么妈妈的。莫非凌凌一直在对我隐瞒着什么? 一股复杂的情感突然涌上了心头,其中包含着对未知的恐惧,也包含着被利用的愤怒感,更夹杂着对凌凌的无限怜悯,如此的迅猛,几乎冲昏了我的头脑。 我再也按耐不住,摇晃着凌凌的双臂,大声问道:“这个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快告诉我!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凌凌你来呀……我送给你朵大红花……” 一个饱含幽怨的女声飘渺婉转地唱起歌来,然而却明显不是凌凌,那声音来自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那种凄凉的嗓音简直就是在招魂。我感到头皮上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 伴随着歌声的响起,传来声音的那个房间也突然有了一丝微光,透过门梁上的玻璃,天花板被映得昏黄,摇曳不定。 我什么都不顾了,不管屋子里那个家伙是谁,我都饶不了她! 我很响地踩着楼梯的台阶,给自己壮着胆子,冲上了二楼。一扇暗红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射着烛光。 砰!我一脚踹开了那扇门,屋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无论是屋里的气味儿也好,还是摆设也好,都让我瞬间坚信,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比我更邋遢的窝囊废! 其实里面没有多少东西,一张糟透了的桌子,上面摆着一部收音机和一个灯罩,里面的烛头正燃得起劲。一张不知哪朝哪代的旧床,上面胡乱铺着厚厚的碎棉花条。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坐在床沿,虽然看不清长相,我还是能感到她在一脸奸笑地望着我。 “孙杰……呵呵,我可把你盼来了!”那个女人软绵绵地说道。 “你是谁?” 那个女人站了起来,走到桌旁,让烛光照亮了她那充满沧桑的老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多年的“羊羔疯”!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呢?” “‘羊羔疯’?怎么会是你?”我惊呆了。 “不敢相信吗?要不要好好看看?”‘羊羔疯’说着,就朝我张开双臂,做拥抱状走来。 “你……不要过来!” 我急忙退后,并伸手向后抓着,想摸到凌凌的胳臂,确保她还安然无恙。可是,我抓到的,却是一只毛乎乎的,细如婴儿的手臂。 “凌凌!”我猛挥一下,甩掉了手里的那个东西,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了。凌凌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地板上,不省人事。 “吱——吱……!” 再看羊羔疯的肩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骨瘦如柴的猴子,立在那里发出着刺耳的笑声。 如果凌凌有个三长两短,我…… 反正我已经无所顾忌了,凌凌已经躺在了地上,这个疯女人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彻底爆发了。 哐当!我使出全力,朝栏杆上狠踹一脚,伸手将一根锈了的铁杆摇撼下来,紧握在手里,劈头就要朝羊羔疯抡去。那只瘦猴子吓得赶紧溜了下来。 “够了!”羊羔疯咆哮道。 我哆嗦了一下,停住了。 “你以为我让你们来就是让你打我出气的?” “你想怎样?”我问道。 “呵呵,想拉你下水呗!” “想让我跟你一样做神经病?休想!”我不屑地说道。 “那……我问你,大二的时候,你为什么天天都逃课?” “大学生逃课很正常嘛!这……等等,你怎么知道的?!”我震惊了,这可绝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那天凌凌给你盘的头发一定很漂亮呢!哈哈!”羊羔疯笑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从牙缝里挤出道。 “那是当然!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啊!” “你……个……偷窥狂!”我愤怒了。 羊羔疯说道:“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管你说的多么好听,光是你对凌凌所做的这些,就不能令我饶恕你!” “凌凌嘛,放心,她没事的,只不过被点了穴。” 我不放心地去把了把凌凌的脉搏,还算正常。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羊羔疯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走过来,轻轻地将凌凌抱起,放到了她房间的床上,还小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但凌凌带着的小粉包却被她取下,从里面拿出了好多巧克力、饼干、鲜奶之类的小食品,起劲儿地吃喝一通。 “我想跟你聊聊,而有些话我不想让小姑娘现在知道。” 我看羊羔疯并不像是带有恶意,于是便答应了。 “首先,我必须承认,我们的谈话会进行得非常艰难,因为有些事实会让你异常难以接受。” 我自幼便喜欢猎奇,读过的世界奇闻趣事更是不计其数,难道还会被她的疯言疯语吓到?我根本没当回事:“怎么?你想说什么?你是外星人派来的间谍?你是被冤魂附体多年的躯壳?或者……你就是是凌凌的亲生母亲?再或者……” 说到半截儿,我突然停住了,仔细地打量着羊羔疯的脸。 确实……很像很像!眼前这个羊羔疯,虽然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但观其容貌,确实同凌凌有惊人的相似!比那个少妇至少与凌凌长相相仿一百倍! “是不是突然觉得凌凌和我很像啊?”羊羔疯阴森森地问道。 “好吧,我可以相信你是凌凌的生母。”我点头道。 “不仅如此。”羊羔疯转过脸,示意我跟她到凌凌的跟前,“我让你看一样东西吧。” 羊羔疯说着,轻轻将被子掀起一角,撩开了凌凌左臂的衣袖,一道长长的人字形伤疤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问道:“你知道她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知道。”羊羔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掳起了自己打着补丁的袖子。 一道可以说一模一样的疤痕清晰地镶嵌在那里,就在羊羔疯左手腕的附近,与凌凌那道相同的位置。 “你们俩是……双胞胎?”我天真地问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但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不,我就是江凌凌。”羊羔疯平静地说着,放下了袖子。 第一季 第十章 她曾经是萝莉 “确切的说,我是若干年后的江凌凌。”羊羔疯补充道。 我懵了,从来没有人给我开过这种玩笑。我发疯似的拉住羊羔疯的左臂,掀开袖子,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地观察着那道疤痕。 这太象真的伤疤了!我不服! 我不相信! 我用指甲使劲儿地抠了起来,羊羔疯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任凭我抓着撕着,直到她的手腕流出了鲜血。 为什么?!那一定是假的,可为什么一条假的伤疤也能如此牢固地长在皮肉上?甚至比真的疤痕还逼真? 我失声地尖叫了起来。 “哥哥,我好疼啊。真的好疼!真的……” 羊羔疯见我停止了没头没脑的狂抓,才收回了胳臂,紧紧地捂着流血的伤口。她说话的口吻怎么突然那么像凌凌…… “孙杰,为了找到你,你知道我多么不容易吗?”羊羔疯老泪纵横地哭泣道。 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干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的!”我叫道。 难道这个脸上刻满岁月印痕的老女人真的是凌凌吗?真的吗?那带我来到这里,此刻又静静地躺在床上那个小女孩是谁? 我挣扎道:“羊羔疯,你为什么要不放过我?” “因为,孙杰哥哥是从我十一岁开始,就一直保护着我很久的那个男人!” “不!你个神经病!满口胡言!信口雌黄!”我几乎将嘴贴到了地面上,扯着嗓子喊叫着。 “自从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发现你正是我要回来寻找的孙杰哥时,你知道我有多么幸福吗?” 我本来就没了力气,再突然被羊羔疯大力地推搡起来,一个狗啃泥摔趴在了肮脏无比的地面上。 “当我得知你考上了和童年的我居住的同一城市时,我又是激动得几天没有睡好你了解吗?!” 我吐掉了站在嘴里的灰土,挣扎着站了起来。 羊羔疯继续道:“其实,自从我回来之后,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为了接近你,有更多机会看到你,我默默地在你的大学里做了三年清洁工,你知道吗?” 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初一那年,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羊羔疯突然变得对我百般照顾了。那一夜,她看到我的容貌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慌乱之间,忘记了锁上自行车,她默默无闻地替我做了;那一次,恶狗要找我麻烦,是她为我将狗驱赶,还挨上了一口;为什么我上了大学后不久,她便从我家的小区里失踪了,原来,她是到这里找我来了…… 还有!大一的时候,有次我喝得酩酊大醉,后来迷迷糊糊记得有一双粗糙的手将我扶回了寝室门口,还敲了门,直到寝室的弟兄开了门,那个女人才离去。 原来,她的神经病一直都是装的,原来,是她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江凌凌。是你吗? 看到我的眼神温和了下来,她接着说道:“本来,我回到这里是真的想杀掉年幼的我,彻底将自己从世界上抹杀掉的,可是,当我刚才看到你的眼神之后,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掉自己?”我问。 “因为……后来的我,意识到年幼的自己曾经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是今天晚上那件事吗?你亲手打晕了自己的母亲?” “不,比这严重得多。是一个长期积累而成的大错。” 我不耐烦了:“羊……凌凌,到底有什么,直说无妨!好不?” “是因为……年幼的我,养成了一个极不好的习惯。这个伤疤也是我在年幼时,不堪忍受家里的重压两次割腕所致。我的工作狂爸爸在我心里基本就如同死人一般,我的妈妈……反正幸运的是,两次我都被奶奶救了。” “不好的习惯?”我一头雾水。 “就是撒谎。因为在我们那个世界里,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允许撒谎的。你现在也应该七七八八地知道了,幼年的我其实并不像我所表现出的那样快乐,这个就是我撒给全世界最大最长的一个谎言。” “你们的世界?”我听得更迷糊了。 “是的。”羊羔疯点了点头,“很显然,你对我们那个世界还很缺乏了解。但三言两语是绝对讲不清楚的。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在那里,说谎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怎么?要坐牢吗?”我猜测道。 “甚至比坐牢更痛苦,你看这个。” 老凌凌说着解开了她棉衣上的几个扣子,露出了丰腴、稍稍下垂的胸部。 一个陌生的女人突然要让我看她的奶子,这成什么话呢?虽然是一个老女人,可我的脸还是刷地红了起来。 “这个……还是算了吧,有什么说就是了。”我忙扭过了头。 “不,你一定要看。” “哦。”我硬着头皮,掰回了脖子。 在老凌凌的乳沟里面,分明有一片与周围肌肤颜色不同的暗色心形斑块,不停地闪烁着火红的光芒。 我眼睛直了:“这是……” “这是测谎器。在我们的世界人人都有这样的东西。它直接同心脏和脑垂体的一个重要分区相连。一旦它通过心率的异常检测到我在说谎,就会发回给垂体一个信号。” 我叹了口气:“真是无聊至极的发明啊。” “但是,这是衡量我们是否合格的唯一装置。”老凌凌慢慢说道。 “那么,说谎的后果究竟是什么呢?” 老凌凌哽咽了一下,答道:“结果就是,加速地老去。” “什么?这种小东西居然能够让人加快衰老?!为什么要给你装上这种玩意儿?这不是在害命吗?谁没有说谎的权利?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说谎啊!即使是再伟大的人,也不能保证……” 我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为眼前的这个老女人打抱着不平,最后终因接不上气而不得不停下来。 我换了换气,感到脑袋轻飘飘的,大脑严重缺氧。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现在到底多大年龄?” “二十八岁。”那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女人沉重地答道。 “我发誓,如果我有一天能够有机会去你们的世界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发明这测谎器的人立刻消失掉!”我愤怒道。 “有机会的。我就是为此穿越而来。”老凌凌轻声道。 我点了点头,但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于是便问:“可是,你是怎么找机会接近的凌凌?她平时都一直被看得很严的。” “如果你稍稍留意一些就应该知道的,前几天,凌……小时候的我曾经跟踪过你,一直到了你的学校门口。就是那次小凌凌单独的外出,给了我绝好的机会。” 我想起了在出租车上时,那张写着这里的地址,后来被小凌凌一口吞掉的纸条,想通了很多:“所以,你就给了她那张纸片,让她带着我到这里找你?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为何不直接在那晚就对小凌凌下手?” “因为,我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我还觉得有挽回的余地。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你的爱救了我们。” “难道我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在那个世界的位置无人可替代。” “……”我无语了,“可是,我根本就没去过!” “我说过了,会有机会的。但首先,你必须做好必要的准备。其实我们都属于那个世界。” “她也一样吗?”我指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小凌凌问道。 “是的。她的身上蕴含着无限宝贵的潜质。很快,她就会被一个人带走,成为我们那个世界新的一员,然后是你。” “被谁带走?”我忙问道。 “我。” 这时,外面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笛声,乱哄哄的,听起来至少有四到五辆警车。 “你怎么办?警察到了。”我慌了起来。 “他们要找的,大概是一个被怀疑击昏了家长,又带着自己辅导的小学生潜逃了的家教,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可是你也不能就呆在这儿,你的身份也非常值得怀疑的!”我不放心道。 “没关系。几分钟后小凌凌就会醒过来。而我则会在某处掀开地道的入口,远远地离开这里。只要几分钟,真相就会大白,你也会洗脱一切罪名的。” 我恋恋不舍地望着一眼熟睡中的小睡美人,握了握她温暖的小手。 “没什么,这不是最后的告别,现在,从正门出去吧!” “老管家。”老凌凌拍了一下巴掌,那只老猴子就衔起了一把钥匙蹦跳着下了楼。 “那你保重,凌凌。” “如果顺利的话,几小时后我们就会再次见面的。”老凌凌说道。 我下了楼,打着手电来到正门口,猴子已经将门闩上的锁打开了。我毫不费力地撤掉了门闩,打开了大门,从容地举起双手,朝包围在外,荷枪实弹的警察走去。 ☆☆☆☆☆☆☆☆ 十二个小时后,随着小凌凌和少妇的相继苏醒和作证,我被释放了。 后来,听“老肥”他们说,当晚的无线电广播曾经突然中断,插播了一条全市紧急通缉。而通缉布告的主角,就是我。 就这样,我的人生阅历日趋丰富了,大四这一年寒假期间,还阴差阳错地做了一次风风光光的通缉犯。 2008年1月21日,大雪终于彻底停下,我决定离校回家了。 那天早上,我收拾好了行李,装在了一个大纸箱里面,用胶带封好。 天助我也,严寒虽然带来了麻烦,但也提供了一些特殊的便利。从宿舍楼下到学校门口那段长达二百余米的水泥路,表层结了厚厚的冰盖,人走在上面需要十分地小心。我心生一计,将几十斤重的纸箱放到了地上,用脚轻轻一推,就能向前滑出十几米的距离。 这下可省了我不知多少力气。 在学校大门外,我的纸箱滑出不远,突然被一双小脚停住了。 是凌凌。两个凌凌都在。 老凌凌精心地梳妆了一番,变得美丽了许多,围着绿色的围巾,还换上了一件得体的棉大衣。小凌凌呢,也改变了造型,穿着一件像连衣裙一样的枣红色外套,胸前还耷拉着两个可爱的白色小绒球。她那双白色的小靴子更是令门卫大叔们瞪圆了双眼,口水直滴。 “你怎么也来了?今天不是还要考试吗?”我问小凌凌道。 她没有回答,把我拉到了校门口的一排柏树后面。 “你会想我吗?”凌凌问道。 “当然了。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天天想你的。”我亲昵地揉了揉她衣服上的两个小绒球。 “我有临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是吗?是什么呢?”我故意问道。 “你闭上眼。” 随着一股热气的靠近,我原本已经半麻木的脸颊上突然被一个柔软的热东西给紧紧贴住了。 “凌凌!”我叫道,瞪大了眼睛。 “别怕,没人知道的。”凌凌轻声说道。 当她抬起头时,我分明看得出她的脸颊也更加通红了。 “好吧,我不欠你的。” 我鼓起勇气,闭上眼睛,也轻轻波在了凌凌香甜的小脸上。那简直就是一块热乎乎的豆腐。 “咳咳——!” 干咳声传来,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来了。 “小凌,你先走开一会儿吧,我跟哥哥有话要说。” 凌凌不满地撇了撇嘴:“切!本来气氛挺好的嘛!” 待到小凌凌走远后,老凌凌对我说道:“小凌家里那边已经没事了,她的母亲原谅了她,也承认了自己的不对。至于我的真正身份,我暂时不能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吧。可待会儿她还要考试呢,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她非要来的。不过没关系,待会儿我送她去学校。妈妈还在家里休息,涛涛现在由奶奶暂时带着。一切都会没事的。” “对了,那你今后怎么办呢?”我问道。 “我这次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不过接下来还不能闲着。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我还会回到你家楼下的破房去。不过,这至少要两个星期之后了。” “好吧。到时候我会非常欢迎你的。” “还有一件事,”老凌凌放低了声音,凑在我耳边问道:“你还是处男吗?” “你……问这个干嘛?!”我差点没跳起来。 “实话实说。”老凌凌调皮地眨了眨眼。 我叹了口气:“那是当然了。” “那就好。”老凌凌从脖子里取出一把拴着绳子的钥匙,递给了我。 我仔细端详着,这个大家伙比普通的钥匙都要长一倍,而且还金光闪闪的,不像是简简单单镀上了一层什么东西。 “你拿好这个,回到家以后会派上用场的。在我屋子里的某个地方,放着一个用纸包裹着的小箱子,你用这个可以打开它。里面的东西你务必好好研究一下,这对你了解我们的世界是非常有帮助的。没准儿你还能碰到一些老相识。” “你的屋子不会是没有上锁吧?那样的话恐怕早就……” “我还没说完呢。在我家门口的那棵老树底下,你会挖到另一把钥匙,那便是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放在了外套的内口袋里,说道:“那你们可要保重哦!” “放心吧,孙杰哥哥。”羊羔疯说着,突然凑到我的耳边,颤音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十四年了,我终于能够出一口恶气了!” 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令我好不迷茫。我正待细细询问详情,她却抑住了激动,轻轻拍了拍我,同我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面,我发现小凌凌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箱子旁边。 “那么,我可要出发了哦!凌凌,好好发挥,祝你考出好成绩!” 我搬起了箱子,拦下了一辆公交,登了上去。 “孙杰!”小凌凌居然喊起了我的名字。 我急忙回头招呼:“还有什么事?” “如果让我知道你花心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小凌凌跳着叫道。 我当场晕厥在了公车门口,车上的司机和所有乘客有幸地目睹了这一奇观。 “啊!他是……萝——莉——控——!”车上的一个女生尖叫道。 【第一季完结·感谢关注·明天起上传第二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