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卷 正文 第0章 《高墙》（1） 一堵高墙，隔开了天，隔断了地。墙内墙外，两个世界，两种人生，墙内在悔恨，墙外在苦盼。墙内人向往着外面的自由，墙外人想探究里面的秘密…… 北方城市四季分明，九月初就刮起了秋风。很多作家和诗人写春季赞美春风，是啊！春天带给人希望，而“秋风扫落叶”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我们管教员分三个班，每三天上一个班，工作二十四小时。按看守所条例规定；二十四小时双人双岗。内部还根据不同性质的看守所，分按规定时间“遛道”的，按电脑系统设定每三十分钟去按一圈“小鸟”的（刷卡），上半夜下半夜也有分工。 按公安部规定，大中城市设有第一看守所，第二看守所，第三看守所，治安拘留所等（以下简称一看，二看，三看）。一看；是押三大刑的（死刑，无期，十年以上）二看；是押刑事拘留的，三看；是押留所服刑的。按法律规定的两审终审和审判管辖，很多时候市看守所要把在押人员“下区”到区看守所，区看守所也要把一些重大刑事犯罪在押人“转投到市看守所。 几个班过来，我惊奇的发现押了二，三百人的监区，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静的出奇？听不到大声说话和洗漱用具碰撞声音，就连正常的咳嗽都没有，你不信吧？我当兵住过几年集体宿舍，以前出差也住过很多哪种大走廊的招待所，早上起床是最热闹的，刷牙的，洗脸的，上厕所的，特别是哪些烟民们的“清痰”。 后来我明白了，这就是“规矩”。是看守所多少年管理养成的，这要从“坐班”说起，“坐班”古代大狱里叫“牢头”，“坐班”是由“政府”指定的，用来帮助“政府”管理监号。我们管教员选“坐班”，都从“改造”过的犯人中选，改造的次数越多越好，因为，这样的人懂“规矩”能压住“茬”，会管理各种人。呵呵，这是发挥每个人能力吧？真是这样。当监门打开，一个新投来的人一跨进监号，“坐班”的就能看出这个人是“第一次改造”还是“改造”过。现在各看守所的监号都和鲜族家格式差不多，进门只有一小块地，然后就上大铺。新来的一进门要蹲到地上，“坐班”的过来问话，比如；啥案子？哪投来的？有些问话就是找“茬”，你稍有回答不对，就上来几个人一顿揍，打完了，“坐班”给你安排“码铺”的地方，一屋人坐成个长方型，让你在那坐也有很多“说道”，好的地方是靠后和靠墙，不好的地方是靠前和中间，中间叫“码到沟里”是最不好的地方。晚上睡觉也一样，为什么有的看守所管“坐班”叫“头铺”就是他睡在靠窗户的第一个铺，睡觉的好地方是两排铺的两头，中间是不好的，有时“坐班”看你不顺眼，就让你和长芥的靠着睡。要不我们的老管教员，只要看一下监号的“码铺”和晚上睡觉位置，就知道这个监里每个人的分工和“地位”，能看出大铺上的人与“坐班”的关系。 外面的秋雨还在下着，不知道哪个监用录音机听着迟志强的囚歌；眼泪呀往下流，止不住的往下流，二尺八的牌子脖子上挂啊，叫我怎么抬起头，，，，，。中午犯人开饭了，每天三顿开饭时，要求当班管教都要跟着，一是防止犯人和工人因饭打多打少争吵打架，二是防止食堂工人挟带违禁品给犯人。早饭是大碴子粥，咸菜，午饭黑馒头，汤菜，晚饭是大米和大碴子干饭，汤菜。 现在生活好了，粗粮比细粮贵，在外面吃顿粗粮是换口味，在这里天天顿顿吃，过年过节换成大米饭是改善伙事了，告诉你吧，无论啥东西天天吃谁都够。不过都能吃饱，据说市看守所比区看守所吃的好。 再接着上一篇说啊，监号里的“规矩”很多，“大铺”上的无论干啥，都要先和“坐班”说，得允许才可以。新进来呆头呆脑的那种，要吃很多苦头才能“遵守”这些“规矩”比如；码铺时低头，和旁边人说话，伸一下腿等等，都不行，就连挠痒痒都不行，更别说早上起床咳嗽，惊醒了“坐班”（坐班有时比大铺的晚起一会）久而久之，那些有“个性化毛病”的人都“板”过来了。 人是比较能适合环境的，用老百姓的话说“到啥时说啥话”。进这里的那些高官，在外面“养尊处优”别人给“伺候”出来的哪些毛病，也都不见了。小时候我奶奶就常说“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 这些改造过几次的坐班，就这样一批一批的把“规矩”传下去，新“坐班”不用学就懂“规矩”。要不怎么说，新来的人“坐班”能看出改造过没有呢？就连我们干长了，给新投来的做登记，问上几句就能看出来。 不过，也有一些新来的不懂“规矩”的，就是一些在社会上“打打杀杀”当地小有名气的。他们有时不服“坐班”管理，不服就要动手打，监里打伤人的情况往往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坐班”和他提社会上的人，一是向他表白我不是一般人，在就是一提社会人的朋友圈子，他有认识的，就成为新朋友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改造场所也发生了不少便化。用他们的话说“以前是政俯改造，劳动改造。现在是经济改造，关系改造。是的，以前监号里“坐班”的都是社会上以前叫“刀枪炮”现在叫“黑社会”的老大。现在是银行行长，集团副总，厂长，，，都有当“坐班的，在就是经济条件好，在社会上朋友有关系，给支队或所长过个话“照顾好”，也有是管教的“门子”。犯人在监里也互相说，我是XX的门子，他是XX的门子。啥关系没有的，只要你有钱在“槽子”上吃饭，同监人也高看你。 有些“坐班”成为“牢头狱霸”有些“坐班成为同监友的X叔，X哥。您将在我日记真人真事中进一步了解“坐班” 分段 第0卷 正文 第1章 《高墙》（2）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自由！ 用这几篇先记载一个在押人员的自述，能使外面的人对“里面”先有个了解。 我进号子时，是戴着戒具进去的，戴了5夜4日。 戒具是制式装备，有不同的规格，也就是重量。从几斤到几十斤。 我戴的是16斤的，和死囚一个待遇。 戒具由两部分构成，脚镣和小捧。 脚镣就是2个铁环，中间用锁和铁链连着。铁链的长短决定着你每步可以移动多少距离。最长可以达到50cm，最短只有几公分。我当时中间的铁链被完全锁住，两脚间距离只有不到10CM。大家可以想像一下那时要走点路该怎么慢慢挪。 再来说手上，手上带的不是手铐，而是两个约有8CM宽的钢板环，用螺栓固定锁死，没有六角扳子根本不可能让它松动。固定后两手间的距离约为7CM。被强制两手内侧相对，然后中间有个孔，有条铁链从孔中穿过和脚镣相连。这条铁链一般不长于50CM，而具体能给你留的长度取决于用锁锁多少。 在那里，这样被称为“勾起来”。很不幸，我是被勾到底的；也就是说，当戒具戴完后，我两脚间`两手腕间`手腕和脚踝间的距离均小于10CM。 这样被勾到底会产生这样几个问题： 1.彻底的没法换衣服`上厕所。若是夏天，衣服薄且脚镣没锁死，还有换衣服的可能，虽然那是个技术活。可我戴上的脚镣非常紧，铁环和皮肤间已经没有间距了。 上厕所也是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因为你的行为受限，已经没办法自己解决了，无论大`小便，都需要别人来帮你完成。 这也是我感激杨杰的原因。每次都是他把我抱上厕所（我两脚间可活动的距离小于厕所的台阶高度，除非跳，否则上不去；而那时很冷，厕所台阶上全是冰，跳上去风险太大），然后帮我完成这很尴尬的活。 2.走路非常慢，基本是象个死虾米一样一步步挪。每步只能挪个几公分。从号子到管教室那15米的距离，我要挪很久。 3.手腕磨破。没戴过戒具的人不会明白铁有多硬。因为你带上戒具后还需要吃饭喝水什么，不可能不动作，而戒具是强行让你两手内侧相对的。每次运动前臂，都会感到手腕被磨得生疼。 这样说大家可能还是不明白，请大家做个试验体验下吧，找个力气比你大的人，握住你两手腕，并保持它们内侧相对，让两手腕间保持几公分的距离，一直保持，不能松动，然后你再把手举到嘴边，你就会明白手腕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了。 到现在，我两手腕上仍有四个疤，这是非常好认的记号，凡在那4个位置有对称的疤痕的，应该戴过戒具。 手腕磨破后，流出的血会让铁环生锈，而这黄褐色的锈会很深的印进你的皮肤（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很难洗掉。我用了近10天的时间才算洗的基本看不出。 4.睡眠困难。被勾起来以后，就不可能仰卧或俯卧了，只能侧着睡，把整个人蜷成一团。而号子里不可能有那么宽阔的地方让你保持这个形状，两旁睡的人会不停的碰到你，想睡得熟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最大的痛苦还在于，当你躺下时，因为手腕被锁死会影响血液回流，往往是躺下不久整个手就会很肿，那时非常疼痛，只能坐起来，让它消点肿。说实话，那5个夜晚，我完全没睡，实在是痛的睡不着。他们给我上戒具时锁得太紧。 戴戒具还有种苦恼，就是起身问题。 在里面是经常需要坐在那的（坐牢嘛，没听说过站牢的），而吃饭`喝水`点名等很多时候都需要起身。怎么起来？先让自己侧卧在地上，然后用右膝和脑袋支起上半身，再用手肘支一下使自己跪起来，然后抓住铁门上的铁条，把自己拉起来。整个过程，两手腕和脚踝都在忍受铁的摩擦。 实在是不想再回忆那4天5夜戴着戒具的感觉了。 也应该感谢那副戒具，它让我在进去后没享受空调桑拿和其他杀威。塞翁失马吧。 戴着戒具刚进308号子，确实把别人吓了一跳，开始都以为我是什么重罪进去的。知道原委后都觉得我太冲动。 其实我当时没冲动。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那副戒具，我得以成为308的3号，每天2次点名时，得以坐在前排。因为管教需要每天2次检查我戒具上的2条铁链和四把锁。 在戴上的第二天上午，管教找我，让我写份《悔过书》，这样就可以打开戒具了。但被我非常骄傲的拒绝了。我不觉得我需要悔什么过。虽然我自己很清楚我当时的行为确实不应该。 该不该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悔不悔是第三件事，对吧？ 我不悔。 虽然戴着戒具让我每吃口馒头或喝口水都会痛苦万分，虽然它给我留下了四个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但我不悔，因为那是为了小宝而戴上的。 第0卷 正文 第2章 《高墙》（3） 狱警，是警察的一个警种，他分司法系统监狱狱警和公安系统的看守所狱警。内部称管教员。在押人员和服刑人员嘴里喊出就是“张管教，王管教”。 我2002年当上了“管教”，对我来讲可以说是“老兵新传”。先介绍一下本人简历吧？我军营出生，军营长大，父亲是部队的大官，以前都叫我们“高干子弟”。小时候就一个愿望，长大当兵。刚上初一就给我父亲写决心书，保证书，让他给我走后门当兵，父亲是部队政工干部，用现在话叫“正统”，他几次回信拒绝我说“走后门，是不正之风”，告诉我到了应征年令正常去当兵。一天，我正随学校在五七干校劳动（当时叫学农）我妈来电话让我马上回家，说一位姓杨的叔叔领我去当兵。就这样，1970年我光荣的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当年十五岁。后来知道是杨叔叔（我爸的部下）背着父亲给我办的。一晃十年过去了，在部队我提了干，1980年我从部队转业分配到公安局，当了人民警察。这些年先后在内保，派出所，刑警队，指挥中心工作过。狱警，对我来说就是“老兵新传”开始了 虽然，以前办案提审也没少来看守所，但是当了管教员，每天和犯人（人性化管理以后叫在押人员）打交道，真是和我以前来看守所看到和听到的，可谓“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了。这个特殊群体犯罪性质，我给分三类；刑事犯罪，经济犯罪，职务犯罪。 刑事犯罪，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伤害，盗窃，，，刑法中有的全有。就盗窃手段来说，有掏兜的，拎包的，撬门的，爬楼的，，，。 经济犯罪；诈骗的，非法集资的，非法经营的，，，， 职务犯罪；贪污的，受贿的，渎职的，，，， 在押的人我也给分三类； （一）用我们的话叫“好人犯罪”占10%。这部分人大多数是过失犯罪，如，交通肇事，领导责任，不作为行为，客观归罪等。 （二）用我们的话叫“第一次改造”占60%。这部分人大多数是青年人，农村人，法盲等。 （三）就是多次改造的“老惯”了，占30%。这部分人劣根很深，恶习难改。有些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出出进进，说从小改造到老都不为过。有个犯人叫常军，从小就爱打架斗殴，多次被劳动教养和判刑，认识他的“老惯’们都叫他”老常军“因为他老来。 作者将以狱警日记（连载）的形式真实的反映这里，日记中以真人真事为素材，侧重他们的内心和感情及狱警的工作和生活，日记中所有人为化名，如有重名，纯属巧合。 2002年9月1日 经过了一周的短期培训，今天我上岗了。走进“回”字型的监道，面对他们看新来管教的目光，我感到外面的天都阴暗了？ 以后就要天天看他们了，时间长了，会不会把我的心里弄变态了？边走我边想着。不过，监舍是新盖的，通风很好，跟我以前看到的不一样了。听老管教员老贾说；以前一个不到20平米的监号押过50多人，到了晚上，人挨人的侧身睡觉，起夜的撒泼尿，回来就没地方了，只好蹲在地上睡。号里生虱子的，长芥的很多。 培训时教员说；管教，管教。即要看管，又要教育。反正，第一印象是我对这个工作不感兴趣。 哪行都有哪行的“行话”，或叫专业术语，呵呵，行吗？我也是边 干边熟悉了这里的“行话”，说给大家，以便大家在日记中能看明白，记住啊？ “回”字型监舍有窗户哪面叫“前道”，监门哪面叫“后道”。 监舍叫“号”，管教告诉犯人说；回号吧，他就知道回那了。 管教员进去巡视叫“溜道”。管教找犯人谈话叫“聊号”。 号里负责人叫“坐班”还有的地方叫“管号”“头铺”（在以或的日记中我要专写“坐班”。 打扫卫生的叫“劳动号”。出去干活叫“出外役”晚上不回号的叫“外宿”。打扫院落的叫“外保洁”。 在号里坐着叫“码铺”。上厕所叫“放便”。 在号里花钱能吃好的叫“槽子上”伺候他们的叫“二槽子”。能吃点槽子的剩饭的叫“三槽子”。 哪些没钱吃饭的叫“大铺’或叫“盲流”。他们吃的饭叫“大铺饭”或叫“改造饭”。 在号里还有“管铺”的“管便器”的，值夜班的。 很多很多，先说到这里，以后在日记中你们有看不懂的再问我吧？ 第0卷 正文 第3章 《高墙》（4） 为什么给我戴戒具？ 其实很简单，我闹了三次。 应该是1.23日的下午18时，我正准备去吃饭，和小宝约好了饭后聊的，却忽然被捕。 这里我二个想不通的问题； 其1，既然我是被网上悬赏追逃的逃犯，那么应该一发现我就立即抓我吧？可我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过了那么多天，才在那一刻忽然动手。当然，为了和谐，我不能说刺激他们动手的原因是什么。 其2，要抓我也该是刑警队的事吧？即使是委托派出所去办或派出所自己办了，也该由离我最近的那个派出所来抓吧？可问题在于离我50米的那个派出所没抓我，却由另一个派出所去抓的。 我没找到这方面的相关规定，有哪位知道的，可以告知一下不？ 刚被捕时，就立即被搜去了全部东西，但没解皮带和手表。当时是反拷的。我在车上就开始抗议；抗议有效，给我改成了前面拷着，这样会舒服点。 但到了派出所，他们把我丢在羁押室就离开了（虽然我后来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但为了和谐，还是不能说。）。这时我开始愤怒了。 我想我是有理由愤怒的，因为根本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但当时心里急的确实不是这个。而是小宝。 小宝随时会上线，当她发现我不在时，会怎么想？ 到7点时，我的全部耐心已经耗尽了，我点上了最后一支烟（他们拿走了我的zippo，却留下了香烟），这时，有个民警进来了，估计是刚吃完饭来值班的吧，进来就冲我吆喝：谁让你抽烟的？给我灭了！ 屋子里还有2个看押我的人，也在抽烟，凭什么就不许我抽？我根本就没理他，只是用狠狠吸了一口这样的行为来表达我的回答。 他怒了，也许是平日面对那些听话的小偷什么的习惯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这样，就扑过来，准备强行灭了我的烟。 不好意思，这位民警，您当时的姿势和站位实在是太帅了，太完美了，太适合踹您一脚了，所以我没忍住诱惑，踹了。 这下羁押室乱了，可他没再敢动手，只是在旁边看我继续抽烟，然后准备走，临走时可能觉得太没面子，又说了句蠢话：你等着，晚上我不弄死你。 ++，我又不是厦门大学毕业的，我会吃这套？我扑上去，拉住他，对他说：您别晚上呀，就现在！弄死我吧，你要三分钟内弄不死我你是我孙子！ 以前星爷的电影里有句名言，叫“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凑上来丢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原话我记不清了，反正这话特别适合那位民警。 您说您好好的和我素昧平生，我就抽支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非得让我踹一脚还弄得下不来台？ 最后他还是被别人拉走了，嘴里不停的骂我脑有病。可我听到这话却笑了。我知道，那让人看起来我真的脑有病，可谁知道那是我的小宝躺我身边时最爱说的一句话？ 到了晚上19：15左右，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太担心小宝了。而这根本没人理我。 我就走到门口，跟那2个看押我的人要求，要求他们去给我找办案人员或所长来，我需要谈话。 那2个人应该是协警或工人，因为没制服穿，具体也不清楚，对他们的语言我也不是听的很明白，他们的口音比较重。 在我要求了几次都被拒绝后，我又一次要求，这次我说明了，若还不替我找人我就闹。他们有点傻，你闹？你闹什么？怎么闹？ 我又笑了，说：好，那我就闹给你看。 现在看来要感谢那个高高的人，若不是他提前看出了我的意图，后面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好。因为当时我看中了桌上一个装满热茶的玻璃茶杯（刚灌的开水），可惜因为我带着拷子而且目的被人看出来了，没能得手。 但这一下，他们明白了，我是真要闹点什么动静了，他们害怕了，虽然嘴里一直在咒骂着，但确实害怕了。 于是，终于有人来给我烟抽和谈话了，虽然这个人的目的只是稳住我。 可惜我当时不知道，否则我会闹到底的。 谈就谈呗，其实我也没什么可以谈的，只是要求让我打个电话。我的理由是，无论我因为什么被捕，应该通知家人吧？我只是要求马上通知而已，于法，并无不妥。法律上只规定了通知的时限，并未禁止马上通知。 于是，在那一个多小时里，我和他始终在拼耐心。我希望说服他让我打个电话或马上通知，他则希望说服我打消这个念头。 快9点时，终于来人了，真正知道情况的人，就是那个所的所长吧。把我带到电脑前，让我看了追逃的资料。 说实话，当时我很晕。以前知道一些类似的事，没想到落我自己头上了。 然后就是按程序印指纹`照相`取DNA样本，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很平静，因为这些程序我不陌生。 更关键的是，当时已经21：40了，我的小宝该睡觉了。不能打扰小宝了。 在他们了解到我和民警有过冲突且目的是为了通知小宝时，有点理解不了。然后向我解释，只能第2天通知。肯定不会超过法律规定的时限的。 我苦笑了一下，跟他们说，刚才我是拼了命的希望你们通知，但现在你们若马上通知我会杀了你们。今晚的时间已经错过了，只能等明早8：30了，但不能早于8：30也不能晚于8：40。 那时，我不再愤怒和焦急了，而是心里象死一样的凄凉。我知道，小宝，你到21：30就该睡觉了，而之前忽然失去我的消息，你心里该多惶恐！想到这，我真恨不得马上死去。 其实现在回头去想当时那几个小时对我来说太过于折磨。对小宝来说，这2个月来，经历了2次地狱，一是刚失去我的消息的时候，一是误信谣言的时候；而对我来说，从被捕到第2天早上的九点，那15个小时，是最难熬的地狱。我宁可蹲一辈子的监狱，也不愿意再一次体会那种绝望`凄凉`惶恐和不安，还有自责。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自责，我什么都教了小宝了，却唯独没教小宝在那种情况下怎么面对怎么处理。因为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接着说吧，知道了我闹过后，他们觉得把我留在羁押室太危险，还是送看守所安全些，那样即使出了什么事，也是看守所的责任。于是，他们联系了分局的局长，取得了局长的签字，可以合法的把我送到看守所了。 到了看守所，下了车，就得进监区。 说实话，那里面的规矩我并不陌生，我知道该做什么，有些什么制度。可有谁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进大门时，按规定要向值班的武警哨兵喊报告。可我没喊。在哨兵提醒我喊报告时仍然没理他。 理由很简单，我那时还无法接受我忽然成了犯罪嫌疑人这个事实。 哨兵是个新兵，下等兵，或者说列兵。让我向他喊报告？我做不到！ 在哨兵第三次提醒我时，我也火了，也冲他嚷嚷：你就一下等兵，凭什么让我喊报告！你就是一上尉也休想！ 这里插一句，后来整个监区都知道我一夜闹三把的事，但那些管教们有个误解，因为当时他们都不在场。在场的只有我`派出所的所长`司机`检察院驻所的和2个值班武警。那些管教都说我幸运，说当时有个备勤的武警肯定睡熟了没听见，要给那个武警知道了我不喊报告，轻则一枪托，重则开枪当场击毙；反正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其实那个备勤的早醒了，也出来了，站我面前比我高半头，一看就知道很能打的那种。他也直接命令我喊报告。 我仰起头（他真高，很壮），看了眼他，笑了。又一个下等兵。 我没跟他废话，直接跟他说：我不会喊的。你要怎么滴就怎么滴。打我肯定打不过你，但你要有种就先把那八一杠里的空爆弹打掉再看我怕不怕，搞不好你还能立个三等功以后有转专业军士的可能。 那备勤的懵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他应该发现我的眼里满是不屑。 这时，还是那驻所的检察官出来打了圆场，把我拉进去了。 第2天一早，看守所就收到了关于我冲击哨兵的报告。 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我应该是最清楚哨兵神圣不可侵犯的道理的，但在当时，真的很希望哨兵能给我一刺刀或打掉空爆弹后给我一枪。 进了大门，办了交接手续，我算正式成为这个看守所的一个在押嫌犯了，然后，去二楼办公室，再次登记，以便分号房。 二楼当时只有一个人，因为当时已经23点，后来知道，当时当班的是个新管教，没什么经验，虽然他年纪不小了。 说实话，当时那个管教对我还不错，估计是因为看了我的资料后，考虑到我很快会被提走，而没必要过于认真。所以他当时并没有按规定让我脱掉全部衣服检查，只是随便搜了下。 手续很快办完了，我就被分到二楼的临时号，这里关押的都是代押人员，没有生产任务，而且管理上稍微松点；没有号长，不需要背监规是这号子的特点。 就在他带我去那209号时，刚走到门口，电话响了（应该是值班武警报告了他们上级我冲击哨兵后武警方面打过来的），他当然得去接电话。这时他本能的命令我蹲下。 无论在看守所还是监狱，蹲下是最常见的事。 在我的理解，这种规矩有2个好处，1是可以确认你没有攻击性，因为蹲下后不便于攻击。 2是可以因为你低对方高的姿势给你一种心理暗示，你就是低人一等。 这些规矩其实我清楚，但又有谁知道当时我的灵魂根本不在我自己的身上呢？ 我也是出于本能的反问了一句：凭什么？ 他也懵了，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反问。他没理我，进去接了电话；再出来时有点气急败坏了。 这时他没再继续命令，而是过来把我肩膀往下按。我就那么容易能被按蹲下？ 我们就开始拉扯，撞得铁门发出了一些声音。惊动了在旁边一个屋里看电视的另一个管教。 这个管教比较野蛮，过来问了下怎么回事后，直接就给我一耳光。 我也懵了，NND，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对我呀？想都没想，一记更重的耳光回了过去！ 很响，手感很好，很爽。 他也傻了，叫了起来：你居然敢动手？ 废话，我有什么不敢的？当时死的心都有，还在乎打您一耳光吗？ 这个整个北楼都被惊动了，其他在睡觉和看电视的管教都开始往二楼值班室聚集。 大家可能不知道，在那里的夜晚，是多么的安静；而我们闹出的动静，让每个管教都很意外。 我不想评论什么，只想尽可能客观的记述事实。事实就是管教们到齐后，什么也没问，直接动手。 打就打吧，我在乎什么呀。反正走廊里有监控，我不怕什么。虽然以一对五我肯定吃亏，但我还是有打群架的经验的。 打群架时，要掌握三点：1.人都是怕死的；2.无论对方有多少人，总会有一个是最弱的；3.要么别动手，一旦决定动手就别怕打死人。 很快，我就发现他们五个里最弱的一个了。这个人就是三楼的队长，海军转业的。他最弱，那没办法，我只好专门冲他揍了，而不管我会挨其他四个人多少下。反正我很耐揍。 五个人围着我，先得接近他。我在寻找机会。 机会很快到来了，他伸腿想踹我，可他踹得实在太慢。以至于我有足够的时间闪开，然后抱住他的腿，对他腿上反踹了一脚。 现在想来，当时还是保守了一些，因为我在考虑我那一脚不能踹得太直，否则会被别人乘机把我扫倒。而一旦我倒地，那就只剩下挨揍的份别想再站起来了。所以，那一脚只是踹在他大腿上就马上收回以保持身体平衡，若当时不管那么多了，按他的位置，我可以一脚让他终身免予计划生育。 踹完了，他腿还被我搂着的，我也没管了，就势把他往楼梯口扔了过去。 第一回合就此结束，因为他们都急着去拉住他，而且他们也发现了，再打下去，不定谁倒霉呢。 好吧,为了怕人说我炫耀,第2阶段我不细说了.反正就是开了仓门,放了6个老犯人出来,把我拖到办公室里打(那里没监控).我也没吃什么亏,(但因此让2个外劳很恨我.)因为就在我刚被打倒时,他们指导员赶过来了. 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决定上戒具,理由:哄监`袭警`情绪过于激动有自残可能. 第2天他们说,自这个看守所建成以来,我是第一个敢那样打闹的.我说我很荣幸,希望可以把我的名字写进这看守所的历史.这回答差点没把那管教的鼻子给气歪了. 就这样,因为那几个小时里的三闹,我戴上了16斤的戒具,体验了一下死囚的待遇,留下了4个伤疤. 第0卷 正文 第4章 《高墙》（5） 在这里,我说的衣服有2个概念;一是指你的号服,二是指家人给你送衣服的情况. 我进了308后,马上得到件号服,479号.因为我已经戴上了戒具,没法穿,就先披在身上. 号服是橙红色的,我觉得比外劳的黄色号服好看,因为我喜欢红色.唯一的遗憾就是号码,若给我件253号的我会很开心,874也可以呀. 过了几天,有个管教把我找出去,换了件编号470的号服,说号码带9的不吉利,他说他感觉我很快能出去,所以换一下. 那天是我的生日,那是我在当日收到的唯一的生日礼物.虽然只是个祝福而已. 但在看守所,管教还是习惯叫名字,外劳还是习惯叫绰号.这里流动性太大,确实无法像监狱那样只用号码代替人名. 在这里,每周一`三`五是可以往里面送衣服和物品的.可送进去的衣服等,很少能直接到人犯手中. 送进去时会有个单子给人犯,上面写了什么人给你送了多少钱`多少烟多少件衣服等.但这里有个漏洞,就是衣服只有件数,而无具体信息.所以负责把衣服分发到人犯手上的外劳会先挑选一轮,基本上凡新的`干净的`是品牌的都会被截留,然后随便找几件其他什么衣服凑够数就可以了.而当衣服送进号房时,号长还要再挑一轮,这时就不需要管件数了,看见顺眼的就留下. 所以,有些人犯虽然每周都有家人去送衣服,却仍然没有衣服穿. 这就是里面的潜规则之一. 鞋子的问题也说一说吧. 这里的地面是铺着木地板的,因为到了晚上收工后那就是床,所以在里面是不可以穿鞋的.而不知道出于什么规矩,很多人进去后所穿的鞋会被号长故意扔掉.以至于遇提审什么的只能光脚出去. 我进去时还算好,他们没扔我的鞋,但把它藏起来了,而且一直有人要求我和他换,他说我那鞋反正不暖和,还不如和他换双棉鞋呢.我虽然光脚有点冷,但仍然没答应.那双鞋曾陪我和小宝一起走过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再说说吃的东西。 据说作为羁押人员每天的伙食标准是4元。也许是季节原因吧，我们吃的非常固定。早餐：一碗棒子面汤加一个馒头；午餐：一碗白菜汤加一个馒头；晚餐同午餐。 吃饭的时间分别为：早餐约7：30，午餐约11：10，晚餐约17：10。基本上每餐都必须在5分钟内结束。 我在那里的26天里，有这么几次例外： 1.腊月23小年夜，每人20个饺子； 2.年三十夜，同上； 3.年三十中午，每人分得约25CM长的鲅鱼一条； 4.大年初一早餐，没棒子面，碱水一碗； 5.新年初一`初二的晚餐，白菜汤里多了几根粉丝，还有一片约3*2*0.5CM大小的肥猪肉，这居然被称为杀猪菜。 关于那饺子，在小年夜我曾和管教有过次对话。当时因为我只吃了一个，号长就报告了管教。管教怕我有什么情绪，就隔着铁门问我为什么不吃饺子。我就故意问他，饺子在哪？管教说你刚吃的难道的不是饺子吗？我说饺子该有馅吧？这若是饺子那它是什么馅的？ 管教脸都黑了，说是看守所去厂家定制的纯猪肉馅饺子。我说若你们一定要把那层薄薄的面皮里那层同样的薄薄的黑黑的东西称为纯肉馅，那我承认我吃过饺子了。 事实上，那所谓的饺子太让我恶心，根本没法吃。但我对过节看得非常重。为了应节，勉强吃了一个，现在想起来还直恶心呢。 可就是那样的东西，在那里，居然只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的东西。 最难受的还是年初一早上，以前早就习惯了家里的风俗，年初一早上会比年三十的年夜饭更丰盛；在这里面，我没奢望可以和家里一样，只希望有点干净点的棒子面，可结果上的居然是碱水，又苦又涩。很多人喝了一口以后就没有喝，但我还是象在家里过年时喝初一早上那杯最正式的茶一样，喝了三大口，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当然和我的小宝有关。 小宝，年初一的早上7点，你听到我给你拜年了吗？ 当然，在里面，还有第2种伙食，就是所谓的盒饭。早餐会有鸡蛋和油饼，午餐和晚餐的主食是米饭，而且经常可以看见鲅鱼或刀鱼，30元一天，还不算太黑。 另外，每周可以有一次开东西的机会，品种比较多，从香烟`饮料到吃的，可以这么说，外面一个小型杂货店里会有的食品，里面基本能开到，虽然价格很贵。 若你有关系可以带现金进去，则可以从外劳那买到啤酒。 若你能有大量现金在身上，则可以象去饭店一样点菜，让外劳代买。 我不知道这种潜规则是利是弊，但从公平和教育人犯的角度来看，看守所对这种行为的默许是极其错误的。它会导致某些人并不怕坐牢，也会导致另一些人的极端心理。 以前看过那个短片《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而在这里面，半个馒头就足以引发血案了。 每顿的馒头是按人数来发的，而号长和吃盒饭的人是不吃这肮脏的馒头的。这样每顿就会多出2个馒头。而很多人是吃不饱的，比如王庆通，他就说他每顿至少可以吃8个馒头；也许是因为菜里没油，吃下去的东西不顶饿，很多人的饭量都很大。这样，为了可以多吃半个馒头，争执甚至打架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你们可能无法想像为了半个黑乎乎的在地上踩过的馒头，2个20来岁的小年青可以打成什么样。 当我看到他们为了半个馒头打架的时候，真的希望可以关他们一辈子！我知道他们饿，但若连这点饿都无法抗拒而动手的话，怎么能保证他们出去后不会为了钱或别的更诱惑的而动手？ 一个人若不能克制自己的欲望，那只能是禽兽。 我在那里26天，从未吃完过一个完整的馒头。基本上是这样，早餐，棒子面喝一半（我必须补充点水分和盐），馒头半个。 午餐和晚餐都是只吃半个馒头，不喝菜汤。 其实我也饿，很饿。但我无法接受那种很肮脏被别人没洗的手捏过的馒头。所以每次我都是把馒头掰开，把里面没被人触碰过的瓤吃了，剩下的都给了杨杰。 那白菜汤，不用尝就知道，白菜根本没洗。我怕我喝了会活活的腹泻致死，所以一口也没吃过，每次都给了大军。 在吃东西的问题上我挺佩服王智的。 他和我年龄差不多，一直在帝都做中俄贸易，介于小资和中产之间吧。他是快过年时进去的，当地报纸有过报道。很简单的事，喝多了，看见边防武警抓他的朋友（也是因为喝大了），就上去和他们打，结果半夜被送到了308。按说他应该无法接受那样的饮食，至少前几天该不习惯，可他吃得很香。这让我无法理解。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一定得问问，原本生活还不错的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接受里面的饮食？ 再说剩饭，这是里面争夺最激烈的东西。因为那是米饭和有油炒过的剩菜。 在308，李x强是有资格吃剩饭的，因为他付出了代价；但那点剩饭没让他独吞，而是分成了三份，一份是李x强的，一份是个贩毒进去的，他弟弟是城阳那一带的混社会的，有人打过招呼要关照他；最后一份是个叫“小小”的。这孩子刚20岁，也是去那打工的，原本在个什么单位做，因为有个同事和他开玩笑，把他手机藏起来了，他出于报复，第二天把那同事的钱包藏自己抽屉里了，结果同事当即报警，他就因为盗窃1100元现金进去了。他是我们308和301公用的“洗衣机”。 关于“洗衣机”，也是号子里的一种潜规则，后面再具体说吧。 最后说说喝水的事。里面每天2次供水，每次按人数打，每人一茶杯。但这不意味着你霉天可以喝到2杯热水，因为那些号长`带工的需要洗澡`洗脸什么的，事实上每天能剩下的热水也就几杯，想喝得申请。 我不想为了那么点事实上并不干净的热水去申请什么，所以那26天，我从未喝过那水。 我每天只靠早餐那半碗棒子面补充水分，约有150cc吧。习惯了以后没觉得有什么渴的，更重要的是，少喝水可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我实在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下上厕所。 再来说住的问题。 这里的号房和我们那不一样，很小，只有10平米左右；还隔出了个厕所和洗衣池。剩下的就是白天干活和晚上睡觉的地方。 号子里有个铺，其实就是2张桌子拼在一块，上面可以睡5个人；当然，这肯定是在号子里有点地位的人。 其他人都必须睡在地板上。因为桌子下面放了装衣服的箱子等，实际留出的空间并不大，在这约1*3.5米的地方，需要睡8~12人不等，每个人基本都是绻着身体，交错挤在一起，只能侧着睡。半夜想翻身？不可能！没那空间。 在住的问题上，还有个很恶心的规定，就是“买被”。 里面睡的被子，都是统一的军绿色的那种被子，白天需要叠成豆腐干。很薄，也很脏。每个号房会按人数分配，平均每人一床。这在冬天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当有新人进去，且帐上有钱的话，会被强令买被。一般会被要求买2床，每床200元。你交了钱后，会有外劳把被子送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被子就是你的可以由你自己去睡了。 睡在铺上的5个人，平均每人约占6床被子，下面垫4条，上面盖2条；天气冷时，还会垫`盖的更多。其他人，仍然只能在地下分享剩下的最脏`最薄的几床被子而已。 更恶劣的是，当你交了钱后，取得的并不是被子的所有权，而只是你在押期间的使用权。 大家明白了吧？小小被子，也是大有经济文章可以做的。 最后说“行”。 其实在里面，只有2种时候要考虑行的问题；一是放风，一是提审或开庭。 若天气晴朗，每周会放风一次，在楼下的院子里，每次会开4个号子，一批批的出来晒会太阳；也是为了让管教看看大家的脸色。在里面，是容易得肝病或肺病的。所以，时常看看脸色是否正常是有必要的。另外，放风时是可以开启紫外线灯对号子进行下杀菌的。 前面我已经提过，很多人进去时鞋子会被扔掉；而即使没被扔掉，因为平时没地方摆，都是放在箱子里的。放风时想找出来穿是肯定来不及的。所以，很多人在放风下楼时都是光脚出去的。 楼梯是外劳的卫生责任范围，打扫得不会很干净。放风场更是有很多垃圾。所以出去一次后，回来还有麻烦，就是脚脏了，会把号子里的地板也踩脏了，这时，就需要负责地板卫生的人去搽。所以搽地板的人是最恨放风的，因为他们每次都会挨打，无论他们搽得有多快多干净，外劳都会挑剔而动手。 有时会提人出去讯问开庭什么的，这时会给双塑料拖鞋给他穿。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理着光头但满脸胡须提着裤子穿着拖鞋的人会是个什么形象？再清白的人整成这付造型看上去也肯定是有罪的像了。 第0卷 正文 第5章 《高墙》（6） 整理内务其实范围挺大的，包括早晨叠被子`白天叠抹布`晚上铺床和洗漱。 早晨叠被子也是个容易挨打的活。 每天早晨6点，都会拉铃起床。而这时号长和带工的并不需要起床。所以被子需要分2批叠，这就是容易挨打的原因所在。 每床被子都需要象部队一样折成豆腐干，统一放在墙角，用罩子罩起来。这本身对未经过内务整理训练的犯人来说已经不容易了。而当吃早餐时号长起来了，需要拿掉罩子，把号长和带工的被子也折好放进去再罩起来。这时因为时间非常紧（早餐和早点名间的间隔非常短），就容易出错；因为出错了会挨打就紧张，而越紧张就容易出错；所以，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人因为被子折得不够“合格”而挨打。 叠抹布也不是个好活。负责抹地抹门抹厕所抹铺板的都因此经常挨揍；很简单，去做抹布的都是淘汰掉的毛巾，想叠成豆腐干并不容易。但必须叠成见楞见角的豆腐干，这就是规矩。 其实对里面的很多所谓规矩我都觉得过于形式主义。一个犯人能叠完美的豆腐干就代表他愿意认罪伏法好好改造了？ 不知道那些已经练得能把被子和毛巾折得很整齐的人犯回去后还能坚持这种习惯不，若可以，倒是件好事。 晚上铺床也容易被打，因为你不能把被子铺错了。基本上，只有最脏最薄的那几条可以随便铺，其他的，都有固定的主的。 承担折`铺被子任务的一般有三个人；一个比较固定，是杨杰，另2个一般由最新的新人担任。我进去时因为是戴着戒具的，不可能被安排叠被，等我解除戒具后，已经有更新的新人了。因此，少打了几架，否则，我肯定又会因为拒绝铺被而动手的。让我给那些人铺被子，怎么可能？我自己在家时自己的被子都没管过。到现在，除了在外时自己不得不铺外，只给小宝叠过被子。 我也只想为我的宝叠被子。 最后再说下洗漱的问题。 很不好意思，在那26天里，我没刷过牙。一开始是因为我没有牙具。 在那里，我是临时代押人员，并没有为我建大帐，小宝送了很多次东西也没送进去。其实现在看来这是好事，因为那些被小宝写上了“不离不弃”和“老公我爱你”字样的内衣若真送进去了，一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外劳截留，二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盗窃；在里面，偷别人的衣物用品等是很正常的事；而这2种情况若出现任何一种，都很可能导致我永远出不来。在我回原籍看守所后，就因为有人试图偷看小宝写的字究竟是什么而差点被我打死。我不可能让别人去触碰那些的。 所以，一切都有定数。当时没送进去，是好事。 杨杰曾让我使用他的牙具，额的神呀，这么私人的东西也能共用吗？我当然拒绝了。后来二红从他帐上给我开了一套，我还是没用，我不想用那么劣质的牙刷和牙膏去伤害我的口腔。所以，虽然很难受，我还是忍下来了。 那时还是比较冷的，想洗脸或洗澡就得用冷水。这本来没任何问题，我还是能受得了的。但我实在不习惯在那么多人面前洗澡；所以，那26天里，我也没洗过澡只是每天早晚用凉水洗洗脸就算了。现在提起来，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居然可以那么多天不洗澡不刷牙 前面提过，新人进去会被强令洗冷水澡，这好象是全国流行的潜规则，在那之后，号子里要求每5天必须洗次澡。当然，你也可以不洗，如果号长同意的话。所以，可不可以少洗澡，成了大家都希望能得到的特殊待遇。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有爱洗澡的，或者说，爱暴露的；比如杨杰。他喜欢时时暴露下他的200多斤的身体，以至于我经常产生2种疑问，这小子是属猪的？他真的是因为伤害而不是有伤风化近来的？ 号子里的墙上有个纸板，最左边是监规，最右边是在押人员的八项权利，中间是被称为《四十二章经》的42条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一般看守所只要求背监规和八项权利，对42条，只要求熟读。 我进去的第二天，三楼的管教队长找到我，当着全号子人的面，要求我在三天里背出监规和权利，七天里背出42条。所有人当时都用特别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谁都明白，这是故意整我。 因为我刚进去时就闹出了那么个哄监事件，加上他们对我的职业还是有点顾忌的，所以原始的那一套下马威他们没在我身上使，而是想通过背42条这样的方法来找茬好让我低头。可这也太小看我了吧。 虽然我31岁了，记忆力不如以前那么好了，但这些在别人看来特别拗口不好背的东西对我还是没什么困难的。不是炫耀，7条监规我只用了几分钟就可以熟背了，八项权利原来就知道也没任何问题。42条约有近3000字，用了2天才算真正熟背。比二红当时用的时间少了4个小时。 前面说过的新疆很厉害，他完全看不懂中文，但居然也在三天内背出了监规。还有个纯文盲，也是很快背出了监规而被当作了正面典型。 不能在指定时间内背出监规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先会被打鞋底，若还背不出，会被勾到底，因为人犯能不能背出监规是和管教的积分挂钩的，而那直接体现为经济效益。 第0卷 正文 第6章 《高墙》（7） 性问题 这是个不需要回避的问题，因为只是基本的生理需要。 以前也听过关于里面解决生理需要的各种传闻，进去后才知道，传闻被夸张了。 同性恋也许有，但这次我没看到。 鸡奸和咬我知道是存在的，但没普及。最普及的，还是幸福靠双手。 但SY也不是想做就做的。 除非你象某几个人那样，可以对着摄像头在厕所里当众做（我一直无法理解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以做到的）。否则你就要考虑一个问题，怎么解决善后的问题。 里面的被子是经常要被检查，所以涂被子上是不可以的，除非你不怕打；而手纸是有数量的，不是你想用就可以抽几张的。就算你WC时省了几张下来，你还要考虑下往哪扔的问题。因为晚上收工后号房里是没有垃圾袋的。 我见识过一种极恶心的处理方法，这里就不说了，会严重败坏大家的胃口。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他们，SY时心里想的是谁？里面原来有个人，SY时就爱叫兰兰，每次听到我都乐。兰兰的粉丝真是无处不在呀。 那26天里，很奇怪，我没有任何生理需要，甚至连晨勃都消失了，以至于在我刚出来时还在考虑，若因为这段生涯而ED，那就亏大了。但幸好，一切正常。 人在极端的心理压力下，丧失部分生理敏感，应该是好事。这至少证明，人不是纯本能动物。生理冲动，还是需要心理前提的。 也许有些看守是不需要未决犯干活的。但我呆过的2个看守所都是需要的。 在这，是做那些仿贵金属的首饰，品种比较齐全。我也是在那里面才知道，在台东被那些小丫头们喜欢的小首饰是哪来的。 相对来说，做戒指最轻松，做项链最苦。 干这些活最需要的不是体力，而是耐心。 往往从早上6点到晚上9点，除掉不到一个小时的吃饭`点名时间外，都在不停的做。应该非常无聊。 我解除戒具后，李X强曾让我也参加干活；那天正好也是轮着做首饰，我对要求干活的回答就是抓起了一些用来连接项链两端的小锁砸他脸上了。那一下，把他吓坏了；因为那些原料都是有数量的，若不能捡回，他会很麻烦。 后来他们也死了让我干活的心了，一是因为我是代押人员，我的吃住开支会由原籍办案单位结算给看守所，理论上不需要干活去挣那每天四元的工资。二是他们也需要有人凑桌脚来打牌。 大家没看错，干活每天的报酬是4元，这钱用来冲抵每天的饭钱。二红曾经感叹，说若外面的工人能象这里面一样每天那么乖那么拼命的干那么多而只拿那么点工资，我们的综合国力早就该超过美国了。 每天早上，会给每个人分配任务。但并不意味着你干完就能休息。因为活是永远也干不完的。 过年期间，休息了4天。年三十`初一到初三。其他时间，每天都有活。 有活干的好处是，大家晚上都基本是可以马上入睡。没什么睡不着的烦恼。 做那些首饰是需要工具的，主要是剪刀和特制的尖嘴钳。在里面，打架没什么。但若动工具打架，会被上严管椅，就是俗称老虎凳的那种戒具。据说，还没人可以在老虎凳上坐了48小时后可以站立的。 在那里，曾因为丢失了一枚指环没马上而差点打死人。因为按规定，工具一旦丢失，必须立即找到，若找不到，值班管教会很麻烦。所以每天收工时是带工的最紧张的时候，一旦工具数量不对，就意味着全体人员的一场大灾难要来临了。 这样的规定曾让我打过工具的主意。 可工具是每人一份的，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可以藏起一把钳子甚至剪刀的机会来。 所有人里，干活最快的是新疆，其次是宋晓，最慢的是杨杰。 每天早上拉铃起床后，会有外劳送来工具和原料（这些都不可以在号子里过夜）。然后会把原料基本平均的分配给每个人；但这不意味着若你干的快就可以先休息，因为某几个人是受特别照顾的，他们干不完的会由先干完的继续干。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天找出干的最慢的三个来进行惩罚也就成了种固定的形式。因为确实是那几个受照顾的干的最慢，但因为他们受照顾，所以带工的不会说他们干的慢。于是，每天挨罚的人相对比较固定，就是那几个实际完成约1.3倍任务的人。另几个可以完成1.5~1.7倍任务的人不会被罚，还可以不时的得到个半截烟屁股做为奖励。毕竟，号子里是以尽可能多的完成生产任务为第一追求。 有一天也是做项链，我忽然觉得应该给小宝做个什么，以纪念这段日子。最后，我看中了那种用来连接的小锁。 在南方，恋人们是喜欢去挂锁的，希望感情长久；我那时也没别的想法了，就想留点小锁下来。当然，这并不容易。 要拿到小锁不困难，我只要装作对这工艺有兴趣靠过去看看就可以拿点手里看看而乘机藏点起来。问题在于，号子里会有武警来突击检查违禁品，而且怎么带出去也是个问题。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拿了再说。前后一共用了13次。我拿了40来个小锁到手，最后留下了37个。因为在那里面，我和人冲突过37次。在夜里，我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站在窗前，看着小宝家方向的那片灯海，想着小宝，然后慢慢的把它们在衣兜里连成一条手链。 一开始没想到会有37个那么多，手链越来越长，已经超过了该有的长度了，我只好先分成几截，然后开始考虑，把它们藏哪。 那时已经是年初六，我估计来提我回去的人会在初十左右来，因为初八才上班嘛。所以，在一开始到初八，我都是放在衣兜里，到了初八早晨，我感觉随时会有被提走的可能了，就开始想该放哪里才能带出去。 当时手链是分成2截的，一截是正常的长度，另一截短点；我没急着往哪藏，因为我知道，自己的鞋在铺板下面的一个袋子里装着，走时肯定会让我拿鞋，那就是我转移以躲避检查的唯一机会。 那一天终于来临了，外劳来通知提人，让我拿上自己的物品。我哪有什么物品呀，除了这不能见光的手链和鞋子。我趴下去，爬进了铺板底，去找那袋子里的我的鞋，把短的那截放舌头下压着，长的那段我放到外套的帽子里了。（我当时穿的外套是件连帽衫，不是我的，是小宝的。）我想的是，2段不能放一起，万一被搜到一段我还有可能再保留另一段。而且那个帽子太明显了，应该是搜查人员的心理盲区。 事实证明我对了，在那么严格的搜查下，就是没看帽子里装了什么。也没在意我为什么基本没说话。两段我都成功的带出了这个看守所。 回原籍看守所后，仍然是利用人的心理盲区，顺利的把手链给带进去了；再出来时，因为已经和进去时不一样了，没被搜查，就那么带回了家。且在我见到小宝后戴在了小宝的手上。 现在，这手链还在小宝的墙上挂着。 这是唯一没实际价格的礼物，也是我最珍贵的最在乎的礼物。 第0卷 正文 第7章 《高墙》（8） 年三十。 17：20分许。吃过所谓的饺子。年饭吃完了。 管教通知，晚上不点名了，可以唱唱歌。春晚可以看到12时。 毕竟是过年嘛。搭起板子，放点花生瓜子，每人一瓶可乐，拿出了4包一枝笔，就算联欢了。 有几个人没忍住，眼红了，被狠扇了一通耳光。规矩就是不许想家！ 做的到吗？ 我拿出三个橘子，当做烛台，点了三支烟，插在橘子上，放在朝北的窗口，祈福。 唱歌吧。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号服，真以为自己是在部队。几个号子开始拉歌。 什么都可以唱，只一条，内容涉及家的绝对禁止！ 很滑稽，第一支全号子集体联动的歌居然是《爱我中华》！ 然后就开始流行了，基本上什么歌最街唱什么。 我们号子不占优势，会唱的歌太少。于是和302联合，专挑307。 杨杰是我们的第一领唱和麦霸，他握着个可乐瓶当麦，一直喊到声嘶力竭（不好意思，虽然他最卖力，但我决不承认他是在唱歌，只是在喊）。 我本身有职业病，嗓子不行，但我确实需要发泄，不管了，喊吧。 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还可以发出那样的声音，比较高的声音。 代价就是半小时后，我吐血了。 写到这，忽然想起来，这该是我一年内第二次吐血了。 我是个情绪比较容易极端激动的人，以前也吐过血，是在刚工作的时候，因为累和憋屈。 后来就基本没了。 直到遇到小宝。 那还是见小宝前，有次也是因为一件事，我忽然就一口血吐了满键盘都是。 在那之后，小宝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怕我生气，一直很顺从我，很乖。 宝，委屈你了。爱你！ 看着铺板上的血，他们有点傻。杨杰说：哥，找管教吧。 我说：没事，心头的火，出来了就好了。 于是接着喊。 喊什么呢？当然是本章的标题：小宝，我爱你，我想你！ 窗外鞭炮声正酣。 这就是机会， 在这死一样寂静的看守所里，唯一可以喊一喊的机会！ 再不喊，我会憋死的。 继续喊，嗓子一直很甜，不管了，不管会喊破多少肺泡，我必须喊。 虽然我知道小宝不可能用耳朵听见，但我知道她的心肯定能听见。 20点整，春晚开始，赌局也正式开始，看守所又静下来了。 我没去赌，坐在旁边看着我点的那三支烟，快烧完时我就换三支，我要让它一直燃到天明，虽然这在看守所里是比较奢侈的一件事。但我需要。过年嘛。 0点到了，鞭炮声又喧嚣了起来。 我忽然就哭了，无声的哭了。 我想家了，想小宝了，想小宝的爸爸妈妈了，想小宝的那张床了，想外面的生活了 那时，我已被关押15天了 忽然就觉得那么委屈 忽然就那么伤感 我哭得很安静，也很绝望 没人敢打扰我，谁都能看到我眼中的绝望的凄凉的杀气 我对着西北面磕了三个头，为小宝的，为她的家人的，为我们的；又对着南方拜了三个，为我家人的，为自由的，为公平的 窗外鞭炮依旧喧闹。 我忍不住了，跳起来，拼命的踹那铁窗，朝北的窗。我又喊了起来 代价是很大的，那夜疯狂的喊叫，让我因肺泡破裂而咳了整整2个月，每次咳起来。都觉得肺里面扯得生疼。 但我不后悔。我必须喊。必须的 管教来了，是尤队长，他看见是我，没说什么，就走了。 谢谢了。 现在已经不记得在那夜，因我的疯狂引起了整个二看和隔壁的一看有多少也在喊。 我知道那也许不该。但必须喊。 有了机会你就得喊，否则，你会忘了自己的存在。 最彻底的忘记！ 因为你将习惯你不再是你，而只是个在押的罪犯。 为了还知道自己是谁，必须喊。 虽然，可以喊的机会是那么的少。 感谢王管教。感谢你在我生日那天对我说的生日快乐，感谢你送来的鸡蛋和炸糕，你说那就是“蛋糕”，感谢三十夜你没阻止我喊，感谢你告诉我你是海军转业的，和我一起聊了那么多关于部队的事。 谢谢！ 感谢指导员，感谢你在我不愿意写悔过书的情况下仍坚持给我提前解除了戒具，感谢你通过广播命令别人不许动我，感谢你相信我的无辜。 感谢杨杰，无论你怎样，毕竟你是分我烟的朋友，毕竟你是帮我上了四天厕所的朋友。没有你，我不知道那时该怎么上厕所。也感谢你每夜守护我不被王炜亮整蛊，给我掖被子并从别人那抽出一条被子给我盖上。感谢你把自己的衣服给我做枕头。感谢你省下过年的那瓶可乐给我喝。 我会去看你的。 感谢宋晓，感谢你陪我聊天，聊我们的爱情。感谢你教给我的一些知识。谢谢。 感谢二红，谢谢你隔着门陪我下盲棋。感谢你过年时送我的那盒红南京。能在过年时抽到家乡烟，是种幸福。 感谢老K，虽然你多次想爆我菊花，但毕竟我揍你时你没还手；不是你，我没火机用。也感谢你那2包哈德门，在我刚进去还没烟抽的时候。也感谢你的大衣给我做枕头。 感谢大军，没你的协助，我拿不了那么些做手链的小锁。害你因为原料少了被抽了5鞋底。不好意思了。也感谢你值四班时替我掖被子，我醒着的。也谢谢你的烟。我知道，你的烟来的那么不容易。 感谢于刚，谢谢你拿出大衣给我垫，你自己也没被子呢。还得谢谢你每次在我打架时帮我挡摄像头，害你挨过几回揍，谢谢了。 感谢亮子，感谢年初一你送给我的那条鲅鱼，那真是个好彩头。你自己没舍得吃，谢谢了！ 感谢高哥，谢谢你的毛线袜。不是你的那两双袜子，我还真没袜子换。那是你老婆跑那么远送过来的，都是嫂子亲自织的，我居然因为打架给弄破了一双，对不起了。谢谢。 感谢小小，感谢你每天给我洗碗，给我洗袜子，让我没下过冷水；感谢你用牙替我咬掉我的指甲，我是真不习惯那么指甲那么长，不是你，我还真拿它没办法。谢谢了。 感谢王庆`付纪林，谢谢你们当班时替我掖被子，谢谢你们在值班时把你们的被子都盖我身上了。我经常整夜的醒着，我知道只有我享受到了这种待遇，而我却无法为你们做什么。谢谢了！ 感谢那段生活，让我知道了什么对我最珍贵。虽然，你是那样的应该被诅咒！ 第0卷 正文 第8章 《高墙》（9） 人性是分善与恶，就一个人身上说；有优缺点。有时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一个好人会有了恶念。一个坏人会有了善念。信佛教的人说“上帝给人的灵魂中，都有白色物质和黑色物质。白色物质多的人，就常做好事，很少做坏事，叫好人。黑色物质多的人，就常做坏事，很少做好事，叫坏人”。 在看守所里能出来打扫卫生的叫“劳动号”或叫“打杂”，我们这段时间的“劳动号”是石家庄的小孙。他因卖别人偷来的汽车，以销赃罪判两年。小孙这个“劳动号”人勤快，眼里有活，又会“来事”。他一个人要打扫所长和我们的办公室，还要打扫监道，有时他打扫不过来，就人一个叫小涛的每天和他一起干。一天，一个犯强奸罪的辽宁人报告，说水房里有酒，并说是小孙或小涛藏在哪的。酒！我要多说几句，酒是看守所的一级违禁品。犯人无论是家属会见或是外出劳动回来，当班管教搜身的重点就是酒。酒进了监号后患无穷，一袋二元钱的白酒，可以卖到三十元钱，他们喝了吵监闹狱，行凶打架，后果非常严重。 老管教大刘和我听了报告，就对水房和小孙小涛的监号进行了搜查，结果在水房的垃圾桶里搜到了一袋白酒。询问他俩都不承认错误，经请示当班所长，决定继需调查。到了晚上我“遛道”走过他们监号，看到小涛在哭，我问他哭啥？他说；这袋酒不是他藏的，感到很委屈。听到这我心头一动，这样的“老贼”竟为一袋酒受了委屈而伤心？ 小涛，今年三十六岁，他从十六岁就开始掏腰包，被劳动教养二次，判刑三次（算这次）可以说他是吃“改造”饭长大的，他家兄弟五个，除了老大，那四个都掏兜，他是老四。老五是开公交车的司机，上一天休一天，上班开车，休息掏兜。小涛的妻子和他是从小长大的，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她说：小涛，放出来她每天都“提心掉胆”的，不如他在里面改造，她反倒放心。 看守所管理很严格，大部分管教员是老警察，部队的转业干部也不少，这些人素质好，工作认真。 看守所的管教员都分工包监，也有的所看管分开，就是分看守员和管教员。看守员只负责看住别跑人别出事故，管教员负责在押人的管理教育。 我包509，512监，每个监十七，八个人。上班有规定的时间“聊号”，一个一个的找本人谈话，了解他本人情况，“号”里情况和对他进行遵守监规教育等等。时间长了“聊号”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有时就在随便聊天中，你能了解他内心的活动。 509监的吴铁海，四十五岁，哈尔滨人，第一次“改造”。前些年他和妻子离婚后，一直在大连和朋友做粮食生意，买卖做的不错，也挣了些钱。他经常来往大连和哈尔滨，一次在哈尔滨吃饭的酒桌上，认识了单身女警赵姐，很快俩人同居了。赵姐不让他回大连，他也想和赵姐多处些天，他每天就是等赵姐下班，陪她约着朋友去喝酒唱歌，他说；过的挺开心。一天晚上十点多钟，一个喝过几次酒也算熟悉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说，要他给出一趟车（老吴有个面包车），他开车到了那个朋友哪里才知道，这位朋友替XX分局抓了两个买淫小姐。他朋友说他是XX队的“点子”（线人），让老吴开车帮着送去，到了XX分局说XX没有班，打传呼也没回话，开车去了几个地方也没找到。老吴自已说；后来把哪两个小姐拉到一个地方，，他坐在车里等他们时被警察抓了。案卷里记录的；他那几个朋友商量他们自已对小姐罚款三千，让小姐挂电话给送钱，其中一个小姐的朋友报了案。老吴先是因主犯没抓到被取保候审，后来被收押。定为敲诈抢劫同伙，判了三年，他判决下来时剩下一年零三个月，留所服刑在这。 他人很本份，在监里不爱说话，有时流露出“好人死在证人手里”不服判决的情绪。他那个赵姐开始经常来看他，时间长了，看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他很怀念在大连的日子，你要和他唠他在大连的事，他的话很多，会滔滔不绝的讲发粮食如何发？多么挣钱？在大连他开什么好车？玩过什么地方？大连的小姐如何如何？他今年四十五了，哪也许是他人生最辉煌的一段？在这“改造”也许是他人生的最低点？ 他自学的理发手艺，给各监的犯人剪剪头，有时我也让他给剪，边剪头边和他聊天。象他这种“好人犯罪”的，我愿意经常和他们聊，哪些老惯们长了一付“老贼”（掏兜的）面相，我看着就不顺眼，刚当管教时，我很少和他们说话，后来我竟和一个“老贼”成了朋友。看我下一篇日记“贼性与人性”。 在写“贼性与人性”之前，我想先写点如何识别“小偷”和防止钱物被盗。 “小偷”分两种，一种是掏兜，一种是拎包，也有二合一的。重新犯罪率最高的，在“改造”过的人中要占五分之二吧？有些人从“小贼”掏到“老贼”。我看这些人和吸毒的一样有瘾，看见钱手就“痒痒”。有的夫妻齐上阵，有的父子兵，有的兄弟团。我的上一篇提到的小涛，兄弟五个，四个掏兜，他是老四（老五我也见过）。 要防止钱物被盗就要会识别他们，根据我做狱警在这里对他们的了解和大家说说； 1，做贼的人天生长一付“贼相”你无论在汽车上，火车上，商店里，你凭感觉看着不顺眼的人，就离他远一点。准确率在60%吧。 2，有人说在公交车上有两种人眼神不正常，一种是贼，一种是警察。说的非常对。贼在找“目标”，警察在抓贼。所以，这两种人的眼神和正常乘客不一样。 3，“贼偷方便”你在公共场所一定要藏好你的钱物，不要“诱惑”他们。在我们这改造的老贼就和我说过，有时也不想干了，但是一看到有人的钱包漏个角在外面，就手“痒痒”。 4，他们现在的作案工具很多，有经过设计的镊子，不干胶，泡泡糖，刀片，，，。但无论他们用什么工具？条件比须是靠近你，有人无源无故的靠近你就要注意了。 5，接完电话把手机放回去，买完东西把钱包放回去。这一瞬间，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这时你的警惕性最低。 6，他们一般都是俩人合伙。但你记住“做贼心虚”这句话。“老贼”和我说过，无论他们哪次下手，心里总是“胆战心惊”的。 先说到这，最后给大家讲个幽默笑话，在国外，一位男士坐巴士下班回家，一个小偷把手伸到了他的口袋里，结果啥也没掏着，也被他发现了，他看着小偷说；对不起，先生！你下手没有我老婆快。 第0卷 正文 第9章 《高墙》（10） 哐当、哐当”，一道铁门，二道铁门，三道铁门，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寂静的看守所里回想着铁门的开启声，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的渗人，看守所民警押着我走到了第三道铁门前停住了，那是一栋长长的平房，墙壁全是用花岗岩砌成，每隔3米多就是一扇铁门，我知道铁门后面就是我要去的监室，我将要在这里面度过漫长的监牢生活，一声厉喝“靠墙站好”，我捧着手中看守所刚发的两只碗机械得面向墙站住，民警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两把铁锁，“吱啊”一声铁门拉开了，一道幽暗得灯光照了出来，我一阵心悸，里面等待我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进去”，又是一声厉喝，我木然的迈进监室，身后“哐当”一声，铁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 监房里昏暗的灯光我还没来得及适应，只听“哗”得一声，睡在大板铺和靠近门口地上的在押犯全坐起来了，一色的光头泛着青光，眼睛全盯着我这个新来的，就如同一群饿极了的野猫面前突然发现了一只老鼠，那眼神里透出的那种兴奋让我的心都揪起来了，浑身微微发抖，早就听说一进看守所就会被老犯暴K一顿，虽说在外面我也多少见过点世面，但这样的场合还是让我非常得震撼，我是异地关押的，这20来个人里面肯定没有我认识的人，谁也不会帮我说一句话的，即来之则安之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一切。 “妈了个B，给我站好了”，有人很大声的朝我吼了句，我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站在原地保持着立正姿势，睡在第一个铺位的一个人有点胖，头长的圆圆的家伙坐了起来，后来我知道他就是我们监室的头，外号“小圆头”，他咪着眼睛盯着我，慢条斯理的问我，“犯什么事进来的”？ “偷税”。我回答，“偷税”？他歪了下头，显然“小圆头”对偷税案并不是很内行，“怎么回事，偷了多少”他接着问，我简单得介绍了下我的案情，还没等我说完，他又不耐烦的挥了下手，“别说了，他妈的就是一个经济犯，带进来多少钱”？ “200元”，我把刚进所时所长签给我的扣押单递了给他。 “这么少，还他妈的经济犯”。“小圆头”很不满意又骂了我一句，随后转过头和睡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商量着什么，估计是在商量怎么搞我吧。 我突然记起押我来看守所的时候，在警车上检察院的办案人员曾经发给我一支中华烟，我没心情抽就藏在口袋里了，这个时候再不拿出来还等什么时候啊，我冲“小圆头”说：“老大，我带进来一只烟”。 “什么，有烟”？大铺上的几个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反应，眼睛开的大大的，非常兴奋的样子，我从裤袋里拿出香烟递给了“小圆头”，他拿过香烟在自己鼻子下狠狠吸一下，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过了一回，“小圆头”对我说：“看你人也比较老实，不搞你了，这顿揍先欠在这里，哪天犯了规矩一起揍”，说完一扭头，朝后面喊了声“胖子，教教他规矩，教完洗个澡”。后面那个叫“胖子”的从铺上站了起来，朝我喊到“过来”，我提着鞋子，从地上躺着的人堆中一步高一步低地走到监室的后面，在过道中站好，聆听“胖子”教我规矩。 胖子站在铺上，我站在过道，他居高临下教我监室里的规矩：“你是新犯，里面没有你说话的权利，做什么事情都向上面汇报，做错事没有你解释的权利，不然的话就吃巴掌，刚才跟你说话的是我们这里的组长，铁门一开，所长最大，铁门一关，组长最大，听清楚了吗？”我使劲的点了点头，“听清楚了”。 胖子一抬手，指着我背后的墙壁，“墙上有监规，我看你人长的也不笨，3天之内背熟，要随时抽查”。我转过身一看，墙上总共有10条监规，我朝胖子点点头，“我会尽快背出的”。“在里面，少说话，多干活，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你去洗个澡”。说完，胖子把手指着过道角落，蹲便器旁边的一个水龙头，我有点迷糊，其实当着这么多人面脱光衣服洗澡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当兵的时候集体生活早就过惯了，只是不知道牢房里的洗澡是怎么洗的，或者是有什么规矩的不清楚，我呆了一下，看着胖子，想等待他的指示，“他妈的，洗澡不会洗啊，还要教你吗”？，上面又骂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快点，衣服脱了，蹲到水龙头下去洗。”胖子冲我又吼一声，我把衣服裤子一脱，就蹲在那个水龙头下面冲起澡来，水龙头离地一米多点，一个人刚好能蹲下，“洗干净点，别把病带进来，给他块肥皂，好好洗刷自己的罪恶”。又是“上面”人说的，也不知谁递了块肥皂给我。 8月的水不凉，但我的心却象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我现在是个罪犯了，我要过多长这样的生活，我的未来还有没有，我的脑子很乱，机械的洗好了澡，穿上衣服，我在水龙头前站好了，等待组长“小圆头”对我的安排，小圆头坐在最靠门口的铺位上，歪着头，斜着眼看着我，“看你是有点象老板的，今天呢我们也不搞你，以后呢看你表现”，后来我知道这个表现就是经济表现，他接着问我：“身上有没有病”?“有，我心脏不好，早搏，而且低血糖。另外我的腿有残疾，当兵时摔断过.”。我一下子说了好几个病，心想，有那么多病，总不至于在里面太过分搞我吧，事实上，也让我蒙对了，对心脏有问题的犯人，牢房里是不怎么会搞的，怕出事情。小圆头也没料到我毛病那么多，一楞，迟疑了一下，“那好，你先面朝墙立正站好”。 我面朝墙壁，立正站好，不知道会让我站多久，一个晚上那肯定吃不消的，我转过头用恳求的语气对小圆头说：“组长，我腿有残疾，可能站不了多久”。小圆头没想到我还跟他讨价还价，“他妈的，你啰里八嗦那么多话，给我站好了”，上面也不知道哪个人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唰“的一声朝我砸过来，贴着脑袋飞了过去，在墙上砸的水花四溅，作为一个新犯，在牢房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第一天，我就确实的领教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小圆头下来小便，洗完手，对站在水龙头边上的我说：“好了，睡觉去吧”，说完，在最靠近马桶的几个铺位上随意指了一下，我回过头一看，哪里还有睡觉的地方啊，人全都挨着人，根本插不进去，小圆头似乎看透了我心中的疑惑，“新来的就这么睡”，说完，对着睡着那几个扒拉扒拉给我腾出刚够一个人塞进的空，“就这里”，我衣服也没脱，就挤进去躺下，我盯着屋顶，离地有6米多高，怎么也睡不着，前几天还公司法人，轿车饭店，美女KTV的，现在居然就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了，挤在小偷流氓毒贩中间睡觉，真是世事无常啊，正胡思乱想着，有人给我递过一个包，很轻声的说：“给你做枕头”，我一抬头，一个50多岁的半老头，后来我知道他叫老沈，本地人，也是个经济犯，“谢谢，我不需要”，我很客气的拒绝他，已经在牢里了，我不想多欠别人的情，他硬塞给了我，只好枕在头下，继续我的东想西想的，很晚，我才迷迷糊糊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