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兮 楔子   平静的天空突然之间浓云翻卷,生灵四散。人却都从屋内走出,神色慌张地赶往一个地方。   这里的人居住的都是大宅院,似没有穷富之分,只是衣着各异。仔细辨认,可分为四股。   一行白衣长发,有数十人,为首的颇有怒气。   一行青衣中发,也有数十人之众,为首的神色略有慌乱。   一行红衣红发,长短不一,只有了了数人,多为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为首的居然是个女人,神情略显诧异。   一行水蓝衣,有十几人,男多女少,看似并无为首之人。   聚来的地方竟是云雾缭绕,却有刺鼻的血腥味。抬头,“斩妖台”三个大字挂在石门顶端。   不多时,这片土地为数不多的生灵都聚在斩妖台外,带着丝丝地恐慌向那通天的柱子看去。   那柱子有三人环抱粗,抬头不见顶端,黑蛟缠绕,其上更有洗不净的血污。   柱子共有八根,现只用两根,一根锁一着宫衣的美貌女子,另一个竟是一六岁女童。   细看,那女子着的竟是宫衣,眉间的朱砂痣灵气*人,此时更不露惧意。而那女童的穿着竟与那股白衣人一致,白衣长发。   美貌女子转头对着女童微笑:“别怕,娘在你身边!”   “娘……”女童感觉到了那种压抑,眼睛里涨满了泪水。   监斩官轻叹一声,慢慢走来:“雨露仙子,您这是何苦呢?与人私通生女的罪状可不小,是要凌迟的。”   女子强掩恐惧依然微笑:“大人,无论怎么对我,可否放过这孩子。您还没有上凑不是吗?”   监斩官又是一叹:“仙子,您这个请求赎卑职难以从命。不过……”迟疑着,却最终还是说了:“如果当时抓她的时候您没有挺身出来,事情就不会连累到仙子您了。”   女子爱怜地看着女童:“她是我的孩子!”又转头看着监斩官:“她会活下去的。”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信心。   监斩官摇头:“不,不会让她活的!如果让她活,这个地方将会面临毁灭!一旦这里没有了,也就断了凡间到天界的路,也断了神对凡间的管辖。所以,她必须死!”   “我没有!”女童看着郐子手里的刀哭喊着:“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杀我?娘……”   女子心如刀绞:“她只是个孩子!只为一句预言就要抹杀她的存在吗?”   监斩官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时间到了,雨露仙子。”   “行刑!”监斩官把令旗一挥,便背过身去不看这血腥的一幕。身后的刽子手提刀过来,杀气腾腾。   “别怕!”女子依然微笑地对女童轻声说:“娘会先走!你马上就会没事的!”   “娘……”女童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哭喊。   刽子手果然先走向了那美貌女子,却是伸手在其宫衣上猛得一撕,左边肩膀露了白嫩的肌肤出来。   “哗……”旁边的人群中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女子似乎也被吓到了一些,只半张着嘴呼吸,慢慢平息下心中的恐惧,不忘微笑着安慰旁边的女童:“别怕,你会没事的!”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滚出眼眶,掉落到脚下云雾中不见了踪迹。   刽子手把指甲大的小刀伸向女子的肌肤,一分为五把,如利爪般地硬生生扎入胸前的肉中,用力往下剜着,便有五条指节长的肉丝掉落地上。   女子咬着牙不叫出声,却泪水连连,嘴角也渗了血丝。   “娘!!”女童用力地挣扎着,心疼,也是害怕。   监斩官没听到惨叫声,很诧异地转回头来。见女子的表情后也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雨露仙子,还有几千刀呢,您可要把牙咬紧了!”   女子睁开浸满泪水的眼睛,气喘连连,却也是冷笑:“大人尽管动手就是了,只可惜今天您恐怕听不到犯人的惨叫声了!”   监斩官闻言怒视着这临死的女子,向刽子手一指:“干什么呢?再快一点!”   刽子手抱拳:“是!”然后晃手,两手各五把小刀,左右开弓快速地在女子身上抓着,一时间血肉横飞。   女子起先咬牙忍着,可没几下就再也忍不住,头一歪昏死过去。   “娘!娘!”女童挣的更加厉害,似有把铁链挣开之势。   监斩官不由得后退几步,面带惧意,指着女童大喝:“妖孽,休得猖狂!”   女童见那女子不再动,竟低头不再喊。不待监斩官放心下来,又猛得抬头:“我要杀了你们!”声音冰冷嗜血。张眼,瞳已是血红。   “血瞳!”人群中有人惊呼,引得一时的慌乱,竟也吓得刽子手停了手。   女童嘴角挂着恶魔的笑,一个一个仔细地看着周围人的样子:“我要杀了你们!”   “她说什么?”人群已经陷入恐慌,听清了女童的话更是惊骇万分。   “慌什么慌?”监斩官虽然也是害怕,却也要装出神的样子大声喝斥着这群人:“你们也是有法力的,怕一妖孽做什么?”   女童却仰天一声咆哮:“我要杀了你们——”震得斩妖台动荡不已。   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绑女童的柱子,柱子碎裂开来,女童挣断了铁链,周身涌起了黑气,头发衣袂全都扬了起来,如一恶鬼立于黑夜中。   “抓住她!”监斩官一边往后退一边指挥着座下的天兵。   十几个天兵列了一排,举刀砍来,却只砍到黑气便再不能往下半分。正惊异,女童眼睛一抬,一股强劲的力量就将他们的刀弹了回来,十几个天兵倒退五步后倒地不起,片刻化为尘烟。监斩官一看这般,转身逃回天界。   “魔!是魔!”人群中又有人指着女童惊呼。   女童冷笑着慢慢*近说自己是魔的那个人,慢慢地说着:“爹!……不,我忘记了,您不是我爹!”依然慢慢*近,人群却在慢慢后退,只剩下白衣的为首的那个。女童的表情不似六岁的孩子,依然嗜血的笑着:“您也养了我六年,您就那么希望我去死吗?”   白衣人抽出随身的剑指着她:“你是魔!”   “我不是!”女童收了黑气,却还是血瞳。   “你是!”白衣人挥剑刺来。   女童眼睛一抬,黑气再起,聚成了比女童大出一尺的球形。那剑锋只刺入黑气一半就再也动不得,却没碰到那女童。   女童伸出白嫩的小手握住了刺进来的剑锋,轻轻地顺着剑锋移动了下,血顺着剑滴到了地上。女童开口:“我明明就跟你们流着同样的血。”   “你是魔!”白衣人执着的喊着,另一只手凝了力,尽数输入剑中,整把剑都泛了白光,紧接着一用力,又刺进去几寸。   “为什么……”白衣人看着这黑气越发地心慌,越发地想尽快杀死里面的魔,可是用尽力气都再进不得丝毫。视线顺着剑锋移动着,直至看到仍然紧握住剑锋的小手。   “她居然顶得住我的诛妖剑!”白衣人开始怕了,嘴唇也发了白。   “我是魔吗?”女童继续前进,竟迫使白衣人一步步地后退。“如果我是魔,如果我不能变成你们那样,那你们也变成魔好了!”女童松开剑锋的一刹那,一股强力就将那剑顶了出来,把用剑的主人也弹出去几丈,掉落在人群中。   “这是魔的血吗?”女童伸开被割破的手掌,伸到人群面前。又喃喃着:“我是魔吗?”   没人应,也没人敢应。她只有六岁,只有六岁而已,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女童将手一挥,数滴血飞向人群,大人们都知道闪蔽,却忘了孩子。有几个孩童沾了血,血迅速地往皮下渗去,疼得满地打滚。   女童笑了:“他们沾了我的血!以后,他们就是我的朋友了!”   “杀掉这只魔!她毁了我们的孩子!”不知是哪族的人吼了一声,立时群起而发,叫嚣着涌了上来,将那黑气中的女童团团围住。   女童依然很天真地笑:“我要杀的不是你们!”   “杀了她!”人群涌了上来,执了自己最拿手的武器攻向那团黑气。   女童咯咯地笑着:“你们伤不到我的!”然后眼睛一闭一张,便从黑气的中心爆出一股更强的力量,把这上百人弹出了近十丈。   “我要找的是……”女童转头怒视着斩妖台另一边的天界。   女童将手上之血摸了满脸,更像恶鬼,眼中的血瞳更红,如要滴血一般。与此同时,眼睛中的血光似乎把黑气也染成了红色,并有更强的力量爆了出来。一时间,脚下的石块开始崩裂,并且这力量一直延伸向了斩妖台,将斩妖台的刑具和柱子都挤成了碎片,绑住那女子的柱子却未伤分毫。碎裂还在继续,似乎要冲进天界。   当这力量刚刚触碰到天门的时候,另一股力量从天门内涌出,将其牢牢顶住。   “是谁?不要阻止我!”女童往前走着,似乎希望力量能更大一些。   “孩子,不要进来!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能活着!”柔和的女音从里边传出,力量不减反增,竟把女童顶退了两步。   “你是谁?”女童问,这声音不像刚刚的监斩官那样让人讨厌,反而很亲切,不由得散了周身的黑气。   那声音不再回答,而是用那份力量牢牢地将女童裹住,慢慢地提到了半空。   “放我下来!”女童挣扎着。   “走吧,孩子!不要再回来!”那声音越发的像刚刚昏死过去的雨露仙子。   “娘!”女童停止了挣扎,却哭喊着:“我要杀了他们!”一时间竟然黑气又现,挣出了束缚,箭一般地冲向天门。   在那团黑气撞到天门结界的时候,“轰”地巨响,黑气被弹了回来。   那股力量完全从天门涌出,裹住黑气迅速地离去。   “我会回来的!我要杀了你们!”女童不甘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衣人眼睛里满是血丝,喃喃着:“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睡在草从中的人猛地惊醒,看了看眼前的杂草,听着涯下的海浪声,再抬起胳膊看看身上破烂的衣衫,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又是这个梦!”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风起兮 第一章 紫衣少女   崖边做梦之人刚有睡意,却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不由得闭了眼睛仔细听着。   “咦?”是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注意到了睡觉之人。   声音很生,是没见过的人,他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女子轻推了他一把:“喂!”   他不动,心道:“看你怎么样。”   女子再推一下:“喂,起来!”却见他仍然不动,于是对着那只耳朵大叫一声:“你占我地方啦!”   他只觉耳朵生疼,一下子爬了起来,揉着耳朵不悦地说:“什么?我占你的地方?”转头,见一紫衣女子弯腰站在那里,长发及腰,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紫衣女子见他醒来,手指绕弄着因弯腰而垂到前面的一缕头发,狡黠地笑着,“居然在这里睡觉,真是个怪人。喂,你是谁?”   那紫色刺得他眼睛涨痛,伸手揉了几下,便转身再次躺下:“叫花子!”   “呵!”紫衣女子一声轻笑,“少骗我了,这里怎么可能有叫花子!”   他又翻身坐起,饶有兴趣的瞅着这紫衣女子:“那你说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这里是天界的边缘啊?人称‘世外’。刚刚见到的老神仙已经告诉我们了。至于你是谁……”紫衣女子感觉好笑,“这我哪知道!”又眼珠一转,自言自语道:“既然第一个碰见的是你,那就找你好了!”   “干什么?”他诧异于这女子毫无慌乱之色,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不知所措才对。   紫衣女子靠过来,拉着他破烂的衣袖:“我是被从凡间召上来的,可是我不想到天界成仙,我想住在这里!”   他愣愣地盯了她许久,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再装了!”紫衣女子一把推过去,陷些将他推下山崖,心头一紧,牢牢抓住身边杂草。   “在这里的只有守护者,你怎么可能会是叫花子?说,你哪个家族的,我要住你家!”紫衣女子不依不饶。   他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戏谑地打量紫衣女子的神色,“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许我还可以答应你。”   “真的?”紫衣女子面露喜色,再次抓住他的衣袖:“我叫萧时雨,我还有一个姐姐叫萧时云,这次我们两个是一起被召上来的,可是我们都不想去当什么仙女,又回不去,所以才想留在这里。”   他神情恍惚,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名字。用力甩甩头,把这些杂念抛到一边,却觉得越发头疼。   “怎么了?”时雨伸头过去看他的脸色,却被他蓬乱的头发挡了视线。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很平静地说:“没事!”却再次用手指狠掐了太阳穴几下。   时雨更是兴奋地拽着他:“那就说啊,你是哪个家族的?那快带我去呀!”   “祈凤!”他很平淡地说道:“你自己去吧!”   “不行!”时雨想把他拉起来:“我自己去他们不相信我怎么办?你带我去嘛!”   他见她的样子更生戏谑之意:“如果你有本事把我弄到门口,我就带你进去,并且收留你!”   “好好好!”时雨连忙答应,更是用力地拖着,却依然动不得分毫。   “哼!”他偷偷地笑,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时雨急了,根本就拖不动。又无意间看见他在偷笑,一时间火冒三丈,不知从哪抽出一根三指粗的麻绳,手一抖,麻绳如有了生命一般向他身上缠去。   他眼中的瞳微抖一下,肩微晃,身子已经移到绳子的外围,对着她笑得更为狡黠。   “哼!”时雨似乎真生气了,舞绳子的动作更大了些,绳子也比开始更灵活,灵蛇一般地绕着,眨眼就缠了他几遭,正迅速收紧。   “有点本事!”他暗道。脚跟略动,便又闪到了外面。   “软的不行了就要来硬的?既然知道这里全是守护者,就应该也知道他们的法力决不比外面的凡人弱。”他一边说着,一边闪躲她的绳子。   时雨一招硬过一招,一边骂道:“吃软吃硬我都会伺候,但我讨厌欺负人!”   “生气啦?”他略吃一惊,脚下步子慢了一点。绳子趁机缠住了他慢下来的脚,又盘旋往上,似要把他全部缠住一样。   “喂,你……”刚要说她别不知好歹,却见她咬着牙又将法力注入绳子一些,使得绳子更长,速度更快,直到缠了他全身。于是将话压了下来。   时雨一脸得意的笑着移步过去,抬手敲打着那个蓬乱的脑袋:“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下辈子吧!”   “唉!”他叹着气,“你把我绑成这样,让我怎么带你回去?”却暗自窃喜。   “也对呀!”时雨满脸愁容的挠挠后脑勺,看得他差点笑出声来。   “还不松绑?”他的话语似命令。   “哦!”时雨怯怯地要去解绳子,却在手指刚刚碰到绳子的时候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你不会逃跑吧?”   “当然不会!”他才不会跑呢,好不容易碰上个这么好玩的。又提醒道:“不放心的话可以把手绑住。”   “好主意!”时雨这才施法收了一大半的绳子,只留一丈长,一头栓住他一只手腕,一头持在手中。   他又窃笑,这么好哄。   时雨拉着绳子走,却怎么也扯不动,转回头来一脸疑惑地说:“你不会反悔了吧?”   “哦,不!”他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用手拿着绳子会不会不留神掉在地上。”   “这个简单!”时雨把拿着的那头往小蛮腰上一系,死死打了三个死结,又放心地拍了两下:“这样就不会掉了!”   他又想到了戏弄她的方法,手上一用力,一下子把她扯过来两步。   时雨一不留神被扯动,一下子重心不稳往地上栽,惊呼一声准备以手撑地。   他嘴角微微地上扬,一步迈过去,张开双臂,毫不客气的温香满怀。   时雨本以为会摔倒在地,却撞到了别人身上,睁眼见与他这么近,脸一红,奋力地推开,指着他:“你……”   “我在帮你!”他表现的很无辜。   时雨想想也对,人家刚刚扶了她,不然就跌倒了。于是道声:“算了!”就背过身去用手扇着脸上的潮红。   他露出得惩后得意的笑,活动着手腕要再来一次的样子,却发现绳子又动了,绕上他的另一只手,把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他傻眼了:“喂,你干嘛?”   时雨解了腰间的绳子,转过脸来,脸还是微红着。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拖起绳子往有人住的地方走去。   “喂,你知道路吗?”他仍想占主动权。   “知道!”时雨不回头。   “你松开好不好?让人看见会很没面子!”他退了一步。   “不好!”时雨仍只回答两个字。   他无奈地摇头笑着:“你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不问!”还是两个字。   “你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不能!”   看来是真的不要再多理他了。   而此时,也来到了祈凤族的大宅前。   两丈高的宅门外有几个族人焦急的来回走着,一见时雨拖着他走来,惊喜的迎上去。   “那个……”时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说我可以住进去……”好像不应该这么说才对。   那几个族人好像不是冲着她来的,因为都绕了过去。   “你们……”时雨转头,却吓了一跳,那几个族人都毕恭毕敬地对一白衣男子作揖:“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那男子剑眉虎目,身着纯白长袍,头发一丝不乱,风度翩翩,并看着有些眼熟,两只手还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   顺着绳子看过来,另一头就拿在自己手里,被吓得当场把绳子扔到了地上。   “少……少爷?”时雨傻眼了,不是一蓬头垢面衣衫褴偻的人吗?什么时候变翩翩佳公子了?   他很满意她的表情,两手轻轻一用力,绳子断开掉到地上。又走到她跟前,用那种戏谑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直到她更加不知所措。他得意的笑:“跟我进来!”   “不……”时雨大概真被吓到了,连连后退。   他索性一把将她抓住,命令道:“跟我进来!”然后拉着她往里面走。   时雨顿时没了力气,只能任他拖着,略适应了些之后忍不住又问:“你是……”   “祈凤寒冰!”他停下脚步看她:“我的名字!” 风起兮 第二章 十年得道   这里人烟稀少,却真有这么大的宅院,从大门走向前厅就要穿过一大片桃花林。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被那只大手钳得手腕都有些麻了。   这里果然就是守护者的世界了,守护着天界的入口,筛选着成仙之人。本来以自己的能力在凡间也数前几,一到了这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竟都比自己强出一倍之多。   时雨想着,脚步微有停滞。   这么小的差异寒冰已有所察觉,停下了脚步,看着时雨犹豫不决的样子很是奇怪:“怎么了?”明明还强迫自己带她来的。   时雨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寒冰见状却面有不满之意:“瞒我?”   “真的没事!”时雨努力的掩示,努力地让自己的神情更自然些。   寒冰依然微透着怒气:“你这功夫比寒霜差远了!”   “寒霜?”时雨又听到了一个人名,瞪着大眼睛一脸的惊奇与期待。   寒冰看着,就莫名没了怒气,还忍不住笑了几声,“走吧!寒霜在里边!”   “哦!”时雨这次很高兴地跟着,几步迈上了大厅的台阶。   两人刚到门外,门却突然被从里边拉开,一白衣老者冲着寒冰吹胡子瞪眼:“臭小子!又跑去哪里了?”突如其来吓得两人往后一跳半步。   “去看海啊!”寒冰毫不畏惧,还推着老者往里边走:“行啦,爹!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这位是……”老者却不进去,疑惑地指着时雨。   “哦!”寒冰把时雨往老者面前一推:“在外边捡到的,叫时雨!”又对时雨介绍:“我爹!”   时雨笑:“大伯好!”   老者听到这声问候不由得由头一震,但也是修行数十年之人了,低声训道:“以后不要叫我大伯!”   “哦!”时雨怯怯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寒冰却附耳过来低语:“没事,继续叫!”   “臭小子!万一……”老者一脚踢过去,寒冰早就料到似地跳到一边,让他踢了个空。   “爹!”寒冰环抱双着臂,眸中精光闪烁:“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老者却摇着头笑,上前在儿子肩膀上拍了几下,进厅去了。   面对时雨疑惑的目光,寒冰只是微微一笑,继续钳住她的手腕拉进厅内。   跟想像中一样,没那么奢华,只是该有的都会有。   主位上坐着与刚刚出来的人相貌相似的老者,只是更威严,而刚刚见过的那个却站在一边。一位约与时雨年龄相仿的女子坐了侧位,头上仅戴了一只金钗,却丝毫不掩天仙般的美貌。旁边则站了几个族人,等候吩咐的样子。   “见过族长!”寒冰只对首座的人微颔了首,便冷冷地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又拉着时雨要走。   “站住!”被叫族长的一脸不悦地盯着他,“又要去哪里?整天无所事事,让我怎么放心把家族交给你!”   寒冰冷笑,转头:“我可没有无所事事,你教给我的那些本事我都学会了!再说……”眼睛中的杀气毫不吝啬的扑向族长面门:“你可以不把家族交给我啊!”   族长可以感觉到这股杀气的压迫力,纵使是自己也气血翻涌,险些支持不住。   美貌的少女看着族长额头渗出的汗珠,对着寒冰娇嗔:“寒冰哥哥!”   寒冰笑,收了杀气,“寒霜,整天替你爹挡这杀气,你累不累呀?”   寒霜只是微笑:“再怎么说爹也是族长,纵然已经把下任族长内定了你,你也不能如此放肆!”   “是!”寒冰夸张地对她作揖:“寒霜仙子说的极是,在下一定铭记在心!”   寒霜脸皮微红,“寒霜可还没到仙子的境界,寒冰哥哥说笑了!”   “哪里哪里!”寒冰那副要调笑到底的样子看得时雨都于心不忍,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哦!”寒冰终于想到了时雨,往前一推:“这是时雨,外边捡回来了!”   “捡……”时雨又傻眼了,到底是谁捡到的谁?   反观众族人,除寒霜掩嘴轻笑一声之外,其他人脸色皆不自然。   “你叫时雨?”寒霜离座走来,越看越觉亲切,“真感觉跟自家姐妹一般。你在凡间修练多少年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那个……我……”时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用手挠着耳根处。   “哼,看这心智就知道没几年!”寒冰插言。   这可是对修行人的不敬,寒霜刚要圆场,却不料时雨竟应着了。   “嗯,只有十年!我今年十六岁。”   不止厅内族人,连寒霜和寒冰都愣住了。   “守护族的人才有可能在十年之内练成神仙之力,你都快赶上我们了!你真的是凡人吗?”看寒冰的表情就知道他到底有多怀疑。   “其实我不怎么厉害!”时雨脸更红:“也就只有你们的一半!”   “一半就不错了!”寒冰更是夸张地转着圈打量她,她真的是凡人?   寒霜也尴尬了眨眼那么长的时间,依旧优雅地拉着时雨的手寻问:“敢问姑娘有何功绩,只十年便可得道?”   “也没什么啦!”时雨低着头闪躲着众人的视线:“我只是教了九九八十一座山上的妖怪化为人行,教他们行善……”说得很心虚,生怕自己功绩太小被看不起,然而一抬头却看见了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样子。   依然是寒霜恢复的最快,快到根本就不觉得她曾经愣住过。“八十一本就是一个定数,得道是应该的。”   时雨头更低,果然功绩太小了。   寒冰悄悄捅捅她的胳膊,附过来耳语:“你确定是天庭召你?不是西天如来佛祖召你?”   “确定啊!因为我是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时雨回答得很肯定,并且是一副不知道什么是说谎的表情。   寒冰开始头疼了,“你是我见过功绩最高的人!”   时雨却再次低下了头,眼睛里还有泪珠滚动着:“你取笑我!”   寒冰一看这情形赶紧竖起三根手指指天:“没有,我敢发誓!”   时雨却摇了摇头:“算了!”然后夺门而去。   “喂!”寒冰急了,这丫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还说什么算了。   寒霜伸手制止,依然微笑:“还是让我去吧!”   “哦!”寒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给寒霜,寒霜是族里最会安慰人的。   寒霜手放胸前伸出食指,唇微动,化作点点星光散去。   却说时雨出了厅门以后低着头乱走一通,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坏蛋!”时雨愤愤地顿足。   “为什么这么生气?”好听的声音传进时雨的耳朵,寒霜出现在她面前的桃花林中。   “没有!”时雨微撅着嘴不肯说。   寒霜慢慢走来,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微笑:“你是我见过功绩最高的人!”   时雨瞅着她,不敢至信:“你也取笑我?”   “不,不是取笑!”寒霜摇手:“当然,寒冰哥哥也不是。”   “那他还发誓。”时雨委曲的嘟囔:“爱发誓的人说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不!”寒霜笑:“寒冰哥哥这样发誓还是第一次。”   “是吗?”时雨撇了撇嘴,该不会是真的冤枉人家了吧。   寒霜对着这个小丫头不知不觉的露了怜爱之心:“你知道这里是怎么划分功绩的吗?”   时雨摇头。   寒霜玉手转动,地上的桃花瓣飞了些许到她手上,轻轻一扬,数十只飞蛾狰狞地向桃花扑来。   “这……”时雨有些心疼,这些飞蛾身上的粉足以毁掉一朵桃花。   寒霜手指再动,十只飞蛾被无形的剑划成两半,掉落时又变成被划成两半的桃花瓣。   “世人都以为杀虏邪恶才是建立功绩的方法,所以都在比谁杀的妖兽更多。可是……”寒霜居然在苦笑:“我、寒冰哥哥……当然还有其他家族的几个人,我们都不这么认为。”   寒霜展袖一挥,数十只飞蛾全都变成了美雨的蝴蝶,绕着桃花翩翩起舞。   “是蝴蝶!”时雨一看到蝴蝶就暂时忘掉了刚刚的委曲“把恶变成善才是最大的功绩,我们一直都这么认为。”寒霜拉住了时雨的手,依然微笑,却是由内而外的微笑:“既然天界把你召来,就是说我们的认知没有错!”   “嗯!”时雨点头:“我一直都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虽然一直有人告诉我会行不通。”   “时雨,我们的想法果然一样!”寒霜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似有些激动了。   “寒霜!”时雨神色有些复杂:“在我心中,你才是真正的仙女!”   寒霜的胸口有了跳动的声音,抓着时雨的手更不肯松开:“时雨,你真的就像的我亲姐妹一样,我只敢在你面前表露真正的感情。我们姐妹相称好不好?”竟有一丝的乞求。   时雨愣住了,看着寒霜的眼睛许久,最终有些不忍,叫道:“姐姐!”   寒霜笑了,由内而外的笑最美。寒霜舞着衣袖,一群又一群的蝴蝶出现,飞向朵朵桃花。   “哇!姐姐,好多蝴蝶!好多蝴蝶!”时雨欢快的叫着,逗着不时落在身上的蝴蝶。   寒霜笑着,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笑,而不是平时非笑不可的那种折磨。不知不觉眼泪流出,又悄悄擦干,继续笑着…… 风起兮 第三章 一个预言   时雨和时云住进了祈凤大宅的空房。对于这里会有空房时云似有不解,时雨却没有怀疑过,她只说这么大的宅院没有空房才奇怪了。   听说今天是寒冰的生辰,今年已满十八岁,可能是成为族长前最后一个生辰了。说是过生辰却也只是族人都聚在前厅,知道寒冰已经十八岁就行了。   “这未来族长的生辰,也未免寒酸了些。”时云在一边悄悄地对时雨耳语着。   时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示意她不要出声。   时云十八九的年纪,柳眉凤眼,不比天仙差多少,眼睛中却蒙了厚厚的迷茫。虽是姐妹,时雨只穿紫色,她却无定数,只是怎么穿都有她的气质。   时云点头,然后静静地观察站满前厅的祈凤族人。虽然都是白衣,但普通族人的都是粗布衣服,就连寒冰的父亲都是。寒冰的是细致的布衣,寒霜的却是绸缎,族长的也是布衣只比寒冰的多了花纹,凤形。   寒霜已经告诉了她们这里的大致情况,以后就不会再叫错人了。   祈凤族的族长叫祈凤绝心,是寒霜的父亲,一个对族人要求极为严格的人。因膝下无子,于是不得不将族长之位传给兄长的儿子寒冰。因为寒霜是这天界边缘唯一一个得到仙女名额的人,再过几天就会召上天界任职。   那个跟族长面相相似的人叫祈凤绝尘,是寒冰的父亲,也是族长的哥哥。只听寒霜说是个过惯了云淡风轻的自在生活,于是连族长之位都不要了的人。   另外,驭龙族的族长驭龙泽,以及他的两个儿子驭龙无圣、驭龙无君是怎样的人就不清楚了,因为祈凤和驭龙多年来水火不容,见还不如不见。   其他两个家族的就更难见到了,红狐族居无定所,人鱼族从不轻易出海面,所以了解的更是少之又少。   听寒霜之后时雨不由地笑道:“你们真奇怪,本来人就不多,还不相往来。”   寒霜也笑着:“发生过的事情太多,无法捥回的也太多,也就无颜再见了。”   时雨挠着头:“什么啊?”   “呵!”寒霜顺了下乱了一丝的头发,略有所思的笑着:“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哈~”时雨笑了,寒霜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样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什么叫无颜再见啊!”一抬头,却见寒冰正直直地看向自己这边,顿时脸色微变。   此时族人已走得差不多,只剩几个跟随伺候的不敢离开。   寒冰见她一下子惨白的脸更是得意,很随意地跟旁边的祈凤绝尘道声:“爹,我要出去一下!”不待回他什么,就已几步走到了时雨跟前:“跟我来!”   “啊?”时雨立刻想到了把他绑住的情景,心想他不是来报仇的吧,一边往时云那边缩。   寒冰果然就伸手变了条长长的白纱出来,说声:“我也栓你一回!”手一抖,白纱眨眼间就把时雨的两手捆了个结实。   “姐姐!”时雨向时云求助,时云却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毕竟是时雨绑人家在先。再说,看这未来族长不像会记仇的人,应该不会太过分了才对。   “寒霜姐姐!”时雨又求寒霜,寒霜却只是抿嘴一笑,起身走到后院去了。   “你们……”时雨欲哭无泪。   寒冰把另一头往腰上一系,说声:“省省吧!乖乖跟我来!”便拖了往外走。   其他人纵然觉得不好,却也不敢说什么。寒冰已成年,说不定明天就有仙女下赐成婚,马上就是新族长了。   “去哪里啊?”既然挣不脱,不如问清楚,好一路想想脱逃之计。   “到了你就知道了!”寒冰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脚步勿勿,却暴露了他的心急。   要去的一定是个很重要的地方,非去不可。   时雨这样想着,眼珠一转,故意把脚一歪,寒冰走得急,于是很顺利地摔倒在地。   “没事吧!”寒冰转回来看,扶她的动作很小心。时雨却坐着不起,紧闭着嘴不说话,还别过头去不看他。   寒冰看看她一直抬着的双手,不禁失笑,这动机好明显。于是给她解了绑,再去拉她:“好了,起来吧!”   时雨别过头依然赖着不起,依然不理他。   “我必须要尽快赶去那个地方!”寒冰松了手,却感觉得到那份失落。   寒冰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她说话,也就不由得在乎起来。“非常重要的地方吗?”时雨问,不再闹别扭,只因他微皱的眉。   “是啊!”寒冰站起来面向着有海的方向:“很久以前,有人说我娘会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回来。所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想让我娘在跃出海面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我。”   时雨无言地低头,“你信了?”   “信,一直都信!”寒冰的语气好像变了,但时雨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样啊!”时雨独自站起身来,神情有些古怪,“如果你娘没有回来,你还会继续相信下去吗?”   “我娘会回来的!”寒冰转了身,表情冰冷:“那是一个预言,以自身为代价的预言,所以一定会实现!”   时雨怕了他的样子,慢慢地后退着:“你……别这个样子,我只是……”   寒冰闪身过来再次钳住她的手:“跟我一起去,我证明给你看!”   “喂,为什么是我?”时雨的手又疼了。就算你是祈凤族的族长,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寒冰脚步一顿,慢慢转头:“因为我想带着你!”   时雨一时间有了错觉,仿佛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句话而来的这天界边缘,他只为说这一句话,不惜绑了她出来。   寒冰对着她总会莫名地没了脾气,又用着那平和的声音说:“走吧!”时雨就中了魔咒一样的跟去了。   “我就是这样,一信就是一辈子!”寒冰侧着头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果有一天,你也让我相信了,我同样也会信一辈子。”   时雨愣愣地看他深邃的眼睛:“守护者也有一辈子吗?”   “有,我们跟凡人一样!”寒冰笑着,本来是钳制的手慢慢变成了轻握。   时雨轻触跳动的胸口,难道这种感觉,就是外面凡人所说的喜欢?喜欢上了一个守护者?可以喜欢吗?   似乎这段路短了许多,只几步就到了似的。   时雨看着这山崖,这不就是第一次遇到寒冰的地方吗?那时他穿得破破烂烂赖在草地上睡觉。想着,便笑出了声。   寒冰似乎知道她为什么笑,解释似地说:“我在等我娘,但是打扰的人太多。”   时雨早就料到的样子,点头:“我知道!大概我是你变化成那个样子之后第一个打扰你的人吧。”   “是啊!”寒冰的笑带着宠溺意味。   就在此时,海水翻涌起来,浪头越拍越高,甚至有些拍到了涯上,水滴溅到了两人的鞋子。   “别怕!”寒冰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时雨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专注于海面的眸。明明是他更紧张一些,明明都怕得发抖。   浪更高了,时雨见寒冰无动于衷,便动手做了个结界来挡海水,寒冰见了却挥手撤了走了这屏障。   “我想见我的母亲,我等了十几年了,我不希望有任何的障碍。”寒冰说得决然,“怕水的话我给你挡。”说着把时雨又拉近了几分。   更高的海浪拍来,有能没过他们头顶的高度。时雨惊呼出声,寒冰毅然地转身挡在她身前紧握住了她抬起来准备挡水的手,任凭海浪重重地拍在自己后背上,铁人一般地站立不动。手握着手,眸对着眸,呼吸碰撞着呼吸。   “不要靠我太近,你不知道我的底限在哪里……”时雨心底诉说着,却无论时何都说不出口,只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用怕!”寒冰丝毫不顾已经被海水打湿的自己,只紧抓着时雨的手,“有我在,你就不用怕!”   就是这样了,只要听过这句话,来到这里就了无遗憾了。不成仙可以,回不去也可以,我只要这句话。   此时,海水倒流了回去,不断地往一个地方聚,直到鼓起几十丈高的水柱。   时雨注意到了那水柱,赶紧提醒道:“寒冰哥哥,你看!”   寒冰紧张地看向那水柱,越发的激动,“是真的,我就知道一定是真的。”   水柱的顶端爆开,几个人影跃了起来,衣袂飘飘。   “娘!”寒冰看着飞来的一个妇人,眼睛中慢慢渗着那种名为泪水的物质。   时雨细看了正飞来的四人,一个是寒冰正注意着的妇人,水蓝色的衣衫掩不住华贵的气质,眉眼间跟寒冰很相似。另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穿得比那妇人更华丽些,同样是水蓝色却得这少女更秀丽。额头挂了片洁白的贝壳,发如墨长过腰,腰间挂了一个掌大的海螺。后边跟着的大概就是普通族人了,看衣物的料子就比得出来。   片刻,四人落在寒冰面前。   “寒冰!”妇人和蔼的笑着,丝毫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寒冰看着日思夜想的母亲,明明思绪万千,却如梗在喉,只咬牙跪地:“儿子见过母亲!”   妇人亲自扶了寒冰,“起来!”看着高过自己的儿子,感慨万千,“已经十五年了……”   “十年前有人给了儿子一个愿望,”寒冰摒了泪水,却掩不了悲伤:“这十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您会回来!从来没有……”   时雨悄悄地后退了两步,想给这母子更多的空间…… 风起兮 第四章 人鱼公主   寒冰的母亲名叫余礁,海底之礁,一辈子只能在海底的女人,因为她是鱼。   寒冰的父亲祈凤绝尘则是一辈子只能在岸上的男人,他忌水。   海岸,是她不能多呆的地方;海水,是他不能多看的东西。   命运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只是一见就爱上了对方。   “我是人,人是可以改变的,我应该庆幸我不是飞鸟!”祈凤绝尘这样说过。   可她不知道他为了这份太难过的爱情放弃了迎娶天界的仙女,放弃了族长之位。   慢慢地,他觉得自己不再怕海,可以尽情地留在海边陪她,他们都以为,这就是爱情。   不久,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即可以永远生活在岸上,又不会怕水的儿子。   然而,她该回去了,她离开海底太久,生命枯竭得很厉害。等到孩子三岁的时候,突然一夜间她变得就像六十的老妪。   “我不想走!”她摸着儿子的脸很舍不得。   “去吧,等恢复后再回来。”他也舍不得,但更不能看她因为自己而耗尽生命。   然而,她一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家人不允许她再冒这样的险,除非她练成在岸上一样能正常生存的法术。   这一练,就是十五年。   而他还是怕水的,几次想下到海底找她,却总是溺水后被推回岸边。他知道,是她做的。   终于,她回来了。   祈凤绝尘望着余礁的脸,神情坦然,“夫人近来可好!”   余礁笑得很舒心,“一切安好!夫君如何?”   “安好!”说完,祈凤绝尘慢慢走来伸出手,再不语。   余礁已然明白,把手放在他手中,“同去!”   祈凤绝尘把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伸手比着门外:“夫人请!”   余礁点头,笑得心满意足。   “这就是爱情?”时雨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胸口的心跳动着,似真有新的理解。   寒霜走到她身侧:“大伯和伯母,是我见过最恩爱的夫妻。”   “因为人鱼族的人……”跟余礁来的少女高傲地走了过来:“要么不爱,要么就爱一生。”她叫余茵茵,人鱼族的公主。   敢把族长的子女叫王子公主的,除了人鱼族,再无别人。   “我也是,这一生只会对一个人动情,即使他不爱我。”说完又自负地笑,“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永远不会有!”茵茵的笑倾国倾城。   寒霜一如往常的微笑:“你爱上了寒冰!”不是寻问,而是非常肯定的下结论,“寒冰不会爱你的。”寒霜的笑最美,却丝毫不带自己的感情,她这笑是给人看的。   茵茵毫不惧怕这内定了的仙女,冷笑:“我还从没有见过不迷恋我美貌的男人。”   时雨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这两个人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却都戴了面具。一个是众人强加给她必须戴的,一个是为了自己的魅力心甘情愿戴的。   “我只能爱他!”茵茵的笑容自负地让人很不舒服,“如果他不爱我,那我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我必须让他爱上我。”   寒霜步步紧*:“寒冰哥哥是下任族长的人选。你也知道,祈凤族的族长娶的必须是天界的仙女。”   “所以我会成仙,然后求玉帝把我赐给他!”茵茵胸有成竹,与寒霜笑脸相迎。   时雨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笑容的战争更可怕。   那一年,八岁的寒冰在崖上看着海面,等的是自己的母亲。   那一年,六岁的茵茵浮在海面看到了带着悲伤的他。   从此,记住了他的样子,记住了他的悲伤。   茵茵回去说起了那个爱看海的少年。   “他是你的表哥!”父亲这样说,“千万不可以跟岸上的人在一起,否则下场就跟你姑姑一样。”   茵茵只知道姑姑嫁给了岸上的人,后来不得不回到海里来,两个人不得不分开。   “姑姑,我可以嫁给表哥吗?”茵茵去找正在修练的余礁。   余礁的脸还未完全恢复血色,笑得很疲惫:“只要相爱,就一定可以!”这样说着,却因不能去看看长大的儿子而暗自伤心。   “爱?”那时的茵茵还不懂什么叫爱。   从那天起,寒冰在崖上看海,茵茵躲在浪花下看寒冰。看着他时而愉快时而悲伤,看着他一天天长成俊朗少年。   “十年了!”茵茵说:“从我喜欢上他的那天起,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寒霜摇头:“他是你不该爱上的人,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一个无法取代的人了。”   茵茵愣住了,然后想起了一出海面时跟他手拉手的紫衣少女。疑惑地转头打量着时雨,怎么都觉得她毫无特色。   “哼!”茵茵不信了:“你说谎。”   “你可以亲自去问。”寒霜的表情从未变过,从来都没有人能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含义。   “无法取代的人?”这句话同时也进入了时雨的耳朵,并深深地往心里最深处钻,钻得好疼。   原来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一个无法取代的人。   此时寒冰回来,看着三个神情各异的女人突然发现这才是自己最搞不懂的东西。   “寒冰哥哥!”寒霜依然是回神最快的人。   寒冰似十分警觉,慢慢挪到寒霜那边,压低了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寒霜笑:“寒冰哥哥好风流啊!”   “什么意思?”寒冰微皱了眉,却不是生气。   “表哥!”茵茵插进两人中间,把寒霜挡在了身后,“你认识我吗?”   “我知道!”寒冰点头,依旧是亲切的笑:“你是茵茵!”   “对,我是茵茵!”茵茵的眼睛闪着清亮的光,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听说过自己。   “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多住几天。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也可以告诉寒霜!”寒冰也是一惯的笑,却感觉得到笑里的感情。   寒霜挂着笑容走到茵茵前边,再次把茵茵和寒冰隔开:“人鱼族的公主可不比寻常人,寒霜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茵茵公主吃罪不起,还是请寒冰哥哥另找人伺候吧。”说完飘然走出门去,分明带着丝丝的不屑与讥讽。   寒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气,又赶紧向茵茵陪罪:“寒霜是内定了的仙女,难免骄纵些,表妹不要见怪。”   “哪里,表哥说笑了。”茵茵略有些得意了,寒霜还说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现在还不是对自己这么关心。对自己美貌的魅力,茵茵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时雨悄声自语,慢慢地挨到了门边,悄悄地转身离去。   寒冰的眼角查觉到那抹紫色闪过,不由得喊道:“喂,时雨你去哪?”欲追,却被茵茵拉住了衣袖。   “表哥,给我安排的住处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好不好?”茵茵眼底有一丝的慌乱,如果没有及时拉住,他是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   寒冰含笑推了她的手,“其他族人会带你去的,闲置房屋很多,喜欢哪里就住哪里,不满意的也尽管说。”话音未落便转身追去。   茵茵愣住了,不是还在接待自己吗?可是这种程度的接待根本就与普通人无二异,就算是从凡间来欲成仙之人也是这等礼数。再说刚刚的时雨跟自己根本就没得比,寒冰心里的人真会是她?   “不,不可能!”茵茵强打起笑容,再度恢复了那种自负,也跟了出去。   时雨走得不快,也刚到后院,离寒霜住的地方不远,自然引起了寒霜的注意。   “心里早就有了无法取代的人,原来是这样吗?”时雨自言自语,又自嘲得笑:“只怪自己察觉得晚罢了。”   “时雨!”寒冰已追来,十分的关切:“你没事吧?”   就是这种表情,原来他的这种表情也是习惯性的,根本就没有单单针对任何一个人。   时雨低着头咬了咬嘴唇:“你喜欢寒霜?”   “啊?”寒冰傻掉了。   时雨见他的表情后更加的自嘲,说声:“我懂了!早就该知道的!”寒霜是要成为仙女的人,而族长要娶的也是仙女。转身逃开,眼角似有泪。   时雨自知是成不了仙的,即使成了仙女,谁知道天界会把她分派到什么地方,况且这里已经有了寒霜。   “喂!”寒冰见她离去才回过神,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急得不知所措:“到底怎么回事啊?”   寒霜站他身后轻轻的掩着嘴无声地笑,说道:“接下来让我去说吧,早晚的事情。”   寒冰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总之现在去的话时雨一定不见他,于是应下来:“麻烦你了!”   寒霜微笑着摇头,“时雨那边我去说,茵茵那边就交给你了。”   “茵茵?”寒冰更是迷茫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躲在旁边的茵茵却陷入了沉思。她看不懂现在的情形,看不懂寒冰的感情纠竟在哪里。可是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才能让他爱上自己。 风起兮 第五章 只是替身   以前是无所谓的,现在却发现见不如不见。不见,就什么都没有,见了,却会莫名伤心。   时雨想着,便出了祈凤族的大门,毫无目的地的乱晃着。   这里满是桃花,自己的紫色夹杂在里边会不会太显眼?时雨扯了扯衣袖,叹了口气。   “是谁?”冰冷的声音刺进了时雨的耳朵,把她吓了一跳。   转身,一青衣少年冷冷地盯着她。肤白若凝脂,唇红如玖瑰,额上束了同样青色的抹额。分明长了一张胜过女子的脸,却透出了一股冷酷的气息。   时雨看他刚过肩的黑发和青衣,试探着问:“驭龙族?”   少年听她声音后神情稍有缓和,又向前几步:“你是从凡界来的?”   “是!”时雨点头:“但是我不是来接受考验的。我不想到天界去,又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住在了这里。”   少年似是轻叹:“的确,做仙女也没什么好的。”见时雨疑惑的神情又转话题:“现在住哪里?自己起了宅院吗?”衣服不是任何一族的颜色,看起来没有并入任何一族。外来的人能在此住下的太少,而并入这四个守护家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祈凤族总是在这点上捡便宜,只因是负责接待的家族。   时雨摇头:“没有,我跟姐姐住在祈凤族的宅院里,可是现在……”好像不能再住下去了。她想这么说,可是这些话好像不适于告诉陌生人。   “祈凤族……”少年望着祈凤族的方向陷入了沉思,带着微微的恨意。   时雨觉得该道歉了,否则刚刚人家不会突然出来查问。“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时雨半低着头,却一时作不出犯错后应有的神情。   少年见她的样子竟能感觉到她的悲伤,不由得低了声音:“这已经是驭龙族的地界了,我们只是以为有要考验的人……”   时雨面无表情,少年的话她也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微颔首:“打扰了!”便悠悠离去,踏落一地的哀伤。   “怎么了?”少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略带担心。此时,只觉胸口“砰”的一声,似有什么在撞击,待要仔细感觉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少年的瞳孔微微地抖着,奇妙的感觉让他有些怀念。突然目光一凌,对着身后怒喝:“谁?”   红衣红发的美人站在他身后,长发一直垂到腿弯,狭长妖冶的眸留恋着少年俊美的脸,朱唇微启:“不欢迎我吗,无君?”   这少年正是驭龙族的二少爷——驭龙无君,而站在他面前的红衣美人则是红狐族的下代首领——洪诺谣。   红狐族世代都由女人掌管,而让他们传宗接代的工具就是那些想成仙却经受不住色欲的凡人。当然,那些凡人下场就是被吸光精气,然后孕育出下一代红狐族子民。于是红狐族被称为另一个斩妖台。   但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如果她们一直守住自己的身体,就能永远青春,一旦生出了下一代,便会加速衰老,最后与凡人一样死亡。   “什么事?”无君转过身,无奈地闭眼。这个女人缠了自己好久,到底有什么好纠缠的。   诺谣扭着腰肢走上来,手臂柔柔地勾上无君的肩,轻轻地在他耳边吐气:“想见你呀!”   无君厌恶地将她狠狠甩开,严肃道:“洪少主,请你自重!”   诺谣一点不生气地再附上来,柔声道:“不要急着拒绝嘛!我喜欢你啊,你知道的!”   无君奋力将她推开,闪去另一边,怒喝:“洪少主,在下知道你沾过魔血,难免心性失常。但为红狐族考虑,您还是尽力克制为好。”   “心性失常?”诺谣摸着胸口的心跳,振振有词:“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我可以自主地喜欢一个人了,他们却不可以。沾了魔血有什么不好?无君你也沾了……”   “洪少主!”无君似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白布了条条血丝,咬牙切齿。   “不要叫我洪少主,叫我诺谣!”诺谣的神情是与长相不符的纯净,声音里微透着委曲:“再说沾了魔血的人又不止我们……”   无君忍无可忍,唇微动,化作轻风消失。   “无君!为什么不理我!”诺谣嘟着嘴,像发脾气的小姑娘,更是与她的相貌极为不符。   另一边,对寒霜来说,时雨并不难找,因为她刚到驭龙族的地界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时雨。之后,从半空翩翩落下,极具仙子之风。   时雨抬了抬眼,依然委曲地半低着头:“寒霜姐姐!”   “去哪了?”寒霜只这样对时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时雨下意识地眼角斜向后方。   寒霜又笑:“那边是驭龙族的地界。”   “嗯!”时雨点头,心里却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跟我回去吧!”寒霜伸出了手,指如白玉。   时雨下意识地后退着:“我……”   “怎么了?”寒霜知道答案,却逗她似地追问。   时雨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是因为寒冰,会不会有点……   寒霜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掩嘴轻笑:“是因为寒冰哥哥?”   “我……”时雨不敢抬头看她,仍一点一点地往后挪着脚步。   “你喜欢他?”寒霜继续逗她,掩了笑容,偷偷藏在心底。   “不,我没有!”时雨紧张地解释,生怕自己破坏了别人的感情。   寒霜不由失笑:“果然……”   “不!”时雨更加紧张,脱口而出:“我没有取代寒霜姐姐的意思……”   寒霜愣了片刻:“取代我?”   时雨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也索性不遮遮掩掩,尽量让声音更平和一些:“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们一起长大,他是族长你是仙女,你们一定会……”却咬了嘴唇再也说不下去。   “呵呵~”寒霜第二次在时雨面前笑出了声,这在平时是绝对没有的事情。笑过后,她说:“寒冰哥哥喜欢的人不是我!”   “咦?”这出了时雨的预料,明明两个人那么亲近,那么了解,居然不是。此时该惊还是该喜?犹豫不决。   “我们只是一起长大而已,是兄妹!”寒霜解释着。   “那……”时雨更想听寒冰的故事了。   “寒冰哥哥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寒霜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寒冰哥哥的心里有一个人,十年了。”   “我知道!”时雨点头,仔细地看着寒霜,生怕听漏了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寒霜过来挑起了时雨紫色的衣袖,“当你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你了。”   “有我?”时雨听到这个当然是高兴的,可是为什么感觉空荡荡的,到底少了什么?他心里有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这件紫色的衣服?   寒霜执了时雨的手,微笑:“来,边走边说!”这笑是有感情的,时雨感觉得到。   “十年前,寒冰哥哥跟她第一次见面,就记住了她的眼睛。迷茫,惊慌……”说到这里,寒霜转头看着时雨:“像你!非常像!”   “像我?”时雨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概念,再不想继续听下去,却又忍不住再往下听。   “寒冰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到哪里都带着。但我知道,那不是爱情,而是保护!”寒霜也注意到了时雨的不自然,抿嘴想着措辞,该怎样说才能让她释怀。   “但是她走了!”寒霜一直注意着时雨的神色变化,“从那天起寒冰哥哥就没有高兴过一天,直到你的出现。”   “我?”时雨的心快速跳了数下,原来自己给他造成了这样的影响,这是从来没有奢望过的事情。   慢慢地,祈凤族的宅院在二人眼前越来越清晰,甚至看到门内有个白色的身影焦急的踱着步子。   “他在等我,他在为我担心!”时雨心里这样想着,眼睛深深地被吸了过去,再也移不开,刚刚的断定也烟消云散。   “我很确定寒冰哥哥喜欢上了你。从他那天用白纱拴住你开始,我就很确定了。因为寒冰哥哥曾经说过……”寒霜想起来还是会失笑,“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栓起来像坠子一样挂在腰上,到哪都带着。跟那天的情景一样。”   “那个人?是跟那个人说的?她是谁?”时雨停了脚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是我的妹妹,被赶出去的人。”寒霜即使是想起了妹妹也是往常那样的笑,不带任何感情。   “原来如此!”时雨挣脱了寒霜的手,连连后退,“你也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所以才会让我叫你姐姐。寒冰也是!”时雨看着门内的那抹白色,只一瞬间就在眼前变得模糊,“他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所以才会这样对我!你们都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而已!”   时雨转身跑掉,任寒霜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她只是在证明寒冰喜欢她,可是这样是错的吗?   时雨的泪滴落地面,沉沉地压弯了地面的草叶,晶莹如露珠,只有一滴。 风起兮 第六章 驭龙族   当时雨回过神的时候,四处一看,果然又回到了驭龙族的地界。   驭龙族的宅院没有祈凤族的那么明显,而是藏在迷宫一样的桃花林中。懂阵法的人一看便知不是普通迷宫,而是无常的阵法,会因白天晚上而变得不同。常人不敢轻易在里边走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困死在阵中。   时雨却不怕这阵法,更疑惑的是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指引着自己,一定要走进去。   虽是感觉熟悉,却也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见龙柱撑起的大门,比祈凤族的要气派许多。   门下的青衣少年转身,略有疑惑:“是你?”这里从来都没有外人进来过,就算是死缠着自己的诺谣也无奈于这阵法。   时雨点头,已是见过的人,也不觉生疏,“只四处看看,没想到却来了这里。”   无君伸手向门内,作请状:“来者是客,姑娘请进。”能进来的本事绝不一般,有多少要成仙的人也曾困在这里奈何不得。更主要的是这姑娘为何让自己感觉这般眼熟。   见人家这么客气,时雨暂且压下了心里的不悦,微微地笑着:“公子客气了。”却真的想进去看看,也就没有拒绝。这种熟悉的感觉,与遇到寒冰时截然不同。   驭龙族的宅院要比祈凤族的还要大,也更为华丽,更是有不少亭台楼阁等地方,有假山,有湖水,岸上有花,水中有莲。   时雨被这景色冲淡了抑郁之心,伸手抚过荡在额前的柳丝,笑道:“想不到驭龙族这么有雅兴,做出这等美景,可比仙境了。”   无君听了却并不高兴,叹了口气:“这是我的母亲生前让人弄的,十几年来我都不许别人变动丝毫。”   时雨面色一僵,知道又讲出让人不高兴的话了,还是转了话题比较好,“公子还没问我的名字呢,我叫萧时雨。”自我介绍是最容易的开场白了。   “好名字!”无君果然转了心情,“我叫驭龙无君,家里还有一个讨厌的哥哥!”   时雨听到这名字后愣了神,轻咬嘴唇,“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哥哥……”   “哼!”无君居然也会笑,“族长之位都是他的,我偷骂他几句怎么了。”   “嘻~”时雨笑出了声,忙用袖子遮了嘴,眼珠咕噜转着,很是调皮。   “哈哈!”无君也笑,好久没这么轻松的笑过了,只是觉得对眼前的少女可以这么放松。   却好巧不巧被人破坏了这么好的兴致,一声冷喝:“谁在那里?”然后又一个青衣中发的男子闪过来。   时雨抬头看他,与无君相仿的面容却更带刚毅,不像无君那样清秀。笑道:“你是无君的哥哥吧?”   无圣皱眉:“真不懂规矩,连最起码的敬称都没有。”   “我……”时雨知道自己惹了人家生气,却不知道如何补救。这里不比外边,妖怪的习性她清楚,人却不一定。   无君伸手挡在时雨前,把无圣微怒的目光引向自己这边,深深作揖:“大少爷,您公务繁忙,这点接待客人的小事还是交给小弟我好了!您请!”摆明了要赶他走。   无圣却不生气,很明显拿这弟弟没辙,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时雨忍了好久,这时才终于敢拉了拉无君的袖子,打趣道:“想不到你也满精怪的!”   无君却板起脸不肯承认:“没有,是他太多管闲事了。”   时雨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形像地大笑起来,一边摇着无君的胳膊:“笑嘛!笑嘛!想笑就笑嘛!”无君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   作为大家族的少爷,在人前必须有绝对的气场,虽然习惯却也很累。在这感觉很熟悉的人面前却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   “捉弄我真这么好笑?”无圣居然又出现了,神出鬼没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板着脸来回巡视着二人,却怎么看都不是刚刚阴森森的感觉了,倒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人也不好再笑了,作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四处。   “咦?”无圣似乎发现了什么,走到了二人近前。   时雨看看身后一尺处的池塘,咽了口口水,心道别再过来了,再退我就到水里去了。   “干嘛?”无君可不怕他,抬起头跟他大眼瞪小眼。   无圣看着二人连连点头:“像,真像。”   该不会是什么人变化的吧,怎么跟刚刚一点都不一样。时雨这样想着,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无圣,却仍没有任何发现。   “像什么?”无君又是不乐意地微皱眉,打扰人的家伙怎么还不走。   无圣指指时雨,又指指无君:“你们两个长得很像。”   “啊?”两人面面相觑,越看就越觉得像。又齐齐地转身弯腰看水里的倒影,真有两张很相似的脸映在水中。   时雨不由地摸摸脸确定是不是真的,水中的人也跟时雨同样的动作,不由说道:“真的耶,为什么这么像?”   无君却莫名的脸红,吱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无圣清清嗓子吸引这两人的注意力,说道:“说不定你本来就和无君是双生兄妹,只是一不小心被放到凡间去了。”   “胡说!”无君又铁青了脸,每当提起有关母亲的事的时候他就会这个样子。   “不可能!”时雨却没那么尴尬,又转脸向无君:“对吧!”   “……啊!”无君总是这样不知不觉没了脾气,还对这少女非常在意,却总也搞不懂到底是在意什么。   “玩笑罢了!”无圣很自然地双手往身后一背,就在无形中有了一家之主那样的威严,让人窒息。   时雨一时承受不了这压抑,不自觉地往无君背后躲了躲。   无君一咬牙,目光直刺向无圣的脸:“走开!不许这样对我的朋友!”   无圣却无视无君的怒意,而是看向了时雨:“姑娘住哪里?既然是无君的朋友,不如来驭龙族住吧!”   “不用你管!”无君挪了一步,把时雨挡得更严实。   无圣指着那一片空闲的亭台楼阁,“不管姑娘要住哪一幢,在下一定尽力亲为!”仍是那种表情,半步不移,仿佛能透过无君看到时雨的样子。   时雨迟疑片刻,微蹲下身:“有劳公子了!”   无君听时雨这话后略有惊奇,却片刻即逝,挑衅似地瞪着无圣:“如果她要‘听雨阁’,你做得到吗?”   “这……”无圣好像犯了难。   时雨听到“听雨阁”这名字后感到很新奇,有自己的名字。但看无圣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是寻常的地方。   “哼!”无君冷笑:“还是由我去说吧!”说着欲走。   无圣伸手挡住,道:“由我做主就行了,即使是‘听雨阁’。”说罢神情复杂地看了时雨一眼,不再逗留,转身去安排。   无君停在那里许久,看着无圣的背景轻轻地叹了口气。   时雨拽了他的衣袖,“你哥哥还是很关心你的。”   “哼!”无君却冷哼一声:“不知道又打了什么主意!”   “不,不是的!”时雨摇头,解释着:“明明是很困难的事不是吗?可他还是去做了。这都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他帮的是你!”   无君神色稍有缓和:“是吗?恐怕只是他在跟我打同样的算盘罢了。”   “啊?”时雨愣了,他们的心思为什么这么复杂,亲兄弟也需这样。   无君转过头来,声音平和许多,“听雨阁是我父亲建起来的地方,珍爱异常,谁都不许靠近,就连我母亲也从没进去过。就因为这样,愤恨的母亲大肆铺张把家里建成了这样,哪里都比听雨阁更好。可是父亲眼里仍然只有那听雨阁。”说到这里眼睛里又带了恨意:“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母亲才会在生下我之后便离世,让我记不得母亲的分毫。无圣比我年长,知道一些事情。听说那是父亲为他最喜欢的女人建造的,可那个女人居然不是我的母亲。”声音略有颤抖,却强行压了怒气。   时雨呆在那里,原来即使是守护者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故事,也有这样曲折的感情。   无君背过身喘了几次,呼吸平稳后又道:“或许,把它送出去父亲就会偶尔地想想母亲了。”   “可……”时雨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根深蒂固的恨意绝对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消除的。   “把‘听雨阁’送你并不是因为恨,只是觉得这个带‘雨’的地方很适合你。”无君的声音更为平缓,转回身来,带了笑意:“那是个好地方。”   时雨是很容易被别人情绪感染的人,所以无君笑,她也笑了,点头:“谢谢你!不过……”还是担心的,因为毕竟是驭龙族长最珍爱的东西,怎好伸手取来。   “如果你不想住在这里……”无君却会错了意:“我可以帮你把‘听雨阁’移到驭龙族的地界之外。”   “咦?”时雨吃了一惊,这不是一般的搬家那么简单,而是小型的移山倒海,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说得这么轻松。   “总之……”无君伸手拍拍她的肩:“听雨阁送定了!”   只这轻轻的一拍,就把深深的关心拍了进去。   时雨不懂这种渴望索取的感觉是什么,想索取的又是什么,却感觉到了割不断的牵连。   “谢谢!”这便是全部的心声,全部…… 风起兮 第七章 听雨阁   听雨阁在驭龙大宅的正中央,小巧的二层楼房。里边东西不奢华,却很雅致,看得出建造的人很用心。   时雨站在二楼推开窗子,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如雨后之息。从窗子更是可见所有美景,只觉心情更为愉悦。   无圣站在一边看着时雨的表情,略思索后说道:“无君可真下了大功夫了,居然能劝得爹把听雨阁送你。”   时雨被打断了欣赏的心情,却依然微笑着微微蹲身:“当然也要谢谢大少爷!如果没有大少爷出面,恐怕时雨就没有这等美丽的安身之所了。”   无圣慢慢走来,手中的纸扇折起来一下一下地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来回地打量着时雨。“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不过……”面色冷了起来:“配得上无君吗?”   不待时雨有所反应,只觉一股强劲的压力直冲天灵盖,仿佛不留神就会被掀开一般。   “若遇难以承受之力,万不可硬抗。消去全身之力,变仙为凡,变动为静,凝元神于心,以不变应万变。”时雨脑中自然而然地闪出这两句话,并身心同行,立刻有所应对。   无圣暗叹:“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法!”又冷冷一笑,眼中杀意顿起,“唰”地打开扇子对着自己轻扇几下,立时压力中如带了细细的锋刃,并充斥了整个房间,门窗桌椅上均留了浅浅的痕。   时雨闭了眼睛,自然没有看到无圣的动作。默念着口决,散去全身法力,只留元神在心口。衣袂头发扬了起来,脚也慢慢离地,如风中一片羽毛,却不随无圣的压力移动。   “哼!”无圣虽是赞许,却想再试试这丫头到底有多大能耐,于是手动袖动,力量倍增,使得自己也如在强风之中,披肩的中发疯狂地往后飞散着,与时雨的轻轻飘动截然不同。房间内的器具均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个接一个的浮了起来,直触到房顶再无法上升。   时雨却仍是刚刚的高度,未升未降,心口元神光亮突增,并有把力量卷入之意。   守护者未曾沾染天界之气,也未沾过凡尘,力量可比神仙的更为纯厚,所以更易吸取。时雨的心口部位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旋涡,飞速地抽取着无圣释放出来的力量,不消片刻,浮起的器具已有下沉趋势。   无圣大吃一惊,吸取他人法力自古都被视为邪法,而今天居然就见到了,还是个被天界召上来的凡人身上看到的。现在最主要的是收回自己的力量,否则被她全吸走了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于是纸扇一挥,压力全无,器具落回原位,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雨却是慢慢落地,那旋涡也持续了好久,没了仙力,却也吸收了些许自然之息。头发也飘起许久,直到时雨慢慢睁开眼睛,才落了回去。   无圣脸色惨白,刚刚睁开眼睛的时雨露出了一股很强的杀意,甚至可与自己一较高下,一时间竟然气血翻涌,险些挤破内脏吐出鲜血。   时雨抱拳:“大少爷!承让!”   无圣可不这么觉得,她那种可怕的力量让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你到底是谁?”无圣冒了冷汗,明知这问题太愚蠢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时雨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我是时雨啊。”   对呀,还是一开始见到时的时雨,毫无心机,毫无杀气。   “你会邪术?”无圣还是想问清楚。   时雨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啊!师父是正派,不会教那个的。”表情还是那么单纯,没有说谎的意思。但对时雨来说,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刚刚……”无圣转念一想,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她必死无疑,那无君……   再看她那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刚刚有在吸取外力。只得叮咛:“以后不要再用刚刚那个术了,反噬太严重。”或许只能用这句话来吓住她了。   时雨咯咯笑:“这是我第一次用。因为你是第一个向我出手我又打不过的人。”   “第一次?”无圣愣了一下,第一次用就这样,用多了还了得?不过还是管不了好奇心,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术的?”   “就刚刚自己想到的啊?”时雨得意的一指自己,说:“如果硬碰硬的话我一定不是大少爷你的对手,所以就用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办法了。”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厉害!”无圣不甘心的苦笑。   “还有!”时雨见有人赞赏不由得话多了起来:“我就把元神护在心口,其他地方的仙气全都散了,没想到可以全身而退……”   无圣细细地思索,这种方式好比抱元守一。自己或许也可以去试试,或许这是个可以增加修为的好方法。如果吸收了别人的力量,那么折射出的会不会就是对方的杀气呢?   这样一想,便为时雨刚刚的杀气找到了适当的理由,也宽慰起来。不过他好像还听到了别的事情。   无圣目瞪口呆:“你有元神?”十年为元,百年为神。而聚起元神至少要一个甲子的修为,可这丫头听说只修炼了十年。   “……是啊……不知道怎么就炼出来了。”时雨怯怯地问:“是不是我的元神哪里不对?”   不知道怎么就炼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就……   无圣拳头捏的“咯咯”响,自己是今年才得了元神,前后不少于十二年。守护者是修炼最快的种族尚且如此,这个人间来的小丫头居然……   “有几年了……”还是不甘心,再问问,说不定……说不定都十五年多了,说不定她从一岁就开始炼呢……   时雨手指点着腮轻咬着下唇思索着,口中喃喃:“三……四……”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却已经听得无圣冒了冷汗。最后确定:“六年了!”然后用力地点着头,表示很确定。   无圣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两步深深作揖:“姑娘您早些歇着吧!”然后丢了魂似地往外飘,喃喃着:“我需要冷静一下……”   时雨却仍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轻挠着后脑,“怎么了?”   无君恰好上楼来,手里拿了什么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无圣离开。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后指着问时雨:“他怎么了?”   时雨摊手摇头:“不知道!”   无君却对着无圣的背影冷哼一声:“最好能再严重点。”   “扑哧!”时雨再也忍不住了。这两个兄弟明明都长了副很正经的样子,却都不经意间露出不正经的一面。明明性格一样,却谁都不拉谁的面子,以至于感情不如与外人。   无君也笑,却只两声。仔细观察过这听雨阁后问道:“这听雨阁还喜欢吧!”   时雨笑着点头,又原地转了个圈把房间的样子看了个遍,说:“没想到还真送我了,很让人喜欢的地方。”   无君点头:“喜欢就好,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我常来!”然后直冲着时雨走来。   “当然欢迎!”时雨这样说着,却不知为何很敏感地往旁边躲了一下,轻咬嘴唇想出一个话题:“这为什么会叫听雨阁呢?”   无君微微一笑:“我也是刚刚得知。”把拿在手里的东西托到时雨面前——一个透明的砂漏,里边装着七色的细砂。   时雨不知道这透明的东西叫什么,只觉得好漂亮,不由得伸出手指碰了碰,冰冷刺骨。“好凉!这是什么?”   “雨器!”无君把那东西放在窗台上,细砂慢慢地往下漏着:“是用万年玄冰制成的法器,也是驭龙族的镇族之宝,会用来考验即将成仙之人。但是很久之前父亲就把它放在了这里,因为听雨阁没有了它,也不过是普通的阁楼罢了。”   时雨不解,“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会不会……”却见窗外滴了雨,并渐渐多了起来。   “只要雨器里的砂不停地漏着,有雨器的地方就会下雨。”无君说着,把另一扇窗也打开,看着窗外的雨。   似乎是要印证他说的,雨真的越下越大,却不至于瓢泼,而是很有节奏的一滴滴落下。“父亲说只有听雨阁才配得上雨器,放在其他地方也会变成俗物。”无君看着慢慢漏下的细砂,若有所思,轻轻勾起了嘴角。   “咦?”时雨好像听到了什么美妙的声音。   无君被她叫回了神,笑意更浓:“听到了?闭上眼睛仔细听!”   时雨眼睛轻闭,听着雨的声音,美妙如乐曲。又睁开眼睛推开四周所有的窗子,让所有的雨声都能传进来。闭上眼睛,感受这美妙的一曲又一曲,不由地微笑,不由地慢慢点着脚尖,慢慢地旋转,不由地忘记了一切不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来波澜不惊的无君这么容易被时雨的心情感染,此时便与时雨一样,迷恋了雨的声音。   “砰!”又是这个声音,心口生疼。无君顿时回到了现实,不解地捂着胸口,更不解为何会留恋刚刚的感觉。   眼前的人仍然在转着,笑着。   胸口又是“砰”地一声…… 风起兮 第八章 谁的谁   一大早,无君又来了听雨阁,却没见时雨的人。拉住一个族人问:“时雨姑娘出去了?”   族人躬着身,很恭敬地回答:“更早的时候族长大人来过,在里边待了盏茶的时间。族长刚走,时雨姑娘就出来了,脸色不太好,好像是到外面去了。”   “父亲来过?”无君略吃一惊,虽说听雨阁是他珍爱之物,但他也同意送了时雨,该不会是因此事而来吧。那时雨出去的原因是……   又问:“走多久了?”   族人略思索,答:“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太久了,无君这么觉得。还是寻回来问清怎么回事为好,于是丢下族人也往大门跑去。   躲在柳树后的无圣轻摇着折扇走了出来,看着无君的背影摇着头,无奈的笑。   却说时雨走出了驭龙族的大门后,在阵法前看了一会儿,选了一条路走了上去。此时的路与来时已有不同,更没有那种吸引力的指引,因此每到一个叉路都要计算再计算才能确定走往哪边。叉路很多,时间也就长了不少,但很明显是选对了,因为再往前的桃花林不再是阵法。   “呼~”时雨轻拭了额角的汗。   “时雨!”身后却传来无君的声音。   时雨惊异的转身,难道自己前脚刚走,他就追上来了?   “你果然还没走远!”无君的声音透着欣喜,却不是时雨想像中那种气喘嘘嘘的样子。   “你……”时雨的疑惑还没有解除,当然免不了会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无君却先打量她的脸色,见无异常后自言自语:“应该不会!”   “什么?”时雨发现这里的人老是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于是不得不多问几次。   “族人说我爹去过听雨阁,然后你就出来了。我以为爹对你说了什么,所以赶上来问问。”又转身看看背后的阵法,稍愣了愣神,道:“想不到这阵法你半个时辰便可走出,若换了别人恐怕一整天都走不出来。”   “嗯!”时雨低下头轻咬着嘴唇,眼珠转动,想着可以转移的话题,因为无君扯出了她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听的事情。   “哈,原来无君藏了位姑娘在自己家里,怪不得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一个带足蛊惑的女声传进两人的耳朵。   无君听这声音后眉头一皱:“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声音又恢复了冰冷。   红衣红发,长相妖媚的诺谣轻扭腰肢走到两人面前,挑剔的打量着时雨,时而面露不屑。   “你是谁?”时雨没见过这红衣的女子,见她认识无君便又自我介绍:“我叫萧时雨。”   “我是红狐族的少主——洪诺谣。”把“红狐族的少主”几个字刻意着重了些。又看了时雨几眼后启了朱唇讥讽道:“我还以为是天界来的仙女呢,原来是个俗物。”   时雨却听不出其中的不友好,而是笑道:“我本来就是从凡间来的,当然比不了仙女。不过我见过比仙女还美的人,就是祈凤族的小姐——寒霜!”   “哈~”诺谣却摇着头冷笑:“你根本不懂女人的魅力,依我看,那人鱼族的公主茵茵都比寒霜美丽不少。”   “不!”时雨摇头:“寒霜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不施粉黛尚且如此,如若像茵茵那样打扮一番……”   “小丫头!”诺谣冷冷的打断时雨的话:“你懂什么叫魅力吗?”养尊处优的少主受不了别人与她顶嘴,除非是无君。   时雨感觉到了诺谣冰冷的压力,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好让自己好受一些,喃喃着:“我……我……”倒不是答不出来,而是这压力让自己脑袋中一片空白,好像再放松一下就会被挤压变形。   诺谣的行为却引起了无君的反感,冷斥一声:“够了!”立时诺谣的气势弱了大半。   无君怒视着诺谣,故意在她面前拉起时雨的手,柔声道:“我们走!”然后拉着时雨欲走。   “无君!”诺谣的杀意全消,乞求似地拉住无君的袖子:“不要走,不要不理我!无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喜欢我这张脸,我可以变化成你喜欢的样子!无君……”说着流下了眼泪,一族的少主,这样乞求别人……   无君一甩袖子,把诺谣甩倒在地,拖着时雨往界外走去。   “无君,你不要出去!”诺谣哭喊:“无君你不要出去!如果让别人都看见了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与你何干!”无君冷冷的出声,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时雨却不懂诺谣的意思,寻问似的看着无君,却也不见他解释。   身后的诺谣看着时雨的背影咬牙切齿,瞳中火光涌动。一咬牙,手一握一张,指甲已两寸长,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手指朝着时雨的背影猛力一挥,一条火舌电一般地射向时雨。   无君感知比时雨更快,等火舌即将碰到时雨的时候,一步挡在她身前,伸手凝气挡住了那条火舌。   “无君……”诺谣无意伤他,更是不愿意让任何人伤他,而此时他居然在为别的女人抵挡危险。   “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无君对诺谣的态度依然冰冷:“我不会喜欢你的!”   诺谣如被雷击中一般,瘫在那里不再动,瞪大了的眼睛里止不住的流着泪水,控制的火舌也消失无形。   时雨拽拽无君的袖子:“这样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万一她承受不了怎么办?”   无君叹气:“早晚都要说的,她迟早要面对。”   时雨却摇头:“该面对的人是你!”   无君却没有听到时雨的话,因为眼前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诺谣仰天哀嚎一声,立时周身燃起了烈火,丈余高,炽热异常。   “不好!”无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下闯祸了,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红狐族的火焰可以瞬间燎原。   “怎么了?”时雨因这热浪灼痛了皮肤而躲在了无君的身后,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君拉着时雨慢慢地退后,“焚身咒!”却只眼睁睁地看着烈火燃烧,周围的桃花树以诺谣为中心迅速的枯萎燃烧。   “什么意思?”时雨想伸出头来看看情形,却一下子被火光灼疼了双眼,一边用手挡着脸,一边还忍不住要看的样子。   “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无君脸上的恐惧不是假的,只是着火的话确实不会怎么样,可这火焰当中的是世外的四个家族之一红狐族的少主。“总之是红狐族焚伤自己的法术。照此情形来看不知道会燃烧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   时雨看不清诺谣的样子,但看无君直视着火焰的样子似乎不惧这热浪,于是问他:“那诺谣会怎么样?”   无君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会怎么样?”时雨见他犹豫,于是又问了一遍。   “会……”无君还是说不出口的样子,微侧头看着时雨期待的眼神,轻声说:“会烧毁自己!”   “啊?”时雨大惊失色,“那为什么还不快点救她?”说着不顾这热浪,双手挡在脸前护着,就向诺谣的方向跑。   “喂!”无君一把拉回:“你要怎么救她?如果过去了会把你也烧伤的!”   时雨把手一伸,雨器就在她手中。“用这个!”   无君却犹豫了,在雨器和诺谣之间来回思量。   时雨却不管,立刻就把砂漏倒了过来,一时间头顶密布了乌云,雨越下越大,可是凭这雨量是断断灭不了这火。   “这……”时雨焦急万分。   无君看她的样子心有不忍,轻轻碰了碰绕在左手腕的那根碧绿的柳丝。那柳丝松开了无君的手腕,慢慢地变大,足有三五丈长,两人合抱粗。变得有了头身,还有四只脚。   时雨转头的瞬间吓了一跳,“龙?”   无君点头,伸手在那绿龙的颈部轻拍两下,指了指燃烧着的诺谣。   绿龙心领神会,盘旋上升,踞在诺谣头顶,张开两尺多长的大嘴“哗”地一声清澈的水流便流向了诺谣的方向,水火相撞,冒起了层层白雾。   时雨是第一次见到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像,不由地忘记了处境,只呆呆地看着头顶的龙。虽然说初见这东西还是有点恐惧,不过新奇更多一些。   直到诺谣身上的火熄灭,那龙才缩回柳丝大小,再度绕回无君手腕。   “咦?”时雨扳着无君的手腕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看都是一根普通的柳丝。“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用?”   “它也缺水!”无君苦笑:“要有足够的天池之水它才会存活,刚刚已经吐出了八成,要赶快找到天池才行。”   时雨轻触那碧绿的柳丝,颜色好像真的比以前暗淡了,喃喃着:“这居然是一条龙。”看来“驭龙”这个姓不是空来的,是真的能驭龙。   “看清楚了?”无君忍着笑意说道。因为诺谣已受伤,不可多耽误时间,要赶快把她送回红狐族才行。并且也要马上找天池给龙补水,否则它就性命不保。   时雨才发觉自己失态,微红了脸,迅速收回了手,轻点头:“嗯!”   无君在外边是绝对不笑的,只拉了时雨走向诺谣。   还好及时,只是皮肤上有些微的灼伤,以守护者的修为很快便可痊愈。   两人刚松一口气,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时雨!”两人转身,白衣长发的寒冰一脸不悦的站在那里:“跟我回去!” 风起兮 第九章 跟我回去   时雨面对着寒冰竟然感觉到了恐惧,半晌说不出话来。明明是想见他的,明明是想跟他在一起,明明……可是……   寒冰冷冷地盯着无君,一步步走来,释放着压力:“时雨,跟我回去!”   “我……”时雨左右顾盼,慢慢地往无君身后躲。   无君心里是高兴的,却不能表露,只冷冷地回敬道:“我们把听雨阁送给了她,以后她就住在驭龙族了。”   寒冰脸色一变,又把目光看向时雨:“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进了祈凤族的人会再跑进驭龙族,并且还不愿意离开。”   时雨不敢直视他的脸,低着头,不作任何表态。   无君这两天来也跟时雨接触不少,知道她的心性。虽然看似迷茫又无主见,其实必要的时候比任何人都睿智。每次谈到她不愿意提及的话题她都会含糊一应,再不经意地转移开来。这个他不是没注意到,也慢慢地知道了她不愿触及的是什么。   于是,无君闪身把时雨暴露在寒冰眼前,似很随意的征求着:“都随你吧,反正你还没有并入任何一族,去哪里都可以。总之不管怎么样,‘听雨阁’会一直都是你的。”说着拿走了时雨手中的雨器,轻轻一握,雨器消失于无形。   心里却是自信满满。诺谣受伤,水龙需寻天池补水,时雨是不会把这些摊子全丢给自己的。最在意的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我……”时雨犹豫着。   总之,不能把这一个大摊子全都扔给无君,毕竟或多或少也因为自己。   而此时此刻,照驭龙、祈凤两族的关系看来,如果说帮完了无君再回去,寒冰断然不会答应;而如果转头跟无君走,谁知道被丢下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总之,一个拿捏不好便有可能大打出手。   寒冰可等不了,几步过来一把掐住时雨的手腕,略带了怒意:“跟我走!”   时雨给吓了一跳,寒冰走来的速度只是眨眼间,都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   另一边的无君见状毫不示弱,抓住了时雨另一只手,挑衅似地对着寒冰冷笑:“让她自己选!”   看着无君胸有成竹的表情,再看看时雨犹豫的脸,寒冰知道自己处在了劣势,而原因显然是刚刚在远处看到的火光。那种血色的火焰不是平常的火,而是红狐族的冥火,取自冥界的火海。   那团火红很醒目,寒冰不是刚刚才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诺谣的,只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想只把时雨带走,其余的事情让驭龙族的人自己处理就是了。可是看时雨的表情,显然这事与她有关,所以她不会轻易离开。   寒冰心中轻叹,看来自己该退一步了。   又默默地看着时雨,不知她处理完后会不会回来。   能回来就好了,一切都可以讲清楚。   无君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一勾,悄悄地把一股力量经由手部推向时雨,甚至不让时雨察觉。那股仙气蛇一般地绕着时雨的胳膊蜿蜒向上,爬过肩颈,绕上另一边手臂——被寒冰拉住的那边。一边蜿蜒着一边化作龙形,张开大口狠狠向寒冰手上咬去。   寒冰也不是泛泛之辈,一早便发现了这股不怀好意的杀气。怒目视向无君,心道:我本想放你们去,是你欺人太甚!   默念了口决,握住时雨的手越发紧了,掌心的浑厚仙气尽数涌进时雨筋脉,同时这气流把那龙震得粉碎。   “咦?”时雨也感觉到了突然闯进来的清凉细流,从手腕漫延至全身,却又要撑破肌肤爆发出来的样子。   无君感觉到了时雨的颤抖,也感觉到了时雨肤下欲爆发的气流,抬眼怒视着寒冰,“你想害死她?”   寒冰却冷笑:“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下手再重一点!”   时雨已承受不住开始头晕,于是闭了眼睛,慢慢搜寻着那股清凉涌动的方向。   从手腕到指尖,再由指尖流回。由手臂流向心口元神处,元神消化一成,其余九成有七成以更快的速度流向两腿和另一条手臂,最后两成涌向天灵,迂回后聚于双目。   不是那种破坏的感觉,而是力量逐渐的增加,这是仙气。   他不是要害我!   时雨心中这么说着,却开不了口,发不了声。周围声音也归了寂静,只隐约听到耳边有寒冰的声音:“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下手再重一点!”   紧接着,更多的仙气涌入,速度更快,似真要撑破肌肤一般。一时间整个人透了血红的光。   无君看着时雨额头渗出的汗珠,又见红光异状,目眦尽裂,怒道:“住手!”   寒冰依旧气定神闲,“放手!”   无君一咬牙,伸手化出另一条龙,丈余长,一人粗,全身泛着蓝光。   寒冰一见这龙心头吃了一紧,瞳微缩,却神色不变,依然慢慢地往时雨手腕渡着仙气。   寒冰这不变的神情却让无君吃了一惊。这蓝色的龙是腕上龙的分身,由其体内一成的天池之水凝成,力量却相差无几。若不是因为领到的龙太弱,自己也创不出这样的仙术。   守护者不是人人都有掌控的灵兽,一靠资质,二靠缘份。能领到的者是资质最接近仙族的人,在地位上就比普通人高出一截,人人敬畏。   无君放出灵兽本想吓退寒冰,虽然他知道寒冰也有灵兽,可是用灵兽私斗视为违天命,会受到自己家族的惩处,更会波及到天界,被降下天罚。   天罚是什么他们从来没见过,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敢做出有违天命之事。   看着已经放出来的水龙,无君一咬牙,放都放出来了,再收回去企不是很没面子。闭眼控着水龙扑向寒冰。   寒冰瞳孙微抖,抬了另一只手,一只银色透金光的大鹏嘶鸣着从袖子里冲了出来,双翅一展,一丈长。目光如电,喙如箭,爪如勾。只冲着那水龙一声鸣叫,就将那水龙骇得不敢近前。   无君知道自己输了,在灵兽修为上远不如寒冰,却不肯就此认输。“凤始终敌不过龙,不知你这鹏与凤比起来如何?”   寒冰依旧是那种轻蔑的表情:“不试怎么知道?”纵然心里怒涛般撞击,表面也不露丝毫,这是身为下代族长的必修课。   龙与凤的较量不是传说,而龙胜凤败更是有根有据。所以,即便寒冰在修为上高出无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盼让无君心中动摇,放弃争斗之念。   两兽久久对峙,却谁都不肯先动手。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却也谁都不肯先收手。   时雨只觉那股清凉涌遍了全身筋脉,似乎把体内原本的地仙之气也融在其中,却有一股灼热之感从内向外压,似要将皮肤撕碎。   时雨知道,那是修行过程中吸入的浊气,十年如一日潜伏于血液中,不成仙,不得道,就永无吐清之日,也就永脱不了跟世人一样的轮回。   红光更炽,时雨的全身慢慢地产生了灼热,如铁在炉中烧。   “啊——!”时雨到达了极限,灼热的气流从全身的毛孔喷涌而出,使得水龙和大鹏都缩了回去,水龙化作无君手中的水,大鹏被吸回了寒冰的衣袖。   无君突然被一股灼热烫到了手掌,刺骨的灼热感还在向身体其他地方漫延,而来源正是时雨。似是因烫到,似是被弹开,总之无君收回了手,倒退了两步,看着被烫红的手掌,又咬牙切齿看着依然抓住时雨不放的寒冰。   寒冰轻蔑一笑,又看向时雨不断渗出汗水的脸。   本该就是这样,能抓住她的只是我祈凤寒冰!   手掌接触的地方冒出了一层白色的雾气,隐约听见“吱吱”声,像肉放上烧红的铁板后的那种声音。   无君不敢至信的看着寒冰的手,看着那飘起的雾气。此时的时雨就如烙铁一般,不小心飘落到她身上的桃花都会迅速被烤干,何况是一只手。   寒冰得意地把手松开,不去看烫红起泡的手掌,而是轻轻勾上了时雨的手指,柔柔一握。“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我把她放开。”   时雨身上的红光闪烁着散去,最终变回以往的脸色。张了眼睛,一脸虚弱地转头看了眼寒冰,道声:“谢谢!”   “你在谢他?”无君皱了眉头。   “是!”时雨轻拭额上的汗,依然微喘着粗气,“寒冰哥哥给我注入了仙气,可比凡间修炼来的要纯上许多。”   无君却一脸震惊,指着寒冰怒道:“你……”却不知该怎么骂。   寒冰笑得更是得意:“没错,我给她注入了祈凤族的仙力,她是祈凤族的人了。”   无君恶狠狠地把手放下,紧捏了拳头,目露杀意。   要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下代族长,要不是因为自己不会为别人注入仙力,要不是因为还在等时雨的想法……怎会让他祈凤寒冰先动手。   时雨却还是一脸的不解:“我是祈凤族人?为什么?”   寒冰却笑而不语。   “你是凡界来的人,要住在这里就必须并入其中一族。”还是无君解答了,“由一族的族长注入本族仙力,便会施本族仙术,也就成了本族中人。可是祈凤寒冰……”无君说着又怒气冲天:“时雨同意过要并入祈凤族吗?”   “她的姐姐已经并入了,她难道不跟自己的姐姐住在一起吗?”寒冰回答得理所当然。   “姐姐?”时雨迷茫了,为什么提起这个字眼脑袋里想到的人却是寒霜?再看寒冰表情,顿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