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烟花易逝 我坐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看着暮色一点一点地沉降,她望着天空陆陆续续的烟花,眼里闪烁着光芒轻声对着旁边的我叫道好漂亮啊。烟花的绽放如一朵甜蜜的花。声音被烟花所替代,听不到一丝的颤动,风吹起来的时候,夜色泛起涟漪。当最后一朵烟花湮灭在无尽黑夜中时,静谧的夜里仅听到风时不时吹动草的声音。 原本打算就这样静静的多陪他一会儿的,你能别走好吗?我不相信你还会回来?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我不能但我对你的承诺一定不会违背的。我低着头不敢直视她苦苦挽留的目光,我怕一时之间会改变主意。我站了起来很晚了···说到这里我故意压低了声音,明天搭早班车。我把她从草地上拉了起来抱住了她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又绝不可能。我只在她耳边留下了一个承诺,就松开了手。爱情就像罂粟越吸只会越上瘾。我转身的瞬间,她叫住了我,理智最终战胜情感,我走了。“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懂却妄想有一场以自己为中心的恋爱。我哭了,我们都哭了,告别时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谁,谁拥抱了谁,谁记住了谁身上特有的气息,谁留恋谁眼眸中残存的夕阳,但她拒绝了我的回复,而我拒绝了挽留。 第二天清晨大雾弥漫我仓促的赶到车站早饭未吃,在迷雾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还以为未吃早饭头脑不清楚。走近才发现是她,坐在汽车招待所的长椅上,脸色有些疲倦。怎么来这么早呢?我做在她旁边嘴里嘟囔着。刚来一会儿。她解释道。我感到有些诧异,这丫头平时不是每次都是我去叫她起的床不,后来我才知道她在那待了一晚上,仅仅为了不错过。车最终还是来了,一切的一切才刚开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我只留下一句,等我。窗外的风景代替了她的身影······ 刚出去的时候,因为年龄不够没有身份证,跑了两个多月,都没有找了工作。老乡的支助也不是长期的,离开老乡后,仍然四处找工作。身上基本没有钱,昏黄的灯光下,记忆深处的画面不断在回放,想要忘记寒冷和饥饿。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乞讨,要靠自己努力改变。天天不是泡面就是因加班而煮焦泛黄的饭块,房主大妈不断催促房租······ 当我再次看到天空绽放的烟花时唯有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奈,他们的绚丽是来自所谓的中华民族歌颂了几千年的辛勤的劳动人民的心血和结晶。烟花却变成了展示他们成果的道具,每一朵绚丽的烟花被在制作之前就决定了它固定的图案,许许多多的事物在不经意间都被无形的枷锁困着,人只有压迫“奢侈”的希望,做着来自各方面目的所要求的种种“琐事”。不知不觉自言自语随意说了一些,还真当自己是哲学家了,还是好好工作吧。是否已沉寂太多时刻,整夜辗转反侧,看不清的现实已经把我双眼闭合,脑中不断想着时间应该怎样经过。明天啊···· 这样的生活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我从无止尽的工作中醒来时,才发觉和我同来的那个老乡早已死在深不见底的煤矿中,而我刚有了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司。等我交代完一切事务时,拿起那封沉重的遗书,按他的生前约定带着那用生命和老板私了得来的“遗产”。在这之前他曾不断叮嘱我:私了的时候,30万矿主肯定不给,那就和他们闹,就说要找报纸、电台,把矿上出人命的事说出去,矿主就害怕这个。但也别真说,咱就是吓唬吓唬他,咱好多要两个钱。可不能让勒得太紧,逼急了,这些矿主黑道上都有人,可别吃亏。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社会是最厉害的发酵剂,时间是最厉害的催发剂,每个人愿意或不愿意但一定最后都改变了自己。 终于到这一天了,爷爷奶奶,刘枫就快会回来了。一定让您二老接受最好的治疗,咱再也别在那穷地方呆了。还有她,雅,我答应过你的都会实现的。当我把老乡的事情向他家人说完后,心情在那一刻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响。嚎啕大哭已经代替不了他们内心的悲痛。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不少模样,唯一未变的是我家的那个破破旧旧的小瓦房。我走近的时候周围很荒芜,杂草丛生。奶奶卧在床上,爷爷正在做饭,饭很稀,缺口碗盛着几片甜菜。他们都好像枯瘦了许多,俨然真剩下皮包骨。爷···爷··我回来了。你···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我们终于等到了。爷爷激动的神情透露出无比的喜悦,奶奶似乎听到什么响动连忙起身去看。枫儿···回···来··了。嗯,我回来了,我要带您二老去过好生活,永远陪在你们身边。好···好··回来就好··对了,雅呢?你走之后不久她也走了,她们家是很多年前移迁到这边来的,父亲死了后,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好像也出去打工了。怪可怜的。 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把爷爷奶奶接到城里安顿后,找了一所最好的医院检查,医生却和我说一个癌症晚期一个冠心病加脑血栅。我所做的一切在检查报告出现的这一刻化为虚无。一切和往常一样平静,突然发生的一切,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爷爷弥留时挣扎了很久,眼睛一直怨怒地盯着医院潮湿的天花板,到死也没闭上。觉得爷爷之所以怨怒是因为他一直没看见天堂到底在哪里,即便是断了气,脸上的表情也很狰狞,仿佛延续着某种惨不忍睹的苦痛。随后奶奶也就去了。 我开着车子拼命的想逃离这个给我宣告噩耗的地方,车子跑了很久,我只记得是一路向北,似乎离那个城市已经很远。我来到了一个小镇,此时天光微醒,霓虹灯管下面的“桑拿”、“休闲”、“棋牌”、“客房”、“酒吧”“迪厅”“歌舞厅”“洗浴中心”标签也都还亮着。我选了一个酒吧忘记点了多少杯伏特加,喝到伶仃大醉,调酒师也在一旁劝我少喝点,身体已被酒精控制,本打算睡在汽车后车位一晚的,但刚一进去就吐了一地。随便就奔着附近一家澡堂去了,洗完之后脑袋仍然昏昏沉沉,走廊上时不时听到高跟鞋走在地板砖比较清脆“嘎嘎”声。晃晃悠悠地被一个模糊的身影引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灯光有些昏暗。房间里坐了一个小姐,这种场景见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步伐颠簸的倒在床上,她刚欲起身扶我的,我只是叫她别动。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喝了一杯浓茶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回想起来。我就问她,我来多久了。她只是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我突然感到一丝反感,我说那你就说说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吧,一个姑娘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这样。她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会儿她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平静的如一潭死水。说了起来,我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往事我都忘了,先生你问这个干嘛,我的活能让你满意不就行了?不会是个大善人,来解救我们这些沦落的女子吧。开这个玩笑的时候我明显注意到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少许不屑,也许好人这个概念从未在她生活中出现吧。好了,你出去吧,我再睡会。她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说:“先生,你想听也行,不过要按活的最低标准给,你看怎么样?”我想要她回去已不太可能,好吧。我躺在床中央静静听着。 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从车上下来的,好像还有一些外地的。有个别在车上有点闹,每个人都被蒙上了眼睛,手被反捆着嘴也被塞了一块布。这么说感觉在审犯人一样。我看着她异常平静的脸,感到诧异,这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无关,我想行尸走肉也莫过如此了。老板娘说了很多,来到这里的姑娘大多是家里穷,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就算是被骗来的又能怎样,大吵大闹的跑回去,继续当家里的拖油瓶,还被一些无聊的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甜点”说三道四。这就是命,要怪就怪没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除了出卖自己的身体,裹住自己的肚子还能干什么。日子还是要过的,别人都觉得我们下贱、肮脏、恶心,谁又知道我们的辛酸和无奈。我有个朋友来的时候,他说过只卖艺不卖身。有一次,客人看中她给她小费一千多,那也是够我们赚的,殊不知那钱就是往她身上砸的,那男的还答应娶她之类的话。一星期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劝她打掉。她却还傻傻的以为那男的会娶她,筹备着婴儿的衣服。一个月左右,那男的知道后便再也没来过。回来的时候她似乎像丢了魂一样,等我吃饭叫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在厕所割腕自尽了。钱的出现也许就是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什么思想,什么贞洁,都统统是假的,金钱才是真的,命都守不住,拿什么守住贞洁。做我们这行的都不必为了一钱不值的面子去装。这一刻我才明白女人的独立生存是多么艰辛,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既然选择了这样那也必定难逃别人口舌,只希望她们能坚强的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做这一行的就像一个梯子,老鸨、嫖客们需要的时候,他们要翻一道墙,对这些小姐说:“请你当回梯子吧。”当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翻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个梯子不再有大用处。就挥挥手,说撤掉吧,撤掉吧。可不等你将自己完全撤下来,他们竟然连墙一起推到了。跟随这世俗的鄙夷,一起来辱骂这些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婊子。 我不知道听到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格外刺眼,那小姐靠在椅子睡着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响动便睁开了眼。你醒了。嗯,这是五百块钱,你拿着。接过之后,我立即转身离开,不愿在与这种地方有任何交集。当我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的第一直觉,是她。我叫住了她,她的第一反应愣住了,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在这种地方每个人的真实名字都被隐藏起来了,叫出名字的不是亲戚便是熟人。她看到我了拼命躲避我,我还是追上了她。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我问道,她很敏感好像心被戳了一下。“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你走吧。”在说出叫我走的时候,声音停顿了一下。“可我还是以前的我,我还记得以前的承诺。和我走吧,现在就走。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说了我们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走啊···”她撕扯着喉咙歇斯底的对我叫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要么生拉硬拽地带她走要么死耗到底。 “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会让你忘记的。”我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她死死地挣脱我的手,我的手被她长长的指甲刮出几道伤痕。她在那一霎那显得不知所措,待我将她扯进车里她才回过神来。一路的争吵和拉扯终于把她扯进家里,我不能让她再走了,一路走过来深知一个人无依无靠、孤独无助的独立生活的艰辛。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我不敢想象那是何种感受。 她刚进门情绪很激动对我吼道:“当初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走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把我找回来。”“我是个孤儿,从小是爷爷奶奶把我养育大的。他们为了我病了,我却无能为力。我能看着他们因为没有足够的医疗费而死去吗?”“好,那你就当你的孝子去吧。别来管我。”“你变了,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你哪去了?”“我是变了,变得自私自利、无理取闹了。以前的什么誓言通通都是假的。你让我走吧。”“可是我还记得答应过你的事,时时刻刻记在脑子里。为了实现我对你的承诺,那些露宿街头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你以为你现在这么一个借口就可以让我死心吗?”眼泪夺眶而出,扑过来紧紧地搂她入怀,哭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哽咽得说不下去,,她胜券在握地冷笑道:“关你什么事,我乐意!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惊愕地看着她,退后了两步,半晌说不出话。两分钟后,我走了,悲愤地留下一句:“没想到你是这么虚荣、物质的女人!”在被摔得破山响的关门声的那一刻,我对她绝望了。第二天,我回去的时候,卧室没了她的影子,桌上只留下她的一封信。 枫,没想到你还记得对我的承诺,我很欣慰。那段痛苦的记忆,像一个影子无时无刻跟着我,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从噩梦中惊醒。我忘不了·····希望你找到一个好的女孩。 之后的几十年后,我再也没有碰见过她了,直到临死那一刻。有时候我时常在想,她怎么样了?青春过后,她一个人又没经济来源·····我不敢在想下去。还是在那片草地,烟花也不绝于耳,寂寞的升腾,一刻的绽放,绝望的陨落,然后永久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