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旧时情】 [001] 初相识 日历上写着,十一月六日,星期六。 这是极其普通的一天。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半空中众多的乌云如同抢夺食物黑色鼠群,它们在疯狂的拥挤着,眨着贪婪的目光相互撕咬着,为的是不想给对方一点生存的机会。 天气越来越阴沉,光线也越发黑暗。空气中没有风,声音被截断在出声体周围不能传递,天地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看来不久以后,一场大雪将会铺天盖地将临。 古口市的大街上,零零散散的有些行人,脚步或紧或慢的走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要到哪里去?他们将要干些什么?这些行人中有的两人之间是朋友,曾经一起经历患难生死。有的两人之间根本不认识,不经意撞在一起,也是一笑而过。 恒州大学在古口市的东南,与大学的大门相隔一条街,有一座双层的网吧。 网吧里有众多的电脑显示器和电脑机箱,也有众多散着长发,肉体丰满的美女和面目俊秀的帅男。他们正端坐在电脑前,相互间通过无形的网络来捕获激情。 或许在几分钟后,原本不认识的一对男女,就会赤裸光洁的在一张松软的床上紧密缠绕,借着肉体带来的快感,消磨心底难以遏制的yu望!等得yu望消失殆尽,他们会重新变得互不认识。 一台电脑屏幕上发出来的白色荧光,映射在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脸上。他身穿一件淡蓝色的棉衬衫,乌黑的头发稍短,有些微乱。椭圆形的脸庞稍显圆润,挺直的鼻子旁两条眉毛又黑又长,一双大眼睛总是微睁着,眼神迷离的看着屏幕。 在他这双迷离的眼神中,人们可以看到疑惑不解,也可以看到忧郁,更可以看到里面仿佛隐藏着无限未知。 他叫郝奇,是恒州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二年级的学生。 郝奇上网并不是寻觅激情和快感,而是看些新闻,了解人间冷暖。至于用网络来捕获激情,他还不会。也许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不想会。虽然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那么易如反掌。 郝奇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则新闻,猛然听到旁边坐位上,有一个人对他说道:"大哥,我看你心慈面善,能把你的烟给我一颗吗?" 郝奇转头看过去,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 上身松散的套着一件类似于美国军服的惨绿色棉制休闲装,显出铁血般的匪气。白皙的皮肤,双眼中带着邪气,最显眼的是左眼下不远处有一颗白米粒大的黑痣,仿佛雪白的宣纸上点了一点焦墨,这痣让人觉得虽然上天总给人留下遗憾,但却都是有理由的。 这个小伙子说完,用手朝郝奇面前的电脑桌指了指,上面放着郝奇最习惯抽的牌子的一盒烟,那确实是郝奇的。 郝奇并不认识他,不过听得他这么说,心想这缺烟也是常有的事,自己也知道没烟的苦处,抓心挠肝得如同中蛊。纵使自己和他根本不认识,但江湖救急这个道理,自己绝对懂得。 郝奇想着,便拿一支放在电脑前的烟给那个小伙子,说道:"烟不好,三块钱一盒。" 那个小伙子接了,用手指夹着看了看,散漫不拘的笑道:"能抽就行,大哥,再把打火机给我使使,多谢了。" 郝奇此时却呆住,因为他看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事。 这小伙子伸出的右手腕上,有一只淡黄色的镯子,镯子上竟然有一把相当大的钢锁,那把钢锁牢牢的锁在镯子上,这个什么?难道小伙子想用这个东西诠释与手铐一样被束缚的涵义? 郝奇拿出打火机递给他。 那小伙子顺手接过去,锁碰到镯子,两种金属硬硬的碰到一起。发出“啪啪”响声,这声音如同战场上,博命拼刺刀发出的声音。 小伙子悠闲的点着烟,把打火机还给郝奇,说道:"大哥,谢谢。" 郝奇笑道:"没什么,原来什么都没有啊。"他说着,看了一眼那个小伙子身前的电脑屏幕,见他正在和别人视频聊天,弹出来的视频框里面,是一个穿着暴露,眨着眼睛微笑的少女。再看这个小伙子用的网名是:君子。这个小伙子为人像是放荡不羁,可做事谈吐却彬彬有理,倒也没有辱没这个网名! 郝奇转向到自己屏幕前,继续看新闻。谁知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自己的同学蔡小光。 "哥们,快过来。顺便借我一千块钱。"蔡小光急切的说。 "不顺便,你还是找宋情借去吧!"郝奇答道。 "怎么个意思?快过来,我走不开身,急用。你要是不来我就死啦。你就只能到食堂的粥锅里给我收尸了。到那时候,谁借给你裤衩子穿?"小光在电话里一通扫射。 郝奇这一通扫射,想起小光曾经说的话:我们这些学中文的,就应该将文字和语言发挥到极致。 郝奇笑了笑,问道:"哪里?" "风尊,知道吗?坐六路,换十五路。千万别走着来啊?我着急!"小光说。 郝奇经常去与风尊相隔一条大街的面摊,吃有大块牛肉卤子的牛肉面。知道风尊是古口市有名的台球俱乐部。那里是装饰豪华,环境优雅,人员众多的娱乐性场所。 郝奇每次坐在牛肉面摊将面条往自己嘴里送的时候,都可以看见许多高级跑车停在风尊门口。生长于古口市北方一座小城中的郝奇,看着这些跑车的外形和光泽的外表,他只知道这些跑车定然名贵,却不认识这些跑车的牌子。 那些跑车停在风尊门外,年轻干净的富家公子气势昂然的从跑车中出来,将另一侧的车门打开。那里必定会走出一位身材袅娜的美女。富家公子对她微笑一番,而后猛捏一下她滚圆的屁股,搂着她的肩膀走进风尊。 这些公子和美女更有甚者,在光天化日下,在跑车里若无旁人声嘶力竭的亲热。郝奇认出其中几位,是和自己同在一所学校里的学生。 虽然风尊备受这些富家公子的光顾,不过,越是表面干净整洁的娱乐场所,越可能在私底下进行着性交易,黑道买卖,销售迷幻药剂的勾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你快过来。” 小光在电话那端拼命催促道。 郝奇挂掉电话,骂句“败家子!” 郝奇将手机装在口袋中,想到小光也是一位富家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每次出门口袋中都带几千块和好几张卡,若不是紧要关头,他是决不肯向人低头借钱。即使对待自己这样的铁哥们也是一样。偶尔有一两次,还钱时还要加上两成的利息。小光的这种独特的做人方法,郝奇把它叫亦有道。 这次,小光忽然对自己开口借钱,难道是出事了? 【曾记旧时情】 [002] 暴徒 郝奇想着小光的事,翻翻自己的口袋,只有四十多块现金。 看来,想要搭救小光,必须去取。幸好出网吧拐弯向东,走不过二百米就有一个自动取款机。 郝奇确认自己拿了银行卡,便将那盒烟装进口袋,起身来到网吧收银台,准备结帐。 这间网吧虽然只有一收银台,但是却有三个收银员,并且这三个收银员都是恒州大学里面的女大学生兼职。 这三个女学生被选来做的收银员,自然都是身材窈窕,容貌秀丽。 网吧的老板之所以挑选这样的人来收钱,其寓意显而易见,为的是顾客交钱的时候一望,便觉得无比舒服。掏钱的时候,也就痛快舒服一些。 今天在这里收银的女生身材很好,一头染成淡黄色的头发披在肩膀,弯弯的眉毛高挑在一双杏眼之上。光滑红润的嘴唇令人诞生无限遐想,她穿着网吧里统一的蓝色休闲装,确实很漂亮! 郝奇认识她。 她是恒州大学音乐系的,名字叫做小草。她是小光的女朋友宋情的中学同学。而且宋情曾将小草曾经介绍给郝奇,希望他们两人能成为男女朋友。 郝奇和小草约会几次后,虽然两人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但两人顺应时势来到旅馆开房。 不过,郝奇面对小草褪尽衣衫的胴体时,却迟疑住了。 因为在他的心中,想起一个”爱”字。现在,她和自己之间跟本就没有爱情的存在。虽然自己完全可以在冲动下,成就自己第一次好事。虽然女孩因为和男孩一同经历了这种事,是可以爱上男孩的。但,郝奇最终还是将自己控制住了。 郝奇知道,这次冲动后,自己很可能得到的只是暂时的快感,而后迎接自己的,将是无尽的失落。 郝奇天生,就拥有这份超乎常规的冷静。 郝奇帮小草穿好衣服,两人走出旅馆。 就这样,郝奇失去第一次体验美好快感的机会。 郝奇的同学邵鹏听说此事,笑话郝奇顽固不化。 郝奇面对他的嘲笑,却始终坚持自己的准则。他觉得,人,拥有准则,绝不随波逐流,才可以称为一个人。若是不负责任的乱作,岂不是和机械低级动物没什么区别,一生都不会找到自己的心爱不说,那样,也失去活着的意义! 那件事后,郝奇和小草为了避免见面尴尬,见面的次数便少了! 有一次小草和郝奇相遇,她曾问郝奇,他会不会后悔? 郝奇笑着说道:”有点!不过庆幸的是,我什么都看到了!” 小草也笑了笑,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要是寂寞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郝奇当然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便用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坚定的笑道:”一定!” 郝奇这样,并不是有别的意思。而是,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如此坦诚无间。 现在,小草站在收银台前。而站在她前面的是那个向郝奇要烟的君子,他正在结账。不过,好像他拿的钱不够,正神情悠闲和小草解释。 小草一脸严肃,对他说道:”今天你不交钱,就别走。或者让你朋友过来,或者我叫我们的保安来解决这件事。” 君子满脸的扫兴,对那收银员摊开双手,说道:”我,现在没带钱。” 小草面无表情的对君子说道:”兄弟,门外的那辆哈雷Sportster是你的吧!” 郝奇看门外停着一辆蓝色的摩托车,银色的钢管被昏暗的天空也映衬成灰色。洁净的大车灯显得是那么华贵,宽大的黑色轮胎如同强劲的黑色肌肉,奔驰在公路上一定比猎豹还快! 这辆车,绝对价格不菲! 君子见小草绝不松口,脸上出现怒色,而后一拳打在收银台上面的牌子上,他的拳头连同手腕上的那把锁,将金黄色的牌子打碎,他用手指着小草吼道:”先赊着。” 他此言一出,网吧里面轰然传出一阵笑声。那些人笑他骑着哈雷的摩托,竟然拿不出五块钱,也笑他竟然对这么美的收银员撒野!真是一个彻底的暴徒! 小草未喜形于色,用余光看了看那块已经碎掉的牌子,口气温和的对君子说道:”你,最好还是想想办法!” 郝奇在一边看得清楚,想到自己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也是为难。不但是这位君子为难,也为难了小草。 郝奇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递给君子,说道:”朋友,先交上吧!” 君子回头看了看郝奇,看到他就是给自己烟的那个人,便将郝奇手中的五块钱拿到手中,有些歉意的对他说道:”大哥,你把手机号码留下,有时间我打给你,还你。” 君子说完,将钱给了小草! 小草在一旁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事,对郝奇轻轻微笑,双眼中两股电流直奔郝奇射来。 郝奇也对她笑了笑,用眼神和她做暂短的交流。 小草对郝奇笑完,将钱收了! 君子见事情已完,便对郝奇说道:”大哥,你把手机号给我。” 郝奇摇摇手,他相信自己和这个君子若不是上天有意安排,是不可能再见面了。古口市最起码有十多万人,能有多少人在自己心里zhan有位置?就让这个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吧! 郝奇想着,将自己的网费交付小草结清,又随便和她说了两句话。因为要救小光,所以就出了网吧,往东边走去! 谁知,君子竟然追出来,大声对郝奇说道:”大哥,那你,起码把名字告诉我。” 郝奇面对着君子的穷追猛打,淡淡的说道:”我姓郝。” 君子一拍脑门,说:”是不是好心人那个好?我叫君子。有机会我会还你的。” 郝奇笑了笑,心想现在这世界上却缺乏的就是好人,没想到自己只用五块钱,就做了一回好人。他没有再和君子说话,抬头看看天空中的乌云,紧紧自己的衣领,只身穿过人群,朝取款机走去。 郝奇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逐渐想着远方而去,那是君子那辆哈雷Sportster的吼叫声。 郝奇来到取款机前,熟练的插入卡片,按动按键,取了一千块。他查下卡里的余额,还剩三百零几毛。 郝奇用手掐掐十张质地坚硬的红色纸币,叹道:小光如果不能尽快把这一千还给自己,看来又要吃方便面了! 【曾记旧时情】 [003] 风尊 厚厚的黑色云层还在不停的向下积压着,就快碰到风尊楼顶从外国进口来的灰色瓦片上,那些瓦片是金钱的堆积,也是实力的证明。 风尊是一桩五层的欧式建筑,拥有金色的环廊,高高的尖顶和光滑的屋脊。 它主体的墙壁是由大块的砖块堆积而成,砖块外观质地粗糙,呈深红色,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巨大,中间使用大量的水泥连接。 这样的做工,透着一股粗狂野蛮的美,如同毫无技术含量的原始人所为。 在每层上面,几扇雕刻精细,镶嵌着与蓝宝石一样颜色的玻璃的窗户,具有无比的时代感。让人觉得,想要制造一个这样的建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郝奇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双无神的双眼微睁着,呆呆的站在风尊的面前。他的身体很僵硬,僵硬的如同守在门前的一座石头狮子,他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好像已经忘了到这里来做什么?或者也已经忘记了刚才他做过什么? 郝奇对待第一次接触的事物,总是显得这样迷茫。因为他不知道,一个新的开始后,将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郝奇动动筋骨,仿佛已经在风尊的门口站了一个世纪。今天,他新认识了一个人,君子。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风尊。这就是他今天的所得,也是一个新的故事的开始。 这些是不是上天早已注定的,还是只是偶然的相遇,他不知道,也不会再去想。他现在首要的是必须要到风尊里面去找小光,这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郝奇迈动脚步走进风尊,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崭新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风尊门口正对的是一面玻璃墙,上面用镀金的金属,制作成一颗美式落袋的台球,深深的镶嵌在玻璃中,摆成一个硕大的"尊"字。 这个金色的“尊”字,在灯光照耀下,闪着长长的金光,刺人眼睛。舍我其谁的气势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差点因为缺氧而晕倒。 郝奇双脚停在风尊门口,他左右看看,并没有小光的身影。只有几个在包间休息亲热的男女探出头来看看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人。 几个身材袅娜,面施淡妆,穿着工装的美女侍者,她们正笑嘻嘻的看着郝奇,在相互谈论着现在进来的这个人到底帅还是不帅? 还有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高挺着胸脯,带着黑色的墨镜,站在这些美女侍者的身后。他们肃杀的表情告诉走进风尊里的每个男人,想在这些美女侍者的身上揩油,是一件找死的事!即使长的帅,死得就更快! 郝奇不知自己在这些美女的心中是什么样?但是寻思怎么没看见小光?难道小光这小子欠下了人家的帐,被老板派人拖出去打了?可自己在门口已经站了好一阵,也没见到什么血迹啊。难道是让人裹着被子打呢?所以没有血迹? 郝奇赶忙拨通小光的电话,问道:"败家子,你在哪?" "你来了吗,兄弟?我怎么没看见你?"小光说。 "来了,在一层呢?" "啊呀,冤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去,上来,我在三层。" 郝奇听他说完,挂上电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禁不住寻思:难道这小子被绑在老板的办公室,被人正玩什么囚禁? 郝奇上三层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人,很多人,这些人中男女都有,年纪最高的有五十多岁,最小的也就十五六岁。他们相貌各异,穿着不同,身份也是不一样。有些人的手中还拿着剩有残酒的酒杯或酒瓶。 那些人围着靠左的一张台球桌边。正在一边看着,一边喝着。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喷射出无比的狂热,这种热气充斥着那张台球桌周围,浓浓的不能散去,其专心度好像是在欣赏四年一届的足球世界杯。 郝奇更加好奇,什么东西那么值得他们这样围观?难道小光被人摆在台球桌上,正任人宰割。或者是被剥光了衣服,被人拍照勒索。 郝奇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下流,甚至是有点变态。他停止胡乱想下去,慌忙奔过去。 原来,里面有人在打台球。 那些围观的人无非是看热闹,可这些围观的人的眼神,他们的眼睛里不光有狂热,还暴露出来无限的痴迷和妒忌,仿佛他们看到一生中最想看到的东西。 如果,这时谁想过来试图将他们拉走,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酒瓶,用力的砸向那个人的脑袋,如果一下瓶子不碎的话,他们会持续的砸第二下,第三下……一直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但,打球的人并不是小光,是一个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青人,这个年青人头发上染着一缕缕的黄发,好像是黑夜之中出现的几缕灯光。他有着清瘦的面庞,雕刻般的五官,下巴上还生长着几缕稀疏的胡须。 这个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横格纹的衣服,总是习惯性的打几杆球,眯一下眼睛,不知道他是在瞄准,还是在故意摆酷! 在这个年轻人的手腕上,纹着一只深黑色的猫头,这只黑猫怒张着大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表情狰狞凶恶。 郝奇知道纹着老虎和豹子的人是很常见的,可又似老虎,又似豹子的猫却并不常见。 不过,黑猫虽然比老虎和豹子少了食人的凶狠,却更显得诡异和邪恶!老虎和猎豹让人一望之下顿生畏惧。可黑猫,让人一望之下却不寒而栗! 郝奇对这个人的总体评价是:他算不上英俊,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能瞬间便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的能量。 这种味道显然不是每个男人都具备的,这种气质来自于他是一个球手,而且这个球手正在受到现场所有人的关注。 小光在哪? 郝奇匆忙用眼扫了一圈,看见小光的光头,他的光头刮的很干净,透出湛湛青皮。他虽不胖但是脸很圆。面皮白皙,没有半根胡子,加上一套小型的五官,此时看来他的那袋脑袋就像是球桌上面的白球。 他正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正打球的年轻人。 他那样的眼神,郝奇在认识他这一年多来只见过一次,那是他在一次艺术学院的画展中,若无旁人的盯着一张女人裸体画的关键部位。 郝奇刚要挤进去,他身前一个矮个子,身材微胖,嘴很大的人,看着他张着大嘴,满怀怨气说道:"兄弟,你挤什么挤?我们古口市球王三人组这么爱看球,都没有往里挤,麻烦你讲点素质好不好!同是看球的,你怎么一点不专业啊!" 这个身材微胖的人身边有一个头发非常乱,面目有些扭曲走形的人听了,对他说:"蛤蟆,你不能拿他和咱们比啊。咱们是专业的看球人员,这个人可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球。可怜可怜他,就让他进来吧!" 外号叫蛤蟆的人,看了看说他的人,撇着大嘴说道:"我说衰哥,你怎么向着外人啊?" 外号叫衰哥的人听了,拉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人,那个人小肩膀,小细腰,但是却有一个大肚子。衰哥愤怒的问他道:"饺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饺子摸摸自己的下巴,装作思考状,结结巴巴的说道:"有,有理!”他说完,探出右手对郝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让,让路!” 郝奇看着这三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他们互问互答,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十分滑稽,甚是有童真之趣。 郝奇对这他们三个报以微笑,在他们三人中间走了过去! 【曾记旧时情】 [004] 黑白道 郝奇走到小光身边,伸手猛的一拍他瘦小的肩膀,叫道:“败家子。” 这三个字,是郝奇对小光最亲切的称呼,只不过这称呼稍稍有点夸张。小光花钱虽说犹如长江决堤,但他总是把钱花到最想花,花得最舒服的地方。 况且,小光的女朋友宋情可是一个善于管理财务的当代王熙凤,她总能将小光控制的服服帖帖的! 小光见郝奇来了,把右手食指往小嘴前一竖,示意小声。随后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说道:“观音姐姐,快把钱先给我,就是救了我的命了。” 郝奇掏出口袋的钱,再次数了一遍,正好是十张一百元。 小光拿过钱,看都没看,就塞在自己的口袋里。 郝奇低声问道:“你要钱干什么?” 小光眨眨小眼睛,狡猾的说道:“还能干什么?又不嫖,打球。” “一小时几百?” 小光半睁着一只眼说:“你看,现在正在打球的那个人叫花猫,我和他正在赌输赢,一局一百。” 郝奇用手弹了小光的光头一下,对他说:“败家子,你倒是不嫖,开赌了,宋情要是知道了,还不飞起一脚把你踢成太监,你赢了输了?” 郝奇说完一想,自己净说一些废话,他自然是输了,要不怎么向自己借钱?可是他身上不是还有卡呢吗?满可以出去取? 小光拿出自己的烟,恭恭敬敬的给郝奇,说道:“哥们,别抽你那三块钱一盒的,对身体不好。你回去别和情情说,你知道这个兔子总是咬我!我实在是受不了!” 郝奇大模大样的拿出一根,点燃,长长的吸了一口说:“你脑袋进水了?干什么还不走,等着输死吗?” 小光也点着一根,脸上竟然露出陶醉的表情,说道:“你知道打球的感觉吗?你虽然不知道,但你也应该知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隔壁王二不曾偷的道理。” 郝奇笑道:”你说什么呢?你这不是拿钱往大海里扔吗?” 小光摇了摇头,说:“钱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些数字,一些纸片,太过虚无了,和高手过招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自己品品这滋味,空气中都是甜的,就如同zuo爱一样,你明知道累,可是为什么还不停的做? 你试问你的一生中曾经有过这种经历吗?有过这种感觉吗?恐怕一次也没有过吧,无情的告诉你,你失败至极!人生最大的苦痛可能就是莫过于此。” 郝奇看看小光的光头和兴奋的脸,知道自己不能再劝他,劝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自己深知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爱好和目标,可以不惜一切,只说道:”你还想打几局?” 小光说:“我们俩约好了一共二十三局,还有九局。” 郝奇心里一算,小光已经输了一千四,就说:“这么说你要我拿钱给你,并不是想把输出去的钱赢回来,而是你明知道自己会输,却一心只想打完剩下的九局,享受这个过程给你带来的快感。” 小光嬉笑着说道:“所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啊,你小子就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啊,算你小子了解我。” 郝奇对他也只能是无奈,便转身坐下来,把目光转向台球桌,和小光一起看花猫打球。 其实郝奇对台球这项运动并不是太感兴趣,他其实是对运动就不感兴趣。若不是自己身边诸如小光之类的人的喜欢,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到这种俱乐部。 小光看了一会,对郝奇说:“小子,知道怎么玩嘛?你若是不知道的话,可以先拜我为师,让我教你一些秘籍,然后你再通过严寒酷暑非人能忍受的不断修炼,终于知道怎么玩。” 郝奇朝他脸上喷一口烟,烟雾中夹杂一些吐沫,鄙视对他说道:“这种十六颗球的,美式落袋是人就知道怎么玩,开球,争花色,打光自己的球,把黑八打进,赢!” 郝奇虽然对打球不太感兴趣,但由于别人的关系,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对美式落袋的规则深有了解。 小光吸了口烟,晃晃自己青色的如同葫芦的光头,对郝奇摇头说道:“肤浅,肤浅。一门技术的高超低矮,共分九品,分别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以我看来,你在台球的技术上,现在属于第十品,也就是最低级的一品,名曰小品。就让我来给你说一点术语见识见识吧。 你看了吗,台球桌四周的木质结构的平面叫做台盘,台盘靠里边橡胶制作的边叫做台边。整盘球除了白色的母球外,有一至八号八颗全球,九至十五号七颗花球,又叫做十六彩球。”他一边说着,双手一边坐着起伏的动作,好像甚是得意! 郝奇看着他仿佛抚mo女人肉体一般的动作,无奈的说道:“光头兄弟,我知道这些,比你不知道早多少年,你现在打那一种球?” “全。” 郝奇看了一眼碧绿的台面,只见台面上现在算上白色的母球总共有九颗球,全都全色的。小光一颗球还没有打进。 郝奇笑了笑,对他说道:“这局你打了几杆?” 小光默默地说:“没打。” 他说这句话,忽然好像变了一个人,圆圆的脸上呈现出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好像他正在面对着,能改变自己一生的大问题。 碧绿色的桌面上,黑色的八号球就停在底袋口不远,白球与黑球的距离非常近,并且笔直的和黑球排成一条直线。这种球,就是郝奇这个级别的选手都能打进。 花猫在桌前转了转,弯下身体,摆好姿势,架起球杆瞄瞄球。但他并没有急于击打,而是又缓缓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擦粉,想涂抹一些在杆头。却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把擦粉随手放在了木质的台盘上,又弯下身体摆好姿势。 花猫摆好这个姿势,忽然转头冲小光挤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又看了看小光身边的郝奇。随后,在没有把头转过去的时候就一杆打出,杆头命中白球,发出一身微脆的响声,白球如同流星一般射出。 郝奇用牙齿紧紧咬住嘴中的那根烟,心想:”完了,一百块又没了,我借给别人的钱已经飞走了,借给我钱的人他还没有来到!”他心里一乱,想出这句话。 谁知花猫击打白球的力量过于大了,愤怒的白球竟将黑色的八号球撞飞出桌面,黑球在空中笔直的飞了一段,逼得旁边围观的一个人赶忙躲开,唯恐自己挨打。 黑球落在地面上“当当”响了几声,又滚了一小段,被躲开它的那个围观的人弯腰抓住。 郝奇面露喜色,对小光说:“黑八飞出去了,这局是不是他输了?” 小光淡淡的说:“是的。” 围观的人见花猫竟然把黑八打出台面,都不约而同一阵惋惜。 郝奇对小光说:“你赢了!怎么没有一点表情!” 小光摇摇头,褐色的瞳孔里面透出来了无限失落,脸上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说道:“郝奇你错了,我没有赢!” 郝奇看着他严肃的面孔,当然想不通。 小光接着说道:“事实并不向你想得那样,这并不是他失误了,而是他故意使出这招让我,你若是实在不明白,只看看白球在哪里?” 郝奇连忙看看桌面上并没有白球。他确信刚才看见白球并没有同黑八一起飞出台面,便又仔细的寻找,发现白球已经在刚才黑八面向的那个底袋里面。 这就是说花猫用白球将黑八击飞后,白球直线的走进了原本黑八该进入的袋中,他看着这些,紧紧的皱起眉毛问小光:“根据规则,黑八出台,白球进袋,花猫必败无疑。你怎么说,他故意让你?” 小光若有所思的答道:“用白球将黑球打飞,而白球进入原本黑球应该进入的袋里,这种打法在球手的江湖里有一个花名,叫做“黑白道”。 【曾记旧时情】 [005] 极致 小光盯着台面神情严肃的对郝奇说道:“黑白道,是一个寓意,用黑白两颗球的替换,表达世间黑道给白道让路的天理,所含的是恭敬谦让的意思,这是球手们用台球创造的礼法。 一根球杆,一个碧绿的桌面,还有十六颗球。不但是一项运动,也可以是用来赌博的工具,还可以用它们代表中国传统的道德!它们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谁也不知道它们的里面究竟还有什么?” 郝奇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听着小光说的话。他现在有些疑惑,花猫为何放着大好的局势,却输给小光。难道是他见小光输的太多,心中生了怜悯之心,不忍小光在众人面前再输? 可作为一个赌徒,其根本的目的,便是把对手口袋里的钱全部刮走,毫无一点同情的据为己有。 世上,还有把已经到嘴的鱼,再吐出来的猫吗? 郝奇确信世界上有这种人存在,因为他自己在无意间成为这种人之一,小草这条小美人鱼,岂不是比所有的鱼都美味? 或许,这是作为一个球手原本就该拥有的球德。 郝奇想到球手本身的性格之余,再思考匪夷所思的黑白道。 郝奇知道世界上每个行业中,无论是身份高贵,还是身份平凡。都有人在他所在的行业中达到极致,这种极致可以使得这个人,成为所在行业中的天王。 这个人不但能够统一这个行业,而且可以享受这个行业所有的好处。金钱和美女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无限的荣耀和帝王一般的尊严! 虽然郝奇深明此中道理,但他面对眼前的现实,相当不确信,在这张碧绿的桌面上,有人打出这种无法想象的球? 这种球带给人的震撼,已然不是透彻心扉,而是地地道道的摧毁心脏! 自然,能够打出这种球的球手,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出这种球的同时,他心中的荣耀,比一切迷幻药剂带来的暂时麻醉,比所有美女光滑细嫩的身体,都要为之永恒! 郝奇看着花猫,忽然明白身为一个男人,就要给别人带来这种震撼的能力,哪怕这种震撼力只是如同流星一般短暂。 花猫放下球杆,在所有围观的人的注视下,微笑着冲小光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的纸币,挥手扔给小光,脸上显出无奈的表情,轻声说道:“兄弟,我大意了。” 小光站起身,不客气地接了那一百元,说道:“谢谢花猫哥,这招黑白道了。” 花猫看了小光一眼,微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然经被小光看透了。 花猫将目光投到郝奇身上,他用自己一双猫一般的圆眼打量郝奇,只觉得他一双眼睛迷离间,好像根本没有睡醒。比起一般人,总有些说不出的特别。 花猫看着郝奇的双眼,不觉心中惊讶,他心中奇怪面前这个人气质真是独一无二,但不知他是不是一个球手?若是一个球手,能够拥有这样平静的眼神,真是一块好料! 花猫问小光道:“小光,你说要来的朋友,是这位朋友?他可是叫做水蛇?” 小光连忙笑道:”不是,他是我哥们,叫郝奇,是标准的臭球篓子,杆都拿不稳,能把桌布扎露了,他根本没在台球界里混过,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号!” 郝奇在一边听着,不晓得他们在谈论什么事。 小光回头给郝奇解释说:”我刚才约了一个人,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球打的很好。你来之前,我已经给给他打了电话,希望他来和猫哥玩玩,他也答应了,猫哥把你当成他了。” 郝奇猛然想起花猫在打黑色八号球时,看了自己一眼。这么说,很可能当时花猫错把自己当成了小光叫来的帮手,所以故意露了一手黑白道,意思是要让自己知道他的威风? 花猫对小光说:”你要来得朋友现在还没有来吗?” 小光点头说道:”对,说来他也算不上是我的朋友,我只看过他打球,便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其实我现在连他的真正的名字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我们学校大一的新生,刚来这里不久,还有他的外号叫做小天!” 郝奇乍一听这个名字,心想:能被人叫做什么什么天的,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弄不好还真有来头。 郝奇想到这,暗用余光看看对面的花猫,见他面无表情,头发中的黄条显眼,便思索他怎么得来的外号,叫做花猫?不过看他的头发和衣服,打扮得确实够花,正是人如其名,心中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小光见郝奇莫名笑出来,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捡到伟哥了?” 郝奇笑的同时,花猫在一边也扫他几眼,心中纳闷,这小子怎么无故的发笑?难道是在笑我? 郝奇不好意思的说:“没。没什么。” 小光知道郝奇经常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懒得理他,回头见风尊的服务员已经把球全数的摆放整齐,对花猫说:“花猫哥,咱们开始下一局吧。” 花猫点点头,回到桌边,拿起球杆。 小光刚开了球,口袋中的手机倒响了,他骂道:”妈的,谁这时候打来,吃屁了?” 接电话一听,原来是那个小天,脸上顿时大喜,说道:”你上来,我在二层。” 随后对花猫说:“我说的那个朋友来了。” 花猫只是点点头。 围观的人听了,把头转向楼梯,都想看看能做花猫对手的,是何方神圣。 人群中蛤蟆用手擦擦自己的鼻头,说道:”不知来的是什么样的狠角色?是不是职业选手?” 衰哥满脸傲气,撅起自己的大拇指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饺子伸出手,比划两下,说道:“打,打吧!” 郝奇正在低头不语,见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心中猜到可能是那个叫小天的来了。自己虽然不喜欢凑热闹,但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只见,围观的人侧身让开一条道路,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处,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阵势,大有队迎接领导视察的风采。 就在人群分散开同时,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瘦高身材,穿一套紧身的红色棉服,短短头发。身后背一个长长的黑色真皮球杆包,再往脸上看去,眉毛细长但是长的很密,一双大眼睛透露出无比坚定的眼神,一对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显出无限精神。 围观的人看了进来的年轻人,都暗暗称赞。 蛤蟆猛地拍拍自己胸口,赞叹道:“哎呀我的天,这小子简直是玉树临风!真是天上的龙凤,地上的蚊虫!” 衰哥满脸疑惑的说道:“不是?他既然长得和我一样帅,可能会打球吗?” 饺子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无奈的叹道:“蒙,蒙呗!” 郝奇不看则以,一看笑了出来,叹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这个王八蛋!” 【曾记旧时情】 [006] 无意之间 这个世界上,可以被郝奇称作王八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堂弟郝冲。 论资排辈,郝奇的父辈有兄弟俩个,大的叫做郝志诚,是郝奇的爸爸。小的叫做郝志义,便是郝奇的亲叔叔。此时进来的人,是郝奇叔叔的儿子郝冲。他今年十九岁,比郝奇整整小两岁。 郝奇见郝冲背着他那根宝贝球杆上来,却没想到他和小光认识。 郝奇的弟弟郝冲自小就喜欢打球。郝奇每次总是在他的身边看,所以对桌球的知识甚为熟知! 小光把郝冲招呼过来,对花猫说:“这就是小天,这位是花猫哥。” 花猫欣赏的看着郝冲,伸出纹着黑猫的左手。 郝冲微笑着和他握握手,猛然发现郝奇竟坐在一边。他知道,哥哥最不喜欢来这种场所,但今天他为何会来?便惊讶的问道:“哥,你也在这里?” 站在两人中间的小光,疑惑的看看郝奇,又眨眨眼睛,看看面前的郝冲,眼中满是疑惑,满是诧异的问郝奇道:“你们,认识?” 郝奇挺胸抬头,口中不无骄傲的口吻说道:“他,是我弟弟。” 小光拍着自己青色光光的脑袋,对郝冲说道:“世界上的事,怎么都这么巧?那么,你是郝奇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咱们也就不是外人了。来,你和花猫哥来一杆?” 郝冲接到小光的电话,听说风尊有一个花猫打的不错。他和郝奇沉稳镇静的性格不尽相同,他天生是目的明确的人,不断的挑战对手和挑战自我,一直是他心中不灭的梦想!他便来了,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和花猫交手。 郝冲斩钉截铁般说道:”好。” 把背后的背包拿下,走到一边座位上,把自己的外套脱掉,放在衣架上。然后拉开真皮球杆包,里面显露出木质的球杆盒子,他又把盒子打开,拿出两节球杆来。 花猫看看郝冲拿出的球杆,笑道:“泰国货。” 郝奇在一边听到花猫一眼就能看出来球杆的质地,他,绝对不是一个无知的对手。 郝奇知道郝冲的这根球杆来历不凡,大多数台球的球杆,基本是以北美的橡木和枫木制作而成。其制作水平和手艺良莠不齐。使得一个球手的水平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郝冲的这根球杆是橡木做的无疑,但一般人只能看出他的做工非凡。并不知道这根球杆的材料并不是北美的橡木,而是泰国本土生长的橡木。 泰国的气候并不适于橡木生长,但总有人做偏离实际的尝试,这些人把橡树引种到泰国,因为气候的原因,橡树生长的过于缓慢,一棵碗口粗的橡木就需要几十年,即使是成才后,能取料做球杆使用的也寥寥可数。 因为泰国举国好佛,有人把橡树种植在寺院内或者是寺院的周围,祈求依靠佛祖的神力使得橡树生长加快。 所以,生长在佛教寺院边的橡木又被称作圣橡树,从种植的那天开始就被人们认为赋予了神力,受到佛祖庇佑。用这种圣橡树取料做成的球杆更加弥足珍贵。使用这种圣橡木做成的球杆的球手,一项被视作佛祖的使者。 郝冲的这根球杆,便是以寺院中的圣橡木制作而成。 郝冲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将杆擦了擦,仔细组装完毕,又用布擦了擦。整条球杆三分之二是金黄颜色,杆的下部成深红色。杆的表面光洁如玉,那是郝冲经常用心打磨,保养的结果。 多年来,这只球杆就像郝冲的一条胳膊,如果稍有一点损伤,他的心就会疼。 郝奇看着郝冲的一系列动作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等他结束时,走过去低声对他说,这个花猫只喜欢打花球。 郝冲知道哥哥关心自己,但告诉自己对手的弱点,是有违台球对局规矩的。好似四个人正在打麻将,一个在旁边观看的,说出正在打牌的要胡什么牌的性质是一样的。但他知道哥哥并不是一个球手,不懂得里面的规矩,也就无所谓违规。 花猫见郝冲已经把球杆准备完毕,伸出纹着黑猫的那只手,指着桌面说道:“这是刚才我和小光打剩下的,要不要重新摆球!” 郝奇无暇思索,淡淡说道:“不必!” 花猫面对郝冲的直爽,诡异一笑,说道:“那好,我打花球。” 郝冲想刚才哥哥说的果然没错,花猫爱打花球,这是他特殊的爱好。也可以说就是他作为球手的标志。不过,这种追求个性的人,他追求的目标,正是他最大的缺点。这个缺点就是他的命门。 知道一个人的命门后,击败他就相当容易。 蛤蟆单手托着自己的腮帮说道:“花猫,花猫,要是不打花球还能叫花猫吗?” 衰哥说:“这,纯属个人爱好!” 饺子不屑的说道:“弱,弱点!” 花猫看到郝冲和郝奇虽然不同,但一样气质非凡,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也集中精神迎战。 小光坐在郝奇旁边,拿烟给他。而后眨眨小眼睛,嘻嘻的说道:“没想到,他是你弟弟,真是猫生九子,各有不同,你要是打球有他一半好就好了。” 郝奇点着烟,没有理他。 小光舔脸说道:“得,听我说你弟弟比比你强,生气啦!哈哈!人生除死无大事,你要学会坚强啊,最多借给你穿的裤衩不用还了。” 无论什么场合,有他在郝奇的身边,郝奇都生不起气来。 郝奇只能笑道:“算啦,和尚你就是一马桶,我看见你就想撒尿,厕所在哪呢?” 小光用手一指,郝奇从众人之间走了过去。 风尊的厕所开始是一个门,进这个门后才分成男女两个门。里面装饰的也很豪华,且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土,在空中飘散着一股清洁剂的味道。 郝奇解决完出来时,迎面碰上一个女孩,她仿佛是要进去。 郝奇模糊的打量一下,她二十上下的年纪,发型有些特别,额前的头发齐眉,脑后的头发过颈,显得干净利索,粗粗的眉毛,单眼皮大眼睛,白皙的皮肤,鼻子很高。虽然裹着羽绒服,也可以看出来身材很瘦,浑身挺直充满英气。 她有着男人没有的柔美,有着女人没有的潇洒。 她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大约过了五秒钟,郝奇才意识到是自己出丑了,他上厕所的习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解完手后,在里面就将衣服整理整齐。可他是解完手后,出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系裤腰带,此时郝奇还没有把腰带系上! 郝奇赶忙跑回了男厕,整理好之后,又等了几分钟才出来。 哪知道,那个女孩子还在门口,好像专门等着看他的窘相! 郝奇低下头,不再去看她,慢慢的向外走。谁知,脚底下竟然一滑,先是整个人飘到空中,在空中整整停顿一秒钟后,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在地上洒了一滩酒,自己正好摔在上面。 郝奇坐在地上想:自己摔倒的这一下,那个看自己热闹的女孩定然会放声大笑,笑声肯定会惊天动地!行,姑娘你不是看热闹吗?这回你让你看个够! 但过了良久,也没听见那个女孩子的笑声。 郝奇奇怪的抬头看去,那个女孩子依然满脸的英气看着自己。她看了一会,却对自己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的手指细长而白皙。 她,想将自己扶起! 郝奇呆呆的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面很吃惊,她的眼睛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是那么的大而美丽,在长长的睫毛下,如同星星一般明亮。在她的眼波流转间,流露出来对自己无比的关切。 她眼中波射出来的光,仿佛已深深打到自己心里,自己的心跳也随着猛烈的加速。致使自己的呼吸竟然也越发的困难?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中感觉,自己不知道。 郝奇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被人支配一般拉住她的手,用力站起来,就在他站立起来的一刻,他感觉得到了这个女孩子的手,和自己的手紧紧贴住的她的手仿佛放出来一波暖暖的激流,这激流瞬间的到达自己四肢百骸,使自己的身体难以承受。 同时,他也闻到这个女孩子身体的味道,那是一种迷人的,使人极其陶醉的味道,仿佛是清晨的田野里最清新的气息。 那个女孩子见郝奇站起来,但他的手仍旧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她的脸上漫无表情的将手一甩,把郝奇的手像甩开粘在自己手上的一滩烂泥般,猛烈甩开! 就在她松手的一刹那,郝奇忽然感到屁股疼得要命,他估计自己的屁股很可能摔成八瓣。 郝奇看着那个女孩,想和他说几句道谢的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便转头走了。他认为这个女孩子虽帮了自己。可,自己的摔倒多少和她有些关系。 郝奇边朝小光那边走,边想:这个长着粗眉毛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曾记旧时情】 [007] 夺花 郝奇回到座位上点燃一支烟,看着烟头飘出来的袅袅灰雾,他心里还在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对那个女孩子道谢? 这个女孩给自己的印象,简直太深刻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对于一晃而过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机会,可是自己并没有抓住机会,自己会后悔没有和她道谢吗? 郝奇的脑中,小草忽然出现了,她正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用手指着自己,满脸笑意盈盈的问:你,会不会后悔? “哦!” 郝奇揉揉自己的眼睛,使得头脑里将这些暂时忘掉。他重新将目光投射到郝冲身上,那是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如今,他潇洒的身手正在众人面前展现。 郝奇看着弟弟的后背,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夜,有两个穿着脏背心男孩,满脸稚气的坐在野地里。迎着拂面凉爽的清风,吃着偷来的黄瓜,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小的说:“哥,你长大以后要干什么?” 大的说:“我?我不知道,你呢?” 小的指着天空说:“我想像我爸爸一样,做一个球手,四处流浪。就像太阳一样明亮。” 大的说:“那好我就做月亮,永远在你的身边,永远的支持你。” 记忆的碎片在郝奇的脑中闪过,那些碎片的棱角划得他的脑袋有些疼,他努力的清醒过来,看着碧绿的桌面,看着打球的郝冲,他睁开眼睛,他要看清楚一些,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一些终究也会变成记忆。 郝奇发现此时郝冲新开一局,就问身边的小光道:“上局谁赢了?” 小光大刺刺的说道:“当然是花猫,一般的情况下,他只要得到打花球的机会,基本上就可以一杆清台。” 小光说到这,站起身来,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花猫。并说:“花猫哥,刚才那局是我开的,算我输,这是我输得钱。” 花猫心想光还真是有趣,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虽然他并没有和自己打满这一局,但他把这局的帐都算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小光打球的技术不怎么样,人却还算明白懂事!钱不分多少,最重要的是做人要一言九鼎,如果自己不接,弄不好这小子会生气,会以为自己不给他面子,所以把钱接了。 这边,郝冲身子一挺,仿佛要冲出去。这是他开球的习惯动作。同时他那根泰国产的球杆也一同击中白球,白色的母球奔出,如同一颗圆形的子弹将三角形的靶子打爆,众球四散而逃,其中一颗花球应声入袋。 郝冲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他首先抢到花球,自己的利剑已经指向花猫的命门。他一定要趁着大好机会一杆清台。 郝奇看着郝冲的这一列动作,知道他已经了解到花猫的短处,俗话说道蛇打七寸,这句话一点不假,蛇虽毒猛,终究是有自己的弱点。它对人有一击致命的能力,也有被人一击致命的机会。 郝冲知道花猫的命门,自然是要照着他的命门打去,这就是他打球的法则,而且他坚信下手一定要狠,不打死对手誓不放手。绝对不能让对方有反击的机会。他常说,一个球手如果看到对手的惨败会同情怜悯,那么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冠军。 而花猫刚才使出的那招黑白道,正是对小光的同情怜悯。 小光看着郝冲对郝奇说:“你弟弟的走位真好。” 郝奇从小就和郝冲在一起,当然知道小光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却有心戏耍一下小光。就装作满脸无知的问道:“什,么,叫走位?” 小光眯着眼睛看着郝奇说道:“你看你,我说要给你说点专业的知识,你非说你比我知道的早,最后还不是得听我说,简单来说,就是控制白色母球的位置。你打进一个球后,若还想接着打,必须控制白球的位置,以方便打下一个目标球。” 郝奇说:“怎么控制?” 小光用手在自己的面前比划一个圆形,代表白色的母球,然后说道:“基本上,就是用不同的力量击打白球的不同部位,控制白色的母球所要走到的位置,以便顺利的打进第二颗球,第三颗球,乃至是所有的球。” 郝奇有些烦,说道:“那不走位不可以吗?” 小光严肃的说:“不走位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打球。” 郝奇说:“为什么?” 小光说:“这是必须掌握的方法。这就好像你吃饭,首先要知道把饭往嘴里面送。” 郝奇说:“若是,我不掌握呢?” 小光笑着说:“靠,你这个人中的垃圾。就会自己想当然。老以为自己不按照常理办事,是他妈的什么个性。你想象力丰富就了不起啊,好球是一颗颗打出来的。” 郝奇只是笑笑,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台面。看着桌面的桌布和圆形的球体,他的心中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郝冲将黑色的八号球稳稳的击落袋中,这一局他赢得很舒服。 花猫拍拍手,表示赞许。围观的人也低低的赞叹,服务员将球重新摆好。 小光对郝奇说:“你弟弟他不但知道怎么去走位。而且还知道影响对手的心情,来制止对手。” 郝奇说道:“怎么?” 小光说:“台球这项运动,并不是纯技术的运动。话说回来,所有的竞技项目除体能外都是心态的对比。心态好,遇强则强,很可能战胜比自己强大,反过来,如果心情坏,不冷静的情绪会使得技术发挥失常,很可能输给技术比自己差的人。 郝冲作为一个出色的球手,紧紧抓住花猫专打花球的命门,导致花猫的心态焦躁,水平有了相应的下降,所以取胜,变容易了。” 郝奇摸着小光的头,说道:“球,和尚,兔崽子,败家子,你这么明白,怎么你胜不了花猫?” 小光匝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说道:“说千道万,最主要还是技术,不管心态再怎么好,技术差的太远一样是以卵击石,一样没有胜算的。” 郝奇明白无论是什么事情,如果努力做都可以成功。 转眼间,郝冲已经赢下四局。花猫的喉咙,被他牢牢地掐死。 蛤蟆轻声细语的说道:“看来,花猫变成花花了,这声音细小且清脆。” 衰哥皱眉说道:“你说的?是流水还是尿?” 饺子用自己的手做了一个搅拌的动作,说道:“混,混合!” 花猫看着桌面上的球,知道今天遇到克星,便提出打最后一局。 郝冲答应。 两人的最后一局开始,两人对早已分出胜负的这一局,显然都没有心思全神贯注打下去,都将自己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放慢进攻的节奏,场面显现出非常平和。 就在周围的人觉得精彩的对决时刻已经过去,就要离开这张球台时,空中却划出一道笑声。笑声中蕴含着嘲讽,如同片片小刀飘射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听得十分真切。 笑声过后,一个人冷冷的说道:“花猫,你来踩我的地盘,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曾记旧时情】 [008] 刀侠 郝奇郝冲小光,同时寻着说话声望去。一个身材结实硬挺的人,正朝这这张台球桌走来。 这个人的年纪和花猫差不多,他面目清瘦,两只耳朵上各扎四个耳洞,每个耳洞都穿着一支很大很粗的银色耳环。那么大的耳环穿进他肉质的耳朵,不禁有些骇人。他双耳上的八只银色的耳环,在风尊闪亮灯光的照耀下,闪出冷冷的光。 在这个人的身后,跟着三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他们着装统一,头发也统一剪成短短的寸头。这三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被固定了一般! 郝奇郝冲兄弟不认识这个人,小光也不认识,可花猫认识。 蛤蟆手搭凉棚挡住双眉说道:“怎么?名头响当当的风尊太子刀侠,也来凑热闹?好戏来了!” 衰哥双手一滩说道:“这下,不好办了。” 饺子冷笑着说道:“白,白给!” 刀侠轻松潇洒的拍拍花猫肩膀,语气生硬的说道:“小猫,玩呢?” 花猫看着刀侠,眼神中充满敌意,却瞬间露出笑容,他把手中的球杆扔在桌上,笑道:“你身体最近还好吗?刀侠。” 花猫这句话像是问安,但却是反话,他故意把侠字拉得很长,大有贬义。 刀侠冷着脸说道:“硬着呢。有兴趣玩玩吗?不知你长进了没有。” 郝奇在一旁,看出刀侠话中有刺,犹如把把尖刀直逼花猫,不知他和花猫是什么关系?两人之间是不是曾经有什么过节?若是那样,看来今天麻烦大了! 花猫现在脸上毫无惧色,他对刀侠说道:“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打完这杆,就要走了。” 刀侠毫不给花猫留面子,说道:“你怎么一见我来就走?要是害怕你就说。” 谁都听出来这句话,是在蔑视花猫。 郝冲站在两人之间,听刀侠的话不觉有气,他心想:有什么可以嚣张的,凭花猫的技术,谁也不能小视。你是哪块粪地里的葱? 郝冲想到这,不再看刀侠,只是摆杆用心打球。他把精神集中后,尽量施展自己的技巧,一杆清台。 蛤蟆摆摆手说道:“都说英雄出少年,此言非虚!” 衰哥双手做颁奖状说道:“应该给他颁个奖!” 饺子却抖动着一张两元的纸币说道:“赏,赏钱!” 刀侠本来用语言挑衅花猫,无意中余光看到郝冲一杆清台。他将头转向郝冲,冷笑道:“小伙子,打的不错。” 郝冲见他对花猫挑衅,自己心里是着实不服,便硬着口气,说道:“没什么,玩过几年!” 刀侠笑笑,脸沉下来,露出自己尖尖的牙齿,对郝冲说道:“朋友,玩一局怎么样?” 刀侠的这句话,让人感觉阴冷异常,可正中郝冲下怀。 郝冲决心要教训一下刀侠,他正要出口答应,却见旁边的花猫给自己使眼色,示意不要和他打。 郝冲心里奇怪,为什么?这倒更引起他的好奇心,心中更想看看这个刀侠到底是怎样的角色,他想到这里又看看自己的哥哥郝奇,便坚定的对刀侠说道:“好!” 刀侠依旧笑笑,让身边的人将自己的球杆拿来。 花猫却在一边大叫道:“刀子,没必要欺负小孩吧?” 刀侠叫住了为他拿球杆的人,冷眼看看花猫,又看看郝冲,冷然说道:“算了。” 郝冲听出刀侠说的是一句反话,心中不明白花猫为什么要说前面那句话,他心想,难道花猫你怕他,我郝冲也怕他? 郝冲笑着对刀侠说:“哎!花猫哥,我就是想让刀侠哥教教我,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刀侠点点头,伸伸双臂,对花猫说:“你看人家说的多好,比你可有见识多了。” 花猫没有把怒气表现出来,只是来到座位处。 郝奇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他。花猫也没推让,就坐下了。 郝奇将眼前的场面,看得很清楚,他感觉刀侠不是善类,他刚才使的是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法。先是要和郝冲打,但后来又说不打,最后要郝冲要求和他打。他这么做,无疑是已经想好什么圈套,要郝冲往里面跳。 这正是小光说过的心理战术。 郝奇现在想要劝郝冲停止,凭他的性格,已是不可能。他太了解弟弟了!郝冲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和叔叔都是一样的赌徒。 只要有一点点赢得机会,就会把命压上。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穿过人群,到风尊楼顶将一个黑色的球杆盒拿了下来,恭敬的递给刀侠。 刀侠舒活一下自己的筋骨,打开盒子将自己的球杆组装好,而后用一块干净的白色金丝手帕擦了擦。 旁边围观的人看到刀侠的球杆,顿时眼前一亮。 刀侠球杆的颜色,有别于普通球杆的红黄相间,而通体都是银色。看上去好像一条白银做成的棍。这根球杆如同他的耳环一样,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小光一见这根球杆,立刻惊叫起来:“哇,超级银棍。” 周围的人听见他的惊叫,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蛤蟆扭扭自己的屁股说道:“身为男人,拥有这样的一根棍,还真是值得骄傲!” 衰哥摆了一个冷酷的姿势说道:“去当形象代言吧!” 饺子窃笑着说道:“太,太丑!” 刀侠也听见了小光的叫声,他不怒,而是对小光轻蔑的笑,意思是说,你见过什么? 郝冲站在球桌一边,看到那根球杆,他看出来那根球杆的质地,一定不会比自己这根圣橡树的球杆差。且通体为银色,如雪如霜又如刀,确实是杀气迫人。 刀侠的这根球杆的真实情况,比郝冲想象的还要强。 郝冲毕竟只是一个球手,不是制作球杆的能者。 一般球手都知道球杆的产地,最大的有北美,英国,泰国。却不知日本也有研究球杆的能者。 刀侠这根球杆来自日本,原料是产自北海道原始森林的冷杉木。 冷杉虽然很普通,尤其是在中国,相当大的面积都有种植。但冷杉也有自己的特点,它给人的感觉是肃穆,硬朗。 当初刀侠挑选制作球杆的材料时,就是看中这一点。 【曾记旧时情】 [009] 赌徒 刀侠装备完自己的球杆说道:“有注吗?” 郝冲说:“一局一百。” 刀侠冷笑道:“小点。朋友,你开!” 郝冲气他嚣张,现在自然不肯退让,答道:“好!” 身在旁边的小光递给花猫一根烟,问道:“花猫哥,这个刀侠是你朋友?” 花猫抽着烟,眉头稍稍皱起,答道:“不可能是。” 小光又问:“他打球怎么样?” 花猫不再答话。 郝奇听得真切,心里想:花猫你不肯回答,肯定是他曾经赢了你。不过赢了你又有什么。郝冲也赢了你,你何必还怕他?是男人就应该有点傲气和自信! 郝奇转眼看着刀侠。 刀侠在一旁站着,不停用那块干净的手帕擦试那根银球杆,脸上毫无表情。 郝冲一鼓作气收了四颗全球,轮到刀侠打了。 刀侠停止擦球杆,把手帕放进上衣口袋,走到台边。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很潇洒。他要打得是花球,但是现在花球的分布位置并不好,他便就只用微力击打白球,白球擦过台边,撞到一颗花球,他防守了。 郝冲看到他防守,心中喜悦,因为他看到全球的的分布很好,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一杆清台。 郝奇在旁边也看的清楚,虽然自己打的不好。但好坏容易还是能看出来的。他知道郝冲有很大可能会赢,心中松了一口气。 花猫在一边却轻轻的叹了口气。 郝冲轻松的清台。 刀侠站在球桌旁边,看到郝冲将最后一颗球打进球袋,他忽然冷冷问道:“你,是水蛇?” 郝冲听到这个名字真是莫名其妙,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便只说道:“我不是!我叫郝冲,打球的朋友给我个面子,叫我做小天。” 刀侠点点头,冷笑道:“哦,你不是?不如咱们换个玩法如何?” 郝冲看着刀侠冰冷的面孔,心想你能有什么特别的玩法?难不成有诈?不过,你的套路我已经看清。我即然赢了你一局,何必废手再赢你第二局,我做人虽然不能像你那么张狂,但也不会失掉自己的信心,更不像花猫那样胆小不敢和你打。 郝冲想到这里,微笑着对刀侠说道:“随便!” 众人见刀侠要换个玩法,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刀侠听见郝冲答应,手指优雅的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扑克。 蛤蟆看着刀侠皱着眉头说道:“怎么?生产扑克的厂商和台球厂商合营了。” 衰哥微笑着说道:“是超级野路子!” 饺子啧啧赞叹说道:“有,有才!” 刀侠随手洗洗牌,对郝冲说道:“这是十五张牌,分别是A。2。3。4。5。6。7。8。9。10。J。Q。K。小王。大王从小到大依次分别代表台球的一直十五颗球,咱们从新洗牌,背放在台边的木头的台盘上,轮到谁打的时候,便抽一张,按照抽到的号码打那颗球。如果打进之后,继续抽牌,打球。打不进,换人打,除开球外,如果击打目标球的时候将别的球打进,也算他的进球。依次谁先打到8颗谁赢!白色的母球和任意的一颗球飞出台面,输!” 郝冲并不感到新奇,一口答应。 刀侠笑了笑,甩动耳环,说道:“咱们加大点注码,五百一局。” 周围的人听见了他说的话,一阵不小的骚动! 蛤蟆伸出五根手指说道:“如果按小时玩的话!五百块钱够玩好几天了。” 衰哥依附到饺子的耳畔小声说道:“此人阴险!” 饺子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刷,刷卡!” 郝冲是一个赌徒,作为一个赌徒,钱在赌博中只是一些数字,这些赌徒在赌博的时候从来不考虑,这些钱能买多少菜,或者多少袋方便面。何况他现在已经赢了刀侠一局,心中充满信心,便高声答应道:“好。” 郝奇刚才听见花猫在那里无故的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刀侠有诈,但自己现在想阻止他,已经万万不能,也只能由着自己这个心爱的弟弟去。虽说五百块钱,关键时候能救一个人的命,但郝冲是自己的弟弟,如果郝冲输了,自己就得拿出来,双手奉送给人家。 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作最坏的打算。 小光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将五张一百的纸币递给了郝奇。郝奇摸摸那五张纸币,那纸币已经有些弯曲,也许在一会后,这些纸币,便不在属于自己。 郝奇转头看看小光和花猫。他们俩都手拿着烟,但是并没有抽,直直的看着球桌。郝奇又看看围观的人,人们也都来了精神,同时不再喝酒,直直的看球桌旁的两人。 郝冲示意刀侠开球。 刀侠摇摇头,意思说小朋友你不要着急,准备活动还没有做好。他随后把那十五张扑克放在右手中,手指交错,把扑克牌重新洗了一遍,顺手往胎盘上面顺序的一撒。 那十五张扑克仿佛一小队精神饱满的士兵,在得到了铁血教官的命令后,整齐有序的排列在木制的台盘上,这一手干净利索,显然不是一天内能练成的。 围观的人看了,都不禁叫好。 蛤蟆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说道:“洗牌和打球都是用手,而且都是那么精彩,我为自己拥有一双手而感到无比的荣耀!” 衰哥伸出大指说道:“这种人不赌博,赌坛也为之失色!” 饺子伸出小指说道:“老,老千。” 郝奇也看见刀侠的这一手,心中甚是担心。他担心郝冲这个赌徒,今天可能碰到专业的赌徒了。 赌徒是小鬼,只知道赌命。可专业的赌徒是阎王,专门收命。 郝奇转眼又看看小光和花猫。他们两个人现在如同雕塑一般,任手中的烟自由的燃烧着,双眼直盯着郝冲。 看他能有什么对策! 【曾记旧时情】 [010] 龙出水 刀侠将扑克摆放完毕,傲慢的对郝冲说道:“朋友,你开球。” 郝冲毫不谦让,拿起一根头部较大的杆,摆好姿势,身子向前一挺,开球。白球将摆好三角形的十五颗球冲散后,停在台面的中下部。 郝冲随后换回自己的球杆,看了看台面上球的分布情况。 球的分布是这样的。九号球和三号球已经被开进了袋去。右边底袋旁边有十一号,十三号,十四号三个球,依次排成一条曲线。 这条曲线身后是一颗五号球靠近最底部的台边,这条曲线的身前是一颗十号球。曲线右边是六号,四号,十二号,八号球围成了一个椭圆形。 椭圆型的右边是竖排的十五号和七号球。它们后边二号球靠近中袋,离开球区最近的是一号球,孤立在中袋和底袋之间的台边。 郝冲已经开进两颗,就是说还需要打六颗,便可以赢了本局。现在,最好打的就是靠近中袋的二号球。 不过,郝冲在击打前必须要抽一张牌,至于这张牌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会是二吗?围观的人都在猜测! 蛤蟆用手托着下巴,感慨的说:“都说人生世事无常,难以捉摸。没想到打球和人生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衰哥做了一个推dao的动作说道:“能不能换副麻将,可以摸出来。” 饺子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真,真二!” 郝奇站在远处,双手插进口袋,紧咬着一根烟,心中逐渐的紧张起来。但是他冷静的将这紧张之气压住。这是他一向的习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必须镇静。他又看看小光和花猫,两个人现在仿佛失去灵魂,烟已经快要烧到手了。 小光忽然低声问花猫:“花猫哥,你说刀侠会不会在扑克上做手脚?” 花猫回过神来,没有说话。他的意思是你看着吧,就会明白的。 郝奇也听见这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郝冲。 郝冲顺台面看球的分布时,他心里的态度和郝奇完全不一样,他想:这个刀侠要是靠作弊来赢球的话,证明他对自己的球技完全没有信心,这种人终究不能被称作高手。那么说来,输赢还不一定。他想着,便笑着抽出一张扑克。 郝奇看到郝冲抽扑克,心里猛念黑桃2,但是他看到的却是黑桃10。 郝冲看到是一张黑桃10,再看台面上的10号球,在那条曲线的后面,比较接近中袋,角度很困难。底袋又被那条曲线挡住了,没有下球,如今只能作防守。 以郝冲的性格,他对自己的进攻是有信心的,心中绝不会给刀侠留机会,一时想法已决,便摆杆击打白球。 小光看见郝冲的动作,对花猫说:“他,要折中袋!” 花猫点点头,说:“很冒险。这种玩法的好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下一颗要打什么球。无论打进打不进,每一颗球都在冒险。” 郝奇现在只是看着滚动的白球。 白球击中十号球,十号球吃力,撞中台边后,向相反的中袋冲来。 郝冲直起身子,面目浑然没有表情,这颗十号球的吃力角度偏了,只击中中袋口的角,差一点没进,停在袋口。 依照规则,该换刀侠来打这颗十号球。 郝冲站到旁边,一边拿起擦粉,轻轻地涂抹杆头,一边放松自己心态。 刀侠轻松一杆,将十号球打进,白色的母球停在二号球后不远处。 小光看到这种情形,低声说道:“原来如此,他果然做了手脚。知道下颗球打二号?” 花猫摇摇头,说道:“你错了,还没开始。” 郝奇心想:也是,刀侠如果事先准备好牌的顺序的话,但是郝冲的开球力度有大有小,开出来的局面,根本不可能和他排好的牌一样。 刀侠走到那排扑克边上,抽一张牌,是黑桃A。 一号球并不难打,刀侠轻松的将球打进,开球区的这一边已经没球了。白球停在了台面中间的位置,这样无论下一张会抽到什么球,也会好打一些, 现在的情况是郝冲和刀侠都打进两颗,平手。 刀侠继续抽牌,是一张黑桃J,也就是十一号球。郝奇见了不禁心中高兴,十一号,十三号,十四号三个球,依次排成一条曲线。很难打的,看来这回刀侠难办了。 可刀侠并不紧张,击打白球,命中十一号球,结果十一号球没进,却把十三号和十四号球带进了,按规则,这样刀侠就有了四颗进球。 郝奇一时间忘掉这个规则,心里面不禁暗骂刀侠的阴险,他可能早知道有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就定了一条这样的规则。 如果郝冲开球直接进了八个该有多好,那样就直接赢了。 轮到郝冲打,他轻松得首先收了十一号球,问题是他下个球会打什么,现在二号球和五号球都很好打。就看看牌面给不给自己面子了,他首先抽到的是一张黑桃5,很好,他轻松的打进了五号球,接着他抽到的黑桃9,他已经收了的,下一张是个黑桃2,再收二号球。现在台面上还剩下六颗球了。 郝冲现在已经打进五颗,只要再打进三颗就赢了。不过,台面上这两堆球都不好打,看看能抽到什么牌了。一张能定输赢的牌是否能被郝冲抽出来呢? 蛤蟆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说实话,此时此刻,身经百战的我竟然有些许紧张。” 衰哥的胸前一张一缩说道:“谁有治疗心脏病的药?帮忙给我一颗。” 饺子双臂不停的摆动说道:“救,救命!” 郝奇在旁边看着,不觉也逐渐有一丝紧张。 花猫和小光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他们的手,可他们此时已没有了感觉。 郝冲抽牌,是一张大王,这是十五号球。无奈选择,他击打十五号球,将七号传进。得到了第六颗球。 刀侠等郝冲离开台桌,走过去击打十五号球进袋。开始抽到三,三号球已经被郝冲打进了,接连抽到了Q,K,接着抽到黑八,这是难度很大的一杆球。 郝奇也看出来了,六号,四号,十二号,八号球围成了一个椭圆形。别的球可能有下球的角度,但是黑色的八号球是绝对没有的,看来他只能选择传球了。 只见刀侠大力击打黑色的八号球,却把别的球撞得满桌乱飞,这一杆下来,六号球和四号球二颗球被撞进了洞内,八号球停在了袋口。 那么十二号球呢? 十二号球刚才被打飞起来,飞到台边的台盘上。但它只是原地打转,转了一会,却没有掉出台外,而是停在原处。 围观的人看着这颗球,无不吃惊,郝奇和小光惊奇的看着那颗十二号,心想怎么会停在木头台盘上面? 如果这颗球再出去一点,只要一点,它就会掉下球桌。那么,郝冲这局就赢了。可是,它偏偏停在了上面。 蛤蟆睁大眼睛,张着大嘴,不停的上窜下跳高声喊道:“上天入地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超级无敌摇滚霹雳左顾右盼温文尔雅hiphop的球!” 衰哥貌似面色沉稳的说:“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饺子猛摇着自己的头说:“太,太假!” 郝奇仔细一看,原来十二号球停在位置下面,正好有一块方形的金属片。那是生产这张台球桌厂家的标志。 怎么就会这么巧?难道是刀侠故意打上去的?用金属片减去台球的摩擦力,使得那颗球停在上面?这,太不可思议了。 “龙出水,这是刀侠的拿手好戏。”花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