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混乱之始 第一章 转生缘 楔子 落叶梧桐锁芭蕉,一点锣声一点愁, 秋分露水寒霜降,不胜黄花瘦寒秋。 ——张青轩《末秋》 天庭的秋,竟似胜过寒冬。 真君府里,梅山兄弟们是最先被冻醒的。许久没感觉到冷的他们第一反应便是:冬天来了! 继而仔细一想,不对呀!天上怎么会有四季变化?再一思索,最聪明的老四做出了结论:肯定是二爷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后,从哮天犬那里得到的答案证实了老四的猜测,二爷果然在早上大发了一顿脾气后,离开了神殿。 二爷为什么发脾气他们无从得知,可是二爷失踪就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了! 为此,梅山兄弟半点不敢耽搁,几乎是立刻就倾尽了所有的力量去找人。可惜,若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们找到,那么二郎神就不是二郎神了。 继而许久,再没人看到显圣真君出现在天庭,直到玉帝告诉众仙,显圣真君二郎神在整理完新天条的框架后告假离开了天界,众神才知道杨戬已不在天上了。 “二郎神说,要下凡体味一世做人的生活,以便于修订新天条,我们就耐心等个几十天吧!” 玉帝笑眯眯的如是回答。 于是,众神都好奇起做人的显圣真君会是什么样,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二郎神的下落。可是,出乎众神的意料,竟没一个人找得到。这让众神们惊讶不已:就算杨戬用了可免除探测的法宝,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啊!哪怕是用轮回镜都找不到,仿佛二郎神就此消失了一般。 而在真君神殿,唯一的知情者哮天犬则捧着一块珍藏多年的龙骨一边品味一边偷笑: “开玩笑!主人可不像你们那么笨,为何非要在现世里转世?果然神仙们都是脑袋生锈的笨蛋!” 不久之后,刘沉香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不过,他并没有遇见啸天犬,而是直接瞬移到杨戬的密室之中。在那里,他仅仅找到了一卷摆在桌面上的,看起来已经有了一段时日的诗卷。 那诗卷上的字体沉香识得,字出于他的舅舅,用的却是早已废止的上古文字。幸而当年杨戬曾教给他过这种字体,所以读起来并不困难。当下他便展开了诗卷,细细读了起来: 梦回百转,昔时昔时,谁知无奈负满多。 兄父惨死,雨落雨落,命数劫难迟奔波。 桃山难解,茫然茫然,单斧妄断天尽处。 宝莲灯误,妄遇妄遇,孽缘谁言无所落。 圆月茫茫江尽处,望尽楼台,玉树难忘。 昔年只影,独眷曳中锁。 千年梦断晓云空,漫尘满面,缘尽鬓霜。 逍遥如月难照影,此生决绝,狠断愁肠。 生生难尽,惟曾泪千行。 云散星稀谁点缀?明月夜,血满腔。 原曾记,天涯海角,寻得灯盏赠昔人。 翩跹流云,三人成行,结伴踏断天涯路。 情难却,沧海明月,心锥如鼓难言说。 转头休尽,非花非雾,九死南荒恨成空! 谁解?谁解! 流云,情劫,不负空妄; 今生无缘,来生难言,沧海桑田,惘流年…… …… 与此同时,北宋常州武进县遇杰村,一户展姓人家中出生了一个男婴,其父大喜,望空中日明昭昭,心有所感,故为其取名展昭。 而令众人惊讶的是,孩子刚出生时,额头上有一个形似眼睛的胎记,渐渐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胎记也就慢慢消失了。众人也不以为意,只当一件小事而未放在心上。 随着展昭一年年长大,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卷一:混乱之始 第一章:相国寺展昭出家,闹酒楼五鼠认亲 北宋有着一座最为出名的大相国寺,这个寺庙是唐朝留下来的,更被宋帝封为“国寺”,每日里香火鼎盛,皇亲贵胄,富豪乡绅来往不绝。但是因为唐末时局动荡,大相国寺也遭遇变乱,因故分作了大小两刹,大相国寺依旧立于汴京京城,而小相国寺则迁居昆仑与秦岭交界之地,因地处大宋边界,故也担起了守护边疆之职。 大相国寺的僧侣向以佛法精深闻名,小相国寺则偏近武学。两者虽相距遥远,却是相辅相依,且各研其一,更易精通。每年两寺都会有僧侣来回,相互切磋佛法武学,对外统称相国寺弟子,倒也不分大小。喜爱精研佛理的人通常会选择大相国寺,偏爱武学的则是选择小相国寺。各有其义,端看人们所选罢了。 而此时就在这昆仑山附近(因为行文需要,以后如无特指,小相国寺一律以“相国寺”称之。),一个衣着朴素却不失高贵的妇人带着一个少年出现在了那里。 “娘,为什么我要出家?” 相国寺内,展昭看着面前一群大大小小的光头,不解地问自己身边的母亲。 要剃成像他们这样的光头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乌黑的长发,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不舍——要剃光这头从小就跟着他的头发,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昭儿,这也是为了你,你父新丧,我们展家家大业大,你爹又是长子,于情于理你都要继承家业,要知道,此时对这份家产虎视眈眈的可大有人在,你先天身子就弱,虽然有足够的商业天赋,却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展夫人蹲下来,爱怜的看着九岁大的儿子:“所以,你要在这儿好好习武,每年娘都会来看你几次。要听住持大师的话,知道吗?” “嗯。” 展昭乖巧的点头,脸上有着的是与年龄不副的沉稳。 他当然明白娘的苦心,也知道眼前那个有着一头光亮的秃头的老和尚日后定然能保护自己。 当天,住持玄悔亲自替展昭落了发,取法号慧云,收为入室弟子,第二日,展夫人便离开了相国寺。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展昭的脑中又想起了昨日两人私下里说的话。 “昭儿,别怪娘狠心,你还太小,等你十二岁后,展家的家事会慢慢移交到你的手中。现在,你必须呆在相国寺,娘对外宣称你身子太差,无心接掌家业,这样他们对你会放松戒备。记着,学好武前,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真名,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习武?自己这身体……可以吗?展昭忍不住怀疑,以自己这样破病身体,能习武吗? …… 相国寺的山脚是一个叫做东山镇的小镇,镇上有着著名的醉八仙酒楼。只不过,这酒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没有钱,连在门边站一站都会被赶出去。 镇上还有许多穷人家的孩子,毕竟地处偏僻,富人不多,但因大宋的国寺相国寺就在附近,来往的香客倒有不少。所以会有这样的酒楼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一天,醉八仙中来了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这女子出手阔绰,好打抱不平,倒是颇有侠士风范。只是脾气称不上很好,酒楼中的伙计们一时之间也不敢得罪她。 中午,那女子正在饮酒,忽然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喝骂声: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闯到这儿来,还打翻了那么多酒!” 接着,就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活该!谁叫你昨天打我哥哥?告诉你,五爷我从来就没怕过你们这帮仗势欺人的坏家伙!你们打人,就活该受罚!” 说着,又传来伙计的喝骂声,然后是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想是小鬼们又做了什么,惹得伙计们开始捉拿他们,并推翻桌椅的响声。 女子在听到那个小鬼说话时就有些好奇,听到楼下的乱状,忍不住下楼,想要看看那几个小鬼长的什么样。 下楼一看,果然!一楼已乱成了一片,五个小鬼正东躲西藏得躲着伙计的捉拿,不时还顺手推翻些桌椅,给伙计们制造些混乱。 可是,小孩毕竟小,不久就一一被抓住了,只有看来最小的一个机灵的跑到了门外,但还没来得及开心,忽然与一个迎面而来的小和尚撞了个满怀,双双倒在了地上。然后被从后面赶来的伙计拎入了店中。 “放开我!”那个小孩大叫着,不停的挣扎,无奈力气太小,所有的动作都是徒然。只能愤愤然的瞪向跟着他们的小和尚,“都是你!要不是你撞了我一下,我能被抓?” “我……”那个小和尚微微一愣,接着喃喃地说,“我不是……我有避开的……” “闭嘴!自己的错还赖别人?”那伙计将他与其他四个小孩丢在一起,还顺脚踢了两下。 “阿弥陀佛!住手!”这时,那个小和尚着急的上前抓住了那个伙计的衣角,“你已经抓到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打人了!” “小秃驴!关你什么事?滚!”那伙计不耐烦的一脚将小和尚踢到了一边,又欲上前教训一下这群不知好歹的小鬼,没想到那个小和尚再次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腿。 “不能打人,打人是犯法的!” 那伙计见这小和尚如此夹缠不清,再次想将他踹到一边,没想到小和尚抱的十分紧,他一下竟没踹开。 “小秃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那伙计说着,抡拳就要打下去。那小和尚却也较上了劲似的,看表情竟别有一份倔强,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手。 “笨小子,快走!他会打死你的!”这时,那几个小孩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叫着,最小的那个更是睁大了双眼。 这时,那个女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大叫一声:“住手!”接着一翻身,轻巧的从二楼跳了下来,“欺负几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他们造成的损失,姑奶奶赔了!现在放了他们!” …… 这女子原来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江宁女,因夫婿新丧,所以出来在这江湖上闯一闯,过了这段日子就打算退出江湖了。不想游历到此,竟见到了这样一幕。 对这几个孩子,尤其是那五个中最小的小孩和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和尚,她是越看越顺眼,忍不住管起了闲事。 见到江宁女出生,那些个伙计也知道此人不好惹,加上江宁女赔偿了那五个小孩子所造成的破坏,他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轻易放了他们一行人离开了。 离开了醉八仙酒楼,江宁女带着这六个孩子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馆坐了下来,这才有时间问道: “谁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还有,你们刚刚在醉八仙到底闹些什么?” 那五个衣着破烂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小孩。那孩子要了咬牙,说道: “这位阿姨,我叫蒋平,这四个是我的兄弟们,老大卢方,老二韩彰,老三徐庆,还有老五白玉堂。我们是这一带的孤儿,从小就相依为命。昨天我三哥路过醉八仙,在那儿稍微站了一会儿,就被那帮人一顿毒打,我们兄弟气不过,今天才……” 话说到这儿,江宁女与小和尚都明白了事情的因果。对那些人的做法,江宁女虽看不过去,但毕竟在江湖漂泊了这么久,多少也明白些。倒是之几个孩子,她越看越喜欢,听到他们是孤儿,又想到自己丈夫新丧,没个亲人儿女的,就动了收下他们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 “那么,小和尚,你呢?” 小和尚微微一愣,才双手合十道:“我……呃,贫僧慧云。是相国寺的僧人。”然后又摆出了一幅有点懊恼的表情,显然对于自己那一副不是很熟悉佛家礼仪的样子很是不满,让江宁女不禁为之一笑。 这孩子——还真是有意思! 这小和尚正是七天前出家的展昭,奉师命下山来化缘,恰好遇上了这件事,因为看不惯醉八仙的伙计打人,正义心强的他就忍不住出手帮助他们——虽然有些失败…… 不久七人就混得熟了,当江宁女提出要收卢方等五人为义子时,五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展昭因为出家的关系,不能同时与他们结拜,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但能见证他们成为亲人,展昭的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渐渐的,天色近暮,展昭看了下天色,忽然想起师父要他今天必须赶回去,急忙与江宁女六人道了别,往山上的相国寺赶去。 临走前,卢方五人都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说道:“慧云,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了!明天我们就要和娘离开这里,希望将来再见面时,你不要忘了我们!” “当然不会。”展昭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要敢忘了!将来我一定打得你记起来!”老三徐庆摆出了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显然不是很成功。 “将来一定要再见面啊!”白玉堂看着展昭那双清澈的眼睛,执意等着他的承诺。 “一定!”展昭清澈的眸子回视着他。 江宁女一行人看着展昭的背影在黄昏中渐渐模糊,才转身离去,只有白玉堂频频回头,直到确定再也看不到展昭后,才依依不舍的想道: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慧云!” 谁也不知道,将来的陷空五鼠与御猫展昭会有怎样的纠葛,今天的见面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已偏离了轨道。 而与此同时,天界—— “舅舅到底跑哪儿去了?”沉香望着玄光镜心想,“不管了!我就不信我一点一点地找都找不到!” ,纯属巧合。 卷一 混乱之始 第二章 遇强盗展昭坠崖,得巨阙崖底习武 一晃三年过去了,展昭渐渐已有了一些武学根底。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他虽然先天体弱,却很适合习武,而且比别人都努力,所以一般人用半年时间才能学会的功夫,他只有两个月就够了。 这一点让寺中之人啧啧称奇,但是,并没有人因为他的天纵奇才而妒忌,反而这寺中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弟。因为展昭不仅长相极为清秀可爱,而且个性极好,对谁都是恭恭敬敬的,并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辈分大而看不起低辈弟子(展昭是方丈收的关门弟子,因此在这寺中的辈分很大,大过他的只有几个师叔师伯、他的师父玄悔,还有十几个师兄)。这样一个有趣的小师弟(师叔、祖==)自然是很容易讨得众人喜欢的。 习武的同时,玄悔方丈也教了他许多能够应用上的知识,并教授他研习释道儒三家典籍,不求精解,只求了然。时间一长,展昭渐渐的习惯了这种简单的生活。平日里练练武,读读书,再向寺中其他同门讨教一些他们的独门功夫,时间一长。竟知晓了许多其他人都未必懂得的东西。而玄悔也破例允许他研读一些高深的武学典籍,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时间学习,熟记在脑海中后,将来学习的时候也更加容易一些。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三年了,展昭的个子长了一些,而且相貌也是越长越灵秀。但他的双眼一直清澈的宛似不沾纤尘一般。让人见之难忘。 然而,日子不会永远一成不变。 一天傍晚,化缘回来的展昭一如往常的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忽然,从一边的树林里窜出了三个蒙着面的壮汉,开口便道: “小和尚,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闻言,展昭微微愣了愣,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慧云只是个小和尚,哪有什么钱财啊!” “没钱?那就留命下来!”说着,其中一个壮汉竟真的举刀砍了过来。展昭不禁大惊,知道凭自己那两下子根本不可能是三人的对手,立刻转身跑了起来。 那三人举着刀在后面追着,像猫捉老鼠一般,不紧不慢的跟着他。此时的展昭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慌不择路的逃跑,却忘记了这附近靠近悬崖,跑着跑着,前方已然没有了去路。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那道深不见底的断崖,他只觉得欲哭无泪。 “难道老天爷是注定了要让我死在这里吗?”他心中不无悲戚的想着。 眼见这三人越追越近,展昭咬了咬牙,想着与其被这些人乱刀杀死,还不如跳下悬崖来得好些。小小年纪的他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害得自己至此的人,再不迟疑,闭上眼睛向前一跃,整个人据就向崖底坠去! “啊——” 那三人眼见展昭掉下去,也就停了下来。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 “老大,那小子掉下去了,这里的悬崖又高又陡,据说下面还有瘴气环绕。那小子必死无疑,我们这样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那被称作老大的人眯着眼看了一下悬崖,冷冷一笑,才说道:“我们走!” 另两个人立刻跟了上去,其中一人还回过头喃喃地说:“展小子,别怪我们,谁叫你姓展,又恰好出生在那个展家呢?你安心的去吧……” …… 展昭当然不知道崖上所发生的事,他在半途就因惊骇而晕过去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从自己的额间忽然出现了一道强烈的光芒,将自己整个拢住,帮着他安然无恙的通过了瘴气,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刚一落地,那道光就化作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默默的站在他身边一会儿,像是在观察着他,之后便烟消云散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等到展昭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的躺在地面上,旁边就是高高的悬崖壁,四周也是陌生的景色。毫无疑问,他此时正在崖底。 对于自己为何没死,他也是奇怪得很。但此时的展昭也才十二岁,毕竟还小,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现实的问题上了。 四周有许多果树,不时地还会有些小动物跑过。所以食物并不缺乏。旁边有条河,他尝了一下,是清澈的淡水,所以饮水也没问题。 麻烦的就是他今后要住在哪里,还有,不确定这儿会不会有什么猛兽。 四处走动了一会儿,展昭幸运的发现了藏身之所——一个明显有人住过的山洞。只是从洞里所积的灰尘来看,已经很久没人来到这里了。 洞中最显眼的,是插在正中的一柄剑。旁边的石壁上刻着几行字。展昭凑上前,细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古剑巨阙,乃仁者之剑,惟仁者可用之。拔出剑者当传我功法,望为侠为仁,慎之慎之!” 巨阙? 此时的展昭并不知此剑的珍贵,看了一下那柄剑,发现洞壁四周也都刻满了小字。细看竟是一套武学秘法,其中内功轻功、剑术暗器一应俱全。展昭粗略的看了一番,对比着自己在相国寺的时候研读的那些武学典籍,知道这些都是极为深奥的功夫,比之相国寺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意外发现让小展昭欣喜了很久。他也是个习武之人,对于武功自然有着很深的追求。现在正有一套精深的功夫摆在他的面前,也难怪他会这般开心。 欣喜之余,展昭也明白这些是不会长腿跑了的。他见那崖壁陡峭得很,一时之间怕是也上不去,就思索着在崖底学会这洞壁上的武功,或许到时就能上去。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其他问题。 火种不用担心,他的身上有火折子,干柴出去拣即可。当下他动身在附近捡了些干柴回来,在洞口生了一堆火,防止有猛兽靠近;又摘了些野果充饥,这才再次来到了那把剑前。 “巨阙?”他轻轻念着,左手拿起了这柄对他而言稍显沉重的剑,右手一拔,剑应声出鞘,并嗡嗡作响。不愧是千古名剑! “娘要我习武,”他看着这柄剑,心想,“这墙壁上的武功既然如此高深,其路数看起来也不像是邪派功夫。反正一时半会上不去,我姑且学会它,再找出路吧。只希望师父和娘不要太担心我!” 打定了注意,他也就放下了心,开始认真的习起武来。一边学习着洞壁上的那些功夫,一边回想着相国寺的那些自己没来得及学习的武学,两相印证,更是受益匪浅。也愈发显现出这洞壁上的武功有多么精深。 崖底的生活枯燥而无味,这恰好锻炼了小展昭的耐性,他每日独自生活在这陌生的地方,不停的习武练剑,其他时间则想方设法练习轻功。在他单纯的想法里,要上去必须有很好的轻功,才能回到上面。所以,除了剑法,轻功就成了他必练的对象。 在那洞壁上的轻功叫做“燕子飞”,展昭细细看了,只觉得精妙无比,越看越是心氧,因此学起来愈发卖力。其次就是那门袖箭的功夫。这倒不是源于喜欢,展昭在这崖底生存,自是要抓些野兔之类的野物来为生。而这门袖箭的功夫在这方面却是最有用的,所以他才会特地将它挑出来细学。 崖下没有袖箭,除巨阙外也没有什么利器,所以他只能用削尖了的木条代替,用起来倒还顺手。 就这样,在这无人的崖底,展昭一天天的长大了。 另一方面,天界—— 从显圣真君杨戬下凡转生后,无聊的神仙们曾试图找到他,但一一以失败告终。到最后,仍坚持不懈的只有杨戬的外甥刘沉香了。 至于沉香为何非要找到他的舅舅,那是因为他在半个月前(注: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曾不小心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必须找到他的舅舅或是师父商量(也就是求助)一下。偏偏师父孙悟空因受了舅舅的刺激闭关练起了功,谁都不见,他只能去找杨戬。 没想到当他赶到真君神殿时,却发现他舅舅刚刚在大发了一顿脾气后离开了。 离开也就罢了,沉香倒不介意等一会儿,只是不久玉帝那儿就传来消息,杨戬竟跑去转生了!这下可不得了,舅舅不在,这事谁还能帮自己? 师父坐的是死关,叫醒他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沉香只能不停的寻找杨戬,惟有找到他,这件事才能有转机。 可是,找了这么多天了,仍毫无头绪。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小玉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沉香,哮天犬叔叔一向与舅舅在一起,或许他会知道舅舅的下落。” 对呀!沉香大喜,急忙去找哮天犬,而哮天犬一见到他就笑了。 “沉香,主人说得没错,你果然来了!” “什么意思?”沉香不解的问。 哮天犬笑了笑,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 “主人说,你担心的那件事,他正在帮你处理。你以为主人真的清闲到有时间下凡转生吗?新天条这么多,忙都忙不完,主人这次下凡,全都是为了你!” 这下沉香明白了,不仅又愧又羞:“又麻烦舅舅了,哮天犬叔叔,那舅舅现在莫非就是在——” “嘘——”哮天犬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知道就好,别让别人知道!主人说,这回的事若是泄露出去,他就要拿我烹狗肉汤!” “……”沉香立刻捂住嘴巴,然后做了个鬼脸,“那叔叔,我先走一步了!” “去吧去吧!”哮天犬挥了挥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记着,除了你那已知情的媳妇,不要告诉任何人!” “沉香知道了!” 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声,沉香现在急于回去找小玉商量一下,也就顾不得再多说废话了。 见他离去,啸天犬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去自己的窝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哪知刚一回身,一抹白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什么人竟敢擅闯真君神殿?!他正打算呵斥出声,抬头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时,全身不禁猛地一颤,霎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三章 回人世南侠扬名,惩恶少初见包拯 一晃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小慧云已长成了今日的青年展昭。 早在三年前展昭就已从崖底回到了人世,说来也有点好笑,以前他一直以为要回到人世必须从崖壁攀爬上去,后来才发现,只要沿着河一直向前走,就有一条已被人挖出的、专门供人上下的路。 只不过,这条路只能上不能下,且没有高深的轻功,要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回到人世后,展昭第一件事就是回相国寺,此时他的师父玄悔方丈还在世,见到他后也是一阵惊喜。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喜得几乎合不拢嘴。 原本全寺僧人都以为这个漂亮的小师叔(师祖?)已然身死,没想到他竟在七年后又回来了,还学了一身厉害的武功。 与大家打了招呼,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展昭就被玄悔单独叫到了禅房。展昭虽然见了大家心中开心,此时还是不免一阵惴惴,他这样不声不响失踪了七年,还学了一身不属于佛门的功夫回来,也不知道师傅会不会生气。 听展昭讲了事情的原委,玄悔大师倒是并没有生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道: “慧云,另外习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也是你的机缘,我们相国寺没有那些寻常门派的门户之见。倒是有一事,自你七年前落崖,你娘就伤心欲绝。幸亏她还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一直支撑着你家的一切。所以现在…… ……算了,你家中之事,还是你自己回去看看比较妥当。不过,为师要给你一个小小的意见。” “师父请说!慧云洗耳恭听。”展昭跪在玄悔的面前,恭谨的道。 “你记着,从你摔下悬崖开始,出家成为慧云的展昭就死了,”玄悔看着展昭,满脸慎重,“现在的你,只是一个与之同名的普通人。” “师父,我不懂,为什么要这样?” 方丈和蔼的摸了摸展昭的头,这是以前他常做的事:“你的家不同于平常人,所以总会有些肮脏的事,你可以告诉你娘你没死,但最好隐在暗处。有些事我说了你也未必明白,所以,你不妨去世间走一走,自己体味一下。” 此时的展昭虽然已有十九岁,但毕竟独自一人在悬崖下生活了七年,纵然天资聪明,对一些尔虞我诈的事还不太明白,但他知道师父告诉自己的都是些金玉良言,也就点点头,暗自记下了。 但是,要他就这样离开相国寺,展昭实在是不舍。玄悔禁不起他苦苦哀求,加上本就舍不得这个自小就很惹他喜爱的弟子,思索了一下,便只是退还了他的度牒,让他对外声称是相国寺的俗家弟子便罢。只不过,这“慧云”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 展昭知道师父此举必然有其用意,加上现在可以不用于相国寺脱离关系,也就接受了。 玄悔又道:“还有,你既然得到了上古仁剑巨阙,就一定记得不要滥伤无辜。从今天起,你与相国寺再无瓜葛,你就是展昭,一个普通江湖人。” “展昭记下了!”他随着玄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站起了身。 玄悔满意的点点头,对这个孩子,他还是很放心的,这孩子长相清俊,又有一双清澈纯朴的眼睛,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俗事中的一切会不会让他迷失本性。 “既然如此,展昭,你也十九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为你取一个字,就叫‘熊飞’吧!取的是周文王飞熊如梦的典故。你觉得怎么样?” “谢师父赐字。” …… 离开了相国寺,展昭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茫然。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很窄小的范围内过着单纯的生活,此时出了相国寺,看着天地之广,却觉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思索了很久,他想起师父说的话,又回想起母亲,不觉有些想家了。加上实在是担心家中状况,便不再耽搁,打听好方向,就直奔常州而去。 来到了常州,按着儿时的印象找到了自己的家,秘密与母亲见了面。母子相见,自有一番悲喜。 听着展昭讲述了这些年的经历,又说了玄悔的意见,展母对方丈所说的话很是信服,虽舍不得儿子,但还是让展昭离开了。她也隐隐察觉到当年展昭坠崖的事情并不单纯,为了保护儿子,也为了查出真凶,这样做是最好的。 离开了展府,展昭正式开始了他的江湖漂泊生涯。他从不曾辱没了自己手中的巨阙。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同时,也绝不会滥杀无辜之人。三年里,从频频上当的江湖菜鸟,到机智沉稳的南侠展昭,南侠之名渐渐在江湖上传开,他完成了属于他的蜕变。 即使看多了世间的黑暗面,此时他的双眼依旧清澈,丝毫不曾染上尘埃。他的长相也越发俊秀,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 只可惜,在这一方面上,展昭却出奇的迟钝,从未对任何女子动心。也不知是缘分未到,还是他根本就少了这么一根筋…… 这天,展昭来到了开封,路见不平救下了一家人。据这家人所说,他们的传家玉佩被一个京里的官家少爷看中强抢了去,那少爷不想他们声张,就秘密派人想要教训这家人。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展昭原想帮那家人抢回玉佩,却被那家人阻止了。 “大侠,”那家的男主人道,“您是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我们开封有位包青天,这里的人有冤屈都可以到他那里去告状,少侠只需带小老儿一家人去府衙即可。” 告官?展昭对此半信半疑,三年里贪官他没少见,清官实在是太少了。能被称作“青天”,这开封的府尹这么厉害吗? 抱着这种想法,展昭带着这一家人来到了府衙,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包青天——包拯。 确如那家人所说,这包拯断案公正廉明,那强枪他人物品的官家少爷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不能使这个面如黑炭的包大人动心,最后,这家人如愿要回了自己的玉佩,还得到了官家少爷赔给他们的五十两银子。 这下,不由得展昭不对包拯刮目相看了。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展昭不确定包拯如此是否只是做表面功夫,因此停留在开封,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多日下来,他渐渐确定,包拯的确是个正直廉明,刚正不阿的好官。他从来不怕得罪强权,完全站在有理的一方。不仅如此,他还断案如神,许多疑案悬案都被他破解了。可是,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公孙策,这个师爷虽然神机妙算,通古博今,但毕竟是个文官。这段时间,展昭暗中帮他们清理了许多来报复他们的江湖人士,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隐隐的,展昭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还不能下定决心。直到他观察包拯的两个月后的某一天—— 这天上午,展昭看到包拯像往常一样清晨外出散步,便也一如既往的偷偷跟在他身后。 原本一切正常,当包拯散完步后往回走时,变故忽起!一群黑衣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并且毫不留情的向包拯发起了攻击! 府衙的官兵哪里是这些一看就是江湖高手的黑衣人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这是展昭见过的针对包拯最凌厉的一次攻击。眼看包拯就要命丧黑衣人的刀下,展昭顾不得隐藏自己,飞身而出,巨阙也随之出鞘。 刀光剑影,晃得周遭人眼花,他们只注意到一个身着蓝衣的青年手中的剑轻松挡住了所有的攻击,接着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舞后,所有黑衣人倒的倒,跑得跑,竟无人是其对手! 这青年不用问,正是展昭。 包拯原以为自己今天必然逃不过此劫了,没想到天降奇兵,仔细一看,当即认出了面前这个两月前曾有一面之缘的青年。 “包大人,你没事吧!”展昭收回巨阙,来到包拯面前问道。 “没事,多谢少侠相助。”包拯说着,看向仍在地上躺着的几个黑衣人,“少侠,你把他们……” “大人放心,展某不会无故杀人,”展昭一笑,顿时四周响起一片惊艳声,“他们都是被展某点住了穴道,大人可令衙役将他们带回去审问。” “那么,多谢展少侠了!”包拯向他一躬身,“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双眼同时细细打量着这个勉强称之为青年的年轻人,暗暗在心中赞了一句:好个人中之龙! 展昭见状,急忙侧身让开他这一礼,并一抱拳,道: “不敢,在下姓展,名叫展昭。” (第三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四章 寻杨戬沉香下凡,助包拯展昭做官 天庭—— “你说什么?你要去……”小玉惊叫着跳了起来,立刻被沉香捂住了嘴巴。 “嘘!小点声!”沉香挥手设下了一个隔音罩,才回过头来说,“小玉,祸是我闯的,不能只让舅舅一个人来担吧!舅舅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和他在一起解决!” 道理小玉都懂,但是—— “你也要下凡吗?那里神仙是不允许去的,你只能转世,但那样你不就什么都不会记得啦?还怎么找舅舅?” 闻言,沉香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向旁人打听过,要去那里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把肉身留在这儿,只有元神进入,这样我还能剩下两成的法力,应该足够应付了。” “可是,万一你的肉身被毁……” 小玉仍是担心,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与天庭化敌为友,但是当年他们闹上天庭之时还是没少得罪人。如果被人得知沉香将肉身留在这里,跑来找他的麻烦可就糟了。 “哪有那么多万一?顾不了那么多了,小玉,我的肉身就拜托你了!别告诉我爹娘!” 说着,沉香竟真的在地上一坐,运起功力,接着便元神出窍了。只剩下仍没反应过来的小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肉身。 “喂!沉香,你——”发现丈夫真的说走就走,小玉也没了办法,只能守护着他的肉身,心中不禁暗叹: “宝莲灯啊宝莲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放出这么一个家伙出来?我现在该怎么办哪!” 沉香并不知道妻子的想法,他此时正以元神的状态来到了这世间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混沌时空门前。然后猛的发现了一件对他来说极为不利的事情—— “糟了!舅舅会去哪一个时空呢?难道我还要一个一个去找不成?” …… 另一边,包拯在听到展昭之名时,不禁一愣:“展昭?可是人称‘南侠’的展昭展熊飞吗” “那只是江湖上的兄弟们抬爱罢了。”展昭笑道。 原来是他!难怪会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功夫,和这种不轻易伤人的个性。 包拯观察者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有一张非常清俊的脸庞,和一双清澈的眼睛,只看表面身形略显单薄,不知道的人根本猜不出他竟会有这样高的身手。他的唇边总是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让人感到说不出的亲切,乍看仿佛对人一点威胁都没有,说他是侠士,倒不如说是个书生来的更为恰当。 但是无论是谁在看到他刚刚的身手后,都不会小觑于他。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包拯不禁对他十分有好感,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他笑问道: “这样看来,这些日子一直暗中保护着我与公孙先生的,就是展南侠了吧?!” 闻言,展昭愣了一下,道:“大人为何如此猜测?” 包拯捻须微笑:“我开封府一向不缺不请自来之辈,这两个月却出奇的安静,而展南侠又是两个月之前出现的,故包拯才有此猜测。” “大人真是厉害!”见包拯已经猜到,展昭也就不再隐瞒,“前些时间是展某唐突了,请大人恕罪。” “不妨,不妨,应该是包拯与公孙先生谢谢展南侠才是。”包拯说着,回头看了眼由衙役们押送着的那些黑衣人们。 两人边走边说着回到了开封府,看着一路上不时地与包拯打着招呼的民众们,展昭不禁坚定了自己的那个这些日子里突如其来的念头。 很可惜的,从那些黑衣人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包拯无奈之下,只能暂且搁下此事,将那些黑衣人打入大牢。 回到大厅,包拯见到展昭仍坐在那里,微微惊讶的道: “怎么,展南侠还有什么事需要包拯去做吗?” “怎敢劳烦大人?不过,展昭的确有事相求。”展昭抬起头,眼中布满了下定决心的光芒。 “噢?”包拯奇道,“南侠有何事?” “不瞒大人,展昭想供职开封府。” 展昭说得干脆,双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包拯的两眼。 这下,包拯真的惊呆了。 …… 从闯荡江湖开始,展昭不知见过多少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像包拯这样真心实意地为百姓做事的官他是第一次见。他不希望这位百姓真正的父母官就这样被那些频频报道的刺客杀死,他想为百姓守护这方青天. 听了展昭的理由,包拯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那是怎样一双清澈诚恳的眼睛啊?现在像是这样的青年还有多少呢?再者,像他这样干净剔透的人,自己真的忍心将他拉入官场吗? 然而,展昭的态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坚持。许久,他忽然一笑: “如果你能征得皇上的同意,开封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于是,展昭笑了。 三天后,江湖上传出了一个消息:江湖著名的南侠在耀武楼献三绝技,大震朝中群臣。当今仁宗皇帝龙心大悦,特赐封南侠展昭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供职开封府,甚至还一时顺口封了一个什么“御猫”的名字。 一时间。江湖上褒贬不一,但南侠成了御猫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到了开封府的第一天,展昭得到了一身大红的官服,红本是很俗的颜色,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出奇的合适。他摸着这身官服,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此以后,平凡自由的生活算是离他远去了。 从此,江湖中不见了南侠展昭,开封府里则多了个御猫展护卫。 官场的生活枯燥而又危险,这里不像江湖中什么事都可用武力来解决,一开始,展昭也是很不习惯,总算七年的崖底生活让他有了惊人的耐性,对江湖同道的不理解,他报以沉默;对官袍加身带来的束缚,他尽力忍耐,久而久之,他也就渐渐习惯了官场里的生活。周旋在官场之中,他从一开始的青涩,到如今的游刃有余,其中的艰涩只有开封府中的人才明白。 因此,对于这个年轻人,他们将他的辛苦都看在眼里,在打从心里佩服的同时,也都心疼着他的痛苦,像是对待家人般待他。 每日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就会带领衙役们去巡街;包大人出门,则在一旁保护;若有案情需要到远地去查实,他就会骑上马,远赴求证……几乎所有苦累的工作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却没人听见他喊过一声累。人们敬他,佩服他也都将他当作了长辈般。 大家几乎都忘记了,此时的展昭,不过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勉强称之为青年的年轻人而已,甚至展昭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实际年龄。 渐渐的,人们接受了这样一个清俊的展护卫,无数女子为其倾心,也有许多侠士敬佩他的行为,从一开始因为不理解跑来找他的麻烦,变成了在他查案时给予帮助。 而后,又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受其点化,成了开封府四大侍卫,真心敬服他,爱戴他,帮助他一起担起了保护包拯的重责。 总之,一切都上了轨道,尽管每天都很累,展昭却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仿佛他本来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一般。 然而,宿命的轮回,也渐渐逼近了他的生活。 杨戬来到这个世界转生,为的,并不仅仅是感受一次人世的生活,而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被沉香大意从宝莲灯中放出来的人。虽然他因转世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但若是关于那个人的事,烙印在灵魂里的记忆一定会帮助他找到那个人。 但他并不知道,命运的事,有时并非他所能左右,一切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都已经注定了——那人必然回来,也必然会与他纠缠不清。可这件事所带给他的冲击,却是远远大于他所预料的,甚至……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混沌时空门前,沉香仍在为了寻找他的舅舅而努力着—— “不是商纣王……好吧,再往下跳二十年,该是周……天哪!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啊!舅舅,你怎么也不留个具体点的信息呀?” 又一次施法失败,沉香几乎就想要就此放弃了。若非是当年在杨戬的帮助下给他磨练出了一身好耐性,再加上“那件事”确实非同小可,他早就耐不住寂寞的放弃了! (第四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五章 陷空岛五鼠发怒,开封府三宝惊失 陷空岛—— 陷空岛不是一个岛,而是有许多个小型岛屿组成的岛群,在那里住着江湖闻名的江宁五义,又称陷空五鼠。他们分别是: 老大钻天鼠卢方; 老二彻地鼠韩彰; 老三穿山鼠徐庆; 老四翻江鼠蒋平; 老五锦毛鼠白玉堂。 没错,他们正是展昭小时候在相国寺下的东山小镇认识的那五个小孩。只是现在都已长大了。最小的白玉堂也只比展昭小近一岁而已。 这天,关于展昭被封为御猫的消息传入了五义的耳中,顿时引起了五义的不满。 “好好一个江湖人,偏要跑到朝中当官,真是丢尽了习武之人的脸!”韩彰如此说道。 “就是,居然还叫什么‘御猫’!”徐庆也愤愤不平的念叨,“我们叫鼠他叫猫,简直不把我们五鼠放在眼里!” “有我们五鼠在,哪轮得到他称猫?”蒋平一边摇着手中的羽毛扇,一边煽风点火。目光却偷偷瞄向一旁的白玉堂与卢方——他们五人之中,白玉堂的武功可以说是最好的,而卢方毕竟是大哥,一切事情都由他来做主。 见到蒋平的目光,卢方叹了口气。道: “好了,各位兄弟,那南侠愿意入宫做官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且他在江湖上一向颇有侠名,想来应该不会是那种贪慕荣华之人。人家走人家的路,我们管他作甚?” 闻言,徐庆依旧是老大的不服:“我倒不信了!这江湖中沽名钓誉之辈极多,没准儿那个什么南侠的名声也是他坑蒙拐骗得来的……”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 忽然,一旁传来了一声满汉怒气的大喝,打断了徐庆的未尽之言。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声音发来之处望过去,却是他们的五弟白玉堂。 原本白玉堂听着兄长们的讨论,只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但是此时听到徐庆的话,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生气。他也说不清楚让自己生气的究竟是那展昭成了御猫的事情,还是因为他的那个没大脑的三哥所说的话。只是此时,他的那双满含煞气的桃花眼却眯了起来,让人看不出他是喜事怒。 这徐庆要说还真是一个愣头青。此时见了白玉堂发火,竟还以为他是因为南侠成了御猫的事情而生气,继续不怕死的说道: “怎么,老五你也觉得可气吧!那个展昭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猫?!他这不是……” “够了!”白玉堂再也听不下去,想也不想的一甩衣袖冲出了房门,只留下满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老五——这是怎么了? …… 怎么了? 白玉堂满心烦恼的坐在自己的院子之中。随手揪来了一旁的小草,一拧一转,将草扯成了好几节。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怎么了?! 怎么理也理不清这种纷杂的头绪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他想了又想,依旧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混乱。 展昭这个人,他当然知道。早在两年前,在“南侠”之名刚在江湖上传扬开来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人莫名的有些感兴趣。只是一直与之神交,未尝谋面。但是关于展昭的事情他一直都有所耳闻,私心里也将他当作了值得一交的朋友。哪知今天竟然会传来了他跑到皇帝那里当了官的消息。 江湖人对于朝廷,永远都是嗤之以鼻的,更何况是进入官场了?他白玉堂向来率性而为,最是厌恶官场之中尔虞我诈的那一套。此时,他一直认为可以相交的南侠居然进了官场,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只是愤怒的同时,他又有些好奇——那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竟会…… 想不清楚,心中却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 去找,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千头万绪让他的思绪乱成了一团,白玉堂既然理不清楚,也就懒得去想。不过倒是打定了主意: 去汴京,看看那只猫儿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当然,他并不知道,今天的展昭,就是他小时候认识的“慧云”。 白五爷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第二天一早便乘船离开了陷空岛。当他的五位兄长发现时,五爷已到了开封府门前。 “御猫?”白玉堂看着开封府的牌匾冷笑,“若是他供职的开封府丢失了皇上御赐的三宝,想必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他也会跑来找五爷罢!” 说做就做,当天夜里,刚刚查完一个复杂的案件,拖着疲惫的身子躺下的展昭发现有人入侵了开封府,当下他想也不想的起身追了出去,却因为过于疲劳没能抓住来人。 回头清点了一下府中各种事物,他惊讶的发现,圣上御赐的三宝竟然失窃了!展昭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将之禀告了包拯。 “什么?三宝失窃?”听到展昭上禀的讯息,饶是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的包青天也震惊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展护卫,你熟知江湖事物,可知现今有谁能有这个本事从开封府中盗得三宝而不被发觉的?” “这个……”展昭心里模模糊糊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无法确定,只能回答说,“属下不知。” 这时公孙策在一旁道:“大人,三宝之事非同小可,依学生看来,最好先禀告圣上,然后再全力寻找。” “只能这么办了!”包拯无奈的叹了口气。 …… 第二天,当三宝失窃一事被告知仁宗时,仁宗皇帝大为震怒,下令开封府必须在七天内找回三宝,否则就拿开封府所有人问罪。包拯求情不果,只得怏怏回府。 而就在包拯进宫没多久的时候,留在府衙中的展昭被忽然出现在府衙围墙上的身影吸引到了大门前。 那人似是刻意为之,当展昭赶到门前时,只见他坐在一口大棺材上,正悠然自得的等着他。 “阁下何人?刻意引展某到此有何用意?” 展昭手握巨阙问道。 那人正是昨夜盗了三宝的白玉堂。此时听见展昭的话,他悠然自得的回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展昭,不得不承认这个“御猫”的相貌确实出众。他白五爷一向自认为风liu潇洒,天下比自己强的恐怕并不多。但看这展昭一身大红色的官服,却丝毫不显得土气,反而让他觉得,只有他才能穿出这么有味道的红衣来。 再说长相,白玉堂的长相已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但展昭长得更加美。用这个词形容男性本来并不恰当,只是他真的很美,又不是那种阴柔的美,认真说来,展昭的长相更偏向温文尔雅,一双眼睛清澈的宛如湖水一般,清澈而深邃,丝毫不沾尘埃。 一时之间,白玉堂很难把这个人和肮脏的公门联系起来。 “有这么清澈的眼睛,居然跑来做了朝廷的走狗,展昭啊展昭,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后,他的心中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忿然。 “你就是那御猫展昭?” 白玉堂不客气地问。 这口气——还真是不友善啊!展昭心想,却并不以为忤,仍是淡淡却疏离的问: “正是。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白玉堂转身忽然用剑柄指着他,邪邪的一笑:“你五爷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你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什么‘御猫’,摆明了和我五鼠过不去!五爷不妨告诉你,你开封府的三宝就是我盗去的!” 听到这儿,展昭不禁一愣。耳听的白玉堂继续说道: “这口棺材权作五爷大发慈悲给你办后事用。记得!五爷就在陷空岛上等你这只猫儿自投罗网,要不要三宝,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白玉堂?展昭联想到在江湖上听到的传闻,立刻就知道眼前这个有着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一双桃花眼中却满含煞气的人正是自己小时认识的那几个小孩之一,也就是与自己撞到一起的那个老五,现在被称作锦毛鼠的白玉堂,不由得感叹世事之巧妙。 可是,明显对方已认不出自己了,而自己也无意去提起。 “白兄!开封府哪里得罪了五鼠,为何白兄要盗我三宝,陷开封府于两难呢?”展昭问道。 “得罪?”白玉堂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剑,唇边挑开了一道不屑的笑容。“老实说,五爷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假惺惺的德性!所以今天特地来此,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御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说着,他故意仔细的打量了展昭几眼,不屑的摇摇头,“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这人绝对是来找碴的! 展昭无奈,想到三宝就是被他盗取的,心中莫名的一紧: 不管怎么说,还是趁现在拿回三宝,以免到时皇上怪罪下来,对这人不利! 心念一动,展昭的巨阙也随之出手,哪知白玉堂早有准备,手中的画影一转,轻松的拦住了展昭的剑,然后,两人就在这开封府的门前过了几招。 终究,两人都没有在这里打下去的意思,白玉堂趁展昭一招收势之际,猛地向后一退,同时将身边的棺材踢到了开封府的内院里,大笑道: “展御猫,五爷就在陷空岛恭候你大驾光临,想要取回三宝,就到陷空岛找我吧!” 说着白玉堂忽然一翻身,飘然去也。 “白玉堂,你!”展昭措手不及,竟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不禁懊恼的叹了口气,返回了府中。 “展大哥,那人是谁?”四大门柱之一的王朝问道。 “回去再说!”展昭道,“对了,大人回来了吗?” “还没……” …… 在那棺中,展昭找到了一张写的龙飞凤舞的字条: 我今特来借三宝, 暂且携归陷空岛。 南侠若到卢家庄, 管叫御猫跑不了。 看着那潦草到几乎难以辨认的字,展昭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视线落到了末尾那句的“御猫“二字上,心中忽然浮起了一阵莫名的苦涩。 “御猫……终是难有人理解我吗……” 等到包拯回府,展昭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最后才道: “属下想,既然那白玉堂是冲着属下而来,这件事就是属下的责任了。大人可否允许属下前去陷空岛,将三宝与白玉堂一并带回?” 包拯点了点头:“只能先如此了!展护卫,皇上给了开封府七天的时间,展护卫要早去早回一切小心为上!” “展昭明白!”展昭微一躬身,“只是大人,属下见那白玉堂并不像是奸恶之人,希望到时大人能从轻发落,不要为难他。” “展护卫放心。若那白玉堂真如你所说那般,本府自不会为难于他。”包拯承诺道。 回到自己的房里,展昭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与白玉堂五人相识,是他少得可怜的童年回忆之一。没想到十三年以后,自己与他竟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白兄,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难得的,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可是,或许现在的我已经让你失望了……” 但不管怎么说,展昭都在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无论此次前去结果如何,他都要保的这个昔日的朋友周全。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出于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收拾好东西,为了不耽误时间,展昭下午就踏上了去陷空岛的路。他并不知道,这一去,等待他的,将是正式的,宿命的轮回…… (第五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六章 说五爷巨阙出手,困猫洞老鼠戏猫 陷空岛距开封并不算远,因此第二天展昭便到达了岛上。 按规矩,首先应该去拜访岛的主人,也就是陷空五鼠。但当展昭在一个刻意等待他的老仆的带领下来到聚义大厅时,却发现厅中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难道卢方大哥五人都不在吗?”展昭不由得心想,“应该不会,他们或许不在,白玉堂既然约我来此,应该不至于失约才是。” 其实,此时展昭所想虽不中亦不远矣。卢方四人那天见白玉堂竟不声不响的离岛,立刻猜出五弟多半去找那展昭的麻烦了。为防止莽撞的五弟惹怒官府,他们就都离岛去了开封。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前脚刚一离岛,白玉堂后脚就回来了。 展昭并不知道这些,他在聚义大厅中等不到人,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 “怎么,猫儿,要夹着猫尾巴逃走吗?” 这声音——是白玉堂! 展昭惊讶之下回过头,就见一个一身白衣的话美少年从屏风后走出,一脸傲然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加上美若处子的脸,自命风liu的语气,不是陷空岛五员外白玉堂又是什么人?! “白兄邀请,展某怎敢不来?”展昭淡淡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却不想白玉堂当场沉下了脸,满脸不屑的神状: “哪个是你白兄?!御猫乃是堂堂当朝四品带刀侍卫,皇上眼中的大红人。我白玉堂不过一介江湖草莽。怎配与你称兄道弟?你不嫌降了身价,五爷我还怕江湖人骂我与朝廷走狗同流合污呢?!” 几乎是刚说完那番话,白玉堂就后悔了。见到展昭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忽然变得惨白的面色,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亦跟着抽痛了起来,几乎就想立刻上前,抹去他眉间的黯然。 见鬼!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急忙抓起一旁桌上的茶水,二话不说灌了下去。 “……”展昭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下,白玉堂冰冷的话语犹在耳边,回想起小时候相互投契时的欣喜,在对比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扯出了一道口子般,兀自缓缓的流着鲜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向着白玉堂有礼的一抱拳,道:“好吧,白少侠,展某已来,不知少侠能否将三宝归还?” “行!”出乎展昭所想,白玉堂干脆的回答,随即又加上一句,“不过嘛……” 果然还有下文!展昭心想,脸上仍是一成不变的温文微笑: “不过什么?” “不过,”白玉堂说着,手中剑一摆,忽然跃起出手,“你要先打赢我再说!”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说出手就出手,大惊之下急忙亮剑回防,一时间,两人从聚义大厅里打到外面,展昭无意伤人,但白玉堂的攻势出乎他预料的凌厉,他只能一边打一边说道: “白玉堂!展某此来只希望你能归还三宝,随展某回京向皇上请罪,别无他意!” 白玉堂的攻势丝毫不见放松,口中却笑道:“你有没有他意五爷怎么知道?那些我不管,打赢了再说!” “你讲不讲道理?”展昭气得边打边问。 白玉堂道:“五爷对谁都可以讲道理,只有你这只臭猫例外!” “你!” 展昭很少动气的,面对这家伙时却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隔了这么多年,这家伙的个性还真是一点没变,一张利嘴不饶人。 一时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刺、挑、划、架、挥、劈,蓝色与白色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你来我往。 只是,打到一半,展昭突然发现白玉堂的嘴角露出了一到诡笑,正觉不妙时,脚下忽然一松,只觉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原来,这里竟是一个陷阱! 脚刚踩到地面,展昭正要纵身上跃,忽觉眼前一暗,上面被整个封了起来,整间密室立刻黑了一片。 “放我出去,白玉堂!”展昭有些惊慌的大叫,耳中随即听到白玉堂张狂的大笑: “我说猫儿,你就老实的呆在下面吧!这‘困猫洞’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好好享用吧!” “白玉堂!” 展昭的双眼因为气愤而大睁,但白玉堂状似未闻一般理都不理,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了。 …… 一直以来,展昭对白玉堂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的那次相识,因此有些大意了,他没想到白玉堂竟会设下陷阱来对付自己,所以未加防备,谁知…… 环视着四周,展昭隐约看出这是一间不很大的石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北面墙上有个石门,没有窗户,只有桌上有一支未点燃的蜡烛。他走过去,用火折子将蜡点燃,视野立刻亮了起来。 坐在床上,展昭想不出该怎么出去,皇上只给了七天的时间,现已过了两天,倘若五天后自己仍不能带着三宝和白玉堂回去,那么届时牵连的不仅是开封府,皇上一定会派兵剿灭五鼠的。 “白玉堂啊,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而白玉堂此时心里也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我把他关起来,究竟该怎么处理呢?” 之所以用陷阱抓住展昭,是因为他不想轻松放他离开,但是现在人已经抓住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两次见面他对展昭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看不惯他,像是打从心里想与他作对一般。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对于那双清澈的眼睛,白玉堂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傍晚,当白玉堂端着饭才从地道来到关着展昭的地牢时,看到展昭正一脸从容的在床上打坐。听到他来,连眼都未睁一下。 “我说猫儿,一天没吃饭了吧!喏!饭菜放这儿,可别说你五爷我不懂待客之道!” “关起客人,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展昭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当然!谁叫这位客人是我们鼎鼎有名的展御猫呢?对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之办法。”白玉堂放下饭菜,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而五爷我一向最讨厌官府之人,所以……” 所以什么他没说,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 “白玉堂,你老实说,你到底想关我关到何时?” “那就要看五爷我的心情了!”白玉堂说着,斜睨了他一眼,见到展昭气鼓鼓的表情,忽然兴起了捉弄他的想法。于是,他忽然凑到了他的面前,细细看着他,啧啧有声道: “哎呀哎呀!刚刚发现我们的猫儿竟还是一个大美人呢!我这样算不算金屋藏娇啊?!” “白玉堂,你!”展昭惊得立刻后仰,随即便看清了他眼中的戏谑,气得干脆撇过头来不去理会这个痞子。 “怎么?害羞啦?”见展昭明显发怒的表情,白玉堂不但不放手,反而更加逼近了他,不顾他的反抗靠在他耳边说, “想我放过你,就‘喵’一声给白爷爷听听!喵的好听了,或许白爷爷真的会将你放出去!” 展昭的反应,则是趁他不注意给了他一拐子。 挨了一拐,饶是白玉堂内功深厚也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当下也就顺势直起身,气猫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惹怒了他,下回就没得玩儿了! “啧!猫爪子还真利!也罢!饭已送到,猫大人最好别忘了吃哦!五爷就不陪你玩了,先走一步!” 说着,转身就要离去。展昭猛地想起,七天之约还没告诉他,急忙叫道: “白玉堂,你站住!” “哦?猫大人还有事?该不会是舍不得五爷我吧!”白玉堂也没回头,那语气中的戏谑却是谁都能听出来的。 真是一刻也不正经!展昭差点又被他气得还嘴,总算责任心占了上位,但他仍是没好气地说道: “展某没时间和你胡闹!皇上给了开封府七天时间,让包大人找回三宝,还有带你上京请罪,如今已过了两天,展某奉劝白兄还是早日放了展某,与展某上京为妙!” “就这事儿?”白玉堂冷笑一声,也不回答,几步走出了地牢。 这只死猫!脑海中就记得那三个死物不成?!听到展昭提及皇上与开封府,白玉堂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恼怒,方才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白……白少侠!”展昭见他没反应,又叫了几声,但白玉堂丝毫不理,随着“咣当”一声,石门被紧紧关上了。 展昭不禁皱眉,白玉堂的态度实在让他捉摸不清,这样忽喜忽怒的,也不知自己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但愿他听进去了吧!”他在心了这样想,却总觉得,那家伙未必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第六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七章 三圣母回忆旧事,白五爷又添新愁 天庭—— 沉香元神出窍离开,小玉不禁十分为难,以她的个性,沉香去哪儿,她都会跟着,可这回偏偏沉香留下了肉体让她看着,自己去找杨戬,这让她很不放心,可是,想跟去看看,又怕…… 正踌躇着,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玉,沉香……咦?沉香这是怎么了?” 小玉一惊,回头一看,正是母亲三圣母到了。 “娘,呃……沉香他、他这是……” 三圣母何等聪慧,一见小玉的神情,微一思索,惊道: “他去找他舅舅了是不是?” “……” 小玉没想到三圣母一猜就中,虽然想否认,脸上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别替他隐瞒了,”三圣母坐到了一旁,挥手让小玉也坐下,“沉香来问过我他舅舅去了哪里,我没有告诉他,是因为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非他所能了解,但想来以他的个性,知道他舅舅为他下凡,他一定会去的。” 看来娘不愧是娘啊!小玉知道隐瞒不住了,干脆点头承认:“沉香刚走。娘,你知道舅舅他……” 三圣母叹了口气,“是啊!我知道。沉香想要修复宝莲灯还给我,却一个不小心从中放出了一个只剩下元神的人。那个人很厉害,打晕他后就消失无踪了。沉香因此才想找他舅舅帮忙,对不对?” “原来……什么都瞒不过娘啊!”小玉笑道。 “不只如此,”三圣母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啊?”立刻,小玉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娘,有什么复杂的,能告诉我吗?” 三圣母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能不告诉你们了。你们不知道,宝莲灯以前,曾是你们的舅舅,也就是我二哥杨戬的法宝。” “不会吧!”小玉惊道。 “有什么不会的!”三圣母微微一笑,“二哥他以前法力并不像现在这般出神入化,所以一直使用着宝莲灯。后来他不希望总是依靠外力,就将它给了我。 “你们见到的那个从宝莲灯中出现的家伙,其实是二哥当年关起来的!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内感觉到那家伙被放出来了。同样,我使用了那么久的宝莲灯,灯产生了什么变化我也不可能不知晓。” 听到这里,小玉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样的内幕。但三圣母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她惊呆了。 “二哥被称作二郎神,我被人叫做三圣母,是因为我们有个大哥。只是,大哥被人杀死了,杀死他的,就是那个被关在宝莲灯里的人。 “其实严格说起来,那人并没有做错,当年那人与大哥是好友,和二哥也很谈得来。但是大哥因受邪魔引诱,将要成为新的邪魔。那人为了不使大哥将来做出憾事,就在他力量最薄弱时,杀了他。 “对此,二哥很不能释怀,因为他认为那人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所以,你二哥用宝莲灯将他打成重伤,还毁了他的肉身,将他关在宝莲灯的最深处。 “本来若二哥不放了他,他根本出不来,但这次灯芯得你吞掉后,关住那人的封印已很薄弱,再被沉香一折腾,那人跑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二哥才不得不下凡去找他。” 其实当年的事比三圣母讲的还要错综复杂,只不过有一些东西她不便将出来,还有一些事是连她都不知道的。 饶是如此,也让小玉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那个人竟有如此来头。 “那么,娘,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很厉害吗?” “嗯。”三圣母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回忆的光芒,“他在几十万年前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你舅舅前一任的司法天神,逍遥真君月逍遥”。 …… 另一边,白玉堂从地牢回来,只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他不喜欢展昭一脸疏离的看着他。当展昭和他打起官腔时,他总有种冲动要惹他生气。仿佛看不得那人过于冷静的表情,希望他对他不要像对待普通人那般疏离。 但若要他说出原因来,他又觉得无话可说。 “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看他不顺眼,总是想要逗逗他?我……讨厌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心里很清楚。 在床上翻来覆去,白玉堂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中回想起从初见展昭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什么,那家伙的一举一动,总让他有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该拿他怎么办呢?”他心中烦恼得想着,慢慢合上了眼。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五爷的眼前一直飘动着一双清澈的眼…… 第二天没什么变化。白玉堂既没放了展昭,也没为难他。同样的,展昭仍没有出去的办法,更没有办法劝服白玉堂。 第三天依旧。 第四天清晨,其他四鼠回来了。 聚义大厅内—— “你说什么,五弟,你盗了御赐的三宝?还把展昭抓起来了?” 卢方没想到才几天下来,五弟竟闯了这么大的祸,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神。 “人已经抓了,还能怎么样?”白玉堂倒不很在意,依旧一脸轻松。 “就是!”一向莽撞的徐庆也在一旁帮腔。“不就是区区一个御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实在不行,我们杀了他便是!”韩彰为恐天下不乱的出着馊主意。 “胡闹!”卢方摇头,“那展昭可是朝廷命官,我们在开封时听说,皇上好像下了命令,让开封府七天之内找回三宝,否则就拿开封府是问。你这一来,害得不仅是那展昭,还有那素有青天之誉的包拯,甚至朝廷弄不好会直接发兵我陷空岛!” 害展昭?白玉堂微微一愣,似乎从见到展昭开始,他就没了这种想法,将他关在地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何。更不知道该如何放了他。 莫非要就这样打开门让他离去?这种掉面子的事他白五爷自问做不到。 “大哥先别急,”关键时刻,还是聪明的老四蒋平想出了办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不妨如此,这般……” (第七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八章 献巧计蒋平出招,败四鼠御猫扬威 模模糊糊的做了一个怪梦,当展昭再次醒来时,从上面的石缝中透出的阳光告诉他,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是第四天了!展昭算着日子,不仅心急如焚,无论公事还是私情,他都不希望开封府或是白玉堂出事。但从那天起,他一向白玉堂提起公事,那家伙立刻便顾左右而言它,,对他的告诫半点都不放在心上。这让他很是恼火。 白玉堂总是有办法让一向好脾气的他发火,有时展昭甚至觉得,这三天里他发的火比过去三年都少不了多少。 “白玉堂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不由得喃喃自语. 展昭没告诉白玉堂慧云的事,一方面是不认为他会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也不觉得说出来会有什么用。以白玉堂对官员不好的态度来看,就算知道了他们从小就认识,也不见得会对他改变态度。 正想着这些让他头痛的事,一旁忽然传来了一阵机关搬动的声音。展昭坐起身,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左边的石壁! 这边也有暗门?!展昭戒备的看着那里,白玉堂忽然从这里走出来,与他平日里的习惯可不太一样——莫非那只白老鼠又打着什么主意不成? 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出现的竟不是白玉堂,而是一个手摇羽毛扇的、瘦小却透着精明的男子。 那个男子见了展昭,也是眼前一亮:“这位想必就是开封府的御猫展大人吧!在下蒋平,我那不成气的五弟冒犯了阁下,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蒋四侠言重了。”展昭微微一笑,蒋平?原来是白玉堂的四哥,当年那个十分聪明的小孩。 “不知四爷此来,要将展某如何?” 这话若换了一个人身处此地说出,任谁都会认为对方已是十分愤怒。但莫名的,蒋平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像是说了一句理所当然的话一般。他不禁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声好。他过去以为自己的四弟已是人中之龙,现在一看,展昭却更令人惊艳。 说是惊艳,只因为对方长得太过出色,但不是女性化的美,是一种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出色的感觉。 “难怪五弟会那么反常……”隐约的,蒋平感觉出了什么,心里有了谱儿。 “展大人说笑了。”表面上,蒋平仍是不卑不亢的笑道,“前几天我们四兄弟不在岛上,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来此,一方面是希望展大人不要见怪,另一方面,则是想与你谈一谈关于我五弟和三宝的事。”. 不愧是蒋平,三言两语就把重点转移到了正事上。显然他是不想展昭追究白玉堂关起他的事。于是他淡笑道: “四爷不必担心,展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此次来拜访五义,只是想要回三宝。” 蒋平点点头,心中对展昭的评价又上升了一层。“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展大人请随我来。” 走出了地牢,展昭不禁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算在日期到之前出来了!希望有了其他四鼠在,说服白玉堂的工作能进行得更顺利些。 再次来到聚义大厅,这回展昭见到了其他的几人。除了白玉堂,那个看来最为成熟的应该就是卢方了。拿着两把大锤子的是徐庆,坐在卢方旁边上上下下一脸不善的打量着自己的,应该就是韩彰了。 “你就是展昭?” 率先开口的是韩彰。语气并不怎么友善。 “老二!不得无礼!”卢方喝斥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制止的举动,反而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展昭。 展昭不在意地一笑:“我就是展昭。” “展少侠,”卢方斟酌了一下用词,“姑且这么称呼你吧!我们四兄弟刚从开封回来,圣上下旨的事我们大概也知道。你现在不妨说说看,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处置不敢当,”展昭看了一眼始终没再看他一眼的白玉堂,“只是展某希望白兄能归还三宝,并随展某上京向皇上请罪。” “你说去就去?”这时,徐庆不满的站了起来,“我们家老五可不是那种任你们要杀要剐的角色,上京请罪?你说的倒轻松!” “老三!”卢方再次喝止自己的兄弟,同时询问的目光也转向展昭,摆明了也希望他给个说法。 展昭当然知道,自己不给个说法,他们绝不会放自己离去。他看向白玉堂,正好与白玉堂望过来的目光相对。 于是,他笑了。 “展某在此对天发誓,只要展某还活着,定保得白兄周全!” 立刻,白玉堂愣了,心中的某根弦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其他四鼠没想到展昭会立这么认真的誓,顿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三鼠徐庆略显底气不足的说道: “你说周全就周全,我们凭什么信你?” “凭展昭的一颗良心!”展昭道。他那清澈的双眼极有说服力,让五人打心里相信,他说到的,就一定做得到! “好吧!”卢方点点头,站起身来,“展大人,你的话我们姑且相信,但是,陷空五鼠向来同契连枝,五弟不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这样吧,你若能一一打败我们五人,我们就归还三宝,并且五弟任由你带走。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到五弟的性命。我想,曾经身为江湖闻名的南侠的你,功夫一定不弱吧!江湖人就有江湖人的解决方法,这样做,你同意吗?” “展某没有意见。” 立刻,其他四鼠的脸上都露出松口气的笑容,只有白玉堂,一直看着展昭,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当夜,展昭在卢方安排给他的房间里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巨阙,回想起这些天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不由得想道: “过了这么多年,这白玉堂还是这么率直可爱,真是一点都没变。” 同时,白玉堂也坐在自己园中的大树下,旁边放着自己的画影,抬眼,便能看到展昭房间的灯光映出的影子。 “或许我应该……” …… 第二天,据皇上给的期限还有两天,展昭将要一一迎战五鼠的挑战。 陷空岛的地形是有利于五鼠的,饶是如此,展昭仍一一打败了前四鼠,等到蒋平也败下阵来时,他不禁露出了一道动人心弦的笑容。 就差白玉堂了! 在陷空岛的最高处,展昭找到了已等在那里的白玉堂。 巨阙出,画影现。 究竟,两人的再次比试,谁会胜,谁会负呢? (第八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九章 明大义五爷上京,遇小人展昭发怒 天庭—— “娘,您告诉我这些,是想小玉去告诉沉香吗?”小玉想来想去,应该只有这种可能。 “没错。”三圣母点了点头,“小玉,你和沉香一起,我能放心一些。沉香太过年轻,容易冲动,不像你做事有条理。小玉,沉香能有今天,除了他舅舅,也多亏了你呀!” 小玉被夸的脸红:“我哪有您说得那么好?” “别妄自菲薄,记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替我告诉沉香,这件事已发展到非他所能左右的地步,让他放心把一切都交给舅舅,除非必要,你们最好不要插手。我有预感,那个人和你舅舅之间的牵扯,可能还没完。”三圣母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了。” “这样的话,你也像沉香那样留下肉体在这里,以元神状态赶去。你们的身体我会替你们收进宝莲灯中,记得,你们不要太过干涉那个世界,因为那里不是你们所能左右的。” “小玉明白!” 看着小玉离去的背影,三圣母的目光变幻了一阵,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想起昔日里她亲眼见证的那两人的纠葛,真不知道此时自己将儿子与小玉都送去那里是对是错。 那两人之间又会发生什么?是一方说服了另外一方,还是……自此拼个两败俱伤? 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脑海中浮现了丈夫刘彦昌的身形,一抹甜蜜的笑容瞬间浮现在了她的唇边——比起那两个人,自己得夫如此,当真是幸福了很多啊! …… 当白玉堂与展昭开始比武时,卢方四人在聚义大厅里紧张得等着。可没多久,两人便回来了。 “老五,怎么样?”韩彰紧张的问。 白玉堂看了眼展昭,回过头来答道: “我决定和展昭一起上京。” “什么?”韩彰紧张得拽过了他,“是不是败了?没关系,你不想去的话,就不要去,大不了咱们兄弟和他拼了!” 白玉堂闻言,笑着拍了拍二哥的肩:“你放心,五爷不想做的事,还没人能勉强。我只是不愿连累他人。此事过后,我会再与他比一比的!” 当天下午,用过午饭后,在卢方四人的送别下,白、展二人登上了离开陷空岛的小船。 “展昭,我五弟的性命就全拜托你了!” 卢方诚恳地看着展昭的双眼。 “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展某还活着,白兄必然无恙!”展昭那正直清澈的双眼与卢方对视着,让卢方深刻体会到他的决心。 于是,卢方四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望着载着两人的小船渐行渐远,蒋平忽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慧云……” “什么啊?”徐庆不解的问。 蒋平一笑:“我是说,那个展昭,不知为何,总让我想起我们那个死去的朋友慧云。” “你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卢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可惜,慧云若没死,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大了……” …… 展昭两人并不知道卢方四人的猜测,离开陷空岛后,他们并未多作停留,直接去了开封府。在展昭的求情下,加上包拯本就无怪罪白玉堂之意,白玉堂轻易的的得到了包拯谅解。包拯还允诺,明日上了金銮殿,他定然会好好的为白玉堂求情,断不至于让他受到伤害便是。 当夜,展昭完成了包拯今天所给的任务,正欲好好休息,谁知刚推开卧室的门,就发现一只大号的白老鼠躺在自己的床上。 “白兄,你走错了吧?你的卧室不在这里!”展昭不无惊讶地问道。 “我知道!”床上的白老鼠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翻过身来瞄了他一眼,“五爷我认床也认人,这整个开封府我最熟悉的就是你这只猫了,所以……啊哈~~~你~哈~~你这床就暂且让给我吧!” 这是什么道理?展昭不禁哭笑不得,占了人家的屋子反而是他有理了?“喂!白兄?白玉堂!你别说睡就睡啊!回你自己的屋子去!” 可惜,展昭的呼唤徒劳无功,白玉堂仍睡的稳稳的。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心想: “算了!这家伙明天还要上京,他愿意在这儿住就先住这儿吧!” 这样想着,他伸手扯过了床边的被子替那睡相极差的白老鼠盖好,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严后,向着原本安排给白玉堂的卧室走去。 全然没注意到,在关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床上那个原本熟睡的人慢慢睁开了眼…… …… 一夜无话,第二天,包拯便带着公孙策、展昭以及白玉堂前去面圣。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又刻意在“江湖义气之争”几个字上加了重音。仁宗皇帝闻言,倒也能理解白玉堂的想法,又想到此事原本就是因为自己当初一时口快,说了那句“御猫”,这才惹来着这样的一场风波,对展昭心中也略有些歉意。所以此时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哪知他正欲赦免白玉堂时,意外发生了。 “皇上,臣反对!这白玉堂赦不得啊!” 开口的正是包拯的老对头襄阳王。 “哦?襄阳王何出此言?”仁宗问道。 襄阳王看着包拯冷冷一笑:想赦免白玉堂?也得先看看我同不同意!“回皇上,这白玉堂藐视朝廷,与展护卫的江湖恩怨竟会牵扯到开封府,甚至大胆冒犯天威,连御赐的三宝都敢盗,足见其刁钻本性。保证对此也难辞其咎,发生盗三宝事件,这一则是包拯看护开封不利;二则体现了那里民心野蛮,包拯治理不力;三则,”他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展昭,“展护卫自身问题不处理好,导致白玉堂大闹开封,也足见包拯御下不严!” 滔滔不绝的将三人一一数落了一遍,包拯面色不变,展昭微微皱起了眉。而白玉堂哪受得了被人指着鼻子骂,当场就要发难,却被展昭一把拉住了衣袖。 “白兄!”他只说了两个字,白玉堂却看出了他眼中的乞求之意。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白玉堂忽然觉得,为他忍受一下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而另一边,襄阳王仍在大放厥词:“依臣看来,这白玉堂不但不能放,还应严加惩处,一方面可振吾皇声威,另一方面,哼哼,也可让开封府记住这次教训。所以,白玉堂非惩不可!所以臣斗胆请皇上将白玉堂收进大牢,严惩不贷!” 越往后听,展昭的眉头皱得越紧,此刻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王爷,如此不妥吧!” “放肆!”襄阳王大喝,“此处哪有你区区一个四品带刀护卫说话的余地?!” “展昭不敢!”他不卑不亢的微一躬身,“展昭只是觉得,王爷所言有误。” “展护卫……” 包拯低呼一声,却又想到什么一般闭上了嘴,在一旁观看。 襄阳王闻言冷冷一笑:“哼,你倒说说看,本王哪里有说错?凭你一个小小护卫,也配管本王的事?!” “王爷,白玉堂盗三宝,事出有因,而且原本就与开封府无关,王爷却牵强附会,硬套罪名在大人与白玉堂身上,岂非谬误?” 展昭不知为何,对襄阳王一定要惩罚白玉堂之事从心里感到愤怒,所以顾不得仍在大殿之上而出口顶撞襄阳王。 “大胆!展昭,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本王就是要惩罚白玉堂,你又能耐我何?” “那展昭就是拼得一死,也要护的白兄周全!”展昭朗声说着,气得脸都微微泛红了——这是第一次,他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当初在耀武楼被皇上说了一句“御猫”之时他没有生气,对于满朝文武的嘲讽之声他也不曾生气,如今却因为襄阳王对于白玉堂的编排而莫名的发了火。 当真是莫名,因为展昭在说完这句话以后,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话一出口,他却觉得莫名快意了几分。 为了身后的这个仍翱翔在高空中的雄鹰,就算是自此……就算是自此…… …… 立刻,大殿上静了一下,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难得发怒的展昭。 “原来御猫发起怒来,竟是这么美……”仁宗目瞪口呆地看着展昭。 “想不到一向谦谦君子的展护卫,竟会当众发怒……”包拯和公孙策是同样的想法。 “这展昭……活得不耐烦了吧!竟敢对我大小声……”襄阳王想到。 “冤孽啊!没想到展昭才是整个汴京里最美的人……”这是大殿上众多人的心思。 “猫儿……”白玉堂的脑海中只剩下震惊。他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道背对着他的,虽劲瘦却挺直如松的红色背影,一时之间竟至无言。 只是心底却有着什么东西被柔柔的触动了,那感觉很快,快的让他来不及去捕捉就隐入了他的心中,不见半点痕迹。 …… 而此时,小玉的元神已按照三圣母的指示向混沌时空门飞去。很快的,她就看到了仍在寻找着杨戬的下落的沉香。 同时,沉香的寻找也终于有了结果。 “找到了!北宋仁宗年间!太好了,舅舅……哎?小玉?你怎么也来了?” “沉香!”小玉大声叫着过去拉住了沉香的手,哪知一个用力过猛,竟一个刹车不稳,凭着惯性和他硬生生的向混沌时空门内倒去! 顿时,那时空门中巨大的压力压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感觉到自己似乎撞上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又好像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他们直觉的发现,自己应该是又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祸。 “糟了……” 这是两人被巨大的压力压昏前最后的想法。 (第九章完) 卷一 混乱之始 第十章 乱时空分神转世,洗罪责昭白联合 宋元明,这几个朝代本是靠在一起的,由于小玉和沉香的莽撞,意外打破了它们之间相连的壁障。虽然沉香二人不知道,但是他们的意外出现,以及所酿成的祸事,却被另两个人发觉了。 杨戬,还有——月逍遥。 确切的说,是已经转世的展昭与白玉堂的潜意识。 虽然两人都因转世而不复记忆,但他们可不是沉香两人这种菜鸟,他们转世前都在自己体内种下了应急的神念。时空的波动凡人不可能察觉,他们的神念却已先一步作了应急措施。 当下,顾不得一切,两人的分神同时离开了本体,向着不同的方向瞬间赶去—— 元朝: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男孩?既然如此,就叫‘杨逍’吧!希望他将来能逍逍遥遥的过一生!” 明朝: “老爷,夫人生了个少爷!” “少爷?” “嗯!夫人让奴婢来问问,少爷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名字?嗯……就叫‘寻欢’吧!李寻欢!走,带我去看看夫人和我儿子!” …… 这些只是一瞬间的事,对此时身处宋朝的众人暂时没有影响。而展昭与白玉堂也仅仅是有了一瞬间的晕眩,然后一切都回归了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朝堂之上,自仁宗而下所有人仍在为展昭从未展现过的样子而发怔,还算清醒的包拯不得不清咳了一声,唤醒所有人的神智。 “皇上,臣以为白玉堂虽有过错,但绝非如襄阳王所说有意冒犯圣威。而且,臣先前已然说过,白义士只是因为一时意气,且他如今诚信认错,还望陛下宽宏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仁宗刚从失态中反应过来,闻言不禁左右为难:“爱卿所言也有道理,但襄阳王之言也不算错。如此真教朕无从决断。” 细细思索了一下,仁宗皇帝抬眼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见到白玉堂虽然满脸自傲不羁,目光却几乎一直没离开展昭身上,而展昭也一直努力的维护白玉堂,忽然灵机一动: “这样吧,白玉堂,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投向朝廷,像展护卫一般为朝廷出力,将功补过;二是判给你三年的牢狱之刑,由开封府看管,这三年里,你行动自由,但是必须每年破获十件以上的大案子,并且这期间你若是做出任何违法的事,罪责将由你和开封府一起承担。你选哪一个?”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为朝廷出力?”白玉堂心道,眼角忽然瞄到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展昭,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襄阳王,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也好,襄阳这老匹夫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五爷我就留在官场三年,看看到时候后悔的是哪一个!” 于是,不出众人意料的,白玉堂选了后者。也不出白玉堂意料的,不久仁宗和襄阳王就因留下了这样一位大灾星而叫苦不迭。当然,这是后话了。 总算圆满解决了盗三宝一事,开封府和陷空岛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到此还没完,自此开封府多了一个挂名的“白护卫”,展昭的房里也多了一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特大号白老鼠。 不仅如此,汴京的城内更是名正言顺的多了一个偷酒贼,还是一个专门偷盗极品美酒的偷酒贼。皇宫与襄阳王府最近也常有白影飘过,让宫娥侍女们惊慌不已,只道有狐仙下凡,甚至要设坛做法。仁宗和文武百官虽然都知道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是谁,但一则始终抓不到那家伙的罪证,二则皇太后曾在某天心血来潮时发话了: “各位不觉得,京城近期热闹了许多吗?哀家从没觉得皇宫里像现在这么有生气,皇儿,那白玉堂倘若没什么大的过错,就不必去追究了,放着就这样不挺好?!” 皇上是个孝子,太后都发言了,他焉能不听?因此,就算有人想要抓白玉堂,也得先过太后那一关。 自此,京城的酒丢得更猖狂了,襄阳王与仁宗只能望着自己的酒库兴叹,而开封府众人更是对此哭笑不得。 但众所周知,唯一能制得住白玉堂的,只有御猫展昭展大人。 连白玉堂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他白五爷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拿这个展昭没办法。明明平日里都是他气的那只猫儿怒目圆睁,为什么那猫儿真的说了什么,他却总是身不由主的听从?尤其是在那猫用着那双清澈的宛若深潭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时候…… 这样的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白玉堂时常反思。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样的相处模式大约是从自皇宫回来后半年时开始的吧! 记得那时—— 已从开封府回到陷空岛有四个月了,白玉堂本来早就想回去开封府,但就在半个月前,一封来自江宁的信让他不得不去了江宁酒坊,那里有着他最为害怕的人——他娘江宁女。 自从收下了这五个干儿子,江宁女就离开了江湖这个是非圈,而在江宁开了一间酒坊。平日里五个儿子都在陷空岛居住,逢年过节也回来看看她——除了某个总是避她江宁酒坊入避蛇蝎的白老鼠,如果不是她主动修书将那小子叫回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回家! 这天,她收到了来自陷空岛大儿子的信,得知了白玉堂盗三宝一事,所以二话不说一封书信将小儿子叫回了江宁。 “说吧!” 看着小儿子乖乖听话的样子,江宁女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板着脸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去找人家开封府的麻烦?那包大人的青天之誉是出了名的,你找哪个贪官的麻烦娘不阻止你,为什么偏偏是开封府?” 白玉堂活到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他这个娘,听到江宁女这么问,不禁小声嗫嚅道: “我又不是找包大人的麻烦,还不是那只御猫,好端端的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猫,这不是成心和我们五鼠过不去嘛!” “竟胡扯!”江宁女笑骂道,“人家那是皇帝封的名号,你那是江湖上的匪号,性质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你找人家麻烦,就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 白玉堂尴尬的一笑,伸手不安分的在江宁女肩上挠来挠去:“娘!我不是……哎呀,您就别挑我的刺儿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娘——” 江宁女被这个小儿子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我问你,那个展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总想去找他的麻烦?” “展昭啊!”白玉堂伸手抹了一把脸,脑海里回想起展昭的样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半点赞扬:“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是一只奸诈到骨子里的臭猫!一天到晚总是板着张脸,还总是不知死活的揽下一些力非能及的事情去做,要多傻有多傻,偏偏有时候又牙尖嘴利到气的人头疼的地步!” “哈?”江宁女闻言不禁啼笑皆非,嗔道,“小崽子,少在那儿胡扯!我老人家怎么听说江湖上的朋友都说人家温文如玉,是个谦谦君子?说了半天,也就是你一个人看人家不顺眼吧!” “娘!”白玉堂忍不住辩解,“那是他平日里演戏演得好!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见白玉堂露出了一副奇异的神情,江宁女问道。 “他……是个很像慧云的人。娘,你不知道,他的个性和慧云几乎一模一样,总是认真地让人忍不住想惹他生气。他……” 江宁女看着小儿子的表情微微一愣,像慧云?那个小和尚吗?她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当年她与五个儿子曾特地去相国寺想要看望慧云,却得知了慧云已死的消息。当初这小子就曾因此郁郁不乐了很久,现在…… 不由得,江宁女对于那个叫展昭的小子好奇起来,能让小儿子念念不忘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也许……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