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一章 赏剑大会   晚春时分,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此刻风景秀丽,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之美誉的黄山更能把人带入如诗如画的境界。在一条古道上两骑从山上下来,牵着马的是一男一女两名青年,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那个男的想到不久就可以见到心仪的姑娘,心中欢喜不胜。那个女的想到很快就可以与好友见面,也是心头雀跃。他们是江湖三大枪法世家之一路家庄庄主路霸天的一双儿女,男的叫路明,女的叫路瑶,这趟远门是赴扬州浮云山庄少庄主李临风的“赏剑大会”。   李临风出道已有四年,江湖雅号“临风剑客”,与天下第二大镖局局主梅勇的第三子,现在在华山派学艺的梅剑风齐名,并称为“武林双风”。这“武林双风”一南一北,双方尚未正式比试过,不知是“南风”压倒“北风”,还是“北风”盖过“南风”?李临风新得一柄名剑,可削铁如泥,于是邀请在江湖中结交的朋友和同辈世交齐聚浮云山庄,共赏宝剑。   路氏兄妹边走边扯着闲话,没有注意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叶慕春。自从去年年底西夏公主李夜笙对叶慕春言明她已经答应辽国王子的求亲,以后再也不跟叶慕春见面,叶慕春就离开了西夏,在宋朝到处流浪,借游览名山大川排遣心中的伤痛。叶慕春与路氏兄妹擦肩而过走了十数丈,耳边传来路瑶的声音,“哥,你说浮云山庄的‘赏剑大会’除了我们还会有什么人参加?”不禁放缓脚步,仔细倾听。叶慕春在这次踏入江湖之前一直勤于练功,不关心江湖之事,对江湖的人和事了解十分有限,但是对浮云山庄还是知道的。这是因为浮云山庄出了两位名人,一位就是浮云山庄庄主的女儿李月容,最近被评为江湖十大美女,另一位是李月容的哥哥李临风,与八派联盟盟主、华山派掌门于显最得意的弟子梅剑风并称“武林双风”,被誉为武林后起之秀,是江湖著名的美男子。经常有江湖少女悄悄谈论喜欢哪个“风”,希望谁在中秋武林大会上大出风头。叶慕春内功深湛,听力远胜常人,在饭店这种悄悄话听过不止一次。   路明答道:“(成都)郭家堡少堡主郭琰、(济南)归燕堡少堡主魏轻、(邯郸)怀仁堡少堡主仇万里肯定会去,(开封)中原镖局少局主伍良衡可能会去,还会有什么人去就不知道了。”   江湖三大堡与天下第三大镖局中原镖局在武林中名头响亮,叶慕春在魔宫当少宫主的时候就知道。江湖中没什么名气的浮云山庄的“赏剑大会”居然吸引了江湖三大堡和中原镖局的少主参加,正谈论此事的那对兄妹想必也非平凡之辈。叶慕春好奇心大起,便决意去一趟扬州,左右无事,顺便见识一下唐代大诗人杜牧笔下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繁华之地也好。次日在黄山最高峰天都峰观看了云海、日出之后,叶慕春便抄近路赶往扬州。   当叶慕春进入宣州地界时,与一位神秘女郎同时投宿一家客栈。那女郎脸罩黑纱,脸被遮住了一半,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从她的窈窕身段和露在外面的半截美丽脸孔可以猜测她长得很美。   黑纱使身材美好的女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蒙面女郎一进店就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包括叶慕春。翌日早晨叶慕春与神秘女郎前后脚离店,走到一片茂密的松林时神秘女郎开始施展轻功,飞鸟一般投进树林。   叶慕春要赶路,也乘无人时展开轻功,没驰出多远,忽然背后一处要穴被一粒松子击中。叶慕春身子向前冲的余势未消,扑倒在地。叶慕春心中一惊,四下张望,发现偷袭自己的人竟是昨晚同住一店的蒙面女郎,一边暗中运气冲穴,一边生气地问道:“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偷袭在下?”   蒙面女郎轻哼一声道:“你好像不服气,我问你,我投那家客栈,你也投那家客栈,我前脚出店,你后脚跟着出店,我施展轻功,你也施展轻功,你这样做有何目的?”   叶慕春顿感哭笑不得,自己竟被误会是登徒子,苦笑道:“姑娘,你误会了,这纯属巧合。”   “巧合?怎么会这么巧?”蒙面女郎生气地反诘。她即使生气,声音还是很优美。   叶慕春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在我所接触过的女性中是最好听的”,被她点中穴道跌了个“狗啃屎”的恼怒不翼而飞,很乐意跟她攀谈,甚至还想听她骂自己几句。这种微妙的感觉连叶慕春自己都感到惊讶,开玩笑地道:“也许在下与姑娘有缘吧。”   “谁和你有缘?你再胡说看我不割了你舌头!”蒙面女郎把挂在腰际的剑拔出一截,恫吓叶慕春,只不过看不到她脸上凶巴巴的神情,不免让人觉得遗憾。叶慕春脸上露出夸张的神情,只差没有吓得尖叫。蒙面女郎心道:“原来他只是个无胆的家伙。”眼中闪出鄙视之色。   叶慕春大感受不了,真气一紧,霎时冲开了被制的穴道,双掌一撑地面,身体弹起,站在蒙面女郎面前。   蒙面女郎惊道:“我的独门点穴手法你怎么会解?”   叶慕春道:“你的点穴手法虽然高明,可是内力太浅,所以……”   蒙面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内力太浅,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人家转眼间就冲开了被制的穴道,他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顿了顿,道:“你内力深还不是被我点了穴,你别再跟着我,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叶慕春毫不退让地道:“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蒙面女郎道:“你这种人真无聊,我没工夫理你。”说罢展开轻功离开。   叶慕春只不过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跟踪蒙面女郎。   浮云山庄在扬州城西约十五里处,依山而建,占地甚广,庄内亭台轩榭星罗棋布,气势恢宏,朝廷一品大员的府邸亦不过如此。往日庄院的大门一天从早到晚总是紧闭着,今日却敞开着,而且管家带领四名小厮侍立在门口,迎候远方到来的贵客。   白天浮云山庄人来人往,叶慕春根本就无法潜进庄中,只有静待夜幕降临。在叶慕春的苦候中夜晚终于来临,在夜幕的掩护下,叶慕春成功的潜进庄中,正欲逐屋搜寻宝剑,忽然有人走出房门。叶慕春急拔身形,跃上屋檐,以毫厘之差避免被人发现。   当先走出屋的人是一个二十上下年纪的白衣男子,相貌英俊,中等身材,双目隐泛精光,气度极是不凡,正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临风剑客”李临风。叶慕春与李临风素不相识,但一望即知对方非是等闲之辈,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探头张望,还收敛体气,减弱呼吸,以免被李临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叶慕春细听脚步声,竟有数十人之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终于忍不住探头偷窥。只见屋檐下不远处,假山鱼池之前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虽然他们服饰各异,但都衣着光鲜,装扮华丽。其中不少美貌少女头上的明珠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他们都是年轻人,男的英俊,女的靓丽。浮云山庄一下子齐集这么多俊男美女,难道只为一睹宝剑的风采?   叶慕春凝神静看。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移来移去,最终停留在李临风身边的美丽少女脸上。那美少女容颜秀丽,身材苗条,上身着一件红底碎花褂,下身穿暗青色百褶裙,远观有出尘之姿,她就是李临风的妹妹李月容。   过了一会儿,一名十三四岁的童仆端来一个狭长的红木匣子,呈递给李临风。众人的目光立即被红木匣子吸引了过去。叶慕春见木匣长达三尺,厚约两寸,宽约半尺,心中一动,“里面就是他们要赏的剑?”   果然,李临风在众人的期待下打开木匣,现出一柄带鞘的长剑。“锵”的一声,李临风拔剑出鞘,剑身锃亮如镜,但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剑泛寒光。有的人发出失望的嘘声,有的人对李临风了解较深,知他为人稳重,若不是绝世好剑,绝不会千里相召赏剑,只是静静地看着,候他的下文。李临风将剑摆弄了几下,众人只见眼前剑光一闪,眼睛本能地一眨,看清剑好端端的在李临风手中,明白是剑身反射月光所致,不禁齐声惊叹。   李临风微笑着道:“各位,有谁知道这柄剑的来历?”   众人立刻沉默下来,搜肠刮肚地苦思冥想。叶慕春只知道江湖中的四大名剑。四大名剑未闻有能反射月光的,叶慕春肯定自己想不出那柄奇剑的来历,就不想。   一个蓝衫男子道:“这柄剑可是三百年前失传江湖的‘寒月宝剑’,‘剑不败’老前辈用过的那柄宝剑?”   李月容脸露惊喜,赞道:“郭家表哥原来不单对剑法有研究,对剑也有研究。三百年前的前辈高人用过的剑也知道,真是难得!”李月容在大庭广众之下赞她表哥,立刻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一时间鼓噪声大起。显而易见李月容有不少追求者。   李月容对鼓噪者大瞪其眼,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道:“人家学识渊博,夸赞一下也不行吗?”只是她的容貌太美了,纵然挤眉弄眼也还是一个美女;她的声音也太娇嫩了,虽在发嗔,仍然是那么好听。她这一凶倒看得众人一呆。李月容没办法,只好向其兄不依道:“哥,看你交的什么朋友!”   李临风哈哈笑道:“妹妹,谁教你长得这么漂亮。”   李月容大感羞涩,更加不依道:“你欺负我,看我不告诉娘!”   李临风陪笑道:“我哪敢欺负你?我爱护你还来不及呢,如果说夸你也是欺负你,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夸你。”众人一齐哄笑。   李临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在下想让各位除了一睹宝剑之外,还有别的收获,”神秘一笑,续道:“各位可以比试一下武功,谁的武功最好这柄‘寒月宝剑’便归谁所有。另外,还有一点,我想对某些人来讲也许比得到‘寒月宝剑’更重要,舍妹会密切注视比试的过程。各位若能放手施为,表现不俗,或许能得舍妹青睐也未可知。”   此举大出众人的意料,“啊啊”惊喜之声纷纷自少男们口中传出。有些自信过了头的人以为宝剑与美人已是囊中之物。   李月容粉脸立刻变得通红,她虽然早就得知父兄借赏剑之名为自己择婿,却不料其兄会当众说出来,顿感窘迫,跺足道:“你怎么说了出来?羞死人了。我先回房了。”说罢转身离去。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二章 华山剑法   李月容无意间抬头一望,看见屋檐上隐伏有人,就不动声响地走到走廊边,脚尖轻轻一点地,冲天而起,飞身上了屋檐。李月容突然袭击,动作很快,完全出乎叶慕春的意料,待叶慕春反应过来李月容已持着短剑扑近身前三尺。   但见剑光闪闪,一望即知短剑锋利无比,但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剑势变化万千,叶慕春竟看不出她的短剑的去势。想不到浮云山庄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出手也如此不凡。叶慕春无暇多想,以足尖挑起一块瓦,袭向李月容的小腹,同时身子向后翻。虽然只是用瓦片,但与叶慕春用脚踢没有多少区别。李月容感到受了侮辱,骂了一声“下流”,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击叶慕春,闪身避开瓦片。   李月容避开瓦片后,脚下一错,身子又到了叶慕春跟前,剑芒点点,似能在瞬间在叶慕春身上捅出千百个窟窿。叶慕春这下有了防备,不像刚才那样猝不及防,觑准万点剑芒中的“真命天子”,曲指一弹。李月容顿感一股大力传来,几乎拿剑不稳,心头暗懔,但仍不退缩,正待使出第二招,耳边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声音道:“妹妹退下。”一个声音道:“表妹速退。”原来李临风与郭琰已上了屋顶,两人一前一后,将叶慕春夹在中间。   叶慕春见两人轻功非凡,拔出背上的长剑,准备应战。人影一闪,叶慕春身边又多了三人,其中一人他认识,是在黄山遇到的路明,另外两人是魏轻和伍良衡。   李临风素好结交江湖朋友,见叶慕春虽然衣衫褴褛,却自具气度,在众人环伺之下,仍神色如常。如果不是他自恃武功高强,就是他有着超人的冷静。李临风不敢轻视叶慕春,礼貌地道:“朋友是何方高人,为何擅闯本庄?”   叶慕春不答李临风的提问,沉声道:“在下来此只想一观宝剑,别无它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如果你们把在下当做敌人,在下只好放手一搏。”   李临风眉头微蹙,认真考虑是否要擒下叶慕春。李月容道:“哥,你别听他谎言,此人招式下流,绝非好人。”叶慕春不得不为自己的声誉辩解道:“姑娘误会了,在下适才无意中冒犯了姑娘,只是为求自保,请姑娘见谅。”   郭琰见表妹受辱,心中大怒,咄咄*人道:“阁下不肯说出身份来历,又说什么放手一搏,想必自恃武功过人。在下成都郭家堡郭琰,愿领教阁下高招。李家表弟和各位仁兄请替我压阵。”说罢向前走了几步,与叶慕春相距仅八尺。   叶慕春见李月容不分青红皂白,非杀了自己方能消心头之恨,对她的印象迅速由良好降到极差。叶慕春不是一个容易恨一个人的人,但是此刻,叶慕春真的恨上了李月容,对方五人无一不是千中挑一的高手,自己一个人对付他们五个人,生死难料,李月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无心的冒犯而将自己推上绝路?   叶慕春好像愈在绝境愈能发挥潜能,只见他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目精光闪闪,顾盼生威,极有英雄气慨,与刚才的谦卑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好比铜镜沾满灰尘,没有光泽只是表面现象,拭去灰尘后,铜镜就会光彩照人。李月容被叶慕春的目光一扫,觉得他的目光能看进自己的内心深处,诧异地望着叶慕春,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变化。   “华山剑法”历史悠久,真正起源于何朝何代无从考证,不过华山派弟子都知道这样一个传说:相传某朝某帝某年间,武林中出了一位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曾高中殿试第三名,只是其人见不惯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官仅一个月就辞官不做,隐居于华山。他本是多愁善感、思维敏捷之人,有感于华山景致的变化无常,创出一套华山剑法,该剑法以景为意,一共九招,分别是“小桥流水”、“春花烂漫”、“繁花点点”、“小楼东风”、“落英缤纷”、“秋风秋雨”、“万物萧条”、“华山寒梅”、“笑看华山”。那位才子创出华山剑法时年仅二十一岁,尚未婚配。   过了几年,才子偶遇一位来华山游览的美丽少女,与少女由相见到相爱在闪电中发生。可是那段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久少女的父亲找上才子,说他的女儿已有婚约,警告才子不要再与其女来往。   才子据理力争,说感情的事需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不能勉强,做父母的只能给女儿出主意,但不能强迫女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要知在封建时代儿女的婚姻大都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三纲五常”中有一纲叫“父为子纲”。   少女之父维护父纲,岂容才子横加指责,于是与才子大打出手。才子空有盖世无双的剑道才华,奈何平日未注重内功的修行,他的内力与少女之父相差太远,华山剑法尚未使完就被少女之父以手掌拍断长剑。少女被其父带走。   不久传来少女嫁人的消息。才子痛不欲生,悲愤难平,当天晚上灵感如泉涌至,剑已毁,才子便以竹为剑,奋竹疾舞,舞了一夜,到翌日清晨终于又创出九招剑法。这九招剑法以情为意,招名分别取为:“邂逅华山”、“秋波暗送”、“眉来眼去”、“情生意发”、“情深意重”、“情难自禁”、“卿本有约”、“呆若木鸡”、“情断华山”。前后九招共一十八招剑法合为一套完整的华山剑法。   才子并未就此满足,他发誓要创出一套与剑招相配合的内功。自此才子足不出户,遍阅家中武学藏书与佛道典籍,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创出一套完整的内功心法,便是传诸后世的华山派内功。才子将华山内功心法练至大成又用了十年时间。事隔多年,才子只想再见昔日情人一面,只一面就够了,以后再也不纠缠她。   当才子来到旧情人夫家时,才发现其家已成一片废墟,到处是断壁残垣。才子询问当地村民才知十多年前旧情人夫家忽然来了大批蒙面人,见人就杀,杀完人后便纵火毁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不熄,方圆数里的大庄院遂成废墟。   才子决心为旧情人报仇。他花了七年时间苦心追查,终于查出真相。原来此案竟牵扯出另外三个当时在江湖中势力极强的大门派,那三大门派与少女之父有深仇大恨,只是少女之父在当时号称天下第一高手,而且是天下第一大帮会的帮主,手下高手如云,那三大门派密谋了多年始终不能向少女之父报仇,便杀少女,让其父尝丧女之痛,以泄心头之恨。   才子大开杀戒,将当时参与杀害旧情人的数百人尽数杀死。才子更恨少女之父棒打鸳鸯,强行拆散自己的姻缘。为旧情人报得大仇后便独闯当时的第一大帮总坛,同样以掌拍断少女之父的剑,迫其解散第一大帮,让他尝伤心孤独的滋味。   才子虽然武功冠绝天下,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感情却脆弱的很。给情人报了大仇,又*其父退隐,泄了自己心头之恨后,才子竟觉生无可恋。其时他才四十多岁,正当盛年。但才子有一心事未了,他苦心创出的“华山剑法”和内功心法尚未有传人,他不愿剑法和内功随他入土。于是才子勉强自己浪迹天涯海角寻觅传人。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后终叫才子觅得传人。   在将自己创的剑法和内功全部教给了传人后,才子便不辞而不别,从江湖消失。(才子来到情人墓地,掘开墓穴,揭开棺盖,进入棺材,情人口中因含有特殊的明珠,尸体竟然不腐,历经近二十余年仍然栩栩如生。才子再睹情人,悲从中来,他本来就有意陪伴情人长眠,那一刻决心更坚,就合上棺盖,以举世无双的深厚内力隔着棺盖将被自己扒开的坟土重新吸回到棺材上。望了旧情人最后一眼,才子瞌上眼睛,自断心脉而亡。才子的殉情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连他的传人也不知道。作者注,本来这段话是不用写的,但为了更好地理解华山剑法与情意的关系,还是写出来)   才子所创的“华山剑法”便是后世“华山剑法”的基础,上篇为写景篇,下篇为写情篇,经过代代相传,华山派才智之士不断补充剑招,经过不断的完善、淘汰再完善,遗传后世的共二十一招,其中“剑指华山”、“剑劈华山”、“剑流如瀑”被称为后补三大杀招。   “华山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动作,出身魔宫的叶慕春不知练过几万遍,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将“华山剑法”施展无误。魔宫创宫祖师石江海出身华山派,为了表示不忘祖,“华山剑法”是魔宫弟子的必修的基础课。   叶慕春的剑比他的思维还要敏捷,就如庖丁解牛。庖丁的动作之所以那么快,那么利落,就因为他熟练,熟练到他具有本能的反应,他解牛靠的不是眼睛所见,到大脑分析处理,再发出指令控制肌肉关节动作那一套复杂的系统,而是靠感觉,靠本能的反应。剑在叶慕春手中,他根本就不用想,敌人的剑到了哪里,他的剑就自然而然地跟到哪里,并能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击。在森森剑气中叶慕春双目竟似开似闭,从容出剑,却能后发先至。   叶慕春在魔宫习武时还不能领悟“华山剑法”的剑意,在西夏被李夜笙无情抛弃后,终于明白了情为何物,明白了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对“华山剑法”有了深刻的理解,进境一日千里。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三章 神秘女郎   看叶慕春那轻松自如的样儿,郭琰怒火大炽,出招也变得更狠辣,再也不手下留情。可是不管郭琰攻势有多狠,就是不能令叶慕春张大眼睛看他的剑。众人也同郭琰一样,都认为叶慕春是轻视对手,其实不然,只因为他们不了解“华山剑法”重意不重招。若能领悟剑意,便能使剑法一脉贯通,流畅自然。   叶慕春与他的祖师爷境遇虽然不同,但同是伤心断肠之人,理解起“华山剑法”的剑意比谁都深。若论“华山剑法”,他已远在许多华山派弟子之上。   郭琰的父母都出身武学世家,郭琰学兼两家之长,更经过四年卧薪尝胆式苦修,武功的进步不小。唯其对手太强,郭琰才会饮恨败北。当郭琰被叶慕春挑破胸前衣服时他的震惊和沮丧,足以杀了他。刹那间,郭琰的脸色比死还难看,双眼死命地盯着叶慕春,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曾记得多少个风雨大作的日子,多少个晓雾迷朦的早晨,多少个寒风瑟瑟的夜晚,他躲在无人处独自练剑。四年之后,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之后,想不到他还会败,而且败在一个江湖籍籍无名之人手中,还败得那么惨,被人以江湖中非常著名和常见的“华山剑法”挑破胸前衣服。不单郭琰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亦是满脸写着惊讶,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当叶慕春的剑锋抵上郭琰胸口时,李月容失声惊呼,只呼出一个“啊”字就赶紧打住。因为叶慕春回头望了她一眼,他的目光告诉她他恨她,无论她怎样求她他都不会听她的。   就在叶慕春准备收回抵在郭琰胸口上的长剑时,叶慕春感觉剑尖处一空,郭琰的身子倏地暴退丈许,眼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穿深灰色长袍的中年人。   李月容喜道:“爹,你来的正好。”   那中年人正是浮云山庄庄主李天雄。李天雄其实到了有好一阵子,只不过他脚步轻,而叶慕春全神对敌,李临风、李月容等人则全神观战,故都忽略了周围的变化。郭琰是被李天雄以深厚内力吸过去的。郭琰忙向李天雄称谢。李天雄只是略一点头,然后踏出几步,对叶慕春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剑艺便如此不凡,实在令人佩服。李某技痒,想向小兄弟讨教一二,但不知小兄弟能如我愿否?”   叶慕春见李天雄器宇轩昂,步履平稳,隐有高手风范,说话又那么客气,虽然站在敌对的立场,仍不禁对他生出些微好感,抱拳一礼道:“讨教二字不敢,单凭前辈方才那一手隔空摄物的上乘内功,晚辈就望尘莫及。晚辈此来只想一观宝剑,并无冒犯之意。刚才晚辈已经解释过了,可是没有人相信。晚辈不想无缘无故地与人交手,前辈如果迫在下动手的话……”   “好极了,李某正有此意。屋上动手不方便,不如我们下去动手。”说罢望着叶慕春,不让他退却。   叶慕春暗忖这一家人均是不进理之至,眼见无路可逃,唯有跃下屋檐。李天雄随后跃下。跟着李临风等人纷纷飘身落地。   就在方才李临风展示宝剑之处,叶慕春与李天雄双双站定,各自打量一番便开始比剑。李天雄有心成就一番大业,对叶慕春动了爱才之心,想收叶慕春为下属,决定以最少的招数击败叶慕春,以武功慑服叶慕春,一出手便是自己最精擅的“风雨十八剑”。“风雨十八剑”最重气势,需经使剑者贯注内力方能发挥其威力。剑法的优劣全在于剑手内功的深浅。李天雄内力深厚,“风雨十八剑”经李天雄施展开来竟隐有风雷之声。   叶慕春只觉被李天雄的剑气袭中如遭鞭笞,自己的剑刚搭上对方的剑就被反震开,同时还有一股古怪内力沿剑传至手臂,往各处经脉乱钻,几乎握不稳剑。对手很高明,将叶慕春的所有攻势在发出之前就悉数封死,教叶慕春有招难施。叶慕春心头暗懔。李天雄的攻势铺天盖地而至,叶慕春步步后退。“风雨十八剑”是剑魂阁镇阁之宝,魔宫有“风雨十八剑”的剑谱,不过“风雨十八剑”需要以深厚内力使出方能发挥威力,当时叶慕春在魔宫之时以练拳脚功夫为主,兵器功夫为辅,剑法只练简单易学的,过于艰深的“雪山剑法”、“天山剑法”、“风雨十八剑”“魔剑九式”、“狂剑九式”、“幻剑九式”等剑法魔君都没教叶慕春。“雪山剑法”和“天山剑法”如果不是文武双全的文学老师奚百娇带叶慕春到魔宫外面画画写生,在高兴时候偷偷教,叶慕春还不会。   转眼间李天雄一路“风雨十八剑”使完,居然不能令一个后生小辈弃剑认输,大感颜面无光,恼差羞成怒之下下手加重了不少。   叶慕春改使“雪山剑法”。“雪山剑法”也是叶慕春最喜欢的剑法之一。李天雄改使“追魂夺命剑法”。“追魂夺命剑法”是鬼教镇教剑法,而鬼教是魔门七派之一,受魔宫领导,叶慕春也会“追魂夺命剑法”,应付起来从容不迫。   叶慕春年纪轻轻,剑法就如此高明,李天雄不由对叶慕春肃然起敬,敌意全消,正不知该如何措辞,好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来,又不让叶慕春失面子,忽然发现身边已多了一个黑衣中年人。那中年人道:“四弟,你已经没有战意,就把对手交给我吧。”   来人是李天雄的堂兄,九重天宫宫主李彦之。李天雄微微颔首,默默退了下去。李彦之凝视着叶慕春,缓缓道:“年轻人,我们在此战之前先赌一把如何?”   叶慕春皱眉道:“在下没有兴趣跟阁下赌,是战是和一言而决,别婆婆妈妈。”叶慕春对李彦之凌人的气势感到极不舒服,出言也就不客气。   李彦之冷笑道:“好狂的小子,你是老夫一生所遇的第三个不怕老夫的人。”李彦之才狂,别人为什么要人怕他?另外两个不怕他的人是谁,叶慕春并不关心,这个世上很少有他关心的人和事。   李彦之望着叶慕春,接着道:“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做老夫的属下,要么就是死路一条,老夫掌下从来不留活口。”   “够了,胜负未决,空言何益!”叶慕春喝止道,长剑指向李彦之,剑身在内力激荡下不住振颤,发出奇特的声响。   围观者知道大战即将开始,一齐屏息凝视,谁都不想发出声音。李彦之见叶慕春能以内力激剑发声,虽感讶异,却未到震惊的地步,仍不打算用兵刃。   叶慕春虽然被对手轻视,心中却无分毫怒气,能忍受失恋之痛,还有什么不可以忍受的?叶慕春心如止水,尽将敌人情势反映其中,迅速确定最佳攻击位置,然后发出华山剑法第一招“小桥流水”。当剑身快触及李彦之时,李彦之低哼一声,身形连晃,竟在瞬间化出数个身形。   叶慕春分辨不出对手的真身,唯有抽身而退,弃攻为守,施以守招“呆若木鸡”。“木鸡”其实并不呆,变化多端,隐藏无数后着。   李彦之见自己一招就迫得对手弃攻为守,不免得意忘形,伸手就欲拍断对手的长剑,若非变招得快,四根手指就给削掉了。李彦之又惊又怒,杀机陡生,猛提真气,发出“灭日神功”摧金碎石的劈空掌力,遥遥击向叶慕春胸口。   叶慕春内功虽然不弱,但是与李彦之数十年修为相比仍有一段距离,顿感气血翻涌,护体真气被震散。叶慕春来不及凝聚真气,李彦之又连发三掌。叶慕春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两眼金星乱冒,眼看着就要摔倒。   就在此时叶慕春耳边传来一个清脆而焦急的声音“跟我走”,竟是蒙面女郎的声音。与此同时,叶慕春腰间忽被一匹白练缠住。叶慕春被白练带起,飘移两丈,跟着一支温暖而有力的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如飞鸟般跃上屋檐。   李彦之奋起直追,蒙面女郎踢起漫天屋瓦,铺天盖地般袭向李彦之。李彦之虽然强横,也被屋瓦阻了片刻。而就在这片刻之间蒙面女郎已同叶慕春一起消失。   长江边上,一艘小船孤独地停泊在岸边。两名青衣小婢立在船头,不停地翘首北望,脸上明显的露出焦急之色。船尾端坐着一位老年女人,不言不动,似在运功调息。两名小婢一样的装束打扮,身段苗条,相貌清秀,宛如天宫一对美丽的宫女。她们是如此的美丽不凡,当可想见,她们的主人更加不凡。   这两名小婢都得到她们的主人传授武功,自幼修习,于内功颇有造诣,目力甚佳,虽然夜幕沉沉,但借着微弱的月光,其中目力较好的小婢已可见到数十丈外有一团黑影接近,转眼间已可依稀辩出相貌。目力较好的小婢惊喜道:“啊!小姐回来啦!刘婆婆,小姐回来啦!”另一小婢也发现了,跟着惊喜叫嚷。   最先发现小姐的那小婢话才说完,黑影已到了小船泊系处。那黑影正是蒙面女郎,腋下挟着比她高大的叶慕春仍然步如流星,轻功好像不受影响。抵达岸边,蒙面女郎轻轻一点,跨过三丈距离,天马行空般落入船头。小船只是微微一晃,叶慕春暗自佩服。   蒙面女郎吩咐道:“奶娘快开船,敌人追来了。”语气甚急。那老妇人原来是蒙面女郎的奶娘,她应了一声,蓦地拔出佩剑,挥剑斩断系船的麻绳。两名小婢伶俐地坐到自己的位置,摇橹*舟。   蒙面女郎放下叶慕春,叫叶慕春在船舱坐下,自己则走到船尾,对着水面连续发掌,她每发一掌小船便向前窜出数尺,发出十数掌后,小船离岸已有十丈。   这时李彦之才追至江边,见蒙面女郎和叶慕春逃上小船已划出很远,追之不及,气得以“灭日神功”拍击江面,水柱激起五六丈高,骇人的波涛迅速扩散,追上十丈外的小船。小船随波而动,被甩到四五尺高的浪尖上,险些倾覆。两小婢齐声惊叫,刘婆婆和叶慕春亦心中大惊,唯有蒙面女郎镇定无比,真气流转,力贯双脚,以内力与声势惊人的波浪相抗。   在四人的惊嘘声中,小船从浪峰落到浪谷。这波浪是人力所为,声势虽大,但衰减的也快,才几起几落,小船便已回复了平稳,无需蒙面女郎以内力维持平衡。而小船为波浪相送,眨眼间又前进了十丈。李彦之没有“凌波渡虚”之能,也没有“一苇渡江”的轻功,至此唯有望江兴叹。   不久,小船划到江对岸。五人弃舟登陆,觅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蒙面女郎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乳白色的药丸,递给叶慕春,道:“这颗药丸你服下,对你的内伤大有益处。你现在就开始运功疗伤,我替你护法。”   叶慕春道了声:“今夜蒙姑娘相救,他日在下必有补报。”吞下药丸,然后就地盘膝疗伤。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叶慕春疗伤渐渐到了最后关头,头顶蒸气缭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呼吸由细长渐趋粗重,额上泌出许多汗珠,身子开始轻轻地颤抖……当叶慕春不再颤抖,脸色恢复如常之后,蒙面女郎知道他即将功成,便带着奶娘和两个侍婢悄悄离开。   叶慕春醒来之后,环目四顾,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位神秘的女郎已不辞而别,叶慕春怅然若失,就像做了一场梦,虽然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梦醒后发现一切都不是真的,那种失落真不如不做那场美梦。迷一般的少女,迷一般的相遇,迷一般的出现在浮云山庄,迷一般的救了自己,又迷一般的离去,叶慕春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神秘的蒙面女郎。   叶慕春漫无目的地乱走,一日来到茅山,身上银两已尽,幸好发现一座荒废的古庙,清理杂物打扫一番,便住进了古庙。在此叶慕春苦修内功,抽空打些野物,采些野果为食。每过一日叶慕春对蒙面女郎的思念就深一分。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四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叶慕春在魔宫练的是至刚“劈天内功”,在西夏练的是至阳“皇阳神功”,在茅山幽谷中苦修了三个月,想将“劈天内功”与“皇阳神功”融合起来,以增强内力,但是“劈天内功”与“皇阳神功”始终如水与油一般不能相融。   一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在多雨的江南的梅雨季节,这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叶慕春隐居的山谷中的野兽都被叶慕春捕猎光了,已无野兽可打,不得不出谷打猎。叶慕春的一双鞋早已磨破了,便光着脚丫,展开轻功,漫无目的地在灌木丛里,草地上疾驰,希望能惊动猎物。以叶慕春现在的身手无论是天上飞的鸟,还是地上跑的兔、獐,豺狼虎豹,只要被叶慕春发现,没有能逃脱他的手掌心的。要打猎,而又不想耐心地等待,这无疑是一个好方法。   今天天气好,叶慕春的运气却不好,跑了一个时辰,才打了一只野鸡,而且那只野鸡很小,只有一斤多,只够吃一顿。叶慕春没打到大猎物,跑得也没劲,缓步而行,自我解嘲地道:“这里的风景不错,我虽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这里的风景。我就快要离开这里了,这样好的风景如果不欣赏太可惜了。”   叶慕春走着走着,忽然草丛中传来一阵声响,斜刺里一头小梅花鹿冲了过来。叶慕春喜道:“小白,怎么这么慌张,你娘和你兄弟呢?”   叶慕春隐居的山谷附近生活着三头梅花鹿,一头母鹿带着两头小鹿。两头小鹿中有一头身上长着白斑,叶慕春称之小白,另一头身上有青斑,叶慕春称之小青。小白是头雌鹿,小青是雄鹿,两头鹿长得一般大,叶慕春不知小青是哥哥还是弟弟,故含糊其辞地问它的兄弟在哪。   鹿是一种外形优美的动物,性情温和,叶慕春打猎的时候从不打鹿,久而久之,与小白一家三口成了朋友。小白怎懂人言?只是扑倒在叶慕春脚下,望着叶慕春哀啼。叶慕春尚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一支箭破空而至,射向小白颈项。   叶慕春伸手抓住箭杆。他这下明白了,小白一家三口平时形影不离,现在小白只身逃来,它的娘和兄弟一定遇害了。叶慕春抬起头,愤怒地朝箭发出处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三匹骏马迎面驰来,转眼之间一匹马已到十丈之内,马上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身后跟着两位青年男子,每人手里提着一头梅花鹿。两位青年男子腰挂长剑,背插箭筒,衣饰华丽,长相英俊。   叶慕春认出眼前的少女是浮云山庄的李月容,她身后两个青年男子,一个是她哥哥李临风,一个是她表哥郭琰。   李月容纵马疾驰,到了叶慕春跟前才停下,怒问:“你是谁?为什么阻止本姑娘打猎?”   叶慕春见李月容像审问犯人似的,气势汹汹,想起在浮云山庄的时候自己差点间接死在她的手中,忍不住气往上冲,冷冷地道:“我喜欢,本少爷做事从不问为什么,你管得着吗?”   “大胆狂徒,竟敢对本姑娘无礼,想必是自恃武功了得。本姑娘今天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月容双手在马背上一按,借力跃出,凌空拔出佩剑,遥指叶慕春,喝道,“看剑!”   李临风急忙喝止:“妹妹不得无礼。”郭琰叫道:“表妹小心。”可是喊迟了,李月容也未听进去,话音未落,剑锋已至叶慕春跟前。叶慕春见李月容剑势凌厉,不宜硬接,后跨一步,飘退三尺,避开剑锋。   李月容大喝一声,剑锋再次袭至,叶慕春又后退一步,退到安全地带。李月容怒斥道:“一味躲闪,算什么男子汉,你如果再后退,就不是男人。”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叶慕春,叶慕春有时恨西夏公主李夜笙嫌贫爱富,贪慕荣华富贵,有时恨自己没用,即无权势,又无钱财,除了武功尚可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当辽国王子向李夜笙求亲时,李夜笙答应了,不顾自己与叶慕春将近两年的感情,一脚将叶慕春踢开。叶慕春冷冷地道:“你再攻一招试试看!”李月容见叶慕春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锋芒毕露,变得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尽管他衣衫褴褛,头发蓬松,胡子拉碴,穿着比乞丐好不到哪去,连鞋都没有。而在此之前他就像一把钝刀,毫无光彩,自然不引人注目,所以李月容、李临风、郭琰三个人没有一个认出他来。   李月容暗感诧异,手下却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将功力迅速提至十成,娇叱一声,“风雨十八剑”之“暴风骤雨”倾力出击。剑尖化作漫天剑雨,洒向叶慕春周身要害之处。   叶慕春见李月容出手毫不留情,欲置自己于死地,心中怒气上涌,看准万点剑雨中的剑身,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夹住剑身,三尺钢剑顿时定在空中。   李月容使劲地往前挺剑,直憋得粉脸通红,仍然动不了分毫。叶慕春心道:“好狠心的女人。”指上一用力,钢剑应指而断。李月容正好改挺剑为夺剑,长剑一断,用力回夺的力道使她蹬蹬连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李临风、郭琰忙上前扶起李月容。   李月容从小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武林中倾慕她的美色,向她大献殷勤的所谓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李月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不由羞怒惊愤交集。   李月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能置信地望着叶慕春,“他的眼神为何如此冷漠?又为何如此熟悉?”李月容接触到叶慕春冰冷的目光,暗暗地想,“啊,我记起来了,他就是赏剑大会上闯庄的男子,可是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呢?几个月不见,他的武功怎会精进如斯?”   李临风、郭琰见李月容的脸色吓人,还以为她受了内伤,心中同时大怒,见眼前这个衣着破烂、身份不明的男子武功如此厉害,互相望了一眼,一齐拔剑,一左一右抢占地形,对叶慕春形成夹攻之势。   李临风冷喝道:“拔出你的剑。”叶慕春淡淡地道:“该拔剑的时候我自会拔剑,只怕你们没有这个本事。”李、郭二人同时大怒,喝骂两声,几乎同时出剑。   叶慕春右手以指代剑,左手以鞘代剑,展开华山剑法,左右开弓,迎上李、郭二人。李、郭二人你攻上我攻下,你攻前我攻后,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而且两人都生了杀机,剑势凌厉,出手绝不容情。两人同使“风雨十八剑”,威力增加何止两倍,剑风呼呼,剑芒在叶慕春四周闪动。叶慕春却如风雨中的磐石,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五十招以内叶慕春只守不攻,以外,叶慕春已摸清李、郭二人剑路,反守为攻,左手使“眉来眼去”,右手使“秋波暗送”,将李、郭二人同时*退。趁李临风倒退时叶慕春欺身而上,一把夺过李临风手中之剑,然后一甩,剑飞入草丛中。   郭琰见李临风势危,手腕一振,剑尖直刺叶慕春后心要害。叶慕春背后好像长了眼睛,身了一侧一旋,变成与郭琰面对面。叶慕春急出左手抓郭琰的剑柄,一脚将郭琰踢倒。   李月容见心上人被踢倒,大感心痛,惊呼:“表哥——”扑到郭琰身边,伸手去扶郭琰。   郭琰多年来苦练武功,还未在江湖扬名立万,便连栽跟头,心中悲痛恼怒,竟迁怒于李月容,大声道:“你走开!我自己起来。”   李月容几曾受过郭琰的疾言厉色,大感委屈,几乎是哭着道:“你自己武功不如人家,怎能怪我?”   “不错,我是不如人家,你去喜欢人家好了。”郭琰声音更大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李月容不只委屈,还伤心。   叶慕春暗道:“我一个人痛苦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给别人带来痛苦?”不禁后悔自己没有给李月容的表哥留面子。   叶慕春不想再看李月容与郭琰吵架,将郭琰的剑扔在地上,正待离去,才走了几步,李月容厉声喊道:“你别走!都是你,要不是你表哥不会对我说这样绝情的话,我跟你拼了。”说罢俯身拔出插在靴筒上的匕首,扑到叶慕春跟前,朝叶慕春胸口乱刺,看似乱无章法,形同疯狂,其实章法严谨,先来一段迷惑人的虚招,后面才是直刺心脏的杀招。   叶慕春移形换位,身体幻出无数个虚像。李月容真假难辨,招招落空,刺不中叶慕春,忽然心生一计,改刺为横削,拦腰向叶慕春削去。叶慕春急忙后退,虽然皮肉未曾受伤,衣服却给划破了。   此时叶慕春再也抑不住怒气,生气地道:“难道武功好也有错吗?难道你可以只顾自己的幸福就不顾别人的生死?我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要置我于死地?你是一个自私自利、不可理喻、凶残狠毒的女人,你简直莫名其妙!哪个男人娶了你都是倒了八辈子霉!”指了指郭琰续道:“你以为你真的爱他?你若真的爱他,就不会无理地责备她,让她伤心;你若真的爱她,她对你来讲就是最重要的,我让你丢面子根本就不算什么。你是不是男人?你若是男人就该承认失败,勇敢地面对失败,而不该把气撒在女人身人。”   李月容如受当头棒喝,匕首坠入草丛,低下头,痴痴地想:“表哥真的爱我吗?在他的心里,我远不及他的面子重要。他既没有英雄的本事,也没有英雄的气度,只不过虚有其表,他值得我将终身托付给他吗?这个打败己方三人的青年男子为什么懂这么多?为什么他有一张饱经苍桑的脸?为什么他有一双看透一切的眼?表哥比他长得俊,但是他的独特魅力却使表哥在他面前黯然失色。表哥不再是以前光彩照人的表哥了……啊,我这是怎么啦,我怎会有这种想法?”   李临风、郭琰慑于叶慕春的声势,虽见叶慕春训斥李月容却不敢喝止,亦不敢再动手。叶慕春见李月容被骂得低下了头,心中一口恶气也出了,转过身去,拾起丢在地上的野鸡,急展轻功,如飞离去。李临风爱结交江湖朋友,见过叶慕春的武功后生了结交之心,急忙喊道:“兄台请留步——”   李月容则急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叶慕春一边急驰,一边答道:“我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说到“识”字,身形已经隐没。李临风、郭琰、李月容各怀心事离开茅山。李氏兄妹返回扬州,而郭琰在路上向李月容道歉,李月容不接受,还让郭琰不要跟着她,郭琰无奈返回成都。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五章 英雄救美1   叶慕春再次来到扬州,希望能再遇上神秘的蒙面女郎,但是他找遍了扬州的大街小巷也未发现伊人芳踪,却意外地听说了几起采花案,官府悬赏捉拿采花大盗,扬州城的姑娘们人人自危。叶慕春决心抓住采花贼为民除害,同时领取赏银,以解囊中羞涩之苦。   叶慕春打听出扬州城几位容貌最出众的姑娘之后,便逐个秘密夜探,想确定谁最可能是采花贼下一个下手的对象。当叶慕春潜到李月容的窗前时,李月容正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叶慕春听见其中的一段:“你现在在哪儿?你可知道我在想你?我曾经想杀你,你能原谅我吗?你知不知道‘江湖三恶’的徒弟蒋为恶和一个西域人要我爹交出我,要不就杀我全家。我第一个想到的能救我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大伯。你知道吗?从你夹断我的剑那一刻起,你就取代了表哥在我心中的位置……唉,后天蒋为恶就要找上门来,我真的好害怕……”   叶慕春做梦都想不到李月容会爱上自己,而她爱自己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自己夹断了她的剑。说穿了李月容爱叶慕春的武功,这根女人爱男人的钱一样,叶慕春觉得李月容太肤浅,太庸俗,是另一个爱慕虚荣的李夜笙。虽然叶慕春不想被李月容纠缠不清,但是明知李月容有难,他不能置之不理。   第三天早上叶慕春展开轻功翻越重重民宅,来到浮云山庄。   此时的浮云山庄上下一片恐慌,个个如临大敌。李天雄将全体二百多名庄丁集合在堂屋里,将一百余名秘密训练的武士埋伏在屋顶和房屋的角落里。整个浮云山庄可以说是全体动员,严阵以待。   大前天晚上,蒋为恶潜进浮云山庄,给李天雄飞刀寄柬。李天雄破窗追敌,追赶了四、五里没有追上。蒋为恶故意放慢脚步,让李天雄追上。两人交手十余招,李天雄受了点轻伤。蒋为恶扬长而去。李天雄回房后看了蒋为恶留柬又惊又怒。   原来留柬要李天雄献出他的宝贝女儿,给四方会大会主作夫人。蒋为恶欲以此作为引介自己的西域朋友木巴合加入四方会的见面礼。李天雄若不交人蒋为恶与木巴合就将血洗浮云山庄,强抢李月容。   蒋为恶飞刀留柬,并非是什么“先礼后兵”,而是因为他是“江湖三恶”与“武林双煞”、“魔幻双剑”七大魔头合力培养出来的恶人,恶性绝不在其众师之下,喜欢看到别人被吓得寝食难安。   叶慕春翻过围墙,直掠向堂屋,到了堂屋前的台阶下,刚止住身形,一阵乱箭向叶慕春射来。浮云山庄的人太紧张了,而叶慕春闯庄的时间又凑巧,李天雄只是告诉手下蒋为恶二十多岁,长得不错,身高跟他差不多,所以浮云山庄的秘密武士误会叶慕春为蒋为恶。   叶慕春舞动双掌,护住周身。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声响,箭矢坠了一地。众庄丁见闯庄的青年男子武技如此强横,更加深了误会。呼喝呐喊声从四面响起,如潮的人群迅速将叶慕春包围,各式兵刃齐往叶慕春身上招呼。   叶慕春完全没将这些庄丁看在眼里,随手夺过一名庄丁手中单刀,去架迎面攻来的长枪。两名使剑庄丁疾刺叶慕春后心要害,叶慕春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反手往后一抄,抓住了一支剑柄,身子一扭,避过另一支剑。众庄丁待再度攻上,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住手”。   原来李天雄发现认错了人及时喝止手下。李天雄向叶慕春抱拳道:“敝庄今日有强敌上门,阁下来得凑巧,以致我的手下误会,多有得罪,请阁下勿怪。阁下武功高强,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门下?光临敝庄有何见教?”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叶慕春想见蒙面女郎,当然不能像躲在茅山练功时那样不修边幅,此刻的叶慕春一身新衣,神采奕奕,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一个浊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此前叶慕春因为被李夜笙无情抛弃而心绪大变,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浪迹天崖,打扮得像乞丐。叶慕春变化这么大,李天雄没认出叶慕春。   “在下乃江湖无名小卒,贱名不足挂齿。”叶慕春平静地道。   “阁下太客气了,不知阁下何事宠顾敝庄?”李天雄道。   “听说‘江湖三恶’的徒弟蒋为恶与一个西域人欲对令千金不利,特来相助。只是事先未通知庄主,来得冒昧。”叶慕春道。   李天雄“啊”道:“公子隆情高谊,在下感激不尽!公子请屋内奉茶,请——”   叶慕春进堂屋喝茶,李天雄与几名心腹相陪。李天雄与蒋为恶之战并无多少胜算,何况还加了一个劲敌木巴合,所以作了最坏打算,命妻子与一双儿女入后堂地下密室。浮云山庄的婢女与家丁的家眷也都已躲入秘室。届时若李天雄与三百手下敌不过蒋、木二人,李氏兄妹将启动毁灭机关,令整个庄院在顷刻之间塌陷,然后与母亲和婢女及家丁的家眷一起从秘道逃生,逃往九重天宫,请堂伯父李彦之为父亲报仇。   李月容躲在地下密室,并不知新恋的到来,还在焦急地等待浮云山庄与蒋、木两大恶人大战的结果。   叶慕春的武功已大有长进,茅山三个月苦修,虽然未能将体内两种不同的内力融合,但内功进步了很多,剑法也从与李天雄交手中学到了不少经验。三个月前叶慕春用自己不擅长的剑法与李天雄打成平手,那时叶慕春的内功和拳脚功夫已在李天雄之上,如今叶慕春武功远胜李天雄。叶慕春的到来使李天雄安心了不少。李天雄亲自给叶慕春倒茶,笑着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所有的女眷、老人和孩子都躲进了密室,如果我们落败他们将从秘道逃生。不过公子及时赶来相助,他们就不用逃了。在下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公子才好。”   几个大男人坐着,彼此都不熟悉,也没什么好谈的,等了半天也不见蒋、木二人找上门,实在无聊的很。李天雄便道:“小女粗通音律,在下把小女叫来,让她给公子弹支曲子。”将身后一名家丁召到身边,吩咐道:“你们去把小姐叫来,叫她给贵客弹奏琴曲。”那家丁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李月容来到堂屋,手上抱着一具古色古香的七弦琴,款摆腰肢,踏着碎步入内。李月容轻垂螓首,眼睛望着脚尖,好像很害羞,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叶慕春。“原来她不是一直凶狠霸道,她也有文静温柔的时候。”叶慕春暗暗地想。   李天雄轻咳一声,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小女月容。”   李月容一手抱琴,双膝微屈,道了一个万福:“公子万福,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叶慕春起身离座,还了一礼道:“李姑娘不必客气。”   李月容抬起头,平视着叶慕春,缓缓道:“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唯有献上一曲。弹得不好,还请公子不要见笑。”说罢走到一张案几旁,放下七弦琴,和了和弦,便“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琴音清越,余韵恒久,弹的是经典名曲——《长恨歌》。   不久蒋为恶与木巴合一同来到浮云山庄大院门口,见门口无人把守,院内也看不见一个人,但庭院深处却传来悠扬的琴声,都感到惊讶,止步不前。   木巴合道:“今天是我们要李天雄交出女儿的日子,怎么不见人,还有琴声传来?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蒋为恶“嘿”的一声冷笑,道:“什么古怪,我看是李天雄无计可施,想学诸葛亮唱‘空城计’,只可惜我不是司马懿,不会被吓退。”   木巴合虽是异族,却通晓汉人的历史,恍然道:“空城计!若非蒋兄提醒小弟一时还想不起来。走,我们进去,看看李天雄玩的什么把戏。”   入庄不到百步,蒋为恶忽然停下,道:“木兄,你的武功比我好,还是你探路,小弟在后糜应。万一真有什么古怪,我们也好有个照应。”其实蒋为恶与木巴合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蒋为恶为人狡猾,疑心重,便自承武功不如木巴合,让他打头阵。   木巴合是个粗人,被蒋为恶恭维一下立刻飘起来,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一口应承下来:“好,我在前面探路。我倒想看看李天雄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展开身法,如飞鸟般向庭院深处投去。   蒋为恶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百步之距。木巴合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前堂殿前。虽然木巴合一身汉人装束,然而他高鼻深目卷发,一看就不是汉人。   庄丁看见一个胡人疾驰而来,忙禀报李天雄。数十丈外叶慕春已听到足音,起身道:“有人来了,李姑娘请继续,别停下。”此刻庄丁方进来禀报,果然来了一个西域胡人,只是奇怪“无恶不作”蒋为恶怎么没来。   李天雄听不到数十丈外的足音,而且是混在琴音之中的足音,对叶慕春大感佩服。叶慕春忙起身离座,飞奔出殿。只见地上已倒了十数位庄丁,死了一半,没死的也是筋断骨折,惨叫不绝。想不到这个胡人如此厉害。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六章 英雄救美2   木巴合一面与众庄丁交手,一面高声叫喊:“李天雄,你快出来,你的手下不堪一击,不要再让你的手下白白送死了。”   叶慕春见这胡人如此嚣张,不当我汉人存在,而且出手狠辣,不禁心中大怒,跃到木巴合跟前。   木巴合只觉眼一花,面前便多了一人。来人一言不发就出手。木巴合虽然在浮云山庄庄丁的包围中如入无人之境,但是在叶慕春的手下却讨不了好。叶慕春单拳击出,直击木巴合的心脏部位,拳风呼呼。   木巴合识得厉害,仓促之下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伸臂封挡。叶慕春不待招式用老,化拳为掌,向下切木巴合封挡的手臂。但闻“啪”的一声,木巴合左手臂的骨骼断了。木巴西合又惊又怒,忍着痛,急出右掌,狠命拍向叶慕春小腹。这一掌拍得如此一往无前,拍得如此孤注一掷,就算叶慕春这时能将木巴合的脑袋击碎,木巴合的这一掌还是能击中叶慕春,令叶慕春受伤。   幸而叶慕春的“天魔幻影”轻功身法有鬼神莫测之能,心念一动便飘忽后退,令木巴合一掌击空。叶慕春的身体竟像树叶一样轻,随风而动。木巴合目眦欲裂,盯着叶慕春,眼睛似能喷出火来,活像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叶慕春虽然艺高人胆大,也不禁收起轻敌之心,功聚双掌,凝神戒备。   木巴合盯了叶慕春好一阵子,觉得叶慕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那么一站,却挑不出任何破绽,只好大声求援:“蒋兄,快来助我!”连喊三声无人应答。木巴合向后一望,不见蒋为恶,气得破口大骂:“姓蒋的,你背信弃义,一个人跑了,我决不会放过你!”   蒋为恶一生只为自己打算,见叶慕春武功远胜木巴合,当然也远胜自己,哪还顾朋友的死活,早就溜了。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蒋为恶号称“无恶不作”,当真是*掳掠无恶不作,老天岂能让这种恶人逍遥法外!   “唰”的一声,木巴合自腰间抽出一把缅刀,寒光闪闪,耀眼生花,一看即知刀非凡品。刀法并非木巴合所长,他擅长的是西藏密宗血手印功夫,只可惜他左手骨折,这套功夫无法施展。木巴合的刀法传自波斯,以“狠辣实用”为要旨,“狠辣”就是出手绝不留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于“气势”看得极重;“实用”就是刀法务求简单,去掉一切繁复无用的招式,不求好看,但求有用,最好是一招毙敌。木巴合自知内力、轻功均与叶慕春相去甚远,已存拼命之心,出手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叶慕春未摸清波斯刀法套路之前亦不敢轻撄其锋,脚踩魔宫绝学“天魔幻步”步法,在场中游走,避而不战。木巴合每一招都落空,气得用胡语叽哩咕噜地乱骂。   叶慕春领教了木巴合全套波斯刀法后出手不再保留,突然闯入刀网,一招“金丝缠腕”扣住木巴合右手手腕,指上加劲。木巴合腕骨立碎,发出杀猪般一声惨嚎。缅刀“当啷”坠地。   叶慕春伸出食指,封了木巴合胸前要穴,对李天雄道:“烦请李庄主看好他。”不待李天雄回答,身形一晃,向西疾追蒋为恶而去。   叶慕春身负名震天下的魔宫轻功“天魔幻影”,轻功比蒋为恶高得多,不久就追上蒋为恶。蒋为恶虽然只是“江湖三恶”的徒弟,却受到“魔幻双剑”与“武林双煞”多年的点拨,与其说是“江湖三恶”之徒,不如说是武林中七个凶名远播的大魔头的共同传人。因而蒋为恶的剑法既有“江湖三恶”的狠毒,又有“武林双煞”的怪异,既有“魔剑”的快,又有“幻剑”的幻——幻即虚,剑招多虚,虚能化实,虚虚实实,虚实难辨。   叶慕春自从练剑以来,只是第二次与敌人以剑作生死相搏,经验十分欠缺。幸而叶慕春在内力修为上远远超过蒋为恶,双剑每一下接触都令蒋为恶的手腕、手臂遭受巨震,气血翻涌。   蒋为恶暗呼不妙,自思敌人功力比自己深,唯有使出快剑方有胜算,当下摒弃一切虚招和怪招,竭力使出“魔剑”所授“快剑三十三”。   “华山剑法”讲究的是轻灵飘逸,并不求快,在蒋为恶快剑猛攻下叶慕春渐渐抵挡不住,改使以快见长的“雪山剑法”,最后以“雪山剑法”十二绝招之“踏雪寻梅会佳人”将蒋为恶斩杀。   叶慕春回到浮云山庄,李天雄忙问叶慕春情况如何。叶慕春回答说已经杀了蒋为恶。木巴合大感恐惧,面色刷地一下变成死人般苍白。   叶慕春望了木巴合一眼,道:“你的武功不弱,可是你犯下了种种恶行,我能饶你,老天也不会饶你。你就安心的去吧,但愿你来世做一个好人。”说罢伸出右掌,隔着两丈多距离凌空击向木巴合胸口。木巴合顿时五脏俱粉,经脉齐断,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口角溢血,倒了下去。   李天雄见叶慕春掌力如此厉害,心下大骇。李月容则只是想,他的武功好高啊!李月容与叶慕春分别不过十几天,又是第三次见面,对叶慕春的武功、样貌、声音都比较熟悉,慢慢地就认出了叶慕春。   叶慕春望向李天雄、李月容父女,拱手道:“李庄主,李姑娘,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公子请留步,小女子有话跟你说。”李月容道。叶慕春皱了皱眉道:“有什么话?李姑娘请讲。”李月容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百步外的人工湖中的亭子道:“我们到那边去谈。”当先而行,叶慕春只好紧随而去。   踏着湖中的石墩二人来到湖心小亭,此时已是盛夏,青青的荷叶如盖般铺在湖面,荷花亭亭玉立于湖上,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一天比一天娇艳。一阵风吹过,“荷花姑娘”低下高贵的头,在风中摇曳,好像在以独特的舞蹈表达对贵客的欢迎。   阵阵清香随风送入叶慕春的鼻端,中人欲醉。叶慕春不知道是花香还是面前美女的体香,心中忽然升起异样的感觉——李月容无疑是叶慕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奚百娇和李夜笙虽然也是万中挑一的美女,但是比起李月容却稍有不及。李月容弯弯的新月似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清澈如水的眼睛,秀美的鼻子,标致的樱桃小口,编贝似的洁白整齐的牙齿,漂亮的鹅蛋脸,白皙而娇嫩的肤肤,闪着动人的青春健康的光泽,脸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只有站得这么近才能看得清楚。这是一张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脸,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是一张能让铁石心肠的男人熔化的脸。她美丽的双峰骄傲地挺立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丰满的翘臀,修长的美腿,无论从前面,侧面还是后面看她的身体都呈现出完美的“S”形,可以形容李月容身材的词“婀娜多姿”,“玲珑有致”、“体态娉婷”、“亭亭玉立”在叶慕春的脑中闪现。   叶慕春与李月容对视一会儿便不敢再看她,轻轻别过脸去。   李月容幽幽地道:“你还在怪我?”   “没有,过去的事我早忘了。”叶慕春脱口而出,这倒不是违心之说,他性情忠厚,天生不爱记仇。   “你骗我,我对你那么坏,两次想杀你,还害你被我伯父打伤……”   “他是你伯父?”   “嗯,”李月容点了一下头,续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在你心中一定是一个坏女人。”   叶慕春沉默了一会儿,思考之后才道:“你别这样说,你只是凶一点罢了,与‘坏’这个字是沾不上边的。我不是骂过你吗,你被我骂哭了,这说明你的本性不坏。”   “说来说去还是我不好。”李月容有些懊恼,又有些欣喜,因为叶慕春这样开解她就表示他已经原谅了她。   叶慕春默不作声,不知如何安慰李月容。安慰李月容不是没有办法,但要叶慕春说一些违心的话,去哄李月容开心,叶慕春宁愿选择沉默。   “你有没有订亲?”李月容羞怯地问。   “没有。”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美不美?”李月容羞意更浓,脸孔发烧。   叶慕春想不到李月容这么大胆直接,怔了怔道:“李姑娘天生丽质,为在下生平仅见。”   “你愿意娶我吗?”李月容步步进*。   叶慕春惊得后退两步,犹豫着,不敢回答。像李月容这么美貌的姑娘,出身名门,如众星拱月般有一大群追求者,自己若拒绝她必定会大伤她的自尊心,但是自己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又怎能与她共度一生?思绪空自疾转,叶慕春仍然想不出一句好话,既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又不让她难堪。   李月容幽幽一叹,道:“不是我没有廉耻,如果我不能嫁给你,今年家父就将为我比武招亲。迷离宫少宫主穆崇剑喜欢我,他武功很高,获胜的机会很大,我怕……”   “李姑娘,在下非常感谢你的欣赏,只可惜我们相识太晚,在下心中另有所爱。在下曾经发过誓,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李月容只觉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无力地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一定长得很美,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戴着面纱,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她的面纱下面,是一张美丽的脸。我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无论经历多少困难,我都要找到她,告诉她我爱她。”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长的怎么样,就爱上了她!”李月容一连说了两个“好”,“你不要后悔!”悻悻地离去,头也不回。   叶慕春望着李月容美好的背影渐渐远去,叹了一口气,谁让自己与她无缘,而后展开轻功离开了浮云山庄。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七章 江宁绣球1   江宁(今南京)乃江南名城,军事重镇。东吴、东晋、“南朝”宋、齐、梁、陈先后在此建都,故有“六朝古都”的美誉。潘家在江宁乃首屈一指的大户。潘员外曾为朝廷三品大员,官至吏部侍郎,因为人刚正,看不惯官场黑暗而辞官,返乡做生意,因为头脑精明,经营有方,产业逐年扩大,终成江宁首富。潘员外现年五十六,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芳名美珍,视为掌上名珠。   潘姑娘不单容貌出众,而且精通文史,工诗词,擅歌舞,才名动于江宁。像潘姑娘这样家世显赫,才貌双全的姑娘自然不乏追求者。自从潘姑娘十三岁以来,潘府上门求亲者每日不绝。潘姑娘有个条件,凡能即兴作诗、填词,并能对出她出的楹联者,不论容貌,她都会委身下嫁。不知是否潘姑娘出的题太难,潘府数以百计的求亲者竟无一人能在诗、词、联三方面同时令潘姑娘满意,以致潘姑娘芳龄二十,虚岁二十一,仍然待字闺中。   这可急煞了潘老爷和夫人。老夫妻一合计,想出了抛绣球的主意,至于女儿能否“球”得幸福,那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总比当老处女强(注:宋朝法定结婚年龄为女子十三岁,男子十四岁,后来在王安石的建议下改为女子十四岁,男子十五岁)。   于是潘员外在闹市中心搭起了高达一丈的彩楼,择吉日让女儿抛绣球。潘姑娘的才貌远近闻名,江宁男儿早早就来到彩楼下,抢占好位置,希望艳福从天而降。不只江宁的男儿来了,邻近的扬州、南徐(今镇江)、无锡的男儿也来了不少。不只少年男子来了,中年、老年男子来的也不在少数,为的是一睹潘府小姐的芳容。   闹市中心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将彩楼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靠近彩楼,好让潘姑娘看得更清楚,增加入选的机会。大家都抱同一个心思,一个劲儿往前挤,都快挤到台柱上了。若把彩楼挤塌了,未免不吉利。幸好潘员外早有准备,凭他与江宁知府的交情,请来一队捕快维持秩序。当彩楼危急之时百余名捕快手持兵器,排众而出,将想碰运气和看热闹的人喝退,硬是在拥挤不堪的彩楼前*出五尺空间。   楼下英俊少年比比皆是,潘姑娘委决不下,抱着绣球迟迟不肯抛下,引来观众一浪接一浪的鼓噪,“潘姑娘,快抛啊。”“潘小姐,抛给我!”   场上的喧哗声叶慕春在三里之外就听到了,不知江宁城出了什么事,在好奇心驱使下,寻声奔向彩楼,老远就被人山隔阻,挤不到前面,就仗着目力奇佳将楼上的潘姑娘瞧得一清二楚。   叶慕春心中暗讶:“江宁竟有如此美女!”只觉她清丽脱俗,端庄典雅,自具名门淑女、大家闺秀的风范。   叶慕春功聚双目,潘姑娘顿时如在眼前,连睫毛都清晰可见,更觉她冰肌玉骨,面若春花,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万种风情含而不露。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心灵美眼睛才会美,她的眼睛如此漂亮,必有一个美好的内心世界。以眼睛推断人的好坏,虽然有失偏颇,但叶慕春喜欢这样。   叶慕春对潘姑娘既生好感,就难免要为她设想:长得好看未必就有真才实学,说不定是个绣花枕头。就算有才有貌,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男方是为才、为色,还是为财而来?只有男方自己清楚。双方并无感情基础,男方将来会不会变心?只有赌一把。这个姑娘容貌、气质俱佳,行事怎么如此草率?   叶慕春暗暗替潘姑娘担忧,却帮不上忙,唯有心中苦笑。正在胡思乱想时,忽见潘姑娘美目一亮,放出异彩,含羞一笑,抛出了绣球!   叶慕春目光跟着绣球移动,见绣球投向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书生模样的青年。那青年姓颜名富才,本地人氏,其父为秀才,屡试不能中举,在第十试落第时含恨自尽,抛下两儿三女和家中贤妻。尚幸颜秀才遗有十亩田产,颜夫人与长子富才和长女辛勤耕作,尚能得一家人温饱,次子、次女及幼女年龄尚小,还不能帮忙干活。   颜富才家境贫寒,家中又有弟妹寡母,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却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颜富才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绣球现场,万万没料到潘才女会选中自己,彩球投来,竟不知所措。好心的人提醒颜富才“快接绣球”,颜富才才傻兮兮地张开双臂。眼见绣球已进入颜富才的双臂环抱圈,空中忽然伸出一条长鞭,“啪”的一声轻响,鞭鞘将绣球卷走。   观众一齐起哄,纷纷指责场中出现的不道德和违规行为。颜富才扭头一望,见持鞭的是一个身穿红衫,长相俊俏,油头粉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浮浪子弟的青年男子,年纪与自己相仿。他右手持鞭,左手托着绣球,面露笑容。不能说他的笑容不好看,但颜富才却感到厌恶,气往上冲,斥责道:“你为什么抢走我的绣球?”   红衫青年瞟了颜富才一眼,露出不屑的神情,反问道:“绣球没投到你身上,何时成了你的?”   江宁府总捕头洛百溪与潘姑娘交换意见后,对红衫青年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此捣乱!来人哪,给我拿下。”   观众自觉退开。众捕快一拥而上,将红衫青年围住。百姓都退至圈外,但有三名腰挂长剑,相貌凶恶的劲装中年大汉站在红衫青年身旁。原来红衫青年还有同伙。   一名捕快小头目问道:“不相干的人退下了,你们不退下,那就是他的同伙了?”“是又怎样?”一个劲装大汉凶狠地反问。众捕快大怒,纷纷拔出刀、剑等兵器,上前就欲拿人。红衫青年与同行的三名中年人自恃武功,以空手迎敌。   众捕快对付小贼还可以逞逞威风,但在这四人手中却走不了一招,尚未近身就被这四人摔了出去。这还是红衫青年想取悦潘姑娘,只是卖弄功夫,无意伤人,否则众捕快这一跌恐怕再也不能站起来。   洛总捕头又惊又怒,功贯于刀,大喝一声,带着霍霍刀光向红衫青年身上卷去。洛总捕头出身少林,基础扎实,刀法娴熟,人未至刀风先至,吹面生疼。红衫青年知道厉害,不敢以空手硬接,近距离长鞭展不开,背上的宝剑来不及拔出,心高气傲的他又不愿后退,怕在师兄们面前失了面子,情急之下抛出绣球。绣球蕴含内劲,撞上钢刀竟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弹回。红衫青年手一抄,轻松接住。   洛总捕头手指一麻,钢刀几乎脱手,一股大力沿刀身袭来,竟“蹬蹬蹬”连退三大步。三个劲装大汉异口同声地赞道:“小师弟,好一招‘飞花逐蝶’!”“飞花逐蝶”本是剑招,在不能力敌时长剑脱手掷出,冀求在出其不意之下取敌性命,非在万不得已时此招绝不使出。因为若敌人避过了这招,失了兵刃只会死得更快。   红衫青年道:“我这一招未能让你的刀脱手,果然有两下子。少林‘无心’秃驴是你什么人?”   洛总捕头心中惊骇更甚,“这小子竟能借球刀相碰查出我的内功渊源,真是可怕的敌人!”   “无心”大师是少林寺现任主持,也是洛总捕头的师伯。众捕快见总捕头都在红衫青年手底下吃了亏,无人敢再贸然攻击红衫青年。因受伤而呻吟者叫得更响了,能爬起来的也躺在地上不起来。   洛总捕头见手下怯阵,身为总捕头,不能不身先士卒,咬一咬牙,刀锋向左右各砍三刀,中路劈三刀,最后刀锋斜指向右上方。这一招是崆峒派起手式“刀指南天”。   在衙门里当差的人各门各派都有,天下盗贼匪徒的武功也是千奇百怪,形形色色,洛总捕头平日里少不了与他的一帮兄弟们互相切磋。身份较高的捕头身兼两三派武功不足为奇。洛总捕头见红衫青年一下就看出自己的师承门派,对少林功夫想必十分熟悉,故弃本门武功不用,改用崆峒刀法。   红衫青年见洛总捕头“刀指南天”使得有板有眼,深得崆峒刀法“稳重厚实”的精髓,像练了多年似的,心头微懔,暗道:“这个捕头武功不错,今天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将软鞭缠在腰间,“锵”的一声掣出背上长剑。这把剑剑身微弯如新月,剑身极薄,而剑背相对剑身厚得不成比例,使这把剑看上去有点像刀。剑背两面各镶有七颗红宝石,剑长三尺六寸,直线长度刚好三尺。在阳光的照射下,剑刃、剑身泛着寒光。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八章 江宁绣球2   红衫青年手持这柄奇异的剑,露出残酷的冷笑,望着洛总捕头道:“你*得我新月宝剑出手,死得也不冤枉。”左手仍托着绣球,显然不将洛总捕头放在眼里。   洛总捕头怎堪如此受辱,怒道:“休得狂言,看刀!”左跨一步,右挪一步,走“之”字迅速跨过丈许距离,刀锋在空中划出三道美丽的弧线,到红衫青年跟前时弧线又化为直线,戳向他的肩胛穴。   这一刀若是戳实,红衫青年的右手便再也不能舞刀弄枪了。这一击看似一招,实为两招。走“之”字上前为江湖常见招式“龙门三叠浪”。“三叠浪”招式未老,刀路一变,化作武当剑法“长虹贯日”。虽然这位洛总捕头在江湖中名头不响,但能从一名小县衙的捕快混到江宁府总捕头,他所经历的凶险及殊死搏斗实不下千百次,打斗经验丰富无比,决不是红衫青年初出茅庐之可比。   红衫青年料不到江宁一名捕头刀路变化如此反复,明白他是攻肩胛而不是攻心脏时已经太迟了,刀尖离肩胛穴不过三寸,急忙沉肩后仰,手腕翻动,急使“腕底生花”。   洛总捕头刀路再变,“南海观潮”、“礼拜如来”、“浪子回头”、“童子拜佛”四招杀着连绵而至,又回到本门武功。   红衫青年展开家传剑法,奋起全力硬接了四招,但因轻敌在先,失先机在后,红衫青年挡不住洛总捕头连绵进攻,每接一招便后退一步,直到十招以后才扳回先机,站稳身子。洛总捕头飘然后退。红衫青年感到肩头火辣辣的作痛,用手一摸手指尽红,原来那招“长虹贯日”竟未完全避开,肩头被削去一层皮。   三个劲装大汉见小师弟受伤,大感紧张,一齐跃到红衫青年身边。红衫青年从未流过血,第一次流血心中很害怕,尽管怒火中烧,却不敢与洛总捕头再战,望了三位师兄一眼,恨恨地道:“杀了他!”   三个大汉中穿蓝衫的,看上去较年轻的一个道:“小师弟别生气,小兄替你出气。”抢先而出。蓝衫壮汉功力深厚,非是红衫青年女人堆里泡大之可比,弃长剑不用,只以一双肉掌攻入洛总捕头刀网。   叶慕春一见蓝衫大汉的掌法,心中就大叫:“不好,‘日月神掌’!我若不出手,那个捕头死定了。”叶慕春挤到前面,正这样想时,“啊——”洛总捕头一声惨叫,胸口中了一掌,五脏俱碎,身子被掌力震得倒飞而出。蓝衫大汉出掌好快!   叶慕春身子一跃,以“燕子穿云”姿势平平穿出,手臂刚搭上洛总捕头的手臂,正想抓他的另一条胳膊,发现他的另一条胳膊已被一个花季年华、月貌花容的少女抓住。   叶慕春与美少女双双带着洛总捕头落地,叶慕春正想察看洛总捕头的伤势,洛总捕头身子一阵抽搐,双眼一翻,口中汩汩冒出鲜血,两腿一蹬,死了。叶慕春心中大怒,面上如罩寒霜,冷冷地问红衫青年等人:“‘日月圣教’不踏足我大宋,为何今日到江南行凶杀人?”   “啊,‘日月圣教’!”美少女吃惊地道。她与姐姐、姐夫在闲暇时谈论天下武功,姐夫曾谓“塞外日月圣教的‘日月神功’,魔宫的‘乱魔诀’,迷离宫的‘太阳神功’,一百年前的幽冥宫的‘幽冥寒冰掌’,天璧山庄的‘无敌剑法’与‘无敌掌法’,本教‘天星宝录’上的武功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   美少女怒道:“你们辽国人,竟敢在我大宋境内行凶杀人!”   日月圣教为唐代发动“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后裔所创,安氏兵败后其后裔为李唐王朝所不容,逃往漠北苦寒之地,与胡人通婚,繁衍后代。安禄山本是胡人,安氏后裔住在胡人区倒没什么不适。   美少女这一骂,旁观者若不清楚这一点,不免糊里糊涂,莫名其“骂”。那受伤的青年油头粉面,怪里怪气,虽然长相俊俏,但横竖看不顺眼,不会是什么好货色。那三个壮汉膀大腰粗,长得高大魁梧,十有八九是契丹人。   红衫青年为日月圣教教主安南山之子。安南山野心勃勃,胸怀大志,给儿子取名安定南,希望有朝一日能侵入江南,在江南定居。安定南是安家唯一承继香火的男丁,其父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文才、武功两方面均严加督导。可是安定南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整日与家中婢女胡混,其父倘若管教稍严,便外出鬼混,数日不归;练功只是敷衍了事,不肯吃苦,他老爹的功夫没学到一成,却常在外打架生事。   别人怕安定南,都让着他,安定南还自以为武功了得,天下难寻敌手。一日安定南与酒肉朋友相聚,谈及江南美女。朋友赞江南美女“皮肤白嫩细腻,声音娇柔动听”。安定南心往神驰,借口到江南游山玩水,求其父准予他外出。   安南山哪还不知儿子的心思,暗忖江南多美女,宝贝儿子若能找个如意娇娃管管他也好,遂欣然应允,临行前谆谆告诫儿子南朝有三人不可惹:前天星教教主,现百花宫宫主叶望春、九重天宫宫主李彦之、魔宫宫主,并派出得意的三名弟子怀空、怀清、怀明随行,沿途保护儿子。安南山最得意的弟子怀柔已得他六七分真传,年纪只比安定南略大,但怀柔却是全教唯一与安定南合不来的人,否则有怀柔随行当可放心。   怀空、怀清、怀明纵横辽国,连辽国王子都不敢不买他们的账,谁敢对他们无礼?若非叶慕春气度不凡,一语道出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早就拔剑相向了。   叶慕春冷冷地扫视了日月圣教四人一眼,铿锵有力地道:“日月圣教在辽国如何横行我不管,在大宋却休想横行无忌。今天若不教你们留下点什么,你们还以为我大宋无人。我要你们每人一只手,是要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哈,哈……”身为大师兄的怀空怒极而笑,掣出长剑,指着叶慕春道,“小子休狂,今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日月神剑’,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怀空说罢手腕一抖,长剑顿时幻出千剑万剑,罩住了叶慕春全身,封住叶慕春所有的退路。叶慕春识得厉害,叫道:“姑娘快退!”反手向后挥出,一股柔和劲道轻飘飘地将美少女送出丈外。   就在叶慕春稍稍分神时,怀空挺剑剌向叶慕春眉心。叶慕春急忙低头,以毫厘之差避过敌人必杀之招。怀空剑一收,划一个圆,斜削叶慕春颈项。叶慕春不退反进,掌缘如刀,径削怀空右腕。   怀空被迫撤剑,心中暗懔,想不到只两招就被叶慕春扳回先机。   叶慕春也是心中暗惊,“这辽国人出剑好快,若他们四个人同时向我出手倒不易对付,我必须速战速决,不给他们机会。”“飞花逐蝶”、“百川入海”、“郎心似铁”、“太白醉酒”“肝胆相照”五招“万魔手”闪电般使出,欺进怀空护身剑网,夺过怀空手中之剑,“嚓”的一声砍断怀空右手。   怀空断臂处鲜血泉涌,惨呼着滚倒在地,急以左手自点断臂穴道,减缓血流。安定南与怀明、怀清一齐变色,互望了一眼,同时抛下兵刃,安定南连绣球也抛了,缓缓上前,以三角阵势将叶慕春围在中间。   美少女暗想:“这三人莫非疯了,竟弃兵刃不用?”美少女有所不知,日月圣教镇教功夫是‘日月神功’,而最能将日月神功发挥出来的是掌,而不是剑。   叶慕春迅速提升功力,看情形说不得要用魔宫绝学“劈天掌”。叶慕春的功力提升到八成,安定南、怀明、怀清三人一齐大喝一声,抢先出手。叶慕春脚踏“天魔幻步”,迎战三名敌人。到十三招时,叶慕春与怀明双掌交实,发出一声闷雷一样的声响,各自后退一步,掌力竟平分秋色。怀明等三人信心大增,出手更急。   又交手十余招,叶慕春忽然伸出一腿,将功力较浅的安定南踢得倒飞丈许,扑倒在地。这一脚用了叶慕春三成劈天内力,竟没能让安定南受伤吐血,也颇出叶慕春的意料。一直以来,叶慕春只出手而不出脚,没想到他的脚法也同样厉害。安定南被叶慕春攻了一个“出其不意”,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踢中,一时爬不起来。   叶慕春踢得兴起,使开三十六路“连环鸳鸯腿”,攻向怀明。怀明双掌疾拍,瞬间挡了叶慕春连环三十六踢。叶慕春接着使出魔宫绝学“急风惊雨连环十八踢”,仍然被怀明封挡,就借怀明手掌反震之力,空中一个倒翻,改用“劈天掌”。   又过数招,“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叶慕春十成内力的“劈天掌”与怀明的“日月神功”交实一掌,怀明连退七步才站稳。气血上涌,怀明只觉喉咙一甜,忙将到口的鲜血咽了下去,他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而叶慕春仅是肩头晃了晃,衣角扬了扬,“日月神功”的反震之力被他卸于衣角,消之于无形。这下强弱立判,安定南始有惧意。   叶慕春正欲再攻怀清,忽听美少女“啊”的一声惨叫,回头一看,美少女已被怀空胁持,而美少女惨叫一声后便晕死过去。怀空嘿嘿道:“她中了我一记‘日月神功’,只有半个时辰好活,你看着办吧。”说罢将美少女抛给叶慕春。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九章 陆新兰1   叶慕春忙伸手接住美少女。美少女经这一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睁开眼道:“好痛……”话未说完又晕了过去。叶慕春心中又痛又怒,这么娇滴滴的美少女,敌人竟下此毒手。“给她疗伤要紧,暂且放过他们,”叶慕春当机立断,抱着美少女,展开“天魔幻影”踏着观众的头顶迅速离去。   安定南见识过宋朝武林高手的厉害后不敢再找潘姑娘的麻烦,与三位师兄一道急展轻功,向与叶慕春相反的方向驰去。众捕快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喊着捉拿贼人,却是有雷无雨,虚张声势而已。潘姑娘一场虚惊后当众宣布自己的如意郎君就是颜富才。   叶慕春一面抱着美少女狂奔,一面从她背后命门穴度入真气,护其心脉。叶慕春将“天魔幻影”发挥至极限,奔起来几乎足不沾地,震动极小。为避免怀空等人乘叶慕春给美少女疗伤时偷袭,叶慕春必须找一处隐秘的所在。   约一炷香的功夫,叶慕春抱着美少女来到城南三十里外的一个村庄,自信日月圣教的人不会追到这里,还是潜入一户农家院中。主人是一对青年夫妇和一个老妇人。叶慕春杀了采花贼“无恶不作”蒋为恶,从扬州官府领取了一千两白银的红赏,身上有钱,就从怀中摸出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青年夫妇,道:“我内人受了重伤,我想借你们的房间给她疗伤。这些银票给你们。待会我的仇家可能会追来,你们千万不要泄露消息,否则我就杀你们全家。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啊,天哪!这银票是真的。”青年男子望着他一年也挣不了的银票,高兴得想大哭一场,赶紧与妻子一起退出房间。   叶慕春将美少女放在床上,盘膝而坐,掌心抵住美少女背心,依魔宫秘传疗伤心法,给美少女疗伤。叶慕春的真气在美少女经脉百穴中游走,一点一滴地将她体内的淤血*至口腔。约两个时辰后,“哇”的一声,美少女喷出一块紫黑色的血块后悠悠醒转。   叶慕春感觉到美少女醒转,心里长舒一口气,道:“姑娘,别动,也别多想,我在给你疗伤。”   美少女听出叶慕春的声音,依言不动,任其真气行遍全身。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美少女内伤痊愈,下床行走,非但没有重伤初愈的虚弱无力感,反而觉得精神更胜往昔。见叶慕春汗湿衣衫,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为救自己不知损耗了多少功力!美少女心中一阵感激,道:“公子,谢谢你,你真好。”   叶慕春缓缓收回功力,对美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把手伸过来。”美少女愕然。叶慕春伸出食中二指,搭上美少女的腕脉,好一会儿才松开道:“脉象平稳,你的伤已无大碍。”   美少女出身高贵,她的身体从未被异性碰过——除了六年前外出游玩被掳为人质的那一次,她的手还是第一次给男子摸过,虽然是把脉查伤,情非得已,仍然羞得双颊生霞。   叶慕春瞧得心中一荡,忙找话题:“姑娘也知道日月圣教?”   “我听我姐夫说过。”美少女答道。   “你的轻功不错,是哪个门派的?”叶慕春问。   “我无门无派,我的武功是我父母、姐姐和姐夫教的。”陆新兰道。   “这么说姑娘出身武林名门了?”叶慕春问。   “我叫陆新兰……”   “你就是江湖第一美女陆新兰!”叶慕春打断了美少女的话,“难怪这么美丽!”   美少女道:“江湖第一美女不敢当,那只是江湖好事之徒封的,我并不这么认为。”   叶慕春细看陆新兰,只见她:漂亮的鹅蛋脸,挺拔秀美的鼻子,精致的耳朵,清澈明亮,有如一潭深水的眼睛,新月似的细长的眉毛,洁白的牙齿整齐而又好看。她的五官无一不美,让人挑不出一丝缺点,组合在一起堪称绝色,让人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最难得的是她脸部轮廓分明,有如雕刻而成,却又有柔和曲线过渡,让人感觉得她个性刚强中有温柔的一面。   她皮肤白皙娇嫩,身材凹凸有致,曲线无限美好。   她秀发乌黑亮泽,如绸缎般顺滑。   她衣着朴素,没有穿戴贵重首饰,她的美丽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陆新兰被叶慕春盯得不好意思,道:“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叶慕春道:“我叫叶慕春。”   陆新兰感激地道:“叶大哥,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已经没命了。”   叶望春道:“这是每个习武之人都应该做的,你不必言谢。”   陆新兰道:“要谢的!只是你武功这么高,只怕这辈子都不需要我帮忙,我没机会谢你。叶大哥,你的武功这么高,你师父是谁?”   叶慕春道:“我有两个师父,一个是魔宫宫主,江湖人称魔君,一个叫奚百娇,江湖人称‘辣手西施’。”   陆新兰道:“魔君是天下邪魔歪道之首,‘辣手西施’是江湖著名的魔女,你没有跟着他们学坏,真是难得。”   叶慕春道:“我不想谈我的两位师父,我们谈点别的吧。你饿了没有,我们向此间主人讨点吃的吧?”陆新兰点头,与叶慕春双双走出房间。   青年男子从座位上起身道:“尊夫人的伤好啦?内子已办好饭菜,公子、夫人若不嫌饭菜简陋,就请入席。”青年男子见陆新兰被叶慕春抱进屋时像死人一样,出来时却生龙活虎,语气颇带惊奇。   叶慕春给陆新兰传音道:“在下一时情急,信口胡诌,陆姑娘幸勿见怪。”对青年男子含糊道:“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吃过晚饭后,陆新兰暗暗发愁,“叶大哥骗主人说我是他妻子,今晚怎么睡呀?”   叶慕春心思敏捷,早想到此节,吃完饭就向主人辞行:“多有打扰!我们就此告辞。”   老妇人拿着叶慕春给的银票道:“公子,这银票我们不能要,公子拿回去吧。”   “说给你们的就给你们,只是你们千万要小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有这么多钱,免遭无妄之灾。”说罢两扇木门无风自开。老妇人与儿子、儿媳只觉眼前一花,叶慕春与美少女已不在屋中。老妇人跑到门口一看,哪里还有人影,遂自言自语道:“我今天莫不是遇到了神仙?”跪地膜拜起来,一面急呼:“秋生,阿香,你们快给神仙磕头!”   陆新兰重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动,所以叶慕春就挟着她,风驰电掣般往江宁城赶去。一路上美少女怪怪地想:“为何他要抱我,我竟不加反对?为何和他在一起我就会忘记那个狠心鬼?”   叶、陆二人徜徉在江宁城大街上,皎洁的月光弥散有空中,听着脚步声,欣赏着千年繁华古城的美丽夜景,实在是一次令人愉快的经历。两人在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门前止步。小二迎上笑脸哈腰道:“欢迎光临,两位客官里边请——”   叶慕春与陆新兰进入客栈。小二问道:“两位要一间还是两间客房?”“两间。”陆新兰抢先道。“要挨着的。”叶慕春补充道。   “好,两间上房,二楼十五、十六号房,两位请上楼。”小二唱喏道。   洗过脸后,陆新兰正待就寝,有人敲门。“谁?”“是我。”“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陆新兰心中有些不安。叶慕春打消了她的不安,“陆姑娘内腑受伤,倘若不根治,将来会留下后患。在下想在临走之前给陆姑娘检查一遍。”“你要走?什么时候?走得这么急。”   易春深抓壮男采阳补阴之事,叶慕春不愿跟美少女深谈,只道:“嗯,在下明天一早就走,时间不多,我们开始吧。”   叶慕春给陆新兰以真气探伤法作全面检查后,发现陆新兰内伤已经痊愈,只是她受伤的内腑仍较虚弱,便以“皇阳神功”益气篇给陆新兰固本培元,舒筋活络。在叶慕春的真气引导下陆新兰很快进入忘我状态,与叶慕春的真气水*融。   叶慕春的真气流遍陆新兰的奇经八脉,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不知过了多久,陆新兰脑中“轰”的一下,失去知觉,再度醒来时已是次日拂晓。叶慕春直到这时才收回抵在陆新兰后心的双掌。 第一卷 天涯沦落人 第十章 陆新兰2   陆新兰感觉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见叶慕春一脸疲惫,知道自己因祸得福,叶慕春有不少内力留在自己体内。盏茶功夫后,叶慕春睁开双眼,脸上倦色一扫而空。陆新兰暗自佩服,“叶大哥内功深湛,我一辈子也不能望其项背”,从靠背椅上起身,含笑招呼:“叶大哥,早。”   叶慕春应了一声,起身下床,看了一眼窗外熙来攘往的人流,自言自语道:“时间过的真快。”转过身子面对陆新兰道:“陆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我现在感觉很好啊,我觉得我现在浑身都是劲,想和你打一架,但又怕打不过你。哈……我是不是很野?”美少女的感觉正如叶慕春所料。叶慕春放心了,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想打架,我奉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还是吃饭要紧。”   客栈有早点供应,扬、陆二人便在客栈就餐,吃到一半,客栈进来三位劲装中年男子,两高一矮,年龄都在四、五十岁,眼神神完气足,相貌威严,像是颇有身份的江湖人物。三个中年男子看见陆新兰,眼睛一亮,一齐嚷道:“好哇,这回你可跑不了啦。”走到陆新兰跟前。   陆新兰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道:“我有帮手在此,何须再跑?要跑的是你们。”“谁?谁是你的帮手?”矮个中年男子问道。陆新兰望了叶慕春一眼,算是回答。“哈,是他,这个文弱书生是你的帮手?”矮个中年男子不屑地道。   叶慕春心中暗怒,却仍未放下筷子,对侮辱之辞不加理睬。高瘦中年男子斥道:“三弟,别胡说。”三人之中以他的功力最深,虽然叶慕春已练至精华内敛,他仍能感受到叶慕春的高手气质。   高瘦中年男子深深打量了叶慕春一眼,道:“我们‘昆仑三剑’与这位小姑娘有一点过节,希望朋友不要插手,免伤和气。”   “有什么过节,说来听听。”叶慕春放下筷子,打定注意,若不是陆新兰惹事生非,便要教训一下“昆仑三剑”。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杭州有家武馆取名“通天武馆”,陆新兰觉得名字好狂,就进入“通天武馆”挑战馆主。那个馆主说陆新兰是一介女流,不肯与陆新兰交手。陆新兰大怒,强行与馆主动手,打伤馆主,并打伤馆主的数名徒弟,然后扬长而去,出“通天武馆”门时还将“通天武馆”牌匾劈成数截。   馆主是昆仑派弟子,“通天武馆”之辱即为昆仑派之辱。馆主自己无力向陆新兰洗雪耻辱,便向师门求助。昆仑掌门派出武功最出众的三位师弟“昆仑三剑”出山追查陆新兰,欲一洗昆仑派之辱。陆新兰怕一向对自己严厉的大姐责备,大闹“通天武馆”时不敢留名,行踪又飘忽不定,“昆仑三剑”历尽千辛万苦,费了几个月时间才找到陆新兰。陆新兰与“昆仑三剑”交过几次手,每次陆新兰都是落荒而逃。   这段过节说来有辱昆仑派声誉,“昆仑三剑”自然不会当众说出。   高胖中年男子“嘿嘿”道:“‘昆仑三剑’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人问东问西!识相的给我走开,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在下不才,愿领教‘昆仑三剑’高招,此处场地狭小,拳脚施展不开,我们到外面去打。”叶慕春起身道。   叶慕春才走了几步,小二就喊道:“客官,你还没结帐。”叶慕春摸出碎钱,听声辨位,头也不回抛到小二手中,与陆新兰当先出店。“昆仑三剑”紧跟着出店。   五人在街心站定,路人为免遭池鱼之殃,让出很大一块空地。“昆仑三剑”摆出三角阵势,显然是不想再让陆新兰逃走。   叶慕春完全不将“昆仑三剑”放在眼里,对陆新兰道:“陆姑娘,你想要我怎么教训他们?”   陆新兰沉吟道:“看他们这么大年纪,我也不想让他们下跪,就给他们每人一记耳光吧。”   矮个中年男子排行最小,脾气却最大,见叶、陆二人认定他们输,心下着恼,狠狠地道:“好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女,待会有苦头让你们吃。”   “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免得浪费时间。”叶慕春说罢向“昆仑三剑”各攻一记虚招,给他们准备时间,不想占便宜。虽然是虚招,“昆仑三剑”却同时感觉是针对自己而发,来不及细想,被迫应战。   “昆仑三剑”名号中既有“剑”字,最擅长的功夫自然是剑法,以兵刃对空手也算不上占便宜,况且“昆仑三剑”受掌门之命擒拿陆新兰,也顾不得江湖规矩。   叶慕春以手指弹断高瘦中年男子的剑,一掌掴得他眼冒金星,然后身子一旋,拿住矮个中年男子持剑的右手脉门。矮个中年男子半边身子一麻,长剑坠地。   叶慕春身法奇快,第一招“雾里看花”使“昆仑三剑”每一“剑”都以为是攻向自己,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叶慕春的假像。高瘦中年男子与矮个中年男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落败,高胖中年刚作出反应却发现叶慕春的影像倏忽消失,前方是陆新兰,正持一柄钢剑相待。   叶慕春不知陆新兰武功深浅,不愿她冒险,将陆新兰拉回身边。   陆新兰惊呼一声,回头一望,见是叶慕春才放下心来。   高胖中年男子忽然发现目标消失,呆了一呆。叶慕春右手食指一曲一弹,距叶慕春丈许的高胖中年男子手中之剑发出一声脆响,居中折断。好厉害的“弹指神功”!   “昆仑三剑”面色如土,这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叶慕春相比实有天壤之别。叶慕春对“昆仑三剑”道:“你们‘昆仑三剑’又不是新出道的,怎么就不长眼睛?她是百花宫的陆姑娘,天下第一高手叶望春的小姨子……”   “啊!”“昆仑三剑”的惊呼声打断了叶慕春的话。叶慕春顿了顿续道:“你们要是伤了陆姑娘一根毫发,百花宫不踏平昆仑派才怪。叶望春的徒弟天星教教主傅平也不会放过你们。还不快滚!”   “昆仑三剑”又是一惊,灰溜溜地走了。   叶慕春对陆新兰道:“陆姑娘,在下也该走了,你多保重。”   “你去雁荡山干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陆新兰好奇地问。叶慕春只好告诉陆新兰他去找一个人。“找谁?”“惊艳宫宫主易春深。”“惊艳宫?我从来没听说过。惊艳宫好不好玩?我反正没有事,不如你带我去惊艳宫,好吗?”   叶慕春领教到陆新兰的厉害,无奈地道:“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听我的话。”“好,我保证听你的,不给你添麻烦。”   “且慢。”阻止叶慕春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腰悬长剑,白衣飘飘。“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叶慕春心中暗赞,只是不明白自己与那个青年男子素昧平生,何以他要阻止自己。   “小武。”陆新兰叫道,颇感意外。来人是叶望春与冷秋月所生的叶成武,奉父命出来寻找陆新兰并将她带回百花宫。自从陆新兰离家出走后叶望春便派出百花宫大批追随自己多年的侍卫四处寻找陆新兰,并密令傅平发动天星教遍布全宋的庞大组织协助调查陆新兰行踪。   叶望春的侍卫们虽然将陆新兰逮了两次,却因为不敢点陆新兰穴道,也不敢给陆新兰上手铐和脚镣,终给陆新兰逃脱。因此叶望春将武功最出众的儿子派了出来。   叶成武一脸的严肃道:“小姨,我是特地来接你回宫的,这次你可不能再跑。你离宫这么久,你爹、你娘、大姐、二姐,还有我爹、我娘、白阿姨、张阿姨他们都很着急,我看小姨再不回宫他们都会出宫找你。”   陆新兰道:“小武,你告诉我爹我娘姐姐姐夫他们,就说我中秋节到泰山武林大会的现场去见他们,叫他们不用担心我。我还没玩够,现在不想回去。”   叶成武道:“我爹说无论如何都要带小姨回宫,小姨你别怪我。”伸手疾抓陆新兰手臂。   陆新兰手缩了一下,没有避开,转头对叶慕春道:“叶大哥,你快帮我。”   叶慕春摇头道:“这是你的家事,我管不了。”陆新兰嘴一撇,道:“哼,男子汉说话不算数,刚才还说带我去惊艳宫!”   叶慕春装作没听见,一动也不动,望着陆新兰被叶成武带走,消逝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