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一章 百阴缠身   我的老家在湖北江西交界的地方,因为职业的关系,我不能说出到底是哪一个地方,毕竟行走江湖多年,怕有灵物恶物找上门来,连累我的父母。   我们这个地方早年就跟党干过革命,烈士纪念碑到处都是。但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鸟不拉屎,狗不爱家。   人穷怪事多,小时候就经常听人说,鬼魂上了神婆灵媒的身,女尸从棺材里面跑出来,水库里面都住着水猴子,红毛绿牙齿,害人不眨眼。   这鬼神一套老一辈是信的,到了我们这一辈都以为是骗人,没了这个顾忌,杀人命案一类事情反而多了起来。   而我入行当风水师,完全是因为一次意外。   06年大学刚毕业那会,当时患上肺结核丢了工作,养好病之后倒卖门票,做电子生意,勉强糊口。   08年初,深圳朋友约我过去整个门面,做电子生意。我找父亲要了五万块钱,拿走了他最后的棺材本。结果08年金融危机洪水猛兽,五万块钱如泥牛入海。除夕之夜我没有脸回家,在异乡天桥上迎接新的一年来到。流浪歌手在弹唱《花火》: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表演……醉得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野鸽……   2009年清明节,父亲打电话让我回去祭祖,说要是不回去就不认我这个儿子。父亲说了这样的话,我只有赶紧买票回去。或许这三年来,运气不好是没有祖先的保佑,是要好好祭拜一下。   在县城下火车的时候,买了两瓶十二年的枝江大曲。回到家后,母亲笑声连连,张罗着杀鸡杀鸭子,又到集市买来新鲜排骨炖汤给我补身子。父亲拍拍我肩膀说:“你好不容易回来,咱爷俩一起好好喝一顿。”   一顿饭下来,两瓶白酒见底。父亲喝高差点钻到桌子下面。   我当时没知觉,半夜醒了过来,跑出去吐,吐着吐着不知为何哇哇哭了起来,我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怕父母听到,害他们难过。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个老头:“明天你来我家,我给你治治……”转身离去的时候我还看到他背后拖着条辫子。   我急忙揉揉眼睛,哪里还有老头的影子。   清明当天,母亲找了竹篮子,装上白酒、酒杯、腊肉和干鱼、纸钱和香火。母亲又说现在流行带水果,又装上了两个苹果:“等都供完了,路上把苹果吃了。祖先也会保佑你。”   我和父亲各带了一把柴刀,父亲换上解放鞋,很熟练在前面带路。我们当地墓葬特点是坟墓都散葬。有些坟墓都在深山里面,被茅草大树藤蔓缠绕,要找到还是要费一番力气。   “散步在群山之中,都是他们安生的地方。和我们人类散居是一样。”父亲边走边说,“你好好记下每一棺坟墓的位置,等我百年之后,每年别忘了回来祭祖,人不能忘本……”   到了中午的时候,钻了很深的林子,我脸上都被锋利的茅草割了几道口子,差点撞到了几只厉害的山猪,费劲了辛苦,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棺坟墓。   很小墓碑上面,依稀还能几个小字,落款是“道光二十年……”是清朝道光时期,鸦片战争爆发的那一年。   我记得清朝因为满人入关,都是拖着长辫子的。就在我看墓碑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跳出一只全身通白,十厘米长的虫子。全身弯弓一样,忽然一弹而起落在我的肩膀上面,密密麻麻的上百只脚在身上爬动,有一股痒痒的感觉,顺着脖子就往衣服里面钻。   我惊恐万分,连忙抖动身子,哇哇大叫,伸手想把虫子赶出来。   那虫子在我身上爬得很快,从脖子进去,在我心头和屁股上面爬到,似乎还窥视了我的菊花。幸运的是,整个过程虫子都没有下嘴咬我,最后从裤脚爬出来。   落地虫子通体乌黑,一瞬间钻到土里面消失不见。我追上去,用柴刀死劲地劈,哪里还有虫子的身影,跑得比野狗还要快……   令我纳闷的是,跳在肩膀上时虫子是白色,可是落到地上却变成了黑色,令人匪夷所思。   下午一回家,我开始发烧,总感觉耳边轰鸣作响,还有人在耳边吹风,瑟瑟发冷,四肢都是冰凉的。   母亲关切地问道:“要不找安姨来看一下,毕竟是从坟冢跳上来的虫子,有些诡异,怕不是人间的物什?”   安姨是我们村子里一个老巫婆,多年大学教育让我十分厌恶她,每年都会听到因为迷信延误送医夭折的例子,我可不想成为新的例子。   我坚持让父亲送我去镇上的医院,一连五天的高烧,反反复复,但我脑子却清醒得很,只是身子无力,如同在火上面烤一样,又如同掉到冰窟窿一样,想起三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莫不是此刻终于要解脱。   病房外面,传来母亲低声地试探:“要不我去把孩子外公请来。”我知道有这么个外公,却无缘相见,他不怎么跟我们家来往。逢年过节也很少见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父亲犹豫了一会说道:“去吧,他长年不在家里,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   当天晚上,我就看到外公戴着一顶草帽,穿着草鞋进来,最难忘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一切一样。   看起来有点乡村阴阳先生、风水师的做派一流,一进病房就把父亲和母亲赶了出去。   外公盯着我看了两眼:“萧棋。你有三年之灾,如今快要满了。扛过去了,后面的路会好走一些。若是抗不过去,就不好说了。”   外公把针头拔了下来,接着说道,“咬你的那只虫子叫做吸阴百足虫,生在在群山百穴之中,专门吸食阴气一类的东西。被你遇到了,破了你的百阴缠身,算你运气好。因虫子有些毒性,在你身上一爬,你就要烧上七天……”   外公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清明节晚上,跑出去吐酒的时候,出现的长辫子老人“明天你到我家,我帮你治治。”难道真的是我祖先显灵,我一时之间脑袋轰鸣。   但事情真真切切就发生我的面前。清朝的人都是留辫子的,老人就留了辫子;让我去他家,我也真的去扫墓了。   吸阴百足虫跳到我身上跑了一趟,不叮我不咬我,反而把我身上的阴气给吸走了。只是虫子有些毒性,害我无端高烧了五天,也真是帮我“治治”阴气。   难道真的是那个道光年间死去祖先显灵,派了一条虫子给我消灾解难的……   我是死硬派,想着只是醉酒出现幻觉,才看到长辫子的老人,冷笑两声:“百足虫要么是黑色,要么是黄色,哪有白色的百足虫?退一步说,我年轻气盛,身上怎么会有阴气?您不要再蛊惑我了……快让护士进来给我打针……”   外公看出我的不信,将草帽拿起来:“你身上为什么有阴气,我还不知道。我去查一下,看有没有线索,三天之后回来。”伸手在我脑袋上面念了两句,嘀咕了两声。带着草帽连夜出发了。   说来也怪,外公一走,我便感觉身体凉快了不少,不过两日果然就出院。   算起来从发烧到我完整无缺地出院,正好七天七夜。   出院的时候,我问起了外公的职业。母亲开始一直不肯说。父亲把大口的高乐高杯泡的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阿棋在社会上面混了几年。你说一说也无妨,他信与不信也不重要!”   母亲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了起来。   原来外公是一个地师,民间称为风水师,有的称为阴阳先生。   母亲呢,是外公捡回来的孩子。母亲嫁人后,外公就很少来我们家走动,不想把晦气带给我们一家人。   听母亲一说,神棍两个字忍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毕竟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虫子吸阴气、三年之灾、百阴缠身的古怪说法,但有些地方用科学似乎也说不通,一时之间我还是很为难。   外公离开三天之后,果然回来。不过和三天之前前相比,眼角深深陷了下去,精神头大不如前。他告诉我:“事情已经都解决,你好好养着,不会再有多大问题,也不要去乱想。”   “你跟我说说什么是百阴缠身?”我一直绕在心口,还是问了起来。   外公将草帽拿下来,弹了弹灰尘:“百阴缠身有人收集了各种阴气,像一颗种子一样种在你的身上。可以改变你的运程,一旦爆发,你很可能成为一个活死人……”   对于外公的装神弄鬼,我不知该如何评价。   后来,我才知道,我身上的阴气是外公的一个宿敌种下来。外公和宿敌干了一架之后,我才得意解脱。而最需要感谢的还是派来白色百足虫的拖辫子祖先。要是你也遇到有人喊道:“到我家坐坐,我请你吃个饭。”如果是半夜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当时我低头“噢”了一声,心中满是鄙夷,心中想着的是早日出去挣生活。   外公临走前说道:“我知道你不信。等几天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我说的话对不对?”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二章 狡猾外公      过了几天,外公给我打电话,叫我过去。   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母亲说道:“别看你读了那么多书,有些事情还是听听我这个老太太的。我跟你说件事情吧,隔壁宋溪村有个开诊所的老宋,前几天打针打死了人。可年前的时候,有个看相的人一连上了他家几次,让他今年干点别不要开诊所,结果老宋没听就出事了。”   我听了直笑:“事情发生后大家添油加醋地大肆宣传一番,哪有这种事情。”   父亲把老花眼镜放下来:“萧棋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嘛,去看一看也无所谓。”   最后我决定还是去一趟。   外公家在很远的山上,我记忆之中也没去过两回。盘山公路坑坑洼洼的,三个轮子的三蹦子,轰鸣的柴油机黑烟弥漫,马力十足跟过山车一样,一个多小时才到外公所在的白水村。   江西和湖北交界地方都是山区丘陵,地貌险峻,却也山林青翠,空气清香,群鸟飞翔,倒是个适合养生的地方。   进村的时候,村口一个长头发的中年人,蹲在一棵叶子掉光老死的枣树下面,目光呆滞,见人叫笑,时不时流着哈喇子。   我上前问道:“大叔,你知道龙游水家的怎么走吗?”   长发中年人大叫一声,疯癫地跑远。我暗叫倒霉,出门遇到了一个疯子,肯定没什么好事。   好不容易找到了外公家,比我想象中的要大,门口挂着一把老式铜锁,两层的旧式木屋。   一进院子就看到嘎嘎、唧唧、汪汪的鸭鸡的声音。地上面全部是鸭屎、鸡屎和狗屎。   外公已经在家里等我。见我进来,将一个铁盒子丢到我面前:“自己看看,我有没有骗你。”我见铁盒子样子古朴,倒有些年份,上面光滑无比,好像被无数人摸过一样。   我把铁盒子打开,里面一条长约十厘米的百足虫,通体晶莹,和武侠小说中里的血蚕十分相似,和那只跳到我身上虫子一样   我嘴硬地说道:“山上的虫子肯定很好抓的,说什么是吸阴气的虫子。”   外公见我不信,也不生气,神秘地笑了笑:“晚上我带你山里面去看看,你以前肯定没有见过,也算见见世面。”   我当时心中嘀咕一下,见世面的意思是去看什么稀世珍宝吗?毕业那年正好流行《鬼吹灯》,养病的时候,我熬了几个通宵才把它看完的。小说里讲懂风水师常常帮人盗墓的,挖出无数珍宝一个个发家致富。   也算我嘴贱,问了一句:“今晚是要去挖谁的墓?”   外公白了一眼,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墓给你挖。   我连连吐吐舌头,追问是要去干什么?外公说等下你就清楚了。   晚饭只炒了两个小菜,都是外公主厨不让我插手,一人一盘。   外公不吃肉菜很清淡,我面前的那一盘放了一些肉丝,吃起来十分可口,吃到嘴里面不知道是什么肉,白滑滑的有点像鸡肉,似乎滑溜得很,没怎么吃就跑进我肚子里面。   外公帮我夹菜:“孙儿来了,特意给你炒了个肉菜,要吃完别剩下来。不然我不高兴。”可别说,白水村自己围田赶的是雨水,种出来的大米香甜无比。我吃了几碗米饭,肉菜也被我吃得干干净净,外公才满意地点点头。   吃完晚饭,差不多太阳落下山去。   外公说他要准备一下,我可以先去看电视。外公说完,就到楼上阁楼忙活起来。   别看外公木屋旧,养着鸡鸭狗一类的家禽,但屋里面冰箱电视机都有,而且还装上了空调,还有一台电脑,可惜没有连网线,不然下个快播就很爽了。   那晚电视台放的是《武林外史》,把我乐死。你要问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接下来太吓人。前面笑得乐死,后面吓死。   九点钟的时候,外公喊我出门。   交给我一包小塑料密封的东西,软软的,闻起来还有些怪味,嘱咐我遇到危险,就把塑料袋挤破。   我点点头,把塑料袋装好,跟在外公后面出了门。   “今夜月光真好,希望马列真神保佑我,破除你们这些封建迷信。”我示威地说道。   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没错,在外公面前装牛逼唯一的结果就是挨雷劈……   外公呵呵笑了两声,又呵呵笑了两声。   一轮月亮闲适地挂在天上,月光下的白水村显得温柔而多情。从白水村出来,上了一条山路,到一个很小水库里面。山路上面静悄悄,我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现怪物。   外公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总觉得身旁凉飕飕的,怕一回头就能看到满头黑发的女鬼直勾勾立在身旁。特别是灯笼古怪得很,暗黄暗黄的,用来照明完全用不上……   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水库旁边。外公让我把鞋子脱了,把脚伸下水库里面,准备钓鱼。水库岸边有些石板长满了青苔,一不留神就滑进去。   我不高兴地说:“晚上蚊子很多,哪有人用脚钓鱼的,要是遇到鬼怎么办啊?”   这时候外公乐了,笑道:“你不是不信鬼的吗,你要是认输了,再就回去。”   我说那万一有怎么办?外公把草帽压低,又呵呵地笑起来:“你怕什么,铁盒子里的白色百足虫,已经给你加菜,一般的鬼是伤不了你的。”   什么!活生生地被外公阴了一招,肉呼呼白嫩嫩的鸡肉一下子就溜进嘴巴里面,原来是百足虫,喉结上下翻动,胃里的苦水往上面冒。   我还没有说话,外公蔑视看了我要吐的样子:“不就是几只虫子吗?至于反应那么大吗?”   我喊道:“几只!!!不是一只吗?”   “亏你是大学生,没学好数学吧,一只虫子有那么多肉吗?还不把脚伸下去。”外公边说边卷袖子,似乎要动手了。   我索性一咬牙,看看一条道能不能走到黑,把裤脚挽起来,左脚撑在石板上,右脚伸了下去。   瞬间,冰凉的水刺激了脚板上面的神经,人一哆嗦差点掉下去。眼前雾茫茫一片,不由想起一到夏天,水库就有小孩子淹死,水里面经常有鬼渡船接人下地府去的。   结果越想越怕,只盼着没有什么东西拉我的腿,回到木屋再数落外公。   我想着忽然觉得不对,忍不住叫道:“咦!怎么月亮一下子不见了,也没见有乌云,怎么一下子月亮就不见了。”   外公说嚷什么嚷,黑狗吞月而已,是历法上属于不吉利的日子,却是水鬼出世大好时机。   我心中不高兴地嘀咕,外公,不吉利的日子,你还带我出来见世面。   就在月亮被天狗给吃掉的时候,我感觉右脚还真的有东西在拉我,应该是一只人的手。我一想不对啊,谁大半夜躲在水里面来拉我下水。   我连忙大喊,外公,有东西拉我。我四周看了遍,已经还有外公的人影。   那手的力量越来越大,使劲地把我往水里面拉。   我双手扒拉在岸边,吓得要死,慌不措辞地叫了一顿,天啊,娘啊,爹啊,救我啊。不争气当时就吓出了屎尿。   情急之中,想起出门前外公神秘兮兮给我那包东西,空出一只手从裤袋里面拿出来用劲捏破了。   一股恶臭传来,狗屎猪屎鸭屎的臭味瞬间就散开。没想到是一包家禽粪便的大组合。   一包狗屎和猪屎鸭屎的怪味传来,我差点熏晕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脚下面的力量松了不少。   我把脚伸了回来,站在了石板上,大骂道,谁啊,大半夜躲在水里面害人,有本事跟我上来,跟小爷站个三百回合。嘴里虽然大叫,但还是边走边骂,边走边叫。   我慌不择路,往外公家里赶,边走大喊,外公,你哪呢?出来吧,我信您老人家还不成。两边的黑影呼啦啦地吹来,之前看过的《咒怨》《山村老尸》一类的电影的情节开始在脑海里面闪现,指不定树上就吊半个头骨。   裤裆里面装着的人黄也拼命地摇晃。   就在这个时候,外公应道:“孙儿,一泡尿的时间,你就跑这么说了,等等我!我在你后面。”   听了外公的声音,我整个人踏实了不少,放慢脚步等着外公,抱怨他不仗义,把我一个人丢到水边。外公笑道,这回你信我了吧。我连忙点头说信了。   外公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刚走出两步,又听到一个外公的声音传来:“萧棋,他是假的,是水猴子变得。”   我冷不丁一看,十米开外的还站着一个外公,两人一模一样,灰衣麻布,头顶草帽,手提灯笼。   我往后一滚,跌倒在草丛上哭丧道:“外公你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两个“外公”相互看了一眼。   我身边的“外公”笑道,好你个水猴子,居然敢装扮我龙游水,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找死吗?   站在十米开外的“外公”冷笑了一句,慢慢地将袖子卷起来,噼里啪啦开始骂人,什么吃饭吃出大便吃出钉子那都是轻的,走在路上被城管砍死也算轻的。还有更狠毒的,比如藏私房钱被老婆发现,罚洗老婆的内裤三个月,内裤上还沾满了白带,怎么都洗不干净,回来被老婆罚跪搓衣板,搓衣板上面全部是万能胶水。   对了,你可能没有老婆,天天想着去找女人,后来被山中的老妖婆看上,把你绑在树上三天三夜的话,用鞭子抽你!不对,就连山中的老妖婆都看不上你,被一群男鬼抓去了,绑在床上被强了几天几夜之类的话。   那绝对是我毁掉人生观的一堂别开生面的课。   我身边站着的“外公”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变回了模样,全身长满了白毛,红色的头发,牙齿是绿色,尤其是一双手臂浮肿的样子令我终生难忘。   我终于明白小时候老人说鬼都是“红头发绿牙齿”的。   在假外公现形的时候,我没用地晕倒在地上。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三章 鬼派传人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回到了木屋里面,屋里面一盏黄豆般的火苗摇摇晃晃的。   还没有等我说话,外公伸手啪啪打我的脸。   我脸上火辣辣叫道:“别打了!水鬼爷爷,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别吃我。”   外公拍打胸口,说萧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吓傻了。   我抱着被子退到床里侧,说我有三个问题要问。   外公笑道,你问,你问,一百个问题都可以。   我吃不准眼前到底是谁,警惕地问道:“第一你是我外公吗;第二,为什么电灯不用点了油灯;第三,什么叫‘我以为你也吓傻了’‘也’是个什么意思。“   外公坐到太师椅子上面:“你看油灯下面的影子,就知道我是不是人了。”   我扭头一看,油灯下面还真有影子,应该不是水猴子。   外公接着说道,我时间不多了,既然你没傻,现在就开始拜师,入我鬼派门下。   我摇摇头表示了不满:“不就是一只水鬼吗,明天中午我就买两个炮竹去轰它。要我拜师没门。”   外公点了一根烟,一副无所谓地说道:“不拜也可以,你先看看你的右脚再说。”   我把裤脚拉开,脚踝的位置赫然是一个青黑的手印,黑乎乎直勾人,伸手使劲搓了两下,不像是画上去,看来是真的。   “外公,外公。连你外孙也不救吗。”我还真是生气了。   “我从来不强人所难,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下半辈子能不能走路,我就不知道了。”外公吐了一口烟下来,又咳嗽了两声。   话说到这个地步,看来只有拜师的份了。   微弱的火苗摇摇晃晃,我小时候看过《三国》,在五丈原诸葛亮快死之前就点了一盏油灯。   我不由暗想,难道我是要死了吗?油灯是给我点的吗?又仔细看了一眼外公,见他面色枯黄,气息若有若无……   我软了下来,外公,你脸色怎么如此枯黄?   外公苦笑,萧棋,被你看出来,我快要死了。其实我不是不救你,是已经没有力气救你,现在世界上你自己救自己了。   我跟着笑了两声,说外公您老真幽默,发现外公好像没有开玩笑,我便急了,问外公是不是生病,我带你去看医生。   外公正色道,你身上种下的阴气,是我一个厉害的对头下的手,和他拼一架当时我就受了很重的伤。只是心愿未了无人传承我的衣钵,强撑了七天,今天晚上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黑狗吞日,那些死于我手伤在我手的亡魂都巴不得我死,今晚断然熬不过去。   外公接着道,东陵子祖师传到我一脉,眼看要绝了,收一个好徒弟太难,一来,要心性端正;二来,要胆子大……么萧棋啊,原来我是看中了一个徒弟,没想到他吓疯了。   我随便问了一句:“是不是白水村老枣树的那个长发男子?”   外公点点头,最后的烟灰全部落在地上,一部分都落在他的裤子上面:“我龙游水一辈子也有些名气,没想到衣钵没有继承。”说到最后,老泪纵横。   我一时心软,原来今晚外公带我去见鬼,就是试验我的胆量的,吃准了让我接他的衣钵,只得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外公。既然你看上我,我就拜你为师。你就别装要死的样子了。   听了我的话,外公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萧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就拜师。”外公强撑身体,坐在太师椅上。   吩咐我准备香炉,拜师。   “鬼派十四代弟子龙游水今天收萧棋为第十五代弟子。我们是爷孙关系,不用称呼我师父……”外公说完,开始介绍起鬼派。   原来祖师爷东陵子,是唐朝末年的人。   我心中一愣,从唐朝到现在怕是有一千多年,才传了十五代。   外公见我迷糊,告诉我,说中间断过五百年历史,后来东陵子祖师隔代传业,又接了上来。   外公说道:“唐朝杨筠松整理天命、寻龙探穴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水术。东陵子祖师在灵台地理宫里面算是不入流的。整理千百年来,九州流传的各种对付僵尸、鬼怪、妖物啊的偏方。”   我不太上路地说道:“我们鬼派祖师爷还有这么一段风光历史啊?”   外公听出我话里面嘲笑的意思,却没生气:“杨筠松最后被卢光稠逼死在江西,就是因为寻找帝王灵穴。反观你祖师爷,逍遥快活,在人间快活终老而死,哪个更聪明!”   我违心竖起大拇指,肯定祖师爷厉害,传下来的的手段奇奇怪怪的。又是动物的排泄物,又是骂人。祖师爷就传了这两招吗?   外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用臭和骂只能算最简单的手段。因为恶鬼都怕脏东西,都怕比他凶的人。更高深的我也来不及教你了。我有三样东西留给你。一本祖师爷留下来的书和一把可以随身携带的玉尺。还有一个铜罐子。铜罐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打开。   我点头记了下来。   外公气色越来越差说道,你现在道行很浅,是不能捉鬼的。但是,七天之内若解不开你脚下的手印,你就嗝屁了。记住,我的那个对头太厉害,不要替我报仇……   好似有牛头马面站在外公身边,哈了一口气一样,把他肩膀上面两盏灯吹灭。   油灯也跟着熄灭。吹灯拔蜡,外公没有气息,驾鹤仙游了。   就是这样,我被外公带进了江湖术士之门。从此进入了一个另类的世界。   我开了电灯,太师椅上的外公已经驾鹤仙去,一双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心愿得偿,收了我这么个不太想集成衣钵的徒弟,也算瞑目了。裤子上面沾满了烟灰和黑血。   我连夜给母亲打了电话,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就赶来了。给外公收殓的时候,在他背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手印。   外公吩咐我不要给他报仇,想必是担心我对付不了他的大对头。   葬礼上,一个相面的麻若星跑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小畜生,就是你害死了龙游水。你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我刚准备骂道:“你妈你是谁啊?给老子滚一边去。”   麻若星骂完我之后,蹲在外公灵位前,哇哇地大哭起来,弄得我不知所以然。   麻若星哭了一阵子后,又疯疯癫癫大笑着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母亲伤心欲绝,她五岁的时候,在一个破庙里面被外公抱回来。后来养大了嫁为人妻,外公怕连累母亲,一年都不让母亲来看他一回。   外公的葬礼办完之后,母亲和父亲回家去,我说还要在白水村呆上两天。我把外公的东西收拾,发现了一本《古今捕鬼大法集成》和一把约莫三十厘米的玉尺,和一个篆刻着龙纹凤章的铜罐子。摇晃了一下,铜罐子里面似乎是一种很奇怪的液体。和三件物件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清华紫光的优盘和一张中国农业银行的储蓄卡。   办完了丧事,我天天把《集成》带在身上,每天都在看。   祖师爷东陵子是掌管天下风水典籍的官员,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方术和怪法。《集成》一书是他阅遍万卷所写成。里面的捕鬼捉妖的方法都是稀奇古怪,我看了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句:妈的,这也可以抓鬼吗?   全书一共十卷:《镇尸》《捕鬼》、《杀妖》、《捉怪》、《灭精》、《擒魔》、《诛邪》、《堪舆》、《奇门》、《天极》。浏览到最后三卷,写得的却是“天极道藏,奇门遁甲。学了只会招惹麻烦”。我便没有往后翻看了。   总而言之,全书古灵精怪,推测祖师爷东陵子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人。   扫了一遍之后,我直接就找到水猴子这一块。   《集成》上面讲,水猴子又称水鬼,水打鬼,河鬼。这种东西异常凶猛,可以把人拖入水中,用淤泥封住人的七窍,令人窒息而死。   如果不能一次性弄死,他它就会缠着你,每天晚上趴在你的窗户上跟你讲鬼故事,压在你身上,直到把你压死为止。   要克制这种水鬼,需要收集一些材料:干蜜蜂、屎螂壳、干蚕子、月经条、八十岁老女人的内裤、婴孩的毛发,老人的指甲和小孩的口水一类的东西不下十几种。   收集这些东西,没少被恶狗追,有一家的茅坑年久失修,差点掉进去被沼气给呛死了。   有个小媳妇以为我对她有意思,没少对我挤眼睛……   到了外公说的第七天,我准备好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一到了晚上,我从外公家出发,把铜锁锁好。   刚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长发的疯子大叔。大叔朝我笑得甜蜜,问道,你外公真的死了吧。   我有些奇怪,说老人家过世已经有七天了。   疯子大叔一双别在身后的大手忽然绕到前面,手中提了一把劈材用的斧头,迎面就朝我劈来。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大喊,你要干嘛?   疯子大叔不言不语,提着斧头接着劈。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四章 水鬼小孩   锁已经被我锁上,转回去已是不可能。没有办法,只有往前面跑,躲闪过去,边跑追大喊救命。幸好疯子大叔下手虚漂,似乎有点肾亏的样子,一斧头没砍中。   倒霉的是,我身上背着两条猪腿和两根绳子,布袋里面装着各种材料:干蜜蜂、屎螂壳、干蚕子、月经条、八十岁老女人的内裤、婴孩的毛发……这些东西收集起来,特别不容易,我可不能把它们给丢了。   今晚收拾水猴子可全靠它们。   杂七杂八十几斤的东西降低了我的速度,有几次差点被疯子大叔砍中,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盘虫子大餐,关键时候我总能躲过劈来的斧头。   疯子大叔抡着斧头追在后面,很显然索命而来,招招要命,边砍边喊:“龙游水,你还我老婆……”。   听了我的救命声,有几家人也赶着出来。   只是疯子大叔样子太过吓人,无人敢靠近。   疯子大叔只管看人,没有看脚下面,被石头绊倒在地,斧头脱离了手,几个人上前才把他按住。有人找来了绳子,把疯子大叔绑了起来。   疯子大叔歇斯底里,眼珠子通红发怒地看着我,从他眼中我看到了一股很强带有阴柔的煞气,这种煞气一般出现在女人的眼中。   我不敢多看,不清楚为什么疯子大叔要拿斧头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女人的阴气煞气。   瞧着月光渐渐高起,还是收拾水猴子要紧。   急忙往远处水库跑去,一路上虫鸣不断,想起这几日的遭遇,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又好怕,今日命悬一线,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收服水猴子。   到了水库边,我把粗壮的猪腿绑在绳子上,然后把猪腿丢到水库里面,猪腿打了一个水花,慢慢就沉了下去。   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猛力死劲地往下拉。我用力拉了一会,确定是水猴子上钩。心想水猴子就要上岸追我,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出两里地,没见水猴子追出来。   我一想,白瞎了一条猪腿,去了一百块钱。这一回水猴子肯定是长了记性,没追上来,以为我外公又躲着打埋伏。   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返回去。把另外一条猪腿拿了出来,不过,这条猪腿就不一样,用老人指甲皮,小孩的头发和几十种下脚料泡过的,绝对是极品之中的极品。   用绳子重新绑好,丢到水里面。过了十秒钟,水面咕噜咕噜地冒出水花,我一拉绳子,猪腿已经不见了,好家伙又被吃掉了。   忽然,从水里面跳出一只水猴子,脸上已经开始浮肿,原本瘦小的身子变得胖嘟嘟。   估计是吃了猪腿中毒了,这种恶心的下脚料简直是恶鬼克星。   我当即心喜,看来祖师爷书上写的还是有效的。   水猴子中了猪腿的毒,跳出水面,呀呀怪叫,朝我跳了过来。我叫了一声娘啊,在地上连滚带爬。   水猴子上前就掐住我脖子,红头发绿牙齿流着口水。口水嗒嗒地流在我的身上,我被流了一身的哈喇子,其中夹杂着水草和臭鱼怪味。   别看身子水猴子身子没有我壮,但一只干黑的手,一只臃肿的手力量十足。完全压着我,使我没有还手之力。   我还准备开口大骂试一试祖师爷传下来的的骂鬼大法,来之前连骂辞都想好了:“你个水猴子没人疼没人爱的话……活该在水中宅一辈子……”喉咙被人捏住了,还骂个屁。慌忙慌乱之中,将身上的玉尺握在手上,朝水猴子就是一捅。   玉尺是祖师爷传来的东西,还是蛮有用。   水猴子被玉尺的一捅,弹飞到一旁,全身抽搐,如同被电了一样。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把带来的十几种下脚料:女人的月经条,老女人的亵裤等等一股脑全部倒在水猴子身上。   水猴子全身哆嗦,越来越肿,冒出一股黑烟……我左右两手拉紧绳子,一个交错,上前就把绳子套在它脖子上,用尽勒了半天出了一声臭汗。等水猴子没有反应,才松下手来。松手的时候才想起来,它原本就是死了的,还勒个屁。   我担心它又跳起来,用玉尺在它身上又捅了几下。   水猴子完全没有动静,身体慢慢地身上开始化脓,乌黑淤泥慢慢地化开,掉出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和十几节电池,不知道谁丢到水库里面,被水猴子给吃了。   一场搏斗下来,几乎瘫痪在地。   我才明白,外公的话,暂时不要替他报仇,以为今日的表现,对付一只水猴子就差点嗝屁,去找仇家报仇完全就是找死。   只见水猴子身上的硬痂和淤泥散开后,露出了一具四十厘米长的尸骸。   看官一定奇怪,怎么一样就看出是四十厘米。因为我手上的玉尺原因,一比对就看出来。   这时,我才觉得有点怕。之前看到的小说里面,小孩子是最狠毒的,这种变成水猴子的孩童,那更是不得了。水猴子里面露出浸泡许久的小孩子,头上乌黑的稀疏的毛发,眼睛已经闭上。不知道淹死了多久。   我将玉尺握在手上,在尸骸转了半天都不敢靠近。生怕靠近的时候,它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一排牙齿,把我咬死。   祖师爷书中说过,民间很多家庭养不起孩子,半夜抱着孩子丢到水里面淹死,或者小孩子有个什么机缘巧合,被埋在极阴极煞的地方,就会变成小鬼索命勾魂,伤人害命……   直到鸡公叫了几个来回,阴气转弱,阳气上升。我才确定,小孩子没有怨气,并不像小说之中吹嘘那么厉害。   从孩子的身高判断,最多也就一两岁的样子,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出来游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到了白水村叫来了人,看看是谁家的孩子淹死了。   我又顺便把玉尺和《集成》,铜罐子藏了起来,毕竟是一条人命,牵连到我头上还是早点准备。   白水村有人认出了被水浸泡完全不成样子的小孩,是王寡妇的孩子,听说有天晚上在家里被人抱走。   开始以为卖给人贩子,没想到是害了水。王寡妇哭得怨天尤人,被一群妇人陪着,怕她寻短见。   真是应了一句歇后语,寡妇死了孩子,没了指望。可一两岁的孩子怎么会自己跑来玩笑,很明显,是有人把小孩丢下来淹死。   王寡妇指望着孩子,不可能自己孩子,那剩下的可能就是有人和王寡妇有仇……   到了中午的时候,镇上派出所两辆车绕着盘山公路来了。   问话警官白悬三十多岁,一双眼珠子阴鸷地看着我:“你是怎么发现小孩子的?你大半夜来水库干什么?”   我打了马虎眼:“晚上出来溜达。到水库的时候,听了叫唤声。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遇到了水猴子。水猴子被我打死,就变成了小孩。”   白悬笑道:“亏你还是大学生毕业。尽是鬼话,说出来谁信啊?小孩子是你淹死的吧,被人发现了就说是水猴子”   我耸耸肩膀:“警察大哥。死了人我也很难过。我可以跟你回去调查,协助把案子破了。但我的确没有说假话。”   另外一个负责收集证据的女警官马艳,提着一袋子杂物过来。   “白哥。不知道哪个变态的留下来的。我在孩子身边发现了,女人的头发、月经条、老人的内裤,还有小孩的毛发,以及若干种动物的粪便,还有蜜蜂和屎螂壳、晒干的蚕……”   我说道,那些东西是我用来收拾水猴子的。白悬看了我一眼,见我有些心虚,喝道:“带回去。”   站在人群外面的疯子大叔,朝我龇牙咧嘴,拍着巴掌笑道:“龙游水,龙游水,你孙子要遭大灾了。”   我心中也不好受,疯子大叔毕竟是我外公带出来见世面吓傻的。不知道为何,在盘山公路上面,我心中隐隐不安,好似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到了镇上派出所。   白悬将我踢进审讯室,将记录本重重摔在桌子上。   “有人举报,你外公龙游水偷小孩养小鬼,而你是帮凶。”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五章 虫术杀人   我脚没站稳,撞在墙上面,嘲笑道:“白警官学过刑侦学吧,我要是真的是帮凶,还会守在孩子身边,让白水村的人报案吗?”   白悬叫道,刑侦学是吧。我还真没学过,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嘴硬,你肯定是故意这样做,让别人以为你是清白的。白悬话声一落,又是开骂,国家培养你们这些大学生,真是浪费人力财力,杀人放火什么缺德事情都干。   我顿时心就凉了,屎盆子扣下来,我真是没辙。   没想到派出所黑到如此程度,白悬如此罔顾法律。   我有些失去理智地叫道,人贩子抱走的孩子,死了一年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去抓水猴子的。你拿证据出来,没证据你别扯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知道你的心思,想赚点钱就直说。   白悬二话不说上前一脚正踢在我小腹。小腹是肠道的地方,没有脏器,虽然很痛,但是死不了,我捂着肚子痛得嗷嗷叫,操你妈,操你妈。   白悬骂道,不要以为你是大学生,我就不动你,你再想两个小时,想通就说,凭着在水库边收集到的各种变态东西,说你搞迷信弄死小孩子,相信的人多得去了。   白悬出了门,迎面见到了女警马艳,信誓旦旦地说:“我要是收拾不小一个三流大学生,我就没脸混下去。”   马艳笑道:“白哥。消消气。我去看看。”   马艳皮肤很好,唯一不足的是长了一脸雀斑,给我递上一杯水,知心大姐一般开导道:“国家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近年对于邪教都是大力打击的。龙游水我是听过,专门装神弄鬼。你啊,涉世未深,怕是被他带下水了。政府对于你这种大学生以教育为主的。”   我笑了两声,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外公知道这种话,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引以为傲的千年传承,被当成了邪教。   我知道马艳说的话很对,近几年各种打着基督教道教等旗号从事不法传教活动十分频繁,什么门徒教,灵修一类的到处都有,前几个月就端了一个叫做门徒教的组织。辖区莫名其妙内死了个孩子,以迷信邪教的帽子,安排个替罪羔羊再好不过,以外公的职业来说,说出来,还真有人相信。   我说,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我不是什么邪教,充其量算得上是个风水师。还有马警官,你别轻易得罪风水师,下场不会太好,你要动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祖师书上说过,从来只有风水师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风水师的。看《集成》一书中,就有一章专门讲风水师报复别人的法子。   不过东陵子说了,不能主动攻击别人。   马艳见我软硬不吃,一拍桌子,骂了几句话,兴许是听过外公龙游水的名号,有些瘆的慌,急忙就出了审讯室。   说了那么一通话,我也是吓了一跳,之前我不是那样的人,被白悬打了一顿之后,我倒有了几分戾气。   到了下午的时候,马艳又来找我一次,说我可以把责任推到龙游水的身上,他人都死了,也不能把他挖出来吃枪子,就说小孩是他偷的,拿回家炼小鬼。你看不过去,就报案了,反而可以戴罪立功,兴许还有嘉奖。   我看了一眼马艳,问她,你外公还活着吗?马艳愣了一下,还活着啊。   我又说,你外公要是听到你说这话,肯定会气死了。姑娘啊,你是不是东南亚恐怖电影看多了,哪有那么多炼小鬼的。你们审问我有个屁用,真正的凶手指不定早就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马艳气得脸上的雀斑越来越多,指着我鼻子骂,你他妈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等下白哥回来,你就完蛋了。   我冷冷地丢了三个字,别惹我。眼睛里面射出一股寒光。马艳被我一吓,又跑了出去。   到了晚上十点钟,一身酒气的白悬回来。直接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一身肥肉,啤酒肚咕咚咕咚地响。   白悬蒲扇般的肉掌将我拎了起来,往墙角一甩,提脚就踩,我感觉骨头散架了一样,镇得我直发晕。   白悬虽然喝醉了酒,但打人已经满是门道,凡是我脸和露出的部分都不打,专门打衣服盖住的地方。   当晚我就被打出了血。我咬牙吐了一口鲜血:“白悬你别得瑟,你这逼虽然厉害,保不准我认识个把大人物,我要是出去,一定脱了你身上的衣服。”   白悬没料到我干叫嚣,酒性上来,又给了我两巴掌,骂道:“你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逼东西,好好想一下。”   我被锁在派出所一间单间里面,月光稀薄,从窗户照下来,全身痛得睡不着觉。   没想到风水师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办法还手。我被关在牢笼里面,书中记载的上百种报复的方法,一种也用不上。   东陵子啊,东陵子啊,都是你丫害我蹲大牢的,我越想越气。比在深圳睡在出租屋里面吃不饱饭还要担忧还要绝望,父母是最底层的农民,没有背景,认识最大的官就是生产队队长……   身上痛得要命,竟是一直没睡,不过幸运的是,月光下右脚上的黑手印已经不见。   我和水猴子的恩怨算是解开了,它也不会站在我的窗口跟我讲鬼故事。   到了凌晨三点钟,白悬酒醒,他又让人把我提出去审问,不免又受了一阵毒打。   我在社会三年只觉得社会艰难,没想到会如此黑暗。   白悬为了结案,居然要对我屈打成招,把王寡妇孩子的死往一个死人身上推。硬是要说成是外公是邪教,让我认罪指认。   我连啐了他几口唾沫,唾沫里面带着几丝鲜血,脸上的肌肉抽搐,恨不得上去把他耳朵咬下来,咬成碎片。   白悬抹着脸上的口水,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白悬看了一眼号码,脸上的神情骤变,关上审讯室的大门,出去接电话。自从吃了百足虫后,我的五官六觉都变得十分灵敏。白悬走得很远,但我依稀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白悬语调毕恭毕敬:“有什么吩咐,您说!”电话里面的声音说什么我没听到。   过了一会,白悬下了保证,您放心,龙游水的外孙我保证给您坐实了,辣椒水老虎凳还没有用上,我不怕他不招。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什么话。白悬声调有点惊恐地问道,您老已经出手了,十分钟之后再进去,哦,好,好,我知道了。   我猛地明白,有人要搞我,而且和外公有关系。   我打了一个哆嗦,就在这时身痛楚很快就弥漫全身,绝望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万箭穿心,泰山压顶。几乎所有的器官都痛了一遍,连我的小弟弟都有一股虫子撕咬的感觉。   十根手指被无形的针刺一样,喉咙里面被人掐住,一句话也喊不出来。我使劲地用双手敲打地面,把声音弄得越大越好,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力。   审讯室里面,回荡着敲打地面的声音,黑乎乎的夜色,没有一个人靠近,灯还在一晃一晃地。   我从未与人接触,怎么会无缘中招,脑海快速回忆,在我关进来的十几个小时里面,我唯独喝过一次马艳递上来的水。难道是那个时候我被人暗算。   脑袋里面上百只虫子在翻滚,在撕咬,再也无法思考下去。   我“哇”一声,吐出了一口恶臭的黑血,黑血里面上百只蜈蚣、食人恶蚂蚁翻滚,还有上百只叫不出名字的昆虫。但无一不丑陋无比,不堪入目……   其中有两只虫子异常丑陋,全身黑乎乎的,扭动脑袋,霸道非常,旁边两只成年毒蜈蚣碰了一下它们,两只虫子左右开弓,瞬间就把毒蜈蚣咬得粉碎。   虫子平齐无常,却是其中的霸王。《集成》书上讲过,有一种食脑虫,霸道无常,吸人脑髓,还能控制人的思绪,若是遇到,可以用火灭之。   我四处看了,却找不到火光……   我不敢相信这些虫子是从我吐出来的,难道水里面全部是虫卵,经过几个小时的生长爆发出来。而这些虫类经过胃液能活下来,绝非大自然中的虫子……   我当时并不知道,有人专门养虫,用来杀人。湘西那边的蛊虫和中原地区的虫师都是其中的好手。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与此同时,我的脸变得浮肿起来,十根手指也渐渐地肿得跟香蕉一样。   全身被掏空了一样,我唯一想的就是死。   十分钟如同几年那样漫长,小弟弟的痛让我几乎丧失理智伏案认罪。   审讯室的门遽然开了。白悬掐着点进门的,把门给反锁看着地面黑血和虫子,也捂着鼻子,眼神之中露出了恐惧。   “招了吧。招了就免受钻心之苦。”   我无力靠在墙边,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示意白悬靠过来。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道。   招——你——妈!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六章 无影无踪   白悬蒲扇一般的巴掌重重打在我的脸上,骂道:“我干你……妈……”   我认准时机,张开大口,噗地一声,将嘴里面含着的黑血吐在白悬身上。   白悬躲闪不过,上身一下子沾满了黑血:“什么逼东西?”白悬瞳孔放大,因为他看到,黑血刹那间涌出大大小小的数不清的虫子。   白悬顿时就吓哭了,边走边尿裤子。   他活了大半辈子,怕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虫子。   我嘴巴和脸都肿了,只能从眼睛缝隙里面看着白悬的影子。我哈哈大笑,笑声狰狞,如同地狱里面的恶魔一样,咬牙切齿地恨不能咬死他。   白悬摸爬滚打,想用审讯桌上的矿泉水瓶冲掉身上的黑血,急忙用脱掉的上衣擦掉血里面爬出来的虫子。   密密麻麻的虫子越来越多,在白悬的身子乱爬。有两只已经绕到了白悬的菊花部位,脑袋一缩就钻了进去,白悬“啊”地叫了一声,声音包含一股畅快之意。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完完全全改变了我。   让我知道在人类社会之下,还存在着另外的一个神秘世界。神秘世界里面,除了水猴子一样的鬼怪,还有被恶毒之人饲养的虫子。   而这些虫子,杀人不眨眼。   白悬喉咙里面满是恐怖、绝望的声音,终于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将水瓶子打开,直接把水浇在身上。   密密麻麻的虫子见水疯长,很快就盖住了白悬满是白花花赘肉的身躯,密密麻麻地翻滚,如同一块腐肉上面爬满肉蛆。   如果不是没什么东西可吐,我一定会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很快,白悬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没爬满虫子。从他露出的黑眼珠,我看出了他对生的渴望。   任何人,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反应都是一样的。蛮狠的白悬也不例外。   而我,也是垂死之命,只有同情地看着他,无能为力。奇怪的是,我并不怨恨他对我的毒打,反而作为人类感到命运的无力。而命运都是,我和白悬都会被一群虫子咬死。   白悬的下场告诉我,和魔鬼做交易往往尸骨无存,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魔鬼。   身上爬满虫子的白悬还在不断挣扎,叫喊声渐渐变成嘶哑继而没有了动静。   空气里只剩下虫子撕咬沙沙的声音,如同春蚕吃桑叶。   地上的食脑虫一弹而起,正好落在白悬的天灵盖上。   我知道,食脑虫是虫师豢养最为厉害的毒虫妖虫之一。被食脑虫所咬轻则痴呆,重则血肉模糊尸骨不存。   我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白悬的身躯如同山一样垮掉,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密。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一切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寒窗苦读之类没有回报父母之类的遗憾也不会有。   我感觉灵魂浮在半空一样,臃肿的肉体成为了虫子们的食物。   审讯室的大门外面响起猛烈撞击声,两个值班的警察叫喊道:“白哥……”   “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哥……”   门最终还是撞开。   听到一个警察喊道:“白悬不是在里面的吗?怎么就不见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活,暂时失去了知觉。   醒来已是两天之后。我抬头顺着病房门窗望去,两个便衣警察守在门外。   而母亲坐在我面前,眼睛红肿不知道哭过多少次。   “妈。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要死了?你给我找一块镜子。我的样子是不是样子特别丑。”我后怕地问道。   母亲找出一块镜子。   镜子里面的我基本上还是一个人的模样,还能看得出是我妈的儿子,只是颧骨深深陷下去消瘦不少。   明明要被虫子咬死的,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又试着深呼吸,肺部一切正常,之前得肺痨的后遗症似乎全部好了,心跳也十分正常,似乎过去发生的是一场旧梦。   母亲勉强地笑道:“给你熬了粥,你吃一点吧。”   从母亲红肿的眼睛看出,事情远远没有朝好的一方面发展。   母亲给我盛稀饭的时候,忽然抱怨道:“龙游水他个……老东西。还真的把衣钵传给你了!”母亲这样直呼外公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以这种口吻。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心中怨恨责怪外公,这或许是最好的解释。我苦笑劝妈不要埋怨,你不总是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了……   白色瓷碗里面的肉粥温度刚刚好,上面还漂着两片调味的姜片和几点绿色的葱花。   闻着粥的味道,我张开嘴巴接过母亲喂上的一口,忽然嘴里面咬住一片肉丝。一股恶心感侵袭而来,将嘴里的稀饭全部吐出来,原本肚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连着干呕了数次。   眼睁睁地看着白悬死在我的眼前,惨不忍睹,对于常人而言,很容易留下心理创伤的,我也是个常人,也不例外,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都抗拒肉食。   母亲连忙把我面前的被单换了,说那吃点水果吧。   我虽然不想问,还是忍不住问道:“审问我的白警官最后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母亲听了这个,恨恨地说道:“白悬,消失得无影无踪。派出所里面没有见到他的人。家里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那么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就算死了,跟你也没有关系。你是我儿子,我相信你不会杀人。”   我沉默不语。骤然想起,《集成》里面讲虫师放出来的毒虫若无人命在手,对于虫师本身会有伤害。   我吃了外公专门给我炒的一盘“肉菜”,种在我身上的食脑虫毒蜈蚣没能要了我的命。反而被我吐了出来,可怜的白悬成了替死鬼,成为食脑虫的美味佳肴。食脑虫食用了白悬的脑浆和骨髓。其他的虫子吃掉了白悬的血肉和脏腑。   是虫师吗?我心中也不敢确定。   但我可以确定,若没有外公给我吃下的那盘肉菜,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肯定是我。   那个用虫的人太狠毒,手法也匪夷所思。而那天晚上给白悬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用虫害我的人。   母亲在我发呆的时候,给我削好了一个苹果。   我连忙告诫母亲:“妈,你先回去。没事少出门。你回去之后,找一双老妇人三寸金莲的袜子,一只给你,一只给我爸。带在身上,不要放下来。”我想了一会,又补充了两句道:“去超市买几箱矿泉水回家去,不要喝井里的水,煮鸡蛋吃。别的东西一律不要吃,等我回去。”   母亲没有多问,点头说记住了。   “相信政府。相信组织。”母亲说完话就提着肉粥离开了,留下了三个削好的苹果。   看着削好的苹果,我眼睛通红。   我内心深处担忧的是,那个下虫的人把矛头对准爸妈的话,那么,我就成了大罪人。   外公死得时候,我并没有太多伤心难过。因为感情的东西是相处多了才有。   可父母却不一样……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骨肉相连又岂能是割舍的……   我一口气吃掉母亲给我削好的苹果,想尽快地恢复体力,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我的自由被禁锢,无法出入病房,关于外公的事情我也不想让母亲插手。   我等人问话的时候,没想到第一个进来的是马艳。   马艳脸上雀斑很多,眉毛也有断眉,相书上说,到了中年有牢狱之灾。肤色很白,可以看出营养很好,不像是乡下生养的孩子,身材也属于高挑的模样,来见我的时候也穿得不是很保守,似乎胸比之前要打了一些,我不准里面有没有垫垫子,一双眼珠子满是后悔。   进门就说道:“萧先生,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不要怪罪我。我只是受了白悬的蛊惑。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马艳清楚白悬的下场,以为是我动手收拾的,想起我说过有一百种方法收拾她,不由地害怕,才来找我。   我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懒得解释,冷冰冰地说道:“事情有那么简单的吗?”   马艳似乎刻意向我展示了青春朝气的身体,挤了挤胸前的几两肉,暗示地说道:“萧先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单独请你吃饭……赔罪道歉……”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七章 寡妇之死   我心中好笑,什么就赔罪道歉,是赔礼道歉好不好,打断了马艳的话:“马警官,请你自重。我现在还没有洗脱嫌疑,你何必怕我呢?再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有几分姿色何必装成倾国倾城,好像谁都想上你一样。也不想想自己黑成什么样子!”   马艳咬着嘴唇,发狠地骂道:“好你个乡巴佬,土狗,瘪三。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在老娘面前装逼。老娘看得上是你的福气。老娘明天就去泰国找一个厉害的降头师,弄死你。”   女人的样子,祖师爷东陵子在《集成》有一句点评,世上最狠最毒的不是鬼不是妖而是人间的女人,不知道祖师爷当初吃过女人什么亏,才有了这样的感慨。   我干脆懒得搭理撒泼的马艳,跟她计较纯粹是吃饱没事干。站在镇中心医院的病房的门口处,顺着窗户望下去。   一辆白色桑塔纳A字开头的车缓缓地倒进车位,车上下来一个满是胡须渣子的三十出头的汉子,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一个黑色小皮包夹在腋下,干劲历练。   很快走廊外面就响起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马警官,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下次我要是暴毙身亡,可以让警官来抓你的,告你下降头。”我笑着说道。   如果眼睛可以吃人的话,马艳当时就把我给吃掉。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马艳怒气马上发生变化,脸上堆着微笑毕恭毕敬地敬礼,站在一边完全没有了趾高气扬的样子。   果然是楼下看到的汉子。汉子不由地散发一股气焰,这种气焰一般的厉鬼都不敢靠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汉子手底上有人命。不过,这种气焰很正,属于那种合法杀人。   站在他身边是镇派出所所长吴振。吴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舔着大肚子,没少赶酒场子。   沈易虎伸出手道:“我叫沈易虎,是市里刑警大队的,和你外公龙游水有过合作。你是萧棋吧?”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马艳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照这样的形势发展,抹在我身上子虚乌有的嫌疑算是一扫而去。   我手有点发抖,伸出手和沈易虎深深地握在一起,“没错,我就是萧棋。”我冷静极力控制心情。   沈易虎道,没想到你这样年轻,我以为是一个暮气沉沉的中年人。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是哲学系毕业的高材生,还买过黄牛票,做过电子生意,跑过不少地方。   我笑道,不愧是干刑警的。沈易虎道,我这次来,是来破案的,吴所长,你把情况给说一说。   吴振听着沈易虎的口吻,似乎要在我面前讲解案情。瞧着沈易虎对待我的态度,是把我当成破案的智囊,就直接说。   原来在我昏迷的时候,白水村的王寡妇,也就是水猴子包着孩子的母亲被人杀了。吴振有些后怕地说道,王寡妇的脑袋是被一斧头劈下来,血奔涌而出,整个房间墙面都被染红,如同人间炼狱一样,王寡妇的两只乳房也被人割走。   王寡妇家里养着的两只凶狠的狼狗,再也没有脾气,见了人都不敢吱声。   吴振补充了一句,死得时候正好是晚上十二点。我看了一眼吴振,有些不相信,法医的本领再强,也不能判定是晚上正十二点。   吴振见我不信,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墙上的挂钟停在了十二点。我告诉吴振,用斧头一下子就劈下脑袋的,白水村就有一个,不过,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最好不要抓人。   我知道,白水村每一家都会备着斧头劈柴用的。单凭一把斧头还不能断定杀人凶手——就是蹲在村口枣树下的长发疯子白敬水。   吴振连连点头,说一切听沈警官的。   整个过程沈易虎一言不发。他属于那种话很少,但思维敏捷观察力惊人的低调高手。   沈易虎笑道,案子总是要破的,但吃饭要紧。   吴振点头道,沈警官,萧兄弟,吃中饭的时间到,我都给忘记了。我给镇上领导打了电话,我们大家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沈易虎也不推脱,说吃饱饭才能破案子,萧棋,你也别推辞一起吃饭补补身子。   到了镇上最好的酒馆,要了个包间。   饭桌上面作陪的都是吴振经心安排,主要是和吴振能够说得上话,级别也差不多。一个副镇长,专门分管群众上访负责维稳的。   还有两个镇上面经常跑江城做生意本镇商人,是过来负责买单的。马艳也在里面,还有从刚分到镇里面上班的几个女大学生,也算有几分姿色,加上饭馆妖艳的老板娘,差不多就一桌人。   “中午就随便吃一下。等案子办好我们再吃。”吴振一脸担忧地说道,怕沈易虎不高兴。   沈易虎点头道,挺好的。沈易虎倒是习惯基层的办事风格,酒量很好,来者不拒。   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不能喝酒,要了一壶茶,也不想吃肉,要了一碗米饭。   “来尝一尝我们本地野生的八卦。”吴振介绍道。野生的王八,足足有两公斤,炖出来的汤味道特别足。然后是烧出来的大猪脚,和清一色的腰花,总共有十几个硬菜。   桌上面的酒居然都是没有盒子的茅台特供,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起身都是贵州茅台附近的一些小厂子自己生产的,虽比不上真正的茅台,比一般的酒也要醇厚不少,属于好酒。   马艳冷冰冰地看着我,时不时地给沈易虎敬酒,一双嘴跟吃蜜了一样说着话。沈易虎还是话很少,酒却喝不少。   两个生意人,一个白千雪,一个吴铁晴,和沈易虎喝完之后,就要和我敬酒。问我有没有招财之道。我说,这是天机不能随便乱说,一说就要收钱的。   白千雪笑道,咱不差钱,萧大师你有话就直说吧。马艳一脸的不屑看了过来。   我喝了一杯白水,说今天乌烟瘴气,没有个诚心诚意说了也没有用,下次有机会,白大哥可以把我喊过去。吴铁晴兴许是喝高了,喊道,我也不差钱,你也帮我看看。   一顿饭吃下来都到下午三点钟,已经喝倒了几个,沈易虎还是屹立不倒,有多少来多少。   后来吴振也喝吐了,跟妖艳的老板娘说了几句话,大概的意思是给省城来的沈警官安排一点特色活动。   老板娘颇为懂事地点点头。   白千雪带来的两条黄鹤楼也全部塞给了沈易虎,沈易虎笑道,以来来省城找我。   场子一散。   老板娘安排沈易虎到房间里面休息。过了一会,进了两个服务员。不过一会,捂着巴掌印跑了出来。找老板娘哭泣:“他打人。说家里有用的。你们这些野鸡给我死远一点。”   老板娘会心一笑,还真是个好男人。   镇上面上班的女大学生有个叫做宋小双,很好奇地问我,学长,你是哲学系毕业的?我点点头,如假包换的正派哲学系。宋小双嘀咕了一句,那东西有什么用啊。   我本以为宋小双是个聪明的学妹,又是大学教育体系出来,不应该以有用没有这种标准衡量一种学问。如果一个民族的思想腐化不前,还有什么动力。宋小双都这样说,其他人怕是更觉得哲学是是虚假空了。我不想辩解吗,无奈地说道,是没有用,不然我怎么可能连工作都找不到,回来干起了风水师的职业。   宋小双连连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但她身上所有的神态都出卖了自己,就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揭穿。   现在想想,大学哲学学习里面,我最感兴趣是中国古代哲学,这或许为我的风水师道路奠定结实的基础。对于中国古代的“道”“仁”“善”“美”等最基本概念有过深入的理解和体会,而这些最为基本的概念都是深入民族文化和灵魂的内部,也深入在风水术里面。   宋小双问道,学长,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来了半年除了出来应酬吃饭,也没有个朋友。   我把电话号码给了她,拦了一辆摩的回到家中。我心中有点担心父母的安危。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八章 棺材冰箱   上了摩的,摩的师傅刘鸣问道,小伙子你知不知道,白水村有人被砍死了,有个龙游水你听过没有?我听我兄弟霍钱讲过那老头子可牛了。   我笑道,听过,听过,那个龙游水是我外公。   原本唾沫横飞的摩的师傅当即闭嘴,我刚下车,他就把车子开走。我喊道,钱还没要呢。   镇子原本不大,加上四周的村落,有个什么消息,很快就传开的。白悬无缘无故消失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和龙游水的外孙有关……   回到家中,父亲正在院子前面拔草,自言自语说道:“这些杂草真顽固,拔出来没过两天就长出来了。”我喊了一声爸。蹲在地上的父亲见了我,说你回来了。   闻着声音和动静的母亲跑了出来,看着我,上下看了一下,没什么事情吧?我怕母亲担心,说没事情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在屋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瓶装的矿泉水,吼了母亲一句。   母亲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去镇上面超市问了,一瓶水要一块五,买两箱回来要一百多块钱,我有点舍不得。我心中清楚,我现在没有安稳的工作,又没有正儿八经的对象,她是在给我省钱。   我不由地鼻子一酸。在家里坐了一会,四处查看,并没有异样,告诫父母不要吃生水,晚上就吃几个生鸡蛋。又按照《集成》里面的方法,在家四周布了几个简单的结界。   心中却没有底,不知道结界有没有用。   给沈易虎打了电话,兴许是喝醉睡觉没有人接电话,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先到白水村去了。   我找隔壁家大哥借了一辆钱江摩托,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叫他不要担心。父亲还在院子里面拔草,我喊了一声,爸,我出门了。父亲背对我应了一声小心。   发动轰鸣的钱江摩托出了村子,上了国道,然后跑了十几分钟,到了山脚处盘山公路的入口,加大油门,往白水村而去。路上碰到不少骑摩托车飞奔上山或者下山的摩托车,有的车子里面坐着五六个人,照样开得如履平地。   我却不行,摩托车是开过,但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还是第一次,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处,一个小时走完的路,我硬是走了两个小时,到白水村的时候,已经是天黑黄昏,太阳就要落下来了,漫天晚霞华美无上。   山气日夕佳,山鸟相与还。陶渊明莫不是来到过白水村,不然写出如此有意境的句子正契合眼前所看的一切。   村口的老枣树下面,没有看到疯子大叔白敬水的身影,我把钱江摩托车停靠在树下。   却看见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在嘎巴嘎巴地抽着老烟丝,抽一口就要咳嗽几声,就在坐在疯子的那个位置,脚上搭着一双破解放鞋。   我问道:“大爷,白敬水呢,他不是每天都坐在这里吗?”   老头子笑道:“白敬水在家里了吧。有几天没看他出门了。”   我一看老头子心里面肯定是知道不少家长理短的,问道:“白敬水有什么故事吗?您老给我讲一讲。”   老头子磕巴一下长长竹根作成的烟筒,笑了两声:“他能有什么故事!不就是老婆死了,自己疯了。在山上面种点地,打点粮食养活自己,偶尔跑到山上挖草药。奇怪的是,去年还买了一个大冰箱回来。”   我好奇道:“大爷,您咋个对他买个大冰箱印象那么深。”   老头子露出一排快要掉光的牙齿笑道,能没印象吗,大冰箱外面刷了一层红漆,跟棺材一样。   老头子搓好了烟球重新点上,又接着说道:“你是龙游水的外孙吧。他的衣钵传给你了没有。我跟你说说啊,后山有一棺坟墓,奇怪得很,你去看一看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找人把坟给移了。或许对你解开水猴子之谜有帮助。”   我点头答应了老头子,我刚跑出了两步。老头子喊住了我,还有件事情我没说。   我没个好气,大爷你敢不敢一次性把话说完,便问什么事情?   老头子似乎不愿意八卦这些事情,肯定是考虑之后才跟我说的:“疯子白敬水和王寡妇有些故事,他俩原本是一对情侣。后来王寡妇嫁给了白敬水的堂哥白敬仁。白敬水就娶另外自己老婆黄氏。”   我噢了一声,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头子又道,后来发生奇怪的事情,就是白敬仁和黄氏两人都前后死了。后来白水村的人们就开始议论,一定是白敬水和王寡妇合谋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丈夫。   我问道,这些话你跟官家恩讲了没有,我记得专案组就住在村子里面的?   “大家天天议论,可官家来人了,也没有问我们,我们也没证据,就没有乱说,他们还都不知道。古人讲,家丑不可外扬。”老头子对我说道,“还没吃饭就来的吧,到我家去吃饭。”   说了一通,我才知道老头子是白水村老村长白广德。   去他家路上,顺便在村子里面走了一趟,果然有几个便衣刑侦人员在搜集资料,王寡妇家也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而疯子白敬水一家早就被监控起来。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白敬水的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煞气,整个人后脊骨忍不住发凉。   白广德老人家进门的一条小黑狗,见我进来,丝毫没有半点警觉,时而不安地耷拉脑袋,时而原地打转,十分焦躁不安。   尤其是一双眼珠子游移不定,我忽然想起《集成》里面说过,有些天性淳厚嫉恶如仇的黑狗,天生就能判断阴气看到世界未知一面。   小黑狗如此狂躁不安,莫非是有不好事情发生?   房内一盏十瓦的灯泡暗黄暗黄,客厅正中央贴着十大元帅发黄海报,应该有些年成。家里面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肯定有个勤快的女主人。   白广德有三个儿子,都出去打工去。在老屋不远处,三个儿子都盖了三层毛坯砖瓦房,等年底回来装修。   白广德老人家让老伴炒几个肉菜,我连忙喊道,肚子不舒服不能吃肉。老人家一脸狐疑,年轻人不能吃肉?我   无奈告诉他真相,我见到有人被活吃了。白广德先是愣了一会,喊道,炒个蛋子,加点白菜。   饭后。我站起身问道,爷爷,小黑狗我拉去用一用好不好。   白广德关心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自己小心一点。把小黑狗拉在手上,伸脚踢了两脚,骂道,小畜生听话,别惹事。小黑狗灵性地点点头,我接过链子,出了白广德的家,就往外公家而去。   几天没回来,一些散养的家禽多半被人顺走,院子里面两只狗见我进来,摇头晃脑,看了我牵回来的小黑狗,全部垂下尾巴,发出服帖的叫唤声,把叼回来的大骨头棒子拱到小黑狗面前。   小黑狗王者一般应了两声,汪汪,好像看不上骨头棒子。   我把藏在灶台里面的玉尺和《集成》拿了出来,又把铜罐子找了出来。想起了外公还有个阁楼,提着一把锤子上去把锁给砸开了。   阁楼里面吹出一股香气,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铁罐,铁罐上面贴着各种药物名字。百年的老王八、十年的黑狗血、七年还魂草。孟婆汤一类密密麻麻的标签,看来是外公收鬼的器材。   只是标签工工整整,有些像女人的字迹?可外公一直是一个独身的男子,怎么会写出女人的字?   来不及多想,我按照《集成》说的法子,找出了几样我需要的东西。我之前一直苦闷按照《集成》里面的方子,光是收集一些原材料就要费不少功夫,当时收水猴子的时候,为了找女人的月经条,差点被人发现当成色狼乱棍打死。   没想到外公的阁楼里面全部是宝贝。如今宝贝在手,忽然生出一股百鬼在握,心中的自信也升了不少。   找出了一只干壁虎的尸体,把装满黑狗血的管子打开倒出了一些,又看了一眼一瓶写着五年夜香的罐子倒出来。把壁虎碾碎,把煮熟糯米搬进去,又加一把火木灰。   牵着小黑狗出了门口,哼着小调。   我猛打一哆嗦,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回头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九章 白虎衔尸   白广德说的坟墓,在白水村后山上。坟墓的主人是王寡妇丈夫、疯子的堂哥白敬仁。   我心中总觉得,事情联系在一起,不去看一下心中不安稳。   说实话,除了这个原因,主要是因为手痒,读了《集成》,想去试试水。   我打着外公灯笼,牵着小黑狗,顺着山路就赶坟墓而去。外公的灯笼更是不一样,是一个阴幡类型的东西。   出门打灯笼还有一个说法,就是标志性说明自己的身份。大概意思是,出来办事,都躲远一点。   我有了第一次单独捕捉水猴子的经历,这回心中也有了些底。上山看墓穴的风水,看墓里面有没有古怪,会不会跳出一只僵尸出来,还是蛮期待的。   从后山眺望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小水库,山风吹来,夜晚静谧。转念一想,吹着夜风把个妹子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哎,咳咳,今天是来抓鬼的,别多想了。   小黑狗被我牵着走了一条山路,狗鼻子四处嗅着,奇怪的是,小黑狗跟我相处特别融洽,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我俩走在小路上,月黑风高。小黑狗时不时吠了两声,把躲在黑暗之中的阴魂鬼魄一类赶走。小黑狗还真不适合替人看门,它的命运在山川之中。   它是百鬼的宿敌,是万妖的克星。   白敬仁的坟墓在白水村山后的高大山丘之上,上面几个大石头,生了一些光秃秃的树木,夜色之中树影稀疏。嘎嘎的乌鸦听了人走动的,也飞走了。   灯笼只能照亮周围几米外的距离。   可能有人会问了,为什么大晚上跑到坟头去看。这里有个很简单的道理,比如你去拜访友人的话,肯定要挑一个友人在家的日子过去。那拜访阴物一类,肯定等鬼怪呆在家里,就选在晚上去拜访他们。   但看,青山转黑。走了几步就感觉有人在喊我名字,是山精在作祟,一般的山精多是调皮得很,一些老树根常年累月埋在山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山精,没有恶意,专门喜欢吓人。   几只山精叫了两声,我猛地转身,骂道:“老不死,还不滚回去休息,再出来作祟,小心我把你抓回去烧成灰,倒到茅坑里面烂得渣都没有。”远处草丛之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怪叫声,惊慌失措地跑远,我心中一阵好笑。   别说,成为风水师后,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温馨快乐的事情。   在快到山丘百米外的路上,我抬头看了一眼。吓得我连连退了两步,巨大山丘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如同猛虎张开的嘴巴。   葬在此处的坟墓,更如同被老虎咬在嘴巴里面。   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我低下头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别怕,过去看一下。一阵幽风吹来,我不由自主地念叨,别让我撞见鬼。   话说那晚还真是没见到鬼,倒是让我遇到了别的东西。   小黑狗死活都不肯靠近白敬仁的墓穴,拉着我死劲地往回走。一百米的小路上,小黑狗如丧考妣,硬是被我拉了上去。   我知道,若不是遇到极强的阴气,小黑狗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好不容易到了白敬仁的墓穴,我把小黑狗系在小树边,骂道,小畜生,你怕个蛋,鬼来了,死得是我,不会要你的狗命。又把灯笼挂在树上,我提着的灯笼除了照明之外,还有另外的说法。   就是把灯笼往这一放,告诫其他山精水怪,此地有风水师在办事,别过来捣乱,不然连你一起抓了带回去熬汤。   坟墓上面没有墓碑,看不出是什么时候葬在这里。坟墓上面居然一根杂草都没有。   按道理说清明刚过,正是春暖的季节,草木繁盛的一片生机盎然的,特别是一些野草见缝就钻,白花花的一片大坟地岂能放过。   奇怪!   我忽然记起,可能是因为棺木里面发生了尸变,造成了寸草不剩。祖师爷书上讲过尸变的一些原因,因为七八流的风水师选的地址,造成棺材里面的死人变成熟山中老尸;还有一些是因为地形聚变,地形发生明显的变化,原本的风水宝地变成了极阴极煞的阴穴。   尸变后形成僵尸十八种。此处不做赘述,以后慢慢讲解。   而造成尸变地形上,一般有九种,眼前的白敬仁的墓穴似乎暗合其中一种“白虎衔尸”。   东方青龙箕居嫉主,西边白虎蹲坐衔尸,四面低垂,八面交吹,明堂渐渍,草污臭秽,不祥之地。   我入门不过十来天,感知能力不是很强,都被里面的阴气镇住了,可见墓穴的诡异程度。   墓主人很可能有很强的怨气,加之一个凶险的地形才会尸变,剩下只有移坟。   我站在虎口位置,眺望山丘下面的白水村。   村民一般休息都比较早,天刚刚黑就烧水洗脚,后来电视普及后,渐渐也有人十点之后睡觉。   此刻差不多九点多,有几家人还是灯火通明。我顺着虎口方向一望。   这一望不要紧,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虎口对着的位置正是长发疯子白敬水破家,虎视眈眈地看着,长年累月地看着。   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祥的感觉,前面几次都出现过这种感觉,这一次越发强烈。   有些事情是联系在一起的,报应往往来得很快。   就在我眺望白水村的全貌的时候,从白敬仁坟墓边沿溜出了一股淡淡红色的尸气。如果有光,一定看得出是红色的。   尸气一般分为三种,最弱的黑色,其次是白色,最厉害的是红色的尸气,吸入肺部,几分钟就没有救了。要看到尸气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眯着眼睛快速一扫,就能看到若有若无的气息。   小黑狗拼命地吠叫起来。我笑道,别怕,没鬼的。   红色尸气长了眼睛一样,如同藤蔓一样缠在我身上,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往上面生长。我只感觉道皮肤有点痒,有点麻,我以为蚂蚁爬到身上,伸手去打。   就在此刻。挂在树上的灯笼噗呲一声,灭掉了。   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四周黑洞洞的。耳边只传来小黑狗的叫唤声,歇斯底里地叫着。铁链挣得哗啦啦地作响……   我一弹身上的蚂蚁,才感觉到一股弱弱的气体顺着身体在流动,当即明白我被尸气缠绕着身体。尸气缠绕会产生局部麻木的感觉。   表明身份的灯笼灭掉了,很可能告诉藏在暗处的不安分的鬼怪们,眼前的风水师是一个不入流没品位的,要过来调戏捉弄我了。   灯笼一灭,隐隐可以感觉四周散开的红色尸气。   我还剩下唯一的机会。   插着背后的玉尺是克制阴邪之物的宝物。尸气缠到了腿上,从我腹部蔓延上来,走胸口勾住了我的喉咙,还有一些顺着下巴开始王嘴里面钻。恐怖的程度超过了我之前遇到的所有时候,我脑海再一次一片模糊,裤裆里面流出屎尿。只要我吸进一口红色的尸气。   当即命丧当场,烂成一堆白骨。   我肠子快要悔青了,如果听小黑狗的话转身回去的话,现在就没事情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夜空之中划过一个流星,照亮了苍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往前一倒。这一扑带在重力作用下,拼命地把话从肺部和胸腔喊出来,你妈白敬仁,老子是来超度你的,你还要来害我。   往往生死在一瞬间,胜负也在一瞬间。   看似极为霸道的红色尸气也并不是无敌的。它没能拉住我的体重,与此同时,我看到半空之中跃起的黑影。   小黑狗也是第一次战胜了恐怖,朝黑暗之中一股淡淡的红气扑来。这一扑,也改变了它的命运。   是时候把它的名字说出来,它叫做小白。开个玩笑,我不会给一只黑狗取一个小白的名字,怕叫多了,它还真以为自己是条白狗。   因为它没死,也很难死,我叫它小贱。   言归正传,在我往前扑倒和小黑扑来的时间,红色的尸气快速地回去。   我将随身做好的掺杂着壁虎、黑狗血、五年夜香、煮熟糯米、火木灰扬了出去,这是一种类似于稀饭乌漆抹黑的粘稠液体,墓穴之中传来一股焦糊了得臭味。   估计液体渗透进去,灼伤了里面僵尸的皮肤。   黑暗之中肉眼可以感知的红色尸气也消失了。后来有人问我,那晚的流星给了你什么力量。   我没有说话,我心中却不由地想起了一个人。她是我的初恋,她住在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第一卷 女鬼时代 第十章 惊天群骂   坟墓上面传来糊掉的味道,白敬仁算是暂时安静。幸好我没有带工具来开棺,不然必死无疑。   白敬仁要是心中有个怨念,最后没有散开,还不活活把我给撕掉。   我连忙爬了起来,将袋子里面装的手机打出来照亮,打火机打了几次才把灯笼给点亮。几只山精又要过来,我愤怒地骂道,滚开。   小黑狗嗷嗷地叫着,脖子处受了强力,鲜血不断地往下流。   我如同多年的好朋友一样,喊着,你要是活下来了,以后我吃肉你也吃肉,你就是我兄弟。小黑狗嗷嗷地应了两声,想努力站起来,最后失败倒在血泊之中,如同战死沙场的勇士。   有时候人的情感会很奇怪,我也不例外,我一手捂住小黑狗的脖子处,将它抱起来,它很轻,不过十多斤,抱在怀里像一个小孩。抱起了小黑狗,我将树上的灯笼拿起来,夹在了腋下,飞快地往山下赶。   一会就到了外公的家中,开灯打来清水,按照土方子,把插在门梁上面去年的干艾叶抽了下来,找了一个铜盆,把艾叶烧成灰烬。   小黑狗嘴巴里面出着气,越来越弱。   我边烧着艾叶边落泪,小黑狗就在身边,似乎灵敏地感觉到了我的情感,伸出了舌头在我脚踝上舔了一下,似乎告诉我不要伤心。   我含着泪水骂道,你是在跟我告别吗?我不让你死。我答不答应你死,你就不能死。   艾叶烧干净后,铜盆里面剩下有温度的艾灰烬。小时候手上被割伤了,母亲就会用干艾灰给我敷药,希望这一次也能有效。用毛巾把伤口洗干净,将带有余温的艾叶灰烬全部均匀地扑在了黑狗的脖子处,将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包扎了小黑狗,最后把上衣全部撕成条,小黑头包得只露出了鼻子和嘴巴。   一副傻样,倒有些招人疼爱。   我又哭又笑,害怕失去一条刚相处不到半天的黑狗。从院子里面找了一捆稻草,在客厅把稻草散开,给小黑狗铺了一个简便的床,小心翼翼地把小黑狗放了上去。   我祈求阎王爷不要带走小黑。   兴许是因为被红色尸气缠身的原因,给小黑狗包扎后,我很快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屋外是一个阴天,阴沉沉地全部是阴霾。   我经过客厅的时候,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黑狗,它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见了我,汪汪的叫了两声,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高兴地将它抱起来。   你以后是我兄弟了,我高兴地喊道。   不过,我发现,小黑狗脖子包扎比昨天要工整科学合理一些。还真是一件怪事。   开门才发现敲门的是沈易虎,皮鞋上面沾满了尘土,看着我抱着一只小黑狗,有点奇怪地问道,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你好像有点憔悴。   我摸着小黑狗的脑袋:“没什么事情,我还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件衣服。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越早解决越好……要不你进来坐着等我吧。”   沈易虎拔出一根黄鹤楼道,不用了,我在门口等你。然后靠在门边,悠悠地吐起烟雾起来。   我找了外公一件长袍,套在身上,用布包装上需要用的东西,然后出了门。   天气阴沉沉的,如同一个锅盖盖在头顶上。闷得发慌,一颗心只想往外跑。   沈易虎原本就是个闷油瓶,没什么话讲,和他走在一起,压抑得很,倒是我手里面抱着的小黑狗,嗷嗷地叫了两声,打破沉默的局面。   早饭是在白广德大叔家吃的。   吃完饭后,沈易虎给了二十块钱,说是我们两人的饭钱。白广德识趣地收了起来。小黑狗喝了米汤,眼珠子转的飞快,算是活过来了。   我对沈易虎说,要抓白敬水,现在还不是时机。   沈易虎问道,逮捕令都带来了,抓回去审就是了,还怕什么?难道是有异物在作祟?   我把昨晚在白敬仁坟墓的遭遇跟他们说了,白广德一把年纪还是张开嘴巴愣了半天,才说道,我说那棺坟墓邪得很,还真应验了。龙家外孙,你说现在怎么办,一切都听你的。   我看了一眼沈易虎。   沈易虎把烟蒂掐灭,沉思了一会,说你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困难吗?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我也是听你的,反正鬼来了你给我顶着,僵尸跑出来你要给我顶着。   我叹道:“坏就坏在阴天,若是大太阳我一个人去都不怕,今天阴阳怪气的天气可让我有些犯难。我知道你们抓得急。这样吧,村长,给我找点人来,我有办法……”   白广德为难地说道,村子青壮很多都外出打工去了,要是找个四五十个老头子我还可以,找十几人青壮汉子怕是有点难度。   我神秘地笑道:“不要要青壮丁。您去把村子里面杀猪杀狗的人都给喊过来,然后平时最能骂最悍的大妈大婶大嫂找一些来,我有用。”   这时,只见吴振气喘地跑了过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不好了,昨晚盯梢的几个同志都直哆嗦,流鼻涕,全身无力,是不是中毒了?   我笑道,不是中毒,但呆久也会出事,你找人把他们换下来,喝点姜汤发发汗就好,休息个几天就可以了,有老婆先忍几天缓缓阳气。   疯子白敬水家里有些古怪,屋子缠绕着阴气和煞气,盯梢的人一个个被阴气缠了一夜,阳气受损,所以才会全身无力,严重的话精神失调,做噩梦,他们几个同志年轻,休息几天就好了,不需要用药物还调和。   吴振点点头才松了一口气,跑出去马上安排工作。   白广德花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找来了三个杀猪的师父,一个个浓眉大眼,不自觉散发出一股戾气,腰间的剔骨尖刀,大大咧咧地叫着,村长,找我们来干什么,还有三头猪等着下刀子的。   其中有一个双眼炯炯有神,腰间的剔骨尖刀刀把上面嵌着一枚古铜钱。古铜钱上满常被猪油浸泡,格外油亮夺目……瞧着铜钱我眼睛一亮,是把好刀……   另外十五个乡村大妈级别的妇女一个笑哈哈笑嘻嘻地聚在一起,村长,不过年不过节地把我们叫来干什么,村里面要给发钱吗。   我心中暗喜,三个杀猪的一个个凶神恶煞。十五个大妈级别的村妇都不是善类,谁要偷了她们家一根葱,就可以站在菜园头骂上一天的。十八人上阵,骂上半个小时,别说是人了,鬼都有想死的人。   他们正是我要找的人。   白广德说,不是我要叫你,是龙游水的外孙把你们喊来的。两个杀猪佬和十五个村妇听了龙游水的名字,一下子噤若寒蝉。腰插宝刀的大叔悠闲地拿出一包四块钱的白沙烟,点了起来。   沈易虎把黄鹤楼递上一根。大叔摆手拒绝了,我的烟才够味够劲。   我笑道,没什么大事,跟我走一趟就不行。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猜出来和疯子的事情有关,一个个老大不愿意。最后还是一个一百块钱,又说是大半天才答应了下来。   早上十点钟整。   在村长白广德带领下,一群人往山上而去。   走到半道上,我说道,“先不去白敬仁的阴宅。去黄氏。就是疯子的老婆。”白广德有点害怕,我带你去可以,别让白敬水那疯子知道了,他要是知道非跟我拼命不可。我答应说没事,一切都担在我身上。十五个村妇唧唧呱呱地说着话,一百块钱太少了,要多加点,不然我们不去,我们也惹不起疯子。   我当即火了,本来天就阴沉沉的,这一群妇人又不守信。我喝道,再不老实,一个个都拷回去。   村妇们才老实下来。沈易虎也没问我,为什么忽然要开黄氏的坟墓,跟着掉头往黄氏的墓穴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黄氏的坟墓,我抽了一把锄头就上前开挖。   沈易虎一愣,拉住我叫道,挖人坟墓,是有损阴德的。我说,没事,坟墓上面的草告诉我里面没人,是空着的。白广德磕巴地开始抽旱烟,两个个杀猪佬噤若寒蝉直打哆嗦,毕竟我干的这档子事情太吓人。我挖了几下,沈易虎才过来帮忙。   十五个村妇更是探头探脑想看又怕看。我心中也怕,万一从里面跳出来一个女尸之类和我有了亲密接触,那我不是要变成男尸了。   我咳嗽了两声,师傅、大妈大姐大嫂,你们别闲着,就当家里猪肉被狗叼走,菜园里面的葱被人拔了。   开骂吧。   把三个杀猪佬和十五个悍妇叫来,其实是给我壮胆子的。他们硬是没弄明白,十分钟之后。   杀猪师傅把腰间的剔骨尖刀拔了出来,狗日的,别让老子晓得,把你砍成十八段。   十五个村妇的骂法千奇百怪,声音越来越大,倒成了欢快的比赛,受了他们的鼓舞,我的锄头也挥舞得更快。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把坟墓给挖开了。露出老红色的棺材板。我叫道,把斧头给我。抡起斧头,深吸了一口气。   用劲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