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正文 章节第一节 绝世男色 第一节绝世男色 醉眼迷离的林峥终于不胜酒离,扑倒在小圆桌上,将一堆碑酒瓶扑出桌面,乒乓地碎了一地。周围的人被迪厅里劲爆地摇滚所感染,疯狂地扭着肢体。玻璃碎裂的声音相比与近乎噪杂的音乐,犹如湖面偶尔的涟漪似的不易察觉。 穿着比基尼的小妹很快过来收拾残局,林峥趴在桌上,酣声大起。她拾掇干净,扫了一眼林峥。他整个身子扑在桌子上侧着脸,那张脸棱角分明,挺直的鼻梁,削瘦的脸颊,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倔强的嘴唇,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 她心头一震,露出了瞬间的惊诧。她被林峥的男色震懵了。她虽然是个酒水小妹也兼做舞女的,沦落风尘,阅人无数,却从不曾见过这般靓的男生,就在那凝眸的一瞬,她的心中忽有在黎明前的暗夜里陡然看到天际的第一缕曙光的感觉。她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一阵滚烫。她摸了摸脸颊,忽然看见邻座一位冷艳的女人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她陡然一颤,慌忙离开了。 这个醉得不醒人世的林峥,曾经是一个传奇。六年前,他揣着四千块钱支身来到上海,四年后他在股市豪取了上千万的利润。然而去年的327,非但使他迈入顶级富豪的征途嘎然而止,也使他瞬间从峰巅坠入深渊。一文不名的他,不得不从古北的豪宅里搬到弄堂人家存放旧家具的阁楼里。昔日里日进斗金的他,只能为他人做炒手,却又因为市场的低迷,赚不到多少佣金。 就在前几天,商报刊载了一则消息。一家机构招聘财务顾问,年薪十万,还有分红。林峥喜出望外,那几天他颇有峰回路转,绝出逢生的感觉,他做了许多的功课,参加了那次面试。接受了考官的百般刁难。但是当他回到家中,他却接到了一张精美的卡片,卡片上有:“愚人节快乐“的字样。还附有一封信。 原来所谓的高薪招聘,不过是某位新近丧夫的富婆无聊的闹剧。林峥崩溃了。这次面试,对身处窘境的林峥无疑如溺水的人看到最后的一根稻草,当希望在瞬间展现,又骤然消失之后,留在他心头不仅仅是失落,还有一种愤恨。 就在去年,他最高峰的时候身家数千万,他站在这个城市最高之巅。一年之后,他被人当作玩偶,随意耍笑。其间的悲愤,尴尬,委屈,五味杂陈,足以击倒任何一个强者。林峥放弃了,他不再洁身自好,而是衷情于迪厅里狂放的音乐,吧台上的一瓶啤酒,以及那些女人怀里的残香。 林峥醒来的时候,已是曲尽人散,人们纷纷拖踏着脚步离场。他是被服务生唤醒的。就在他抬头的一瞬,他嗅到一股法国高级香水留下的醉人的芳香,一个白影翩然而逝,混迹于人流中。他挣扎着站起,走上斜坡,通过挂满了霓虹灯管的低矮过道,和人流一起挤出迪厅。 开车来的开车而去,骑车来的骑车而回,走路来的走路而归。原本泊满车辆的停车场很快便空荡荡的。独他徘徊在路头,微抬被酒精已经麻木的头,睁开迷离的双眼,望着迪厅的霓虹照牌,维维娱乐城,五个字一笔一划的熄灭,心中便一点一点的堆积起怅然来。 风徐徐而来,推动街面堆积的败叶,也震动林峥的鬓发。他一步一挪,下意识地向前挪去。午夜的街头,行人渐稀,只有时而冲在前面时而落在身后被路灯映射下印在地面上的身影陪伴着他。他渐行渐缓,终于扑倒在街头。 林峥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宾馆的床上。他吃了一惊,他不记得怎么到的宾馆。他抚着似要迸裂的脑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下意识地打量了这个卧房,地上铺着红色的纯毛地毯,彩电冰箱空调电话,一应俱全,还有内卫。床头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男装,还有一张押金收据。 他诧然于眼前的一切,谁送他到的宾馆,谁又为他支付了这惊人的费用。他猜测着各种可能。不过窗外传来呜咽的风声,令他禁不住一阵心悸。昨天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倒地一瞬,那一跌恰跌到了胳膊肘,现在还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疼痛。如果不是这个人把他送到宾馆而是醉宿在街头,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由此他觉得万分庆幸了。 好一阵子他才下了床,踢踏着拖鞋走进浴室,在洗脸台前洗了把脸,打量了一下面镜里憔悴的脸,他心中忽生出一种痛来,漫长的一年已然磨灭了他原有的英气,显得是那样的颓废不堪。腋下发出的酸臭,提醒他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他决定先洗个澡。 他跳进磨花浴缸里,打开喷头,水箭般分洒开来,打在他头上身上,温温的,分外惬意。他索性躺在缸里,拿着喷头随意地扫射身上任意的部位,任思絮纷飞。他洗了十几分钟,然后坐在浴凳上擦干了身子,用电吹风吹干了头发,而后取了那套男装,里里外外的换上。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只在这片刻间,他犹如刚刚拭去尘土而陡然发出炫目光彩的钻石一般,神彩奕奕,英气逼人。 他按了门铃,门开了,一个服务生端着托儿走了时来,托里是一杯牛奶,两个煎蛋:“先生,这是你的早餐。”他放在餐桌上,转身欲去。林峥叫了声:“慢着。” 服务生诧疑地望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昨天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难道你不知道是谁把你送来的吗?” “昨天我醉了,醒来的时候就发觉在这里了。” “哦,那你应该问一下前台,那里应该有记录的。” “谢谢。” “不客气。”服务生出去了。林峥的确有些饿了,风卷残云地吃掉了早餐,便拿着收据,出了客房,下了楼,来到前厅。前台前站着几个男女。他向其中一个胸牌上标着经理的人询问:“我想知道,昨夜是谁把我送到这儿的。”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但请你相信那位女士绝没有恶意。嗯,这是你的1000块钱押金,请收好了。”经理一脸招牌似的微笑。 林峥晓得送自己来的是一个女人。至于是什么样的女人,看的出这个经理绝然是收了那个女人什么好处的。一时半会儿是打听不出什么线索的。既然这个女人如此煞费苦心,她决不会只出现这么一次,只要她再次出现,就逃不出他的法眼。到时候她的用意自然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要一个豪华间和一个标准间” 林峥回头一看,却见四个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男子站在柜台前。最前面的一个,有三十多岁,微微有些泻顶,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犀利的犹如削铁如泥的宝剑上发出的寒光,令人心悸。 “陈杰。” 陈杰也看到了他,露出不自然的微笑:“林峥。” 分段 卷正文 章节第二节 生死对手 第二节生死对手 两人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林峥便转身向门口走去。他走得很慢,听到后面说道:“请出示证件?” “先生,请这边走”—— 林峥心头翻江倒海。如果说他曾是股市中的一个传奇,那么陈杰就是另外一个传说。陈杰是加利福尼亚商学院的双料硕士,91年回国。92年他曾经将一支股票的股价推高过万元,成就了一段神话。若非有林峥出现,他绝然是股市中NO.1。然而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遇到了林峥。一个兜里只有几千块,却赚了数千万身家的林峥。更令他难以容忍的是,林峥大多的财富,居然是从他陈杰身上榨取的。 林峥有个绰号,叫“庄家狙击手。”他有一项很特殊的能耐,是他非但能够察觉到哪支股票上有庄,甚至还能洞悉这个庄家的手法,总是在这个庄家高抛低吸的时候,顺水行舟似的操作。 在陈杰将那支股票股价推高的过程中,林峥死死地盯住他。当时执行的是T+0交易。林峥便利用船小好掉头的方法,采取当日多批次交易,死死的拖住陈杰,在陈杰吸纳震仓的这些环节里,他的财富惊人般的增长。在陈杰炒作之初,林峰虽有斩获,但手头资金不过十余万。但是短短的一年之后,他居然赚了上千万的身家。而陈杰却因为高度控盘,始终没有能从该股身上全身而退。 之后,两人同在万国做国债期货,但是万国对两人的礼遇却有着微妙的差别。给陈杰的配额几乎就是交易所给予的1:40的透支,但给林峥的却是1:100的配额。这一直令陈杰耿耿于怀。论学历他陈杰是留洋归来的MBA,而陈枫只不过高中毕业,更谈不上什么高等教育。论实力,他动辄可以调动数千万乃至上亿的资金,而林峥入行之始的资金当真是屈指可数。然而林峥却被人神一样的供着,在他的面前,他陈杰任何的作为都为之一黯。既或是他创造什么奇迹,因为有了林峥,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两句的嘉许与勉励。 幸亏有了327,否则姓林的,无疑是横亘在他陈杰面前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尽管他在327中同样的倾家荡产。但他烫金的学历使他总够绝处逢生。 林峥回头看了一眼向转梯走去的陈杰,陈杰也在回头看他。当他看到陈杰时,陈杰慌忙扭过头去。林峥注视盘阶而上的几个人。发觉陈杰和另外两个人随伺着的那个人,个头不高,方面大脸,走路目不斜事。林峥吸了口冷气:“难道他又找到了资金不成。” 他到虹口时,已是快收盘的时候,他走过人丁稀落的散户大厅,独自上了二楼。在这个营业部里他拥有一个单人贵宾室。在他极盛的时期,他个人的交易额曾经占这个营业部的一半以上。凭他的信用,虹口随时都会为他提供天文数字的担保。但是327之后,整个万国都陷在风雨飘摇之中,更莫说这家营业部了。他们也仅能在一些硬件上支持一下林峥了。 林峥将要走进他的屋子时,发觉隔壁的门开着。这个房间恰是为陈杰准备的。屋里的电脑还没有关,显示屏上定格在0021上。林峥最看不惯的就是陈杰这种浪费的行径。他走了进去,准备关上电脑。他却看到电脑前的桌上的一张纸条上写着:10配3,4月11号。 他的心头一动,陡然想起陈杰身边那个气派非凡的人来。难道他将有行动了吗。他飞快的点击0021,的确有10配3的方案。看来陈杰是有大动作了。忽然听到过道上有人,他慌忙关了电脑,出了房子。转到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电脑前,思絮再也无法平静。是的,陈杰一定会在0021上动手。问题是以现在股市的状况,他会有多大的动作。更重要的是,那几个人能够提供多大的资金支持呢。 这时小梅掂着暖瓶走了进来,这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崇明妹子,她高中毕业,又复读了两年,今年才在这里找了份工作。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很谈得来。尤其是当小梅知道林峥是以当年高考状元的成绩从而放弃学业时,她对林峥惋惜之情便更难以言表了。 小梅为林峥倒了杯水:“你今天真精神。” “小梅,最近隔壁有什么动静么?” “陈杰么,刚才还在,不过又出去了。” “这个我知道,我刚才见过他的。除此之外呢?” “嗯,这几天,他一直和老总在一起,说什么‘交易通道’之类的话。”证实了,他是要有行动了。林峥心中翻复默念。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够搭上这辆顺风车,他很快就可以翻身。但问题是,陈杰手中有多少筹码。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文不名。既或0021真的有大动作,他也只能是一个看客。喜悦逐渐被焦虑取代,他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起,在屋里疯魔似的转悠。 “你怎么了?” 小梅惊疑地问。“哦,没什么?我在想一些事情。”林峥慌忙掩饰。小梅满心关切,但当她看到林峥脸上的不自然,便知趣的离开屋子。 林峥并没有因为小梅的离去,而放下警惕。他首先想到了陈杰的电脑,暗叫了声不好。他慌忙走出去,但隔壁的房门已被锁上。这时,陈杰也上了楼,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见林峥站在他的门口,神色越发难看。待到他发现屋门已然锁了,便透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开门而进,坐下后,对林峥说:“有事吗,进来说嘛。” “不了。”林峥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在这时他见小梅提水进去。他的心陡然悬起来。果然便听到了陈杰问:“谁动了我的电脑?” 迟疑了片刻,传来小梅的声音:“噢,是我关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出去了。” 林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小梅走过他的房间时,停了一下。林峥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小梅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这一天,林峥是在焦虑中度过的,他时而拿起报纸,时而端茶喝水,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他拿着前几个星期的报纸。上面报道海南的一个房地产大亨去逝,留下了数亿的资产,而他在国外的女儿不日就要来沪接管公司的消息。这令他嗟叹不已。同样为人子女,人家生来衣食无忧,更不必为钱发愁。而他却因为家庭的原故,很小就半工半读,自己照顾自己。 他出生在高平,母亲是当地剧团的顶梁柱,她扮相俊美,唱腔高昂圆润。只要她穿上行头,在舞台上一个亮相,就能引来无数的碰头彩。尤其是她那双善睐明眸,只那么秋波一轮,便能在无数的老爷们儿心头掀起惊天波涛来。她的演技唱功,不但在晋城首屈一指,便是在整个山西也是出类拔萃。 因之,她常常到各地演出,焉然是一个角了。凡是角儿,都喜欢被人捧。她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体态相貌亦如二十出头的少女,更比少女添了一份成熟,犹如遇到最好花时的牡丹花一般绽放,引来晋城高平无数的淫蜂浪蝶。当她在林峥面前吃吃地像个十八岁的少女笑起时,亦然十六七岁的林峥就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他的父亲是个民办教师,单论长相,与他母亲简直就是金童玉女。但当他的母亲渡过了少女情怀,更加务实以后,却看穿了他瘪瘪的口袋。这时林峥的父亲便在她的眼中一无是处了。于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很快便在高平传将开来,这令林峥父子抬不起头来。 林峥生来就很乖巧,由于母亲经常外出,他和父亲触的时间很长,所以和父亲的关系最好。每当他看到父亲哀声叹息的时候,便对母亲的怨恨增加一份,尤其是当母亲私毫不考虑他们父子的生计,拿走家里最后一分钱时,他甚至有种和母亲拼命的念头来。 因此,他不得不在课余的时间,拾些废品,为家里攒钱。夏天他会煮一些砂糖水。找饭馆冻成冰棍,然后带到学校去卖。他的勤劳多少缓解了一些父亲的压力。 尽管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在怎么帮助父亲上,但他的功课并没有拉下。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简直是张松在世。千字的课文,他五分钟内便能倒背如流。几百页厚的课本,只要给他三天时间,他便能将书中的所有东西印在脑海里整整一个星期。所以他虽然不怎么听课,每当考试的前一周,只要他拿起书,总能使自己的成绩维持在一二名间。 如果不是她的母亲过于放纵,逼得他父亲为了尊严不得不下矿攒钱做生意,他父亲就不会因为煤矿透水而死。他也不会做为91年高平的高考状元而弃学从商。 他总也忘不了,他的母亲竟然从未踏进父亲的灵堂。他更忘不了当他为父亲的死哭天怆地的时候,他的母亲居然和一个姓赵的煤耗子鬼混。便在那一天,他发誓要赚到比姓赵的要多得多的钱,然后用那些钱将这对男女活活的淹死。就这样他带着煤矿赔给他的四千块钱安家费支身来到上海闯世界。 卷正文 章节第三节 绝世美妇 第三节绝世美妇 陈杰走的很早,没有停盘便出去了。林峥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叫了辆皇冠,便也叫了辆车尾随着他。看着陈杰到宾馆接走了那两个人,在一家高级饭店用餐,而后便去了维维娱乐城。 林峥也跟了进来。天还没有黑,人不是很多,但正在陆陆续续的上客,四个露着雪颈修腿,穿着近乎三点似的,蹬着膝高的白高根筒靴的领舞小姐正站在台上热身,臂肘弯曲之间,无不流露出慵嫩与疲惫。在那个几百平米的钢板上,DJ正在拔弄耳脉,镭射灯旋转着打出不同的光彩,环绕立体声重复昨天的音乐。 舞池的坐台上,已渐渐上了人。穿着吊背装,打扮的香嫩的小女生,踩着咯吱咯吱响的小蛮靴穿行在坐台于坐台之间,她们或是拿着单子,或是端着承了酒和小菜的盘子,甚或坐下来和有意包她们场的人打情骂俏。只瞬间,外面的阴风惨惨,便被室内闷热暖昧取代了。 林峥坐在前台,眼瞧着陈杰进了包房。他晓得那包房的价钱是1880,酒水统算的。林峥笑了笑,他知道陈杰这次是下了血本,要钓大鱼的。他有能力从中分得一杯羹,但是钱从哪来,这是最大的问题。林峥不由的心烦意乱,便要了一碟蚕豆,一打喜力,便独自喝了起来。 喝了有半打的时候,突然间音乐乍响,舞台上的领舞女郎便风骚地像印度舞娘似的扭动起腰肢来。坐台上的人们便蜂涌至舞池,踩着装了弹簧的钢板疯狂地跳了起来。一时人头汹涌,如波浪般起伏 林峥只是静静的坐着,忽然一个捧着托盘的女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从盘子上取下一杯绿茶:“茶能醒酒,这是我请你的。”林峥心头一震,抬起头来。这是个很年轻,甚或称得上稚嫩的女生,浓装艳抹的她足足使她的年龄夸大了七八岁。难道昨夜将我送到宾馆就是她,不可能,以她的年纪地位断不是有那种财力的女人。 林峥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 “谢谢你。你赚的钱不容易,我不能白喝你的茶。” 那女孩娇羞地摆手:“不,不,我是真心请你的。” 林峥心头一热,收起了钱:“谢谢。”他沉思了一下,望着凝视他的女生说:“我看见一个欠我钱的人进了C5号。你能不能——” 那女孩颇解人意:“我这就过去。”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那女孩兴奋地小跑去了。林峥叹了一口气,他绝然想得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孩一定是瞧上他了。非但漂亮的女人可以媚眼杀人,同样脱俗的男色更能让人意乱情迷。 很快那女孩过来对陈枫说:“他们要了几瓶极品蓝带。” 林峥倒吸了口冷气:“老陈真舍得下本。” 那女孩扑哧一笑:“那个带眼镜的人暗中做了手脚,瓶子是蓝带的,里面的却是长城干红。他还要求拿酒水百分之二十的回扣。” 林峥面无表情,拈了颗蚕豆放进嘴里,之后呷了口啤酒。 “昨天你喝醉时,我帮你收拾的。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一些。我叫小凤,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先走了,要不然领班会急的。” 瞩着小凤欢快的离去,林峥竟萌生出许多伤感来。这种伤感既来自小凤,也来自他自己。小凤是个美丽的女孩,自己也是个漂亮的男生。但生活却将两个美丽的事物推向了毁灭的极端。在风雨磨难中,过早的凋谢。林峥心碎了,也喝醉了。 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士,走到林峰的近前,望着俯桌酣睡的林峥,禁不住一声喟叹。之后转身欲去,她的玉腕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她吃了一惊,发觉那只手竟是林峥的。林峥缓缓的抬起头,盯着那位女士。那是个美丽的可以杀死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她脸上乍露的惊谔,令林峥很有些唐突亵渎的感觉。他松开那只滑嫩无骨的玉腕: “我一直幻想着咱们初次邂逅的种种情形。首先,我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也很喜欢这种神秘的气氛。我希望你所做的一切,不是另一次游戏。” 女士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林峥一脸的严肃:“真的是这样吗?由于有一些紧急的情况的出现,已经不允许我们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你上次的做法,对我人格是极大的污辱。” 女士在他的对面坐下:“我是一个寡妇。一个没有什么能耐的女人。虽然我的丈夫为我留下了一些东西。但我不会搭理,也不懂得搭理。我要找一个人来帮我料理。我是个刚被命运伤害了的女人。所以不得不小心,否则我不知道命运会把我丢到什么地方。所以我要很小心。” 说着她点了一瓶芝华士,径自为自己,也为林峥各倒了一杯。林峥只是拿起碑酒,与她遥对碰杯:“谢谢,我有啤的。” “看来你对我颇有芥蒂。” “不,我已经喝了很多碑酒,如果再接受你的好意,我会真的醉的。我非常珍惜这次会面,也很愿意为与你的相见而一醉。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沟通一些事情。所以,你的好意,我只能暂且心领了。” 女士优雅地喝了口酒:“你真的很精明。” “谢谢,首先我要知道你的名字。其次,我要冒昧地问一下,我是否已经通过你的考察,而你是否已经决定让我做你的顾问。”女士放下酒杯,伸出手来:“我叫曾雪怡。”林峥握了一下她的玉手。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只能说你的希望很大。” 林峥重重地将酒杯放到桌上,弄出很大的声响:“曾女士,我不喜欢你的做事方法。我也不想把我以前的业绩再翻出来左右你的决定。我是个失败的人,就目前而讲,是这样的。但这不代表我会一直失败下去。你对我的考察,可以说是细致入微,用心良苦,也应该清楚我的潜力。如果不是一些突然情况的出现,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检验。但我想说,你现在的犹豫非但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更是在浪费你我的机会。” “是吗?你很迫切,这不是个很好的谈判方式。” “是的,我很迫切,是我讨厌住在漏雨的贮藏室里。同样我也很迫切,是我想让你尽快看到我们之间合作的成果。” 曾雪怡凝视着林峥好一阵子:“我也很想知道,你是否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神。不过,我也不可能因为你几句激昂的话,就把所有的资金交给你。这样,我在股市有个帐号,我会往里面打100万。这笔资金你可以随意使用。如果你能让我看到一些成果。我想我会乐意同你合作的。” 林峥顿时无语,他原本期望曾雪怡能够给他几千万或者上亿的资金,与陈杰真刀真枪的厮杀一场。但是,曾雪怡只给他100万,而且还是她的个人帐户。这使急于借船上岸的林峥大为失望。 两人一下子静了下来,迪厅里的纷杂便一下涌了过来。小凤从身边经过时,又放下了一杯绿茶,而后敌意的看了一眼曾雪怡便去了。 卷正文 章节第四节 狙击手本色 第四节狙击手本色 林峥坐在幽闭的贵宾室里,这是虹口为他另辟的。当他提出需要一个独立的交易通道时,虹口马上明白了一切。虹口经理问: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要得到六成的返佣。还有我想让小梅做我的交易员。” “可以。” 现在小梅就做在他的身边,他能嗅到从她身上发出的体香。小梅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她对林峥的提拔大为感激。尽管她也算是上海人,但崇明岛孤悬海外,其地理便决定他们的自卑感,他们是上海人眼里的另一类乡巴佬。 100万,这个数字要是搁在五年前,或许有些作为。然而放到现在。林峥摇了摇头,看来曾雪怡是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做出点成绩来,她是不会真的给他投资的。 “陈杰,他们有什么动向吗?” “这两天,没有见他们出现过。” “好。你打开0021。现在是什么价位?” “4块5。” “卖单怎么样?” “卖单一,4块五挂了80手,卖单二,4块五毛一,挂了12手,卖单三,4块5毛二,挂了9手。” “好,买100手。” 小梅马上打电话通知前台下单。过了大约十分钟,林峥望着蔓进窗头的爬山虎嫩绿的叶。又问:“现在什么价位?” “买的时候升了两个价位,现在又掉下来,现在是4块3毛8。” “好,买进80手。” 林峥做的很小心,他不能被陈杰发觉。所以那一天虽然成交了5000多手。但林峥只吃了600手。在接下来的三天,随着0021的小步上涨,他的成交量也逐渐下降,4块5毛5成交了500手,4块6成交了400手,4块6毛5成交了200手。因此他获得510手的配股权,配股价为3块6毛8。 0021,走的很稳,涨的很慢,成交量一直维持在5000手左右,即使除权日的前一天,也不过刚刚打到10000手的量。股价也只不过涨到4块7。这令林峥一度产生了怀疑,陈杰真的要在这只股票上动手么。那几天,林峥度日如年,夜不能寐。但曾雪怡却很轻松,开着红色法拉利带他K歌,看电影,吃龙虾。她越是若无其事,越令林峥如坐针毡。100万也许在曾雪怡眼里不值一提,但若砸在他林峥的手里,要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就不知道又要等多长时间了。 不过这种焦虑只停留了四五天,0021蜗牛爬树的情形,在4月23号陡然改观。当日该股以4块9开盘,一路飚升,尾盘以5块6毛7报收。第二天,继续震荡高走,报收于6块4毛钱。短短的两周,林峥已经获利50万,曾雪怡也开始关注0021的表现。第三天,该股6块9毛8开盘上冲至7块5毛8,又急跌至6块4。 如此大的起落,令小梅明战心惊: “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是不是要走一下。” “他们不会这么快发现我的。” “为什么?” 林峥眸光闪出刀芒来:“因为我还没有出手。” 第四天,0021以7块4毛8开盘,一路上攻,尾盘报收于11块6毛8。第五天,它报收于16块9毛9,第六天,它更是涨到20块9毛9。短短六天,0021惊人的涨了三倍。 小梅盯着盘面,目眩神迷,连呼:“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林峥却神色凝理,他忽然想起327疯狂的8分钟来,当0021穿过20块5时,他的神经陡然绷紧:“抛,。”小梅惊慌失措:“什么。” “抛,快抛。”小梅慌忙拔通前台的电话。 当盘面锁定在20块9毛9时,林峥焦燥地问: “成交了么?” “成交了,从20块8毛2开始,一直成交到20块9毛1。真是太棒了,不到一个月,你赚了360万。” 林峥疲惫地坐在折椅上:“这只是刚刚开始。” 卷正文 章节第五节 美女老板的特殊赏赐 第五节美女老板的特殊赏赐 红烛,鹅肝,一瓶波尔多甜白,温暖的客厅。穿着黑色及膝黑裙,黑色细根高根鞋,刚刚精心烫过的一丝不乱的卷发的曾雪怡婉约如百合般坐在他对面。令他禁不住局促不安,意醉神迷了。 她缓缓的将一只精美的盒子推到林峥的面前:“这是奖励你的,我的将军。”林峥打开那盒子,却见里面是一把房门钥匙。林峥不由地一脸错谔。曾雪怡妩媚地一笑:“从今天起你拥有进出别墅每一间屋子的权力。”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包括我的卧房。”说着轻盈地从椅上站起,如春柳般摇拽着身子去了,只留下林峥呆若木鸡。 哗,浴室的水声传来,林峥越发的惊魂弗定,漪念陡生。突如奇来的特殊礼遇,令他猝不及防,同时也唤醒了他心底深处的渴望。一刹那,他的脑海里浮现起曾雪怡点点滴滴的音容相貌,漂亮的巴掌脸,勾勒的如春柳细叶的弯眉,挺而纤秀的鼻梁,性感地有着无限诱惑的红唇—— 他陡然站起,裹着浴袍的曾雪怡,光着脚踩着花纹奇异的阿拉伯地毯,深情款款的向他走来。林峥身子发紧,微微战栗。粉红的真丝浴袍从曾雪怡香肩滑落,像一尊女神般伫立在林峥的面前,她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砰,两人的身体倒在地上。林峥战抖的双手抚摸着她如绸缎般光滑的胴体,狂吻着那胴体上的每一寸肌肤。初浴的体香,令他意乱情迷。他用头去磨挲她的雪颈,用唇去吻她的下颏。两人禁不住四目相对。 就在那一刻他所有的冲动都凝固了起来。他缓缓地从曾雪怡的身上爬了起来。凝视着横陈在地毯间的胴体,羞愤蔓上脸颊。他把钥匙砰地丢到餐桌上,回身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曾雪怡,甩门而去。曾雪怡冲到窗前,透过院子里从威尼斯进口的街灯那明亮的灯光,看着林峥穿过花园的走廊,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她转过身来倚着窗帘,滑落在地上—— 迪厅里人头簇动,DJ声嘶力竭的呼喊,将原本已经沸腾的人们煽动的更加疯狂。林峥冲进舞池,站在迭宕的宛若弹簧的钢板上放声大吼。近前的几个男女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慌忙躲开,这些人露出来的空隙,很快又被其他的人流所淹没。 狂欢暂时结束,被迪厅里特设的节目环节所取代。一个推销员出差前,将他的老婆托付给了他的好友,谁想他的好友竟然和她的老婆勾搭成奸,当推销员将他们捉奸在床时,他和他的朋友发现他的老婆居然在家里还藏着其他的男人。这个故事的情节相当荒诞粗俗,演员的表演更是猥亵不堪。但却惹得人群一阵阵的哄笑。 林峥坐在前台,他的心絮被舞池里那个胖女人所吸引,那个女人毫无身材可言,但是表演起来骚首弄姿的在惹人发笑之余,很能令人浮想联翩,尤其是欲火焚身的林峥,他感觉到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肤都要爆开似的。他大口大口喝着啤酒,然而喉咙却是越喝越干。 一杯绿茶放在他的眼前。他陡然抬头,看到的是小凤那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睛。然而林峥却被小凤裸露的玉颈秀腿所诱惑,禁不住露出一脸诞相来。小凤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林峥眸光炙烈,他一把抓住小凤端盘的肘:“我要一个人陪我,你愿意吗?”小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她只感到林峥抓着她的手力气越来越大,她从林峥扭曲的脸上读懂了什么,微微地点了点头。 林峥拽着她就往外走,小凤惊叫:“等我把客人的酒水送上去好吗?” “不用了,这酒水算到我的。” “那最少也要让我换一下衣服。” “好吧,你快点。” 林峥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瑟瑟的换衣声,还有调侃声:“哟,小凤你真走运,没怎么转悠就有猪哥包台了。”林峥脸红了起来,有几个小妹从门前走过,看到林峥后一阵惊呼:“哇,好帅啊!”他立马被她们围住,犹如被一群狼围住的羊。他慌忙低下头去,尽管他东躲西闪,片刻他的脸上还是留下了斑斑唇印。 忽然有人拽了他的衣袖,他猛然回首,小凤已经换好了衣服,她穿着蓝底白点的高领T恤,米黄的带兜短裙,和一双黑色的鱼口平底鞋,她个子并不高,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她掏出手绢,为林峥擦去脸上的唇膏。 “哟,小凤生气了。”她们哄笑着去了。 林峥低下头来,拥着小凤便走,小凤缩在他的怀里,路上的小妹们纷纷打趣:“小凤,出台啊,好靓的帅哥,你真运气。”小凤身子缩得更紧,以致她的头贴在林峥的胸口,听到他剧烈的心跳。“我们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 的士将他们送到一处仄窄的弄堂,林峥半拥半抱着小凤,踩着过道向弄堂深处走去。过道的柏油早已被车脚辗光轧光,只留下或大或小,或深或浅裸露着石粒的坑洼,坑洼里永远都是弄堂人家淘米浣衣洗脚的脏水。两人便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一个两层半的老式楼房前。 那个老房东还没有睡,见了林峥便打招呼。林峥哪有功夫理他,搂抱着小凤踩着楼梯飞一样的上了楼去。电灯亮了。映入小凤眼睑的屋子是那么的低矮脏乱。不到两米高的墙壁,紧挨着叉手梁,墙壁已经脱坯,露出红砖来,拐角梁上到处是蜘蛛网。旧方桌,简易柜,一张用两个长板凳架起来的平板床,满桌满地满床的报纸,以及报纸上随处丢弃的泡面碗。 砰,门阖上了,小凤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便被林峥自身后一个熊抱,紧紧的拥在了怀里,他的鼻息浊而沉重,就像牛吼一样,呼哧呼哧,哈在她的颈上,吹动她颈间的发丝,她禁不住战栗起来。她的手伸进了裙兜里,那里备着避孕套。她虽然被人蹂躏无数,却从不曾让他们那活儿真正的进入她的身体,她要用那层薄膜保护她最后的禁地。 林峥的身子惊栗着,他的双手自胁间插入她的T恤,在她平滑纤细的腰间游走抚摸。他很兴奋,已然压抑了很久的情欲,使他犹如得帕金森病的老人,浑身颤抖,肌骨滚烫。他的手由小凤平坦的小腹,直探入那对神女峰。她的乳房是那么的浑圆小巧,恰能被林峥握在掌心,便如充水的气球,在他掌心流动,尤其是她那峰间一点,在林峥的掌心颤动跳跃,越发使林峥惊栗不已。 小凤竟有些激动起来,那些嫖客只不过把她们当成发泄的工具,开了房,便是将她们扔到床上,鬼似的压上,一阵乱冲乱撞了事,几曾想林峥这般抚慰,她心中竟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来。便将已捏在手里的避孕套放回了兜里。 她转过身来,见林峥双眸通红,因为荷尔蒙的高速激射,使得他的身子禁不住的佝偻起来,眼里竟露出求助的神情来。他的样子令她既好笑又感激。他原是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撒碎她的衣服,扯烂了她的内裤,把她按在床上,恣意发泄的,但他没有。他懦怯的眸光令小凤觉察到林峥虽不能说是个新手,但绝然不是个老手。 她伸出那双小手来,拉开林峥的裤链,指间不经意地透过裤头触到尚未完全雄起的那活儿。便是那么一触,林峥便如电击一般的发出了一声呻吟,已自挺起身子,仰着直将那活儿向炮似的支起。 小凤羞怯的一笑,轻轻的把手探进短裙里,裉下线似的内裤,而后将林峥按到床板上,那床便吱地一声。林峥惊疑地望着小凤,小凤已自帮他裉下长裤和裤头来,便搂卷起裙角,反坐在林峥的跨间,便有无限的温暖和酥麻,自跨间传遍了全身。他禁不住地反拥着小凤,任那平板床吱呀呀的响起,仿佛倾刻间那床便要肢离破碎,分崩离析一般—— 阳光透过小窗,照在林峥的脸上。他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是环抱着他的一条藕臂,他侧过身去,鼻尖便触到小凤那张吹弹可破的脸。小凤猛地醒来,看到林峥,脸上洋溢出一张花似的笑容来。 林峥拔开她的胳膊,很快地穿上衣服,从兜里掏出800块钱递给小凤。小凤神情一黯,愣在那里。“不够么?”林峥又从兜里掏出200块钱,递了过去。小凤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林峥仰了一下头,一脸轻笑:“我没听错吧!” 小凤正色地说:“我不要你的钱。” 林峥愣了一下,走过去,掰开小凤紧攥的手,把钱塞了进去:“拿着吧,这样我就不会觉得欠你什么了。”小凤流出了眼泪,一刹那,林峥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慌忙扭过头,不敢看那双悲伤的眼睛:“天还早,你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说着便嗵嗵地跑下楼去。 弄堂里的人家都醒了,刷牙的洗脸的,便见他们哗哗地一盆盆地向本已泥泞的过道泼水,头顶楼与楼之间的横竿上挂满了衣物,一股股的腐朽霉臭扑鼻而来。 卷正文 章节第六节 狙击手的本色 第六节狙击手的本色 弄堂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里面坐着憔悴的曾雪怡。她在这里等了一夜。林峥走过去,坐进去。曾雪怡一声不吭地发动车子向虹口驶去。两人静静的坐着,尽管彼此内心深处波涛汹涌,但脸上一样的强作平静。有几次曾雪怡想问他什么,但林峰的表情却是不容冒犯。犹豫中,到了虹口。林峥下了车,径直向贵宾室走去,曾雪怡想要喊他,却没喊出声来。只看着他一步步的上楼进了屋子,眼角落下了泪。 小梅早已等在那里,还为林峥留了份早餐,林峥胡乱地扒了两口,走到窗前,看见楼下曾雪怡手握方向盘,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一阵子才开车离去。 0021开盘了。它以19块4开盘,而后一路上攻,冲至21块8后,掉头向下直跌到16,尾盘报收于18块1毛8,留了一个上下阴线均很长的阴十字。小梅吐了口气:“亏是走得早,要不然咱们的帐上就要少赚50来万了。这么长的阴十字,后市走势怕是不乐观。” 林峥微微一笑:“没有哪一个庄家能够在十天里收集筹码,然后又成功跑掉的。现在的震荡,不过是庄家惯用的洗筹手法罢了。以我的估计,陈杰如果不把这只股票做到60以上,他是不会出货的。” “真的么?” 林峥拍了拍小梅的肩膀:“有兴趣的话,可以做一下。”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天,林峥回去的很早,到弄堂的时候,才下午5点。老房东看见林峥,竖着大拇搁:“侬的女朋友,老好老好的。” 林峥笑了笑,便拖着略显沉重的双腿上了楼梯。当他打开门时他愣住了。挂满角落的蜘蛛网,丢了一地报纸不见了,就连墙边脱落的坯粉,也被扫得一干二净,被子也叠得方正。林峥坐到床边,他低下头去,尚能嗅到床单上残留的洗衣粉的香气。他抚着光亮的方桌,指间一尘未染。 一刹那,小凤怯怯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林峥的心中生出一阵怜惜来,他飞快地下楼,打了辆的赶往娱乐城。 天尚早,迪厅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两个女服生来回端盆,其他的都靠在吧台,窃窃私语。见到林峥,她们都是眸光明亮,蜂涌围来。 “小凤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她今天不会来了。” “为什么?” “她病了。”林峥身子一颤,一脸怅然。 林峥出手了。在他抛出0021的第十七天,他出手了。当天0021以11块5开盘,且卖单巨大,卖一,卖二,卖三均挂了5000手,而且每跌一个价位,便会续上几千手的卖单。小梅见了直摇头,0021肯定要暴跌了。林峥目不转睛地盯着盘面,心中暗自窃喜。当0021跌至11块1毛5时,他发出指令:“买进4000手。” “可是它正在跌。” “买进。” “好吧。”小梅马上连接前台。 就在林峥在11块1毛2接住4000手后,一个奇怪的现象突然出现,卖盘上的几千手几千手的挂单陡然消失,买单卖单的挂单同时为0。这个现象只持续了几秒钟,忽然间买单汹涌出现,11块3,11块5,11块8——,一个个价位在瞬间攻破。最高上冲14块5,尾盘报收于13块5。 小梅兴奋地大叫:“你又赚了一百万。” 林峥却是紧缩眉头,一脸凝重。小梅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我们被发现了。” 他们下楼时,曾雪怡已经开车等在那里,小梅跑过去:“曾总,你要请客。”曾雪怡笑了笑:“好,我请你吃龙虾。”林峥却踽踽地直向前走去。小梅在身后喊:“林峥,车在这儿哪!” 曾雪怡叹了口气:“算了。” 林峥看到小凤时,她瘦了,但她依然托着酒水,踩着小蛮靴飞也似的跑。林峥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没有喝酒,而是要了杯绿茶,他细细地品着,任那甜香温暖涌进体内,再又血液毛发间蒸发。 小凤每次经过林峥的台前,都加几分速度。终于他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小凤。小凤堆砌出风尘里的笑容:“哦,你要点我的钟么?欢迎之至。” “别这样。我会难受的,我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我是妓女,你是嫖客,你付给我钱是天经地义的。” 林峥的头低了下来,他看到小凤的脚从他的眼前离去。他蓦地抬头,叫了声:“酒,我要酒。小姐,我要酒。”他的声音近乎于哀嚎,便有一位女服务生拿着单子过来:“先生,你要红的,还是要啤的。” “不,他只要绿茶。”小凤转过身来,那位女服务生狠狠瞪了一眼。 林峥一脸的感激:“谢谢。我还没吃饭,你能陪我吗?” 小凤叹了口气:“好吧。” 出了娱乐城,来到街头,隐约起了风,那风很小很柔,吹到肌肤上,竟有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两人并肩走着,小凤的个头仅到林峥的肩头。路上拉下一高一低的人影,人影依偎着融合在一起。 小凤问:“咱们到哪里吃?” 林峥指着前边的海鲜大酒楼:“咱们吃海鲜。” 小凤摇了摇头:“不。我知道有个好地方。”说着拉住林峥的手,向娱乐城右边的街道走去。走到丁字路口左转。蓦然间,热闹起来。只见卖汤饺的,卖烧烤的,大排挡的,竟满满的铺了一条街,人山人海的竟是挤扛不动。 小凤找了家熟稔的烧烤摊,要了十串羊肉。林峥要了一瓶啤酒。两人坐在又矮又长的凳上。看着摊与摊之间,坐下的和站起来的男女,心里一阵阵的温暖。小凤捋了捋耳蜗间的头发,说:“我喜欢这个地方。” “我也喜欢。” 小凤回过头来:“那天,我听姐妹说你找过我。” “真对不起。” “没什么,我是个妓女,你给我钱也是应该的。” “别这么说。” 小凤伤感地说:“你是好人,可惜我是个妓女。三年前初中毕业,我没有考上高中。其实就是考上高中,家里也不一定能供得起。我的父母都是好人,只是父亲好赌,地里的收成都被他输掉了,家里常常揭不开锅,父亲常常发脾气,我和妈妈都很害怕。那时,几个大我几岁的大姐姐们打工回来,她们穿着时髦,出手大方,邻里们都很羡慕,都拜托她们为自己在家的儿女谋事情。我妈妈也托了她们。她们便把我带到了上海。到了上海,我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在上海我孤身一人,而且当时我只有十六岁,我什么也不会——” 泪水从小凤的脸上流下,林峥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擦她的泪: “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小凤的眼睛闪现出一丝迷惘与黯然:“也就是再辛苦几年,攒一些钱,回家开一个餐馆,找个不知道自己底细的男人嫁了。” 林峥的心痛了起来,继而一声苦笑:“你比我幸运,最少你还有梦想。而我呢,都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好象生来就是为了赚钱似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照顾自己,来到上海是为了赚钱,我活着的目标也是为了赚钱。但我真的不知道当我真的赚到了钱的候,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小凤握住他的手,传来一丝温暖。 “羊肉串来了。”林峥接过老板传过来的盘子,放在小凤面前。两人边吃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风渐渐地大了,竟有一丝凉意,两人禁不住靠在一起。彼此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对方的肌肤,透入骨子里。 “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林峥从兜里取出一个用彩带扎成蝴蝶结的小盒,把它放到小凤的手心里。小凤轻轻地打开,却见里面是一个崭新的寻呼机。她抬起头来,林峥的眸光变得暧昧,她禁不住心里一荡,低下头去。 0021涨到19块后,10送3.1还派1块5。林峥的帐上不但多了1240手的股票,还多了五六万。0021走得很稳,林峥也没有抛。自从上次被林峥偷袭,对手谨慎了很多,很少出现大手压盘的情况,这令林峥很难操作。他惟一做的只能等,等0021稳稳地爬坡,20,21,22—— “看,大买单出现了。买一,25块6毛8,3000手,买二,25块6毛7,3336手,买三4175手。” “好,抛。”小梅慌忙连线前台。 价位一分分地往上涨,但是成交量却是几手,几十手的成交。当林峥5000多手的单子砸出,盘面凝固了几秒钟。而后,依然是大买单小成交,价位在翻复上涨,收盘的时候,报收于26。 “可惜,少卖了十二万。” “可是,我们有了一千三百万。” 卷正文 章节第七节 情海波浪 第七节情海波浪 曾雪怡伫立在C区B座的小亭前,望着三楼那亮着灯光的窗子,心中满是期待与渴望。她熟悉那个房子里的所有一切,它的面积,它的布局,包括它的装潢和里面的家具。那里倾注了她所有的情愫与心血,当她把它交给它的主人林峥时,她多么希望与他分享那里的所有的一切。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她特意为林峥挑选的松木大床上躺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无论相貌,身姿,学历,地位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女人。这令她愤愤不已。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林峥会选择小凤,而拒绝了她。但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那个断魂的夜晚。 在那夜之前,林峥瞩着她的目光依如所有的男人一样,充满了贪婪。但在那个夜晚之后,林峥仿佛装上了防护墙,与她渐行渐远。她不晓的是什么原因,使林峥在最紧要的关头拂袖而去。但她晓得正是那一夜的冒失,使她在林峥的心中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她很不服气,在林峥之前,有无数的男人为了搏得她的一笑,而不惜挥金如土,更有多少男人为了得到她,而情愿赔上身家性命。以她的风情万种,世上怎会有拒绝她投怀送抱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出现了,而且偏偏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阶段出现了,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又是这个阶段里对她至为重要的一个男人。她是绝不能放弃林峥的,尤其是这个时候。她使尽浑身解数,极力来挽回败局,她要从那个叫小凤的女人的手里夺回林峥。 于是,她煞费苦心的打扮自己,使自己在林峥面前既不失庄重,又能凸现出她诱人的本钱。她精心设计自己每一次的一颦一笑,使自己在举手投足间,无不显得自然优雅而又暗藏挑逗。她要使自己变成一团火去溶化林峥这块坚冰。然而林峥在那一夜后,似乎对她有了抗体,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抵御她进攻的最好武器——小凤。当她每次挑动他的心弦,勾起他难以自抑的欲火时,他总会找小凤那个防火栓,迅速地灭掉她残留在他心中的火星儿。 她绝望了,尤其是当她看到林峥和小凤在一起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萦绕着她,再难离去,使她痛不欲生,难以自己。就在那一刻,她晓得她不仅仅想得到林峥的辅助,更想得到林峥这个人。 然而林峥却在她最需要慰藉的时候,躺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怀里。那个女人从严格意义上讲,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女人,这令她难以接受。然而更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是,小凤并没有因为和林峥在一起,而洁身自好。她依然的混迹在风尘里,为钱卖笑。而这所有的一切,林峥明明知道却又好像一点也不介意。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以使林峥做到如此豁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林峥是她见过的最难被女人驾驭的男人。强烈的挫败感像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有几次她想知难而退,然而最痛苦的是林峥这个人却已经嵌在她的心底极深极深之处,她已经欲罢不能。这时的她甚至愿意为了得到林峥,而付出一切。 她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为他租了一套酒店式的公寓。为的是能够在她与他除了公事见面之外也能够随时看到他的身影。她为他添置梦特娇T恤,为的是他能无时不刻地惦记起她的牵挂。她为他订购最新款的丰田车,为的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像所有的成功男士一样邀请她并把当作他心爱的女人一样坐上属于他的爱车去兜风。 然而让她心碎的是,最先和林峥分享这所有的一切的不是她,而是那个令她不屑一顾的女人。多少个夜里,她徘徊在林峥的楼前,渴望林峥走到他的面前,将她拥进那个只应属于她和林峥的屋子。但又有多少个夜里,她看着小凤从那辆崭新的黑色丰田中走出,挎着林峥的胳膊,走进她无限向往的小屋。有多少次,她走进楼去,站在林峥的门口,想按那个门铃。又有多少次,她裸着身子俯在床上痛哭。她想要那个人的爱抚。然而那个人与她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际。 她也尝试着寻找别的男人,去削减她对林峥的相思之苦。但每一次短暂的颠狂之后,她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羞耻中。不自觉的,她已经视自己为林峥的女人,常常以林峥的立场去看待自己每一次的放纵,竟生出红杏出墙的羞愧。那种羞愧令她常常难以面对自己。她如同活在无间炼狱的女鬼,经受着往来重复的无尽折磨。 其实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经受情欲与妒火折磨的同时,林峥也在痛苦的经历着来自于她的重重考验。 就在他们邂逅不久,林峥就着手调察了她的一切。很快,他便洞悉了曾雪怡的意图,也因此推测出关于他们之间的种种可能。他从不掩饰对她的渴望,但他的经历却一次次让他提高警惕。他认为曾雪怡是完全可以和他母亲归为一类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美丽的犹如玫瑰,让人忍不住去采摘,却因此常常忽视隐藏在花萼下的毒刺而受到伤害。他的父亲既是如此。 但曾雪怡的美丽犹如蔓陀萝花,她的胴体更是蔓陀萝的结晶,一旦不小心触到,便会对它产生瑕想而无法自拔。林峥是有幸目睹那具完美无瑕的胴体的少数的幸运的男人中的一个,但又因为拥有那具胴体的女人的某些事情,使他不能亲近那具胴体。从此之后,他的内心深处便埋下了对那具胴体渴望的种子。这种渴望并没有因为小凤的出现而得到缓解。 尽管小凤有着令人见之而对其产生怜悯的美丽,但却因为有了对比,使他对那具胴体有更迫切的渴望。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容忍小凤在他之外可以有另外的男人的原故。尽管他心中常因此而对小凤生出一些芥蒂,但他却没有对小凤提出她必须尊守的要求。虽然小凤在试图这样做,但她常常因为环境而不能避免。她所能做的是她尽可能的做好一切的防护,避免因之而带来的伤害从而带给林峥的麻烦。她渴望林峥对他提出一些要求,更渴望为林峥彻底改变,既便为此付出一切。然而林峥的隐忍与沉默,却使她痛不欲生。她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处境,这可能是最完美也最悲惨的结局。林峥需要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她这个人。 所以当林峥让她搬过来同居的时候,她拒绝了。虽然她渴望与他朝朝暮暮,但如果得不到他应有的承诺,她也决不愿做出这种无限度的让步。然而林峥对她的诱惑却是那么难以阻挡。所以当寻呼机响起时,她又在矛盾犹豫中躺到他的床上。她对他渴望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绝望,相反的又常常因为耳鬓厮磨的在一起而产生一种虚妄的幻想。那就是所有的灰姑娘都会遇到她衷情的白马王子,与她天荒地老。林峥就是她的王子,而她是否是林峥的灰姑娘。 她环抱着沉睡的林峥,紧紧的。她不晓得她还有多少个拥他入梦的夜晚,但她能肯定失去他的夜晚,她的世界将永远没有白天。泪水从眼中溢出,在眼角交汇,凝结成硕大的颗粒从她脸颊上滑落,滴在林峥的胸膛上。林峥蓦地醒来,望着泪雨纷纷的小凤,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她侧头枕在林峥的胸前,呜咽着:“我想妈妈了。” 林峥抽出胳膊,捧着她的脸颊,望着她澄澈的眼眸,感受到了她的悲楚。他的双手滑过她的脸颊,蔓到她的脊背,而后微微地发力,将她紧紧地箍在他的身上:“那么,就回去看看吧!” 她抬起头来,眸光纷杂,久久地凝视着林峥,那里有着无尽的不舍。 林峥大为感动:“要不,你写封信,让她老人家来这里吧!” 小凤顿时惊恐起来,她无法想象她的母亲知道她现在做的事情后,会是什么样子。恐惧使她的汗毛竖立,身子轻栗。林峥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我的老板在九江路有个服装专卖店,我会对她说,让你在那里做个导购小姐。” “真的吗?你要我做导购吗?”小凤喜出望外,她的身子因为兴奋骤然滚烫起来。林峥心中不安起来,因为他已经意示到他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小凤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瑕想。他想解释,但看到小凤兴奋的样子,他又不忍伤了她的心。心中暗自一叹,只好找个机会解释了。 那天,他约曾雪怡到江边的一家西餐厅吃牛排。曾雪怡大喜过望,精心地做了头发,让秀发微微地卷起飘洒在香肩上。她穿了一条桔红色的低胸露背连衣裙,脖子上挂了一串明亮的珍珠项链,脚上穿了双水晶色的细带露趾细根高根鞋,明艳动人,丰姿卓越。她如此隆重,让林峥禁不住忐忑不安。 林峥吸了口气,望着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的曾雪怡,说:“我想安排一个人到服装店做导购。” 曾雪怡触了电似的一颤,抬起头来,满眼绝望:“你要她做我的导购?” 林峥不忍看那双噙泪的眼,他的声音近乎于从心底里挤出:“有问题吗?” 曾雪怡吸了一下鼻翼,强抑着眼泪,侧过脸去,暗自长长地吸了口气,极力平抑心中的不安,而后用腕子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回过头来,强笑了一下:“没,没什么问题?” 卷正文 章节第八节 林峥的母亲 第八节林峥的母亲 曾雪怡的店面有九百平尺,代理的都是梦特娇,真维斯之类的名牌。尽管这里的一件T恤动辄成千上万,却从来不乏有人问津。尤其到了节假日,傍大款的富婆,写字楼里的白领,和在上海滩定居的外籍人士,纷至沓来。于是琳琅满目的货架前,便挤满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类女人,使这个店的月销售高额二百多万。 穿着套装的小凤,亭亭玉立,英气逼人。她穿着黑色高根鞋,咯咯地踩着大理石的地面,来来往往地招呼着一批一批的客人,向她们推荐库房里的积押品,面对来自形形色色的质疑,她总能对答如流,从容应对。 林峥望着累得娇喘吁吁,却幸福得像花似的微笑着的小凤,打心底里生出怜惜来。他专注的神情,惹得柜台后的曾雪怡心里发酸。忽然她发现林峥的眸光陡然一变,面色竟十分地难看起来。不由地心中一惊。 她顺着林峥的眸光,看见一个身穿浅绿色绣着缠枝纹旗袍的中年妇女,她手摇檀香扇,面容姣好,举止如戏,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随便那么一轮,便如整个湖面荡起涟漪,水波滟涟了。那个妇人的身旁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尽管他穿着一件皮尔卡丹的西服,打了根金利来领带,他的举止却是相当的不堪。他的一只胳膊挽着妇人,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一个啃了大半的甜瓜,瓜汁四溅,引得客人见了纷纷蹙眉躲闪。 那个妇人见了林峥,先是一惊,继而露出喜悦,脱开那个男人的臂膀,抢走几步,来到他的面前,噙着热泪,唤了声:“峥峥。” 林峥愤愤地扭过头去,那个男人迈大步走过来,举起手来要拍林峥的肩膀,喊了声:“好儿子。”林峥慌忙一闪,大手扑了空。那个男人一个趔趄,妇人慌忙扶住那个男人。 林峥眸迸怒火,紧攥双拳,妇人见了慌忙挡在男人的身前:“峥峥别这样,怎么说他也是妈妈的男人,你的继父啊?” 林峥哈了一下,咬得牙齿嘣嘣作响。这时一只手臂挽住了他的胳膊。他回头一瞧,却是曾雪怡。只见她笑靥如花,对妇人说:“伯母好。我是曾雪怡。我常听林峥说起你老。”林峥的身子一紧,她轻轻地捏了他一下。 妇人欣喜过望:“真的吗?峥峥,你真的还记得妈妈吗?” 林峥暗自切齿,对曾雪怡说:“这是,是,我的,我的母亲谢惠萍。” 曾雪怡又望着那个男人:“这位是?” 那个男人随手将没啃尽的甜瓜扔在地上,将手在西装口袋上一蹭,便伸出两只油泥泥的大手,一脸猪相:“我,赵高平。嘿嘿——” 曾雪怡伸出手来,在赵高平将要握住尚未握住她的手时,慌忙撤手,她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林峥,一脸惊诧:“伯父姓,哦,你好。” “好,好。”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就往曾雪怡的手里塞:“出来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这就算俺和他妈的一点见面礼吧!” 曾雪怡忙伸手一挡:“这怎么好让你破费。”她回过头去,对着谢惠萍,笑容可掬地说:“伯母,这是我开的店。等一下,你看有什么中意的衣服,就算晚辈孝敬你的。” 两人一脸的惊诧。曾雪怡向小凤摆了一下手:“你,过来一下。” 小凤走了过来,见她挽着林峥的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林总,有什么事吗?” 曾雪怡挽得林峥更紧,向小凤介绍谢惠萍:“这位伯母是林峥的母亲,你带伯母看一下刚从香港过来的货。如果她老人家中意的话,帐就记在店里头。” 小凤看了一眼林峥,转过身满面笑容:“伯母你好,我叫苗巧凤,你叫我小凤好了。”谢惠萍眯着眼睛看了看曾雪怡,又看了看小凤,望着林峥笑着点了点头:“好,峥峥,你真不亏是我谢惠萍的好儿子。” 说着,便拽了拽望着曾雪怡发呆地赵高平,随小凤看衣服去了。 曾雪怡望着身姿摇拽的谢惠萍,情不自禁地说:“伯母好美啊,不知道我到她老人家这个年纪,会不会有她老人家一半的风采。” “红颜祸水。”曾雪怡一惊,转头疑惑地去看林峥。林峥愤愤地从她臂弯间抽出胳膊,径自进了经理室。 不一会儿,谢惠萍便大兜小袋提了七八件,看得店里的导购小姐直咋舌。曾雪怡却一脸坦然,她见谢惠萍意兴阑珊地走过来。便笑着说:“伯母,快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鲍鱼。” 赵高平兴奋无比:“闺女,你破费啦。” 曾雪怡便载着谢惠萍与赵高平,林峥只得载着小凤向和平饭店行去。 曾雪怡边开车边望着后视镜里的谢惠萍: “伯母啊,你与林峥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啊?” “这怪不得峥峥,只应了那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说着谢惠萍抹了一把眼泪,倒起苦水来。曾雪怡静静的听着,越听越觉得谢惠萍很有手段,如果她再年轻二十岁,不是在高平,而是在上海的话,她的成就肯定在她曾雪怡之上。忽地她心头一动,蓦地联想起林峥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峥可以抵挡她夺魂摄魄的进攻来。 曾雪怡点了网鲍,这越发的让林峥觉得她用心良苦。然而曾雪怡的努力,很快就被赵高平破坏掉了。鲍鱼一上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用叉扎去,往嘴里塞,肉汁四贱。他边吃边摇头:“这就是鲍鱼,吃着怎么像嚼橡皮,不好。”说着,便要了一碟辣酱沾着吃,边吃边发议论:“俺以前听说有钱的人都吃鱼翅鲍鱼。鱼翅俺吃过,今天又吃了鲍鱼,俺吃得起,俺有钱。但说实在的,这鲍鱼不好吃,就是鱼翅也不好吃,如果它没有母鸡汤勾着,它还比不上俺们山西的土豆粉条。” 林峥眉头紧皱,他忍着心头恶气,顺着纹理用刀叉将鲍鱼一分为二,又将其中的一块再剖成两份,舐了少许鱼汁,放入口中细爵细品。谢惠萍和小凤也依样剖开鲍鱼。 谢惠萍边切鲍鱼,边对林峥说:“看到你现在过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是么,劳你挂念。” 谢惠萍身子一顿,放下刀叉,刹时间眼泪滚滚:“峥峥,妈妈是爱你的呀。” 林峥也放下刀叉,冷冷一笑:“是吗,你真的爱过我吗?” “是的,我爱你,也爱你的父亲。” “是吗,我想问你,我父亲的坟干了没有?” 谢惠萍如遭雷击,面如土灰。赵高平也是一脸难堪,呆呆地杵在那里。谢惠萍抹去挂在脸上的泪珠,神情立变,冷冷地笑了笑:“看来,我们今天是自讨没趣了。高平咱们走,就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兔崽子。”说着便站起来,去拉赵高平。 曾雪怡忙说:“伯母,你还没吃东西呢?” “哼,不必了,宴无好宴,省得碍了兔崽子的眼。” “那我用车送你。” “不用。” 说着,便挽着赵高平,趾高气扬地出了饭店。 曾雪怡叹了口气:“伯母变的好快啊。” 林峥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她本来就是一个戏子。” 小凤脸色顿时苍白,她呆呆地望着林峥,竟不安起来。 卷正文 章节第九节 恶庄屈服 第九节恶庄屈服 林峥又动手了,当0021跌破19块继而反弹到19块3时,林峥出手了,他在19块2时进了3000手。但对手没有给他从容进仓的机会,便迅速将股价拉了起来,一直拉到21块,但在见了21的短期高点之后,便掉头向下,报收于20块4毛5,第二天,更是跌到19块9毛2。林峥是在第三天走的,他走的价位,仅比20块的开盘价低了一点,是在19块7抛出的,当天该股收盘的价格是19块2。这一次他没有赚到什么钱。第四天,0021以19块2开盘,短线回落至19块,便迅速冲至19块6毛8,尾盘报收于19块3毛8,留了个上影线略长的红十字。 小梅惊呼:“不好了,它要涨了。”林峥摇摇头,他没有下单,因为他心里十分不安。他已经觉察到对手正向他投来鱼饵,要引他上勾。 翌日,0021以19块4毛1开盘,快速下探18块8,便开始一路高歌猛进,盘中甚少震荡,尾盘报收在20块当日最高点,留下了下影线很长的大阳线。但是林峥依然没有下单,这令小梅大惑不解,若是换作往常,林峥绝对会在19块钱附近进仓的。但是他居然没有做。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了?这么好的行情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 林峥一脸沉思:“你不觉得这次的拉升,与前两次实在太相像了吗?” “那有怎么样?” “可在一在二,不能在三在四。对手已经被我们偷袭两次,真的会再给我们这么一次从容的偷袭机会吗。要么是他疯了,或者就是他傻了。” “可是,它的形态很好啊?” “所有的技术形态,都是庄家做出来的。惟一无法骗人的就是成交量。这也是惟一与前两次不同的地方。前两次都低位放量暴涨,而今天的走势却是缩量上攻。一个放量,一个缩量,这就很说明问题。我曾经说过庄家已经发现了我们。如果他不设陷井把我套住,他早晚都会被我吸干的。” “真的会是这样吗?” 之后的走势应验了林峥的推测,次日0021并没有延续上一日的升势,而是以19块3毛5的价位开盘,只略涨至19块4毛6,便持续盘跌,最终报收在19块零8,而后连着四根阴线将0021打到17块附近。林峥忍了两天,才开始进货,他用了四天的时间,才在17块3附近,进了7500手的股票。就在他完成建仓的后两天,0021再次发力,将股价推到22,尾盘开始快速下落,林峥是在21块5抛出的。这一次他又赚了300多万。 0021,没有急跌,对手变得小心翼翼,他每天仅押低几个价位,竟用了20天,才将0021的价位压到18块5附近。林峥出手了,他以迅雪不及掩耳的速度全仓扫入,收了8500手的股票。对手猝不及防,但他显然不甘心为林峥抬轿。连续六天将股价押在林峥买入的股价附近。 那天有两个人来见他,一个是陈杰,另一个是他的幕后老板。林峥找人调查过,知道他叫方建国,是成都的一个地产商,财雄势大,传说他的财力足以买下成都最繁华街道上一半以上的店铺,所以又有绰号叫方半城。最近听说,他在上海开了家奶业公司,叫什么真牛奶业,要与本地一家叫成天乳业的上市公司一决高下。 陈杰开门见山,一脸的兴师问罪:“林老弟,你很阴哪,总是在暗处放黑枪,这可不是做人的道理?” 林峥呵呵一笑:“我不过是搭了一下你老哥的顺风车,接了一些你老哥的漏杂水罢了。怎么着,总不至于你陈老哥吃肉,就不让兄弟我喝点汤吧。” “你的汤太贵,已经舀了一千五百万。既然林老弟有意分一碗羹。咱们也不应该拒人于千理,就以现在的价位,我分给你一半股票好了。咱们联手把股票拉到天上去,狠狠的赚他一笔。” “嘿嘿,老哥真会开玩笑,这样的价位让给我你一半的股票。你以为我真的是冤大头,二百五啊!” “那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我绝不会空手套白狼,我也是拿出真金白银的。我只不过跟着老哥你发点财罢了。” 陈杰依旧鼓惑:“老弟,现在我已经把0021做得非常活跃,只要你投一些资金过来,咱们联手,怎么着也能让它在这个价位上翻几个跟头。那时你赚的可不是这一点小钱了。” 林峥呵呵一笑:“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难道不晓得,我从来只是跟庄,绝不会做庄的。国内的股市比不上外面的环境,也比不上国债期货。国外的股市和国债期货,总是多空两股势力在博弈。而国内的股票只能做多。而一只股票通常驻守一个庄,而这一个庄却面对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散户。就像一头饿鲨面对着几千几万条比它小却同样想吃掉它的鱼。双方博弈的结果是,在争斗中,鲨鱼的确吃了不少小鱼,而它最终却会被更多它没有吃掉的鱼吃掉,而只剩下一具硕大的鱼骨。我不想死得那么惨,所以我只愿做没有被鲨鱼吃掉而能分到鲨鱼身上一点腥气的小鱼。” “你。”陈杰攥紧双拳,恨不能活吃了林峥,他冷冷一笑:“如果我不拉升,你就不会有赢利。” “是吗?我的成本是一百万,刚开始的时候只有1700手,而如今却做到8500手,我的成本甚至不足一块二。而你却把股价从4块2推高到如今的18块,你的成本应该已经在我的成本的七倍以上。试问,你怎么和我斗。恐怕在你对我形成威胁之前,你已经被自己折磨死了。可是你要继续拉升,我就会滚雪球已样迅速的壮大。我和你之间,就像一颗大树和一根长藤一样。你就好比大树,而我就是长藤,我虽然没有你粗壮,却缠绕在你的外面,夺走你的养分,使你枯竭。你不会忘记真空电子吧。” “你——”陈杰气得涨红了脸,竟自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林峥说的是事实。庄家从来都不怕人跟庄,因为没有人跟,他只能唱独角戏。但庄家最怕的是那些熟知内幕,与庄共舞的捣乱分子。他们高抛低进,在庄家反复拉升中,获得巨大的利润,从而效弱庄家的收益。这种情形一般发生在内部。有人称它为暗仓,或者是老鼠仓。在327中,多方理论上应获得几十亿的利润,但实际所得只有一个亿。而真正的大头却是被知道内幕的人瓜分了。林峥虽然不是他们的内部人士。但五六年的交手,使他们彼此都熟识了对手的手法。虽然陈杰几次试图摆脱他,但最中却是让林峥获得更大的收益。他几乎可以断言,假如按照他的手法,再把股票推高两倍,甚至再低一点,林峥就能从中赚到上亿的利润。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方建国把陈杰叫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小梅和林峥。小梅长长地喘了口气:“我的天,我都快憋死了。刚才我大气都不敢喘,身上都吓出汗来了。” “有什么好怕,怕的是陈杰。他们在非法操纵股价。” “可是如果没有庄家操纵,那么股市不是死水一潭。” “呵呵。查出来的叫做非法,那些没有查出来的叫做价值发现。你看现在真正查出来的有几个,大家不是都在叫着发现价值,追求成长吗?” 小梅笑了笑:“幸好,我也买了点。” “你就没事偷着乐吧,我的小老鼠。” 一个小时,两人又走了进来,他们神情严肃。林峥对小梅说:“你先出去为我们倒杯茶。临走的时候关上门。”小梅识趣的去了。 陈杰依然不能放心,他把窗帘都拉了下来。屋子里一下子暗了起来。 “我们希望你能够退出,做为你退出的回报,我们会从目前的价位,在向上拉升百分之三十或者更高一些,把0021拉到24至25之间。让你在这个价位把股票卖给我们。同样做为义务,你必须保证不再涉入0021,也绝不向任何人推荐或者透露0021的一切信息。怎么样,我们这个提议你满意吗?” “这需要签一个什么协议吗?” “当然。”陈杰斩钉截铁地说。 方建国走过来:“我看就不必了,所谓的协议只能防君子而不能防小人。如果林老弟是君子,那么就不需要签什么协议。如果是小人,就是签了也是枉然。但我相信林老弟是个正人君子。” 说着取了张名片,递给林峥:“希望有一天,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同时伸出手来与林峥握手。林峥笑着说:“如果能够得到方老板的指教,那是我的荣幸。我期待着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陈杰面色铁青闷闷不乐。 果然,这之后,0021开始上攻,在见到23后,略有回探,便快速上冲至24块6毛5。在涨到24块5时,他接到陈杰的电话,对方冰冷地说:“见好就收吧。” 林峥打出8500手,瞬间便被一单吃掉。他看了一下日历,那天12月12号。七个半月,他赚了整整两千万。小梅盯着电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七个多月的经历,对她来说弥足珍贵。在这七个月来,她得到了林峥的言传身教,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林峥却明白,陈杰绝不会就此认输。他一定会在某个时间,从暗底里猛地跳出,给他最致命的一击。此时,他全然没有了半点大获全胜后畅快淋漓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惊悸令他隐隐心痛。 卷正文 第十节 股神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