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彪悍的地图 右下边黄色的地方是故事发生的国家,周围蓝色的地方是海。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http://hiiragikaname.bokee.com/inc/Jizu.jpg 地图 正文 第一话 朱诺安的王女 第一话朱诺安的王女 大陆东方的朱诺安王国,是一个力量与魔法交汇的国度。这样的国度中,必然有着犹如天上繁星般的英雄传奇。人们为了追寻梦想而踏上旅程,为了守护所爱而站立在战场之上,然后,获得永世的幸福或是安眠…… 18岁的公主凌凉,居住在绿色的园林——四叶宫中。这并不是豪华光鲜的宫殿,仅仅是她的父亲改建的一处旧贵族的庄园。她的父亲凌通是这个国家的第20位君主,即位五年以来,一直把这个独生女儿当成掌上明珠一样看待。然而她可不是平常大富大贵人家那种俗气女孩。在国王还没有成为国王的时候,他是军队中最被先王李圣德信赖的一员武将,为人宽厚,作战勇猛,个性强烈,爱憎分明。别的国王都是多子多福,但凌通就只一心一意地培养着唯一的女儿。凌通即位之后,凌凉就向父亲要求搬离王宫,自己到外面独居。国王将城西的旧园子买下来,稍加整修送给女儿,凌凉就这样脱离了父亲的羽翼。 凌凉是不容置疑的美女,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这样认为。朱诺安东海岸的姑娘普遍都很漂亮,就是在美女如云的朱诺安魔法学校,她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她在睡前喜欢将自己的身体在温热的泉水中完全舒展开来,在温泉的滋润下,她的肌肤如同丝缎般光滑柔嫩,刚刚发育成熟的身段也几乎无可指摘。未施粉黛的容颜好似夜空中微微放光的玫瑰星云,那是浑然天成的宇宙之美。大胆而不俗艳,娇媚却不刺眼,有一点点甜味,却又不会太过浓烈,毕竟还是18岁的青春少女,浑身都萌动着自然的气息。 天色入夜,凌凉悠闲地浸在水中,后背靠在泉水岸边的石栏上,肩膀以上露出水面,抬起头来仰望碧澄澄的星空。最近的空气一直都很清新,星光显得明亮了许多。“只有这星空才最适合我,不过谁来陪我看星星呢?”她自言自语着。 星空当然没有回答,这些顽皮的夜之精灵们贪恋追逐四处流动着微光的小小飞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地面上少女的祈祷。 “18岁了吗?”凌凉仿佛觉得自己正在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事实上这种变化在六年前已经开始了,不仅仅是身体,连心灵也跟着不断改变状态,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第二天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几年来几乎一年变一个样子,个子高了,胸部一年比一年坚挺,腰腿的线条也逐渐圆润柔顺起来,只是这样的美人,一直一个人居住在庄园内,寂寞的感觉不免会暗暗侵入她的心灵深处。封闭的院子能封住她萌动的少女之心吗? “如果她在就好了……”仿佛想到了什么,公主双手扶住石栏,直起身子。发丝随着夜风甩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带得几粒晶莹的水珠也翩翩起舞。抓起摊在池边的浴巾裹住身体,她穿过一道不长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公主的卧室陈设并不复杂,除了低垂着纱帐的床铺,就是三个红漆木制衣柜算是比较重要的家具。卧室中央的空间很大,大约能容二十多人一起席地而坐。这里原本是旧庄园主吴扬的会客厅,公主将半间客厅改成通往露天温泉的走廊,另半间就做了自己的卧室。朱诺安东部遍布着天下闻名的温泉,传说是史前的神明降临在这里,才带来了这一串串明珠一样的温泉链。没有一个朱诺安东部的少女不喜欢温泉,也是因为如此,这里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云。凌凉喜欢在睡前尽情地泡一泡温泉,驱逐一整天的疲劳,然后毫无牵挂的进入梦乡。但是今天却有些奇怪,她总是在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以至于根本无法安稳入睡。 “也许是孤独吧……”她想。 穿上白色短袖衬衫,米色紧身背心和银灰的百褶短裙,将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擦干,公主拉开卧室的门,双脚飘飘悠悠地往外走。四叶宫中住着的不仅公主一个人,侍女和仆役之类加起来还有二十来人,然而由于公主独特的个性,她们并不总是服侍在公主身边。公主见到她们每一个人,都什么话也不说,侍女们也不敢多问,当公主走到正门前,正要拉开门闩的时候,仿佛被什么刺中了一样,手指停在门闩上面一点点,没有落下去。门外却响起了叩打门环的声音。 凌凉和她的密友之间有奇妙的心灵感应,仅凭借叩打门环的节奏,就能判断出来者是谁。门外的叩击声是两段一长,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大门发出生涩的扭动声,随着视野的开阔,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位和公主差不多大的少女,身着浅蓝色背心和白色斜裁的短裙,裙摆和袖口处都缀着晶亮的珍珠,下面穿一双珠光蓝色的凉鞋,露出莹白如玉的双脚。短背心遮不住的纤细腰肢,丰满得好象要从衣服里跳出来的胸脯,以及最关键的,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目光的绝美容颜,甚至比公主还要亮丽几分。公主的身材已经不矮,而面前这位少女比公主还要再高一点点,加上凉鞋有点儿跟,更是显得身姿挺拔,简直是完美的身体曲线。 “我就不该穿平底鞋出来……”凌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平跟凉拖鞋,苦笑了一下,“纱绮……为什么这么晚了……” “因为不放心公主……”被叫做纱绮的少女拥抱着凌凉的肩,“不适应的话,就搬回魔法公会我们一起住也可以的。” “谢谢,但是我不能搬回去,身为公主,我应该留在自己的住处。父王说,我不能总在你的羽翼下被保护着。”好像要推开纱绮的手臂,却又没有使用任何力气,反倒任性的倚在她的怀里,在她面前,公主就像个小孩子。 “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当然会,可是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你天天在这儿陪着我。” “不过,有人可以整天陪着你啊。” “你是说那些仆人和侍女们?不行不行,她们更热衷于恪守礼节,很难像朋友那样相处。” 纱绮放开了凌凉的肩膀,两只纤手拉在一起,两双轻柔的脚步穿过院子的回廊,来到公主的居所门前。“今晚可以陪我吗?”公主把樱唇靠在纱绮的耳边,轻声道。 “来了就是为了陪你啊,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我就做不了事情,非要亲眼确定你一切平安才好。唉,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两人坐在水池边上,将双脚浸入温热的泉水里,一起抬头望着天空。 初夏的夜清清凉凉,一阵阵轻柔的小风亲昵着少女们的脸庞,又像温驯的小宠物在少女的手边盘旋打转,不时地在她们的手腕上蹭蹭痒痒。凌凉的两个手腕上都戴着苹果绿色的腕饰,上面用银丝线镶嵌着两个精巧的螺旋状图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图形,好象宇宙间某种还未被感知的文明的暗语。她从未摘下过它们,所以几乎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腕部——这女孩身上纤巧迷人的精华,不过可以想象它们对于公主来说拥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纱绮拾起凌凉的手腕,双手合在那个腕饰上,闭上眼睛。 “这样让我感到很安宁……”纱绮低声道。 “为了成为魔法使,这两年太辛苦你了,我的妹妹。”凌凉看到纱绮突然变得如此楚楚可怜,也不由得心中酸楚,一把揽过纱绮的腰,将她牢牢的搂在怀里。姐妹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在夜色中微微的颤抖着。 “还好,修行快要结束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放松一段时间了。”纱绮的脸靠着公主的胸脯,手指在公主的玉臂上轻轻描画着,“好久没有陪他了,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纱绮,真的有男朋友吗……”公主说。 “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分开都好多年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他。”纱绮说。 “真的是那样吗……”凌凉显得有些惆怅。 明月挂上院内最高的一棵银杏树的枝头,月光下的池塘闪闪发亮。两位少女面对面躺着,手拉着手,脸贴着脸。少女的体香混合着温泉的热气在夜色中渐渐挥发开来。 “有我在就足够了……”公主的玉臂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纱绮的粉颈,微微翘起的樱唇也贴上了纱绮已变成桃红色的脸颊。 “不要……这样……吧……”虽然纱绮嘴上一个劲的想摆脱,身体却好像被无形的锁链缠住一样,完全无法拒绝,任凭公主在她的唇上深深的吻下去。 “为什么……我会让你吻我?”遭受强吻的纱绮仰面躺在水池的边沿,闪闪的双眸和夜空中的星星交相辉映。 “我也是不由自主……”公主嗫嚅着闭上了眼睛,夜风如公主的芳名一般。 ———————————————————————————————————— 凌通对自己的女儿甚少过问,不是不关心,而是这只雏燕早就应该离巢单飞。朱诺安的王女,本就不该娇生惯养。但是,女儿的事情,毕竟让做父亲的放心不下。 “她已经18岁了……”凌通在他王宫的会客室中叹着气,“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不安?” “你庸人自扰。”在一旁很不客气地说话的,是一位略为矮胖的中年男子,约四十五六岁年纪,面色偏白,胡须刮得很干净,眼角已经布上细细的皱纹。看他的深褐色长袍,是一位文官。凌通瞄了他一眼,“陈武,我难道真的不适合做父亲?” “这世界上没有比你再好的父亲了,可惜你是国王,而小凉是公主。”陈武面无表情地说。 凌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把茶杯放回原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隔着两个街区,就是那座翠绿色的园林,在灰色的砖瓦丛林中格外抢眼。“小凉快18岁了。”他自言自语道。 “她对自己的生日不是一直很淡漠吗?”陈武问。 “你知道,我们家一直都没什么排场。这几年她生日当天都是请她的几个好朋友一起过,然后才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所以呢,今年我也不想太干涉她。算了,喝点酒,男人的生活里不能缺少酒和音乐。”中年的领袖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要什么酒?”柜子里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各地的名酒,这似乎是整个屋子里唯一能显出贵气的地方。 “高兹玛的大星团特酿。”陈武说。 “高兹玛的酒喝多了不好。”凌通摇摇手。 “我的内脏都是铁打的。”陈武拍拍胸口。 “恐怕你的脑袋已经被酒烧得有些晕了,最近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话虽这样说,凌通还是给两人都倒了大星团酒。 陈武好酒,却不胜酒力,高兹玛的酒浓烈惊人,陈武只三杯落肚,面色就开始潮红起来。凌通知道他这个搭档的性格,强硬,固执,不服输,但是格外关心人,只是对自己颇为放纵。让他喝起酒来,会喝个不醉不归,到时候收拾起来挺伤脑筋。国王的部下中有些个性和才干同样锋芒毕露的家伙,上半辈子在刀枪丛林中周旋的凌通走出战火之后要投入到这种人际关系的罗网之中,他也只能以自嘲的苦笑面对。凌凉总是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以后怕又是一个让人又哭又笑的闹事分子——不过话说回来,十九世留给凌通的这个国度,不是一个太平祥和的国度,边界仍然有敌人时常进犯,十九世时期遗留在各地的叛乱武装和割据势力也并未扫平。凌通即位伊始就着手平定这些反乱烟尘,用兵五年,多有建树,那都是这些看上去花样百出的家伙拼出身家性命抢下的功劳,没有他们,现在凌通可没办法在这里安然饮酒谈天。现在朱诺安还不算完全太平,但凌通有信心在下一个五年之内还给臣民一个和平稳定的新国家。 但是在这之前,自己家的事情还是不能不管…… “你女儿……小凉……她一定得嫁一个好男人,得嫁一个当世的英雄,将来……守护这个国家……都靠他了……”醉醺醺的陈武倒在桌子上口中念叨着,朱诺安人大多受到市井中流传的英雄美人传说的影响,心中满是对英雄的憧憬,陈武也不例外。小凉当然是美人,不过要和她相配的英雄是什么样子,不问她本人谁也不可能知道。 “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也别喝这么多。我是劝不住你的,不过你要睡的话,还是回自己家好好睡,有老婆陪着多好。”眼看着陈武像平常那样连喝醉酒都不忘叮嘱他的家事,凌通苦笑着叫来侍从将陈武半扶半架地拖了出去。他将被送上一辆车,直接拉回自己的住所。 送走了陈武之后,凌通带上门在屋里踱步。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很熟悉,清脆的鞋跟叩打地面的声音,可以分辨得出来者小跑的步伐。“穿着高跟鞋就别这么跑了,要是摔了多不好,哪里像个公主的样子……”凌通这样想着。 “父王,小凉来看您了!”凌凉一边在外面敲着门,一边说道。 凌通说声“进来”,侍从便拉开房门。凌凉像只衣羽光鲜的文鸟,欢快地飞进了父亲的怀抱。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凌通欣喜地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才放下。 “小凉,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我这里啊?”凌通问。 “人家的生日快到了嘛……18岁,要成人了哦……”凌凉眨着眼睛撒着娇。 “你不是说过,生日的时候喜欢和朋友们一起过,不希望我们打扰吗?”凌通笑着问。 “今年不一样,不一样啦!”凌凉甜甜地摇着父亲的手臂,“我不想比纱绮差啦!” 凌通知道女儿和纱绮一直都是亲密无间,彼此也有明里暗里的比照。这次小凉又是什么地方羡慕了纱绮呢? “纱绮是很好,可是你想要什么呢?” “纱绮说她有男朋友呢……我也想要……” “什么?你想要男朋友?”凌通不禁一个寒颤,“这什么招呼也不打,怎么想起要男朋友来了……” 凌凉嘟起小嘴扭过头去:“就作为人家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哪儿有要男朋友当生日礼物的……而且也不好找啊,全国这么多男孩子谁知道你中意哪个?再说人家愿意进宫来陪你这娇气的公主吗?” “我才不娇气。”凌凉挥起右臂,挽起袖子来,“我是您的女儿啊。” 的确,公主从小就没有娇生惯养。16岁的时候还和很多同龄女孩子一起到魔法公会进行魔法使的修炼,无论是体格还是魔法力都受到严格的锻炼。不过在最后的考核时,比纱绮略逊一筹而没能当上几千人中才能选出四个的魔法使。即使如此,她也算是朱诺安少女中的佼佼者了。说到朱诺安的魔法公会,那几乎是维系着整个大陆安危的重中之重。300多年以前,旧秩序被毁灭,大陆上群雄林立,众多王国互相攻伐兼并,所有的力量处于无序状态,人们沉迷于杀戮,猛禽怪兽四处作乱,大地一片混沌。众多割据势力中,东海岸有一个国王朱开治花了20年时间,获得六郡土地,收集四海奇珍建成一座高大的祭坛,并且连续祈祷了七天七夜。传说中,朱开治的虔诚打动了神灵,四位掌管元素之力的神官飘然降临人世。神官们运用各自的魔力扫荡了大地的污浊,制服了作恶的凶兽,而得到神的佑护的朱开治,也率领自己的队伍,一连征服了三十多个小国,统一了这片广阔丰饶的土地,建立起领土广大的朱诺安王国。四位神官在显示完威力之后便从人世间消失,但却留下四位纯洁的少女作为他们的代言人,从此被称为朱诺安的魔法使。朱开治在祭坛的原址上修建了王城,在神官降临的地方修建了魔法公会,以世代纪念守护神的恩泽。魔法公会历经六次大的改建,如今已经是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为了学习魔法都纷纷投入门下,特别是妙龄的少女,都将进入魔法公会总会学习视为自己的毕生荣耀。不过这一切的缔造者朱诺王一世朱开治,却在晚年因为追求魔法的精义而舍身喝了北方雪山的龙血,从此不知去向。 在这样的环境下,出身于军人家庭的凌凉不仅拥有雪莲般的美貌,也拥有不亚于男孩子的斗志,虽然贵为公主,却没有一丝娇纵的习气——父亲留给她的是朱诺安名门闺秀的气质和从未被困难磨折过的坚毅精神。如今她这少女的心被女伴触动,将要经历人生第一次的大波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在不远的将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位男孩子。 “我办不到。”凌通摇摇头说,“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那个你想要的人?我和你母亲是在战场上认识的,现在又不打仗……当然我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我无法保证我给你找的男孩子能保护你。” 凌凉听了这话自然不高兴,一偏脑袋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也许一开始找父王就是我错了。真是的,对女儿的终身大事一点儿也不关心吗?” “我又没法替你做决定,就算替你找了,如果你不满意到头来还不是要埋怨到我头上。”凌通一边喝着酒,一边说,“而且要给公主招亲那得闹出多大的事端啊,呆会儿那些旧贵族老领主一拨一拨的往我这儿跑,非要攀个亲戚什么的,我要是有点儿不满意立马就摆出一张扑克脸,仗着他们是旧贵族就能给我这战场上打出来的国王脸色看?就他们那些混小子我一个都看不上,除了喝酒就是玩女人,一点儿都没有作为荣耀的继承人的自觉。花无百日红你听说过没有?就算是贵族的老本,吃上三代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些混小子又没什么本事,打仗打仗不行,魔法修炼更是甭提,脑袋比石头还硬,真是有辱门风。你不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吧。”凌通越说越来劲,显然他对旧贵族的怨气已经积郁了许多,这时借这个机会发泄出来而已。 “说哪儿去了,那些人我连理都不愿意理,”见到父王打开话匣子,凌凉也觉得有些无奈。 躺在功劳簿上品尝山珍海味的旧贵族们对国家安全不管不问,再加上位于东北的宿敌希汀王国从中破坏,造成十三年前东北部天统郡国土接壤处爆发兵变,希汀骑兵首领徐智源杀死边境守将,率领大队骑兵践踏朱诺安的国土,旧贵族的军队由于指挥不利加上互相扯皮,天统郡在12天内失守,继而战火蔓延到整个东北海岸,全国人心惶惶。李圣德紧急撤换了前线的五名将领,当时还是中级军官的凌通和他的战友陈武临危受命,带着年轻人的激情和满腔热忱,带着强大的力量与魔法结合的部队,如同一阵烈风席卷了东北边境,三天收复天统郡六个城池,六天击毙九名希汀敌将,仅仅用了九天就对徐智源的大本营形成合围之势。贪功的徐智源为他的过分深入腹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引以为豪的希汀铁骑在四方朱诺安部队的大范围战场魔法洗礼下化作一团团翻滚的火球,少量的魔法师虽然抵抗住了魔法攻击,却在撤退途中和朱诺安的伏兵打了一场遭遇战,徐智源和副将洪民夫、胡尚红仅仅凭着比别人多出一口气的魔法能力捡回一条命,其余的人都成了箭下的亡魂。凌通得到首功,却遭到旧贵族的妒忌,他们竟然捏造罪名说凌通不听将令,借机私招军队,有谋反夺权之意。多亏同期大将王奉、胡珍力保,李圣德没有被旧贵族拙劣的谎言蒙骗,反而更加相信凌通,并最后将王位也传给他。这一战虽然在朱诺安的战争史上只占据了很小的篇幅,旧贵族的声望却在这一战之后降至冰点。令人遗憾的是,那些旧贵族即使是19世国王临终前指定少壮派的凌通为继承人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觉醒,现在又企图通过攀亲来挽回失落的荣光。事实上,像吴扬这样连自己的庄园都要被迫出卖的旧贵族早就没有任何与凌通讨价还价的资本,这样做只能让国王徒增厌恶而已。 “他们有什么资本向我要宝贝女儿?”一个人的时候凌通经常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当女儿在面前谈起这个事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再发作。 “不理最好,我想你应该找个出身不算显赫但是为人踏实的男孩子。”凌通说。 “和父王一样?” “我希望是这样,这么多年,我和你妈妈不是一直过的很好吗?” 说着,凌通伸开宽大的臂膀,把凌凉的身体揽入怀中。面对父亲的怀抱,凌凉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挡,顺手将双臂环绕住父亲早已不再健壮的腰。到了成人的时候了,以后不能再总是依靠父亲。 “小凉,虽然我不能给你你最想要的,但是……我仍然有样礼物给你。”凌通低下头,抚mo着女儿长长的秀发说。 凌凉点了点头,抬起脸来望着父亲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 凌通站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前,打开红木的柜门,端出一个锦缎覆盖的木匣来。打开来,里面是一套镶着深绿色饰边的白色军服。合体剪裁的中长上衣和短裙,精致的螺旋状纹绣从腰际延伸开来,整个下摆铺满了花纹,显出与一般军服完全不同的风采。 “父王,这是……”凌凉一时没有明白。 “从现在开始你就成为朱诺安的将军了,你将可以组建并拥有自己的卫队,并且努力成为朱诺安最有实力的人。我的小凉已经长大了,足以承担起大人的责任。每个朱诺安的孩子都希望成为英雄……”凌通滔滔不绝。 “可是父王,我只想和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从来没想过做什么英雄……”凌凉打断了父亲的话。 “从来没想过?”凌通皱了皱眉,“是你自己要去魔法学校的,而且一呆就是三年,还成了魔法使候补生,就算最后没能成为所有人的偶像,那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啊,我没能成为魔法使。父王还是更喜欢纱绮一些吧……和她比起来我差得太远了。我当什么将军,组建什么卫队,反正也都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凌凉也想起了一些过去林林总总的事情。纱绮和她同年进入魔法学校,住在同一间寝室,平日里形影不离,甚至连洗澡的时候也总是一起,总之就是连贴身内衣都可以换来穿的亲密程度。不过相处得久了,在别人眼里就必定会有些比较。没错,纱绮的先天条件实在优越,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缺,足以让心神不定的王子在迷乱中把珍贵的金苹果亲自交到她手上。而且她的性格又像小鹿一样的温驯可人,从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很少和人翻脸,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决不把泪水带到他人面前。相比之下,凌凉就比较任性,脾气有点喜怒无常,一不顺心就换上阴沉的面具,短则十几分钟,长则一两天一言不发,那期间除了纱绮以外好象没人能和她说上三两句。在校期间,魔法公会对面的勇士同盟会——就是年轻战士切磋比试的地方经常有男孩子向着公会大门张望,有几个胆大的还从郊外的森林中采来娇艳的三色野ju花,抱着满怀的一大捆跑到纱绮面前很虔诚的递给她,让她哭笑不得,其它的情书啊小饰品什么的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不少。虽然也有男孩子对凌凉多看几眼,但是和纱绮走在一起的话别人的注意力肯定都会被她身边的美女吸引过去;如果一个人出门的话却又觉得少了些许趣味。这三年来她一直是在这样的两难中度过的,然而正所谓正负粒子碰撞湮灭的道理,这正负两方面的烦恼碰在一起也就烟消云散了,反正纱绮就是最好的朋友,何必在意那些无聊男人的闲言碎语;而且,纱绮是对魔法使的位置志在必得,所以她不可能冒着可能shi身的危险去和不可信任的男人交往,一切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在最后一年的考验中纱绮以最优秀的成绩成为了水的魔法使,那一刻她第一个拥抱的人便是凌凉,凌凉却感到有些失落——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来到魔法学校的? 虽然最后也没弄明白学习魔法的目的,不过她起码也是魔法公会第四层的水平。以这个水准足以获得军队里一个比较高的职位。在父亲的劝说下,凌凉还是收敛了自寻烦恼的心情,跑到楼下更衣室里去换上了崭新的军服。 “这才像我的女儿。”凌通见到女儿飒爽的英姿,脸上露出了无法隐藏的笑容。老国王上了年纪之后笑得越来越少了,看到父亲的笑脸,凌凉也主动抛弃了心头的一切阴云。 正文 第二话 左手诗篇右手利剑 勇士同盟会这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长久呆下去的,倒不是因为杀机四伏,而是因为日复一日的战,战,战实在是过于千篇一律了些,而且成天泡在这里的家伙们又常常乐此不疲的战上三五百回合不带休息。战士的训练本来就没有什么丰富多彩的内容,所以能对这种生活产生依赖性并且能沉迷其中,的确是好象迷上和臭棋篓子下棋这样的事情一样让人哭笑不得。虽然号称“勇士”同盟会,但是走进去一看,到处都是招式生硬,技法混乱的低手在挥剑乱砍,有悖“勇士”之名。作为整个道馆的总馆长,冯澈一直想找回当年自己参加同盟会时候的雄风。想当年,谁不知道冯五少爷威名,当年希汀贼酋何锡九、刘庭润屡次犯境,天统郡向王城求援,冯澈在军中比武连胜二十场抢得帅旗,身先士卒,率亲兵一千奇袭贼巢。那何锡九自恃勇力,持铁棒跨枣红马前来迎战。冯澈请魔法公会的工匠打造金刚刀一把,挥动起来金灿灿光芒万丈,何锡九只见迎面黄澄澄飞来一团光雾,未及做出反应,胯下枣红马早被金刀刺中,脑浆迸裂,人也坐立不稳,被冯澈快马疾驰而到,伸手抓过头顶,猛力往地下一摔,当场毙命。冯澈马不停蹄,挥动金刀直取贼兵营房,火魔法师刘庭润念动咒语,以火球术连发击向冯澈,冯澈战袍烧着,仍带火冲锋,敌人好象芟割麦子一般向两排倒去,后面亲兵紧紧跟上,杀个片甲不留。刘庭润正欲逃窜,被冯澈飞马踏倒,一刀挥成两段。再看冯澈那战袍,后背处早已烧穿,肩上火烧火燎的疼,他却浑然不觉。因此他还不得不在医院中躺了两个半月,毕竟肩背烧伤也不是什么小事。此役过后,金刀冯五火卷征衣擒敌斩将一事便成为美谈。不过现在,十年过去了,现在的这些新兵,别说是火卷征衣,就连吃饭的时候被热菜烫了一下舌头都要大呼小叫,听说猫舌头(怕烫)会传染,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是那次打仗的缘故,现在的冯澈也很怕烫。 听说希汀内部发生了些变乱,走在道馆外的甬道上冯澈这样想着,这些人虽然犹如斗架的蟋蟀一样叽叽喳喳,但一旦提起朱诺安,却是惊人的一致了口径说什么还差一百年才能赶上他们,希汀人的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化云云。这些人还豢养了一批无耻学者,殚精竭虑捏造着历史,胡说什么朱开治原本是希汀人之类亵du先祖的鬼话。每当谈起希汀的叛党,冯澈总要先啐之以泄愤,作为和他们正面交锋过无数次的大将,冯澈用来杀希汀人的兵器就换了一把又一把。道馆墙上挂着的金刚刀、红雷刀、百炼剑、阎魔剑,每一把都是精工细作的名器,居然都被他使到几乎崩坏。现在他使用的是凌通御赐的巨剑“天地正气”,拔出鞘来的时候仿佛呼应了它的名字一样,使天地都为之震吼,放射出逼人的杀气。凌通命令朱诺安最为人称道的铸剑师李大凤取来西方白风雪山深处的玄铁,配上东海楚洲温泉的纯净泉水,加上由飞龙的爪子、独角兽的角壳、雷鸟的尾羽磨成的合成砂,花了七七四十九天锻造出一把巨剑赐给冯澈,并且还特准他带剑上殿。可以说他就是朱诺安最后的一道长城。不过,长城也不是时刻都必须严阵以待的,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城砖也就开始松脱崩落下来。 于是冯澈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十年前的他还可以流连于莺声燕语之间,怀中抱着衣着暴露表情诱惑的美娇娘,耳边回荡着来少女歌姬那天籁般的歌声,手中握住水晶精致而成的小巧酒杯,品玩着属国进贡来的葡萄美酒。不过现在这些都有如被石块儿击中的玻璃一样化为无数微小而锋利的碎片了,因为他的祖父冯银因为被检举有经济问题,而被前任国王李圣德流放而死,而他也因为坐吃山空而耗空了家底,只好投奔到父亲冯彬曾经的好友,将军崔清的门下做个副将。才过了八年,崔清的地位没有任何提高,冯澈却因为屡立战功加上身上光彩夺目的战斗才能而被凌通不计前嫌的亲自提点为大元帅——在此之前他早就通过比武将朱诺安第一勇者的锦旗据为己有了。这家伙火箭一样的窜升速度让人不得不感叹运气来了一百头大象也拦不住。功成名就的冯澈到了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想起十年前曾经为他温柔的唱起《恋人的星祭》的那位一身红衣的歌姬——好象大脑中的思维回路被什么阻断了,他再也想不起来歌姬的名字,只觉得那少女的身影像天边的彩霞,在远远的海那边凝望着他。每到这时,他总会陷入莫名的忧郁之中。 “给我倒点儿酒。”坐在道馆休息室的酒桌旁的他把水晶杯向一旁一推。 “好好。”一旁的侍从从酒壶里倾倒出琥珀色的液体。 “听说国王任命了新的将军?”冯澈端起酒杯小小的品了一口。 “按理说,他应当来找您报道的。”侍从说。 “我看很快就该来了。那个人对这儿再熟悉不过了。”冯澈的眼神里露出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的色彩。 “朱诺安王城安保部队凌凉准将,前来报到!” 当一身戎装的公主站在冯澈面前的时候,32岁的大元帅竟然瞪直了双眼,盯了许久。“小凉好帅气啊,从今以后你就是将军啦?” “是的,元帅,请多多指教!”凌凉穿上军装以后感觉自己的个子倏然拔高了一般,挺着蜜桃般的胸脯神采飞扬的说。 “即使是名誉上的准将,也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所有的制式军服都是蓝色,只有你是白色。要知道身为魔法师而能得到军衔的,可是不多见啊。”冯澈的双眼在公主身上打量了一番,真是一位璧人啊,让这样的娇小姐做什么事情好呢? “既然国王安排了,那么公主就请组建自己的卫队作为王城的安保部队吧。话说回来,四叶宫还一直没有象样的守卫呢吧。”冯澈想了想说。 “我不喜欢总是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凌凉沉下脸来说,“即使是元帅也不可以强行给我安排守卫的。我可不想让一群土气的男人成天守在宫外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朱诺安魔法公会第八十三届水魔法使候补生,保护自己的本事,还不至于没有。” “是魔法塔的第四层吧,能够修习到那个等级的人全国也没有多少。嗯,公主很了不起,不过你别忘了魔法塔一共是五层,据说希汀人中达到第五层水准的要比朱诺安的多得多。” 大邪神希汀降临东北的那片荒原之后,就日益的把那里变成黑暗魔法的居宿地。充斥着邪恶背德的黑暗魔法师从头到脚都渗出死亡的颜色。这些被yu望和野心侵蚀了肌体的人们,以超乎常人想象的狂热,对周遭的国家进行着威胁。那片土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统一的领导了,四分五裂的领土上像毒瘤一样散步着数以百计的黑暗魔法团体。安镇寰,便是这片死亡国度中实力者的代表,三年前,这个浑身谜团的人物突然屹立在希汀的大地上,并且一举征服了大部分的黑暗魔法团体。当时冯澈曾经与安镇寰手下的两员大将——洪民夫和胡尚红交战,竟然砍裂了百炼剑,扯脱了银锁甲,最后都没能置二人中的任何一人于死地。因此,提起希汀来冯澈总是不由得咬牙切齿。也只有希汀人,能让他久已熄灭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当然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眼看元帅的无名火又要升起,凌凉赶快转换了话题。 “嗳嗳,元帅,其实我是有事情要拜托啦。”凌凉换了娇滴滴的声音来求冯澈。 冯澈的无名火要是在公主面前发作,自己的名声也肯定好不了。虽然出于一腔的正气,但太过表露在外的话就会被人当成笑话看。看着公主我见犹怜的样子,冯澈急于想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吧,怎么能拒绝你。” “对于组建卫队的事情,我想在城里摆个擂台来选合格的卫士。”凌凉说。 “擂台吗?”冯澈听到的是仿佛隔世的词语。二十场连胜勇夺帅旗,赢得朱诺安第一勇者的美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足以统领千军万马的元帅威仪,这一切的开端,都是缘起那次勇士同盟会的擂台。七年前还是个小小副官的冯澈,在街上闲逛时经过人头攒动的勇士同盟会门前,威风凛凛的少将颜佐华正在设擂挑选新的勇士,以应对越来越猖狂的希汀的侵袭。好久没有动武,手都痒痒的冯澈英雄气盛,连佩剑都没有带,两步就跨上高高的擂台。台上站着武士的和他通过姓名之后,没用两个回合,便被飞起一脚,踢落台下。事后才知道,他打败的这个人刚刚已经连赢了九场,几乎大家都认定魁首非他莫数了,然而谁也想不到,一个卑微的副官也能这么轻松的将他打败。颜佐华直接把这事情告诉了崔清,崔清也感到这个人一定留不住了。果然不久之后冯澈就直接被调入卫队,结束了短暂而不辉煌的副官生活。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令人回味的经历,他不由得对擂台也有点儿向往。勇士同盟会中也搞过小规模的擂台活动,每次都决不出个高下,一堆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水平没有过人之处,他本人也觉得索然无味。不过,身为斗士的本能,使他对这种事情仍然抱有浓厚的兴趣。说不定现在的年轻人中间,会出现第二个自己呢? “我很感兴趣。”冯澈瞪圆了眼睛。 ——————————————————————— 擂台就设在朱诺城东门内的丁字路口对面,原先是一片拆掉的旧平房废墟。冯澈派人好好打理了一遍,铲去渣土,搭起高台,支起天棚,挂上彩旗,点上花灯,打造了一个华丽的舞台。搭设起来的高台,高挑着天棚,从很远处就能看到的顶棚上挂着的十二盏红灯,传达着血与火的喧嚣。朱诺安王城的人们对这高台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心、,竣工前两天就围得人山人海了。不算很繁华的东门内突然在两天内聚集了数倍于平时的人,如果能挤进众人的包围,看到高台近处的景象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这么想,可是在这伸个胳膊都会打到三五号人的活人罐头里面,挤出尚且费劲,能挤进去自然也只是少数格外强壮的人的专利了。挤进去的人对这壮观的高台赞不绝口,纷纷传说朱诺安的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听说国王要选出新的勇士呢!” “在擂台中胜出的人就可以成为王宫的卫士,那是战士们不可多得的荣耀啊!” “好像十几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不过你们不觉得这好像是又要打仗了吗?”有个多嘴的突然说。 “说起来,希汀人好像也在做什么密谋,这些不死心的家伙,到底明不明白他们是在和谁对抗?”另一个人因此愤愤不平。 “光明。”一旁的一位蓝衣服的年轻武士开口了。“他们是在对抗光明。”众人都转过头来看这突发惊人之语的青年人。见他一脸文静的样子,肤色白皙,长发齐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细细看起来却只是一副镜框。他身穿靛蓝色的便衣,披着月白的披风,银色腰带上挂着一把狭长的铁剑。论相貌并不像一流的剑士,说是闲人倒是恰如其分。 “你不想代表光明?”蓝衣剑士身旁突然出现一位少女,闪着漂亮的眼睛问。 “光明有什么理由让我来代表?”蓝衣剑士冷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了这位少女一眼。的确是个很娇艳的女孩,中等偏高身材,一头染成橘红色的短发,线条柔和的五官,带着调皮的笑容。身上的衣服可以说穿的非常暴露,橘色印着金色花纹的裹胸。露出大部分的杏色肌肤,香肩,纤腰和一小半小碗一样的酥胸。下身穿了条同色调的超短裤,修长坚实的玉腿配上火焰纹样的及踝短靴,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你不是武士吧。”少女说。 “我是武士。”剑士不快活地说,“我的剑可以证明。” “你更像吟游诗人,怕是刚刚改行吧。” “小姐是魔法师?” “朱诺安火魔法公会,徐英美。”少女毫不讳言自己的芳名。 “我叫时夜,见习剑士。”剑士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的魔法能力太低,到现在也只会最简单的报名魔法,所以就改行当剑士了。 “哎,还以为有什么大本事。”英美摇摇头,“原来是新手,不过说起话来不像。” 少女的口气高傲得不像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时夜也叹了口气:“我可不想被卷入战争——真要是开战的话,我这样的都应该被赶到难民收容所去吧。” “算了,看你改行挺辛苦的,也不能对你要求太高。知道搭这台子做什么用吗?”英美把双手抱在胸前,整个身子靠在墙上,用眼神示意对面的高台。 “招收王宫卫队。”时夜说。 “其实你挺帅的。”英美莞尔一笑,春guang明媚,“也许真是个英雄的材料。我可是很喜欢英俊又勇敢的战士的哦。” “太抬举我你会失望的,我是个新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种火辣的言语无异于对时夜一颗少年的心的赤裸裸的挑拨。没有一个男人不希望女孩子称赞自己的相貌与身手,特别是时夜这样略带文弱的女性化气质,骨子里又透出钢铁般坚韧的青年。面对玫瑰般娇艳的少女,即使是萍水相逢,时夜的心中仍然激荡起不小的波澜。 英美说自己的朋友在茶楼上等着自己,向时夜挥了挥手就独自进茶楼去了。时夜这才得以好好看看这能够决定战士命运的高台。但是,除了空无一人的台面之外,丝毫看不出什么奥妙。 “恐怕他们已经在幻想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了吧。”望着雀跃的人群,不知为什么时夜这样想,“过两年我再来,也许还赶得上。” ——————————————————————— 当时夜第二天赶到东门的时候,人群已经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对这擂台无甚兴趣的人也只得绕道而行。现在的台上,竖起的木牌标明了是天统郡的赵信和永徽郡的谢君在对决。时夜用力向里挤了挤,前面有几个大个子像水桶一样堵住去路,一边看还一边挥着拳头大喊大叫。台上的两人一开始还能点到为止,赵信手持一把腰刀,谢君挥着一把战斧,虽然战得兴起,却还没有对对方下致命的杀招。就这样刀来斧往的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台下看热闹的有些人沉不住气了。站在时夜前面的大个子居然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喂!有没有个完啊!没劲的老子可不要看!” “非要生死相搏你们才觉得有意思?”时夜愤愤然,“又不是敌人。” “你懂什么!要看当然就看刺激点的,老子可花了好大一笔钱在这赌局上面呢!”前面的大个子转过头来,瞪着不大的眼睛,面露凶相。 “的确不是一般的无聊。”时夜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这个时候,台上的二人正打到最激烈的地步,随着一声器械交错的脆响,双方的兵器几乎同时掉到了台下。谢君好像饿狼看到了绵羊一样扑将上去,用强力的扫踢猛攻赵信的颈部。大个子见状疯了似的欢呼:“好!往死里踢!踢!” “这无聊的人还真的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儿啊。对不对,吴永伦先生。”时夜实在看不过去,咬着牙说道。 报名魔法是最简单的魔法之一,仅仅是能不用问就知道对方是谁而已。但是也仅仅是这么一句就足以让那个叫吴永伦的大个子吓一跳。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又不难。” 两人僵持的时候,台上的胜负已分。谢君已经将赵信踢倒在地,赵信头上和口中都淌着鲜血,然而发狂的谢君却仍在用铁鞭一样的快腿踢向赵信的头部和胸部。 “够了!何必生死相搏!” 随着一声清脆的断喝,众人的目光才从狂怒的谢君身上收回来。发出这声断喝的人把身形隐藏在擂台后部的竹帘之内,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隐约从竹帘外能够看到他细长的身材。而与此同时,刚才还犹如凶兽的谢君却已经一声不吭的昏倒在地。 “不得擅下杀手!”竹帘后的声音带着愠怒,“战士的规矩,你们一点儿也不懂!” 强壮的卫士们走上台来,将台上瘫软的二人七手八脚抬了下去。竹帘后那人仍然未改怒色,气冲冲的对无人的台上训斥着: “身为战士首先要懂得什么是责任!对你根本不认识的人,在完全不需要生死相搏的场合还要致对方于死地,那就和谋杀了对方的全家一样不可饶恕!” 想谋杀别人全家的人,这世上也不少呢。时夜暗自琢磨。 “我来打擂!”这个时候吴永伦大刺刺的拨拉开人群,几步窜上擂台来。因为他个子大胳膊粗,周围的人都被他拨的几个趔趄。时夜也是一愣,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有点儿本事呢。 记名官将“王城吴永伦”的名牌高高挂了起来,大个子在擂台左边牢牢站定,似乎是为了展现其健壮的肌肉,还耍了一趟拳脚。虽然在台下看起来这家伙不过是个肥膘比大脑发达数倍的莽汉,但拳脚功夫一起来,的确似模似样。看起来,这人虽然有些夸夸其谈,但本事还不差。 吴永伦打得正起劲,从擂台右面跳上一人,也是身材高大,但面色赤红,一身皮甲,腰间别着一杆飞叉。他在记名官那里也签了名,原来是“王城刘克行”。刘克行面对吴永伦一拱手,说声承让,台下立刻又是一片鼓噪,而且比刚才那二人出场时更是热烈。时夜本不认识吴永伦,也不认识刘克行,由于四周的人实在过于吵闹,他觉得有点儿头昏脑胀,索性摸摸脑袋挤出人群,不再看下去。擂台对面就是茶楼,有些只为凑个热闹,不图看的多清楚的人会花点儿散钱买个位子一边儿喝茶一边儿看打擂。时夜想想反正没事,不如去喝点儿茶轻松一下。虽然转成了剑士,但吟游诗人那种闲散性格却还依稀留存。 无视身旁众人的喧嚣,时夜径直走上茶楼的二楼。窗口挤着满满的人,看不到一丝透亮的阳光。虽然是正午,整个茶楼的光线却不比傍晚明亮多少。 “你怎么不和他们战斗呢?”从某个角落传来的甜美的女子声音让时夜吓了一跳。声音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接下来的话却让时夜好不尴尬,“反倒跑到这儿来踩女孩子的裙子。” 时夜一低头,视线正好和靠窗一个座位中的美少女碰个正着。与此同时,他感觉一只手在拍他的后背。他转头一看,是另一位满脸通红的少女,右手端着茶盘,左手正在往脚下指。少女长裙的裙角正被时夜踩在脚底下,他却一点儿也没发觉。 “小姐,实在是太对不起……”时夜赶快挪开脚,不住的作揖赔罪。那被踩住裙子的少女也没说什么,只是端着盘子到对面座位上坐下。 “你也坐下来吧。” “英美……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时夜认出刚才第一个和他说话的少女便是昨天在街角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少女魔法师徐英美,但她的同伴他并不认得。这次英美穿得还是一样很大胆,红色和黑色交织的肚兜式上衣,点缀着闪闪的亮片,配上白色的宽松低腰长裤和酒红色凉鞋,将纤细腰肢展现得妙不可言。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则是一身粉色的吊带连衣长裙,赤着双脚。虽然式样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颈部、上臂和足踝上所佩戴的一组烟粉色玉环,却是别具一格,有些异域的风情。刚才被时夜这么一踩,少女的裙摆上多了些污迹。时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荷,这是时夜,昨天认识的闲人。”英美笑着拉住时夜,把他按在自己的身旁坐下,“我的朋友,童小荷,一样是火系魔法公会。” “你们总是在这里喝茶啊。”时夜一边问,一边不住地擦脸上的汗。 “魔法公会多闷啊,出来凑凑热闹。”英美说着,抬手撩拨了一下橘红色的秀发,视线投向窗外,“这个地方英俊勇敢的美少年剑士要比什么勇士同盟会多得多啦。” “勇士同盟会不是培养最优秀战士的地方吗?” 对时夜来说,关于勇士同盟会的传说就是一切。正如小麦书店出的《战士们的足迹》一书中说的,勇士同盟会从建立至今超过200年历史,其中出现了过166名将军,442名高级士官,累计得到的武勋可以排满三个陈列室。但是书本的作者是不会把事情的全部都抖露在一起的,内幕一定要分期分段爆开才有轰动效应。正是这个《战士们的足迹》的作者刘海洲,在他另外出的一本书《大高手揭秘》中,明确写着在历届王国勇者的排名中,出身勇士同盟会的人还不到九分之一。这本书时夜并没有看过,于是也无从知晓勇士同盟会水平整体平庸的事实。朱诺安不久前曾将登录在册的勇士们的实力作过排名,作为当今朱诺安军队中的第一勇士,冯澈在这排名中仅仅排在第六,而前五名的勇士很少有人见过,要么是有些人奉行“高手在隐”的信条,要么就是看到过高手的人都被高手杀死了。 “优秀的战士再多,和废物们比起来,也只是九牛一毛。”英美谈起勇士同盟会来就咯咯发笑,“你应该知道200年里勇士同盟会出了六百多的高官,问题是他们每年从各地招来一千多人,就算以前的规模只是现在的一半,那200年也该有十多万的战士送到朱诺安的军队——绝大多数人,不还是只能和一般招来的士兵一样,混到退役完事。但是仅仅为了退役的话,何必进同盟会?地方雇佣兵一样是吃官饷的。而且现在那些头大无脑的家伙啊,一点儿情调都不懂。” 时夜想到刚才场上乱斗的两个大家伙就头大,怎么看也只是一群莽夫而已。所谓从各地选出的勇士,实在不如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英雄令人兴奋——此乃养尊处优之后的集体疲软,或者说长期缺钙。 作为行走江湖数年的吟游诗人,时夜的身上更多地显示出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这使他十分看不惯沉湎于厮杀的男人们。“过分崇尚武力,反过来却得不到最好的武力,是这个道理吗?” “过分沉迷于武力的话……就没有约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童小荷这时停止了沉思,接过了时夜的话,“没有约束就会目无宗法了。” “目无宗法?”时夜有些好奇,宗法这种东西在民风开放的朱诺安的生活中并不占据主要地位,但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嫩无比的少女魔法师开口便是宗法,不由得让人心生疑惑。“那会怎么样?” “自灭。”英美将秀美的眼皮低垂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看上去提到这个英美有些不自然。时夜也就没继续发问。小荷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嘴。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的气氛本来应当是温馨而快活的,但是窗边叫喊的看客却让整间茶楼充满了潮湿的火yao味儿。英美用手指点着茶杯的边缘,眼睛不住的向外面的擂台望去。擂台上刘克行高举右臂宣布着胜利,失败者早已灰溜溜滚下台去,连头也不敢回。 “刚才打输的那个人,我一开始就不看好他。”时夜说。 “你认识他啊。”小荷轻声问。 “没有一点儿英雄气的家伙。”时夜把双手搭在椅背上,显得非常不屑。 正文 第三话 取得胜利的人是有勇气的人 当炼金术士将注满魔力的宝石嵌入拥有强烈魔法反应的物体并且施加咒语时,将形成具有力量和魔法双重威力的傀儡体——合身兽人。虽然正史上很少有记载,但是自朱诺安建国以来,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战斗中都有合身兽人的参与,并且往往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合身兽人虽然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但一旦操控者失去对它的控制能力,它将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一些魔法反应过于巨大以至于超出了操控者的能力范围的合身兽人,甚至会做出对操纵者造成伤害的行为。所以正统魔法学者们一直对合身兽人的事情讳莫如深。事实上,几乎每个著名的魔法师都懂得操控合身兽人的能力。 ——摘自小麦书店《朱诺安魔法秘史——失落的军队》 正如上面的书中所讲的,作为力量和魔法的结合体,合身兽人们一直以来以神秘的形象存在于世界上。他们可以长成任何古怪的样子,甚至隐没身形躲藏在主人携带的魔石中。没有两个合身兽人的形状是一样的,正好比没有两只完全一样的指纹。作为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当它以凶暴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时,那造成的恐慌该是什么样子? 也许只有冯澈能够解答这个问题,因为在朱诺安的历史上,凭借个人的力量并且不依靠魔法打倒失控的合身兽人,这种事情一共只出现过四起。最近的一次就是冯澈24岁的时候,在校场外的山坡上不可思议的打败了一个合身兽人,虽然获胜,但他自己也身负重伤险些送命。从那以后,冯澈处处警惕炼金术士们的动静,在设置擂台的时候,特地要求自己的手下严密监视附近的魔法反应。令他不安的是,由于某本关于炼金术士的畅销书的鼓动,现在新晋的炼金术士往往是仓促学成,能力不足以令他信任。 在官方修订的魔法史上,合身兽人是史家讳莫如深的话题。不仅因为它们令人恐惧的力量,也因为它们所凭依的混沌力量,与正义和光明背道而驰。虽然史书上难以寻找它们的暗色足迹,但在光明的羽翼之下,混沌力量却仍有其存在的空间。仿佛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汹涌的暗流,在整个朱诺安——不,也许是整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的合身兽人正在释放着它们绝不可小视的能量。在朱诺安的法律中,在非战时召唤合身兽人属于严重的罪过,触犯法律者将受到严重的惩罚。但尽管如此,它们仍像一群看不见的魔鬼,随时可能成为人们安定生活的威胁。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猛然传出了女人惨烈的叫喊。街道中央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好像撕裂布帛一样将路面扯得支离破碎。从泛着黑血的伤口中,伸出了一只巨爪,然后露出满是疙疙瘩瘩令人不快肿块的头颅。当怪兽的整个身体显露在众人面前时,街道早已堕入惊慌失措的炼狱之中。哭叫声,吵闹声,呼救声响成一团。就像早已在上古绝灭的凶暴巨兽一样的怪物,竟然从地下钻出来并且就立在人们的面前。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再去讨论什么擂台,逃命要紧。 此时的时夜正在茶楼上悠闲的品着来自朱诺安西南白风雪山的优质香茶,碧绿的小船在水面上浮沉,颇有灵动之感。英美和小荷的脸上都带着微笑,视线却没有离开窗外的擂台。突然间出现的骚动让三人从胶状的寂静中惊醒过来,再往窗外看时,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合身兽人!”英美第一个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魔力失控!”作为魔法师,小荷当然也明白事情的原由。 时夜手中的茶杯啪的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右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剑。擂台周围的人争相恐后的向左右跑去,完全顾不得落下的随身物品,地上的鞋子、头巾到处都是。刚才还生意红火的杂货摊,现在变成一堆废品被扔在路当间。合身兽人踩过碎裂的手推车,挤开逃散的人群,直扑向擂台。谁也没有看到,东门外的城墙角下一名黑衣男子狰狞的笑脸。 擂台上刚刚打赢第三名挑战者的刘克行正在自信满满的等待接受封赏,突然出现的怪兽就这样搅了他的好事,一百万个不甘心让他拔出腰间的飞叉,向那怪兽掷去。隐藏在竹帘后的冯澈还没来得及出手,用巨爪崩开飞叉的合身兽人就冲到了刘克行面前。看上去膀阔腰圆的刘克行,在比自己高出一倍多的恐怖巨兽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怪兽的坚足踏上了擂台的边沿,由于身体的沉重,使擂台像失去脊梁骨的狗一样一下子垮了下来。刘克行仿佛坠入深渊,等待命运发落。时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猛然从座位中站起,将佩剑从腰间拔出,铮然有声。 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长剑,金属色的光泽在兵器铺比比皆是,简陋的剑鞘和蓝色的流苏剑穗毫无品位,想必不是什么名剑。联想到时夜是半路出家也就不难解释了。拔出不知名的剑,时夜左脚蹬上窗台,一用力跃下窗口,身体轻盈敏捷的落在一口打翻的大锅上。这锅原先是煮粥的,因为骚乱,粥都洒了一地。时夜觉得甚是没有意思,也就顾不得什么风度,抡起佩剑就向怪兽的背部劈去。他的动作很大,用力也非常的猛,即使他手里用的不是大砍刀。他本人的剑术也算不上高明,但是仍然让怪兽感到了痛觉。不幸的是,虽然这一剑深深插进了怪兽的背部,但是当时夜想要将这把剑拔出的时候,却只剩了一个剑柄和一小段残剑。看来是刚才用力过猛,剑身竟然断在了怪兽的创口中。怪兽放开刘克行,转过身来抡起巨爪向时夜挥来。时夜根本来不及躲开,一爪正中胸口。他觉得喉咙一甜,身体也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在知觉丧失的前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脸颊碰到了一团温香柔软的东西,耳朵里听到一声宏亮的怒喝:“天地正气!”然后就昏倒过去了。 ——————————————————————— “晦气,竟然被砸了场子!”冯澈满是怒火的回到自己的府上,“幸亏我特别安排了卫队,要不然这么多人根本没法撤离,损失就没法计算了!”说着,他将腰间宝剑哗的一声抽出,伴随着一道寒光收入鞘中,这么一抽一收间,他面前的茶几就断为两截。 “怎么想怎么都是希汀人的破坏!” 话音未落,厅外并肩走进的四人止住了他的泄愤行为。如果这四人不来,他可能会把房里的东西砍得乱七八糟。四人中的第一人就是刚才救下奋不顾身的勇士的徐英美,第二人是个高大的男子,头发略长,显得有些凌乱,大眼大鼻子大嘴,虽然是三分凶相,却威武健壮。一身黑色绣着金丝纹样的衣裤,胸口绘着狮头。这人是朱诺安八大上将之一的董剑人,第三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戴着墨镜,留着两撮八字胡,身上是文官的长袍。不用说,丞相陈武。第四人冯澈绝对不想见到,一见到她,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拜托的第一件事就给搞砸了,不要说元帅之名受到了侮辱,今后在文武百官面前提起这事,免不了受到长达数周的数落。但是既然公主来了,他也没有选择逃避的可能。 “带进来!”董剑人怒道。此时陈武坐在左边,英美和凌凉在右边找了椅子坐下。 士兵将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男人推进了大厅。 “查明希汀人曹贞,于王城东门外控制合身兽人袭击市民,现已抓捕到案!”董剑人咬牙切齿的说。 “我就说嘛,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出这种东西的。”冯澈在没有案几的厅前踱步,“什么人指使你干的?” “希汀帝国大黑魔导王皮智兴!”曹贞倒是老实,实话实说。 陈武用笔记下。 “此人现在何处?”冯澈又问。 “希汀帝国苏武大明洞!” “你希汀弹丸之地,屡次犯境,倒也敢称帝国,野心倒是不小。”冯澈冷笑一声,“那苏武大明洞,就是你们的贼匪窝了吧!” 传说大邪神希汀,点化希汀人的先祖郑孟雄,将一个落魄书生变成一代枭雄,还从当时的朱诺王五世朱士抗那里夺来了大陆东北的一块土地。郑孟雄将希汀奉为明主,又取武力复苏之意,将点化郑孟雄的那座山洞命名为苏武大明洞。时隔二百年,山洞附近形成了规模巨大的都市,但希汀人仍以苏武大明洞作为他们予以自豪的称谓——虽然山洞早已因为频繁的地震被碎石所埋。 但是再问下去,曹贞就开始胡言乱语。 “我们希汀人无疑是世界上最有自尊心的民族,我们才不甘心受你们的控制,为了从你们的威胁中解放出来,每个希汀人都相信你们根本无法征服我们!我们希汀人的血性,你们朱诺安人早就失去了!” “哼哼,血性吗?”冯澈没有收敛他的笑容,走下来拔剑挑开了右边的绳索,伸手捏住了曹贞的右腕。见他右手小指已经断去。 “听说有的希汀人为了和我们做对,会断指明志,看来是真的啊。” “当然,我们希汀人敢,你们朱诺安人就没有这种血性!”曹贞的声音越发提高。 “不用问了。”冯澈说,“我们可没有伤害自己身体的劣习,父精母血,谁敢随意弃之?你们连父母留下来的身体都敢毁损,也算是目无宗法吧!剑人!” “在。”董剑人起立道。 “现在希汀是敌国,对敌国的破坏者,如何处理?” “死刑。”董剑人说。 “对目无宗法严重者,如何处理?” “自灭。” “执行。” 曹贞被推出帅府,由刽子手推到东门擂台处,众目睽睽之下,刀起头落。冯澈是真急了,刚审了几句就下令推出去砍掉。陈武皱皱眉头,问:“不再套更多的口供了?” “您是没审过希汀俘虏,不知道。这些人对他们的主子虽然是忠心耿耿,但是对那些家伙的底细是一概不知啊。希汀人为了让这些忠狗能为他们保守秘密,他们的头头们都是神出鬼没,根本没有底细可挖啊。而且现在希汀人基本在境内都是单独活动,直接听命于他们的主子。我现在就知道一个大黑魔导王皮智兴,知道一个黑死元帅安镇寰,一个铁骑大将徐智源,剩下的骨干,我是一概不知。” “他们没有关系网?”陈武问。 “没有,越简单的关系越是牢不可破。一对一的指令是最难攻破的防线。虽然我们知道是谁下的指令,但是下不了手。” 陈武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手的作着记录。 仆人从后厅搬来新的茶几,被冯澈的怒火破坏的房内显得充实了一点儿。冯澈坐下来,依然是怒气冲冲的。这时候门房报进来:“曹贞已经斩首,人头已经送到外面了。” 看了看在场两位小姐的花容,冯澈挥了挥手:“埋了吧,不要送进来了。”说罢沮丧的倒在椅中。 “元帅,辛苦你了。不是你的错。”从一进门就低着头沉思的凌凉抬起俏脸说,“是我小说看得太多,白让你辛苦一场。” “重伤者一名,轻伤者二十三名,真是战果辉煌。”冯澈叹着气,“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吧。” “我把他送到魔法公会去了,伍药师会照料他的。”英美答道,“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明明自己本事不够,还要和那家伙硬拼——不知道合身兽人的利害么?” “有这份勇气也算是很难得了。”冯澈脸上的沮丧稍稍消退了一点,“也算是位勇士了,不过,和公主的标准还差的远吧。” “的确很弱。不过,谁不是从很弱的程度开始的呢?这次招卫队的事情,就算是失败了吧。”凌凉显得很宽容。其实是因为刚才父亲好好的安慰了她的缘故。国王说天下的少年勇士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将来的机会还有很多,凭公主的条件一定会找到中意的男孩子。尽管只是简单的安慰,也足以将公主从极度的失望中拉回来。“就算我还没到能够拥有男朋友的时候吧。”她这样想。 “那……辛苦大家跑一趟了。”冯澈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方洁白的布帕,擦擦额头的汗珠,“各位还都有事情做吧,我就不久留大家了。” 陈武第一个起身:“元帅,告辞了。” 接下来是董剑人,落日的余晖在他赤红色的脸膛上显得分外杀气逼人,两个女孩子都不敢阻挡他的前进。凌凉镇定了一下心情,双手在胸前一合,微微低了一下头,轻轻的走出门去。 “英美,能留一下吗?”冯澈突然开口,“我们到后院去讲。” “啊……我……我很乐意……”刚刚站起来还没有转身的英美,被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羞红了脸。涂了殷红甲油的纤纤十指轻轻的在胸前握在一起,脸色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 年已32岁的冯澈,由于长年不辍习武的缘故,身体还像20岁时那样结实。他的相貌可以称得上是英俊,甚至有两分女性化,但是双眼中找不到一丝忸怩作态的虚伪,更寻不见任何能被称为柔弱的特质。这样的一副脸庞,以传说中的英雄做比的话,如果配上男性的身体便是白马银枪的赵子龙,如果配上女性的身体便是不让须眉的穆桂英,当然如果要他自己选择的话,他是一定会选择做男性的,今生是,来生也是,恐怕永远都是。 英美一直以来对这位武艺高强的帅气男子都心怀倾慕,但她也很清楚面前这人十年前的风liu作派。面对元帅的邀请,她一度踌躇但又难以拒绝。少女的心总是在天平的两端举棋不定。现在的英美,甚至连裸露的后背都感到火热。 “那还等什么?是我请你。”看到英美非常不自然的站在那里,冯澈便伸手去拉她。想不到她的手是那样柔软,她整个人也像只小猫似的任由冯澈摆布。 冯澈拉着英美的手,穿过院子,来到自己的书房。冯澈的书房陈设并不奢侈,沿墙摆放着十二个原木色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摆了大约两千册书。挨着一排书柜的是三张写字桌,桌上还堆放着两摞未翻开的书籍,比如《战略战术大图鉴》、《圣魔战史》之类。书桌的另一边横陈着一张铺面整洁的单人床,白色的云彩般的丝绒被面纤尘不染,让人遐想被这样的云彩裹住会是多么温暖的事情。不过现在的英美脑袋里是一团乱麻,好像身体完全不受自己大脑控制一样,乖乖的任这男人支配。即使是冯澈现在就不由分说的抱住自己,解开自己肚兜背后的带子,还有这以后的一切,她可能也会默默的接受吧。唉,要是能和元帅大人一起享受被阳光和白云裹住的温暖那才是最美妙的事情……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冯澈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问。看到英美还站在房子中央,他一指那张床,“坐那里舒服一点。” 英美精神有些恍惚的坐到床上,脑海中充满了或是纯洁或是邪恶的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元帅……” “你不觉得刚才打倒那家伙和以前不太一样?”冯澈向前欠了欠身子问。 “不一样?”英美从胡思乱想中跳回来,努力寻找刚才战斗时的记忆。 在抱住被打飞的时夜之前,她和小荷每人向那合身兽人发射了一发火球魔法,并且小荷的那发还打偏了。这样等级的攻击按惯例应当不够将其重创以至于冯澈仅用了一剑就将其击破。 “是不是打得太容易了?”英美问。 “我也觉得这次比以往轻松许多,我只花了一剑,你也没用特别强力的魔法吧。” “中等火球魔法而已,怕伤到周围的人,本想先延缓一下它的行动。” 两人的眼神对在了一起,彼此好像能看到对方的内心。 “你想到什么了?”冯澈神秘的问。 “那个剑士……”英美试探着回答,“那个半道出家的家伙……” “恐怕这功劳得多给他一份啊!” ——————————————————————— 当时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竟然除了一条贴身短裤和缠在肩膀以及胸部的绷带以外,再没有任何衣物。而自己也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面都是雪白的吓人的墙壁。他试着挪动身体,但是从肩膀传来的剧烈的疼痛限制了他的行动。 “啊呀。”房屋的门被推开了,从门外闪进一位少女的身影,“醒了啊。” “你是谁啊。”刚才由于极度的疲劳而闭上眼睛,现在还不想睁开。时夜就这样闭着眼睛问。 “睁开眼睛看看不就行了。”少女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双手抓住时夜身上的滑落的被单,试图重新为他盖好。时夜这才睁开眼睛,从窗口投射进来的光还真是刺眼。 嗯……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薄施粉黛的白皙脸庞,明净的双瞳和微微翘起的樱唇,还有那伸向自己的一双纤纤玉手,手腕上佩戴着一副绿色螺旋纹样的腕饰,再往上看是一双无瑕的玉臂,由圆润丰满的躯体上自然地延伸下来。少女上身穿着柔软贴身的乳白色带平纹的无袖上衣,开得很低的衣领中悬着一枚银质镶祖母绿的链坠。如丝的秀发被一条绿色缎带松松的绑住,但仍有几条发丝飘到时夜的眼前。 “小姐……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时夜问。 “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势。既然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把时夜身上被单的被角给掖好,转身走向门外。时夜这才看清楚她下身穿的是一条灰色的百褶短裙,脚上一双缀着珍珠链子的粉色高跟凉鞋释放出清爽与冷静的感觉。总体感觉来看,这女孩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或者衣着品味都不同凡响,而且第一印象真的好温柔啊。 男人的心是粗砺的岩石,经过时光风化以后很容易在上面凿出不可磨灭的刻印。甚至只是轻轻的一抹闲笔,都能让男人为之痴狂。当然,年仅20岁的青年剑士还没有那么深的人生阅历,他的心底只能算是松软的沙滩。少女刚刚只言片语的关照,其实很快就会被涌来的海潮抹掉,但毕竟他曾经一度感动过。 “她是魔法公会的女孩子吧,真好。” “噢,醒啦。”突然又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时夜的思绪。这次进来的是一位身穿法师袍的男子,三十多岁,短发,长脸,下颏上留有一撮小黑胡。他一进门就说:“欢迎来朱诺安魔法公会,但很可惜你不是自己走进来而是被人抬进来的。” “这真的是在魔法公会啊。”时夜问,“而先生又是谁?” “本公会首席魔药师,姓伍,名叫子车。” “噢,原来是传说中的勇士伍子胥先生,久仰久仰……”时夜确实是没有听清楚,传说勇士伍子胥力能举鼎,但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是,伍子车,读居住的居的音。算了,不是一个人弄错了,今后就叫我伍药师好了。” “我到底怎么了?” “算你命大,挨了合身兽人那样重的一下,能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幸运了。你已经昏了两天了,我都不敢保证你真能活过来。” “合身兽人到底是什么?我当时什么也没想,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谁能给我说清楚?” “算是将魔法效能借助晶石的力量附着在其他物体上并予以强化操控的一种傀儡吧。” 时夜摇摇头:“没听懂。” “暂时不需要你懂。不过今后见到书上没见过的生物,不要上去碰霉头。” 时夜唯唯称是。 “好好躺着,再有两三天就能站起来了。我伍药师的医术你信不过也得信得过,要不然你能这么快醒过来?” 就算伍子车在夸夸其谈,这个时候时夜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点头应诺。实际上他脑子里盘算的是伤好了以后怎么挣钱去垫付这几天的医护费用。王城魔法公会的花销想必是不菲的。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试图确定一件事情。 “伍药师,刚才过来给我盖被子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什么女孩子?我这儿女孩子多得很,我自己都记不全。” “就是那个……穿白上衣的。” “今年夏天流行素色啊,到处都有穿白上衣的。” “我再想想……她穿的是灰裙子和粉色凉鞋……个子挺高的,长相也挺甜……” 伍子车伸手摸了摸胡子:“美女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啊,都记不住。况且她们换衣服又那么勤快。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时夜,时间的时,夜晚的夜。” “嗯,我记住了。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 伍药师拿来的药种类繁多,装在玻璃瓶中的各色液体让人一眼看上去头皮发麻。在灌这些药的时候,时夜恨不得一脑袋撞死在墙上,或者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我说老伍啊,你不会是拿我做药物试验呢吧!”他大叫。 “这药没吃死过人。” 说完,伍子车带上门出去了,留下龇牙咧嘴的时夜陪着一堆空药瓶。仔细看看,那药瓶的形状还真像美少女的身材。 “天哪,我放着吟游诗人不做,偏要做什么剑士?”他悔恨的自言自语道。 但是立刻又听到自己脑海里另外一个声音说:“如果不是你没有魔法天分,何苦半途改行?” “哎,乱死了。”由于胸口的疼痛,他无暇胡思乱想,只得倒下来蒙头再睡。 ——————————————————————— “我从小在一个吟游诗人的家里长大,在我以上有几个姐姐,而我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诗人。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他们都希望我能继承父亲的职业。我和一个叫方会的法师学了五年,什么也没学会,师傅说了,我不是这块料,让我改学武。于是,我就和他学武,练到十五岁的时候,我师傅突然失踪,听说是欠了大笔房租还不上。我就开始四处游逛,靠混在佣兵里面给人保保镖挣些钱过活。十七岁的时候拜了个新师傅叫做落魂将军陆无极,学得一套剑法,这才堂堂正正在人世间行走。”时夜当着冯澈的面,大谈自己的身世。但是谈到两位师傅,他面有愧色。 冯澈当然明白。什么方会,什么陆无极,名不见经传,不知是啥地方的杂烩武士,教出来的徒弟也就是三脚猫。如果这两人教学得法,他们的高徒能一剑就把自己的佩剑给劈断?落魂将军,这什么外号,将军落了魂也只是山野村夫而已。 “其实你大可不必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虽然你把剑也弄断了,自己也受了重伤,但是,你也是有功劳的嘛。剑断了可以再做,你这样一个奋不顾身的勇敢的人,死了就找不回来啦。” 从苏醒到现在过了三天,时夜已经可以和前来看望他的冯澈面对面交谈了,胸口也不怎么疼痛了。 “我还是去给人保镖比较合适,在王城我什么事都没干先弄了一身伤,我真后悔我凑这热闹。” “你给人保过镖是吧,那一般的战斗能不能应付得了?”冯澈问。 “山贼的话没问题。希汀人的话没把握。” “希汀人都搞暗杀,不打劫。” “也不是没碰到过难对付的,去年……” “伤好了以后来勇士同盟会找我吧。年轻人,好好干,我看好你。” 冯澈拍了拍时夜的肩。 虽然对勇士同盟会还带着些许憧憬,但几天前英美说的话对他的打击也不小。男人希望成为勇者,拥有了勇者的名字便拥有了无穷的勇气,而勇气转化成力量也是令人惊叹的战斗力。至少在时夜的心里,勇者的名字是一个相当大的诱惑。虽然现在的同盟会大不如前,但是那更多的应该归咎于修行者的心不在焉吧。 冯澈走后,伍子车端着药瓶又闪了进来:“不知道元帅看上你哪一点,但是既然是他自己说要你去,那一定是你中大奖了。” “我哪里有买什么彩票啊,又不是赌场。”时夜显得有些茫然。 “元帅觉得你是块料。” 其实时夜的心里已经像煮沸的海水一样翻腾了,毕竟这机会太难得了。要不是自己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肯定会不顾仪态的跳起来大叫。管他什么理由,这可是勇者的名声啊。 正文 第四话 两年时间 冯澈和徐英美的共识是,时夜攻击合身兽人时给敌方造成的损伤是他们得以轻取的关键。换句话说,时夜无论是基础还是潜力都是相当高的。在和公主的通气中,公主也透露出对他的重视。 “这个人很不错啊,这年头能不要命的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多啊。”公主说。 “公主觉得调他进卫队可行度有多少?”出于对公主的忠诚,冯澈必须试探并且留有余地。 “无可奉告。”公主轻轻吐出一句。冯澈的脸刷的变得煞白,场面很是尴尬。 “他就算根基深厚,但是没有进展也没法胜任任何工作啊。”公主接着说。 “我觉得这人行,只是没有良师教导而已。让他在我手下干两年,然后再下结论不迟。不瞒公主说,我觉得这人很像以前的我。”冯澈靠近公主的耳边轻声道。 公主低下头考虑了一下:“我信得过你,但是否信得过他,我现在还不敢说。父王希望我能和一位足够踏实的男孩子结合,但愿两年后不会让我失望。” “难道公主真的对他……”冯澈听到这样的话脸上由白转红。看起来冯澈在感情方面还是没有值得一提的地方。 公主摇摇头:“只是有一点儿期待。” ——————————————————————— 时夜在勇士同盟会这两年,过的是紧张艰苦但无比充实的生活。冯澈是王国中不负勇者之名的英雄,在他的锻炼下,时夜的武艺像预期的那样正在飞速的成长。冯澈本人无论是武力还是魔法都是非常优秀的,但他并不强迫时夜同时进行两方面的修炼。过分强化的魔力会让人的精神趋于崩溃,冯澈绝对不希望在他的徒弟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人们只看到魔法少女们自由自在驱使元素精灵时的洒脱,却无人知晓她们在苦修冥想时的寂寞和痛苦,在修炼成高级魔法师的时候,有为数不少的人精神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为了不使自己的爱徒走上和那些沉迷于武斗而忘记了为人根本的莽夫一样的道路,冯澈也没有忘记让时夜继续他作为吟游诗人应有的修炼。不管怎样,在这两年间,时夜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一心扑在修炼上。从云游四方的闲人变成训练有素的战士,看来勇士同盟会还是不缺少吸引他的地方。一个人想要变强,专心一致是少不了的。 现在的时夜,接过了冯澈重新为他锻造的百炼剑,披上一身银光闪闪的甲胄,腰上系了条缀满宝石的腰带,腰带上挂着嵌入银丝的精致剑鞘,已经成为一名英姿飒爽的青年剑士。不过他的头发没有剪短,眼镜也没有摘下,看上去还是有些文弱的书生气,这使他显得并不是很危险——其实冯澈看上去也并不危险,不过那也仅仅是表面而已。 而这两年间,朱诺安的魔法公会也产生了一些变动。除了邢纱绮和徐英美几乎没有悬念的成为了水和火的魔法使之外,风和地的魔法使也都有了新的人选。但因为这两位美少女一直没有离开魔法公会,时夜也无缘得见。只是听到一些传闻说四位魔法使的美貌不相伯仲,却又各有千秋。 在演兵场上,冯澈要亲自检验时夜这两年来修炼的成果。八年前,就在这个演兵场上,冯澈凭借着掌中的百炼剑,一人独挑了十名实力已是一流的武士,不仅获得了崔清的嘉许,还因此上调至国王的卫队而平步青云。今日如果时夜也能和他一样击败十名武士,他也会像前辈一样将他推荐到国王的面前,以证明他的慧眼。 “我为你挑选的对手,都是王国勇者中排名前二百位的高手。如果你的修行足够的话,就试着去击败他们,让我确定你的能力吧。”冯澈说,“记得下手要知道轻重。” 时夜点头道:“知道了。” 步履轻捷地来到演兵场中央,对面军官的队伍里也步出一人。时夜仔细一看,此人果真似曾相识。猩红的脸,粗犷的皮甲,闪着凛凛寒光的钢叉,正是两年前被他所救下的刘克行。“原来他也是二百名之内的勇士?”时夜正在打量,刘克行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两人身材差不多高,但是论起块头,刘克行差不多是时夜的两倍。“刘克行领教兄弟高招!”话音未落,右手一抖,从腰间飞出钢叉,直取时夜面门。原来此人腰间钢叉以铁链与手腕相连,来去自如。时夜凝神不动,待钢叉飞近,身子向右半转,左手伸手抓那飞叉,右手剑随即顺着铁链向上一抹,直取刘克行手腕。忽听锵的一声,那铁链被抻得笔直,时夜左手抓住叉柄,右手剑尖已刺入刘克行左胸皮甲内。二人保持一个很古怪的架势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刘克行不敢妄动,只要一动,剑尖刺入胸口一寸,立时血溅当场。胜负显然已分。时夜收了剑,刘克行拱手称服。“刘克行的排名正好是第200位,现在要和你比试的是第183位的高毅,请上场!”高毅仗剑,迎面便是三击,时夜左右躲闪过后,以剑锋刺中高毅肩部,也没用一回合就迫使其剑落地。就这样一连战败了9名武士,当排名53的同盟会教官朱光手中的长刀被时夜一剑崩飞的时候,冯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下面请排名第三十……”冯澈刚要报最后一位应战者的名字,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狮吼般的声音:“董剑人应战!” 冯澈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身乌金盔甲的董剑人已经威风凛凛的站在他身后了。“元帅,我想试试他的斤两。” “剑人,你不是同盟会的人,我看……”冯澈知道董剑人也是魔武双xiu的利害人物,怕时夜有什么闪失,想要劝阻。但没等他开口,董剑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场上了。胸口的狮头依然面目狰狞,而董剑人右手中握的那把兵器,则更让人从毛孔中向外冒冷汗——虽然那兵器和任何阴冷之物都毫无关系。 那是一柄剑,但与普通的剑却千差万别。因为那剑上燃着熊熊烈火,好像上古洪荒年间人类始祖所持的火炬,至今尚未熄灭。这样一柄燃烧的剑,不要说是和它拼上一剑,就是被火苗燎到一点儿,肯定也是彻骨的疼痛。这是一柄魔剑,只有董剑人能够任意驱使的魔剑。 “年轻人,你看。”董剑人笑着用左手握住了魔剑的剑刃,奇怪的是,魔剑的火并没有将他的手灼伤。时夜站在剑人的对面,亲眼目睹着这一奇迹。他手中握剑的地方已经有些汗湿了。 “来吧。”董剑人将火焰剑高举,真如同象征胜利的火炬。 冯澈刚才还是大张旗鼓的站着给时夜助威,现在他也只好安静坐下来看剑人的个人秀。没办法,时夜对魔法是不擅长的,强迫他做双xiu是害了他。不过这场的胜负应该不会影响他对时夜的评价,在他的估算下,时夜现在的水平,在王国勇者中怎么也能进前50位。 猛将和新手的战斗不会有什么悬念,时夜虽然并没有正面进攻,而是采用比较敏捷的方式试图绕到剑人的侧面,但剑人显然早有准备。随着他火焰剑的挥动,在他的身周出现了两堵火墙。时夜被包围在火墙之中,动弹不得。他试图用剑卷起风来吹散火势,但火墙反而越烧越旺,连他的手和头发都有些被烤焦的感觉。 “散!”看台上的冯澈急忙念出口诀,双手摆个姿势,一道魔法光束过去,火墙顿时消失。他有些不高兴的走进演兵场,满脸不快的对董剑人说:“劝不住你,叫你不要踢馆。我这徒弟不过是个武士,你拿魔武双xiu的招数对付他,不是故意难为人嘛?” “作为武士总得能应付各种情况吧!连我的火墙都无法解开的人,将来怎么能够超过我啊!”董剑人颇为得意。 “你是魔法公会出来的,英美将来可不能像你这个师兄那样不着边际。我这个徒弟走的是剑技的路子,不善魔法,你不能欺负他,不然我跟你斗。”冯澈双手抱在一起,满面怒容,“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可以,但是与我徒弟无关。” “你还在乎英美啊,我对你这人的本事没话说,但你以前的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可瞒不住我。” 两人手中的兵器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挥到对方脸上一样,真正的主角愣在一旁,竟一时没了言语。 “你对你的小师妹再关心,也不必和我徒弟过不去吧,难道说时夜作出什么对不起英美的事儿啦?”冯澈开始咄咄逼人。 “我是想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董剑人明明知道自己发的是无名火,仍要强词夺理。直到两人之间的僵局被少女的喝斥打破。 “董剑人!”出现在演兵场入口处的红衣少女气喘吁吁的,扯着嗓子喊道。不用听就知道是谁。 已经正式成为魔法使的徐英美比两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玫瑰红的法师袍亲昵着鲜嫩的躯体,敞开的法袍中露出健康的大片肌肤。从丰盈的双乳间延伸至颈后,纹着一圈火焰形状的橘色纹身,隐约闪着光亮,看上去好像一朵绽放的莲花,娇艳无比。修长圆浑的双腿裸露在腰间垂下的两片布之外,更显得春guang明媚,好不风光。 “不要来这里故意找麻烦啦!男人不应该那么小心眼对不对?”英美抓住剑人的右臂就往回拖。怕伤到英美,剑人连忙将剑插回鞘中。火焰剑一入鞘,赤红的火光立刻化作一道银虹。 董剑人愤愤地一甩披风,扭头便走。 “慢着。”英美来到时夜的身前。她把左手食指在鼻子前面俏皮地一竖,眼睛眨了两下,“我和他比一场。” 剑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好像狮子闻到了羚羊的气息。 就像一阵热风,飘逸的身影瞬间划过众人的视线。冯澈瞪着董剑人,还没等开口,董剑人便哈哈笑着说:“让英美和你的徒弟比试应该算公平了吧。” “不公平。”冯澈想也没想就说。 “我39,他23,算是以大欺小;英美才20岁,总算不得不公平吧。”董剑人脸上的笑容不减。 “不公平。英美是你师妹,时夜是我徒弟,到头来他还是比英美小一辈。” 董剑人哈哈大笑:“那好啊,不管公平不公平,谁也不丢脸。我这个小师妹就是给我争气。咱们都争了多少年了,怎么能输给你啊。” “就算我徒弟输了也不代表我输了,就事论事。不过我相信时夜。”说着,冯澈向时夜一挑大拇指,“你要面对的是王国最强的魔法师,了解?” “了解。”时夜将剑柄在手中耍了个圈儿,曾经伴随冯澈斩杀过无数敌人的百炼剑在他手里又焕发的新的生命力。英美将法袍向后撩开,双手在背后一摸,再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对武器。原来是一对通体火红的短枪,枪尖的部分缀着小绒球,好像圣诞帽上的装饰品,在杀气中透着一点点的谐趣。 “两年没见,长进了吧!”英美一边说着,左手枪已经疾射而出,直奔时夜胸口。扑面而来的热力令时夜不敢轻易应对,只是将剑横在胸前护住要害,然后轻轻跳开。飞枪在距离时夜胸口一寸处刚好被一剑拨开,但是居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旋转着飞回了英美的手中。同时右手枪已经在英美抢身贴近时夜的时候纵向劈落。时夜将剑向上撩去化解这一攻击,身体不得不百般躲闪另一侧来自肋下的冷枪,由于英美的身子轻捷无比,以左右交换攻击组成的攻势让时夜应接不暇。英美的双枪有短兵器的优势,贴近以后几乎是如猱进鸷击,让时夜的长剑只有护体的本领,而没有空间出手施展刺杀的功夫。 “你认为呢?”董剑人看着场上的局面,问。 “英美的身材越来越好了,保养的不错吧。”冯澈说。 “你……你到底在看什么啊?!”董剑人几乎气结。 “看美女啊。”冯澈连瞅都不瞅剑人一眼,“哎呀,时夜不会被迷住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董剑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说英美半裸的肌肤的确很具有诱惑力,但是鲜红的枪尖时刻在耳边穿来刺去,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珠就会被挑在枪尖上,想到这个就什么也顾不得看了。时夜努力的让自己更加沉着,在他的眼中,英美的攻击迅速准确,想要避开就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更不要说反击了。 那么,就不白费力气了如何? 突发奇想,刚才还左右躲闪格档的时夜,动作突然就慢了下来。而英美的攻击则还是一样的猛烈,终于,时夜还是没有躲开,英美的左手枪,不偏不倚的刺中了时夜的右肩头,并且刺穿了他的肩甲。 “剑人。”冯澈突然说。 “怎么?” “你得请我吃饭,而且要英美作陪哦。” “成,你徒弟厉害。”剑人非常爽快。 时夜的右手,不偏不倚的扣住了英美的肩部,而英美的左臂则被拉得直直的动弹不得。她的左手枪从时夜的肩甲中穿过,一时竟然无法抽回,时夜借着这个机会放弃了手中的剑,迅速将英美的肩骨用力的捏住,娇滴滴的女孩子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疼痛,右手枪也失去威力,时夜的左手跟上抓住英美的右肩,并将她整个人抓起来悬在半空中。英美的双脚蹬了两下,发觉自己竟然离开了地面。 “你故意……放慢速度诱我刺中你……不错的想法……我以为……你不会这样……”英美气喘吁吁的说。 “你没用你最擅长的火魔法。”时夜说,“论起武技,你还不能算成熟吧。”说完,他送开双手,英美一抖肩落在地上。“玩的很高兴啊。” 冯澈和董剑人相视一笑,双双走上前去。 “高徒,高徒。”剑人拍拍时夜的肩,“不愧是勇士。” “不像两年前那么冒失了呢!”英美也笑,“还玩儿吗?” “吃饭吧,我来请客!”董剑人伸出宽大的双手,一手搂住英美,一手搂住时夜。但是英美巧妙的一闪身从他的手臂下溜了出来,站到冯澈的身边。 ——————————————————————— “王城卫队的人数已经满了,随便往里插人的话国王会不乐意的。”负责王城防务的年轻将军罗爽很为难地说。 “哦,那算了。”虽然高居元帅之位,但冯澈也不能私自将卫队中的某人毫无理由的踢出去并且安插进自己的人,那样十有十二会被群臣骂得狗血喷头——就算是国王也没这权力。 时夜虽然被冯澈所承认,但却不能获得更多人的认可,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倒也不令人感到意外。“我看看在哪儿能给你安排个旗牌做做吧,反正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冯澈对时夜说。 反正已经入了道,以后的事情恐怕也都是顺理成章。时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冯澈知道罗爽不愿意让他不熟悉的人加入到他的卫队中来,就带着时夜离开了罗爽那里。半路上正好遇上在城中闲逛的徐英美,英美见到元帅非常热情地迎上来,冯澈便向她提起时夜的事情。 “他这样的战士应当有个好的去处吧。”冯澈说。 “那还用问?公主现在不是正在寻找她的卫队吗?为什么不去四叶宫试试?” “她说的是卫队,不是一个卫兵啊。” “你难道想让四叶宫成为一堆男人驻扎的兵营?公主也不干啊。一个人是卫兵,将来两个人就能算卫队,再多,再多恐怕公主就不愿意了。” “我总是觉得她是在选男朋友而不是在选卫兵……不过……”冯澈脑子里转了一个圈,“嗯,去四叶宫吧。” 凌凉这两年还是在继续着魔法师的修行,更多的时候是留在魔法公会陪着纱绮。虽然没有成为魔法使,但由于纱绮的特别关照,她的魔力进展得要更快。然而,自从纱绮成为了魔法使之后,四叶宫好像比以往冷清了许多,以前和纱绮一起泡温泉的乐趣,再也找不回来了。 “公主,元帅来拜访了。”侍女报进来的时候,凌凉正穿着背心短裤躺在床上看小说。平时在四叶宫独处的时候,凌凉总是穿的很随意,甚至有些不输给纱绮的性感。但是当有客人来拜访的时候,她也会变得十分文雅端庄——一如古典小说中大家闺秀的美姿。 公主起身穿衣服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几乎是在半分钟时间内,立刻套上洁白的丝缎长裙,外边披上浅蓝色半透明的短袖衫,蹬上粉色的珍珠凉鞋,转眼间变成温柔的淑女——剩下来的时间还够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尽管冯澈知道这姑娘平时会有些懒散,但公主也不愿意把自己最没风度的样子呈现在外人面前。“我马上就去,收拾一下客厅。” 由长廊连接着的四个院落是四叶宫得名的缘由。从正门走进去,穿过一盏镜湖上的拱桥,进入长廊饱览两侧的花团锦簇之后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公主的寝宫。在长廊两侧,左右通道连接着竹林和树海,向左穿过一层密密的绿色围墙之后是侍女们的住所,另一侧同样是绿色通道之后,则是开阔的小山坡——说起来这还是早已不复存在的旧贵族们为了饮酒赏月而搭起来的。冯澈带着时夜穿过长廊,时夜也只有诚惶诚恐的在后面跟着,四下望去,整个院子倒也算清新雅致。 身着粉色纱裙的侍女将二人带入后院,迎面便是公主居住的一座三层楼房,在整个四叶宫中是唯一称得上高大的建筑,但是和魔法公会以及勇士同盟会那样的庞然巨物比起来,这房子最多算得上一套小巧的别墅。公主一个人住在这里面,免去了外人无谓的打扰,也给自己留下了最大极限的个人空间。冯澈以前来过这里,在对这里的环境谙熟的同时也担心时夜显示出的不自然。好在由于建筑本身就不甚豪华,时夜也没感受到什么金粉气息的压力。侍女先报信进去,没用两分钟,正门便吱的打开。时夜站在冯澈身后眼前也是忽然一亮。 这女孩……就是……公主? 印象中公主应当是凤冠霞帔艳若桃李,一举一动都要带着贵族盛气凌人的架势,谈吐间傲慢之意溢于言表的难以侍候的大小姐,可面前这位少女虽然脸蛋够漂亮,但衣服却是一身素色,月白的吊带小背心加上浅蓝色外套不过是很普通的装扮,身上也不见什么耀眼的饰品,除了双腕上苹果绿的银丝护腕有些珍品的味道,这腕饰似乎在哪儿见过。少女白裙子下露出的一截嫩藕似的小腿和纤纤玉足的确有些让人迷恋,而那双粉色镶着珍珠链子的凉鞋更增添了两分华贵——也是少女身上唯一的两分贵气。时夜的戒心一下子消了大半,她看样子也不像是难以对付的怪女人。 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凌凉准将。”微笑的男人和微笑的女人一碰面,紧张的气氛就消弭于无形,尽管两人现在还是上下级的身份,不过谁也不会发觉这一点,况且公主到现在也没有行使过自己作为一名军官的权利。“勇士同盟会调来卫兵一名。” “就是他吗?”凌凉看了时夜一眼,“没记错的话,两年前在东门单挑合身兽人的那个?” “不是他,那是个菜鸟。”冯澈说,“这个是王国排名前50名的高手。” “脱胎换骨了?”凌凉笑,“元帅亲自教出来的?” “前几天在演兵场,徐英美都输给他呢,要不是王宫卫队早就满员了,我还真不甘心把他送到公主这儿来。” “两年前你欠我的今天才还,还有什么牢骚好发的。”说着凌凉对站在冯澈身后的时夜一招手,“你也坐下吧。” 时夜披挂仗剑的样子的确很威武,但是在女孩子面前这般样子却显得十分尴尬。时夜自己拉过椅子,他笨拙地把佩剑解下来,左顾右盼了一阵之后才坐在靠冯澈比较近的一侧。 在这期间他一直在努力回想对面前这女孩的印象,两年间见到的女孩无外乎就是元帅府中那几个虽然可以称得上艳丽却无甚闪光之处的歌女,还有闲暇时候过来与冯澈聊天的徐英美而已。时间再往回退,仿佛是在梦中见到过那苹果绿的银丝腕饰,还有那白皙脚踝上缠绕的细细的珠链,记忆到这个时候就开始模糊了,也许是自己本身就不太清醒的时候留下的印象吧。 时间在寒暄中一点点从眼前溜走,太阳在西山脚下逃避着夜魔的捕捉,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晚了。公主吩咐侍女让膳房准备些正餐,自己也起身准备运动一下。“留下来吃个饭吧。”冯澈这样在女人中间左右逢源的男人总是有这样的便宜好占,时夜也跟着沾了些光。不过自从他来到四叶宫以后,从来就没有摆脱过拘束。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掌握着王国重兵的男人兼自己的老师,另一个是国王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几乎半天的时间他都在默默的听着冯澈和公主的谈话,自己几乎成了被忽略的人。 “时夜也一起来吧,我答应元帅了。”像木头一样戳在座位上的时夜对公主伸出的手反应迟钝,直到公主将所有的话摆在他面前,他才从拘束中摆脱出来。冯澈长长叹了一口气:“真应该带他多见见世面的……莫非我们俩练武练得都呆掉了?” 公主在前,冯澈跟在后面,时夜提着剑在最后保护,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当,甚至还有些许羡慕,但这是在公主自己的私人住所,而且是在前去就餐的路上,仔细想想就有些缺乏浪漫情调。短时间内似乎改变不了这等状况,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时夜。 晚餐很是诱人,烤得香脆嫩黄的猪蹄和加有鲜香菇的鱼肉丝,让任何人都食欲大振,再加上各种精美小菜,三个人的面前摆得色香味俱全。“公主客气了。”冯澈伸手去拣最大的一个猪蹄,“时夜,就三个人不用那么紧张,吃就行了。”说罢大嚼起来,不愧是军中出身的汉子,吃相极其豪迈,天崩地裂一般。凌凉一边看一边笑,时夜趁公主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低头吃鱼。不得不承认,四叶宫的厨师确实比勇士同盟会的要厉害许多,在同盟会的时候没有不被鱼刺卡过嗓子的人,而且这段时间由于做饭师傅的低级错误导致烤鸡的炉子被烧毁,同盟会厨师的声誉降到冰点。都是做饭的,态度决定一切啊。 “公主啊,有酒水么?”冯澈啃完猪蹄,拿面纸擦了擦嘴。 “维特利纳的白葡萄酒如何?”公主叫过侍女来,让她取些酒。 维特利纳白葡萄酒出产自遥远的西方大陆中部,说来也巧,时夜在当保镖的时候曾经为西方商人护送过一批维特利纳酒,也有幸尝到了这种香气浓郁的上品美酒。不过那个时候他才不到18岁,对世间的美味还没什么涉猎,维特利纳酒对他来说就是那时候最好的佳酿。 “公主喜欢这种酒啊?”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时夜思忖再三后说出了这半天内第一句自己主动的话。 “是啊,有时候想一醉方休的时候,喝点儿白葡萄酒能舒服一些,又不会醉得太厉害。嗳,这可是珍品哦。” “我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呢。” “说到葡萄酒啊,陈武才收藏的多,他还老是给我父王送些很难找到的品种。我看他们两个喝酒的样子,还真有些羡慕的——不过我是女孩子,还是少喝酒比较好啦。” 毕竟还是女孩子啊,然后才是公主。时夜和公主搭上话以后就自然多了。从葡萄酒谈到剑与魔法,谈到雪山上的飞龙和沼泽中的鳄鱼,谈到平生遇到的种种奇闻轶事。居然一谈就谈到了月上柳梢头。公主眉飞色舞的样子真是可爱,完全让人忘记了她尊贵的身份。 “时夜今天就留下来做我的卫兵吧。”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公主突然拉住时夜的手。 “不是今天,以后他都得做你的卫兵啦。”冯澈眼睛转的比玻璃球还快,眼神中透着一种狡黠。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魔法公会有人说勇士同盟会是猴山,看起来和这童心未泯的元帅有莫大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保护公主都是你第一的职责哦。” 时夜这次可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正文 第五话 少女梦幻之季节 冯澈走了以后,时夜得以松了一口气。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只是觉得第一次见到公主这样高贵而又美丽的女孩,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配得上她。英美当然很漂亮,但她是出身平凡的少女,和他之间没有等级的隔阂。在见到公主之前他确实是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的。 “要在哪儿睡?”凌凉笑着问。 嗡的一声,时夜脑子里面什么也没想好。“听公主安排。” 凌凉用手捏着下颏略微想了一下:“那些侍女们住的地方你不合适,南院离我又太远了,我不放心。一楼有空的卧房,我带你去吧。” “遵命。”时夜现在只能任由公主摆布,冯澈把他送到这里,对他来说就是在升华和堕落的十字路口让他抉择。 公主的卧房在别墅的后半,连着后院的温泉,而正门右拐的第一间房,原本是带朋友来四叶宫玩而让她们留宿的卧房,现在就给时夜让他住。公主的三层小楼空间还是很充裕的,最多可以住下二十多人不嫌拥挤。给时夜的房间原本是能容四人住的,这样的房间在一层侧面就有五间。和时夜在勇士同盟会的住处相比,这房间要宽敞的多了。 “明天把行李拿过来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卫士了。”公主看着时夜坐在床上,自己也紧挨着他坐下来,“今天能不能先凑合一晚上?都很干净的。” 丝缎被面的绒被让人有回到母亲怀中的感觉,昏黄的灯光也将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投出迷离的影象,空气里弥漫着月桂薰香的味道。这好像是女孩子的闺房,如果在这里住下的话,对时夜来说还需要一定时间的适应。想想看,以前来四叶宫玩和暂住的公主的朋友都是些女孩子,布置得温软甜香一点天经地义。想到这里,时夜也就坦然起来。 灯下的凌凉,凝脂般的肌肤流出莹白的光,如清澈的小溪一般纯净。一身素色的衣装,薄薄的一层水粉妆容,就像月光的精灵。“公主……很漂亮啊。”时夜的眼睛舍不得从凌凉的脸上移开,既然她乐意接受自己,自己何不与她像朋友一样相处?她20,自己22,正是花团锦簇的年纪,虽然现在是主仆关系,但这样的两人相处,是不是主仆完全没有意义嘛。 “谢谢你,不过这样的客套话,没有什么养分哦。”凌凉调皮的笑。自从她和时夜开始谈天,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元帅说你是勇士,可是你怎么证明呢?” “这……公主可以去问问英美吧……”时夜支吾起来,要是公主现在就让他亮亮本事,他可应付不来。 “那我来确认一下?”凌凉站起身来,伸手拉住时夜的衣服。时夜紧张的一哆嗦。“脱衣服。” 凌凉脸上的笑依然不减,可是在时夜眼里突然就像魅惑的小恶魔了。“公主……不要吧……” “怕什么……凌凉准将的命令。”凌凉将语气又略微的加重了些。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时夜还是将蓝色布衫从头顶脱了下来。里面还穿了件背心,时夜正在犹豫。凌凉伸出手来,把自己的罩衫也褪下,露出里面的吊带背心来,雪白的肩臂有点儿晃眼。“喂,继续嘛。” 一不做二不休的脱下背心,将纤细但不脆弱的上半身暴露在凌凉的面前,时夜立刻感觉到浑身的酥软。凌凉蹲下身子,柔软的手掌划过他的胸口。在时夜结实的胸膛上,一道狭长的伤痕从胸骨前面开始,向下切开了他的胸腹,一直延伸到左肋部以下,好像被镰刀劈开的样子。恐怕这伤痕一辈子也抹消不了,这是由于他太年轻而得到的永世的纪念。 “等了你两年啊……可惜我们被宿命的墙挡住了。”凌凉仿佛见到了密宝一样,珍爱地抚mo着时夜身上的伤痕,试图读出伤痕中书写的秘密文字。 “两年?难道就是那时……” 记忆的红线被牵住了线头,正在一点一点被拉出重重迷雾。两年前当时夜还在魔法公会养伤的时候,那位在他第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前来看望并且为他盖好被子的少女,不就是现在眼前天使般的公主吗?苹果绿的腕饰和粉色珍珠凉鞋,一点点的细节在他脑海里重组成完整的画面。不得不承认,在那时候他便对那少女产生了些许憧憬,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两年后自己会和她朝夕相处,并且对方恰恰还是这王国中最娇贵的千金公主。 凌凉的心里这时候也早已波涛汹涌。从两年前见那一面开始,那勇士的身影便在她心中留下不可抹去的刻印。喧嚣的人群中,跨越恐惧拼出性命挥出的那一剑,就是比所有勇士同盟会学徒都要出色的见证。在公主怀春的心中,如果这位勇士能够将心归属于她,相信他也会为她竭尽全力。虽然不免有些幼稚,但凌凉本来就是位线条简单的女孩子,心思没有那么缜密。在病房为他盖好被子的时候,她可以看到青年眼中闪动的感激的神情,但从那以后的两年时间内,不间断的艰苦的魔法修行让她暂时淡忘了这件事情。回到魔法公会的她和纱绮整整泡了一年,姐妹的感情盖过了对男孩子的幻想。不过就像是彗星的尾巴扫过地球给人类带来幸运一样,命运之神的巨手时隔两年之后又把交叉路上两个方向的旅人拢合到一起。 当心中的感触擦出火花,也许奇迹就会在一瞬间发生。当时夜从回忆中找回自己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毫无防备的倒在床上,只穿着一件背心的凌凉正把他压在身下,还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而他自己的手也早就不安分的按在凌凉的玉背上,两人以十分暧mei的姿势躺在散发着芳香的床铺上,如果现在有人闯进这间香阁的话,一定会为眼前的景象惊声尖叫的。 时夜不是没接触过女人,20多岁的男子还没碰过女人的话在朱诺安是不可思议甚至可以称得上污点的。不过他所接触的女人多是商旅道上萍水相逢的过客,其中虽然不乏姿色,但大多性格放纵,难以长期相处。年轻俊朗的时夜在她们眼中就像古神话中天神的侍童一般,时夜和她们虽有肌肤之亲,但出于行为检点的考虑,并无床笫之事。不过现在把自己按在身下的这个少女,容姿无可挑剔,青春的野性在宛如玫瑰花蕾一样的身体中绽放,而且又是当今最高执政者唯一的女儿。遇到这样的好事情,大概会比传说中遇到王国的守护神独角兽更加令人欣喜。不过独角兽是难以应付的灵兽,这位公主想必也是极之情绪化。一方面她是魔法公会的高材生,而那个地方的人很少有精神正常的;再一方面除了国王之外她可以不受任何节制,那就更加难以侍候。 “公主,不要把我压得太紧,我会喘不过气来的。”压了半天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嗳,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公主支起双臂,却没离开床。从背心的领口处可以隐约看到雪白的两个半球。“嗯,大约有86吧……”时夜胡乱猜测着。 “我没想到那时候公主会来看我。”时夜还是不敢多看公主的胸部,视线转到她的脸上。 “你真了不起,那时候是,现在也是。我喜欢。” “不要和卫兵说这些。过去所做的是因为我年轻,现在所做的,那是我的职责。”时夜一翻身摆脱公主的手臂,“是元帅教我的。” 凌凉这才觉察到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失态,而且单薄的衣服也让她有些春guang外泄。她的脸颊顿时飞起一片粉红,赶快把罩衫穿上,把扣子扣好。“这个地方不常有男人,你要保护我啊。” “明白,即使是付出生命我也要保护公主。”时夜也将上衣穿好。 “最好不要说这些,你是勇士,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以前没有人当公主的卫兵吗?”时夜有些疑问。 “有人推荐过,不过我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人品也没啥让人满意的。我可不想要那种呆瓜一样的卫兵,成天要和那种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吗?我还不如找魔法公会的朋友一起来住。” “那为什么会那么爽快的答应我作卫兵?” “第一,你是冯澈推荐的人,我信得过他;第二,你是我挑选的人,我信得过我自己。” 时夜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问,坦然接受这难得的幸运。 “我有些累了,今天真是高兴。”凌凉最后送给时夜一个灿烂的微笑,“睡吧。” “我很奇怪……四叶宫很安全吗?” “安全,当然安全。罗爽把王城的防务打理得天衣无缝,而且勇士同盟会和魔法公会的人可以马上抵达王城的任何地方,当然包括四叶宫。就算是希汀人也不可能发动袭击的。而且,我要你保护也不是在晚上。” “呃……说的也是啊,那,公主晚安。” 凌凉今天晚上的冥想是做不成了,心情太过激动,平静不下来。她决定去洗洗就睡。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有一点点异样呢,不过马上又变回正经八百的样子了。”在温泉浴池旁的更衣室中,面对着一人高的镜子,让衣服慢慢从美丽的身体上消失,几乎回复到人出生前的缺省状态,凌凉仔细欣赏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珍宝。“我好像……也在不知不觉的引诱着他,我是个坏女人吗?” 联想起这几年中与纱绮的种种香艳的往事,凌凉真是有些难以判断自己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在魔法学校的女孩子们的眼里,凌凉和纱绮完全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姐妹,而身为姐姐的凌凉对这个妹妹的关照早就超越了想象。两人住在同一间寝室固然是个原因,但好像还有别的深藏于两人之间的秘密未曾被人知道。 “那种胸大得像西瓜的女人,有什么好啊。”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不过,我好喜欢……宫中的画师画的美女都是那个样子,好像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了。” 仅仅从美学的角度来讲,纱绮的身体的确美得无可挑剔,92-62-90的三围甚至可以作为朱诺安宫廷画家最完美的模特样本。在她们进入魔法公会的第一年——也就是16岁的那年秋天,公会新生例行的身体检查。在那时的更衣室中第一次亲见纱绮全裸的身体,便让她感叹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如同绘画中那般完美的少女。然而,以平凡的男孩子的角度来看,似乎的确是凌凉这种浓纤合度,略带弱柳扶风气质的身材更让人着迷。凌凉的三围整个要比纱绮小一个尺码,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破坏美感的部位。单单是品评裸体的话,凌凉甚至比纱绮还要胜过一筹——当然是她自己认为,毕竟每天面对的自己的身体,不加上些溢美之词对不起自己。 温热的水漫过全身,少女的思绪也随之弥散开来。远处模糊的星光正在云层的夹缝中窥视着这一切。意识游离于躯体之外,时间仿佛停滞住了。 ——————————————————————— 朱诺安魔法公会的大主教陈胜,是当之无愧的王国第一智者。虽然他常居魔法公会最深处的秘宫,却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威名。和掌管政要的丞相陈武、掌管兵权的大元帅冯澈一起并称朱诺安之三件瑰宝。刚刚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冥思,从黑黝黝的秘宫中走出来的陈胜脸上毫无疲倦的表情。55岁的年纪对于一位魔法师来说还不算太老,而陈胜的力量在朱诺安历史上的魔法师中都是排得上前列的,并且也许还有增长的余地。大主教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法袍,头发有三成花白,双颊上如同刀削似的棱角使他看上去冷峻逼人。陈胜的右手中持着一根金色的法杖,法杖的顶端是一颗硕大的水晶球,足有人的头颅那么大,周围镶着十二块不同颜色的水晶围成一圈。这便是陈胜赖以控制混沌力量的宝杖“诸星天”,在法杖中算是一件神器。阳光从走廊顶端的缝隙处漏下来,陈胜伸手搭起凉棚,缓缓吐了一口气:“天气不错。” 只有一名少女前来迎接走出秘宫的大主教。她留着一头银发,梳着麻花辫子,用两条浅色发带束着。身上的褐色褶边上衣和制服短裤显得有些旧,盖过大腿的白色长筒袜和闪亮的皮鞋却又那么精致可爱。细细看起来,这少女的脸蛋的确是不坏,眼睛又大又明亮,额前垂下的一片头发让她的年龄更显得小了些。她个子不高,三围的曲线也不太明显,看上去还没有发育完全。陈胜看到少女便微笑着说:“小榕,一直在等我吗?” 被称作小榕的美少女轻轻点了点头。陈胜上前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向长廊的另一端走去。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的好,不由得也让人多了几分猜测,当然,胡编乱造的花边新闻是没有人相信的。 盘旋的阶梯和斑斓的壁画象征着朱诺安魔法公会几百年来沧桑曲折的历史,陈胜缓步踏上阶梯,一直来到魔法公会第五层的圆顶室门前。这是朱诺安一切魔力的精华交汇点,四大元素之力在这里汇合,形成强大的结界笼罩着整个公会。 “小榕,把其他三人叫到这儿来。”陈胜吩咐道。 小榕应了一声,转身跑开。陈胜一个人扭开圆顶室的门,跨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圆顶室门口便浮现出四个婀娜的身影。借着室内幽幽的烛光,陈胜看清了她们的脸庞。除了最右边的小榕之外,站在最左边的短发少女像娇艳的玫瑰一般袒露着美好的肌肤,衣着用料能少便少;中间偏左的那位水蓝色衣裙的美丽女孩颈上挂了三串珠链,袖口和裙摆处也都镶着珍珠坠饰,看上去极之华贵典雅,而她的相貌也清丽无双,双瞳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中间偏右的则是一位身材相当高挑的女孩子,浑身只着一套露肩的白色长裙,任何饰品都没有,在她的裙下,令人惊异的看不到双脚的存在。她的双眼也和其他人不同,左眼的黑色和右眼的金色看上去有些怪异;而小榕也换了件更加惊艳的服装——一套靛青色的紧身衣,刚好包住躯干,将四肢完全露出,以遮盖上臂到手腕的长手套代替了衣袖,以遮盖了大腿以下部位的白色长筒袜代替了裤腿。紧身衣的背后被完全挖空,雪白娇嫩的美背可以一览无遗,虽然身材幼小,却也有小睡魔一样的魅力。 “地之魔法使林榕参见。” “火之魔法使徐英美参见。” “水之魔法使邢纱绮参见。” “风之魔法使矫洁参见。” 四人依次例行公事般报过姓名,陈胜将右手神杖立在圆顶室正中,随着水晶球的光逐渐增强,整个圆顶也变得闪闪发亮,周天群星在上面的投影渐渐浮现出来。四位魔法使聚集在这里,便是要协助陈胜进行他的占星行动了。通过周天星座的运转,推断出命运的指针将指向何方,这并非天方夜谭。陈胜法杖上的十二块水晶,融合了自然间神秘的力量。所有人都相信那是陈胜用毕生法力炼就的奇珍,但陈胜没有将这些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王国占星术的秘密,将永远封存在魔法公会的高塔之上。 “奇啊……”陈胜观罢天象,长叹一声,提笔欲写。纱绮善察神色,上前问道:“主教,什么事情?” “喜而复悲,悲而复喜,王室这段时间要有大变啊。” 虽然带着诸多的怀疑,四位魔法使还是在卷轴上刻下封印,由陈胜将占星卷轴送入公会高塔尽头的阁楼封存,从此这份卷轴理论上将不再有人有机会看到,知晓秘密的五个人,也必须遵守誓言不能将其外泄。虽然从星相中只能读出命运的只言片语,但有心的少女们似乎都能猜度出这暗示的是什么,特别是心细如丝的纱绮。 分开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命运这妖娆性感的女郎撩开裙角的时候,总是吸引了无数双贪婪窥视的眼睛,但如果事先被告知这女郎的裙内暗藏着杀人的毒蜂的话,不知还有多少人能安之若素的把这场脱衣秀再看下去。纱绮试图说服自己前往四叶宫去看看公主,双脚还未迈出三步,便又牢牢扎住。 “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一个人的妹妹了,我是全国所有人的纱绮,我的心中不是早就应该清静无一物了吗?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回到自己住处的她一下子扑到床上,拿枕头蒙住头,不一会儿又起来无精打采的乱扔衣服,项链甩在梳妆台上,裙子掉到床底下,一双浅蓝色高跟凉鞋一只落在门口,另一只却跑到了墙角,不过最后硬是忍着泪水没有哭出来。即使是被众人艳羡的魔法使,一个人的时候也有解不开的烦恼,过去她可以被公主抱着尽情哭个痛快,现在呢?原来是这么的无助。 已经没有男孩子给她送花了,他们只会远远的在街边的屋檐下对她美妙的脸蛋和身材投去火辣辣的目光,然后在心中幻想着种种不切实际,这让她产生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活活剥光衣服一样的羞耻感。自从当上魔法使之后,自己离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疏远了。 “喂,纱绮小姐,这花给你。”闭上眼睛她便能看到年轻的剑士捧着满怀的鲜花一路小跑的迎向她。 明媚的春guang和一捧灿烂的鲜花,让纱绮喜不自胜。虽然没有答应过任何一个男孩子提出的约会请求,但对这些送她花的男孩子,也从来不吝惜甜美的微笑。那个时候她有给不完的微笑,在男孩子中间是女神一样的存在,但现在纵使有千娇百媚的笑容,也没有地方可以给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满园,睁开双眼看到的却仍然是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裸背上,象锋利的冰锥一样将虚幻的梦境切割的支离破碎。纱绮承受着孤单的痛苦,听着悲剧的脚步在一点点迫近。最后,她索性一把抓过掉落在床边的被单,连头把自己蒙住,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 暖暖的被窝就像恋人的臂弯,能将冰冷的身心融掉,连骨头都会变得酥软起来。但是现在的纱绮已经处在狂乱的边缘了。汗湿的内衣裤真是让人难受,索性全部脱掉,用被子将天然的裸身裹成一个蛹的样子,等待不久以后的破茧而出,也许很快就能焕然一新也说不定。 “——你究竟从陈胜那里知道了什么?”梦中的一个自己问。 “劫难,但不是我的劫难。”另一个自己回答。 “精神快分裂了,真是该死。”纱绮这样想着,进入到一点儿都不安分的梦境中去。 结果第二天纱绮没有出现在魔法使例行的早餐会上。 “虽然我不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这样子,还是让她一个人休息会儿吧。”矫洁从纱绮的卧房回来,双手一摊说。 “我都不敢进她的卧室,只有你行。”徐英美的确是心直口快,但是矫洁并没有立刻明白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英美很夸张的用双手托了托自己的胸部:“94……94哎。” 矫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在白色的露肩长裙下果然若隐若现。由于身高有176cm的缘故,所以数值上显得有些吓人的胸围实际看起来还是很协调的。她微笑了一下,向后一仰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双白皙近乎透明的玉腿从长裙下摆中滑出,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的浅口布鞋,原来她平时都是依靠魔法浮在空中的。不过由于她本来就高人一等的身材,再加上离地这一段距离,让人产生她身高大约要超过190的错觉——想象一下倒是也挺有意思的。“又不是靠胸部去施法术,大一点小一点没关系的。”然后转头看了看林榕,“你说呢?” “没关系的。”林榕的嘴角微微颤动,没有再多说。 肤浅的笑过之后少女们却也为昨天占星的结果感到疑虑重重,不知道如何去改变。 正文 第六话 缤纷山道千钧一发 A 第六话缤纷山道千钧一发 “我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妙事。”陈武抓着酒杯子叹气,“公主就这么随便的把男人带到宫里去?” “我看那男孩子还挺厚道,而且冯澈的人你也应该信得过啊。”凌通摇晃着酒杯,让红酒在光线之下显出琥珀般的迷离颜色。 “男人和女人独处,无非就是那点儿事。你也是过来人了,还不明白?” “小凉选的人我怎么敢说三道四的,女儿长大了就不是自己的了,是别的男人的了啊。” “你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惯着她,总也得考虑考虑继承权的问题吧。” “你那么想让小凉当女王吗?”凌通将酒一饮而尽,“你也知道她不会安心于王位。” “国家需要军人出身的领袖,国家需要铁腕。”陈武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要从现在的王室中找继承人的话,那只有小凉的丈夫才行。可是现在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政治天赋可言。” “一个街头斗士,能有份热情已经不易了,不要太苛求他吧。我看他这样对小凉忠心,真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呢。” 陈武还是摇摇头:“我不想看到小凉的前途被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人拖累。” 凌通对这个丞相是没有什么办法的,陈武也不敢奢望能改变国王的什么看法。人到了中年以后会拘泥于以前的经验,这是时间带来的枷锁,难以解脱。在年轻人看来,这就是中年人的不理解与不合作,甚至因此产生些许反感。但是,诅咒年长者是不可以的,那就像是诅咒自己的未来。 话说回来,时夜正如陈武所说,并不是个有政治抱负的男人。他的生命中,只有保护他人的意识,而从来欠缺被人保护的要求。冯澈让他做好公主的护卫,他就一丝不苟的守护在公主的屋前,却一步也不跨进那散发着脂粉味道的香闺。每天去魔法公会修行的时候,他将公主送到门口,然后一直坐在勇士同盟会门口的饭馆内注视着对面的魔法公会门口,等公主出来便迎上去保护她回家。用餐时间,他也站在公主的背后,等她吃完才去膳房要些饭菜。他是确确实实做着一条忠犬,时刻佩戴着坚齿利爪,双眼敏锐地注视着风吹草动。不过在公主看来,在某些方面这男人未免有些过于迟钝,她在魔法公会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市集上找个地方消遣消遣嘛。即便是在武馆练练拳脚,在酒楼欣赏一下歌舞,甚至于租辆小车在城内四处闲逛,找朋友喝酒聊天,到海边看看性感美女之类,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做人要有些情趣不是嘛。 “我不喜欢呆子。”某天晚上在月下的长廊,公主直截了当的对时夜说。 “我是呆子?”时夜不解。 “你要不是呆子,晚上来夜袭我啊。”好像有了男孩子在身边,凌凉更显得大胆了许多。这几天她一直在试探时夜,毕竟是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他得足够老实才让人放心。今晚凌凉穿得比较素净,浅绿色宽大的背心和白色短裤,在夏末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凉快。平时在自己屋里她穿得能有多简单就多简单,心情轻松愉快,不过时夜来了以后不敢像以前那样穿得很少的在屋里活动。所谓夜袭,就是男子在午夜对女子卧房的不速拜访,通常发生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和单身女性家中,后果往往比较严重。 “那哪儿有事先约好的?”时夜摇摇头,“而且作为一个卫兵,不可能的。” “你要是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我可能真会杀了你。”凌凉咬咬牙,甩过头去,似乎是在发泄对这男人的莫名怨恨。 “那个……公主杀过人?”时夜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凌凉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到长廊边上的长凳上,“弱智男人,杀了不少。反正也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正好成全他们。喂,你不会也想和他们做伴吧!” 在此之前时夜一共杀过两个人,都是在押送货物的途中击杀的劫匪。这两个被时夜用魔法读出叫做马金和赵银的匪徒寂寂无名,历史上留不下他们的任何踪迹,连负责剿匪的将军也懒得去调查他们的身世。事后时夜估计这两人也许是第一次下山做无本买卖,出师不利送了命。当保镖的时候,与劫匪发生武装冲突造成人员伤亡在所难免,但是到了四叶宫这个和平的地方,再言动刀动枪便显得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更别提流血杀人之事了。静下心来想,死在时夜手下的人也并非毫无可怜之处,都是为了生计,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然而这两人难道就杀错了吗?走上歧途,自取灭亡,总会有人来执行处决。公主说的也许只是气话,但的确有那么一些男人,因为种种原因走上人生的岔道而遭受重大挫折,然后静静的等待岁月去判决。 “我只要守护好公主就行了,别的事情公主不必为我操心。”忠犬不计代价地守卫着主人,这是这男人看似悲剧的宿命。 “那你继续忠于你的职守好了,我没办法左右你的选择。”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言之过重,却又不想轻易道歉。虽然最后不是很愉快,但没过一个晚上,公主又和时夜谈笑风生了,不得不让人佩服年轻男女的心情平复速度之快,睡过一觉以后感觉连海平面都下降了不少。 朱诺安的历代君王,百年之后都葬在王城西北方向的新爱洛斯公园。这是个充满爱意的名字,将最温暖的爱和最冰冷的死亡联系在一起,似乎是为了让诸先王不再寂寞。每到秋凉的时候,王室都会前往墓地拜祭。清冷的秋风中,孤寂的亡灵需要生者的照顾。 而今年的秋祭之路便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开始。凌通将冯澈留在王城负责防务,带着妻女和亲卫准备在夜色中前往新爱洛斯,为的是能在黎明的时候能随着日出拜祭先代。随行人员不是很多,也就是国王一家三口、丞相陈武、将军崔清、白诚,以及包括时夜在内的护卫人员约一百人。由于是夜间出行,大张旗鼓会严重惊扰城市的静谧,所以国王不希望动用过多的人手。秋祭被认为是安全的,因为有王城最精锐的武士护卫,图谋不轨的强盗从来都不敢打秋祭队伍的主意,况且袭击国王的队伍,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强盗也是有脑子的人,这种生意绝不敢做。 一袭无袖白色长裙的凌凉在点点银辉下宛如仙女,秀发丝丝如柳,明眸灿灿如星,从飘逸的衣褶中露出的纤足踏在同样洁白的高跟鞋上,一尘不染。时夜就站在公主的身后,如夜色般墨蓝的披风把他的身体掩藏在一片幽冥当中,但是在他的眼中却闪着警觉的光。 “公主,没问题吗?” “明天早晨我要主持仪式,当然没问题。倒是你,第一次随我们出远门吧。不要太紧张哦。” “不是……”时夜还是不善应付女性,他闭了口,伸手解下自己的绒制披风,上前两步悄悄盖在凌凉的肩上。不是大脑指挥他的行动,而是依靠本能。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就没有资格成为公主的卫士。凌凉穿得还是太少了,薄薄的衣衫下能隐约看到肌肤的淡粉色,在这样的夜里,一份温暖一定是不可缺少的。 “真是的。”凌凉把披风紧了一紧,“傻瓜,自己不冷吗?” 马车队伍徐徐行进在城市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的街道敞开怀抱,冷风吹起几片孤单的落叶。端坐在车内的凌凉感受到风拍击门帘的动静,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寒意。车出北门,一路颠簸。新爱洛斯面临着起伏的上月山,山势绵延,自然拱卫朱诺安王城这颗明珠。山道上种满了绿树,风吹起时沙沙作响,犹如自然的灵歌。时夜的披风的确很暖,亲昵着她的柔软肌肤,从每个毛孔传递着男孩子的体温。时夜佩着剑,跟在凌凉的车旁,脚步轻捷但坚定。后面崔清和白诚带领的卫队一律是轻装,踩出整齐的脚步声,衬着风声颇为和谐。心情清爽,走起来自然也就轻快,不知不觉间,队伍已到上月山下。 如果说朱诺安的王城好像海边娴静的少女,那上月山就恰似花团锦簇的绣枕,斜躺在少女的身旁。因为是王城的后山,历代国王把这里都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不过十五世以来,植花木者渐少,几百年来小小的上月山已经被绮丽缤纷的花草树木包裹了。山间一条山谷,曾被先王赐名“缤纷谷”,长期以来路经者无不流连忘返。但是时值黑夜,行程又急,国王一行人无暇欣赏谷中美景。 新爱洛斯公园的守卫者鲁士杰虽然不是名将,但却一直忠于职守。为了国王的到来,早早的做好了护卫措施,五百甲兵严阵以待,刀枪林立,锦旗高扬。出于军人的敏感,鲁士杰派出使者前去接头,以确认路上的情况——不怕一万但怕万一。 选择这样一个时间前去秋祭,的确是个不错的决定,然而,敌人也是这样想的。 使者张展是个年轻的小战士,加入军队的时间也仅仅是去年秋天。他从鲁士杰那里接了命令,跨上一匹快马,一扬鞭梢,飞速上路。只盼望在缤纷山谷能和国王的队伍迎面碰个正着,把新爱洛斯一方准备的情况报告给国王便大功告成。马蹄声疾,前方的道路仿佛也显得越来越宽阔。在道路的中央,端坐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一名大汉的身影,不过似乎也高的过分了些,像块儿山上滚落的岩石了。 “朋友,请让开些好吗?”还未到近前,张展便大喊道。黑影颤动了一下,摇晃着转动着身体,但道路依旧被巨大的身躯挡着。话音还未落,那匹快马已经到了近前,还没等他看清大汉的面容,只见大汉的口中倏然喷出一道强光,吞没了可怜的张展和他的可怜的马,待强光散去,道路上依旧如常,并没有曾经有人经过的痕迹。 “合身兽人布达特,破坏光线试验成功。”从路边的草丛里,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一个裹着头巾的男人。这男人叫做李明诚,头巾下裹着的是他引以自豪的头脑。这挡住通路的大汉,有他的两倍高,那颗浑圆的头颅上竟然长有三张狰狞的面孔——这样怪异的形状,必是战场的噩梦——合身兽人无疑了。“潜伏了三年,我终于将你训练成我的破坏神了,那些朱诺安人想必会惊得从马上掉下来吧!”李明诚狞笑着隐没在荒草和乱石中。 (分段发放,后面还有B)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六话 缤纷山道千钧一发 B 在国王的队伍中,不仅有年轻的卫士,也有身经百战的将星。独眼鬼崔清和不死蝶白诚戎马生涯二十年,对一切风吹草动都有超越常人的感受力。从远方飘来的微微的血腥气触动了白诚敏感的神经,使他骑在马上就感到头晕目眩。“独眼,感觉到什么没有?”他问崔清。 “有埋伏!”崔清眉头皱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想寻找一个助手,“能不能借童小荷小姐一用?” 虽然四位魔法使都没有随队,但童小荷作为魔法使的候补生也能胜任一般的战斗。当然凌凉也曾是候补生之一,不过没有人会要求娇柔的公主在前面出生入死的。小荷此时是一身粉色紧身衣裤,平时习惯打赤脚的她也为了配合祭典穿上了软底布鞋。身后背的细身剑也让她看起来颇有些女侠的风范。她快走几步来到崔清面前,抬右手施礼。“遵命。” “陛下,前方道路狭窄,请允许我俩先行开路。”白诚来到国王面前讨令,凌通自然是欣然应允。几个人都是当年并肩作战的好友,即使现在是君臣相称,仍然保持着相当不错的交情。 “小荷,坐我的马吧。”在白诚讨令的时候崔清已经把小荷抱上自己的马背,两匹马箭一样向前冲去。听到动静的凌凉不由得问了一句。 “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恐怕是前面有人挡道吧。”时夜往前看了一眼,夜色昏暗,看不到什么。 队伍停了下来,前方山道处一瞬间爆发出炫目的光芒——火光、雷光交织成夜空中的礼花。一时间黑夜宛如白昼,下一时间万籁俱寂,片刻过后,一道金色火光直冲天际,消失在蔚蓝的夜空中。 “怎么在这地方还有战斗?”凌凉再次从车内探出头来,“崔清和白诚到前面干什么去了?” 时夜对混沌力量的感知能力的确不算出众,对合身兽人也一直是一知半解。前方发生的战斗他也无法估计出规模,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我问你哪,木头。” “我不知道,刚才一直注意保护公主,前面的事……”他倒是没说假话,刚才一直盯着车内公主的侧脸,做着莫名其妙的幻想。 前方山道的战斗虽然在李明诚的意料之中,但却不在崔清白诚的计划之内,两人并不想在他身上多费时间。李明诚和合身兽人戳在道路当间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令人恶心。崔清抬起左手在他左眼的眼角上按了一下:“希汀人李明诚,阻拦国王去路有何居心?” “有必要问吗?”白诚怒道,“恐怕没有居心只有野心吧!”说罢从腰间拔出长刀,刀身闪着珍珠色的光。不等李明诚回话,纵身扑向这敌人。李明诚念动魔咒,只见合身兽人的身体颤动几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接着从肩膀的前后各伸出两只巨手来,使它变成了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怪物的巨拳以雷霆万钧之势迎面挥向白诚,同时另两只手则向身后的崔清两面夹攻。小荷在崔清背后轻轻一跳离开马背,在半空中拔出细剑,像落叶般飘降在崔清的斜后方,一个侧滚躲过合身兽人的火焰。李明诚见自己的合身兽人将三人逼得左支右绌,得意至极。合身兽人的三张巨口中相继喷出死光、火焰和闪电,虽然白诚等三人运用抗魔术抵挡,仍是颓势尽显,周围的砂石草木被炸得飞起一人多高。从开战就隐身在草丛中的李明诚险被飞石击中,他不得不起身避开飞来横祸。崔清虽然一目已盲,但另一目却灵敏异常。李明诚的动作已经非常迅速,却仍被他捕捉到了形迹。在挡住怪物的死光攻击之后,左手从腰间摸出两把短剑,看也不看就直接向李明诚逃窜的方向掷去。李明诚当然不是瞎子,袭来的杀机就在眼前,来不及转身接招,就只能召唤合身兽人替他解围。那怪物刚刚与三人形成对峙,此时听到主人呼唤,马上弃了三人,巨臂骤然伸长,将两把短剑弹飞出去。小荷得到片刻喘息,挥起细剑刺向怪物面孔。正当剑尖正要刺穿怪物的额头的时候,从怪物口中吐出的比刚才更强烈的火焰瞬间包围了小荷的身体。崔清白诚真不是等闲之辈,趁怪物忙着应付小荷和搭救李明诚,各自施展本领,崔清追赶李明诚,白诚抡刀直劈怪物两张脸的中间。小荷身受火伤,暂退一步,刀光正好从第三张脸的额头劈下,怪物的整个身体就这样从中爆裂开来,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际。合身兽人被消灭之后身体里面聚集的魔力会像光柱一样射向天空,实在是壮丽的景象。冲天的光芒也预示着李明诚的灭亡,崔清下手决不留情,没几步就追上了仓皇逃窜的李明诚,从背后一剑挥成两段,血溅数十步。他停下脚步收了剑,四下看了看,冷笑道:“还好没让国王看到血迹,完事。”说罢,飞起一脚将李明诚的死尸踢到山涧中去。虽然在远处只听到一阵轰响,看到几道闪光,其实早有一个凶恶的敌人被消灭在夜色中了。 当崔清斩杀李明诚,回转山道的时候,却看到白诚跪在地上,僵硬着一动不动。走近了看,吃了一惊。小荷刚才受的火伤太重,身上的衣服被烧去一大半不说,半个身子也显然受了重创。刚才合身兽人的喷火离她实在太近,即使她拥有火魔法的抗性也仅能减弱一半伤害而已。现在小荷只能硬撑着没有受伤的半面身体,咬着牙吐出几个字了。 “别碰我的手,很疼的……” 仅仅是被魔火燎过,已经造成她半个身子行动困难,要是被整个喷中,结结实实的灼烧一阵,估计早就化为飞灰了。崔清看得不寒而栗,又不敢贸然触碰小荷的伤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诚用肩膀架起小荷的右臂,慢慢扶着她站起来。借着星光察看小荷的伤势,发现她裸露的左肩臂皮肉僵硬得如木头一样,看来一段时间内是难以康复了。小荷咬着牙把右臂搭在白诚的肩头,左臂毫无生气地垂下来,向远处看看,国王的队伍正在向这边开来。 凌通的车在毕恭毕敬施礼的二人面前停下来。国王撩开帘子走下车,目光正好落在依偎着白诚的小荷身上。出身行伍的他一眼就看得出小荷是被魔法所伤,她那失去灵光的双眼透露出的除了痛楚之外已经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陛下,刚才是希汀人设下埋伏,已经被我们消灭。可惜小荷……不慎负伤,怕是没法前去参加祭典了。”白诚道。 “希汀人倒是没什么可怕,全靠二位将军和小荷了,不过……”虽然小荷并非自己的骨肉,但作为和公主一起修习的同窗,又是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落到现在这种情状实在是让人生出怜惜之心。“能治好吗?” 凌凉撩起帘幕也走下车子,白皙的双腿刚踏出车外的一瞬间,时夜便感觉像被电到了一样,从她微微上挑的眼角处看到一丝娴静的温柔。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柔软的衣褶在晚风中轻轻飘拂,仿佛浑身都裹着圣洁的光。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总看她和自己打打闹闹,却很少见她一举一动都灌注着这种圣母般的魅力。这才是一国王女的真实面貌吧,她的凌波微步吸引着时夜的视线,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凌凉向前走。 她走得很慢,脚步却仍有些踉跄。在山路上穿着高跟鞋走路的不适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她的心情看上去又相当复杂。小荷的身边这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已经有公会的魔法师使用治疗法术减轻了小荷的痛苦,但敌人的攻击太过猛烈,一时间根本不见任何好转。小荷的俏脸早就扭曲得不成样子,双腿无力地瘫在地上。如果不是背靠着一块巨岩,她连坐着的力气都快失去了。时夜看到小荷的惨状也不禁头皮发麻,来到这城市之后,小荷是他认识的第二个女孩子——还记得头回见面不小心踩到她的裙子时她那苦笑的样子,还有她身上那些别致的玉饰,都是那样可爱,但现在靠在巨石上虚弱地不成人形的女孩子,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活泼纯朴的味道。 “小荷……”他刚要过去询问,却被一只大手拦住。 “没你事儿。” 说话的是丞相陈武,满脸的愠色,但显然不是因崔清、白诚而起,当然更不可能是针对已经身受重伤的小荷。 “公主,拜托了。”陈武低下头,让凌凉走过他的面前。凌凉来到小荷的身前,把两手小臂上的白色丝织手套都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苹果绿腕饰来,然后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拉住小荷受伤的左手腕,左手轻轻抚mo着她的胳膊,从手腕一直摸到肩膀,再到胸膛。如此在她左半身轻抚一遍之后,口中咏唱起轻柔的歌声,随着歌声轻轻飘起,她的一对腕饰也开始发出柔和的光。绿莹莹的微光好像一团柔和的萤火,在小荷僵硬的左肩臂上游走着,在凌凉的双腕间来回穿梭,看得时夜目瞪口呆。 当最后一丝绿光从公主的手腕间熄灭,公主才站起身来,拍拍小荷的肩说:“现在肌肉和血管应该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不能剧烈活动,不如……” 说到这儿凌凉突然停顿了一下,崔清、白诚、陈武和时夜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地面正在震颤,而且绝对不是自然界可能出现的现象。连身经百战的凌通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当所有人陷入短暂的三秒钟头脑空白状态的时候,地面竟然崩坏了,从巨大的裂孔中伸出了两条粗黑的鞭状触手,直奔正在给小荷疗伤的凌凉而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白诚:“还有一个!”正好他离小荷最近,一个纵身鱼跃把小荷按在身下保护起来,崔清拔剑而上,那两条触手毫不理会,啪的一声把崔清连人带剑抽飞,整个人正好甩在巨石上,险些丧命。崔清刚才力战李明诚,耗费了大量力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第二个敌人完全没有防备。凌凉不过是一娇娇少女,又怎能是这新合身兽人的对手?她也吓得花容失色,大声惨叫起来。陈武迅速把国王一把推离战场,自己则回头寻找合身兽人的操控者。这边时夜刷的一声抽出了百炼剑,趁着力气充足,抡圆了就砍向那伸向公主的触手。那触手仿佛有灵性似的,竟然轻巧的躲过了时夜的第一剑,另一支却径直缠上了凌凉的柳腰。伴随着少女惊恐的叫喊,时夜的剑一招紧似一招,他咬着牙怒吼着劈下一剑又一剑,那粗大的触手由于抓着女孩子而失去了灵活,终于在时夜的怒吼下断裂了,另一支触手也被时夜反手斩为两截,但断开的触手仍然在地上蠕动着,就像两条叫人恶心反胃的巨虫。就是这讨厌的东西刚才缠住美丽的公主,让人想一想就会作呕。地面的裂孔处,失去一半的触手仍然在挥舞着。时夜怒不可遏,挥着剑扑了上去,试图将剑插入那裂孔中彻底终结这怪异的家伙。当他斩开触手的阻拦,面对裂孔的时候,却看到一只闪着阴森光芒的眼球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这是什么玩意儿?”时夜正在惊讶中,那只单眼却发出了耀眼的白光,从地穴中发出惨白的光柱,照得时夜睁不开眼。白诚见状惊呼:“躲开那死光!”整张脸已经变得惨白。身为魔法使候补生的童小荷受到近距离魔法轰击尚且受到如此重创,毫无魔法修习经验的时夜,被这样的死光击中的后果,不管是白诚还是凌凉都不敢再想。时夜虽然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身体的惯性让他根本没有后退的可能。 “去你的吧!”孤注一掷的时夜将一切都赌在自己手中的剑上,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 凭借陈武的魔法修为,在这附近找出控制合身兽人的希汀人杀手并不难,而要将他置于死地,更是轻松至极。希汀人无论藏身于树梢还是地穴,都逃不过陈武敏锐的追踪。眼看时夜扑向合身兽人也扑向死神,不容再迟疑的他对准敌人藏身的树梢连发五枚闪电箭,随着震天的霹雳声响,整棵数人合抱的大树被劈得粉身碎骨,可怜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那希汀人避无可避,周身被雷,一时间早成焦炭一般。时夜也一剑插入地下,随着一道光柱冲向天空,这个潜藏在地中的合身兽人也宣告了灭亡。 http://www.cmfu.com 起点中文网www.cmfu.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正文 第七话 莲花的舞步 A “暗杀者李明诚、殷景欢,合身兽人布达特、姆西萨斯,抹消。” 水晶球中映出战斗的景象,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按在水晶球上,微微颤抖。漆黑的法师袍,漆黑的面罩,漆黑的护身皮甲,整个身体除了一双神秘的眼睛之外全部隐藏在黑色中,这男人的周身都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阴沉,阴郁,阴暗,阴狠这一切形容词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看到他的人脑海里。如果揭开面罩看到他的脸是一颗寸草不生的骷髅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天下会有愿意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男人已经是奇迹,这种所谓的黑暗美学怕是不会有什么人能够苟同。黑衣人按着水晶球站在宽大庭院的中间,双眼闪着难以捉摸的光。 “大黑魔导王皮智兴!”庭院内走来三人,都是上红下白的穿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男子一头银灰色的短发,相貌算得上俊朗,左耳上挂着一个金色耳环,白衫白裤,大红的披风镶着蓝边。他左边的一个三十多岁年级的男子面色黑红,长脸细眼高鼻梁,两颊显得很瘦,头发很短,贴着头皮薄薄的一层。身上是红色皮装配着白色紧腿裤。右边一个略微年长一些,发长及耳,粗眉大眼,体格颇为壮硕,身上是整身军服。那黑衣人一见这三人,很慢地抬起头来。 “镇寰兄,你又给我带什么人来了?” “你的人是完全不行啊。”戴耳环的男子上前两部,伸手也按在水晶球上。皮智兴就像触电一般,手里感到突然一麻,赶快缩手。原来这男子便是希汀王国真正的实权者安镇寰。 “是的,派去袭击凌通的两个人失败了。” “没失败,不过是探探路而已。”安镇寰轻浮地一笑,“我会以底蕴胜过他们,每个希汀人都希望这样死去,但是有几个朱诺安人敢这么做?”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底蕴,不错,不错!”黑脸男子听罢大笑道。皮智兴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便问:“这位是……” “特别介绍,‘黑毒妇’暗杀集团团长,李永彪。”安镇寰让出左手位,向李永彪介绍皮智兴,“从今以后我们都是战友,朱诺安人没有血性,没有底蕴,更没有战斗的勇气,他们凭什么占据大片的土地?连他们的文明都是从希汀的土地上传播过去的,哼,我从来就期望让全国人都相信我们希汀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看到我们一次又一次挫败朱诺安也是他们的愿望吧。” 希汀从朱诺安分裂出去不过一百五十年历史,但为了宣扬该民族的高贵,希汀的历代统治者都不遗余力的篡改编造着他们的历史,将自己的国家说成拥有一千五百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并且是朱诺安文明的源头。虚假的民族自豪感诞生的只能是罪恶,而该国地处东北部,民风粗粝也成为他们藐视朱诺安的理由。那些动不动就斩断手指明志的人在朱诺安人眼里虽然不值一哂,但却成为希汀人崇敬的英雄。在这样畸形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的腐蚀下,一根根手指在落地,一颗颗野心在膨胀。 “我手下的杀手可要比你派出去的那些强得多,黑魔王。”李永彪对皮智兴说。 “不要简称,叫我大黑魔导王皮智兴!” “一个字都不能缺?” “对,不能缺。” 铁骑大将徐智源——就是那位军服的男子站在一旁冷笑着:“与其为这点儿小事吵起来,不如先见识见识李团长的本事吧。怎么样李团长?开始行动吧?” “什么目标?”李永彪自信满满的。 “把王城闹个天翻地覆!。”徐智源咬咬牙。 “不错,也只有李先生能完成这么重大的任务。”安镇寰拍了拍李永彪的肩。 “危险者格杀勿论,但求最大打击。”李永彪点点头。 ——————————————————————— 拜祭新爱洛斯公园的时间会比预定时间晚半个小时,鲁士杰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但也没胆子说。半路上遇袭这样的事情,天知地知就行了,让太多人知道了恐惹是非。除了童小荷的伤势略重之外,崔清、白诚只是体力消耗大了些,别的没什么大碍,时夜受了些惊吓,凌凉竟然奇迹般的毫发无伤,衣服连个破口都没有。 时夜那不要命的样子真是吓人,砍得合身兽人支离破碎,仿佛鬼神一样。两年前的他也不像今天这样拼命。凌凉坐在车中想着,时夜一言不发的跟在车旁。 “喂,辛苦你了。”凌凉把头探出车子说。 “公主没受伤就好。” “你伤了没有?要不要我给你治?”明明看到时夜刚才被那两条触手抽打得痛苦不堪,可他现在却咬着牙关硬撑。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从鬼门关被捡回来的? “这点儿伤不算什么,修炼的时候这样的伤是家常便饭。”时夜若无其事地答道。 “冯澈对徒弟就那么狠心?”凌凉有些不满,“男人真是只用拳头思考的动物。” “更多时候用的还是脑子。”时夜反对。 “但你的四肢反应还是比大脑快,这就是所谓的本能吧。” 时夜很想说是看到公主遇险以后的条件反射,但是有些难以开口。 “能……坐进来吗?我有些害怕。”车辆仍在前行,凌凉却期望能走得慢一些了。 “公主也会怕?” “我是女人啊,女人总会有很多害怕的东西的,而且保护我是你的职责对不对?” “可是……我这不是在保护你吗?” “要让我感到安心才算真正的保护,你真是不了解女人的心啊。”风吹得凌凉的头发有些乱了,发丝在夜色里摇摆,撩拨得公主的眼帘有些痒痒。时夜看了公主一会儿,无奈地笑了笑。 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要逞强,即使是背负着难言的伤痛也不能表露出来,直到把自己累倒为止。虽然看上去有些自讨苦吃,但男人潜意识里却都有些这样的想法。眼泪是不能轻易流的,苦痛也不能叫出声来。现在时夜的背后火烧火燎的疼,刚才那触手好像藤鞭一样,自己身上披的轻甲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渐渐的他的脚步也开始深浅不一起来,力量好像在一点一点流失。 “上车,半夜里我一个人总会害怕的。”走了一段以后凌凉又让车子停下来,再一次向时夜提出要求。而这个时候时夜额头的汗珠已经大得能落在地上摔八瓣了。“不许你说不,我是公主,你必须要服从我。” 时夜低下头,沉默就是同意。 公主的车内虽然地方狭小,但也能坐下三四个人,时夜刚一进入便觉得异香扑鼻。粉红的绒毯,珍珠白的座垫,无论怎么看都是娇娇小姐才会喜欢的色调。记得第一次到四叶宫的时候,凌凉给他安排的房间也是这样气氛的少女闺房,不过现在已经被他收拾得像个男孩子的住所了。那天晚上公主那一系列惹火的举动,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再看看现在身边的她,和那时候一样美得犹如月宫仙子。 “很疼吧……为了保护我,又让你受了这样重的伤。”凌凉抬起左臂搭在时夜的肩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公主离得这么近了,时夜却还是脱不了拘谨。这个时候每个男人都应该很明白女孩子的心意,但毕竟现在还是主仆关系,万一有些差错,对谁也不好交代。 “我很笨吧,差点儿送了命。”时夜低着头不敢看公主的脸。 “你做这样的事情很不明智懂不懂?”公主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怨恨,“自己把身体送到怪物的嘴边,你没有必要去拼这样的同归于尽的。你以为你和那家伙一起完蛋我会感激你?笨蛋啊!” 说着,凌凉一双玉臂在时夜的肩上用力一按,疼得时夜不能自制地大叫起来。 “你看看,还说没事儿?借我半个小时好不好?” 时夜肩背疼痛,不敢说半个不字。刚才忍的时间太长了,现在一下子疼痛全都释放出来了。那家伙的攻击肯定带毒,时夜背上痒、麻、痛都交织在一起,犹如一万只蚂蚁在咬噬皮肉。“半小时……那又有什么用?” “拜托,再脱一次衣服好不好?”凌凉左手还搭着时夜的肩,右手已经伸到他后腰去解系着软甲的带子。 “随你便吧。”时夜放弃了挣扎,心中反倒感激起公主来。刚才公主给小荷疗伤的情景他也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公主有什么样的奇异本领,竟能把小荷这样重的伤在短时间内恢复得如往常一样。只是总在公主面前宽衣解带,自己的心里还有些不习惯罢了。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云游在外,游逛的日子几乎没什么检点,但自从身上添了那么一道刺眼的伤痕,他便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袒露身体了,更别说是女人,而且还要脱两次。“一身伤,很恐怖吧。” 软甲、布衫和贴身背心都被脱下了,时夜赤裸的后背上,布满了黑红色被抽打过的瘀伤,不少的地方肿得发亮,凌凉乍一看到也吓了一跳。“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硬挺着做什么?不怕回去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在外面闯荡,就算再也站不起来也是命运吧。战斗都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什么代价?永远离开四叶宫?再也见不到我?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你才二十几岁啊,就算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呢。”凌凉听到时夜的话实在是有些生气,顺手在时夜的腰上扭了一把,时夜咬着牙没有叫。 公主的治愈法术比起其他人来的确要高出一大截,通过那对腕饰的作用,功效可以达到一般魔法师的三倍。她一天到晚都戴着它们,即使是洗澡和睡觉也从不摘下来。人们只知道独角兽和螺旋纹样是凌家的象征,至于这腕饰的奥妙,大多数人都猜是一种魔法增幅装置。每个魔法师能够运用的魔力中,只有一小部分来自于自身,大部分的力量都必须由某种具备魔法感应的物体进行增幅才能使出。这类东西比较常见的是魔法书,还有人将咒文刻在特殊的兵器上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人们相信那腕饰中拥有增强魔力的咒文,特别是对治疗魔法更有奇效。但这一切都是猜测,至少纱绮对这个就不以为然。因为有一个细节她记得非常清楚,当她们两人在进行入学时的身体检查的时候,女孩子们被要求脱掉身上全部的衣物、鞋袜和饰品接受检查,那时候她是亲眼看见凌凉将腕饰摘下来和她的项链之类放在一起的,检查完毕之后又原样戴好。这至少可以说明她在修习魔法之前就已经拥有了这对宝贝。而这事件由于太过私密,纱绮和凌凉早就商量好了绝对不向外透露半点消息。 想要治愈时夜背上的伤当然是轻而易举,毕竟这只是由于强烈抽打而产生的外伤,外带一点渗入皮肤的毒素。而他身上两年前留下的巨大伤痕,时间过于久远,治疗魔法已经没有效果了。 感觉到凌凉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背上游走,时夜的心里实在是感动得不得了。一种奇妙的温热从后背透到前胸,继而游遍全身,四肢百骸通体舒畅,刚才噬咬肌体的奇痛慢慢消退,心里更是一阵阵酥麻,从出生以来,还从来没被哪个女孩子如此温柔的爱抚过。凌凉的动作轻柔而又细致,每道伤痕都要亲手抚过,好像那是留在自己身上的悲惨的印记一样。她轻声咏唱着词句模糊但动听的圣歌,就像母亲在摇篮边为熟睡的婴儿唱着催眠曲。 “公主啊。”时夜突然说,“你唱的是什么?” “催眠曲啊。”凌凉微笑着回答,“好听吗?” “嗯,公主的声音很温柔……”时夜这个时候只有选择顺从,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享受,不知多少男人会嫉妒这个夜晚的他。 “我不是温柔的女人。”凌凉轻声叹气,“父王经常为我头疼。” “温柔不温柔要等恋爱以后才知道。”时夜一边享受凌凉手指的按摩一边说。就连赶车的车夫也不会知道车内公主和她的贴身护卫正在如此亲密的疗伤,要是让他知道的话恐怕也会当场昏倒的。 “恋爱……吗?”凌凉的手停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期盼,但时夜却把想说的话压下去了,在这种场合下控制不住感情就不好了。 时夜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凌凉,这样美丽活泼出身又高贵,还很会体贴人的少女。但他也同样没有任何胆量对凌凉说出自己的心意,拘囿于自己卫士的身份,对于公主,他只能保护而不能图谋zhan有。如果被外人扣上觊觎王位继承权的帽子,那可能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丢。 正文 第七话 莲花的舞步 B 队伍到达新爱洛斯公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时夜迷迷糊糊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脸正紧紧贴在凌凉的大腿上,而公主则趴在自己赤裸的背上香甜地睡着,柔软的胸脯贴在他的肋侧,传来少女肌体的感触。这后半夜两人就是以如此暧mei的姿势度过的?时夜没敢再想,赶快叫醒公主,顺手从身旁拿起衣服穿上。真是奇迹,背上的伤半个晚上就好了。 他刚穿好衣服,一道强光便射入车内,晃得他睁不开眼。车帘被撩开,士兵前来接公主下车。时夜心里怦怦直跳,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刚才衣冠不整的样子,那流言蜚语就少不了了,搞不好自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非礼公主是什么罪名?不知道,但绝对是重罪。 凌凉揉揉眼睛,轻轻把时夜推开。“走了,我该主持仪式了,你要不要看?” 时夜点点头,然后跟着凌凉下了车。 一下车眼前豁然开朗,新爱洛斯公园建在三面环山的小平原上,苍松翠柏环绕,与自然浑然一体。正门一尊高达十米的青石巨像,正是朱诺安第一任国王朱开治的立像。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王身姿挺拔,长袍下隐约可见强劲纠结的肌肉。老王的脸上没有胡须,双颊饱满,双目满含威光,似乎还犹存年轻时的英武。不过这位开国之君并没有留下尸骨,他的下落至今成谜,葬在新爱洛斯的仅仅是他的衣冠。朱开治立像之后,是一条宽阔平整的大路,一眼望去直达一百级台阶的祭坛。大路两边分列十八尊怪兽像,左起是飞龙、九头蛇、金翅鸟、石巨人、蝎尾狮、狮鹫、独眼巨人、巨乌贼、石像鬼;右起是独角兽、三头龙、地狱犬、海妖、飞马、巨熊、黑蝙蝠。有关这些怪兽只剩下传说,朱开治的一生中征服过以上十八种奇异而强大的生命,以至于惊惶的神明不得不派下使者来授予朱开治永久的王位。这仅仅是传说,因为这些怪兽早已不见于官方史书的记载,至于在世界上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它们是否还在生活着则不得而知。而在这墓园中,十八尊巨像象征着朱诺安草创时期的十八位功臣,这其中一些人的忠骨后来还迁移到巨像之下埋葬。大路的尽头是巨大的圆形祭坛,沿着一百级台阶而上,祭坛风貌尽收眼底。巨型祭坛周围是六个相切的圆形小坛,代表朱诺安创始时期的六郡:巴马、海国、亚陀、章珠、森泉、悠久里。整个祭坛俯视好像一朵绽放的花朵,花蕊的部位用红色晶石铺就,正是每年祭典的时候主祭者所站的地方。向四周望去,大道两边,祭坛外围,呈放射状一圈一圈排满了墓碑,便是王室成员和功臣们身后埋骨之所。再往祭坛之后看,则是依山而建的一座高大的陵宫,这里是人所不能进入的禁区,朱诺安的先王们从二世朱瑛到十九世李圣德,都安睡在这座陵宫之中。先王们的灵魂安息之地,自然不希望生者打破了他们的寂静,无论生前功过多少,也只是化作一抔灰土罢了。 凌通稳步走在最前面,其后是妻子姚夫人。夫妇俩左手边伴着崔清,右手边伴着白诚,两员大将披坚执锐,威风凛凛。斜后方是丞相陈武,步伐稳健,面如玄冰。紧随其后的是公主凌凉和时夜,时夜紧张得不敢往两边看,右手按住腰间佩剑,凌凉步伐和父亲一样稳重,裙裾飘飘。再往后便是守将鲁士杰和跟随而来的众位将领、法师们:黄喜、和珍、蓝海、周璞四位偏将,郭菲、余歌、张妍玲三位法师。小荷经过凌凉的治疗现在已无大碍,但仍然不能参加祭典,于是空了一位。他们后面就是剩下的九十余人卫队,列队齐整,阵容森严。队伍行进在大道上,时夜便觉得两旁怪兽奇形怪状,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似欲搏人,更增添几分阴森。 “别那么紧张,先代不想看你死沉着脸。”凌凉发觉出时夜的不自然,小声提醒道。 “先代……吗?”时夜连李圣德的面都没有见过,初见凌通的时候留在他心里的君主形象不过是个峨冠博带的大个子而已,除了比地方官员的衣着华丽一些以外没别的特殊化,感觉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将凌通的形象代入先代的影子以后,紧张感稍微减少一些了。 “三百年一梦沉醉,三百年一梦多情,三百年一梦兵戈,三百年一梦太平;三百年一梦欢歌,三百年一梦乐舞,三百年一梦日月,三百年一梦群星;三百年一梦先王,三百年一梦诸神,三百年一梦家国,三百年一梦苍生;忆往昔年华浮沉,盼今朝永享康宁,在下二十世朱诺王凌通,欲与先王共叙三百年长梦……” 凌通端立在祭坛之前,郑重展开了亲手书写的手卷,并高声朗诵着。凝聚了朱诺安三百年来梦想的祭辞,在凌通的口中化成了冥冥中与先王相通的闲谈。念到动情处,凌通不禁潸然泪下,这也让时夜大吃一惊。从他这个角度看,国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令往日威严无比的他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在他的印象中凌通一直是凛然无惧的,军队出身炼就的铁一般的筋骨与意志,从对女儿的爱衍生出的温厚和宽容,是这位二十世王最大的人格魅力。时夜一直以为像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低头的时刻的,此时他也不得不相信对国家国民的忠诚是一个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不过想到希汀人那种畸变的国民精神,他也觉得不寒而栗,特别是在这到处都是墓碑的场合下。 凌通致辞完毕,鲁士杰从一旁走上来接过手卷退到一旁。 “今天我要献舞,你还没看过我跳舞吧。”凌凉依然以难以察觉的微笑对时夜说着,仿佛完全没被墓园的阴森所感染。死亡的魔爪从来没有对公主造成什么损伤,所以她一直也不恐惧。 “公主的舞姿一定很漂亮吧。”时夜呆呆的。 “你喜欢就好啊。”凌凉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高跟鞋,赤脚走上红晶石铺就的祭坛地面。脚尖轻轻踮着,双臂向上扬起,微微弯下腰,作了舞蹈的起始动作,将身体作成飞鸟的形状。她就像等待飞翔的雏鸟,舒展着羽翼刚刚丰满的翅膀。漂亮的女孩子天生就具备有魔力的肢体语言,她的颈、肩、肘、腰、臀、膝、踝,每个能够转动的关节,在舞步中都变得无比灵活圆滑。随着乐队琴箫笙鼓合鸣,凝重幽远的乐声响起,国王夫妇、陈武、崔清、白诚以及其他一切人都肃穆地伫立在祭坛的前面,凝视公主的独舞。仅能裹身的白裙遮掩不住优美的身段,在那殷红的莲花上面,宛如跃动的精灵,脚尖在花瓣上点出轻捷的音符,转瞬即逝,随后又不停息地跃到另一片花瓣上。动作如此之舒展,好像白天鹅展示着自己雪一样的翅膀;脚步如此之轻巧,又好像迷恋花朵芳香的蜂蝶。她的脚踝是那样纤巧,刚好可以被时夜的手握住,上面缠绕的细细的珠链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像娇艳的莲花还带着未干的晨露,极品象牙一样白皙细嫩的肌肤成为她迷恋各种精致凉鞋的资本,而光脚跳舞所带来的那种性感的风韵更是别人所不能比的。长达6分钟的舞蹈中,她的双脚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直径不足十步的红晶石地面,而伴着她的舞蹈和鼓乐声,围绕在主坛周围的六个小坛中央,也喷射出多彩的光柱,随着音乐的起伏忽明忽暗,似乎是合着公主的步伐也翩翩起舞。公主的舞步急促,彩色光柱便明丽跳跃,公主的舞步放慢,彩色光柱便渐淡渐缓,在幻化多彩的光线照射下,公主的身影变得迷离起来。 “公主的舞姿……想不到是这么美的……”时夜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早就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了。优美的舞姿是每个梦想成为魔法使的女孩的必修课,不仅是塑造完美的形体,而且也要陶冶完善的精神。魔法公会有全国最好的舞蹈教师,每天一节舞蹈课也是那些女孩子们最喜欢的科目。如果能被选中在每年一度的秋季祭典上为先帝献舞,那是至高的光荣。当然这背后的很多事情时夜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就只顾的目不转睛盯着公主,心中一阵阵热潮翻滚着,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一曲舞毕,凌凉拉起裙角飞下祭坛,来到时夜的面前俏皮以脚尖点地转了一个圈。时夜晃了一下头,从遐想中恢复过来。祭典仍在进行中,出于礼节,他不能说很多话。凌凉献舞之后,凌通走上祭坛,向十八位先王的陵宫一一行礼:二世朱瑛、三世朱士阔、四世柴弘、五世朱士烈、六世朱钦佑、七世李国裕、八世欧阳雷、九世欧阳泽宏、十世柴宗政、十一世朱由贵、十二世李子材、十三世白跃、十四世李济用、十五世李文一、十六世欧阳天化、十七世柴立行、十八世辛苑、十九世李圣德。朱诺安的统治几经更迭,开国元勋朱开治这一支自然不必说,与朱家联姻的柴弘一族同样也可以继承王位。到了第七代,遵照朱钦佑遗嘱将王位传给自己的女婿李国裕,但李国裕后来卷入派系纷争,被群臣推翻,德高望重的大将军欧阳雷取而代之。后来朱家逐渐淡出政坛、柴家、李家、欧阳家及其嫡系相继执掌政权。不过不管国王的姓如何变化,总是脱不出王室的血脉。现在的二十世凌通,虽不属于四大家族之一的成员,却是十五世李文一的支系——凌通的外祖父是李文一的三弟,辈分上说凌通还是李圣德的兄弟,这也就不难理解李圣德对他的信任,甚至敢将江山都交与他。这个军人出身的兄弟确实是稳重而值得信赖的人。现在面对先帝和祖先们的陵宫,怎能令他不百感交集。凌通虔诚地行礼,高大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的弯下腰,却显不出丝毫渺小。 十八次礼毕,又是琴箫笙鼓,这次的乐声雄浑壮阔,仿佛在赞颂历史中的无双俊才。时夜端立于凌凉身后,倾听乐声的同时也从凌凉的耳根后面偷窥她的容颜,就这样一直看了20多分钟,也没再关注国王夫妇这之后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经过一阵舞蹈之后,公主也出了不少的香汗,薄薄的白裙紧贴在身上,身体曲线一览无遗,迎着朝阳,将秀发染成绚烂的金色,专注而虔诚的表情一如她纯良的父王。这是女神转生的样子,不带丝毫杂质,也没有任何邪念。刚才那段几乎释放了全身热情的舞蹈,也勾动了青年蠢蠢欲动的心,但是作为一名卫士,保护公主就是他唯一的使命。“不管发生什么事,保护公主都是你唯一的职责。”那天晚上冯澈的话时刻会回响在他的耳边。即使有千言万语想对公主表明,自己也仅仅是个卫士,超越界限的念头,要尽快熄灭在摇篮中。 时夜闭上眼睛,双手合在胸前,也作出祈祷的姿势,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